只要下次更加完善一点,真实一点,祂会让青琅彻底沉迷下去。
心甘情愿的为祂停留。
他对约书亚那么好,他爱着祂的,只是差那么一点。
只差一点祂就可以留下他了。
模糊间,楚青琅看见周围所有的一切宛如一张纸被碎纸机猛地撕裂。
无数裂痕边缘蜷缩着,耳边尖锐的鸣响混了无数生命走到末路的哀戚。
楚青琅知道,如果主神再不来,一切都要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涎水顺着舌尖淌下又被吮个干净。
拥抱沉重而窒息。
他们就这样站在混乱的中心,脚下的土地仿佛拼图掉落,露出真实的虚空。
可以想象,当再次重组后,他将面对的,是更为完善真实的世界。
同样,也更加的难以发现。
楚青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但是厄瑞波斯却只是执着的深深的吻着他,鼻尖交错,动作细致又粗暴。
楚青琅几乎觉得自己是一块饼干。
被碾碎重塑,又被咬吃了个干净。
……
“他已做出抉择。”
清冽漠然的声音轰然落下。
清绿色光芒猝然亮起,那裂开的裂缝被强硬的合上。
顷刻间,这片残缺的小世界重回稳定。
厄瑞波斯猛地转身,神情带着彻骨的冷酷杀意。
“本体,你怎么不去死!”
一道模糊混沌的身影出现在一片裂缝之间,他拥有着和厄瑞波斯一样的眼眸。
望过来时带着绵绵暖意。
他走出,只一步就站在了厄瑞波斯的身后,挥手,无数代码组成的数据流便将祂控制住,然后转移到了一旁。
楚青琅身上的束缚猛地消失,他掉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手臂下意识的伸出,勾缠着男人的脖颈,楚青琅将头埋在他的颈项中喘息。
尾巴紧紧缠绕在他的腿上,脊背弓起,仿佛炸毛的猫一般。
微凉轻柔的力道在楚青琅的背部轻轻落下,安抚着他紧张的心绪。
那道清冽声音再次响起,“厄瑞波斯,我之所以能够被你们所牵制,只是因为不想伤到青琅。你,做的过了。”
厄瑞波斯冷笑,“我就是你,说什么过!要不是你一直占着他,我们何必联手将人夺来,到了现在,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祂周身涌出一股股的淤泥般的黑暗,转瞬间便将主神稳定下来的世界重新动摇。
主神揽着楚青琅皱眉。
对于他在小世界的每一个分身来说,他们都是像厄瑞波斯这样想的。
只是对于之前的世界,他们从未在生命层次上有着如此高的突破,因此面对楚青琅则更为人性。
会因为爱慕之人的甜言蜜语动摇,会因为爱人的眼泪妥协。
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厄瑞波斯和他们不同的是,当到达祂们这个地步,漫长的生命中所剩下的,只有偏执。
对于唯一的,能够点燃祂们爱欲的执着。
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
厄瑞波斯神情森冷,接着说:“埃忒洱,滚出来!”
“别这样暴躁。”
金发神衹的身影在一旁显现,祂的身上带着一道道伤痕,将他宛如积木一样分割平均。
但是金色的血肉成线连接蠕动着,很快就将那伤痕愈合成一道浅淡的线,他走过来,脚下仍在撕裂动摇的土地便被金光稳定下来。
埃忒洱的视线从厄瑞波斯身上轻飘飘掠过,定在了少年的脊背上。
上面有着一只手在不断抚着,透露着刺眼的占有欲。
祂好似劝说:“再完美的计划都有失败的时候,厄瑞波斯,不要那么失态。”
被转移到一边的厄瑞波斯从数据流中挣脱出来,祂神情阴沉,嗤笑,“装什么,你是被主神大卸八块卸掉了胆子?”
周围涌动的阴影不断向着主神那里侵蚀而去,却在碰到淡绿色光芒时陷入胶着状态。
埃忒洱并未因为祂的话产生任何情绪波动,祂知道,厄瑞波斯此时已经陷入了疯狂。
因为祂们的爱人,即将被抢走。
祂身后倏然展出虚幻的,神圣洁白的翅膀,周身则缭绕着一颗颗眼珠组成的环。
喀拉喀拉——
围绕着祂缓慢的旋转,只是那白色睫羽下方的金色瞳孔,总是牢牢的注视着不远处抱着少年的男人。
透着同他话语完全的不同的疯狂和杀意。
祂说:“主神,你不应该插手的。这是我们的战斗。”
主神揉捏着楚青琅的后颈,感受着那跳动的脉搏微微眯了下眼。
他已许久,许久未碰触到他活生生的爱人了。
但是现在还不是缠/绵诉说情话的时刻。
还需要解决面前两个烦人的,该死的分身。
他抬眼,当看见祂已经迫不及待展露出的狰狞姿态时,他嫌弃的道:“我不过来难道要看见你们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姿态吗?”
吓到他的青琅怎么办?还有,让他的形象受损怎么办?
怀中的少年仿佛缓了过来,想要回身,他轻巧的松手,将人放了下来。
只是依然环着楚青琅的手腕。
突出的骨骼硌在掌心,带来鲜明的存在感。
主神声音平和的诉说,却透露出无法掩藏的傲慢。
“埃忒洱,你私自蒙蔽青琅的记忆,甚至造出多个天使想要他们勾引住青琅,但是就算这样,你依然失败了。”
“在这之前,我可并未插手。所以,就算是想要找理由,也不用朝我身上寻,毕竟——”
主神扫视着他们,唇微微翘起,竟露出笑来。
“他对于你们的爱,从来都只是基于我的存在。”
“如此,他绝无可能会在这里停滞下脚步。”
话音落下,面前的两道身影神情猛地扭曲了一瞬,眼瞳中是相似的冷冽,带着要将主神剥皮拆骨的恨意。
哇,好狠。
这简直是在祂们的心挖出来,然后撂在地上踩。
楚青琅眨了下眼,尾巴下意识的勾住了男人的腿拍打了一下。
他偏头,小声说:“你能不能打过祂们?”
虽然先前主神面对厄瑞波斯还蛮强势的,但是现在可是又增加了一个心思深沉的埃忒洱。
二对一。
从数量上看起来很悬啊。
至于他,当然是旁观的。
主神学他偏头,红眸中漾着笑,削薄的唇勾起,“好像打不过?”
楚青琅打了个激灵,手腕想要抽回却因为被握住只是晃动了一下,他直接扒着他的肩膀气道:“那你还说那些话刺激祂们做什么?我们一起留在这里相亲相爱吗?!”
主系统和那些小系统要是知道了,眼泪又该啪嗒啪嗒的落了。
想到这里,楚青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却只见到那张熟悉又不熟悉的面孔上,挂着闷闷的笑,只笑得他莫名其妙的。
主神见他眉高高挑着,缠在腿上的尾巴也越发用力,知道他已经到了炸毛的边缘,于是瞬间软了态度,低头在他的眉心上烙下吻,“别担心,相信我。”
在他的唇接触到楚青琅的瞬间,余光中,游蛇般的阴影和利箭一般的金光飞速袭来。
稳定下来的树木和动物迅速萎缩,又仿佛经过变异,生出狰狞面目和节肢来。
楚青琅瞳孔骤缩。
但是主神却依然是一副沉迷的模样,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一般。
“清醒一点!”
他挣开手就要朝他扇过去,却发现那阴影和金光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便被显现的数据流吞没。
主神握住他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
“好。”
温热的触感于皮肤上一闪而逝,眼前仿佛被薄纱蒙住,所有的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楚青琅抬手,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带上了一截绸布,主神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接下来的场景会吓到你,别摘。”
第96章 第 96 章 记住我。(番外)……
楚青琅的手一顿, 还是听话的放了下来,只是茫然的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虽然不清楚主神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心脏着想,他觉得还是没有必要把它摘下。
主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要么滚, 要么死。”
面前的两道身影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的姿态。
厄瑞波斯身躯仿佛融化一般, 源源不断的阴影如淤泥般向着四周扩散, 祂说:“我会杀了你!”
埃忒洱颊边生出裂缝, 仔细瞧去竟然长出另一双眼,周身的光芒愈发刺目。
金光同绿意相接处, 阴影在中间穿梭。
祂声音轻柔,“你难道会放弃他吗?”
主神突兀的笑了一下,语气平淡的为祂们判了死刑。
“那你们就去死吧。”
……
当声音落下后,楚青琅的耳边就只剩下了一片的寂静。
他有些迷惑,神明之间的战斗这么安静的吗?
他下意识的打开系统面板, 试图看看强制退出的按键有没有修好。
虽然主神说能够挡住祂们,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楚青琅觉得还是先回主神空间来的安全。
但是不知道面前的绸布是用什么制成的,直接投射到意识中的系统光屏都连带着模糊不清起来。
楚青琅啧了一声, 还是将它关闭了。
周围安静极了, 都能听见属于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楚青琅抱着尾巴左右看了看, 发现就连光影都没有变化。
两边依然是虚化的绿色和轻透的光芒,宛如贴图一般。
他碾了下脚尖, 脚下依然是土地的坚实触感。
难道主神另外给他开辟了一个空间?
但是既然这样,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让他带上眼罩?
就在他边思索着边无聊的敲击着尾巴上的鳞片时,耳边突然传来细小的呼唤声。
“青琅。”
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近。
是约书亚,楚青琅扭头。
“你没事吧?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快过来。”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金发碧眼的青年, 还有那双冷淡又带着深深爱意的眼眸。
楚青琅下意识的转动脚步,想要上前。
另一旁却又响起几声同样的呼唤。
伊莱温柔担忧的询问他,“青琅你怎么了?来这里好吗?”
艾斯维撒娇道:“我又给你带了草编鸽子,还有新的圣曲,你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听的。”
以诺克声音冷冽,“过来。”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源源不断的向着他的耳边传来。
他们的面容也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楚青琅抱着尾巴立在原地,很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主神和祂们不在这里打吗?
为什么约书亚和伊莱他们会来?
刚想到这里,那些喊叫声越发的急切。
“青琅!”
“快过来!”
“我好痛,亲一亲我好不好?”
“青琅,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发生了什么?
怀中的尾巴仿佛变成了约书亚趴在他肩上,周围缭绕着火焰,那双湛蓝眼眸凝着他,带着哀求。
光芒闪耀,面颊旁被轻微的碰触,掉落在手背上。
摸起来丝滑细腻,像是伊莱的羽片。
楚青琅下意识的抓住眼上的绸布,骨节用力,就要将其拽下。
粘稠的暗沉的光芒顺着绸布的边缘丝丝流入。
耳边那些声音也随之更近。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青琅,你留下的刻痕都浅了。”
“别离开我。”
哀戚的,悲伤的,绝望的声音顺着耳膜传入神经。
一道道的,直让他觉得咽喉发紧,心神不宁。
呼——
呼吸拂面。
有谁站在了他的面前,用饱含黏腻深沉的情感,期待着望着他。
楚青琅猛地清醒过来,冷意顺着脊背蔓延全身。
他松开手,赶忙后退了一步。
在绸布重新回去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耳边重新回到一片的寂静中。
主神给他带的绸布并不是为了不让他害怕,反而是让他免受祂们的侵扰。
楚青琅抿了下唇,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这个手段,很像是埃忒洱做的。
要不是祂太过于急切,忘记了现在的时间段内,他和约书亚和伊莱都未曾见面。
他很有可能真的将绸布摘下了。
现在不能乱动,最好是等着主神过来带他走。
这样才能确定他的安全。
正想着,披风前端传来一阵轻拽的力道,像是有人在为他整理。
楚青琅下意识抬手挡住,却被握住。
清冽的声音带着慵懒意味响起,“怎么了?这么紧张?”
“主神?”楚青琅疑惑发问,“解决了?”
骨节被寸寸抚摸,湿冷缠绵。
握住他手的人嗯了一声,接着道:“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拉力传来,楚青琅下意识的跟随着走了一步。
但是脚下的土地却柔软起来,踩到胶水一般的粘滞感从鞋底传来。
楚青琅皱起了眉,他勾出自己携带的匕首,不经意间叫道:“厄瑞?”
为什么会说离开这里?
他想,如果真的是主神,说的应该是和他回去,毕竟对于他来说,主神空间才是真正的家。
身前的人没有回话,只是握住他的手的力道重了些。
并不像是人类的手那样因为带着骨骼而坚硬,反而像是橡皮泥一般全然的将他的指缝骨节全然覆盖。
楚青琅猛地站定,挥手朝着应该是手腕位置的地方猛地砍下。
却仿佛劈开了水流,不带丝毫阻隔质感。
在发力的瞬间,一直牵着他手腕的东西就消失不见。
楚青琅压下砰砰作响的心脏,冷汗顺着脖颈滑落脊背,悚然感让他指尖颤了一下。
他抬起手不断的将手背在衣服上蹭着,试图将那种黏哒哒的感觉蹭掉。
周围重新恢复安静,脚下泥潭一般的触感也变得坚硬起来。
楚青琅放下被蹭到火辣辣的手,放空了自己的思想。
他已察觉到,祂们的诱惑是根据他的想法来的。
只要冷静下来,不听不看不动,就可以安全。
想必这个后手就是在厄瑞波斯和埃忒洱之前短短的交流中埋下的,虽然表面看上去祂们都被疯狂冲昏头脑,但是毕竟是神明。
而主神应该是察觉到了,但是并未确认。
因此才未强制性的让他不许摘下,也并未告诉他。
只是为他做了保障,相信他能给自己处理。
这种信任竟让楚青琅心中生出一些愉悦来。
他握着匕首,站在原地,唇微抿,透着绸布看那一成不变的光芒。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恒久的寂静让他不自觉的焦躁起来,胃部开始抽搐,不像是疼痛,空荡荡的。
他感到了饥饿。
楚青琅干脆闭上了眼,用来抵抗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来鲜血的香甜。
还有约书亚和伊莱他们划破自己脖颈流淌而出的液体,顺着肩膀锁骨流下,他们仰着脸,金发下是顺从的,柔软的眼眸。
凝望着他,微微歪了下头。
“为什么不动?”
“青琅?”
鲜红,带着热气,落到指尖舌上,最先传来的是丝滑与温暖。
顺着咽喉落进胃部便是蒸腾而起的满足感,从每根毛孔钻出,带来令他颤栗的舒适。
楚青琅仿佛被迷惑一般,弯下了腰肢,他伸手,勾勒着他们的面容。
掌心传来真实的湿软触感。
不远处艾斯维放飞的白鸽在眼前盘旋,翅膀蓬松而又柔软。
戴着薄薄的手套的以诺克,从身后揽着他的肩握住了他的手腕。
肩颈的骨骼被莹润皮肉包裹,指尖深入伤口时,可以听见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伊莱面上流露出痛意,但是神情却更为温和起来,他单膝跪地,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却并不是推开,而是将那伤口撕裂的更加深。
约书亚站起身,捧起他的面容,温热吐息铺洒于面庞。
齿关被撬开,舌尖被勾出含住轻吻。
澄澈的眼眸阴翳如丝线,将楚青琅的思绪全然笼罩。
少年立在林间的土地上,他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微微仰头,手向前抚摸着虚空。
脚下轻盈的微光亮起,勾勒出一个个繁复的法阵,很快,便将他全然笼罩。
——青琅!
遥遥传来一声呼唤,在耳边炸响。
楚青琅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站立在熟悉的街道边缘。
面前人头攒动,穿着铠甲的骑士挡在人群之前,清理出来一条干净的道路。
不远处行来的是穿着法袍的一行人,最前方的人金发碧眼,神情冷淡漠然,分明是约书亚,只是丝毫不像是他印象中的那样温和。
楚青琅微微蹙了下眉,伸手摸了一下眼前,却愕然的发现一直带着的绸布已然不见了踪影。
余光中,他猛地察觉到有人栽了过来。
楚青琅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发现那人仿佛穿过了空气一般穿过他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咒骂了几声。
这里还是幻境?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楚青琅的尾巴拍了一下小腿,主神怎么这么慢,不会真的被厄瑞波斯和埃忒洱联手给弄走了吧?
那他还怎么回去?
只是犹豫这么一会儿,约书亚就带着人走远了,相比起留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楚青琅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约书亚来的地方是一间教堂。
高高的阶梯上穿着红袍的老人持着法杖,垂眸望着他们像是在训话。
这个老人分明就是之前试图烧死他的人。
楚青琅好奇的凑了上去,甚至伸手拽了一下老人的白胡子。
但是修长光洁的手伸出,碰到胡子的瞬间仿佛幻影一般穿过。
试了几次后,他还是悻悻放弃了。
随后看着下面一脸虔诚的人们还有约书亚,又走下阶梯,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手。
但是那蓝色的瞳孔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真的看不见他一般。
楚青琅莫名的有些气馁又有些生气,于是伸手在他的身上划来划去。
从束缚着脖颈的领子,到肩膀,直到来到了胸口。
只是刚放上去,面前的人的胸膛就深深起伏了一瞬,仿佛是被他刺激到了一般。
楚青琅下意识的收手,抬眼就看见约书亚垂下了头,双眼微闭,做出了祈祷的手势。
刚刚的一切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他犹疑着拍了下去,手的边缘溶进约书亚的长袍,和之前一样。
还没等他收回手,眼前一下子昏暗了起来,整条手臂直接穿过了青年的胸膛,然后便是肩膀,直到两人身形重叠,分开。
脑海中还残留着那因为距离靠近而几近于蓝黑的眼眸,楚青琅愣了愣,转身看着穿着洁白法袍的青年,还有和他分开的别的圣子候选人,咬了下牙,跟了上去。
约书亚应该看不见他。
但是祂们在他的面前展示出这种场景做什么?
他都说了他不会留下来。
楚青琅跟着约书亚进入教堂,东走西走的,直到来到了一个墙壁四面都是书册的房间。
看起来,像是图书馆。
约书亚就坐在一条长桌前,白金两色的法袍圣洁。
他脊背挺直,神情认真的垂眼看着手中的书,在他的手旁,除了装订成册的书籍,还有一些卷起的羊皮纸。
楚青琅走过去,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按着桌子看,却发现无法受力,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子。
模糊间,他仿佛听见了一声笑。
他疑惑的望去,约书亚依然是那副认真的模样,就连姿势都没有变化。
“约书亚,你能看见我。”
话音落下,并未有人回应。
楚青琅挑眉,直接来到他的身前,伸手虚虚的敲了下他的眉心,尾巴也伸了过去,想要向着先前那样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说话。”
约书亚抬眼,却并不是看着他,而是站起身,向着一旁的书架走去。
长袍穿过他的身体,楚青琅啧了一声,压下了浮动的心绪。
青年挑选完成之后,站在那里看了起来,他看的很快,看完就放下换了下一本。
楚青琅站在一旁,不耐的抿着唇。
良久,在约书亚终于结束挑选拿着书走过来时,他忽地甩手将一个匕首扔了过去。
锋利的刀尖刺入眼眸,湛蓝色的瞳孔微不可察的收缩了一瞬。
却依然被楚青琅给发现了痕迹。
他勾起唇,尾巴在身后晃动着,“约书亚,别装了。”
落地窗外的阳光勾勒出恶魔的身形,四肢修长,面容靡丽,眼尾带着深刻的红,声音拉长,带着懒散的得意。
清晰无误的映在了眼中。
约书亚握着书的手收紧,他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唔,看起来这次是他没有了记忆。
楚青琅朝他走去,弯腰,殷红的唇瓣水润,分开会露出尖尖的牙,瞧起来邪气又可爱。
他说:“我?我是你未来的爱人。”
约书亚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只是说:“恶魔,我会将你的存在告知于裁决所的大人。”
楚青琅伸手,虚幻的匕首又重新出现在他的掌心。
“随你,只是我应该不是你这个时间线的爱人,很快就会离开。”他随口说:“只是除了你别的人看不见我,如果你真的想要让我离开,那就为我想一想办法。”
阳光投进,穿过掌心落在地上,油汪汪的,亮的虚假。
“别的时间线?”
约书亚看着被他带过来的,神情自若的站在窗户下沐浴着阳光的恶魔,声音含着凉意。
楚青琅收回手,并没有先说明情况,只是看了一眼周围的陈设。
“你作为圣子候选人就住在这种地方?”
简陋的只有一张床,还有桌椅,看起来格外的,简朴。
约书亚却只是端正的坐在他的对面,虽然楚青琅摸不到,但是桌子上依然放着两杯茶水。
“神说,不可——”
“好了!”
楚青琅打断他的话,他现在听见神明就想起厄瑞波斯还有埃忒洱,看着望过来的约书亚,他简单的删去了神明的存在,说了一下之前的经历。
约书亚起先还很冷静,到了后面,握着茶杯的手基本上就不动了,眉头皱起,唇紧紧的抿着。直到楚青琅下意识的伸手去勾茶杯,又因为直接穿过去而发出了一声轻哼后,才恍然醒了过来。
“咔哒。”
杯子的底部和桌子相碰,茶水溅出,顺着杯壁滑落,留下浅浅的湿痕。
约书亚收回目光,冷静道:“所以你觉得这里是假的,需要我帮你出去。”
楚青琅从阳光下走来,倾身瞧他,“你怎么不觉得我在说谎?毕竟那里的你可是和我上床了欸?”
约书亚错开目光,没有接话,“虽然现在只有我能看见你,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不要出这个房间,以免被旁人察觉到。”
“不要。”楚青琅伸手,似乎要撩那垂下的金发,却在最后一颗弯曲手指敲了敲他的眉心,他漫不经心道:“你去那里我去那里,大不了再被烧一次,没准我就又回去了。”
吱呀——
凳子腿划过地面,发出仓惶的尖锐响声。
“随你。”
约书亚硬邦邦的甩出两个字,站起身就向着门外走去。
楚青琅直起腰,按了下胃部,抱着尾巴跟了上去
约书亚作为圣子候选人的生活异常的无聊。
天不亮就早起晨祷,进行教义学习,复习仪式流程。
楚青琅跟着,只觉得缺觉,往往这个时候他都会猫在一旁,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匕首或者尾巴。
他都快数清楚自己尾巴上面到底有多少的鳞片了!
然后约书亚自己去帮助城镇的子民,并趁机向着他们传递教义,并不让他跟着。
但是在人走后,楚青琅还是会自己溜出去,试图探索一下这里的边际,并且看看能不能打开系统面板。但是这种行为在被约书亚发现之后,他就变成了挂件,不能离开约书亚十米的距离。
不然就不帮他找回去的路。
约书亚的威胁很有效果,楚青琅虽然觉得他口中的教义很烦,但是也只能接受。
晚上回来之后,圣子候选人还要冥想反思自己的行为举止。
觉得有错误,就自己进小黑屋,考验鞭笞自己的心灵。
楚青琅觉得约书亚有点毛病,因为他进小黑屋的次数并不少。
屋子中只靠着一根烛火照亮,其余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看起来又冷又瘆人。
而约书亚就跪在那点子亮光里,背后满是阴影,面无表情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虔诚反思。
楚青琅在他的身后走来走去,尾巴轻摇,不经意的穿透他的手臂还有脊背。
虽然并没有触感,但是只要微微睁眼,就能够看见那桃心尖尖的一抹艳红,仿佛烙铁一般,直直的刺进眼球。
就算是重新闭上眼,视网膜上也会残留着那抹红,越来越深,直到眼珠感到疼痛。
约书亚垂头,脊背弓起,轻声说:“你安静会。”
楚青琅扭头看他,一脸的不情不愿,“但是这里很无聊,你又不和我说话,我又没办法和别人说话”
约书亚道:“我有给你找书看。”
楚青琅挑眉,直接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
白皙的臂膀露出,肉与肉交叠在一起,线条流畅。指尖圆润,指甲尖锐,泛着红,正在不经意间的划动着,仿佛在空中演奏一般。
他说:“你念的那些都是神明斩杀恶魔的,我是恶魔欸,还有我又不认识你们的字,我看什么?”
楚青琅最后盖棺定论,“都是你太无趣了!你要是带我去酒馆或者别的地方玩玩我就不缠着你了。”
约书亚闭上眼又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楚青琅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询问,“我和你说的那个邪神你找到了没有?”
约书亚吐了一口气,平静道:“锡城并无邪神的存在。”
“真的?”
看着约书亚点头。
楚青琅站起身,重新走来走去,难道这是因为别的时间线?但是时间线只是他随口说出来敷衍约书亚的。
突然,他灵光一闪。
为什么这里不能是本来该有的剧情,就是说,正常有着主角和反派的小世界。
要确认这一点很容易。
他又伸手在约书亚的面前晃悠,“你记得你来到这里之前的生活吗?还有你家人的面容,对了,还有那个欺负孤儿的神官”
“这个他也同你说了?”
约书亚好似要抓住他的手,却在半途放弃。
楚青琅直接虚虚按住,凑近道:“是啊,你快想。”
绮丽的面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好似水晶剔透,里面映着一点的烛光,却又带着些许的天真。
为什么要回去呢?
明明那里的他都给恶魔逼得逃跑了。
约书亚不太明白,但是他本来就是想要将这个恶魔送走,毕竟恶魔最会蛊惑人心,这种天真也许就是他装出来的,背后会有什么阴谋。
毕竟在恶魔的口中,锡城最后会变成失落之城。
但是现在,这里并不是这样。
在那白皙的手指又在眼前晃了下后,他说:“记得。”
楚青琅的视线闪了闪。
约书亚记得,这就说明这里不是那个残缺的小世界。
也许不需要他找,只要约书亚最后走向了属于自己的结局,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看着面前青年疑惑的视线,楚青琅勾唇,朝前蹭了一步,在他的唇角轻吻。
“知道了。”
约书亚抬手捂住嘴,瞳孔放大。
楚青琅却站起身,径直的朝着小黑屋外走去。
“你愿意就在这里呆着,我去外面看看。”
身后并未传来声音。
楚青琅也没有在意,直接穿门离开了这里
月亮高悬,慷慨的洒下光华,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附上了一层光滑的膜。
只是走着走着,楚青琅却突然感到了一阵的眩晕,眼前的世界顿时扭曲起来。
他不禁闭上了眼缓了缓。
等那突兀的感觉褪去,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寻常。
楚青琅看过去,却总感觉原本还清亮的月亮,像是带着血色。
他转身,朝着那个小黑屋走去。
周围的环境寂静压抑,像极了他带着绸布呆的那个地方。
楚青琅的脚步越来越快,并没有在意打开的房门,进去就叫人。
“约书亚!你有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刚刚我——”
话音落下,他吞回了剩下的半句话。
两旁错落摆放着盏盏烛火,将原本漆黑的小黑屋照的透亮,也将地下的残肢断臂血渍和法阵照的清晰。
“这是召唤恶魔的法阵,只是我试了好久都没有成功。”
依然穿着圣洁法袍的约书亚站在房间中央,握着法杖带着半身血渍回头,在看清他的瞬间,面上露出了温柔的笑。
“所以最后,我已经准备用所有人的性命献祭还好,你回来了。”
约书亚叹息一声,缓步向他走来,“我一直在等你,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呢?”
他一直没走啊。
看着这种熟悉的,濒临疯狂的神情,楚青琅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难道原本的剧情中,约书亚也是这样堕落的?
面上染着血渍的金发碧眼的青年来到他的面前,并没有回答,只是唇角含笑的问:“是去找另一个我了吗?”
楚青琅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明明面前的人碰不到他,却带给他了莫大的威慑力。
约书亚眉宇间流露出满意的神情,他欺身压着他,双臂虚虚环绕着,仿佛在同他接吻。
“好乖。”
“留下来吧。”
“你发什么疯?我没有离开,只是莫名其妙的跳跃时间了!”
楚青琅下意识的伸手推拒,却猛地穿过他的胸口,等踉跄一步站稳后,一切的场景消失。
周围又浮现出一圈圈的宛如胶卷一般的光屏。
上面满是他离开后的画面。
约书亚的行为越来越异常,周围死的人也逐渐增多,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的行动,将他捉拿起来,绑上了火刑架。
金发被灼烧的卷曲,俊美的面庞被炙烤的通红,但是在最后一刻,他却仿佛真切的瞧见他了一般,眼中迸发出惊喜来,焦黑的手努力挣脱绳索,唇蠕动着。
“青琅。”
最终,约书亚逃了出来,成为了恶名远播的叛神者,以厄瑞波斯自居。
楚青琅恍然,这是厄瑞波斯在向他展示自己的来历?
但是为什么?
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化。
小世界已经毫无生命的存在,厄瑞波斯坐在高座之上,双目微闭仿佛假寐。
随即,祂猛地睁开双眼,撕开了面前的空间来到了一片虚空之中。
这里时间如河流,没过脚踝,莹莹发亮。
金发金眼的神明站立在那里,掌心中赫然是一个已经毁灭的小世界。
祂轻声说:“你遇到了他,所以成为了湮灭者厄瑞波斯。”
楚青琅几乎以为他在同他说话,但是面前的场景却突然模糊了起来,他一摸,那绸布不知何时又显现了出来。
看起来是因为祂们此时是神明,免得他被发现。
厄瑞波斯冷声说:“怎么,你嫉妒?”
埃忒洱仿佛笑了一声,“吾只是想要见见他。毕竟,吾的时间线中,没有他的存在。”
厄瑞波斯讥讽道:“吾还以为光明神不会执着于情爱。”
埃忒洱手掌微动,那毁灭的小世界便消失不见。
“漫长的生命中,吾只剩下如此执念了。”祂说:“可惜,他的一切都被旁人遮蔽,无法探寻。”
厄瑞波斯沉默下去,良久,祂才冷笑一声。
“既然这样,那就看谁更有耐心。”
脚下的幽幽流淌的时间河流突的发出盛大的光芒。
楚青琅不禁偏了下头。
等再次回神,面前仍然是那间满是残肢断臂的血腥屋子,他依然保持着那要摔倒的姿势,此刻却被人接住,搂进了怀中。
噗嗤——
指缝传来粘腻的湿濡感。
冷硬的匕首柄硌的掌心生疼。
从心脏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入眼珠,将眼前的一切都染成了血红色泽。
面前的人紧紧的搂着他,白皙俊美的面容被蒙上了红纱。
那一双湛蓝的眼眸忽地恢复成了冷静,话语平静。
“记得,是你把我变成了这样。”
“我是厄瑞波斯,亦是埃忒洱。”
“不要忘记我。”
“青琅——”
耳边乍然响起熟悉的喊声,楚青琅一身冷汗的睁眼,心脏砰砰直跳,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一样。
耳边重新出现鸟儿的叫声。
他双目上的绸布被拽下,扭头看去,幽绿的树林寂静。
白色的鸽子正在他的不远处盘旋,染着金色的纯白羽翼散落在枯枝树叶之上。
下颌传来轻微的力道,将他的脸扭正。
面前,主神正弯腰瞧着他。
血色双眸深深,面上带着笑。
“我们回家吧。”
楚青琅眼尾突兀的落下泪来,又被吻掉。
“都是我。”
“别伤心。”
第97章 第 97 章 娇气。
“唰!”
楚青琅冷静下来推开主神, 反手将手中的匕首甩到了一边的树上。
“现在可以走了吗?我的目的你应该也知道,就是为了找到我之前的记忆。”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疑惑又有些踟蹰,“我, 知道你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爱我, 而是因为在忘记的那段时间里, 我们发生了什么, 所以无论是兆歧还是他们,才会爱上我。”
“所以, 我需要我们的开始,还有我自己的过去。”
楚青琅这样说着,踌躇在眉宇间消散,他仰头,花瓣似的唇上亮晶晶的。
主神忍不住弯腰亲了一口, 然后在少年的眼眸中寻找自己,直到找到了那一抹红,他勾着少年的手指晃了下。
“不是因为之前, 而是只要是你, 只有你。所以就算我不再是我, 也会为你沉迷。”
楚青琅的眼睫蛾翅般轻动。
他意识到了不对,主神比他想象的更加会说话?
楚青琅张口结舌, 却见距离极尽的红眸析出点滴笑意, 顺着轻吻砸在心间。
他连忙伸手将人推开,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走吧,先去主神空间,你的记忆被保存在了无尽星海。”
楚青琅看了一眼被攥住的手腕,打开系统面板, 却发现上面依然是卡顿状态,“我可以强制退出的,不过你不是好了吗?为什么系统还没好?”
主神将他的手摊开,一根一根的挤进指缝中,“这里是被开辟出来的小世界,周围并不稳定,也没有被记录在主神空间现有的通道中,所以由我带你走最安全。”
而且,埃忒洱就算是杀了几次,但是作为神明只要有人记得祂,也不会彻底消亡。因此他只能用肉身作为压制的阵眼,将祂的意识陷入混沌。
而现在,祂几乎算得上是死在了青琅的面前,他的爱人又是那么心软,一定忘不掉祂的。
可真是好算计。
主神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但是看着面前少年催促的目光时,这丝冷意顿时消融,化为绵绵软流潺潺在心间流淌。
他们之间明争暗斗无所谓,只要不让青琅知道烦心就好。少年是他失而复得的珍贵宝物,没有人可以让他不开心,就算是自己也一样。
主神转身划开一道空间,带着好奇的楚青琅走了进去。
周围是漆黑的光芒,踩在脚下的虚空扭曲成斑斓模样,望久了仿佛灵魂都能被吸进去。
手腕传来的力道微凉,但是紧缚性很强,让楚青琅错觉连带着肩膀都在下沉。
他不由得上前一步和主神并排,侧脸观察了一会儿。除了那一双眼,他并不像之前碰到的兆歧他们那样冷峻苍白,甚至带着鬼气。
五官深邃,唇削薄却常常含笑,眼狭长睫毛浓密且直,不像自己那样卷卷的。
楚青琅摸了一下睫毛,又收回了手。
随即他突然想到了了什么,“你是不是比我大?”
好像每个世界的他都比自己大,难道在现实世界主神也比自己大吗?
“嗯,当时的话,是大你十岁,你一般叫我舅舅或者爸爸。”
楚青琅惊了一瞬,“我叫你我们,我们是”
不会吧?他以前这么勇的吗?
乱/伦都搞上了?
主神笑了一下,周围无光的环境不知何时被星星点点的光芒充斥。
脚下的扭曲光景也被雾气浸染,散成一片灰蒙蒙来。
很明显,只是这几步路,楚青琅就来到了无尽之海。
主神悠悠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楚青琅瞬间明白过来,这个人就是仗着自己没记忆胡乱说话!
等他记起来了,看他不打爆他的狗头!
在少年含着怒气的眼神中,主神的脚步停了下来。
“到了。”
荧光般的星星点缀在头顶四周,令人完全分不清方向,脚下这连绵的雾气一直跟随而来,甚至缓缓浓郁起来。
不远处伫立着一大片的建筑。
楚青琅好奇的望了一眼,“你住在那里吗?”
主神点了点头,“现在还不能去,等你下次回来就可以了。”
他还需要点时间收拾一下那些人。
主神握着楚青琅的手将他拉到面前,弯腰顶着他的额头。
“小乖,我一直在等你。”
红眸中的感情向着少年倾泻而出,楚青琅指尖颤了一下,眼神漂移了一瞬,却很快调整过来。
他伸手拽着主神的发微微后仰身子,感受着手中细密的触感,骨节弯曲。
“你不去吗?”
主神沉默了一瞬,仿佛内心在斗争,但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
“这是你一个人的旅程,我只是你旅程到最后的奖品?”
主神笑着,叮嘱。
“无论发生什么,记得一切有我。闭上眼。”
楚青琅顺从的阖上双眸,只觉得自己被打横抱起,手臂下意识的想要挂住东西支撑,却被握住拽下。
随即,温热的,仿佛水流一般的东西浸润全身,没过口鼻。
他在最后一刻微微睁开了双眼,只看见层叠的雾气将主神的身形遮蔽,周围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正朝他走来。
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他的口鼻,他猛地感受了下坠之感。
楚青琅下意识的闭上眼,闷闷的叫声被掩盖。
在轻微的窒息感后,眼前倏然亮起,薄薄的眼皮遮挡不住阳光。
楚青琅微微睁开了眼。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层层叠叠的绿叶,还有飒飒的树叶声以及孩子们清脆天真的笑声和距离极近的争吵声。
“这是我的!”
“张阿姨说了,每个人只能有一个蛋糕!”
“谁说我吃了?这个是给青琅的!”
嗯?
是他的名字。
楚青琅刚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是处在一个树杈上。
此时他的身子娇小,摸骨骼只有六七岁,在茂盛的树叶中,除了刻意寻找,几乎能将他全部挡住。
他微微掀开挡眼的树枝,一眼就看见了下面穿着相同短袖短裤的男孩子正在争抢手中的东西。
其中一个看上去很精致,另一个抢东西的则更加壮。
“他都被关禁闭了,吃什么吃!!”
精致的小男孩仰起尖细的下巴,毫不示弱道:“那也是青青的!你要是敢抢,小心我告诉李阿姨,李阿姨最喜欢青青了,到时候,到时候你就不会再有蛋糕了!”
长得壮壮的男孩留着寸头,闻言举了举拳头,嘟囔了一声,“呸,狗腿子。”
在精致的小男孩上前一步后,他转身气冲冲的离开了这里,最后还不甘的看了一眼被捧在掌心中的粉白的一小角的蛋糕。
“呼,还好没被发现。”
精致的小男孩刚一仰头,准备叫人,就看见靠在树干上掀起树枝看他的楚青琅,在对上那双冷淡的眼眸时,瞬间红了脸。
“青琅,你,你快下来,吃完就赶紧回去禁闭室吧,不然被张阿姨发现了,又该被罚了。”
小男孩结巴着说完,楚青琅才意识到不对。
不是给他记忆吗?怎么感觉是让他亲自体验一遍!
主神也没说会这样啊。
楚青琅还以为会像是之前每次穿进小世界那样给他灌输记忆呢。
伸手拽下一片叶子,皮肤白皙,骨骼细长,一看就知道长大后的手型会很好看。
但是手背骨节上带着一些伤疤,新鲜的。
看起来他被关禁闭应该有打架的原因,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蛋糕的香气在鼻尖萦绕,胃部瞬间传来灼烧似的痛感,楚青琅不由得垂眸看了一眼殷切的望着他的男孩,在又一阵的咕噜声后,他开始慢吞吞的爬树。
脚下传来土地的坚实感,楚青琅刚放开手中粗糙的树木准备转身,眼前就出现了那一角的蛋糕。
像是草莓蛋糕,纯白色的奶油软趴趴的顺着蛋糕胚滑落,香精味很重,但是很香。
“快吃。”
男孩又将其举了举,抵在他的唇边,一双黑葡萄似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楚青琅微微张口,舌尖舔舐了一下那奶油。
柔软丝滑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口腔,咽下去,胃部的抽搐感却越发强烈,酸水不断上涌,隔膜一样的触感铺满了口腔。
男孩磕巴道:“青青,马上就到做活的时间了,我要过去了,晚上还会给你带东西吃的,今天是因为张阿姨盯的紧所以他们做掩护,只有我过来,晚上会有很多吃的你别害怕。”
楚青琅接过蛋糕,一口咬住,囫囵咽下问:“今天什么活?还有,和我打架的那家伙没事吗?”
“啊,之前那个贺卡不用做了,现在要做手串了。”男孩收回手,不自觉的蹭了一下被碰到的手背,接着他昂头,幸灾乐祸道:“谁让那家伙欺负人!他被多罚了两天呢,而且还没有人给他送吃的,以后他一定不会在欺负青青你手下的人!”
我手下的人?
嗯,就算是在再为贫瘠简陋的环境中,都会有着小团体的。
而他,看起来还是头头。
楚青琅又问了许多的问题,男孩都一五一十的回答,回答完正好一小块的蛋糕吃完,男孩将小盘子拿着。
要去送回厨房,毕竟在这所福利院中,每一个东西都是有着数量的。
“青青,我先走了,你快回去,还有半个小时就会有巡查的阿姨去禁闭室了。”
男孩走前又再次叮嘱他。
楚青琅随意的点头,靠在树下,接住一片飘落的榆树叶放进嘴里。
口感不错,有着淡淡的青草味,些微的涩味也正好吧那口中粘腻的味道驱散。
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一所社会福利院,收容的大部分孩子都是天生带着疾病被弃养的,健康的孩子虽然也有,但是不多,而这些健康的孩子和那些天生带着疾病的并不在一个区域,平常也都见不到面。蛋糕是有人过来做慈善时购买的。
而他之所以和人打架,不过是有人嫉妒他平常经常得到阿姨得照拂,会私下里给他小零食,但是平常他身边围着的人比较多,那个孩子打不过他,就挑了一个他身边的人打。
但是在第二天就被他发现了。
他为了报复,就让人按着那个孩子打了起来。
最后因为他被阿姨喜欢,受到的惩罚并不会很重,所以就顶了上去。
事实也如他所料的那样,相比起他,那个和他打架的人更凄惨。
楚青琅沿着树木拐角在周围的福利院里面逛了一圈,发现那些阿姨虽然说话粗鲁大声,但是动作却都格外细心,那些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不过都清洗的干干净净的。
看起来这座福利院资金物资虽然短缺,但是也有很好的照顾他们这些孩子。
楚青琅只简单的看了几眼,因为过来检查的人即将过来,于是他便赶回了禁闭室。
禁闭室是在树林后面,一间单独的屋子,大门挂着锁,墙壁旁边只有几个很小的窗户用来透气和通风,上面还用着铁栏杆封死。
不过那些金属栏杆因为常年的风雨侵蚀早就变成了装饰,楚青琅沿着排水管攀爬上去。
那个窗口虽然小,但是正好可以让他通过。
回身将栏杆摆放到正确的位置,楚青琅从窗口跳下,弯曲双膝卸下冲击力,稳稳的站在了黑漆漆的房间中央。
只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旁边的房间中停下,随即便是咔咔的开锁声,以及细微的交谈声。
凄惨的哭声突然迸发出来。
“阿姨我饿!!”
“我再也不打架了呜呜呜!!!”
但是来人却并未安抚,只是重新将门锁了起来,来到了楚青琅的房门前。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昏暗的手电筒灯光照射进来,在身上晃动,楚青琅不禁抬手挡了一下。
刺目的灯光下,来人站在他的面前。
“手伸出来。”
粗哑的声音响起,灯光却并未熄灭。
楚青琅乖巧的伸出手,面前的光源下移,手被握住,他才看见站在面前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穿着灰色的长袖长裤,眉眼很淡,面无表情的。
看起来像是一个严谨刻薄的人。
光芒靠近他的手背,在上面一寸一寸的照着,上面的伤痕露出来,映在女人的眼中,她很明显的皱了下眉。
她将手电筒夹在腋下,从衣服衣服兜里掏出一管药膏,蹲下身子挤出为他细细涂抹起来。
楚青琅被她粗糙灼热的手摩擦的不太舒服,想要收回,但是看着面前的女人,又放弃了。
他试探的叫:“李阿姨?”
之前那个小孩说李阿姨最喜欢他,这个女人的态度虽然沉默,但是并没有对他有着很明显的情绪。
而之前经过他的观察,这里的看管人员很少,一个阿姨要看十几个人,因此能够专门给他带过来药膏的,除了李阿姨外不做他想。
值得一试。
女人哼了一声,“一股子蛋糕味,出去了?”
楚青琅眨巴了下眼,点了点头,小声说:“对不起,我有点饿。”
女人再次挤出药膏,“知道饿以后就别打架!你看你之前多乖的一小孩,怎么就学会打架了,而且还是和那个孩子,他多顽劣你不知道吗?都被人收养了还能被送回来,你们又没有什么疾病,就他一个人能被送回来!”
手电筒放在她的膝盖上,两个人的表情都溶在阴影中。
她接着道:“你马上也该被父母选择了,长得这么好看一定能够被富裕人家收养,身上怎么能带伤?这段时间给我乖一点,后面你就该享福了知道吗?”
楚青琅心中一跳,还没等他回答,女人就放下了他的手。
她将手电筒拿起来,又一次照着他的脸。
“知道吗?乖一点以后才能享福。”
白光将站在房间中的孩子头颈笼罩,不足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漂亮的五官,斜飞卷翘的眼睫仿佛自带眼线,衬的眼眸如琉璃似的通透,小巧的鼻梁下,是花瓣似的唇。
短袖短裤中抽出的细长四肢如花茎一般,手腕脚腕的凸出的骨骼伶仃,可怜可爱。
可能因为年龄尚小,乍一看去,竟然分辨不出性别,只留下漂亮惊艳的印象。
仿佛不太理解她说的话,小孩虽然迷茫,却依然乖乖的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的女人满意的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楚青琅垂眸。
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感被清凉的药膏消下了不少,表面也被融化的药膏变得黏糊糊的。
他反手将药膏蹭掉,决定把这个福利院虽然穷但是还好的评价收回。
在落锁声消弭后,耳边若隐若现的哭声瞬间消失。
细碎的声音传来,耳边竟然传来了一声细小的呼唤声。
“青青。”
声音从隔壁传来。
是那个和他打架的孩子。
楚青琅扭头看去,却只看见墙壁上显出一个洞来,凑近,里面是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正惊喜的看着他。
“你没事吧?”隔壁的小孩说:“你千万别信她们说的话,他们就是想要把你卖出去,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呢!”
经过她那么一说,楚青琅的心中也有了猜测,只是不清楚到底到了什么程度罢了。
而面前的这个孩子,被人带出去了又被人送回来。
应该有着自己的计划。
想来之前他们打架,也是在这个孩子的计划中。
他一直沉默,墙边的孩子就着急了起来,“青青,你相信我!她们真的不是好人,对你好都是目的的!我说了今天会带你去看,你一定要去,不准退缩!不然你元哥我就不帮你搅黄被领养的事情了。”
楚青琅弯起眼,笑了一下,“我知道,只是手有些痛。”
对面的小孩因为他的笑愣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消失不见,接着,墙壁传来砰砰的撞墙声,那只眼睛又出现,声音虽然压低了,但依然听得出稚嫩。
“娇气!”
第98章 第 98 章 楚霄。
通过窗口, 可以很明显的看见外面的天色由蓝变成了深色。
时间到了。
只是隔壁的窗口栏杆是好的,而且也没有钥匙,他们怎么出去?
楚青琅从墙边站起身,敲了敲墙壁, “元哥?”
隔壁并未传出声音, 就当他想要再敲的时候, 门口却突然传来锁链坠地发出的沉闷响声。
跟着声音看去, 门被打开,外面就站着一个人影。
等他走进, 楚青琅才发现那是一个比他高的男孩,大约十四五岁左右。
一双眼闪着光,面容消瘦,眉宇间带着痞气。
他向他伸手,“快走, 娇气包。”
楚青琅乖乖的伸出手让他牵,意外道:“你会开锁?”
元哥带他走出禁闭室,“当然, 我什么都会!所以你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听话?
楚青琅弯曲骨节, 按住他的手腕, 嗯了一声。
整个福利院像是是凹型建筑,但是中间并不相连。
身体有残缺的孩子和健康的孩子住在两旁, 中间用着一大片的榆树林和栏杆阻隔开来。
外面天空暗沉, 他们小心翼翼的穿过树林,又沿着墙边悄摸走到了另一个区域。
他们停在了宿舍楼的一旁,游玩设施很好的为他们提供了遮蔽,前方视野开阔。
楚青琅可以看见大楼里面依然亮着灯光,面包车和救护车停在外面, 周围站着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
他们还在闲聊,其中一个人嘴中还叼了支烟。
“有人生病了?”
话音落下,挨着他的男孩嘘了一声,用气声说:“你接着看。”
说完,元哥从一旁的拿出一个相机,笨拙的调整后,将镜头对准了大楼门口。
楚青琅有些讶异的挑了下眉。
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做出的准备这么充足。
看起来是想要用照片来揭发这一切,只是不知道带他过来干什么。
正在沉思中,不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
从大门里面走出几个人,抬着被白布盖住的架子,上面的东西从轮廓来看是孩子。
穿着白大褂的人蹲在救护车的后方,挨个掀开白布看了一眼之后,挥手让他们将架子抬了上去。
在救护车启动后,另一旁守卫的人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纷纷上了另外的一辆面包车。
两辆车子就这样一前一后朝着福利院的大门开出。
等车子的声音彻底消失,住宿大门前重新冷清下来。
楚青琅扭头,看着正在检查手中的相机照片的元哥,低声问:“他们是在做什么?”
元哥将相机挂在脖子上,伸手将他重新拽起来,平静道:“外面这些生病的小孩是他们的活体行走器官,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来的,只要有人购买了,就会有人过来将人带走。”
他低头看着楚青琅,面容幼稚却又带着冷意,“你要是不信,你可以看看明天阿姨会不会做一些好吃的给他们,蛋糕,零食,是对他们的补偿。”
楚青琅瞬间想起了今天中午吃的那个草莓奶油蛋糕。
这是不是说明,昨天也有人被带了出去,不,带出去的一般是天生带着疾病的孩子。
而今天他们吃的是做慈善的老板们送过来的蛋糕。
指尖下的脉搏快速有力的跳动着,频率很快。
很明显,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牵着他走的元哥也在害怕。
楚青琅对他安抚的笑了笑,“我相信你。”
元哥紧绷的面容放松了一些,“那走,这里只是带你看的第一个地方。”
楚青琅则有些疑惑,“你要去的是我们的住宿楼吗?那里离我们关禁闭的地方应该更近吧?”
所以,为什么不先去那里?
元哥没有回话,只是扯着他的手腕朝着前面走去。
两人躲避着室外摄像头的监控,沿着各种死角走了回去。
一进去,牵着的手就松了开来。
“没事了,这里没有监控,而且守夜的阿姨这时候都会去偷懒睡觉,这里不会有人看的。”
元哥带着楚青琅走到急救通道,声控灯早已损坏。
淡绿色的标识盈盈发亮,照在两人的面庞上,显得格外诡异。
元哥声音在空旷的楼道中显得有些空灵。
“到时候不许发出声音,也不许乱动,知道吗?”
“嗯。”
楚青琅跟在他的身后,已经开始气喘了,额上有汗冒出。身前的人回头瞧了一眼,稍稍放慢了脚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最顶层的院长办公室。
等到终于爬了上去,冷风穿过安全栏杆吹来,使得身上的汗湿冷起来。
两人贴着墙壁走去,楼道尽头房门紧闭,但是从门缝中可以看见金黄的的灯光钻出。
院长此时并未休息,靠近后,甚至可以听见细微的交谈和笑声。
元哥蹲在那里,仰头轻手轻脚的开锁。
在听到一阵轻微的咔哒声后,楚青琅看见他手中的铁丝卡片消失不见。
“来。”
手臂传来力道,将他拽的蹲下,接着元哥将手臂横在他的肩背,手垂在胸前,似乎是时刻准备捂着他的嘴。
紧闭的门被缓缓推开,金黄色的光芒如刀劈开两人的面庞,在这一瞬间,琉璃似的瞳孔骤然收缩。
唇微动,却很快被一只手捂住。
冰冷的相机压在他的肩膀上,细微的快门声音响起,镜头将门前所有场景摘取。
笑声灯光混着眼前的场景,楚青琅脑海有着片刻的空白。
鼻端突然传来一股子血腥气,他垂眸,白皙的掌心中有着几个月牙似的伤痕,鲜血正缓缓的渗出。
阖眼深呼吸了几次后,楚青琅伸手将捂着他嘴的手拽下。
面容前所未有的冰冷起来,他仔细的将出场的人都记了下来。
在那些人的手旁,玻璃盘上摆放着许多零食果干。
五颜六色的包装在灯光的照耀下眩目。
怪不得今天那个长相精致的孩子会说给他送好吃的,原来是这个样子。
楚青琅门重新阖上,反手拽着一旁有些惊讶的男孩来到了楼道旁。
“想要我做什么?”
元哥定定的瞧着他,忽地笑了起来,伸手按了下他的头,“不做什么。只是现在你是他们的头头,所以我需要你去说服他们,等我回来的时候让他们为我作证。”
元哥又说:“要不是他们不相信我,我才不会废这么大的功夫。”
楚青琅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相机,低声问:“不能报警是吗?”
不然元哥没有必要废这么大的功夫重新回来,还自己整了一个相机来搜集证据。这就说明这条产业链,是自上而下的。在这座城市里面,无法得到公正,他必须要出去。
楚青琅明白了,接着说:“你一个人去没有人会相信的,我们都太小了。”
面前的男孩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眸中闪过一丝的阴沉,他压低声音,“不需要你管,你在这里安分等我就行!”
说完,转身就想要离开,楚青琅连忙伸手拉住他进行安抚,“听我说,元哥。”
元哥脚步停滞了一瞬,在他又叫了一声后,才终于转过身子。
楚青琅晃了晃他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乖巧的笑着说:“这个东西是底牌,不能轻易的交出去,你能够出去的话就多备份几张,然后直接寄到媒体那边,网上我们也要发。”
“然后观看一下局势,等到真的有人管后,我们再出面,至少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元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是在他刻意装作无辜的眼神中还是哼了一声。
“不用你提醒。”
楚青琅收回手,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的顶部,声音很低,“现在,要先把他们救出来。”
他问:“元哥你会开车吗?”
元哥骄傲的昂起头,“我说了,我什么都会!区区开车而已,挖掘机我都会。”
楚青琅为他呱唧了几下,然后笑着说:“元哥厉害!对了,你应该知道车子的油箱在那里吧?还有木柴我会去宿舍说服他们,记得留下一辆院长的车,然后一起在楼下集合。”
瘦高的男孩震惊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我们等待就行,我们救不了他们的!”
楚青琅凑近,按着他的后颈将人拉下,“相信我。”
那浓黑的眼瞳中仿佛燃烧着一簇火焰,灼烫的男孩猛地移开了视线,“如果被发现了,我会把你供出去的。”
如果被发现的话,他一定会被杀死的,就像是那些被带走的孩子一样。
他只想好好的活着,然后将这件事情曝光。
但是楚青琅依然明白他答应了,上前抱了男孩一下。
随后他转身朝着楼下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从未如此真实的感受到,有一股情绪在心中堆积,酝酿,让他烦躁。
想要破坏目之所及的一切。
没关系。
能救的。
他不是孩子
“嘀嘀嘀!!!”
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座大楼,不知何时浓郁起来的烟气顺着紧闭的门缝钻进屋子里。
嘈杂声轻而易举的刺破并不隔音的房间,原本还平静的大楼顿时混乱起来。
一声声的尖叫和哭泣声响起。
早已睡着的穿着灰色长袖长裤的阿姨们都惊慌的从房中走出,去看望各自照看的孩子。
在尖锐而又绵长的滴声中,她掏钥匙的手都颤抖起来。
该死的,可千万别出问题。
这些小家伙可比她珍贵多了!
终于咔哒一声,打开了房门,她连钥匙都未抽回,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快快快!!!都出来!”
她快步过去,直接掀起一个孩子的被子,却在一瞬间对上了那睁着双眼和安静的瞧着她的男孩。
疑惑还未在心中升起,后颈便忽地传来一阵疼痛,眼前猝然黑了下来。
“噗通。”
女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露出了身后一直无声跟着的人。
“青青!”
躺在那里的小孩叫他,“我装的是不是很好?”
楚青琅伸手将他拉下床,看了其他床铺同样机灵下床的小孩说:“你们是最后几个,走吧。”
他带着他们走出去。
走廊上,一个个房间门被打开,危险的红色闪烁光芒,警报声刺耳。
但是跟在身后的小孩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青青要带我们去哪里?”
“青青饿不饿?我有藏饼干,你吃不吃?”
“今天的蛋糕青青吃到了吗?是不是超级甜!”
楚青琅脚步不停,一一回应着。
这具身体真的只是普通孩子的身体素质,他能够弄晕那些人都是用了巧劲,靠偷袭。
在下了几层楼之后,身后的孩子都累了,他们也不再叽叽喳喳的。
等彻底走出楼层大门,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就停在那里,此时车子上面已经有了十几个孩子。
而元哥,正坐在驾驶座位上。
楚青琅将身后跟着的孩子一个个的送上车,直接将车门关上。
“你干什么?!”
看见他的动作,元哥的面色一变。
楚青琅仰头,看着他笑,“元哥带着他们去外面等我,我很快回来。”
“不行!”
元哥果断拒绝,稚嫩的面上那股子戾气又凝结出来,“那里都是成年人,你救不了他们。”
“快去外面,我不会有事的。”
楚青琅拍了一下车门,转身就重新窜进大楼,此时他们放的火已经彻底着了起来,烟雾在楼道中迅速蔓延。
“青青!”
身后传来模糊的呼喊。
楚青琅撩起单薄的衣服捂住口鼻,快速跑到了顶楼。
重新站在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此时,里面的欢笑声已经全然变成了怒骂和吵架的声音。
楚青琅听了一会儿,拿下卡着门锁的木棍,微微侧身。
“我草!”
里面的人正在用力撞门,门突然打开,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爬起来站稳。
谁知道一抬眼就看见一个长得漂亮的孩子手中拿着木棍站在他的面前,在他身后漫天的烟雾中,竟然像在梦中一般。
那个孩子朝他笑。
男人顿时愣在了原地,甚至想要伸出手去摸。
楚青琅看了一眼在男人身后踉跄走出来的人,将房门重新关上,说:“捂住眼睛。”
“青青?”
长相精致的孩子茫然的望着他,顺从的抬手捂住了眼睛。
“乖,你长得可真好看,是这一批中的玫瑰是吧?来,到叔叔这里来。”
温热感从面颊传来,男人蹲下身子就要将他搂进怀中。
楚青琅伸手按住男人的肩膀,细白的手指上带着细碎的伤口,男人看见,一脸的心疼。
“哎呦这伤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告诉叔叔,叔叔给你报仇!”
“叔叔——”
楚青琅歪头,碎发下的眼睛定定的瞧着男人,双颊因为运动带着薄红,白皙透亮的,男人眼睛顿时直了。
“你——去死吧。”
轻柔的声音落下,黑亮的眼眸猛地闪过一丝煞气。
“啊!!!!”
伶仃的手腕骨骼突出,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弧度。
尾端被削尖的木棍猛地顺着男人眼睛刺入进去,直直插进脑髓,连鲜血都没有流淌出来。
楚青琅一脚将人踹开。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男人在地上滚动,手颤抖的摸着木棍的尾端,嘴里却只能发出凄惨的叫声。
听的楚青琅身心舒畅。
他走到依然站在那里的长相精致的男孩,牵起他的手,越过男人缓缓的朝着通道跑去。
随着时间流逝。
脚步声越来越虚浮。
楚青琅肾上腺素下去,只觉得头脑一阵晕沉。
他晃了下脑袋。
不行,不能晕,他还要给那些孩子找到住的地方。
他是系统,会电脑,只要出去了能去网吧,养几十个孩子而已,完全不是问题。
思维在转动,一旁有声音传来,他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正扶着墙壁喘息。
“青青是饿了吗?”
小孩从身上掏出一颗被五彩糖纸包着的糖,递到了他的面前。
“我偷偷拿的,给你。”
玻璃糖纸斑斓,里面裹着的是一颗绿色的椭圆形的糖果,被小孩剥下,放到了他的唇边。
楚青琅张开嘴,糖果轻巧的落进口中。
酸甜的感觉在一瞬间充斥口腔,还有着劣质的苹果香气,刺激的他瞬间清醒。
“怎么样?!”
楚青琅直接靠在墙上,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
“好吃。”
“青青喜欢就好!”
不远处的场景渐渐扭曲,又像是被添加了模糊特效一般,眼前小孩的面容也朦胧起来。
楚青琅用舌尖顶了一下糖果,锋利的表面划破了口腔,血腥气混着酸味褪下的甜味,让他不由得抿了一下唇。
面前的小孩身影渐渐消失。
楚青琅垂眸,等着下一个场景的到来。
这是他过去的记忆,记忆怎么会改变呢?
记忆不会改变的,他只能经历。
果然还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咔嚓。”
糖果被牙齿咬裂,碎成一块一块的
霓虹灯光漫射,车流缓缓。
“对对,就是这个孩子!”
“你看他长得,多漂亮,一定能让那些客人开心楚家家主也会来?那可太好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
“年龄大?害,原本他之前就该被献上的,但是不是当时发生了一场火灾吗?把过来的领养给吓跑了,不过也多亏那个领养跑了,不然我怎么能得到这么一个宝贝!”
“楚霄不喜欢?这又不是强迫的,只是欣赏,欣赏知道吧。”
“”
楚青琅睁开眼,舔舐了一下牙齿,那种酸甜的感觉好像依然存在在他的口腔中。
他低头,摸了一下骨骼,看了一下手。
比之前长大了,应该有十岁了。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后座。
车子一个轻微的晃动,在红灯下停了下来。
楚青琅靠在椅背上,仰头垂眸,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火烧云在遥遥的天边绵延不绝。
就像是他记忆中多出来的那场大火一样。
第99章 第 99 章 见面。
“该下来了, 来。”
大腹便便的男人弯腰露出笑,看着后座漂亮的孩子心中的满意愈发浓烈。
这小脸,绝了!
能搭上楚家人当然好,搭不上换换别的人脉资源也不错。
但是面对他伸出来的手, 楚青琅却只是轻飘飘的撇了一眼, 自己按着座椅下了车。
男人并不在意, 搂着他的肩膀就朝前面走去。
车子停在一栋私人会所的地下车库, 周围过来参加宴会的人,还有穿着统一制服的泊车员正在挨个协助宾客下车。
从电梯上楼之后是漫长的通道, 红褐色的地毯吞噬了他们的脚步声。
右手边是一列的房间,有三个人在一扇门前站着,其中两个像是保镖,另一个穿着条纹西装,不住的看着对讲机, 似乎在报告什么。
身旁的男人加快了脚步,楚青琅也被迫迈大了步子。
“你终于来了,快去做准备, 客人们都快到了, 规矩教导过了吗?”
条纹西装放下手中的对讲机, 对着男人说话,一旁的保镖极有眼色, 已经将房门打开了。
男人谄媚的笑着, 伸手将青琅推了进去。
“哎哎,早就教导过了,绝对不会让他闹出事情的,再说了就一个小孩,能出什么事情。”
门被砰的合上, 房间里面站着两个穿着黑白女仆装的女人,她们的手中捧着衣服和饰品,看见他进来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就迎了上来。
楚青琅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她们装饰自己。
余光中,桌子的一角摆放着一个水晶花瓶,上面插着一束玫瑰,娇艳欲滴。
头皮传来些微的拉扯感,透明泛金质感的花枝将他的发拢起,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被脱下,一件波光粼粼的纯白绸裙套了上来,裙角到大腿腰间做成了湿漉漉的效果,黏在了肌肤上。
极好的展现出了他的如柳条般抽条的四肢,手腕系上了一条轻纱,如果行动起来,和翩飞的裙角相衬,想必会如精灵一般。
v型的领子缝着嘭起的柯根纱花边,只是一会儿,就摩擦的下颌以及肩颈泛红。
但是那些人却又拿着金色的颜料,将他泛红的地方涂抹上,于是愈发的凸出。
卷翘的眼睫毛轻眨,眼睑下却是随光闪烁的银色亮片,一直绵延的眼尾处。
所有的装饰,都在尽可能的将他的所有展示出来。
就算是没着镜子,楚青琅也能够知道他此时的模样。
他闭了闭眼,在上一个阶段引起的愤怒依然在心中堆积着。
女人面无表情的蹲在他的面前拿着化妆刷,为他增添细节。
他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姐姐,我渴了。”
本来就是纯澈的面容,如今在装扮下更如天使一般,女人愣了一下,还是转身朝着一旁走去为他倒水。
另一个女人则尽职尽责的摆弄着他身后的发丝,争取让每一根发丝都处在最完美的状态。
楚青琅扭头轻声道:“我想吃那个水果。”
他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上面除了花瓶,还放着新鲜饱满的樱桃和桃子,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他又补充了一句。
“送我来的叔叔说我可以吃的。”
纯澈的琉璃一般的眼眸眼巴巴的望着她。
女人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
得到了允许,一直异常乖巧的男孩面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转身朝着桌子走去,只是在拿到那放在桌面中央的桃子时,手腕的轻纱仿佛不经意间蹭到了一旁伫立着的花瓶。
花瓶摇晃着,随着轻纱的再次撩过,猛地坠落下去。
“哗!”
大雨倾盆而下,夹杂着闪电的轰隆响声带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暗红色的仿佛血液一般的幕布缓缓拉开,随即,在又一声的雷声到来时,自上而下的灯光猝然亮起,将舞台中央照亮的清晰。
高软的奢华的床铺摆放在中央,上面是一个假装沉睡着的孩子,五官格外的完美精致,哪怕是瑟缩恐惧着,也格外的令人惊艳。
灯光笼罩着他,阴影处,眼神好的宾客甚至能看见他面庞的细小绒毛,以及眼睫不安的轻颤。
细白的手指攥着被边,似乎是要将自己的全身都躲进被子中。
孩子般的想法。
多么可爱,仿佛只要躲进去了,所有的恐怖就会烟消云散。
“咚咚咚——”
“孩子,开门。”
敲门声响伴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高大的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舞台的角落。
“叔叔!”
男孩惊喜的睁开了眼睛,他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铺,朝着一旁跑去。
发丝飘带裙角随着他轻快的脚步在身后飞舞,白皙小巧的脚几乎溶在细密的颜色暗沉的地毯中,却格外的引人瞩目。
他作势打开门,在男人上前后,一把扑了过去。
仰起头,眼尾处的泛着金色银色的碎光,眼眸清澈水润,细白的手指抓着男人的西装,花瓣似的唇颤抖,精致的面庞上满是委屈。
“打雷了,好大声,我害怕。”
男孩仿佛柔软的玩偶,被拦着腰抱起时,几乎完全陷入了男人的怀中,只剩下手腕处的轻纱在隆起的手臂旁飘荡。
西装革履的男人边安慰边朝着床上走去。
“害怕什么?雷它并不可怕,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之前教你的你都忘了吗?当云层中”
男人弯腰将男孩放进床铺上,自己却跪了下去。
他轻柔的抚摸着飘带,看着男孩抱着玩偶端坐在那里,小脸上显露出回忆之色,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当云层中的正负电荷和高层的建筑,发生什么之后,就会对撞,然后会形成闪电。”
话音落下,音乐声响起,从天而降的光芒变暗起来。
男人低声笑了一下,抬手捏了下男孩的面颊,又拢着那双小巧的脚说:“不对。”
男孩瞬间睁大了双眼,拿起手中的玩偶朝着男人砸去,“叔叔骗我!青青这么聪明,说的一定是对的!”
随后踢开那只大手,站起身朝着床铺里面走去,坐在了角落,委屈的缩成了一团。
“轰隆!!”
又一声雷落下,隐忍的闷声尖叫再次响起。
男孩肩膀颤抖了一瞬,腰背弓起,仿佛警惕的小兽一般。
“害怕。”
他说着,眼中的积蓄出泪水,摇摇欲坠。
“乖,很快就不怕了。”
男人缓缓的将手中不知何时带下来的纱带缠绕在手腕上,前倾身体,按压在床铺上,指尖正好碰到那柔滑似水的裙角。
又一声雷落下,音乐却变得轻缓悠长。
灯光忽地被染上了烟粉色,变得朦胧起来。
裙角被攥出道道褶皱,男孩跟着传来的力道同样朝着男人而去。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被水洗净,愈发显出冷酷漠然来。
仿佛出现在面前的只是一个无机质的人偶。
蓦地对上男孩的视线时,男人瞳孔倏然缩小,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被男孩踩住了手指。
冰冷的声音如烟,轻飘飘的钻进耳膜。
“别动。”
下面的宾客顺势改变了姿势,眼中浮现出兴奋来。
男人肩宽腿长,半跪在床边,拢起的肌肉如钢铁般坚硬,上面却缠绕着一道素白的轻飘的纱带,筋络顺着小臂延到手背,骨节凸出。
对面的男孩几乎要被他全然笼罩,身形单薄,神情可怜,手腕脚腕的骨骼明显,只贴着单薄的皮肉。
仿佛碰见了狮子的绵羊,一副害怕到僵直的模样。
收回视线,大腹便便的男人面容瞬间焦躁起来,对着手机大吼。
“怎么就不来了?!”
“他连看都不看,就算是带来神仙表演也没用啊?!”
“你那个西地被卡了多久了?!几百几千万都打水漂进去了,连毛都没见到!他楚霄说要过来的,怎么就能反悔?”
仿佛被对面气到了,大腹便便的男人从前胸口袋中掏出手帕开始擦脸上的汗。
擦着擦着他又开始暴起粗口来。
“你是不是蠢?!他来了代表这事有办法,他不出手别的人看他的面子上也会让我们松快松快的!不来这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他根本不屑和我们做生意,明白吗?!”
中年男人胸膛连带着隆起的肚子剧烈起伏着,神情却从暴怒中快速冷静下来,他吩咐说:
“去找,调他的行程,一定要拦截住,你跪下来求他也要把人带回来。”
“我这就叫人再去买一个”
“表演?既然已经开始还停毛停!反正是个男孩,损失不了什么,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
余音未落,整座大厅便猛地亮堂起来。
大厅已经被改造过,前面的舞台呈现半圆型,装饰高档典雅,下面举着香槟的众人踩着的是明净的大理石,天花板吊灯璀璨。
穿着礼服的主持人从一旁走来,面带笑容的说出了那早已烂熟于心的话术。
“欢迎各位贵客来参加这次的礼宴,不知道开场大家还满意不满意?”
无人回应,主持人皱了下眉,但是他又不是没有碰见过这样不配合的客人,很快就调整了一下,让情绪更加饱满,话语更加高昂富有感染力。
“看样子大家都沉迷进去了,这个孩子真的很像天使下凡呢!”
“既然满意的话,那么这边就为各位介绍一下身份,各位贵客可以选择是否为这个可怜的孩子进行捐款,价高者,可以获得和这个孩子的一个游玩的机会。”
“那么,现在”
主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道尖叫声就充斥了整个大厅,跟随而来的,是前排慌乱的动静。
“啊啊啊啊!!!快走!”
“杀人了!!”
椅凳倒塌,人群一窝蜂的朝着紧闭的大门冲去。
在二楼讲话的男人被吓了一跳,转身按着栏杆探头看去。
却只看见床铺旁边的幔帐垂下,模糊间,可以看见男孩站了起来。
“你,你唔——”
男人捂着喉咙看着面前手中握着玻璃碎片的一脸漠然的男孩。
鲜血顺着指缝溢出,砸在锦被上,层叠的纱上,还有波光粼粼的绸裙上,洇成了一团。
楚青琅伸手将绑缚在手腕的另一条纱带解开,仍在他的脸上。
“不乱动,做好止血,医生及时过来的话,你不会死。”
男人瞬间闭上嘴,手忙脚乱的拿着那个纱带自己捂住伤口,躺在了床上试图给一旁吓傻的主持人传话,让他叫救护车。
楚青琅瞥了一眼他,勾唇冷笑了一声。
随即跳下了床,拿着一捆放在床上特质的绳子就朝着舞台后方走去。
大厅虽然人多拥挤,但是他太小了,很容易被人发现。
只有来到黑暗中,他才能够得到生机,只要下到地下车库,他就有了离开这里的希望。
楚青琅响起自己叫的那两声,有点子想吐。
要不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他才不会叫那个神经病这种称呼。
如果这次那个男人活下来了,楚青琅决定一定要把男人揍得叫他爸爸。
他胡思乱想着,不断的扯开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沉浸在愤怒之中。
在这三年里面,那个福利院还在正常的运行着,也不知道有了多少孩子被送了过来。
楚青琅瞬间回想起那个喂他糖果的,还有那个小大人一样的元哥。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在一处拐角,楚青琅猛地停下了脚步。
仗着身材小,存在感低,他微微探出头。
十几个保镖快步穿过应急通道朝着楼下而去,电梯那里很明显也有人把手。
更不用说地下车库了。
他能够想到的,那些人当然也能够想到。
楚青琅攥紧了手中的绳子。
视线落到了一旁的窗户上。
火烧云早已不见,天空变成了深邃的蓝黑色,月亮被乌云遮挡,只露出了一角,像是要下雨。
闪亮的车灯照着前方,两旁的路灯直直伫立。
一个人影挡在车子前方,不住的乞求着。
“我们给您准备了接风宴,您看宴会都开始了,怎么能不见主角呢?”
“楚先生,您就赏脸一聚可好?”
“我们对您那可是向往依旧,都听过您年纪轻轻就缔造了整个商业帝国,比之父辈更加出色!”
“”
驾驶座的上司机犹疑的抬头看着后视镜。
“先生?”
光芒被防窥膜尽数遮挡,看不清坐在后面的人的面容,只能看见一尘不染的皮鞋盈着冷光,西裤边缘线条锋利,苍白劲瘦的双手摆放在小腹,指间的戒指闪着猩红光彩。
仿佛被他吵醒,被叫做先生的人微微低下头,露出了一截白皙的下颌以及削薄暗红的唇瓣。
“撞过去。”
带着凉意的话语让司机打了一个激灵。
“是。”
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司机关闭远光灯,油门被猛地踩下。
车子毫不留情的朝着前方依然在苦苦乞求的人撞了过去。
那人猝不及防,只能发出一声尖叫,脚下却像是生根了一般。
“砰!”
碎片在周围飞溅,眼尾被划伤,留下一道深刻的红痕。
楚青琅并没有在意。
他踩在窗户的边缘,手中拽着绳子,低头看了一眼楼下。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在三楼,绳子刚刚观察过了,虽然不够,但是他可以跳在一旁的树上,然后沿着树木爬下去。
楚青琅在脑海中规划了一下路线,直接跳了下去。
相比起细嫩掌心,就算是被打磨光滑的绳子也依然粗糙。
火辣辣的痛感传到神经,握着绳子的手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没有丝毫颤抖。
楚青琅趁着门口巡逻的保安离开,他踢着墙壁,来回几下,终于借到了足够的力晃到了一旁的树冠上。
但是他的身躯和力气还是太小了,根本没有握到能够支撑的树枝,只能看着自己不断下坠。
“唔。”
树枝被他砸的弯折,尖锐的断面擦破油皮,在身上留下了道道伤痕。
但是还好,在千钧一发之时,楚青琅抓住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截停了自己坠下的势头。
“在哪里!”
“快追!!!”
那些保镖已经发现了破损的窗户,楚青琅连休息都没有,直接爬了过去,沿着树干滑下。
一踩到地面,就拼命朝着前方跑去。
这个私人会所的车子很多,但是都在地下车库。
地形偏僻,开车过来的普通路人也很少
风声在耳边呼啸,四肢面容传来点滴湿润凉意,楚青琅恍惚了一会儿,才发现天上真的下雨了。
细密的雨丝在眼前连成了一片,前方干燥的路面被片片浸湿。
身后是快速接近的追逐声。
那凉意顺着皮肉钻进,仿佛虫子一样在身躯内部游走,将他的四肢逐渐麻痹。
他却依然毫不在意的驱使着自己的身体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水珠顺着发丝滴落,眼睛干涩,呼吸中满是铁锈气息。
莫名的,楚青琅腿部肌肉一阵抽动,他踉跄一步,摔倒在了地上,轻薄的绸布早已被划烂,光洁脊背上方的肩胛骨不住颤抖着。
仿佛被扯碎了翅膀的蝴蝶一样。
薄冰将他的骨节冰封,血丝在地上流淌,却没有察觉到丝毫痛意。
身后跟着的人终于追了上来,拿着对讲机报告。
“四组已找到目标。”
就在他们准备弯腰将楚青琅带走时。
一道尖锐的滴声响起。
连绵的雨丝中,刺眼的光芒由远及近,正正好停在他们的面前。
“谁?!”
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中,一个人持伞打开车门下了车子。
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四肢绵软起来。
忽的,富有规律的脚步声在他的面前停下,一道阴影笼罩全身。
还在想着怎么反击的楚青琅茫然抬头。
却只看见伞下是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孔。
轮廓立体,鼻梁挺直,眉窝很深,显得整个人带着阴郁难名的色彩。
那人微微垂眸,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楚青琅定定瞧着他。
青年微微蹲下了身子,平视着他说:“需要帮忙吗?”
两人对视,他没有说话。
青年却伸出手将他抱起。
湿漉漉的雨水浸湿了昂贵的西装,带来一阵粘腻冷意。青年却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拨了一下男孩的发。
看着那双漂亮的,令人目眩神迷的双眸,还有瓷白肌肤上细碎的,可怖的血痕。
他面上的肌肉牵动,露出一个笑。
像是安抚。
第100章 第 100 章 小孩子。
“呃。”
青琅张口想要说话, 却察觉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咽喉痉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被意志强行压下去的疼痛在这一刻反扑。
风雨凉意侵入,内脏却仿佛被火烧一般。
青琅在男人的怀抱中不自觉的低声喘息, 细白手指无力的攥紧男人的领口, 扯出道道褶皱, 男人顺着他的力道按住他的后背, 让他更容易借力。
大腹便便的男人穿着西装,并未拿伞, 从远处快步的小跑过来,面上堆着谄媚的笑。
“楚先生,欸,楚霄先生!”
怀中的孩子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却因为传来的声音而猛地瑟缩了一下。
楚霄垂着眼,神情平淡,一下一下的拍着男孩的后背。
掌心中是属于孩子的微凉瘦弱的后背, 脊骨突出, 触感鲜明, 丝绸轻纱摩擦着手腕,带来些微的痒意。
在他面前的保镖面面相觑, 一时不该知道作何动作。
一是楚霄身份高, 二是他也没有离开,因此他们只能僵硬在原地。
不远处的胖子跑到楚霄面前,眼珠子在他怀中的孩子身上转悠了一圈,又看了一眼他看不出情绪的脸,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将手后背晃悠着。
一旁站在原地的保镖看见手势,纷纷收回了架势,后退开来。
“楚先生?您看这件事情闹得,这边一定会给您赔罪的,您请您请。”
短粗的手将擦汗的手帕随手塞进了胸袋中,胖子弯腰向前作势引路,一双眼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埋头在楚霄肩膀上的孩子。
他看了一会儿,楚霄没有动静,只能又笑着说:“看来您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呢,这个孩子叫青青,是最听话最机灵的。本来就是准备带给您见面的,规矩什么的都教导好了,您想要什么类型的都可以,只是想着给您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提前将照片给您,希望您”
雨滴砸在伞面上,将那声音变得朦胧起来。
楚霄任由他在哪里说着,只是伸出手捻着怀中孩子的下巴,看着那一张强作镇定的小脸,低声问:“痛吗?”
男孩很明显的也听见了不远处的男人低声下气的话,明白面前的人身份很高,只是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和他们一丘之貉。
他警惕的没有回话,珍珠一般的眼眸缩着,肌肉缓缓紧绷起来。
但是他的这点动静,在所有的皮肤贴着男人的时候,完全隐瞒不了。
楚霄拂过他眼皮上的伤痕,动作轻柔,话语却带着鲜明冷意。
“说话。”
男孩再次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抓住他的手就咬了上去。
啪嗒——
男人手中的黑伞被小手拍开,瞬间掉落在地。
水花溅起,将锃亮的皮鞋染上湿漉漉的痕迹。
英俊苍白的面容暴露出来,雨滴打落发丝,将平静无波的面容染上水痕,却衬得他更如大理石雕像一般。
眼睫平直,眸光冷静的凝视着宛如应激小兽一般的孩子。
这个遍体鳞伤的孩子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尖锐的细小的牙齿破开皮肉,鲜血顿时顺着唇角溢出。
但是只是爆发了一瞬,很快白皙的手就垂了下来,连深入皮肉的牙齿也失去了力气。
就像是小猫将指尖含进嘴中用牙齿轻蹭,被雨水打湿成一簇簇的眼睫黏在眼睑上,眼尾的一道伤痕深刻,猩红灼目。
温热感随着鲜血窜进神经,却毫无威慑力。
楚霄面上没有因为男孩的举动和突如其来的痛楚产生丝毫情绪。
很快,手指被吐出,湿凉黏意顿时缠绕上来。
那一双卷翘眼睫下黑亮的,清澈的眼瞳轻动,泪水积蓄而出,带着委屈。
仿佛下定了决心,男孩嘶哑着嗓音道:“帮我,痛。”
楚霄眼瞳极黑,静静的瞧了他几秒,弯曲手指楷下了青琅面颊挂着的泪水。
他说:“好。”
察觉到他的神情不对,弯腰曲背格外低微的胖子神情冷了下来,却依然笑眯眯道:“楚先生?您看再怎么青青也是我养大的孩子,您就这样抢过去不太好吧?我可是十几万才拿下来的,您看要不进去详谈一下,走一下正式的领养合同,对青青未来也更好不是吗?”
话音落在地上,却仿佛是自言自语。
胖子攥紧了手帕,几乎要用眼神将楚霄大卸八块。
肩宽腿长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姿态矜贵傲慢。
大衣宽大,几乎将男孩全然拢进了怀中,意外的,他竟然看出了几分珍惜的感觉。
疯了吧?
他和这个孩子才见了一面。
楚霄不会真的是恋童癖吧?
明明心照不宣的,玩玩就行
而且该死的楚霄,他竟然从来没有接过他的一句话!
就像他是小丑,不,空气一样!
要不是他有权势,他这种样子早该被人弄死了!
胖子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您来了都已经来了,青青身上的伤痕看起来不轻,要不先回我们那里处理一下子伤口?现在这风吹雨下的,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小孩子的抵抗力啊什么东西?!”
惊叫声后,最先传来的却是一阵剧烈的冷风,从上下压,将垂下的雨丝都吹的斜斜漂浮起来,旋即是刺目的探照灯光,将胖子那一片地面照的几乎纤毫毕现。
保镖和胖子狼狈的捂住脸抬头,勉强辨认着。
面庞被吹来的风刮过,青琅疑惑的扭头,顿时张大了双眼。
他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穿着战术服的人,顺着悬停在他们上方的直升机迅速滑降在他们的周围。
终于缓过来的胖子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他一把抢过保镖的对讲机就开始说些什么,神情中带着恐惧。
又一辆车平稳的在他们的背后停下,穿着燕尾服的人车上走出,将手中的伞展开,阻挡了面前的一切,并温声报告。
“已经派人将此事报告给上面的领导了,证据也在搜集中,医院已经准备好。”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将孩子接过来。
“家主,您独自过来非常危险,毕竟狗急了也会跳墙,希望您能更看重一下自身的安全。”
楚霄避开他的手,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那被震惊充斥的小脸,还有不自觉放松下来的身躯。弯起唇,露出了一个堪称愉悦的笑。
“嗯,做的不错。”
一旁的呼救声骤起,在这片风急雨烈的空间中,显得越发诡谲起来。
周身却传来温暖的感觉,那些所有的冷意都被大衣阻挡,青琅有些昏昏欲睡的靠在男人的怀中。
后背的轻抚规律又轻柔,很敏锐的避开了他所有的伤口。
耳边的呼救声戛然而止,青琅下意识掀起眼皮,却对上了那管家模样的人的视线。
带着金丝眼镜,斯文瘦削的面上是弧度标准的笑。
对视后,那人朝他轻抚胸口,弯了一下腰。
很恭敬的模样。
但是为什么?
青琅茫然的看他做完这一套。
楚霄忽地说:“你想要他们受到什么惩罚?”
遮挡住视线的雨伞缓缓移开,露出被穿着战术服的人按住双臂布条勒嘴的胖子,还有那些倒在地上的保镖。
楚霄为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中间不可避免的碰到伤口,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认真的听着男人说话。
“判刑、死亡、断手断脚。还是将他们对那些孩子做的全部还到他们身上?”
声音平淡却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只要青琅说出来,男人就能为他做到。
“唔呜呜唔呜呜!!!”
胖子面上的表情因为恐惧而狰狞,得体的西装捆住身上的肉,让他在地上的摩擦都不显得那么狼狈。
青琅居高临下的看了一会儿,问:“福利院呢?”
男人将他朝着怀里按了一下,躲开捎来的雨丝,漫不经心道:“一样的,你决定。”
青琅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
眼尾下压,唇扯开上扬,面上伤疤拉扯间鲜血又再次涌出,混着血液露出一个灿烂天真的笑来。
“我都要。”
楚霄抚他后背的手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说:“会的。”
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像只虫子一样挣扎的胖子,以及拉开麻醉枪支的手下,转身抱着男孩坐到了车子里面。
明明对于正常人来说,一个孩子不应该做出血腥的决定,更何况还要背负上他人的性命。
但是无论是楚霄还是青琅都对此没有丝毫感觉。
甚至于男人还在可惜。
可惜这个孩子还是太小了,不然就能自己动手报仇了。
砰!
声音落下,门被关上。
温暖的热气从四周吹拂而来,将雨丝的寒意祛除。
男人拿过来干燥的毛巾为男孩细细擦拭这身上的湿漉,沾去水渍。
男孩也乖巧的跪坐在他的腿上,身上薄薄的绸裙什么都遮挡不住,但是他却很习惯的样子,并未有着躲避的意思。
在头发被擦拭干后,男人朝他身上的裙子伸来,男孩配合的抬手。
绸裙被缓缓脱下,撂在一旁,泛着波光粼粼的光芒顺着皮质座椅滑落,仿佛在不经意间,被男人的皮鞋踩在了脚下。
单薄瘦弱的肩颈在空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窄细的锁骨绵延到肩头,随着呼吸起伏不定。
下一刻却□□燥柔软的毛巾盖住。
因为突如其来的温暖,男孩白皙细长的小腿肌肉抽搐了一下,脚趾蜷缩着,仿佛要将自己藏起来。
车子平缓的动起来,后窗上,那趴在地面上的胖子和晕倒的保镖消失不见,只剩下路灯投下的光芒,在雨水中漾出碎芒。
座椅前男人把腿上的孩子弄干净,顺手也将自己浸湿的的大衣和西装外套脱下。
他扯下领带时并未忽视男孩望过来的目光,“怎么了?”
青琅的视线和他对上,认真道:“我能够说明福利院的伙伴出庭作证,还有,我能找出来证据。”
理智回归,青琅又说:“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报复的。”
楚霄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腰。
青琅冰封的小脸顿时裂开,腰肢一软,一头撞在了男人的胸口。
酝酿出来的感情被打破,他闷闷喊道:“你干嘛?!”
后颈被捏住,露出的腿被塞进毛巾里面,然后四角被打了个死结。
青琅瞬间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样趴在男人的身上。
温暖从四肢百骸传来,将骨头都弄得酥软起来。
漂亮的面上飘着红,洁白整齐的牙齿摩擦着,晶亮的眼眸恨恨的瞧着神情自若的男人。
“放开我!”
楚霄靠在椅背上,双臂如野兽伸展开来,将他搂紧,按住。
“小孩子,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