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任务就是活着，不是去拯救谁或者改变什么。
不要忘记给自己留退路就行。
“我现在坚信自己是个蠢货。”陶畅说。
“你？！”苍庸很震惊。
“我。”陶畅点头，“做蠢货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你现在还没有体会到。”她摸了摸苍庸的头。
陶畅窥探到了一部分秘密，但她窥探到的那一部分没有逻辑可言，苍庸身上的秘密很多，但她不准备深入了解。
这种不可知对于陶畅来说是危险的，她不认为自己需要了解那一切，所以她乐意去做那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傻瓜。
“陶部长你的理想肯定不怎么坚定。”苍庸说。
“我这叫急流勇退。”
急流勇退？
苍庸的思维发散，他忽然很好奇其他人年轻时候的样子，是不是都和现在特别不一样？
寅峰不必说，寅峰现在正是年轻时。
那武欣忧呢？
武欣忧到底怎么变成如今这个又亲切又冷漠的老头的？
苍庸想要问寅峰，可寅峰认识武欣忧也没多久。
不过很快苍庸的好奇就被满足了，因为武欣忧他出事了。
也不知道武欣忧是不是吃了真兽肉之后有些恍惚，总之他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袭击，而这次袭击成功了。
武欣忧的下属连忙把武欣忧送到了寅峰这边。
苍庸救了武欣忧，只不过当时武欣忧受伤太重，而苍庸这个文青熊这段时间又在琢磨武欣忧年轻时的痛苦和挣扎。
最后的结果是武欣忧救回来了，但他的时间也短暂地回溯了。
“你们说我老得快死了是什么意思？”灰发男人坐在苍庸和寅峰对面，满脸疑惑，“我才四十出头。”
武欣忧的下属和寅峰都望着苍庸。
“看我干什么！救普通人很难的！武爷爷又不是修士，我稍微用点劲他就可能经脉断裂而死，现在只出这么一点意外已经很了不起了！”苍庸嚷嚷。
下属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是武欣忧的亲信，也知道苍庸的能力：“那总长什么时候能恢复？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少了总长。”
“给他套一层伪装，让他去上班。”苍庸说，“放心吧，我弄的伪装没人能看出来。”
“等等！”年轻的武欣忧出声制止，“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
寅峰把情况又给武欣忧解释了一遍，武欣忧还是不敢相信。
武欣忧怀疑这是一场恶作剧：“这是谁折腾出来的游戏？罗郁？赵月来？薛傅？”
“武爷爷你别说了，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苍庸很绝望，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都不认识，那个薛傅他好像听过，“噢……武爷爷你这次出发去‘送一程’的那个老朋友不就是薛傅吗？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
“什么跟什么啊！”武欣忧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苍庸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怎么觉得四十多岁的你还没有三十多岁的部长成熟呢？”
武欣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一只小海豚。”苍庸回答完之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这样还能打工吗？”
“小海豚？！！你太过分了！”武欣忧气得面红耳赤。“我姓武！！”
“我知道，诶，武爷爷四十多岁的时候是干什么活的？他那时候进联盟打工了吗？”苍庸询问寅峰和下属。
寅峰和下属齐齐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们没有参与过武欣忧的过去。
“等等，好像加入了，老师说过那时候他的风评不太好。”寅峰好歹是狰礁的人，他认真分析过武欣忧的履历。
“我要联系我爸妈！”武欣忧高声道。
“啊？可是你爸妈死了啊。”苍庸很为难，“通灵很难诶，尤其你们这个世界还不相信灵魂。”
武欣忧望着苍庸，默不作声。
苍庸还想解释，结果武欣忧直接起身攻击苍庸。
“啊！！！”苍庸躲闪得很快。
他俩围着沙发转了四五圈，最后武欣忧被寅峰反剪双手，摁倒在地。
一旁的下属睁大了眼睛，他的手都在颤抖。
这，这样没问题吗？
“老师你冷静一点。”寅峰用膝盖压着武欣忧，“我们有证据证明您确实只是短暂的年龄错乱。”
武欣忧留下的影像资料并不算少，而寅峰本身是特研局的人，他有权利调取武欣忧的影像资料。
更何况武欣忧如今已经走到台前了，有关他的消息很多，或者说有点太多了。
好的坏的都有，真实的和杜撰的混合在一起，足以见得武欣忧的形象在他人眼中有多复杂。
年轻的武欣忧在高强度的信息灌输下，终于相信了自己只是短暂的返老还童，真实的他已经到了老得快死的年纪。
武欣忧看起来受了很大的冲击。
“我确实是抱着改变联盟的目的进入联盟工作的。”武欣忧被寅峰放开了，他抱住自己的膝盖，他对自己工作的印象是他终于摸到了一点头绪，觉得自己能撬动联盟了。
“但我怎么就活到快三百岁还没完成我的目标？”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说他如今找到的那点头绪压根就没起什么作用吗？
“部长，为什么他看起来快碎了？”苍庸小声问寅峰。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未来黯淡无光吧。”寅峰说。
“他压根没有未来啊，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变成快要老死的老头。”说到这儿，苍庸又认真打量武欣忧。
苍庸继续压低声音：“部长啊。”
寅峰：“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武爷爷年轻的时候还没他老了长得好呢？”苍庸还以为武欣忧年轻的时候会是个不得了的大帅哥，毕竟如今的武欣忧又优雅又有气质，“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一般诶。”
“有吗？”寅峰觉得武欣忧年轻的样子只是稚嫩了些。
系统：【不要随便点评别人的外貌。】
“啊，哭了。”苍庸发现武欣忧眼中有泪水，看起来特别绝望。
“你别哭啊！”苍庸连忙蹲下去给武欣忧擦眼泪，“别难过！”
“可我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武欣忧声音沙哑，“什么总长，什么未来的大统领……”
“我只剩我自己了！”武欣忧怒吼。
苍庸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武欣忧的嘴唇：“别这样想。”
武欣忧看向苍庸。
“你这样想还怎么上班啊？”苍庸真的很愁，“我不能捅这么大个篓子，答应我，别哭了，好好伪装，好好上班，好吗？”
武欣忧与苍庸对视，无数的情感在他们的眼中流转。
相顾无言。
……
…………
“诶诶诶！！老师！不准掐苍庸脖子！”寅峰扑上去，压在苍庸身上，挡在他们二人之间。
“坏海豚！坏海豚！”苍庸伸出手，灵活地绕过寅峰，拍在了武欣忧的身上。
下属：“苍庸！你别招总长了！！”
第116章 武欣忧是恐怖老头
寅峰不是很确定苍庸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苍庸看起来很无辜, 他觉得武欣忧太不讲道理了，甚至不理解武欣忧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粗鲁。
“你知道你曾经爱过我吗？”苍庸捂着自己的嘴询问武欣忧，看起来他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我压根不认识你！”武欣忧觉得苍庸简直不讲道理, “而且你刚才也说了吧！你一百多岁，我现在就记得我人生前四十年的事, 我才四十多岁, 我还没来得及崩溃，你就来对我进行情感索取了？！”
“部长，你看他！”苍庸对武欣忧变相嫌弃自己年纪大这件事很不高兴。
“虽然苍庸他一百多岁，但他的父母年纪更大, 所以他这样的状态是正常的。”寅峰忍不住替苍庸辩解。
“你更奇怪！”武欣忧指着寅峰说, “你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你在护什么啊？”
“年龄不是判定问题的唯一标准。”寅峰还在怀疑苍庸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他这样是不是没法扮演好成熟的武爷爷啊？”苍庸搂着寅峰的肩膀, 抬头询问下属，“他这样会被看出来不？”
“绝对会。”下属很绝望。
中央星系里那一群人精时时刻刻盯着武欣忧, 那些想让武欣忧倒台的人比武欣忧的亲信还了解武欣忧。
一个眼神或者习惯的不对劲都可能引起怀疑。
如今这个武欣忧没法在那群人面前表现得游刃有余, 短时间的训练也训不出个成果。
“苍庸啊, 你惹了大祸了知道吗？”这时候他们估计已经开始怀疑了，下属心里急得要命, 偏偏又找不到破解之法。
“真不怪我。”苍庸使劲挠头, “武爷爷他的身体很差，本来要救普通人就很难, 武爷爷这样的更难, 只出这点岔子真的已经很了不起了。”他也觉得自己怪委屈的。
“我，我可以试试唤醒武爷爷的意识，他的意识还是比普通人强大很多的。”苍庸搓了搓手，他按住武欣忧的肩膀, 可武欣忧刚被碰到就挣扎了起来。
“部长，你帮我控制一下。”苍庸松开手。
寅峰直接掏出了束缚器，这是特研局押犯人用的，像个手环，一启动就会让人动弹不得。
“这东西能随便乱用吗？”下属看得胆战心惊的。
“老师只想尽快解决问题。”寅峰了解武欣忧，“对年轻时的老师残暴一点也无所谓，他能自洽，怪不到我头上。”
下属：……
这真的是可以的吗？
苍庸强行伸手撩起了武欣忧的头发，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武欣忧的额头。
武欣忧原本还想反抗，可在苍庸碰到他的瞬间，失重感降临，武欣忧觉得自己正在往下掉。
很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胸鳍，武欣忧尾巴用力摆动了一下，随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水中：“这是哪儿？！”
“这是武爷爷的精神内景啦，你可以把这个当成一场梦。”苍庸身上的短毛轻轻飘荡在水中，他盯着自己的毛看了好一会儿，控制住了自己自恋的冲动，决定还是得先干正事。
“普通人的精神内景一般没有这么真实，咱们得快点找到武爷爷，我坚持不了太久。”苍庸还没忘记自己得“脆弱”。
窥探意识这种能力对武欣忧他们来说是禁忌。
苍庸准备演一场大的，他必须在对方的识海里不断地消耗自己的力量，最后在即将筋疲力尽时找到武欣忧，然后他自己还得失去意识，还得虚弱，虚弱得像是得吃一百年补品才能补回来似的。
“这种真实的精神内景最麻烦了。”苍庸的爪子牵住了武欣忧的胸鳍，“你做好准备没有？”
“要做什么准备？”武欣忧紧张了起来。
接下来武欣忧跟苍庸一起遭遇了漩涡，莫名其妙的暗流，甚至还碰到了死亡冰柱。
而苍庸更是次次中招，最后还得武欣忧拽着那么大一头熊在海里游。
“你到底有什么用啊？！”武欣忧崩溃了。
“我又不是海洋生物。”苍庸扒拉着武欣忧的胸鳍，“如果没有我，你根本进不来！”
之后他们又在这片精神内景里遇到了各式各样的埋伏，武欣忧怀疑自己快被折腾死了，而苍庸看起来已经放弃抵抗了。
中间有几次，苍庸都翻肚皮往上浮了，武欣忧是真担心他死在自己的精神内景里。
武欣忧理解中的精神内景存在于脑子里，死过人的脑子总觉得不怎么干净。
最后他们终于在一处断崖里找到了昏睡的另一只海豚，这是真正属于武欣忧的全部记忆。
武欣忧很欣喜，他连忙让苍庸清醒一点，告诉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而在他出声的瞬间，睡着的那头海豚醒了，那头海豚忽然冲向了他们。
武欣忧：“啊！！”
武欣忧连忙睁开眼，剧烈喘息。
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寅峰的家，寅峰搂着苍庸，一旁的下属面带忧虑地望着他。
【你能把身体让出来吗？】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让武欣忧差点吓到魂魄离体。
那声音听起来像个老头，语气似乎很无奈。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脑袋里尖叫了？我就是你，未来的你。】老年武欣忧很烦躁，他第一次以未来的角度去审视年轻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另一边，苍庸缓缓睁开眼。
他还想再表演一会儿虚弱，他的手缓缓抬起，但还没来得及碰到寅峰，就被武欣忧给抢走了。
武欣忧身上的束缚器已经打开了，他紧握着苍庸的手：“我脑袋里有恐怖老头！我脑袋里有恐怖老头啊！！”
苍庸：“咳咳……”
“我求求你别咳了！他一直在骂我！！”武欣忧很崩溃。
苍庸：……
【武爷爷年轻的时候挺活泼的哈。】苍庸忍不住跟系统说。
【主要是他们两个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所以他们的心思对对方是完全透明的。】仔细想想还蛮崩溃的，年轻武欣忧的幼稚和老年武欣忧的狠辣碰在一起了，也许老年的武欣忧能够理解年轻的武欣忧为什么会那么想，但理解并不意味着接受。
“那是武爷爷吗？”苍庸说话还是很慢，武欣忧都快急哭了。
“好像是，但是我和他为什么会同时存在啊？！”武欣忧很痛苦。
苍庸抿唇。
“他一直在骂我，他还让我别吓你，拜托！你的年纪比我大多了好吗？！”武欣忧捂住了自己的头，“为什么我会变成这种奇怪的性格啊！”
“快三百岁了还没成家，这么暴躁，这么凶恶。”武欣忧差点哭出来了。
成家？武欣忧不是不乐意成家吗？
难不成他这个年纪还没到不乐意成家的时候？
苍庸的思维短暂地岔开了一下，随后他摇了摇头，满脸认真地看向武欣忧：“武爷爷你自己意识不到吗？”
武欣忧：“你别叫我爷爷。”
“你快死了啊。”苍庸说。
武欣忧的动作忽然一顿，一旁的下属被吓得直接“啊”出了声。
“我不是说武爷爷你马上就会死。”苍庸意识到这些人认为的“快”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这个世界的兽人能活三百岁，在步入衰老期之前，兽人的外貌是不会有变化的，而步入衰老期也就意味着你的时间真正开始倒计时了。”苍庸说，“武爷爷你很厉害，你肯定能靠自己的意识给自己续一段时间的命，而且你永远不会得老年痴呆。”
“你的精神比绝大多数人都强大，可是它的容器快坏掉了。”苍庸伸手点了点武欣忧的胸口，“出故障的真的不是我，我当时只是念头稍微偏转了一下，出故障的是武爷爷你，你的身体已经不牢固了。”
“武爷爷你很厉害，可你的意识又做不到脱离自己的本体，这副身体是会影响你的。”苍庸解释，“归根结底还是武爷爷你的时间不多了。”
“你是个老头子啊，你已经到了等死的年纪了，现在你的执念就像是一针强心剂，它在给你续命。”苍庸继续说，“这个世界有营养液，所以武爷爷你不好好吃饭也没关系。”
“可是时间呢？”
武欣忧顿住，他的眼瞳在颤动，似乎是两种意识在拉扯。
“你的身体受伤很严重，我修复的时候不小心过头了，它会变回去的。”苍庸没有再继续前面那个话题，“武爷爷你如果拿不到身体的控制权的话，先告诉年轻的自己要怎么做吧。”
“有武爷爷坐镇，事情总不会太糟糕。”苍庸安抚武欣忧。
年轻的武欣忧缓缓放下手。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武欣忧刚刚踏入这场权力游戏，他是个好人，他想救人，他想限制那些领主。
而在看到老年武欣忧的记忆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未来一直在尝试，一直在吃亏，一直在失败，直到将幼稚的想法全部抛弃，扔下了朋友，甚至对自己的后辈学生动手。
此时的武欣忧对爱情其实是存有幻想的，他总觉得自己功成身退之后还能组建自己的家庭，可未来的他放弃了无数次机会，因为他还没能放下手中的权力。
他看到自己从满怀热血到逐渐麻木，但他依旧试图改变现状。
很快武欣忧就要做大统领了。
如今的大统领很快就要下台了。
那些人跳不了多久。
而很快他也要三百岁了。
死亡就站在路的尽头等他，避无可避。
年轻的武欣忧忽然很恐慌，他觉得自己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彻底被联盟同化，他和联盟一样行将就木。
若他成功，谁能保证联盟不会和他一样，只是一场滑稽的“回光返照”？
【别瞎想。】年老的武欣忧说。
“武爷爷，你已经有意识了，你可以搞定现在这堆麻烦事吗？”苍庸问武欣忧。
【可以，这只是一次荒唐的失误。】年老的武欣忧在年轻武欣忧的脑袋里回答。
年轻的武欣忧没有开口，他只是用迷茫的眼神望着前方，他的视线没有聚焦在苍庸的脸上，他也不清楚自己在看什么。
也许是某朵花正在腐朽，而有那么一只小虫被它蜷缩的叶子裹在其中，无法逃脱。
也或许是某个故事，故事的开头是一个少年英雄拿着剑和盾立誓要改变这个世界，故事的最后一章是一个老头拿着剑和盾立誓要改变这个世界。
而留给这个老头的时间只剩下了这最后一章，只有句号之前的那几千字符。
在此之前的人生，他都待在原地。
【别崩溃。】年老的武欣忧开口，【还有时间。】
第117章 摩托刹车
武欣忧被年轻的自己烦得不行。
这个年轻的自己简直多愁善感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武欣忧本来以为自己还是相当了解自己的，可他和四十出头的自己也两百多年没见了，他以为年轻的自己只是有点“想当然”, 有点乐观而已。
【我怎么就没发现年轻时候的自己还挺文艺呢？】年轻的武欣忧居然开始琢磨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了，原来他这么脆弱吗？
【所以现在的你已经麻木了吗？】年轻的武欣忧啜泣着询问。
【所以我讨厌还没有真正了解规则运行的小孩。】武欣忧有点自卑了, 怎么寅峰和他就不一样呢？寅峰年纪比他还小。
是自己以前的家庭太幸福了, 没有早早的父母双亡吗？
【你在想些什么啊！！】年轻的武欣忧被他的念头吓到了。
【也不是没可能，行了，不要琢磨这些，我怎么说你怎么做。】武欣忧不想跟他辩论那么多。
【你真的麻木了。】年轻的武欣忧对他很失望。
【习惯和麻木是两回事！】武欣忧真的很烦, 年轻的自己一直在谴责武欣忧草菅人命, 他这样已经不算个人了。
许文忘并不算特例，武欣忧舍弃的亲信很多。
许文忘的叛变是没有多少切实证据的, 只是寅峰的身体状况变得有些差了，有可能是许文忘真的动了手, 想要用寅峰影响苍庸, 而且他曾经的下属投靠了狰礁。
年轻的武欣忧能听到另一个自己的心声, 他知道武欣忧其实压根不相信许文忘叛变了，但许文忘的行为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所以他就把这么个纯粹的人给杀了。
这样的自己真的还算个好人吗？
【坐在我这个位置上, 不必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武欣忧很头疼，【一味地做好人只会害更多的人, 在这一点上, 你的认知还不如苍庸。】
在办公室里上班的苍庸打了个喷嚏。
“有人说我坏话。”苍庸皱眉吸溜了一下鼻子，“部长，武爷爷就这么走了，真的没关系吗？”
“只要他的决策不出问题, 就不会出大事。”寅峰有些担忧，“我怎么觉得这两天你的状态很差？”
【我是装的。】苍庸给他传音。
寅峰也知道苍庸在装，可他还是觉得苍庸整体状态有些低迷。
苍庸的脸很白，看起来没有多少血色了。
而且时不时就打个喷嚏，苍庸说这是有人在说他坏话，可以前苍庸也没有过这么大的反应。
“武爷爷他……阿嚏！啊！好烦啊！！一天到晚没事干，背着我聊我吗？！”苍庸有些生气了，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随后身体晃了一下。
苍庸：“诶？”
他的身体不受控地朝一旁倒去，寅峰眼疾手快地扑过来，可他没能扶住苍庸，因为苍庸倒下去的时候太重了。
咚的一声，寅峰被苍庸压在了身下。
苍庸趴在寅峰身上，有些懵：“我，我真的生病了吗？”
苍庸从来没有生过病。
他是修二代，生下来就有修为护体，别说感冒了，就连鼻塞是什么样的他都没有体会过。
所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
寅峰挣扎着从苍庸的压制之下抽出手，放在了苍庸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好烫！”感觉苍庸的脑花都快熟了。
苍庸趴在寅峰身上，看起来愣愣的。
“部长？”苍庸忽然开口，“我看到天上有四只长翅膀的小黑豹子在飞诶！”
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寅峰来不及思考苍庸到底为什么生病，他只能自己推门跑出去，让医疗机器人等候在信号屏蔽的范围外。
医疗机器人进不来，寅峰得自己把苍庸抱过去。
几个同事在得知情况之后表示自己要帮忙，但寅峰拒绝了。
苍庸现在虽然还是人形，可他的体重明显不对劲，会被这群人精发现端倪的。
寅峰搂起苍庸的上半身，随后猛地用力。
苍庸没有动，寅峰摔地上了。
“哈……哈……”寅峰剧烈呼吸，呆滞地望着个子不大的苍庸。
苍庸明显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部长，会飞的小黑豹子越来越多了，他们说他们要带我去个好地方。”
“别！！千万别！别听他们的！”寅峰吓得脸都白了。
他连忙把办公室里的被子给弄下来，铺在地上。
随后他努力把苍庸滚到被面上。
之后寅峰尝试用自己那一丢丢的灵力探入苍庸的眉心。
苍庸没有反应，那些灵力就跟一滴水混入了海洋一样，掀不起一点波澜。
“怎么会生病呢？”寅峰急坏了。
他拽着被子把苍庸往外拖。
虽然还是有些费劲，但好歹苍庸能动了。
“部，部长。”缩在被子里的苍庸把爪子蜷在胸口，他紧张得要命，“我是不是要死掉了呜呜呜？”
“不会的。”寅峰一边拖拽苍庸，一边琢磨苍庸是因为什么事生病的。
武欣忧他们弄出了什么能影响苍庸的玩意儿？
不，这个可能性不大，他们很难了解修行的原理，更别说对症下药了。
寅峰记得苍庸曾经说过，修行者是不能乱杀人的。
除非对方对自己抱了杀心，否则修行者杀人就是要沾因果的。
杀人要沾因果……
那救人呢？
寅峰把苍庸送到了医疗机器人那儿，转而用医疗机器人把苍庸抬上车。
当然，苍庸不能去医院，必须回家。
寅峰着急忙慌地把任务先交给了陶畅代管，随后跟着苍庸一起离开了。
既然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那自己对这个世界线的影响应该是很大的。
武欣忧肯定也是个重要角色，他身上牵扯的那些因果也不会少。
“系统先生？”寅峰尝试联系系统，“系统先生，苍庸现在的状况是不是因为武欣忧？”
武欣忧不是个对自己能力百分百自信的人，他永远都会留后手。
如果这次袭击成功，那么他应该还留了后招给其他人。
寅峰怀疑苍庸不知不觉改变了一个大的故事线。
寅峰喊了一路，可系统压根没有搭理他。
医疗机器人们把苍庸送到床上，随后寅峰又修改了这些机器人的程序，免得有人查出苍庸的体重有问题。
“苍庸？”寅峰轻轻碰了一下苍庸，可这时候苍庸已经没什么意识了。
星际的药对苍庸有用吗？会不会让他的症状越来越糟糕？
“系统先生，拜托您出来一趟好吗？”寅峰还在尽力维持冷静。
他喊了一会儿，又不断地把自己刚恢复的灵力探入苍庸的身体。
随后寅峰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跳下床，打开保险柜，拿出里面的毛线团，给毛线团摆上供品，又摆了一盒药，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和苍庸沟通。
……
“前辈。”苍庸此时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坐在地上，认真望着眼前的巨熊，“你说我出不去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改变了世界线，本来武欣忧这个时候不该保留意识的，他在袭击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之后主角会和狰礁里面的那个大叛徒有一场较量，最后那个叛徒输了，可武欣忧也醒了，醒来的武欣忧重新对上寅峰，他们会同归于尽。”大棕熊趴在苍庸面前，看起来懒洋洋的，“你的蝴蝶翅膀一扇，现在无数人的命运被改变了，生死变得不可捉摸。”
“可这件事你没跟我说过！”苍庸大声道，“我救他的时候你也没说这是关键剧情啊。”
“到这里已经不是我能插嘴了的。”系统叹气，“总之……你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苍庸看着周围黑黢黢的一片：“这是哪儿？”
“你可以把它当作神识的流放地。”系统解释。
苍庸起身往前走。
“你去哪里？”系统跟着他。
“看看这个流放地里有什么。”苍庸说。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时间，没有任何物质，你会在这里待很久很久，久到没有尽头，但又比一瞬还短，因为这里没有时间。”系统轻声道。
说完之后系统停下了：“我不会跟着你，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很遗憾，你失败了。”
他的身形消失。
苍庸回头看向系统刚刚待的地方，他的耳朵竖了起来，盯着那位置看了好一会儿。
“坏前辈。”苍庸嘟囔了一句之后就开始继续往前走。
这次他没有崩溃也没有哭泣，他在很认真地探索这个流放地的边界。
苍庸的鼻子嗅了嗅，没有嗅到任何味道，他偶尔停下来，揪一根身上的熊毛吹出去。
熊毛很快就融入了黑暗。
“怎么这样。”苍庸有点生气，不过他觉得这里也还行，反正他在这里感觉不到饥饿或者寒冷，虽然这里没有他喜欢的东西，但是他讨厌的那些玩意儿也不存在。
苍庸继续探索这个流放地的边界，他得先把这块地界摸清楚了才能开始后续的计划。
他肯定还得离开这儿的，虽然离开这儿可能很难，但只要找准方式方法，就肯定能做到。
他还得去找寅峰，得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么想着，苍庸在流放地里不断地摸索，累了就趴着睡一觉，睡醒了就继续。
就这么循环往复，苍庸都不记得自己睡过多少次了，可能有上千次。
“这儿还真是大得出奇啊！”苍庸赞叹。
“你就没想过这里压根就没有边界吗？”系统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
苍庸懵了一下：“你谁……啊！前辈！！”
“你连我都快忘了？！！”系统震惊。
“时间有点久了嘛。”苍庸说到这儿，抬头计算，“我都来了……呃，多久来着？”
“你压根没有算过时间！！”系统嚷嚷。
“前辈你不是说过这里没有时间吗？”
“确实没有，但你已经习惯了时间吧！在这种没有规则的地方，一般人都会记录时间，下意识寻求稳定感！”
苍庸有些愁：“可我是个熊，我又不是个钟。”
系统倒吸一口气：“你倒是崩溃一下啊！！你很有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你的部长，你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在等你！”
“如果真的出不去了，那我也没办法嘛。”苍庸怪委屈的，“如果真出不去，我这个情况就跟半道修行死路上了一样，那死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嘛？”
系统：“你努力一下啊！”
苍庸：“我很努力地在寻找边界。”
系统：“可是你还睡觉！”
“我会累诶，不好好睡觉的话，没精神继续啊。”苍庸觉得自己没问题，“这里不是没有时间吗？那我睡一睡也没关系，不耽误啊。”
系统继续咆哮：“你就不担心闭眼之后自己会被黑暗吞噬吗？”
苍庸叹气：“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坏了。”
系统：……
“不过我还活着，而且在这里睡觉气温正好，还蛮舒服的。”苍庸挠了挠头。
系统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
苍庸捂住嘴筒子，睁大眼。
“你这小混蛋的劫居然就这么过去了。”系统骂骂咧咧，“睡着睡着就过去了。”
苍庸抓住了关键点：“劫难？这里不是流放地吗？”
“你这是在他妈的渡劫！”系统声音更大了。
苍庸皱眉：“前辈，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说话？”
“我想不通啊！你就不怕吗？！”系统质问。
“怕死了。”苍庸说。
系统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随后苍庸周围的黑暗散去，又变成了白花花的一片。
巨型棕熊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知道雷劫吗？”系统问他。
“知道，我就是被雷劈过来的嘛。”苍庸来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来渡劫的。
“这次你沾染了太多因果，你的神识被因果给困住了。”系统说，“那里面确实没有时间也没有物质，你相当于被困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苍庸点头。
“一般来说，你会崩溃。”
苍庸继续点头。
“一般修士也不敢在那里面睡觉，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醒过来。”
苍庸十分认同这种怀疑。
“但长时间不休眠会让神识变得敏感脆弱，精神的崩溃反而会让人越陷越深，最终彻底被黑暗吞噬。”
“据说有些修士记录着时间，在那片黑暗中清醒了上千年，最终被吞噬。”
那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劫难。
大棕熊靠近苍庸：“如果你真的开始崩溃，不管是天道还是我，都不会出手救你，因为你的路在这里就结束了。”
苍庸恍然大悟。
“但你在那片黑暗里隔十个小时就睡一觉，一觉睡八到十六个小时。”系统嘴角抽搐，“你这活得也太安逸了。”
这时间还是系统给记的，苍庸压根没有算时间，他溜达着溜达着就往地上一趴，闭眼就睡。
睡到自然醒的苍庸还得躺会儿，躺舒服了才会爬起来继续探索。
“那我能怎么办？我困啊。”苍庸往后缩了一下脖子，“而且按照前辈你的说法，我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系统捂脸：“确实，可是你怎么能连一点点挣扎都没有。”
“我不知道怎么挣扎嘛。”苍庸很无助，“我是有计划的，我计划先找到边界，之后再随机应变，但是我还没找到边界啊。”
系统另一只爪子也捂在了脸上，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所以我的劫难结束了吗？”苍庸询问。
“结束了。”系统在苍庸后背上猛拍了一下，苍庸一惊，他的神识重新被拍回了他的体内。
苍庸睁开眼，随后他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他嘴里都是小蛋糕。
苍庸用舌头舔了一下，随后想都没想就开嚼。
他好久没吃甜食了。
苍庸侧头一看，自己床边已经被各式各样的蛋糕给摆满了。
“天堂？”苍庸表情痴痴的，起身朝蛋糕们扑去。
他变回熊形，往自己嘴里猛塞，塞完蛋糕之后他又发现了大蜂蜜罐子。
“天堂！！”苍庸肯定自己来到了好地方。
寅峰推着新的蛋糕进房间，这是他新琢磨出来的方法，苍庸那么喜欢甜食，说不定甜食的香味能把苍庸给唤醒。
这样想着，他看向苍庸睡的床。
寅峰：……
空的？
熊呢？！蛋糕呢？！
怎么什么都没了？！
寅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了罐子轻磕地面的声音，似乎是罐子在发抖。
寅峰视线微微一转，他发现了一旁办公桌底下颤抖的熊屁股。
寅峰走上前，他轻轻戳了一下熊尾巴。
抱着蜂蜜罐子的棕熊窜了出来：“哇啊啊啊，不是我！我没有偷！我醒来的时候甜食就在我嘴里了！”
“苍庸？！”寅峰喊了一声。
搂着罐子的苍庸睁开眼，在看到寅峰时他似乎懵了一下。
随后棕熊歪了歪头，扔下了蜂蜜罐子，把寅峰紧紧搂在了怀里：“部长！！是部长！！我好久！好久没有见到部长了！！”
寅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对他来说苍庸出问题只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
寅峰被苍庸紧紧地抱着，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眼泪也终于止不住，开始往下掉。
苍庸也在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他们俩抱着哭，哭到颤抖，哭到崩溃，哭到蓬松的毛都变得湿答答的了。
苍庸捡起黑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随后又用自己身上干燥的部分给黑豹擦了擦眼泪。
苍庸情绪稍微好了一些，可寅峰却越来越后怕，他哭得越来越大声。
苍庸听着黑豹持续不断的低吼，忽然心情好了很多。
他很少听到寅峰哭，寅峰的哭声好粗犷好特别，像悲伤的摩托车。
“别害怕，部长，我只是在渡劫。”苍庸安慰，“可能有很多很多人的命运都被改变了噢。”
黑豹摩托车开始断断续续，明显是想聊正事，可是一时间没法把情绪收起来。
像是发动机故障了。
“实在不行部长你先哭吧，感觉你现在也说不了话。”
第118章 不对！不对！
“你的意思是, 你一个人在黑暗里独自行走了四年多？”武欣忧很震惊。
他的震惊表现到了脸上，这还是苍庸第一次看到这么青涩的老头。
如今年轻的武欣忧只能一步步按年长的自己的指示走，可他并不能完美地伪装自己。
“噢, 你武爷爷问你，你没有崩溃吗？”武欣忧转述另一个人格的疑惑。
“没有, 只是我觉得自己离开了部长四年多, 我很想念部长。”苍庸搂住了身旁的寅峰。
他俩现在都是原形，而他们的毛都湿答答地打着绺，据他们所说，他们身上的水都是哭出来的。
寅峰一听苍庸说他独自在黑暗里待了四年, 再次忍不住掉出眼泪, 开始舔舐苍庸身上的毛，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苍庸。
武欣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寅峰哭, 这件事情发生的真实性在武欣忧心中上了一个台阶。
【你问寅峰，就问他哭什么, 他在黑暗里待到了现在, 作为一只黑色的豹子, 他没发现自己时时刻刻都被黑暗包裹吗？】老年武欣忧忍不住了。
【这太过分了！这种时候不要开这种玩笑！】年轻的武欣忧不肯转述，反正寅峰和苍庸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他不需要过度地伪装。
【你太信任他们了。】老年武欣忧能察觉出年轻的他对寅峰和苍庸有种莫名的好感。
也许是因为近期的伪装让年轻的武欣忧感受到了疲倦, 而这种短暂的能够做回自己的机会让他格外珍惜，而这种正面情绪也落在了苍庸和寅峰的身上。
现在年轻的武欣忧大概觉得这俩是这世界上最可靠, 最温柔的人, 比老年的自己还要棒。
毕竟老年的自己心思深沉，而在看过老年武欣忧的记忆之后，他发现苍庸特别呆，呆得可爱, 他是来自另一个和平世界的客人。
这样的苍庸怎么看都比老年的武欣忧更有亲和力。
老年的武欣忧在得知他的心思之后只是冷笑。
“他问你，你不担心你离开的这四年，你部长会发生什么意外吗？”年轻的武欣忧继续传话。
“担心啊。”苍庸摸了摸寅峰的后背，“但是担心也没有用诶，出不去嘛。”
“出不去不会更担心吗？”武欣忧不明白。
“出不去我就不琢磨这个问题。”苍庸说，“我都出不去了，再给自己施加压力会让我崩溃的。”
“如果遇到了麻烦，被困在某个密闭的空间里，一般要做的不是琢磨‘我还有家人，还有朋友’然后应激一样地找出口。”苍庸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好理解，“最好做法是先冷静下来，不要过度消耗氧气，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哦。”
“话是这么说，一般人做不到吧。”这次武欣忧没有替年老的自己递话，他是真的好奇。
“做不到吗？”苍庸不明白，“可是我出事的时候部长也很冷静啊，他在我醒了之后才哭的诶。”
苍庸看向寅峰，寅峰豹脸长长的，失去了那种又锐利又危险的感觉，看起来命很苦的样子。
“你真厉害。”武欣忧感叹。
“是吗？哈哈哈。”苍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这还是第一次被武欣忧这种大佬夸赞。
【这其实是你的天性吧。】系统忍不住开口。
苍庸出来之后系统就自闭，感情上系统不希望苍庸出事，但老实讲，他也不希望苍庸这么轻松就出来。
就跟度了场假似的。
调整好情绪之后系统就开始研究苍庸了。
他发现苍庸这样的适应能力可能就是天生的，他在哪儿都讲究一个既来之则安之，而且很难有危机感。
如果在预感到天道会送走他时就脱离父母，积极寻求改变，苍庸也不至于被雷劈一个月。
噢，他躲避天雷的时候蛮积极的。
但换了个世界，他又能迅速适应，抓到谁就啃谁，能活一天就算一天。
【前辈？】苍庸听到系统在自己脑袋里嘟嘟囔囔，【前辈你在想什么？】
系统没有理苍庸，他还在研究。
苍庸的修为晋升了，但他好像也不怎么在意。这小混蛋修行一点都不积极，但他修行路却格外的顺。
嘿呀！好嫉妒啊！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容易生心魔。
【熊神也会生心魔的吗？】苍庸试图插话。
系统还在琢磨修行的事，他试图从苍庸的原生家庭下手，剖开苍庸性格的秘密。
系统暂时搭理不了苍庸。
苍庸只能自己跟武欣忧解释：“我会这样是因为我的行为改变了很多很多人的命运，其中的因果必须由我承担。”
“他问你，他的死亡被终止了就意味着无数人的命运会被改变？”武欣忧说。
苍庸点点头：“对的，而且我怀疑这种改变偏正向，虽然系统说这次劫难很危险，但对我来说还好。”
“天道不是笨蛋，祂不会给我开这种后门的。祂的劫难都是量身定制的，如果我犯的错导致很多人死掉了，祂应该会把我往死里劈。”这种直白的伤害对苍庸更有用。
【这种程度算还好吗？】系统忽然找上了苍庸。
不等苍庸回答，系统就自顾自道：【哦对，确实对你没产生太大的影响。】
系统忘不掉某天苍庸从睡梦中醒来，他在黑暗中连连翻滚，不想起床。随后他一骨碌爬起来，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就开始用爪子使劲扒拉自己肚子上的毛，一边扒拉还一边说着“刀削面”之类的词，很明显是在玩。
系统捂住了自己的熊脸。
他有点羡慕苍庸的心态，又确确实实地认为苍庸这小混蛋窝囊得让人生气，不像一头熊。
“你的意思是我醒着就有很多人不会死？”武欣忧总算露出了笑容，苍庸这句话给他心里托了个底。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苍庸点头。
不过苍庸的想法和武欣忧不同，原著里武欣忧遇到了袭击，陷入沉眠，肯定打了很多人一个措手不及。
之后寅峰和武欣忧之间肯定是有过正面冲突的，而他们的正面冲突不是两人之间的，而是两个组织之间的冲突。
寅峰手上的第十军团现在正在联盟里苟着，寅峰本来的计划是等时机成熟，和其他的军团里应外合。
寅峰手上的那几个星系靠近联盟的中心位置，他们能直接把联盟砍半。
如果武欣忧出了事，寅峰很可能会加快速度，而之后武欣忧醒了，他会立刻意识到寅峰不对劲，试图阻止寅峰，甚至围杀第十军团。
确实会死很多人。
而苍庸如今这稀里糊涂的一救，武欣忧还活着，他手底下的人不会乱，寅峰也不会贸然联合其他军团。
也许某场冲突被化解了，在故事线里会死去的很多人都能继续活着。
这不算太糟糕的因果。
而武欣忧显然把这当成了他自己未来确实能拯救很多人的证据。
不止是年轻的武欣忧，就连老年的武欣忧都莫名被鼓舞到了。
老年武欣忧的情绪明显高涨了很多，他又让年轻的自己帮忙传达了许多安慰苍庸和寅峰的话术。
“说到底，狰礁的出现也是合理的。”武欣忧很无奈，“人们快被憋疯了，需要一个宣泄口，这不是平民的问题，是那些领主太不是东西了。”
苍庸：？
武欣忧看得这么开吗？
他随手撕了一张带面包图案的清凉贴，贴在了自己毛茸茸的额头上。
苍庸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他的劫难已经过去了。不过这是苍庸第一次生病，他不希望这种新奇的养病状态这么快消失，他还想做脆弱熊。
“这种时候不能急，就跟你一样。”武欣忧一边转述一边慈爱地看着苍庸，“渡劫的时候不能急，着急了反而容易渡劫失败，要像你一样，平稳，顺滑，慢慢摸索。”
“要让平民出这口气，不过不能太猛烈。这就跟放气球的气一样，用针扎会爆炸，但只要找到了放气口，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武欣忧是真想摸摸苍庸的头，可他现在还得工作。
武欣忧再次安慰了苍庸和寅峰，心情颇好地下了线。
苍庸盯着武欣忧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儿，随后缓缓起身，拎着身旁的黑豹去洗澡去了。
寅峰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只是紧紧贴着苍庸。
水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还被吓了一跳，张开爪子就要跑，但最终他还是被大棕熊给摁住了。
苍庸洗完自己和寅峰，又开始认认真真地吹毛，力求把打绺的毛变得干燥又蓬松，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透着麦子香味的大面包。
“部长，你之后打算怎么弄啊？”苍庸询问寅峰。
“先要把狰礁里头那个叛徒给揪出来。”寅峰说，“有他在，我不放心把中央星系的跃迁定位发出去。”
这些信息有让寅峰暴露的风险。
“可惜之前黄承业阿姨没有跟对方联系上。”苍庸有些失望。
“其实有一个人知道对方的身份。”寅峰说。
苍庸想了想：“噢！那个特安局的前总长，乌雨茂。”
狰礁的卧底明面上的上级是乌雨茂，虽然乌雨茂不清楚这个人是武欣忧安插的，但作为对方的上级，他肯定了解对方的长相。
“可乌雨茂不是疯了吗？”苍庸说，“而且现在咱们不都清楚他在哪儿，如果他知道那个卧底的身份，武爷爷一定会干掉他的。”
“不，不会。”寅峰很了解武欣忧，“乌雨茂疯了是他想要的，但他不会让乌雨茂死。”
“为什么？”苍庸不理解。
“武欣忧不是许文忘那样的莽夫，他的个人感情一定会为了他的目的而让步。”寅峰说，“乌雨茂有个作用——树立榜样。”
“包括这次刺杀，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次刺杀是他的老朋友和一个势力强悍但脑子不清醒的领主联合组织的。”寅峰说，“他的老朋友肯定得死，但那个一时冲动的领主不会受到太重的惩罚，起码命是一定保得住的。”
“回头这件事闹得大了，乌雨茂还活着的事就会被曝光出来。”寅峰说，“他只想对外传递一个信息——我与你们并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他能容忍自己的死对头活着。
刺杀他的主谋里，教唆者死了，星系也会被新的领主托管，而被挑唆的人还能留一条命。
武欣忧从不打算把所有的领主都推到对立面去，他要彻底地分化这群领主。
他要让这群人知道自己有雷霆的手段，却不是什么残暴的统治者。
他能接受在会议桌上谈判，但如果有谁直接对他下手，他也不会客气。
如果寅峰猜得没错，最后武欣忧的老朋友应该不会再留下任何后代，而那片星系应该会被武欣忧交给一个有能力却和武欣忧不在一个阵营上的年轻人。
而这个消息也很快会传遍星系。
包括闯入武欣忧星系里的姜通，也会被武欣忧大加赞赏。
武欣忧甚至有可能利用这次冲突，把特安局往自己这边扒拉。
打大棒给甜枣的事，武欣忧干得格外顺手。
武欣忧只需要乌雨茂说不出话就行了，反正现在乌雨茂也影响不了未来的时局，留他一命的好处远比坏处多。
苍庸明白了，可苍庸更觉得惊奇了：“所以武爷爷这么厉害，却还是把自己耗到了这把年纪？”
“因为他注定了成不了。”寅峰说，“只要领主这个职位还存在，他就成不了。”
“这是个大问题，与某个特定的人无关，也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能救得了的。”
“你也说过，我的身上的悲剧性在于我死在了黎明之前。”寅峰说，“可我很确定，哪怕我这个人从来没出生过，联盟的结局也不会变。”
“联盟自己快死了。”寅峰伸了个懒腰，“就跟武欣忧一样，快老死了。”
“那我们要去找乌雨茂吗？”苍庸把挠剑麻毯子的寅峰给捡了起来。
“先过段时间，武欣忧可还防着你呢。”寅峰任由苍庸抱着自己，他的爪子还蜷着。
“我可以先去探探情况。”苍庸去房间里翻出了寅峰的制服，他把制服帽子扣在了寅峰的脑袋顶上，又让寅峰咬着他自己的衣服。
“嗷嗷。”寅峰说不了话了，他不明白苍庸为什么找这么正式的衣服出来，他最近也没有参加会议的要求啊。
而等寅峰变成人形被苍庸绑在树上时，他明白了。
苍庸还试图在他身后剪出一个洞，寅峰躲了一下，苍庸的耳朵瞬间就耷拉下去了。
“……你剪吧。”寅峰满脸通红，重新挪了回去。
苍庸哇了一声，他拍了拍手，随后他在寅峰的尾椎那儿开了个洞。
“是不是高了点？”寅峰觉得不太对。
“不高啊，部长你把尾巴放出来试试。”苍庸记得尾椎那儿就是放尾巴的地方。
寅峰：“放尾巴？”
“嗯呐，正正好。”苍庸比划了一下，“部长你的尾巴就这么粗，我想看有尾巴的制服豹子。”
寅峰：……
寅峰默默放出尾巴。
苍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怎么感觉寅峰看起来那么失望呢？
“不然部长你以为我剪洞……噢！！！我知道了！你这个色豹子！！”苍庸的熊耳朵竖得特别直。
“我没有！”寅峰嚷嚷着反驳。
“你就有！你脑袋里都是色色的东西！”苍庸指责。
“是你先把我绑在这里的，我以为你想干点特殊的事。”寅峰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了。
“哦哦，这个确实。”苍庸也变成了人形，“我们已经四年没见了！我要补回来！”
“部长你想我吗？”苍庸可怜巴巴地问他。
“想。”寅峰都快被苍庸这突如其来的病给吓死了，他此时也需要一些行为来获取安全感。
“这四年失去的，我会一次性拿回来！”苍庸狠狠攥拳。
苍庸假装凶狠的样子好有趣。
寅峰被苍庸的样子可爱到了。
不过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呢？
哦……在他的记忆里，他和苍庸在昨天晚上还亲密接触过啊。
四年？
拿回来？
一次性？！
“不对！等等！！庸仔！你等一下！”
第119章 老头都是人精
一颗硕大的熊头在床边缓缓升起：“部长, 你看我的脑袋是不是又圆了一点啊？”
寅峰费劲吧啦地掀开眼皮，仔细盯着苍庸看：“圆了吗？我怎么觉得你瘦了？”毕竟渡劫吃了那么多苦，还莫名其妙生了一场病。
【他放屁！他放屁啊！】系统无比惊讶, 他不明白寅峰怎么能空口造出这么大个谣言的，苍庸修行的进步很明显反应在他的身躯上了。
苍庸和他父母修的道不同, 反而和系统有些像, 他以后一定会往巨熊的方向发展。
苍庸那个胖爱心形状的脑袋明显更圆润了些，无限接近正圆。
寅峰到底是怎么得出苍庸瘦了的结论的？
苍庸也不太理解，他觉得自己圆了。
他用手上拿的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瘦了？”
苍庸另一只爪子在脸上按了按：“好像是瘦了。”
系统：【啊？？】
寅峰费劲地撑起上半身，随后用手捧过苍庸的脑袋。
一开始他用的力气太小, 苍庸没察觉到他的意图, 等苍庸知道寅峰要做什么之后，立刻主动地把脑袋凑过去。
刚才苍庸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头了, 哪怕苍庸已经很努力调动灵力了，可他忽略了寅峰作为一个普通兽人的神识强度。
那种停又停不下, 晕又晕不过去的感觉太折磨了, 而寅峰又不是一个会实时表达自己感受的豹子, 最后结果就是苍庸停下之后寅峰整个豹子都恍惚了。
苍庸脑袋挤过去的时候还把寅峰往后推了一段。
寅峰一米九出头的人，手被棕熊脑袋衬着, 看起来格外小。
寅峰左摸摸右摸摸, 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苍庸的嘴筒子，发现苍庸嘴筒子变长了一些：“长得高大了一些。”
苍庸有些高兴。
寅峰却笑不出来：“显得格外瘦了些, 可能是那四年饿出来的。”
【到底在放些什么屁啊！】系统有些激动, 【你那是体感上过了四年，又不是真过了四年。】
【不是，金色的眼睛会影响视力吗？你去查一查，我早就怀疑他的眼睛有问题了。】系统还没研究明白苍庸的逻辑, 就又碰上了这个溺爱年长者的神经病豹子。
【不要这么说部长，前辈你有时候真的很过分。】苍庸又用小镜子照了照自己，他每次照自己的时候都得把镜子拿远，不然照不全。
“那我之后多吃点？”苍庸问寅峰。
“是得多吃点。”寅峰点头，又往旁边挪了挪地方，让苍庸可以睡上床。
苍庸爬上床之后就变成了人形，他往寅峰的方向滚，最后和寅峰搂在了一起。
“我变厉害了哦。”苍庸对寅峰说。
“你真的很了不起。”寅峰轻轻吻了一下苍庸的鼻尖。
“我准备马上去找乌雨茂。”苍庸说。
寅峰缓缓坐起身。
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你有把握吗？”
苍庸可以隐藏自己的身形，可他很难控制乌雨茂。
之前寅峰就了解过苍庸对普通人的控制力。
他原先以为苍庸是故意把武欣忧的意识弄裂开的，结果最后得知苍庸是真的遇上了失误。
修行者救普通人是很困难的，有时候一个用力过猛就把人给救死了。
苍庸也不是什么入世多年的修士，面对武欣忧这种老年期的兽人他很难做到完美，因为武欣忧的身体对苍庸来说就跟放久了的纸一样，稍微一碰就碎了。
乌雨茂属于是两个问题都有，他现在疯了，精神很脆弱，身体也进入了衰老期，苍庸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让乌雨茂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苍庸想过替换乌雨茂，然后让假的乌雨茂出点毛病，死掉。
寅峰否掉了苍庸的想法，因为武欣忧对乌雨茂太了解了，他肯定怀疑过乌雨茂是假疯，苍庸想让自己分出去的那部分意识扮演乌雨茂是很困难的，而且乌雨茂的健康状态处于武欣忧的监视之下，很难得什么急症。
“我只是去试试，部长你不是也怀疑乌雨茂是假疯吗？”苍庸说。
寅峰的确怀疑乌雨茂有没疯的可能性，如果乌雨茂如今的状态是药物影响的，那他的精神可能没有崩溃，苍庸只用试探试探就清楚了。
武欣忧不关心乌雨茂是怎么疯的，他只需要确保乌雨茂不会恢复正常。
“我担心他忽悠你。”寅峰是怕乌雨茂把苍庸带沟里，对方身份特殊，苍庸不能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不然很有可能转头就被乌雨茂出卖。
而如果苍庸给的信息不够明确，对面也不可能信任他，也说不出几句真话。
“你可以跟他进行脑内对话，然后探索他的记忆吗？”寅峰问。
“不行啊，他们抵触我。”苍庸之前想偷偷看武欣忧的记忆来着，可武欣忧明显是在防备他，而这种防备筑起了一层薄薄的模糊的纸窗户。
这种纸窗户苍庸一捅就破，可捅破之后那个人也就真的废了。
这种脆弱难住了苍庸。
他的目的只是想要轻轻推一下，结果现实是他一碰到自己的目标任务，自己的目标任务就会死。
“如果他是假疯，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活下去？可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啊，他剩下的日子都要以疯子的姿态活着，这样还有什么意思？”苍庸更加倾向于乌雨茂是真疯，不过他得查探清楚了再动手。
苍庸手上有乌雨茂送给他的徽章，他能用这个贴身之物锁定乌雨茂的位置。
也庆幸作为乌鸦的乌雨茂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估计他和青悠一样，每晚睡觉都要搂着这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入梦。
寅峰拉住苍庸的手：“如果他是假疯，那乌雨茂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要接，你的眼神始终只盯着他，不要左右看，最好是把他的所有话都当耳旁风，先把他说的话录下来，然后回来咱们一起分析。”
“好！”苍庸想了想，又噢了一声，“我换个体型！穿个黑斗篷！把脸遮起来！”他也有些紧张。
“弄成你们那个世界的风格。”布料的纹理和质地都有可能会被对方察觉出问题。
“那部长你跟我一起吧！我把你变成小黑斗篷。”苍庸望向寅峰。
正在琢磨用什么原材料的寅峰：“啊？”
“我们还可以背着人说悄悄话！”苍庸说。
“变？怎么变？”这触及寅峰的盲区了。
……
十分钟后，某个被单独监管的小型宜居星里，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在病房内，而周围的监控设施和报警系统没有半点反应。
【部长，感觉怎么样？】苍庸问寅峰。
【很难形容。】寅峰还不太适应这个新身体，这个身体扁平到没有地方放肌肉和骨骼，但寅峰却能抬起自己的爪子。
哦不对，现在应该说是斗篷角了。
【不过这种感觉不赖。】寅峰第一次把苍庸包裹得这么完美。
寅峰这个黑色斗篷身上还有特效，它覆盖了一层黑雾，这些黑雾让这个黑色斗篷看起来不似实体。
苍庸检查了一下乌雨茂的意识。
有点雾蒙蒙的，不过没有脆弱成一片废墟。
【不是真疯？】寅峰问。
【不是。】
【……果然。】
苍庸用一点点灵力引出了对方身体里残留的毒素，而乌雨茂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清明。
乌雨茂看向了身边的黑衣人，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如果不是苍庸十分确定自己已经引出了所有的毒素，他只怕以为对方没恢复正常。
乌雨茂没有开口提问，没有表现出半分好奇。
苍庸听到乌雨茂的心跳在短时间变得剧烈，可很快又平复了下来。
【他在防备。】寅峰解释，【现在他弄不清楚状况，所以在等你的动作。】
【先不要提卧底的事，聊聊别的，从他儿子身上入手。】寅峰说。
苍庸开了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变声期的小孩，跟喉咙里含了一把沙似的：“果然是假的啊，我还以为你多在乎你那位儿子。”
“活又活不了，死又死不掉，一天到晚装疯卖傻就为了让自己活命。”苍庸嘲讽道，“你还有几天可活啊，乌雨茂。”
乌雨茂还是没有反应，表情没有变化，心跳也没有变化。
有脚步声响起，兽人警卫走到探视窗看了一眼，但没有对病房里多出来的人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记录了数据就离开了。
“堂堂特安局总长，混成如今这副德行，之后武欣忧还要把你这副尊容直播出去，让全星际的人都来看看。”苍庸语气特别得意。
但他心里很虚。
乌雨茂有点吓到他了。
【部长，他的心跳没有变化，他表情也没有变化！他在干嘛啊！】苍庸想要裹紧自己的部长斗篷。
【他压根没有听你在说什么，他现在可能强迫自己去思考另一些问题了。】寅峰解释，【一本深奥的书，或者哲学问题，简单一点的话……他也可能在数自己的呼吸间隔。】
所以乌雨茂单方面地切断了和他的联系？
当着他的面孤立他？
【给他体内取出来的毒素还给他，然后离开，咱们下次再来。】乌雨茂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第一次接触是这样的结果很正常。
“既然你现在没有聊天的兴趣，那我们下次再见，你继续装你的疯子吧。”苍庸伸手拍了拍乌雨茂的脸，随后直接消失在原地。
皮肤接触的实感和对方消失的方式让乌雨茂的呼吸乱了。
这个突兀的变故是乌雨茂计划之外的。
那个怪人到底是……
乌雨茂的意识重新变得混乱，很快他就重新失去了思考能力。
第120章 你活这么久干嘛呢
“乌雨茂最大的靠山都要下台了。”寅峰说, “他的势力早就被摸干净，逐一清理过了，现在那个宜居星只住了乌雨茂一个人, 他压根没法联系其他人。”
苍庸认真点头，他把寅峰的话都记在了脑海里。
“不过只要我们开始询问卧底的身份, 他就能反推出我们是狰礁的人。”寅峰挥了挥他如今的手, “所以我们得多问点特安局和如今那位大统领的秘密，那个卧底的事只能当个添头。”
寅峰被苍庸变成了一个纸箱。
这已经是他的第二个造型了。
原本他们在聊正事，但苍庸忽然发现寅峰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变成斗篷的事。
苍庸立刻就意识到寅峰在好奇。
这种好奇表现得这么明显，一下子就被苍庸捕捉到了, 苍庸可以肯定寅峰有意无意地聊起这个话题是在偷偷撒娇, 想要玩又不好意思。
苍庸发现寅峰变成纸箱之后特别喜欢挥动他的摇盖，扑棱起来像是蝴蝶翅膀似的。
在兴奋吧。
苍庸有点想笑, 但是又怕笑了之后寅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不扑棱了, 开始害羞。
“部长, 你感觉怎么样？”苍庸摸了摸纸箱的侧面。
“感觉很神奇, 脑袋还有点晕。”寅峰在变身之后好像有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觉，他不太适应。
他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这类神奇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就像刚接触这个世界的小孩，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声的。”寅峰想了想, “如果你偷偷在我肚子里装东西, 把我寄出去，我这样的造型岂不是能骗过所有人的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另一个星球上？”
“确实可以，不过我本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另一个星球上诶。”苍庸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费劲。
“我知道, 我只是好奇。”寅峰原地跳了两下。
不愧是猫科动物，好奇心真重。
“部长！我要把你变成金雕！”苍庸说。
寅峰往后跳了一步：“金雕是什么？”
哦，忘了，这里没有金雕那个体型的鸟雀。
“就是特别特别大的鹰，有翅膀的。”苍庸解释。
苍庸看到寅峰的摇盖又动了动，很明显他的心情有些忐忑：“能……能飞？”
“能啊，翅膀是真的。”苍庸猛点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我都能变，不是动物我也能变！”
寅峰没有动，苍庸挠了挠纸壳子，纸壳子的摇盖又动了。
“想飞吗？部长。”苍庸轻声问。
纸箱子抖了抖：“……想。”
之后苍庸陪着寅峰玩了大半夜，而寅峰也终于明白了苍庸一直跟他说的老虎和狮子是什么。
体型变换的过程中，寅峰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而变成小型动物之后他又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灵活度。
寅峰甚至变成了带盖的盒子，他还让苍庸把他的盖子揭起来，有种脑袋就那么轻飘飘被人拿起来的感觉。
最后苍庸要睡觉了，寅峰却闭不上眼。
“部长，咱们明天还得回去上班，不能继续玩了。”苍庸把变回原形的黑豹子往浴室拽。
寅峰的爪子张得很开，明显想要抠住些什么东西，但他在控制自己的本能。
“我们明天可以不去上班。”寅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定些，起码不能让苍庸觉得是他贪玩。
苍庸很震惊：“部长！你变了啊！”
他放下寅峰，双手叉腰：“咱们管理区的那些领主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现在的活还很多，大家都在忙，就咱们偷懒啊？”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真正的目标了？”苍庸把脸往寅峰的方向贴近了些。
“不是偷懒，是大统领马上要下台了，新的选举要开始了。”寅峰解释，“我们得去一趟中央星，大概得去两个月的时间。”
苍庸噢了一声，他挠挠头，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投票需要去中央星吗？”
“当然不需要，一般来说我们自己干自己的活，然后在星网上投就行了。”寅峰说，“我们这次去就是露个脸。”
“露……噢！！”苍庸明白了，“武爷爷想把你往中央星系拉？”
寅峰不可能永远都在这个分局做个局长，武欣忧想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势必要让寅峰进更重要的岗位。
如今寅峰的工作做得不错，他管辖区的那群领主相当老实。
他们管辖区的领主相当富庶，越有权势的领主幺蛾子越多，回不了家的那段时间寅峰被弄得焦头烂额。
寅峰把那群领主拆散分化，拉一派打一派，最后几个跳得格外欢的领主被寅峰给处理了。
那群领主的势力被寅峰给铲干净，而那些星系也交给了联盟重新管理。
居住星没人想要，如今居住星对领主来说就是大累赘。
资源星却是香饽饽，多的是人想要资源星的开采权。
寅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其他领主分了一些利，特研局里这些人也跟着喝了一点点汤，局面很快就恢复了表面和平。
那些领主不敢贸然动手，开始了观望。分得一部分股权的特研局员工也忽然充满了干劲，毕竟他们发现了一个新的来钱路子。
寅峰的所作所为武欣忧是清楚的，年轻的武欣忧觉得寅峰这是在纵容，而老年武欣忧却认为办事的人没必要个个都干净，毕竟特研局的工作人员已经形成了某些路径依赖，一棒子打死容易引起反噬。
像许文忘那样的，弄到最后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没有。
不需要让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觉得自己小命不保，既然领主的垮台能够让特研局的这群人得利，那么他们对抗那些领主的时候也就不存在什么抵触情绪了。
老年武欣忧对寅峰很满意，所以不出意料的话，寅峰在武欣忧上台之后又要借着特权升职了。
“那这段时间我们岂不是要在武欣忧身边和乌雨茂身边来回跑？”苍庸询问。
寅峰点头：“这样也好，我们就待在武欣忧身边，乌雨茂那儿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到我们身上。”
“不过我们去中央星系的路线得认真安排一下，如今武欣忧的亲信都不怎么安全，我们在路上很有可能遇到袭击。”而苍庸会瞬移这件事又绝不能暴露，他的路线得隐蔽，但不能不存在。
“呃……”苍庸忽然想起了刚才寅峰随口提的一个可能性，“实在不行，我们让人把我们寄出去吧。”
寅峰没有反应过来：“啊？”
“我们变成航空箱，然后把自己寄过去。”苍庸说。
寅峰：……
寅峰：？？？
“你知道我刚才是在开玩笑吧？”寅峰很震惊。
“但是可行啊，武爷爷知道我会变形，他看过我变成仓鼠的样子。”苍庸说，“我渡了个劫，更厉害了也是合理的。”
寅峰有些恍惚，可他不得不承认，苍庸的方法确实有可行性。
第三天一大早，收到定时发件消息的运输车来到了寅峰家门口。
运输车的后备厢打开，一个鸡蛋大小的机器人跑了出来，那个机器人漂浮在半空中，对两个航空箱进行了扫描。
一箱是绘本，一箱是钩针娃娃，和登记的一样。
在确认后，机器人在两个航空箱上各贴了一个黑色小点，触碰这个小点就能看到半透明弹窗，看到物流信息。
在贴小点的时候机器人总觉得自己听到了憋笑的声音。
鸡蛋机器人没法确定声音来源，它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您好。”
没有人回应它。
这大概是个恶作剧。
两个航空箱被放上了运输车，两个箱子被码好之后，一个箱子轻轻碰了另一个箱子一下，另一个箱子又发出了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
车内的系统被唤醒：“您好。”
没有回应。
把这批箱子放上星舰之后，运输车和打标的小机器人都自动返厂去检查系统了。
它们怀疑自己出现了故障。
最后两个箱子被放在了武欣忧家的大门口，武欣忧家有专门的兽人守卫，这两个箱子是兽人守卫亲自带过去的。
武欣忧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打了苍庸的通讯，问他是不是给自己寄了礼物。
可苍庸一直没有接听，武欣忧让人检查了两个箱子，箱子没有任何不妥，里面的东西就是普通的钩针和绘本。
武欣忧觉得奇怪，他又试图联系寅峰，可通讯同样打不通。
下班之后武欣忧回到家，让警卫把箱子搬去房间。
在门关上之后，他听到了嘻嘻哈哈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苍庸的。
老年武欣忧很诧异，他觉得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可他忘了如今的身体是由年轻的自己控制的。
年轻的武欣忧惊喜地扭过头：“苍庸？！”
只见其中一个箱子一开一合：“武爷爷！我们偷偷过来的！”
另一个箱子也开了口：“老师。”
他的变化能力居然这么强悍吗？检查不出来？
老年武欣忧开始深思，而年轻的武欣忧哇了一声：“你们能变成箱子？！真箱子？！”
老年武欣忧：……
苍庸热情邀请：“武爷爷你要变吗？”
“我可以？！你不是说我的身体很脆弱吗？”武欣忧困惑。
“可以！这是术法，不影响你的身体！”苍庸开心地左蹦右跳。
“可是人体和箱子的结构……”
“和那个没关系！”苍庸最讨厌星际人的就是这一点，“这东西治不了病，也不参与因果的。”
“那……试试？”武欣忧搓了搓手。
老年武欣忧：……
苍庸立刻表示：“上次那个知道把武爷爷送到我这儿治病的牛形兽人呢？武爷爷你给他发个通讯！”
武欣忧：“好！”
片刻后，满头大汗的男人跑进了武欣忧的住所，他一路畅通无阻，只是枪械上交了，这不应该：“总长！！总长你在哪儿？！”他担心武欣忧的身体出了状况。
他身后的门缓缓关上。
男人顾不得其他，他连忙往武欣忧的书房跑。
跑着跑着，男人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怎么除了他的脚步声以外，还有奇怪的咔咔声呢？
男人看向身后，他发现自己身后整齐码着三个箱子。
男人：？
这三个箱子什么时候出现的？
忽然，箱子动了，箱盖打开，露出里头一大堆可爱的钩针娃娃。
男人：？？？
排在第二的箱子忽然一个跃起，跳到最前头。
箱盖一开一合间，发出了苍庸的声音：“哇啊啊啊！”
男人：“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男人转头就跑。
苍庸箱跟在他后头猛追，武欣忧箱也迅速跑上前去，两个箱子发出怪异的叫声，他们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愉快的。
老年武欣忧已经自闭了。
最后一个箱子腼腆地往前蹭了两步，还是不好意思跟着追。
“啊！！”苍庸箱忽然跑回来了，“部长！快跑！！！”
武欣忧箱还跟在他后头。
而武欣忧身后还有一头狂奔的黄牛，角都快顶到武欣忧张开的箱盖上了。
老年武欣忧：……
自己怎么就活到了这个岁数呢？
年轻的武欣忧：“啊！拉我一把！他的角顶到我的屁股了！！”
苍庸：“可是我没有手啊！”
年轻的武欣忧：“哎呦！痛！”
老年武欣忧：……
自己怎么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