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2 / 2)

依着她对肖柏的了解,这人不会答应。

她并非对琴有多少了解与欣赏,只是看着她这个义姐喜欢,自也要上来争一争、抢一抢,心中才能舒服些。

否则楚临星早该搬来。

楚临星自然是想搬来的。

他慢慢烘着那把琴,知道此刻肖柏一定看到了那张纸。

他以为肖大人是喜欢琴的,可肖柏不肯收留他,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展现价值。

入京生存,楚临星已经不是那个天真单纯的少年郎,他清楚在上位者手中活下去的方法。

没有价值的人会被清理掉。

这是一场豪赌。

他知道肖柏并非哪方势力的人,可她是否会听他的,是否会告诉裴淮义,又是否会将这件事捅出去,让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楚临星不知道,可他只能依靠肖柏了。

裴淮义是李云邦的人,攀附于裴淮义,他一辈子不能为母父洗清冤屈。

他换好新衣衫,将那件洗干净的大氅包起来。

蒹葭担忧地劝他:“公子,不若明日再送,今日下了雨,外头路湿着,不好走。”

天阴着,撑着伞走也要花上一段时辰。

“公子身子不好,今日又淋了雨,还是歇下睡吧。”

楚临星摇了摇头:“要尽快给大人送去,岂能叫人久等?”

蒹葭没有说她不缺那一件衣裳,他只觉得公子是有什么事,要借机见一见裴大人:“那公子将药喝下,蒹葭去收拾东西。”

“……不是没有药了吗?”

蒹葭笑着:“药房王娘子心善,是赊账拿回的药。”

赊账。

裴淮义给他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日渐长大的胎儿也在催促他,叫他快一些攀上高枝,否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渺茫。

“走吧。”

楚临星知道,其实衣裳也能明天送。

可他就是想要去看看裴淮义,看肖柏究竟有没有告诉她,给自己一个去看她的借口。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楚临星明显能察觉,只有在裴淮义身边,闻到她身上令人心安的香气时,腹中胎儿才能跟着安静。

“公子,那位大人也不见了吗?”

他这些时日为了打探朝中消息,好帮到肖柏与裴淮义,每日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见,等我给裴大人送完衣衫。”

不论他如何幻想,想着裴淮义如果没有与李云邦站在一起该有多好,此刻都掐断了这样的思绪。

御史府。

裴淮义看到他眼圈有些红,嗓音温和:“楚公子是想起什么要我说的话了?”

他默了一息,将那件大氅递给她。

原本清香的大氅,也沾上了一点清苦的药味。

楚临星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裴淮义会不会厌恶这种味道,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的衣裳沾上这种味道。

“难为你走这一趟,何不明日来府抚琴时,顺路送来?”

她笑问:“是谁给你委屈受了,要哭?”

不怪她如此说,楚临星这副红着眼圈模样,像是哭过的。

楚临星后退一步:“没有哭,是风寒。”

淋雨染了风寒,他已经喘不上气了,眼圈便也跟着红了。

“明日还能来吗,”裴淮义询问他,“若是不能……”

清冷的琴师就看着她:“能。”

“大人,我能来。”

裴淮义:“那我的琴?”

“琴,明日就能好,我为大人送来。”

她微笑:“那是极好的。”

楚临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静地站在她面前,见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微微俯身,想要拜别。

穿堂风拂过那张面纱,将白纱的一角掀起,露出他瓷白的下巴。

他有些惊慌地将面纱抚平,匆匆朝裴淮义俯身:

“……那我,明日清早就过来。”

“楚公子,听说你活不下去了,”裴淮义声音依旧温和,却叫他定在原地,“既然是活不下去了,怎么不来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