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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风铃声没有惊动任何人, 舒缓的音乐、隐秘的私语,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唯独一个人抬起了头, 他看着脸色阴沉的男人, 渐渐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

他是故意的。

镜白前进的脚步停住, 然后转身离去。

“你在看什么?”秦灯藤如有实感地向后看去,那里除了摇晃的风铃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看见了一只烦人的苍蝇而已。”伊洛露出甜甜的笑。

一家咖啡厅哪里来的苍蝇, 秦灯藤也没拆穿他的话,只是低头喝着自己的咖啡,上面的浪痕像是他的思绪, 多层堆叠。

他说:“伊洛,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我”轻垂的睫毛颤飞,巧妙地露出自己的脆弱,“我觉得他发现了我们的事情。”

“不会的。”伊洛的回答干脆利落,他向秦灯藤保证道,“他不会知道我们的事情。”安抚的笑容挂在眼角, 谁也不知道在这样温柔的笑容之下,是在思考着如何杀人分尸。

毕竟只有死人才会彻底安静。

夜晚是罪恶的温床。

漆黑的屋子没有一点光照, 秦灯藤打开灯, 里面空无一人,他叫了几声, 没有任何回应。

镜白没在家。

他觉得奇怪, 镜白从不会这么晚还在外面,等他洗漱完后,镜白依旧没回来, 他打着哈欠,等着等着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秦灯藤闻见了一股细微的血腥味,自己被抱了起来,换到了一处更软的地方,困意让他的眼皮子颤抖,最终还是没有睁开。

环绕在自己身上的手禁锢着他,心跳声贴近逐渐趋于同频,在平稳的呼吸声中秦灯藤睁开了眼睛。

里面没有丁点睡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幽深。

他翻了个身,环抱住他的人也醒了几分,将他抱得更紧,那姿态,像是一条恶龙在死守自己的宝物。

秦灯藤一个跃身将镜白压制在身下,在他睁眼之前,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而在手上的是一条白色的帕子,还是镜白送他的礼物。

闻见上面致人昏迷的气味,镜白眼中疑惑始终存在,他的身体即便是失去力量也得到了强化,不会快速陷入昏迷,所以,他能清楚地看见往日的爱人眼底冰凉,然后将那锋利的水果刀插入他的心脏。

他强撑着没让自己陷入昏迷,没有被背叛的怒意,也没有质问为什么会杀他,只有不舍,在最后的时间,这是他们最后靠得这么近。

他知道,他死去,幻境破灭,他们之间会再次重现现在的场景,只是前面的温柔与爱不复存在,有的只会是杀意。

镜白伸出手想要再触摸秦灯藤的脸,本以为会被他躲过去,却没想到秦灯藤竟然直接俯身吻住了他。

他失去气息的那一刻,他的眼眸挣得很大。

“系统。”秦灯藤将那白色的帕子把沾血的水果刀慢慢擦拭干净,然后在脑子里呼唤着系统,只是两个主角都死了,系统却消失了。

任他怎么呼唤,系统始终没有应声。

他不会被系统忽悠了吧。

还没等他咒骂系统两句,只见床上本该死去的人慢慢转动了眼珠,随后眨了一下眼,他的生气恢复了。

在这诡异的场面下两双眼睛相顾无言。

秦灯藤反应迅速,对他补刀,这一次一刀不够,他插了两刀,鲜血都溅到了他的脸上。

这次,秦灯藤确定自己亲眼看着他断气。

他心里默念着对不住,将他的眼皮阖上。

要怪就去怪系统吧,若不是它,你们也不会死。

秦灯藤突然想到,他为什么会这么听从系统的话,他不是这样一个顺从他人的人,除非系统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

他的脑子里怎么没有关于这段的记忆。

在他怀疑自己的记忆时,刚刚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

秦灯藤眼角一抽,就连镜白也有些惊讶。

“谈谈?”秦灯藤这次没再杀他,而是扔了水果刀,一脸坦诚,但那双上扬的眉眼遮不住他狡黠的神色。

镜白坐了起来,与他面对面,伸出了手,却被秦灯藤躲过,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他扑空的手偏了偏还是将秦灯藤眼角的血擦去。

他一开口就是炸弹,他说:“你是我的幻觉。”

秦灯藤:???

他只觉得镜白是被自己捅傻了。

眼中浮现出怜悯。

镜白看着秦灯藤眼中多变的神色,竟然没有障碍地理解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嘴唇紧抿,他说了真相。

“我们之前一同掉入了一个地方,然后陷入昏迷,而这里是一个以我为中心的幻境,你只是我的幻觉,是我脑海中人的投影而已,当时是我们三人一同落入那个地方,所以,这虚构的世界中有我们三人。”

“等等等,”秦灯藤打断了他的话,指出他话中有漏洞的地方,“你说这是你的幻境,为什么故事不是按照你的想法而走,而你也出不去?还有”

“我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镜白沉默着,他撇开了眼眸,睫毛下垂,轻声道:“至死不休的敌人。”

听他这么说,秦灯藤轻笑了一声,笑声从鼻腔中顺势而发,带给人最极致的傲慢,他将镜白的脸掰了过来,逼他直视着自己,然后一字一句道:“是上/床的敌人吗?”

戏谑的笑意让镜白的耳朵红着。

他说:“是我的错,心生贪恋。”虽这么说着,但他的语气坦荡,像是没有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反而在留恋。

镜白从不觉得自己沉溺在幻境中有任何错,这里是秦灯藤能带给他唯一的暖色,他反而希望这场幻境不要这么快的结束。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是真实的。”

秦灯藤的话让镜白的眸子猛地一颤:“怎么可能!”

他的情绪很复杂,既希望这是真的又害怕这是真的。

但秦灯藤可不会管他繁杂的内心,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几乎将他缺失的记忆与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他极有可能是同镜白一同陷入幻境,只是为什么,他失去了记忆,而镜白却清楚地知道这是幻境。

他将自己的疑惑问出。

镜白:“我与你们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也没有说明,但他的眼神却是在期待秦灯藤能够问他。

然而秦灯藤对他的隐私并不感兴趣,只是问道:“那出去的方法你知道吗?”

“知道。”镜白眼底闪过失落,语气却没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是淡然的,“只要杀死自己幻境中的主角就可以出去。”

秦灯藤指了指自己,镜白点头。

他拧眉,先不说杀死自己才能出去,现在这个幻境是谁的还不一定,秦灯藤可以肯定自己确实就是自己,而不是镜白口中的幻觉,他可不会将希望寄托在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上,没有万无一失的准备,他怎敢轻易自杀。

他问:“伊洛被你杀死了吗?”

提到这个名字,镜白下意识地皱眉,厌恶的神情溢于言表,但想起秦灯藤还在面前,他又习惯地隐藏了自己的神色,后想起来,根本没必要,他们之前已经是明牌,于是他点点头:“我亲眼见到他断了气。”

那不甘、怨毒的神情仿佛在停留在眼前,镜白神色很淡,杀死一个人像是在折断路边的野草一样。

谁让这个人觊觎了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在离开之际他又返回,天生的淡漠让他没有人类最基本的同理心,他划烂了伊洛的脸,又将他抱过秦灯藤的手斩下,尸体的惨状是个人见到都会吐的程度。

镜白盯着秦灯藤:“谁让他动了你。”对人命不甚在意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即便这件事的结果是秦灯藤一手促成,他也没想到镜白有这么狠。

他在秦灯藤面前刻意收敛了锐利冰冷的气息,又装得一副木然无辜样,真的很容易让别人轻视他,就连秦灯藤也低估了他的危险程度。

秦灯藤看着镜白的眼睛,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这人分明冷漠至极,如果说之前看见的冷只是冬日寒风的呼啸,那么今日,他便是感受到了一座庞大冰山的压迫,那是无情又毫无道理的冷,没有其他季节,就是万里冰山带着寒刺,冻得人发疼。

可这座冰山遏制了自己的原态,在这万里寒冰中为秦灯藤建造了一处带着生机的屋子,他蒙骗了秦灯藤的眼睛。

秦灯藤的后脊椎都发着麻,他不知道为什么镜白会喜欢上自己,但这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他不是说他们在外是敌人吗?那为自己套上狗链子将绳子的另一端交到他的手上,这还叫敌人吗?

显然不是。

他的唇边扬起弧度,这危险的刃变成了他手中的刀。

秦灯藤捧起镜白的脸,将他们的距离拉近,精致的眉眼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镜白却沉迷于秦灯藤对他的亲昵。

“镜白,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当然。”

诡艳的笑容绽放在他们之间,秦灯藤的唇划过他的眼角,奖励似的道:“真乖,我想恢复记忆的我也一定喜欢现在的你。”

镜白睁大了双眼,那双冷寂的双眸出现了空白。

而魔鬼在亮出他的獠牙。

第92章

镜白是真的, 他是真的,那么伊洛呢?

谁说这个幻境只是一个人的幻境,秦灯藤让镜白将伊洛的尸体带回来, 没想到那尸体不翼而飞, 更验证了他的猜想, 这个幻境是建立在他们三人之间,想要出去,只有同时杀死他们三个人。

所以, 他杀死镜白,镜白杀死伊洛,他们都没有死去。

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镜白, 而镜白则是沉默,甚至有些躲避秦灯藤的视线, 但眼底却闪过庆幸的神色。

如果说这并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幻境,那么秦灯藤出去后会保有现在的记忆,他们之间

紧抿的唇松开,泛起细微的笑意,却又不敢表现得明显, 在秦灯藤看过来时又投去无辜的目光,这一招在这么久的相处中可谓是信手拈来。

伊洛很快便不请自来, 不是上门, 而是走窗。

当他拿着刀,身手矫健地打开窗户, 与房间里的两人面对面时,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以至于伊洛认为他只会看见两个睡着的人。

炙白的灯被打开,看见秦灯藤似笑非笑的眸子, 伊洛快速地收起匕首,扒着窗子扬起笑容:“哈,哈哈晚上好。”见无人应他,他尴尬笑笑,“我应该是走错了。”说着就要往下回去。

“等等。”秦灯藤叫住了他,道,“既然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伊洛当然想,但这个前提是只有秦灯藤一个人,没有那个碍眼的电灯泡,更何况,自己是来杀镜白的。

身上被分尸的痛仿佛还在,他怕自己看见镜白就抑制不住杀意。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复活,但对他来说,这是好事,意味着他有无数次失败的机会去杀死镜白。

“伊洛。”

秦灯藤的叫声再次唤醒了伊洛,他跨过窗台,一双手在镜白要刺穿他的目光中环上秦灯藤的肩膀,头枕着,一副害怕样:“灯灯,他要杀死我。”

“是吗?”

“是啊,灯灯这种小肚鸡肠的男人千万不能要,我肯定不会这样,只要能和灯灯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小三做派,正宫发言。

镜白的眼皮下压,杀意顿起。

“你看,灯灯,他就是想要杀死我,我好害怕。”伊洛瑟缩在秦灯藤的身后,弱柳扶风。

没等镜白做些什么,秦灯藤就将伊洛藏起来的刀拿了出来,挑着眉看着他,伊洛沉默了,他头埋进秦灯藤的后颈,鼻尖轻耸,委屈着撒娇。

“灯灯~”他可以说出今晚镜白杀死他的事实,但他不想,因为这样显得他太废物。

“行了。”秦灯藤将伊洛从身后拉出,然后将真相说出。

在最后一个字说完后,伊洛大力地抱住秦灯藤,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开心:“太好了,”天知道当秦灯藤说出这是幻境的时候他有多怕,怕他与秦灯藤只是相识在这里,怕他只是幻境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怕他再也见不到他的灯灯。如鼓的心跳平静,他抱紧了秦灯藤,道,“我很幸运。”

幸运他们相识在同一个空间。

镜白咳了一声,捂着心口,像是刚刚被捅穿的地方在泛起疼痛,眉毛都皱了起来,他没有叫疼,而是在咳声吸引到秦灯藤后,盯着一双眼睛沉默地看着对方,秦灯藤刚想说两句,又被伊洛拉紧,想要拉回他的目光。

秦灯藤干脆谁也不搭理,直接推开伊洛,将刀扔在了他的手上,冷酷道:“动手吧。”

伊洛瘪瘪嘴,像是在哭诉他的无情,但动起手来毫不含糊,直接往自己的心脏插去,被秦灯藤拦下。

他说:“同时动手。”

当三把刀同时刺入不同的心脏时,整个世界碎掉了,像是破碎的镜子,在空气中弥漫着蜘蛛裂痕,秦灯藤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眼前是一片幽黑,在幻境中的记忆不停涌入。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他怎么没看出来,这两人这么会演戏,尤其是镜白,完全颠覆了他对他的认知,而伊洛也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他们两人也慢慢转醒,记忆回笼,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精彩,好在是漆黑的环境为他们做了掩护,但也无济于事,因为在场的几人,都可夜视。

秦灯藤并没有关注他们的神情,他在看这里面的环境,让他们陷入幻境的原因他大概知道是什么,很快,便锁定了一处,那里被垂下的枝叶遮挡,里面的物体若隐若现。

他拂开树枝,里面的东西全部显出。

找到了!

石像的五官立体逼真,半垂的眼眸,似悲悯似戏谑,恍若活过来了一般。

“西。”

“跟踪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吗?”

他的语气很轻,轻到很快消散了空气之中。

目光与那半垂的眼眸对视着,秦灯藤看见原本死气的眼眸开始转动,而石像开始碎裂,皮肤如滚石一样往下掉落。

镜白与伊洛都警惕着。

震动消失,石像大变活人。

正如初见时的那般,西依旧是懒散的,像是什么事情都融不进他的眼中,在秦灯藤的视线中,他笑了起来:“好久不久,我的好儿子?”后面的话在他舌尖转了一圈才说出,带着调侃的意味。

秦灯藤额间的青筋忍不住跳动了一下,手中的红鞭立现,二话不说就直接抽了过去。

“你这是打算弑父?”西抓着鞭子的尾端,任由上面的火焰将他的手烧成白骨,他也不松开。

秦灯藤冷笑:“您这么大的年纪,也该睡个好觉了。”

翻译过来就是,老不死的玩意是该去死了。

西显然也理解了他的意思,嘴角的弧度加深,看出不来生气的意思,反而抓住鞭子的那端想要将秦灯藤扯过去。

镜白的弯镰一挥,无形的剑气将西逼退,西的目光这才悠然地转向秦灯藤身后的两人男人。

只是看向他们两人的目光就没有那么和善。

正如他们一样,西看见这两人也带着排斥,仿佛与生俱来,正如他排斥可尼一样,而现在,他又遇见了两个有着相同感觉的人。

这两人是无意之举,这个幻境,是他为秦灯藤准备的,没想到多出两个人,但也因此让他知道了许多意外的事情。

西的手指点住秦灯藤,像是一把利刃穿过遥远的距离抵在他的脑门上,他说:“一个任务者,一个规则化身,一个”他最后一下指着伊洛,在他们变了的脸色中,缓缓道,“一个多重记忆的携带者。”

“你们真是太令我惊喜了。”

“这个世界终于热闹起来,不那么无聊。”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将几人的秘密全盘托出。

秦灯藤目光幽沉,看向西带着探究。

原本肯定西是暴食,这下有些不确定,因为他已经确定暴食是会吸取人们心中的欲望,那此人能够探测别人心中的最深藏的秘密,这可不是暴食所能办到的。

只可能是另一个碎片——懒惰。

想起西的作风,发现他更符合懒惰这一碎片,如果西是懒惰,那么暴食又是谁?

两个主碎片的诞生,他已经不管伊洛是多重记忆的携带者,比起伊洛,显然是懒惰与暴食同时出现更令他在意,尤其是另一个碎片藏得那样深。

更糟糕的是,两个碎片或许已经结盟了,为什么结盟?那就是另一个更加糟糕的局面,那就是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来历,而他们不想回归。

秦灯藤只期望这只是他最坏的猜想,但他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的猜想完全正确。

这两人知道他的目的,所以设下这个陷阱,让他进入,确定他的身份,然后杀死他,永绝后患。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这妥妥的地狱级难度,秦灯藤手中的红鞭都被他捏得很紧,他相信祁尘的碎片不会做无准备的工作,既然敢露面,就说明他们做好了工作,今天必定会让他死在这里。

他手腕扭动,鞭子脱出,它像是有意识一样,无需指导,似剑般直接朝着西攻去,他厉喝:“走!”

镜白与伊洛虽然不知为什么要逃,但也十分听话,绝不恋战,直接收手而去。

“呀,”西清亮的嗓音在空洞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幽凉,他带着笑意的语调慢慢道来,“看来你都知道了。”

秦灯藤只觉得头皮发麻,许久没有过的生死感应在此刻疯狂响铃,再告诉他,必须离开,这里危险,很危险!

他脚下的步子加快,连呼吸都不敢慢下来,目光盯着前面唯一的出口。

快了,还有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随着一声哼笑,秦灯藤瞬间僵在原地。

只见那洞口处出现一个人影,他面无表情地向下看进来,深邃的眉眼,光影在鼻梁下打下阴影,半垂的眼皮遮不住里面冰冷的神色,是杀意,但在瞧见秦灯藤的那一刻,这一切仿佛都是幻觉,刚刚的杀意与冷瞬间消散。

他高扬的眉眼揭示着愉悦的内心,像是期待的猎物终于落入网中。

“你们想去哪?”

第93章

“罗伊。”秦灯藤从记忆中拉出此人的面容, 才发现他是从一开始就死在他与可尼博弈下的倒霉人,金灿的头发,如顶级翡翠的绿瞳荡漾着细细笑意。

“灯灯。”他低声叫着, 似情人的耳语摩挲。

熟悉的音调没有一丝遮掩, 令秦灯藤瞳孔紧缩。

那是伊洛的声音。

“罗伊伊洛”秦灯藤恍然, 他瞧着身后,除了镜白,哪还有伊洛的影子, 他们分明就是一个人。

“是我。”罗伊弯着眼角,“一直都是我。”

镜白的镰刀挡在他们之间,罗伊刚刚还在笑的五官立刻变得锋利, 直指镜白。

这人果然还是无比碍眼,从出现开始。

若不是他, 他与秦灯藤仍旧待在幻境之中,而不是走到现在这一步。

“西。”他站直了身体,手指搭在空中。

西伸着懒腰,随时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他走到他们之中, 眼瞳盯向秦灯藤,扬着眉:“还以为能多看一会戏呢。”

“西!”罗伊警告着, 皱着眉, 他不允许有任何打着秦灯藤的主意。

“行了行了,知道了。”西不耐地挥挥手, 做着同罗伊一样的动作, 眼尾垂下,变得正经起来,气息一下子就变得神秘起来。

周围的空间被压缩, 无数的金线环绕着他们,秦灯藤的红鞭成剑下砍却没有任何作用,那些金线遇硬则柔,根本砍不断。

“怎么会”镜白看着这些金线,有些惊讶。

“怎么?”

镜白拧着眉:“这些金线蕴含着天地规则之力。”

这两个人又怎会使用规则之力。

秦灯藤倒是没有多惊讶,毕竟这两人已经觉醒,能使用规则之力不算什么多意外的事情。

他在脑中呼叫着祁尘,这样失控的局势,可和来之前说的不一样。

“他们不会伤害你。”祁尘扔下这一句莫名所以的话又消失了,像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他一句。

秦灯藤有些头疼。

若说没觉醒的他们不会伤害自己还有可信度,但谁会留下一个要自己性命的人?

换位思考,若秦灯藤是他们,那么自己下手的速度只会更快。

秦灯藤暗骂了祁尘几句,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场面上来,他问:“你能挡住这些金线吗?”

“只能一会。”同属于规则之力,镜白还是可以抵挡一会。

还好,没有达到最坏的程度,秦灯藤的手逐渐被木所替代,眼睛也呈现出红色,他道:“你只管拖住金线。”

“好。”

他们之间谁都没有提出镜白可以划破空间离开的事情,秦灯藤需要镜白,而镜白也心甘情愿留下。

秦灯藤使用自己本源之力,不是处在自己的时空,实力难免被压制,对上一个碎片还可以,但两个一起上,就有些吃力。

细小的藤蔓在两人之间跳跃吸取力量回馈给秦灯藤,他像一条鱼一样摆尾在碎片之中。

“灯灯,我不会伤害你。”罗伊抓住秦灯藤的手,面上有些受伤,他没有攻击,只是一位的防守,身上流的血是全场最多的一位。

反倒是西,他的瞳孔缩成一条线,像是眸中兽类,正闪着兴奋的光,他对秦灯藤非常感兴趣,从开始到现在,但手下却没有丝毫留情,秦灯藤的每一次闪躲、攻击都能带给他刺激。

当初合作时罗伊对他的警告他完全抛掷脑后,他反悔了。

秦灯藤更没有留情,每一次都是下着死手,他喘着气,一个不察就被西困住,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躯体上,湿热的东西舔上了他的耳垂。!

“西!”罗伊睁大了眼睛,怒吼着,“你找死!”

凌厉的攻击冲着西而去,西不得已放开了秦灯藤,有些可惜地舔着嘴皮回味着,兽类的瞳孔盯着秦灯藤,是捕猎的前奏。

“我记得我说得很清楚,不允许动他。”罗伊忍着怒火,质问着。

“是吗?”西无所谓地笑着,有些挑衅,慢慢道,“我不记得了。”

罗伊冷下神色,杀意布满整个空间。

西操控着金线:“先做好眼前,之后的事情各凭本事。”

即便是罗伊在想杀了西也不得不先做好眼前的事,毕竟,只有先捉住鸡才会有想要的蛋。

两人也足够默契,知道罗伊不会对秦灯藤动手,便换着西拉住秦灯藤,而罗伊,他的十指挂满了金线,而金线的另一端,是镜白。

金线有了人的操作明显更灵活一些,很快,一根金线涌入镜白的身体中,他如何拉扯也阻住不了,随后,越来越多的金线插进他的□□中,远远看去,他就是一个被金线包裹的人,而那些金线就像是长在他的身体中一般。

罗伊笑着,眼下是冷漠。

这样的废物也能是他的碎片?本体也不过如此。

他可不会像那些蠢货一样被收集,只能成为本体的一部分,他是独立的个体。

镜白的情况有些糟糕,因为他发现这些金线并不只是困住他这么简单,它在吸取他的力量,只是一会,他就能感受到身体的虚弱,在这么下去他只会被吸干后消失在这里,而秦灯藤

他看着与西缠斗在一起的秦灯藤,不甘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不能就这样消失,至少

“秦灯藤!”

秦灯藤听见了镜白的叫声,一回头才看见了只剩下一只脑袋在外的镜白,脖子以下全被金线包裹,像是一个茧。

他愣住了一瞬,紧接着,那银质的镰刀凭空出现,镜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他说:“快走。”万般的不舍带着留恋,镜白空净的眼眸滑下一滴血泪。

镜白可以随意划破空间穿梭,但若是想要带着他人一起,那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暴食与懒惰显然是知道了这个空间,眼睛里皆是闪过愕然,他们伸手,想要阻止,却只能看见那镰刀的一端遵从主人的意志将秦灯藤推入缝隙之中,然后关闭,而镰刀也随之消失。

罗伊看着空空的前方和自己空空的手,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便带着愤怒至极的声音质问着镜白:“你把他送到了哪里?”

镜白闭着眼睛,血泪滴落在金色的线上,尤为显眼,他勾着唇,并不理会,然后在他们的目光中消散于天地

“哎呦喂,这位公子俊俏得很,我敢说,京城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比,这价格嘛,自然是要高些。”

“丽娘子,这人虽美,但却是个昏迷的主,万一醒不过来,岂不是赔本买卖,这价格得低。”

“得得得,算我倒霉,但本金的两层必须得有,要不然免谈。”

“行。”

两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里面人的去处,那小厮掀开布帘,一时之间呼吸都忘了如何吐,在丽娘调侃的笑声中,红着脸,吐出:“果然是个仙人。”

甚至有些可惜,落入他们绅院,好日子也算到头了,他脸上带着怜惜,叹忧着:“真是可惜了这样的脸。”

时光轮转,从小厮带回来的伊始他们的欣喜,绅院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再到三年不醒,大家的习以为常,以及老板的忧愁,这么大个宝贝,怎么就是闭着眼睛。

高老板这日正算着自己的账目,急促的跑声让他皱眉。

“跑什么,这般没有规矩。”

那小厮喘着粗气,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他指着外面,结结巴巴:“醒了,那那那那醒了!”

“什么醒不醒,莫不是日晨没有睡醒,竟让你说些胡话。”高老板不悦,随后,他猛地站起身,像是想到什么,推开那小厮,然后朝着外面走去,步履匆忙,卷起来的风都带着迫不及待。

平日里冷清的房门堆满了人,大家都伸着脑袋往里瞧着。

“看什么,看什么!都没自己的事情做了不是?”高老板的吼声让门口堆的人都立即散开,三步两回头地离去。

高老板的心跳声加快,手都有些颤抖,里面这位可是他的财神爷。

他推开门,那沙帘中缓缓伸出来一只手,修长的骨节弯曲,帘子被彻底打开,露出一张惊为天绝的脸。

如墨的眉眼像是山水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蜿蜿蜒蜒流淌出吸睛的颜色,纤长的黑睫似蝴蝶翩飞,那双眼瞳摄人心魄,让人不敢直视。

若是昏迷的他似仙,那么醒来的他就是天地间唯一的妖魔,那眸子轻转,旋转着的是那看不见的邪气。

两者结合,早就了这样唯一的绝色。

高老板看呆了,早已习惯这样一张脸的他也难免被冲击,好像一张画皮充实了灵魂。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醒啦?可有什么不适?我去请大夫过来。”

秦灯藤看了一圈周边的环境以及他的穿着,这已经是另外的世界。

“这是哪?”

“绅院。”高老板见他还有些虚弱,便道,“你好生歇息,我去请个大夫。”

秦灯藤握了握手,摇头:“不需要。”他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高老板还以为他是什么好拿捏的人,嘴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别管怎么来的,你现在就是绅院的人,好好养伤吧,我可指望着你呢。”像是预见了之后的自己砸进金银之中,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一团。

他打量货品一样将秦灯藤从头看到脚,惊叹:“果然是个好苗子,那些王宫贵族就喜好美人。”也不枉费三年来他都没有放弃他。

秦灯藤一听便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他也挂着笑不语。

高老板点头:“倒是个识趣的主,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

“那就多谢老板。”秦灯藤弯着眸子,里面闪着红光。

第94章

听说绅院出了绝世仙人, 高老板将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将噱头搞得很大,充满了神秘, 光是来打听的人都络绎不绝, 声势如此之大, 好奇的人肯定不少,但都被高老板挡了回去。

竞价这夜,绅院可谓是热闹非凡。

高老板瞧着乌泱泱的人,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他摆摆手,让身后的小厮去将秦灯藤带过来,夜晚才正式开始。

底下的人头攒动, 二楼的包间也是供不应求,大都是好奇, 但真正看的,还得是那几位,高老板瞥向几个包间,心下安定,他不信不会有人因为秦灯藤的相貌动容。

人声渐渐浮躁, 那小厮去了这么久也没见返回,高老板顿时笑不出来了, 迈着步子亲自前往, 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不然那些大人, 他可不好交代。

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高老板没有出了正厅就被人拦住。

“高老板,我家公子有请。”那小厮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显然是有些幸灾乐祸。

高老板急得脑门冒汗:“这位爷,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去去就回。”

可那小厮明摆着不让步,一时之间他们僵在原地。

这时,正厅里突然发生暴乱,有人高呼:“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高老板这时也顾不得得罪了,直接推开小厮跑上前去,只见正厅里的帷幕燃着大火,所有人再往外冲着,还有的人被践踏在地,又有人从他的身上踩过,大火越少越大。

完了。

完了,完了

高老板瘫坐在地,怎么会这样

在所有人都拼命往外逃窜之际,秦灯藤就这样出现在了那拍卖台上,他一袭白衣,黑发散落,那妖异的眼眸正笑着看向高老板,带着淡淡嘲讽。

有人为他驻足惊叹,但都抵不过逃命的本能。

高老板目眦欲裂。

“是你,都是你做的!”他说着便要扑上来,凶光似要拉着秦灯藤一起死,反正如今出了这事,他已经死定了,那些人不会放过他。

只可惜,他连秦灯藤的一角都没有碰到,扑上前就摔了个狗吃屎。

秦灯藤可没空陪他玩这些,能在这里待这么多天不过就是为了看到今天这一幕。

他起身翩然而去,留下高老板在火场中的无力怒吼。

这个世界与他原本的世界很像,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灵力的存在,祁尘联系不上,主线不知,主角又在茫茫人海中,一切又变回了未知。

上个世界秦灯藤想到了镜白。

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安排,但看见那滴血泪时,他还是停在了原地。

他一直都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知道镜白的能力,知道在那时以他自己的能力无法逃脱,所以他利用镜白为自己创造生路。

他从不后悔。

只是美人落泪难免心生怜惜。

秦灯藤轻叹,然后哼起了悠悠小歌。

祁尘不在,懒惰与暴食又在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完全是来给他度假。

自己是该享受一下。

小路悠长,抬眼便是青砖黛瓦。

只是有人破坏了这份美感。

秦灯藤停住,脸上的笑渐淡:“有事?”

那白墙之上的人跃下,肃穆的神情一看就不是普通权贵家的下人,他做着手势:“这位公子,我家主子有请。”语气尽显恭敬,只是那态度,怕是他一个不同意就直接掳走。

正愁没地方找事,这不就来了,秦灯藤欣然接受:“带路吧。”

穿过小路,那人带着他来到一处幽静之地,山水缭绕,亭阁矗立,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主。

“主子,人已带到。”

“进来。”是一道极为年轻的男声。

秦灯藤推门而入,着眼便是一个青衣男子,气宇轩昂,背手立于窗前,瞧见人来后才悠悠转身,眼底的惊艳从升起便消不下。

哪怕是见过那么多次画中的样子,在看见真人的那一刻还是会被惊艳,那画现不出真人的万分之一。

“你认识我?”秦灯藤瞧出了这人眼底除去惊艳之外的另一股神色,像是见过他千万次。

“是,我乃二皇子缙云,”他自爆家门,然后道,“我从国师的画像上见过你。”初见那画时他以为这样的人不会存在于世间,但见到真人,才知世间有的只会是比那画上更为精绝。

听闻画像,秦灯藤刚刚还闲散的表情转了几个度,自己刚来这个世界,唯一接触的人也只有绅院的人,这国师又是如何有着自己的画像。

他立马就想到了暴食与懒惰跟了上来。

他问道:“那副画像你是在三年前看见的?”

岂料缙云摇头:“六岁便见。”

那就不可能是暴食与懒惰,这下秦灯藤倒是好奇了起来,缙云也是十分有眼色,瞧见秦灯藤这般,便顺势说:“不妨与我一同进宫?”

他当然没这么好心,皇家擅技,更擅操控人心,现下正是他与太子争夺的最要时期,若是能得到国师的支持,那太子也不足为惧。

缙云的这点小心思秦灯藤当然能看透,但只要不妨碍他,可以当做不知情。

皇宫的建筑恢弘,逼人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面见证了多少王国的跌宕,由缙云带路,一路上畅通无阻,只是太子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在必经路上拦住了他们。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缙云虽有不满,但还是和和气气,笑着开口。

太子滑着与缙云相似的眉眼,瞧向了秦灯藤,明知道他是谁,还是假装问道:“这位是?”

“一位故人。”

太子弯着眸子,嘲笑道:“二弟难道不知国师最喜清净,不喜欢这些脏污之人。

显然太子只知缙云带着人前往国师的阁楼,并不知道那副画的存在,否则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带着桃色与轻蔑,将他当成一个被送出去的玩物。

“大哥在说些什么?这位公子是我的故人,可不是大哥口中那样的人,还请慎言。”缙云面色愠怒,维护着秦灯藤。

太子听他这么在意,对秦灯藤更来了兴趣。

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要扣下他。

缙云与太子虽然是分庭抗礼,但明面上他的大哥还是太子,自然不敢违抗,他带着歉意看向秦灯藤,口型示意他放心。

在太子出现的那一刻,他的仆人已经去通知国师,这里离国师的阁楼并不远,想必国师很快就能赶过来。

但秦灯藤可不惯着,那些侍卫还没近身就被踹飞,这更给了太子理由,指着秦灯藤,大声高喊着刺客,他的双眸更是兴奋,秦灯藤的出手让他抓住了老二的把柄。

这些普通人哪是秦灯藤的对手,没过几下就趴着一大片,这些人都是宫中身手最好的那一批,没想到对上秦灯藤就跟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样。

这下太子是真的害怕了,他双眸发狠,招呼着人要杀了秦灯藤。

越来越多的禁卫军围住他们,事情闹大了,缙云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想要国师的支持不假,但也不想将局面搞得如此僵硬。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做的决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可不能丢了芝麻又失西瓜。

他挡在秦灯藤的面前:“大哥,都是误会。”

太子可不管这些,本来就想打压缙云,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僵硬之际,一个白发飘飘的老头闯入他们的视线之中。

“国师。”

大家都行着礼,哪怕是心高气傲的太子也恭敬地叫了一声,他以为是这边的喧闹让国师不满,刚想恶人先告状,便见国师上前一步,直直跪了下去。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太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眸,就连缙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他知道这个人对于国师来说很重要,没想到重要到如此地步。

他的嘴角都控制不住上扬,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仙师,您可还记得我?”国师一把年纪,热泪盈眶,还跪在地上,面朝一个年轻人,现在无人敢轻视。

秦灯藤生命中那么多过客怎么会记得这样一个人,显然国师也清楚地知道,他道:“是我莽撞了,仙师不记得也正常,能在归天之际再见仙师已是我莫大的荣幸。”

“你的身上”若是没感应错,这位国师的身上有些许灵气,是个修仙者,至少是半只脚跨入修仙的门槛。

“是,全靠仙师我才能有幸苟活这么多年,您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国师低下头,年少时的相遇久到现在他都要以为这是自己的梦,那些不可告人的迷恋,也随着白发的增长变成了自卑。

仙师还是那么的耀眼,而他却已半入黄土。

秦灯藤却是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词:“你之前见过我?”

“是,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那时的我因采药不慎跌入崖底,只剩一口气,是仙师途径此地,将我救下。”才让他习得些许仙术,只可惜他天赋不佳,只是入门便是极限,他只能返回人间,做起了一国国师,他感慨着,“一晃三百年过去,时间还真是不饶人。”

三百年前

秦灯藤有些征楞,也就是说,他回到了他的世界?

第95章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国师瞧着这层层包围的阵势, 面色不虞。

太子僵着笑,心里不知道骂了缙云多少次,他解释:“国师, 这都是误会, 既然您与这位公子是旧识, 自然也是我的座上宾。”他挥挥手,那些人立刻散下去。

国师冷哼一声,没有在秦灯藤面前的小心与敬意, 他摸着胡子,倒是一派清风道骨之样:“今日之事我自会如实禀告陛下,太子行事不稳, 应酌情考虑社稷之事交付谁手。”

太子听此,神色阴沉, 皮笑肉不笑:“国师,您这是何必呢,我敬您尊您,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何须闹到父王那里。”他忍着怒意, 还是将笑挂在面上,拱着手, 能屈能伸, “晚上还请各位移步逸仙阁,就当给公子赔罪。”

一国太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这就是国师掌权的王国,王室也得让步。

秦灯藤对这些凡世间的繁文礼节并不在意,那个位置上做的是谁也不感兴趣, 他并未理会,而是看向国师:“我不会久留于此。”进皇宫就是为了见上国师一面,既然不是自己想见的人,自然也没必要久留。

还好,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也算没白来一趟。

“仙师何时启程?”

“现在。”他想要立刻回到上界看看,那个被他几乎摧毁半个世界的修仙界。

国师手首扣地,虔诚道:“恭送仙师,此去顺意安好。”

秦灯藤点点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凌空而去,飘扬的衣摆,似云雾更迭。

“仙人,真的是仙人。”底下目见之人都瞪大了眼,要知道国师也只是能预测未来,这种腾云驾雾之举也是全然不会,现在骤然出现一个,何不让他们震惊。

凡界与仙界有一个交界的地带,让修仙界的人不能轻易踏足凡间之地,也让凡间的人难以接触修仙,除非能悟出自己的道义,那么这交界之门自会为他打开。

那是一处断崖,底下是无边深渊,秦灯藤却一脚迈了过去,奇怪的是,他没有落入崖底,而是随着脚步那里展开一截天梯,直直通向云层。

离开交界之门,就能清晰地感受到灵气的活跃。

秦灯藤的目标很明确,朝着一个地方而去。

那个被他一把火烧没的地方,他的师门——玄剑宗。

“藤妖,你可知罪?”嫌恶的视线与幼时那些人如出一辙,他的人生仿佛是个怪圈,就像那个莫名其妙的系统说的一样,无论他怎么做,他都逃不开剧情的宿命。

“我何错之有?”秦灯藤即便被束妖绳勒得根骨寸断,他依旧站得笔直,任由疼痛蔓延全身,目光带着狠戾,一字一句震声道,“我,何,错,之,有?”

“冥顽不灵的妖孽,当时就不该收你为徒。”面前的仙人铁青着一张脸,他是玄剑宗的宗主,也是秦灯藤的师父青莲仙尊,他冷声,“伤你师弟一错,陷害同门二错,忤逆师门是为三错,你还说你没错?”

秦灯藤的目光转向那个躲在师父身后的师弟,也是系统说的主角何仿语身上,怯懦的双眼带着得意,又在众人望过去时可怜兮兮,他说:“师兄,我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了

秦灯藤听着想笑,他也笑了出来,笑得大声,笑得整个空间里只回荡着他的笑声,有些诡异。

“逆徒,你竟然还笑得出来!”青莲仙尊沉着脸,“从今往后你不在是我的弟子,玄剑宗也留不得你这样妖族。”

秦灯藤像是笑累了,眼角还闪着光,他歪着头,樱红的嘴角似血般鲜红,轻轻上扬:“那正好。”

大家都有人不明所以,只见秦灯藤轻易挣脱了束缚他的绳子,活动了一下肩膀,一根木藤从手中现出,他看着围着他的众人。

“藤妖,你要做什么?”围观的仙门子弟纷纷跳出来,一口一个藤妖,私底下看来没少这样称呼,如此顺口。

青莲仙尊也拧着眉:“你何须自断生路。”一个小小藤妖对上他们不就是如蜉蝣撼树吗?

秦灯藤笑道:“谁说这是我的死路呢?”脑子里系统绑定成功的声音让他的眼珠子瞬间转红,那些被压抑的力量也随之涌出,他从未感觉自己的身体如此轻松。

一场无情的屠杀开始了。

无数的血汇聚在那根藤条上形成了红鞭,那火红的尾焰是燃烧着他师门上下的血。

他的面前是堆积成山的尸体,而他的身后是熊熊大火,玄剑宗就此落幕。

秦灯藤一步步走向那唯一的活口,主角何仿语。

只见他的面上并无害怕,反而还带着诡异的兴奋,他面色潮红眼珠子如蛇一般死死黏在秦灯藤的身上。

见他如此怪异的神色,秦灯藤停了下来,嘴角挂着讥笑:“怎么不装了?”

“装什么?”何仿语舔了一下嘴皮,裂着嘴笑了起来,轻声道,“就是这样的眼神,师兄看得我都要she了。”他赤裸裸的眼神带着欲望,像是要将秦灯藤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今天的师兄更令人容易高潮。”何仿语迷醉地闻着空气,“可惜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师兄就是我的。”

秦灯藤听着他的话上扬的嘴角都僵住了,面色古怪地看向他,只觉得再听一个字就要脏了自己的耳朵,他冷着眼,红鞭应势而下。

那些回忆不断地涌现,仿佛就是昨日之事。

他勾着唇,甚至有些怀念自己的杰作。

玄剑宗很好找,那座最高的山峰便是它的地界。

当时的火烧了整整五日,灭门惨状也让秦灯藤在整个修仙界出了名。

被云雾环绕的半山腰,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玄剑宗三个字被深深地烙印在此,秦灯藤摸着周边的痕迹,有些不解,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将这三个字划去,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但现在这三个字好端端地放在上面,没有一点划痕。

秦灯藤往上而去,看见了一座巍峨的殿门立于云山之上,那是被火烧之前的玄剑宗,怎么会有人能够一比一复刻得如此相似。

他的心跳如鼓,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跃然在脑中。

“师叔?”一个娇俏的少女冒在秦灯藤的面前,眼睛闪着光带着惊喜,“真的是师叔,你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秦灯藤盯着她,渐渐回想起来,这人是主角的红颜之一,副宗主的女儿林淼。

本该死去的人还活着,被烧毁的宗门还存在,这是又要将之前的路重走一遍?

“是你啊。”秦灯藤笑着,眼底是带着逗趣的冷,“今日师弟没与你在一起?”

“师弟?”林淼疑惑,小声问道,“青莲仙尊何时收了第四个弟子?”

原来剧情还没有走到收徒这里,秦灯藤若有所思,而下的林淼却是红了脸,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师叔,这是我此番南下找到的润水珠,可滋补灵力。”

“给我?”秦灯藤拿去珠子仔细瞧了瞧,这珠子对于其他人来说没什么用,但对他来说却是实打实的宝贝。

“嗯,这珠子留在我那里也没用,不如就放在师叔这里发挥它的最大价值。”说着,林淼的红意便从脸颊红到了耳朵,然后跑开了。

在他的记忆中林淼对他总是嫌恶的,站在主角身边,声讨着他妖物之身。

秦灯藤单手紧握,那样的宝贝直接碎成沫飘散在空中。

林淼的不同让他有些怀疑这或许不是他存在过的世界,只是一个仿造他的记忆创造出来的任务世界。

他沿着熟悉的路回到一片竹林之地,那是他的洞府。

此刻,那挑花下坐着一个人,他的二师兄南游,一个更像是拜在合欢宗的剑修。

“小灯灯~”南游睁开了眼,瞬移到秦灯藤的身边,身上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想要依靠在秦灯藤的身上,却被秦灯藤躲开,红色的鞭子横在他们之间,而南游的脸上也划出一道血痕。

他睁大眼睛,惊讶:“灯灯,你这是做什么?”他抹开掉落的血,不甚在意,反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秦灯藤,“你不会是中了什么幻毒吧?不应该啊,此次任务应该没有这类东西才对。”

南游脸上的担忧并不假,秦灯藤收起了鞭子,敛下探究的神色:“是我反应过度了。”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南游重新变回那个懒散的样子,有些后怕,“要是让师姐知道我没保护好你,又得抽我。”

他口中的师姐正是青莲师尊的大弟子季亦舒。

“诶,你这次下山有没有见到我给你说过的那个人?”

“什么?”这些都是他存在的世界所没有的剧情,自然对南游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就是那个,传闻是仙界第一美人的青黛。”南游说罢停顿了一下,然后勾着秦灯藤的肩膀,嬉笑道,“不过第一美人什么的哪有师弟这般,他们都是噱头,若是见过你,便不会如此自称。”

秦灯藤并未应话,南游像是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继而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他说:“一年一度的选徒大会又要开始了。”

“每年这时候我们都只有看戏的份,谁让师父当年说了你是他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南游打趣着,“灯灯,你要不要去看?”

“去,当然要去。”秦灯藤带着笑,眼眸却是一片冰凉。

青莲仙尊会在这场大会上破例收下一个弟子,而剧情也正式开始,这样的热闹他当然要去。

第96章

一年一次的选徒大会很快开始, 秦灯藤一大早就被南游叫了起来,大批人聚集在殿门前,让玄剑宗前所未有的热闹。

“是秦师叔, 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他。”

“那是谁?怎生得那样好看。”

“秦师叔”

秦灯藤的出现让在场大部分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南游挥开扇子, 只露出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我的小师弟还是这么受欢迎。”每次只要有秦灯藤在的地方,那必定是视线收集器。

南游兴奋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众人瞩目的人是他。

高昂的头颅是他与有荣焉的骄傲,巴不得用个喇叭向全世界宣告, 秦灯藤是他的小师弟。

“南游,你自己没长骨头吗?”秦灯藤再一次推开南游倚靠的身体,有些无语。

“没大没小, 现在师兄也不叫了。”南游训斥着,却没让人感觉到他的生气, 反而是纵容的无奈。

他们的座位在一处高台之上,可以纵览下方的所有人,宗门内各峰的子弟也都在此,大家有些惊讶,毕竟往年的收徒大会从未见过主峰的这几位, 都在纷纷猜测今年是不是有什么厉害之人。

测试的过程比较无聊,秦灯藤直接闭着眼歇息了起来, 再次睁眼时, 已经进入最后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