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2 / 2)

有股道不明的异样在心底滋长。

18点18分,会场灯光熄灭,会议准时开始,聚光灯光束集中在主舞台上。

不知为什么,宋时微的心突然没来由地砰砰乱跳。

一束光束从舞台左侧扫过来,新任总经理款款走上台,灯光清晰照亮他挺拔的身姿。

男人身着挺括的黑色高定西装,黑色西服裤包裹一双长腿,步伐矫健且自信。

他缓缓转过身,胸前的条纹领带更显成熟稳重。

宋时微坐在最后,她抬眼望去,视线定格在总经理的脸上时,心脏漏了一大拍。

怎么是他。

怎么会是谢屿舟。

男人面容冷峻,瞳仁漆黑,眉峰如刃,薄唇轻抿。

那双眼眸历经岁月沉淀,愈发幽沉深邃。

宋时微呼吸不稳,失频错乱,手掌撑在桌子上。

心脏持续乱跳,久别重逢之时,它比她要先认出他。

一语成谶,总经理真的是他。

时光境迁,岁月多么会捉弄人。

当初那个只知道闷头学习的男生,一跃成为集团的总经理,成了她的老板。

谢屿舟的视线向下掠过一圈,宋时微觉得谢屿舟盯向她的方向,心虚地低下头。

偌大的会场,她坐在角落里,七年未见,恐怕他早已不认得她。

宋时微喝一口水压压惊,她不敢抬头,不敢直视谢屿舟的眼睛。

“随意些,今天只是认识一下。”

宋时微的耳朵里不断灌入他冷冽稳重的声音,听他自我介绍,听他询问别人。

明明只是正常的音量,但每提问一个问题,直击要害,自带上位者隐隐的压迫感。

她的眼睛可以作弊不看他,耳朵却没办法。

轮到策划部汇报,同时是最后一个,会场内所有的视线汇聚于此,包括舞台上的男人。

宋时微全身的神经紧绷,崩到极致快要断裂。

她与谢屿舟对视一眼,乌黑的眸里藏着无边暗河,看不明道不白。

宋时微紧急挪开视线,强装镇定,拿起手边的笔假装记笔记。

难捱的十分钟终于结束,宋时微闷得快要喘不过来气。

“安姐,我去下洗手间。”

程清安拿起手包,“楼下晚来厅,不要来晚了。”

光影交错,明亮的宴会厅里三三两两应酬,宋时微一个人靠在吧台,思绪乱飞。

她想过和谢屿舟重逢的样子,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现实到来的这一刻,不能承受之重。

有个男人向她走过来,伸出右手,“你好,宋时微,我是技术部的宁远洲,可能你不认识我,我们同一天入职的。”

面生但宋时微有印象,轻轻握一下,“您好,宁经理,有什么事吗?”

宁远洲:“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宋时微问:“公还是私?”

宁远洲:“私。”

直白的开场,不加以掩藏的目的。

宋时微从包里掏出戒指,掩在身后戴在无名指上,“不好意思,已婚。”

“抱歉。”宁远洲喊了一声,“谢总。”

宋时微循着声音回头,谢屿舟和人力总监站在不远处。

他的眼神强势,透着一股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人力总监察言观色,问:“谢总,您认识?”

总经理整晚面无波澜,独独在此停下脚步,只看了一眼,有一丝细微波动。

谢屿舟淡漠出声,抬腿向前走,“不认识。”

三个字完整无误地传入宋时微的耳中,七年未见,怎么可能会认得她。

她背过身去,重重灌下一杯酒。

他不认得她了。

也是,如果谢屿舟认出了她,怕是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谁都不能接受前一天缠绵整夜的准女朋友,第二天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力总监擦擦额头的汗,小心汇报,“之前我们公司允许办公室恋情,只要不是同部门,那我下发通知,从今往后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谢屿舟抬手,“不用。”

人力总监心里打鼓,猜不透眼前这位的心思,年纪比他小一轮,深沉至此。

宋时微给程清安发信息,家里水管爆了,需要先行离开。

总经理助理孟新允在会场寻找,在电梯口逮住她,压低声音,“宋时微,我可总算找到你了,把解酒药和胃药给谢总送去,顶楼套房,这是房卡。”

望着眼前烫手的黑色卡片和牛皮纸袋,宋时微推脱,“孟助何不自己去,或者你找个男的去。”

孟新允看看四周,无人路过,有话直说,“谢总指名让你去,你知道原因。”

为了证实话的可行性,他调出微信号,对话框的确是谢屿舟。

宋时微惊讶,“你知道我们的事?”

孟新允:“知道一点,我跟在谢总身边三年。”

在一个公司共事,躲不了一辈子,不想打工人为难,宋时微无声叹气,“好,走吧。”

幸而,顶层套房是独立的电梯厅,不必担心遇到同事。

孟新允在门前停下,“宋小姐,您请便。”

房门关闭,隔绝了走廊的动静,套房内未开灯,借助远处的霓虹和微弱的月光照明。

宋时微站在门口,在四周寻找,看不见人。

她不知道谢屿舟在哪儿,深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轻声说:“谢总,您好,您要的药我放在门口柜子上了,不打扰您休息了。”

一口一个“您”,生怕自己越了界。

同时提醒自己,他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房间安静如初,没有人回答她,宋时微进退两难。

“送过来。”

一道低沉强势的男声在室内响起。

宋时微循着声音,在落地窗边看到谢屿舟挺阔的身影。

她不得不向他走过去,心脏悬到嗓子眼,脚步沉重,仿佛重重踩在她的心里,碾碎她的理智。

越过客厅,宋时微在谢屿舟后方两米的地方停下,药放在手边桌子上,发出‘咚’的响声。

突然,天花板的筒灯亮起,男人转过身,面对她。

七年未见,再次共同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宋时微只看了一下,谢屿舟白色浴袍露出锁骨冷白的皮肤,漆黑的头发向下滴水。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像对待陌生人,直接拧开桌子上的水,抠下两粒药,送入口中,喉结上下滚动。

宋时微垂下视线不再直视他,盯着地面,鞋子上的装饰似乎歪了。

她攥紧手掌,克制声音里的颤抖,“谢总,您休息,我先回去了。”

如意料之中得不到回复。

她向出口的方向踏过去,即将按上门把手时,谢屿舟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

宋时微沉溺在男人冷冽的气息里,快被溺毙,她偏开头,“谢总,我的车到楼下了,请您放开我。”

寂静无声的顶层套房中,光线昏昧,阴暗不明,陡升别扭之感。

谁都没有言语。

须臾的沉默过后,谢屿舟开口。

“你老公来接你吗?”

“你老公知道你现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你老公知道你还带着别的男人送的手链吗?”

男人一连三声平淡地疑问,宽大的手掌钳住她的下巴,逼迫宋时微与他对视。

一双黑眸似无风无雨、深不见底的深潭。

宋时微仰起头,今晚第一次离他这么近,瞳孔被他生硬的脸占据。

她眉头蹙起,嗓音里染着怒,“不关你的事,谢总,请您放手。”

清眸里写满倔强,一如当初。

谢屿舟唇线抿直,“宋小姐惯常用完就扔。”

宋时微举起左手,“谢总,再次提醒,我已经结婚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合适。”

修长的无名指上钻石反射出细碎耀眼的光。

“那又如何。”

突然,谢屿舟俯身靠近宋时微,她头一偏,躲了过去。

男人的唇停在距离她嘴唇一厘的距离,直起上半身,冷淡出声,“以为我是想亲你吗?”

“我对有夫之妇没兴趣。”

“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