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双生》36 分开走
“就算他被同化, 难道我就不会被同化吗？”孟远洲道。
“你不会，你看着很活泼，死了就直接死了。”祝辞道。
孟远洲：“……”
他竟然无话可说。
……
他们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上很安静，安静得可怕。
吴奕也没怎么听见脚步声，然而……他忽然神经一紧, 瞳孔骤缩。
“哥，哥……”他小声害怕道。
“……”
其他玩家也看见了, 路边躺着一具姿势诡异的尸体。
他的身体并不完整，正在慢慢地腐烂, 衣服被血染成了红色, 暴露在外面的一部分位置以及失去了表皮的遮掩, 透过一些带血诶对骨头, 露出了下面的内脏组织，血液流在地上, 积成水洼, 触目惊心的红。
张浩初浑身一震，看见了那人的脸，这人他知道……是这个副本的玩家之一。
看来恶魔离开之后还去吃了其他人。
没有灵魂的结局, 就是自我腐烂吗？
祝辞：“……”
他揉了揉太阳穴, 给所有人加了一道静心的符文。
“走吧。”
所有人沉默地继续走着, 只是感觉自己的身后凉飕飕的。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的凄惨的死状了, 但是现在依然会为此而惊惶, 毕竟他们只是接受了别人会死, 但是还没有真正接受自己会死，而谁能知道，下一个死的不是他们呢？
祝辞脚步忽然停下了, 众人随着他的脚步停下了。
“怎么了？吓死我了。”孟远洲道。
祝辞这走走停停的，他们的神经本来就高度敏感，见他停下还以为前面要发生什么大事。
众人的目光汇集在他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下意识地听从祝辞的指挥。
祝辞道：“吴奕，你有办法知道鬼怪的位置吗？”
吴奕摇了摇头：“很难，我的天赋是最低等级。”能听出来附近有外面有非人生物已经非常勉强了。
祝辞点了点头：“没事，我能看见。”如果吴奕能知道那是最好，这样就能有人帮他分担一下。
他的视线里是盘根错节的线，但是比他以前处于负面buff下看见的要透明，有时候能够忽略，不至于一直挡住他的视线。
祝辞低头看了一眼连着自己心脏那一端的线，这根线被拉长，连接最近的单位还是地下室那位。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必随着那个小东西的思路来了。”祝辞道，“我能看见那些线，穿过很多鬼怪的身体。”
只是简单穿过，并不算重要节点，杀了也不会毁灭副本，但是能够定位。
莫阳冰忽然开口道：“这些我也能看见。”
祝辞看了莫阳冰一眼，心知他应该是天赋的原因，精神力极低的时候就会看见，不过如果是莫阳冰的话，那还不如不要看见。
“好。”他淡淡道。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孟远洲问。
“敌在明，我们……”祝辞沉吟片刻，“应该在暗吧。”
“那不在暗呢？”
祝辞道：“他们的智商不高，不在就不在吧。”
【“哈哈哈哈，主播真的是，他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嘲讽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主播别忘了擦擦你脸上的眼泪再装逼。”
“所以主播要干什么？”】
……
祝辞打开那本奇怪的书又看了一眼，在别人看清之前迅速关上。
“我大概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祝辞道。
“但是我们不知道。”孟远洲抚上额头，“你想干什么哇？”
“因为他们不能杀了我，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我的灵魂下手，留住这部分身体，所以……”
祝辞说着忽然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视野里的线动了。
莫阳冰看向祝辞，皱起眉，刚才听祝辞说话的时候，他就开始关注这些线条，现在他也发现这种情况。
鬼婴已经等不下去了，也对，他再不动手，就再也动不了手了。
“分开走。”祝辞拿出那一叠育婴师必备技能的资料，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交给他们。
“原先育婴所的布局应该是参照了上面，可以镇鬼，之所以调转之后可以鬼怪可以行动，除了是那把剑和圣母石像的问题，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的布局完全反了。”祝辞道。
一个原本镇鬼的布局调转之后就变成了招鬼。
孟远洲连连点头，惊讶道：“你这都想到了？”
一般情况下，往脑子里填知识是很难学以致用的，玩家一般都是站在求生的视角，想办法躲避鬼怪的追杀，根本没空代入自己的身份。而祝辞并不是专业的驱魔师，也不学风水，怎么会这么快就适应了站在玄学的角度。
祝辞道：“碰巧。想办法把现在的格局破坏或者逆转，至于什么办法，这些资料上肯定有写，暴力或者怎么样，我想你们应该更懂这些吧。”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包括张浩初，神色郑重，简直算得上一视同仁。
张浩初愣了一下，没想到祝辞居然就接受了他的存在，明明……他几个小时前还最祝辞并不待见，而现在，就好像他原本就是跟他们一伙的一样。
“啊，这不就是说，如果能逆转了，我们就可以反过来克制鬼怪了？”吴奕道。
祝辞点头：“他们并非毫无弱点。”
是的……他们并非毫无弱点，哪怕同等级的玩家死了这么多，明明先前二十人的开局，现在只剩下一半，也并非是一场死局。
孟远洲看了一眼莫阳冰：“那你留下保护他？”
莫阳冰看向了祝辞，眼中有一抹深意：“我能看见线，他会让我跟你们走的。”
祝辞面色平静地与他对视，殷红的右眼悄然滑落一滴泪珠消失在空气中，极致的冷清与惑人。
“擦一擦，你老是哭干什么？我看你也不害怕啊。”孟远洲道。
祝辞拿出纸巾随便擦了擦，视线落在周围那鲜活的不断跳跃的血管上：“泪失禁，见谅，走吧。”
莫阳冰落在最后，看向祝辞手里的木头匣子，又瞧了一眼原本要去的方向，最后也只是留下了一句：“小心。”
祝辞“嗯”了一声，看他慢慢离开。
……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安迪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祝辞道：“为何是多此一举？”
安迪道：“你明明看的到，危险都在前面，紧紧剩下几个小时，支开他们有什么意义吗？”
这些线交错地落在了祝辞的身后，也是原本他们要前往的道路。
祝辞转过身，没有说话，他殷红的右眼扫过安迪的表情，对方脸上表情大概是不解。
“神经紧绷的人，需要改变一下思路。”祝辞道。
估计孟远洲他们都没发现，在死亡边缘徘徊过，见识过队友凄惨的死状之后，他们的精神就算有符文的帮助，也没有办法回到最正常的水平，看上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实际上也不过是强撑。怀着惶恐的心，疑神疑鬼，只会妨碍接下去的行动。
打破他们思维的窠臼，告诉他们去想办法打败鬼怪，不是一昧逃生，让他们休息一下，未尝不是恢复精神的好办法。
安迪蹙起眉，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自身难保也要为别人考虑吗？真是幼稚。”
祝辞朝前走了几步，声音轻而平稳：“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步好棋？”
跟着他的时候，他的队友并不能发挥出自己的真正实力，孟远洲，莫阳冰他们其实都有自己独特的过关方式，或许这个副本的探索度还可以再高一些。
他瞥了一眼安迪：“你的精神也应该好好改变一下了。”
就算祝辞没有经验，但是他看过几场直播，知道被副本同化达到一定值，就算是赢了，也不能离开这个副本了。
居然被一个新人教训了。
安迪看着少年的背影，给了他一句提醒：“在十一点之前，你还还是想办法活着到达石像吧。”
【“所以说，主播支开自己的队友，是为了让他们放松一下神经？”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玩家，这都不能用舍己为人形容了吧。”
“主播应该心里有数吧，他真的可以一个人穿过一群鬼的包围，来到石像前吗？”
“主播能不能旺队友，不会吧，不会第二场还能旺队友吧，据我所知，主播上一场游戏的队友出去之后评分都不错，排名上了一截呢。”
“妈耶，如果这局还能旺队友，我真的要考虑考虑刷到榜一求主播带带我了。”
“前提是主播自己活下来，刚刚从安迪那边过来的，鬼婴什么计划我都知道了，等主播过去，那就是一群鬼把他死死按住，做成标本，把灵魂抽出来献给恶魔呢。”
“我去，这么可怕？”】
祝辞猜到了接下来的凶险，就算孟远洲他们留下来也于事无补，孟远洲的精神力再掉，过了冷却就是敌我不分的炸弹了，其他几个刚刚受过精神的攻击，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不如他一个人单枪匹马。
说到底，接下来的行动，他不需要队友的参与。
但是改变育婴所的格局，找到原本驱魔师为了祛除恶魔，镇压恶鬼所留下的道具或者机关确实也是一个好办法，前提是他们能够做到。
第72章 《双生》37 疯子
祝辞看了一眼系统, 他的探索度，目前是百分之八十。
越是靠近前面，越是危险。
安迪现在还不能出手帮他, 现在他必须得靠自己撑过这个傍晚。
祝辞心想，或许鬼婴会喜欢他这份礼物。
……
“说什么副本的格局，为什么这路上感觉很安静？”孟远洲疑惑道。
虽然说了分头行动, 但是没有一个人适合落单。
吴奕，b级玩家, 新人，没经验不适合冒险。张浩初, 这家伙能放心吗, 脸色苍白跟鬼一样, 一看就容易被吓死。
他们只能先去一个方位找找线索, 想出办法，再去其他地方。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因为危险不在这边。”
吴奕回头看见了莫阳冰：“莫大佬, 你怎么在这？祝辞呢？”
莫阳冰道：“他嫌我碍事了。”
吴奕：“……”
孟远洲笑了一声, 随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一个人能行吗？你就这么放心了？”
莫阳冰道：“你放心我吗？”
孟远洲：“……”
怎么可能对一个随时可能会发疯的家伙放心，果然祝辞嫌弃他碍事是有原因的。
“我经历过一个玄学副本，估计能在里面找到相似点, 时间紧迫, 快点去做吧, 祝辞那边需要我们。”莫阳冰说着穿过他们往前走。
“我知道了！”吴奕忽然叫了一声。
孟远洲吓得转头看向他：“你知道什么了？”
“祝辞让我看的资料, 驱魔和的驱鬼是需要算一算周围的风水, 用特定的圣物镇压。不过圣物不能沾染灰尘, 也不能太过明显，否则容易被发现破坏。”吴奕道，“所以关键的道具肯定是被封印起来, 嵌进了一定方位的墙壁或者放进特制的柜子里的。”
“哟嚯，你小子深藏不露啊，记忆里很不错？”孟远洲挺惊讶的，他也看了那些资料，怎么就记不起来呢。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虽然资料上有教怎么算风水，但是我不会啊。”吴奕道。
他都忘不了他们走的时候祝辞的样子。
明明是风一吹就倒的感觉，眼泪一掉就让人心疼了，很难想象他一个人在那边面对这么多鬼怪会有多吃力。
虽然知道他很厉害，但是祝辞也会累啊。
几人面面相觑。
忽然一直被忽略的张浩初道：“我有一个道具。”
张浩初没怎么经历过玄学的副本，但是这个道具可以指引幸运的方位。
幸运的方位和风水好的方向差不多吧……
孟远洲道：“我也有一个罗盘，随身带着的，怕遇到容易迷路的副本。”
不过他们没人会算，还是用张浩初的试试吧。
“不对，现在这个阵法不是变成招鬼了吗？那应该是指引死门才对。”张浩初忽然道。
“哦？”
孟远洲瞧了他一眼。
虽然他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但是对于陌生人的接受度并没有特别高，这个玩家之前也很自私，现在突然融入他们中间，倒是蛮奇怪的。
“资料上有教怎么推，能找到生门也好啊。”吴奕道。
孟远洲点点头：“资料现在在谁这，我也看看。”
莫阳冰道：“我们是分开拿的。”
他们手上都有几页。
“行，赶紧都看看。”
忽然莫阳冰眼皮一跳……
他能看见空间里原本还算平稳的线条现在忽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攻击。
“没时间了，祝辞那边应该是出事了。”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叫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回去看看？”
莫阳冰心中一紧，如果祝辞出事，弄不好副本得完。
然而下一秒，他视线里的线条又平稳了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呼……”莫阳冰摇头，稍微松了口气，“算了，他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祝辞真的出事，安安肯定会告诉他的。
虽然祝辞很重要，但是他们也都有各自的作用。
“我知道了，招鬼之处，必然是最凶险的，所以……死气最重。”
哪里尸骨多鬼怪多，哪里就是最危险的，就算鬼婴能驱使副本里的小鬼，那也不会所有小鬼都过去，肯定会看着一些重要的房间。
莫阳冰心想，祝辞会不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让他也跟着过来呢？
“好，走。”孟远洲张了张口，只说了两个字。事有轻重缓急。
【“该死的团结，为什么我过副本队友都是杀到最后一分钟的？”
“嗯，很感动，但是，祝辞的意思似乎只是让他们来散散心，放放松的。”
“哈哈哈，放松，一开始我以为是三个大佬带俩新人，然后我以为是一个前锋三个士兵保护他们的军师，现在……”
“楼上吹过头了吧，那个新人一个人有什么用，没有身边的队友，他能活下来吗？”
“不用看之前，我就看他现在能不能自己活下来。”】
……
时间指向了晚上10点。
祝辞轻抚手上的匣子，走向了前台的圣母石像。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头顶的灯光闪闪烁烁，无数的门从他瞳孔中划过，最后眼睛中心只剩下一个巨大石像，一个鲜红的诅咒。
他从血管比较稀疏的地方，迈入了中心，就像是一脚踏入了一个巨大狰狞怪物的心脏，原先走得平稳的脚步突然在半空受到了阻力，他的身体剧烈晃动，手上的匣子差点没有拿稳。
耳边骤然响起诡异的笑声，祝辞低下头，双腿被无数青黑的手抓住，让他无端想起了第一个副本那个夜晚。
“呃……”
被一股不知名的巨大的力量拽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天旋地转，祝辞难受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皱起眉，才发现自己被捆缚在了地上，一抬头，便可以看见向下俯瞰，犹如讥嘲的石像还有石像肚子上那张诡异的鬼婴面容。
如果从上看来，绑住他手脚的不是绳索或者手铁链，而是从地下钻出的恶魔的手，他躺着的地上四处都是血色的字体。
作为祭品的少年无处可逃，哪怕是挣脱这手的桎梏，周围密密麻麻的恶鬼，也能轻易将他吞噬。
匣子滚落在地，竟是开了一个小口，水液向外流动，和地上莫名出现的血迹相融合，呈现了怪诞的浑浊感。
青白黑与红的交织，是恐怖的主流色泽。
【“主播这是真要凉了吧。”
“他就是比较喜欢逞强，如果这时候队友在的话多好。”
“好什么，这群魔乱舞的样子，谁来都没有用。”
“但是我感觉主播不是没把握就冒险的人，他肯定有反击的办法。”】
祝辞眼神空茫地看向穹顶。
这上面竟是球形的尖顶，诡异的图案似乎在他眼前慢慢放大，他的脑袋像是正对着怪物的血盆大口，很快就要被吞噬了一样。
正如祝辞所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夜晚的到来，鬼婴的力量逐渐变强，恶魔也更加饥饿。
“你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
鬼婴狰狞的面孔闪现在祝辞眼前。
祝辞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道：“怕，你太丑。”
身上多了很多青紫的手印还有血痕，疲惫的精神让人想要就此沉沦。
等到他身下的纹路完全被血迹填满，仪式就能完成，到时候就算是死亡也是奢求，灵魂无法保全，身体也会消失。
就要结束了吗？
鬼婴的哭嚎比黑色星期五还要折磨人的神经，祝辞默默念动了驱魔的咒语。
鬼婴突然跳到了他的身上，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祝辞：“……”
“狡猾的育婴师，哼，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鬼婴虽然愚蠢，但是心思狡猾，他知道驱魔师有很多花样，或许可以中断献祭的阵法，所以才跳下来阻止祝辞。
“是……吗？”祝辞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出来，手腕上留下了血色的抓痕，他突然翻身，想要按着鬼婴往地上的血迹上按。
祝辞垂着头，发丝沾了一些汗珠，遮盖他晦暗的神色，他一手支撑着地板，另一手死死按着鬼，其他小鬼见此，愤怒地上来掰他的手。
能打得过吗？
莫阳冰可以，祝辞肯定不行，但是他原本也不需要自己能行。
耳边蓦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莫阳冰，吴奕，孟远洲，张浩初”共同开启支线“赐福”，请在规定的时间内寻找到对应的道具完成任务。】
祝辞并没有因为这个声音受到惊扰，然而他还是没撑住，松开了手，只是还需要和鬼婴缠斗，刚刚之所以能碰到鬼婴，无非是献祭法阵里，灵魂会被实体化，都成为祭品，鬼婴过于愚蠢，他自己不知道，也跳进来。
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但是……
“不！”鬼婴蓦然尖叫一声，转头看去，惊慌地望向石像。
时间好似停滞在了这一刻，安迪不知道什么时候，扒开了那石像的肚子，将里面的一个胚胎取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11点多，副本的时间过得总是这么快，23：44很快就要到来了。
祝辞仰起头，大口喘息，身上的鬼婴如潮水般退去，转而朝向安迪。
但是安迪有和鬼的契约，或许不必太过在意。
这是他们的约定，就是为了现在，祝辞只身踏入陷阱，引走鬼婴的注意力，而安迪负责将石像里的胎儿取走。
祝辞抬了抬手，从手腕到手指都在轻微颤抖，但是他不得不支撑起身体，右脸被泪水濡湿，一片靡艳，他的眼神里总算有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不出意外，很快就能出去了。
这个副本也不用担心被追杀的问题了。
然而地上的血色字体忽然发出了光芒，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
……
“你为什么骗我！你这个坏蛋！”
面对鬼婴愤怒的咆哮，安迪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快速割断脐带，只是忽然，他神色一变。
祝辞被黑暗按在地上，咬住了唇。
安迪知道祝辞现在不能死，只能用了一张可以驱使鬼的高级道具。
“过去。”
他对眼前的鬼婴们道。
是的，恶魔不仅吃玩家，其实也吃鬼，张浩初见过，安迪自然也见过，所以只要把鬼推进阵法，也可以让他们被判定为祭品。
鬼被控制地走了过去，然而祝辞知道多半恶魔会先选择自己。
那封信上曾说过，他的灵魂特殊，从第一个副本开始，这个游戏就执着于让他献祭了，现在这个机会这么好，游戏会放弃吗？
祝辞手中出现了一个道具，是第一个副本的铁片。
他曾在系统空间见过那个可升级的标志。
“升级。”
【系统提示：现在不可以升级哦。】
祝辞：“为什么？”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情况不稳定，请稍后再试。】
祝辞：“……”
……
不过这些鬼确实让那阴影犹豫了一秒钟，祝辞抓准压制的空挡时期想要滚出去。
这对于一个稍微有点洁癖的正常人来说有些难以忍受，祝辞打算脱困之后再恶心。
忽然嘈杂的空气中响起了一声铮鸣。
祝辞瞳孔猛然一缩。
那把剑……
不对，怎么现在出来了。
哦，那个匣子没有锁。
该死。
尖锐的剑刃对准了祝辞的心脏，连带着笼罩他等着吸食他灵魂的虚影，还有这么多的恶鬼一起，想要做一个串烧。
祝辞艰难地举起手，想要抓住它。
眼前满是那道冰冷金属发出的光。
“吼……”
空气中响起一个怪物凄厉的叫声。
这把剑贯穿了恶魔的精神体，下一刻就是祝辞的心脏。
安迪冲了上来，他的冷静在忽然想到祝辞的心脏关系他们的生死的时候荡然无存。
但是似乎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剑尖在祝辞的身前一寸定住，还在轻轻颤动，少年的手青筋暴起，抓向那把剑，上面的绷带的结都松了。
祝辞原本高速运转的大脑忽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原本他已经想好了，废掉一只手保住自己的命，然而……
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空茫的瞳孔聚焦，里面出现了一张好看但是很危险的脸，完美到没有瑕疵，在这种情况下，更像鬼神而非人。
在半天前，祝辞还在地下室，用这把剑穿透了对方的心脏，用密密麻麻的线束缚住他的身躯，现在他躺在地上，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换做对方握着剑，冰冷地对着他的心脏。
祝辞的神色在蓦然的惊慌之后，显现出自嘲。
他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似乎是接受了这个命运。
对方提起了这把剑，祝辞闭上了眼睛。
安迪脚步一顿，怔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剑光划过，混沌的惊叫声响起。
祝辞抿了抿唇，睫毛轻轻颤抖，忽然他感觉眼前轻了许多，再睁开眼睛，才惊觉魔鬼已经消失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心脏抽痛了一下。
祝辞冰冷的视线落在对方捻动自己胸前那两根血管的手上，闪过一丝震惊。
他竟然能……
祝辞看向他的身后，密密麻麻的透明的线拽着他的身体，绷的很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开，甚至长发都因为连上了一点线，向后飘起。
“呃……”
他半蹲在祝辞身前，将他抱起，但是却拉扯着连接祝辞胸口的线，一双眼睛就这样盯着祝辞的反应。
对上他的眼睛，祝辞才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要帮助他把那个恶魔杀死。
这双眼睛原本一贯得温柔美好，但是现在却带着深刻的恶意还有兴味和贪念，就好像是从别人的手中抢夺来了一个珍贵的俘虏，要将他玩个够本才好。
他不仅能够触摸到那些线，还将它拉扯着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祝辞的瞳孔震颤着，声音也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的。
“住手！你！我……放开！”
他的双手被本该触摸不到的线捆在了一起，暴露在外的纤细脖颈也没有被放过。
现在他们的身上全都是这样的红线，显得凌乱又密不可分，面对祝辞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叫停，那人脸上反而出现了更加邪性的笑容，好像对此很满意。
祝辞此刻的样子，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狼狈到了极点，身上沾了血，因为疼痛，左眼都泛起了水雾，更遑论原本就可怜的要命的右脸，整个人像是被欺负得难以承受了一般，手被牢牢绑住，也在轻轻颤抖。
明明该碰不到的线，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甚至勒得他喘不上气来。
祝辞知道，他这是在报复，但是这报复未免太过了。
但是他还是被对方的报复心震惊到了。
他身上一根线就这么痛苦，更遑论对方身上被他连了这么多线，之前更是贯穿了心脏。
为什么……
忍受着疼痛也要从地下室追出来呢？怕他死了跟他同归于尽吗？
“放开……呃，等等，你要干什么？”
祝辞声音再不复往日的平静，声音颤抖，却因为没有什么力气，好似在撒娇。
对方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好似在安抚他，然而另一只手却更恶劣地拽动了那根线，甚至将他拖了起来。
祝辞咬了咬牙：“够了，你！”
之前他也能短暂操控一下这些线，他不信现在不行。
他猛然念动了一个咒语，翻身想要逃离这个险境，然而结局就是换了一个一个姿势被按着趴在了地上。
那人恶劣地蹲下，掰过祝辞的脑袋，欣赏他被欺负得可怜兮兮的模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简单的线交织成一张网，想要把怪物困入其中，祝辞也要入局，而现在他早已无路可退，死不了但是也逃不掉。
祝辞仰起头，对方似乎想要把他拖回巢穴……
地下室……
祝辞受不了了，羞耻得脸红了，他用力挣开这些看不见的线，却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心脏抽痛，还喘不上气。
他努力伸手按住地面动了动唇，说出来的话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怎么光看着不帮忙啊？”
安迪：“……”他已经陷入了石化状态，有种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的感觉。但是祝辞确实不能现在被带走，于是他拿起武器上前帮忙。
那个长发男子在他靠近之时便抬起头，轻飘飘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冷得让人如坠冰窖。
安迪手里的棍子打了过去，那人抬手握住，纡尊降贵地站起身，明明是一双艺术家该有的手，却很轻松地制止他的攻击。
好在安迪的身手还不错，意识到不能用蛮力于是便松了武器，转头拿出一把刀，砍向他的腹部。
……
祝辞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快速爬起来，但是因为刚刚的混战脚步虚浮，踉跄了几步，而更糟的是，那些恶鬼们猛然恢复了行动，恢复行动的鬼婴扑了上来。
祝辞：“……”
他的手都不能用来保持平衡，回头去看，想找那把剑，结果却看见对方冷着脸，手里还握着那把剑，和他仅有半米的距离。
强烈的惊异袭上心头，祝辞看着直接被打倒的安迪抿了抿唇，要你何用？
忽然祝辞的视线里拉扯他们的线在快速地交织移动，他明白了什么，发现这家伙身上每根血管都在紧绷，拉扯他的身体。
作为能够触碰这些线的代价，就是自己也被操控吗？
祝辞微眯起眼睛，他从没有这么喜欢过这些孩子。
因为是被他用来代替他的队友束缚在地下室的阵法中被吸取力量的，这个长得很像沈雾的人的力量定然会受到副本的削弱。
祝辞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副本里这个死了就死了，反正外面还有。
这些鬼婴身上连着不少的线，动起来的会定然会牵动那人身上的线，造成疼痛，而他则不然，他并不能直接碰到这些线。
果然，对方露出了破绽，握着剑的手缓缓松了力道，行动也停住了。
祝辞不退反进，脸上的泪水未干，神色却充满挑衅，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接触，不像仇人，不像爱人，不像朋友，更非对手。
安迪捂着肚子，看着这一幕：“……”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直播间也被关了。
祝辞要是被一个怪物追着啃就算了，顶多算是血腥暴力，这种……如果不是因为他目睹全程，他估计会误会。
安迪爬起来：“我去对付鬼，你自己解决。”他直接转过了头。
祝辞：“……”他今天要是死在这里就算了，要是没死，他没脸活下去了。
忽然耳边再次传来系统的声音【“支线任务进度3/4。”】
身上忽然充盈起了力量，
想来是这个支线任务对育婴师的奖赏。
看见他因为身上那么多丝线的拉扯动弹不得，祝辞神色中的警惕和惊愕消失，冷静重新回到了脸上。
“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
回应他的只有那人俯瞰的眼神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滴血声。
疼痛上头的人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性的暴虐基因被触发了，如同野兽一般，脑海中只剩下了报复的冲动。
祝辞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扼住他的喉咙，抢过了他手里的剑，仰头低语：“不发表一下失败感言吗？”
“呵……”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对方忽然低下头，长发轻轻扫过祝辞的耳垂。
他蓦然抓住了祝辞的双手。
祝辞的瞳孔瑟缩了一下，他竟然还能动？
然而下一秒，嘴唇一痛。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祝辞回过神，直接推开了他，念动咒语，让丝线将其重新束缚。
祝辞蹙着眉，伸手摸了一下嘴唇，又惊又怒，但是脸却靡丽得过分，更似是被欺负之后的恼羞成怒。
他忽然听到了对方的轻笑，祝辞抬眼看去，对上那人脸上经常出现的漫不经心的眼神。
好像对方方才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还在说，你怎么这么小气，这就生气了。
这性子跟沈雾太像了，除了老是想杀了他之外，他都觉得这俩是一个人了。
祝辞面色苍白，但是阴冷。
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随后转身跑向石像。
“祝辞！”
身后传来了队友的呼唤。
祝辞已经跳上了石像，将剑车对准石像的肚皮，插入了石像手中。
整个昏暗阴冷的空间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像是时空的震动与重合。
另一边的石像前，黎小嫣举起手里的胎儿，将孩子塞进了石像的肚子里，并且连上了脐带，在她的旁边，一个小男孩安稳地趴在石像脚边入睡。
23：44
赶上了！
时空在这一刻重新交叠。另一边的安静祥和，黎小嫣脸上的沉着与慈祥与这边安迪抱着鬼胎，万鬼悲嚎的画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祝辞手里放入其中的剑成为了平衡这两者的工具。
孟远洲看向了黎小嫣，黎小嫣看向他们。
石像的脸重新变得慈祥。
虽然不知道黎小嫣有没有听见孟远洲的话，但是就算没听见，她都会做出那个正确的选择，正如他们开启了支线，也成功为祝辞争取了时间一样，每个人都很关键。
“杀了他。”祝辞看向了鬼婴。
鬼婴现在被削弱了力量，现在更像是被包围了一样，现在对方身上已经没有了连接这个副本引爆点的那根线，杀了也不会怎么样。
这是这个副本最后的关键时刻了。
不用祝辞多说，安迪拿出一把刀，已经插进了鬼婴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起，鬼婴愤怒地咬住了安迪的手。
“我要诅……诅咒……”
在他说完之前，安迪直接割掉了他的脖子。
鬼婴死了。
祝辞的目光落在墙上被困住的男人身上，安静的时候，披着长发的样子很吸引人，像是受难的神明，身上无数的青线红线在他身上交错，仿佛是为了的让他堕落设下的枷锁。
可是……祝辞知道，这家伙一旦脱离桎梏，完全就是个疯子。
第73章 《双生》完 想分手了
而现在, 对方身上的线似乎正在慢慢消失。
是这样的。
鬼婴死了，污染源头没有了，现在母亲的肚子里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所以这些线也该消失了。
这些或许不是简单的线，而是每一代育婴师付出生命也要打破循环的执念。
执念已了，这些线也该消失了。
祝辞知道, 线消失的时候，那个疯子又该行动了。
但是在那之前, 他们或许可以脱离副本。
鬼婴都没有了，因为他而起的鬼孩子们群龙无首, 但是他们不能说是无辜的, 作恶之后, 灵魂就已经脏了。
安迪的天赋和鬼有关, 他或许有用。
“结束了吗？”黎小嫣问。
祝辞点头：“嗯。”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面墙，剩下的筋疲力尽的队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只是被困在了墙上, 他歪着脑袋，露出了脖子上的咬痕。不像是副本里的怪物，但是也不太像玩家。
他们看向祝辞, 祝辞的脸……
吴奕奇怪地看了过去, 为什么他好像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是好像有点眼熟呢？
祝辞一直在等副本宣布他们离开, 但是一直到那人从墙上下来, 开始活动手腕, 都没有响起那个声音。
他面色一变。
“为什么还没出去？”
“可能是支线没完成？”孟远洲道。
支线……
祝辞神色猛然锐利，看得吴奕都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哥？”
“支线是什么？赶紧去做完啊！”
“哦哦, 哥，你很急吗？”
祝辞后退了一步，甚至走到了安迪的身边。
安迪：“……”他发出了几声笑，玩味地看了一眼莫阳冰他们。
“看来，你们做了一件让祝辞很难办的事。”
莫阳冰看向了从墙上下来的男人，忽然明白了。
“那个人，拦住他。”他道。
祝辞深吸一口气：“做支线，马上！”
安迪耸了耸肩：“任务有限制时间，时间到了就自动失败离开。”
那也要有命活下去。
黎小嫣看向他们之间忽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这人不是鬼，对他们似乎也没有任何敌意，他眼里从来只有祝辞。
“好好好，马上。”
这不是担心祝辞吗，掐着时间特意来救人的。
祝辞的情绪确实很容易被沈雾牵动，不过现在，“沈雾”可能不是一个人了，简直是一类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一类人。
这样的被动着实令人恼火。
“支线讲的是几个驱魔师狠心想要把徘徊在这里不去轮回的婴孩的灵魂都除掉，免除后患，于是在这里的几个方位准备了几件圣器，但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动手，最后选择将这里从原本的人间剔除，直到循环破解，孩子们重新轮回，才能偿还罪孽。而这些圣器可以转为超度的工具。”吴奕道。
“还差最后一个。”
话音刚落，祝辞就忽然迈开步子开跑。
然而那个人的速度更快，祝辞跑了，他就没有耐心跟他晚你退一步，我退一步的游戏了。
祝辞直接被按在了墙上。
其他人：“……”
他们完全是陷入了震惊。
过了一会儿才上去帮忙。
安迪没动，他啧了一声，似乎觉得有些不堪入目，所以移开了目光，剩下这个支线，还是他来解决吧。
好几个人拽都没拽开。
祝辞：“……”
他恨恨地闭上了眼睛，手中蓦然出现了那个铁片。
他的小动作逃不出对方眼睛，不过祝辞并非要对他动手，只需要他松开手的一瞬。
那一瞬，他的队友发挥了一点作用。
祝辞路过了那个孩子的身边。
沉睡的孩童睁开了眼睛，懵懂地冲他笑：“小哥哥，要一起看书吗？”
祝辞：“……好。”
那个孩子站起来，指了石像脚下：“在那里。”
祝辞：“……”
他蹲下身，果然看见了被压在底座下的一张纸。
他抽了出来，熟悉的卡通图案在眼前出现。
苍白的纸片人听说标记过很多副本，但是若他真的来过，为何这个副本没有被解决。
……
简笔画小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又见面了。一个问题。”
祝辞依然毫不犹豫：“怎么让沈雾别再追杀我？”
小人的卡通脸上出现一个夸张但是不失可爱的小表情：“有点难度的问题哦。他的一半灵魂在游戏手里，你想把自己的灵魂换给他吗？”
“不想。”
不过沈雾的灵魂一半在游戏里，是因为他的原因吗？是他把诅咒带给了沈雾？
没有一半灵魂，外面那个会不会变成傻子？
小人：“啊，很合理的回答。”
祝辞道：“刚刚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小人拿着铅笔的手一顿，眼睛从小豆豆变成了圈圈：“什么意思？”
“再问一个问题。”
小人：“……”
……
祝辞问：“他不追杀我会死是吗？”
小人：“……”他脑袋的圈圈不是表示说话的圈，而是冒着泡泡的思想圈圈。
小人想：“恋爱脑好可怕。”
还以为祝辞会问什么特别的问题呢，结果全是跟沈雾有关的啊。
那回答一下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是的，会很痛吧，想杀你是他现在的本能，不记得你还违背本能去救你，简直不可思议呢。”
祝辞：“……”
恋爱脑真可怕。
怪不得心脏被贯穿都不痛，恐怕他平时都快痛死了。
“好，我知道了。”
祝辞有了答案，这次便没有再多留，离开了画里。
再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第一个副本的时候，他花积分买的。
孟远洲看向消失又出现的祝辞，道：“你怎么……”
“排名第二那个人的画片，你们去看看吧，这个人交给我处理。”祝辞道。
说得好像他们能处理一样，如果不是祝辞不见了，他失去攻击目标，估计他们也不好打。
不过排行第二……
所有人的神色都是惊异的，苍白的纸片人？
彩蛋？
既然祝辞都这么说了，机会可遇不可求，还是进去看看吧。
等到人都差不多走了的时候。
祝辞紧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不退反进。
男人也抬腿走向他。
祝辞伸出手，手里的匕首刚刚伸出，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手腕，他的速度很快，已经不是常人的范围。
“本来就是要给你的。”祝辞道，他特意摊开了手指。
男人拿走匕首，神色似乎有些诧异。
祝辞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蓦然抓着他的手撞了上去。
刀尖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
祝辞的面色蓦然难看了起来。
原来……这么疼，他刺的还不是心脏。
“这样算两清了，我不可能让你杀了我……”还没有说完，祝辞忽然被紧紧抱住了。
“……”他怀疑对方想通过挤压伤口把他真弄死。
吴奕：“……”天哪，夭寿了，沈教授被绿了。
他赶紧转身触摸画片。
祝辞挣扎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对方晦暗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样。
“……”
这时候，身体上的疼痛都可以忽略掉了。
祝辞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思考的余地，周围蓦然冒出了细细密密的线条，在他们周围来回交织。
“不可以……沈雾，你他妈……”
祝辞要气疯了，怎么还有线？那么多的红线，像是从心脏里抽出来的血管，带着血腥和偏执的爱意，编织成一个牢笼，将他们彻底笼罩包围，笼罩，再无空隙，恨不得每一块血肉都能相融。
如此这般，那双锐利如同发怒的神明一般的眼睛才终于浮现出温柔的本色，好像是寂静的宇宙终于拥抱了他唯一的星星一样。
【“恭喜，支线任务已完成，副本《双生》探索度100%，不再开启。”】
……
另一边，画片空间里的小人拿着简笔画铅笔，看着眼前几张求知若渴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恩将仇报。
祝辞一个人就算了，这是要把他累死？
……
在副本的最后，世界开始消失，包括所有的禁锢和痴缠，祝辞眼前出现了一副温暖的景象，艾莉亚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和她的同事们一起朝他挥手道谢。
【“什么，副本就结束了？”
“我天哪！我什么都没看见！”
“要哭死了，为什么啊，这次这个副本这么狠，后面直接没有放出来过。”
“无语了，根本不知道主播做了什么。”
“难过，建议把这个副本列入十大未解之谜。”
“究竟是什么违禁画面，可以封几个小时？”】
他们最后唯一能看见的就只有安迪的画面。
他找到了育婴师们藏起来的最后一个圣器，研究了一会儿才找到了支线完成的办法。
不过从进入副本开始，就沉着冷漠的大佬，脸色似乎很不对劲，就算看上去实在研究圣器，但是对他很了解的直播间老粉还是发现了端倪。
安迪似乎一直在走神，神色古怪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他们觉得在安迪的直播关闭的时候一定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否则他不会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就为这个副本增添了更加神秘的色彩，真的可以称得上未解之谜。
总不可能是祝辞强吻了安迪吧？
……
祝辞依然没兴趣知道自己的评分，在副本结束之后，他马上就出去了。
除了身体上疼痛已经超过了他过去所受的疼痛的总和的两倍，还有精神上的疲惫，祝辞考试比赛从来都没费神过。
当然了，如果留在副本外面的游戏世界里，有助于他更快恢复状态，不过有个信念一直支撑着祝辞，让他宁可受点罪，也要马上解决。
他有个手，想跟沈雾分一下。
第74章 危险 极致的冷
【玩家祝辞, 副本个人表现评分95，《双生》副本等级，s级, 获得总分950000。】
这个积分加上去，祝辞彻底和别的新人拉开了差距，显得鹤立鸡群, 积分榜直接进了前五百。
别人十多个副本进去还不一定能到祝辞这个水平。
很多公会都重视起了祝辞这个新人，不过大多因为绝望者公会还在观望。当然了还有一些人对此心生嫉妒和不满。
“内幕, 一定是内幕，怎么可能呢？一个新人第一个副本a级, 第二个副本s级。”
“肯定是找了很多金主吧。”
“s级副本不是只有前一百的玩家能进吗？”
……
这一切喧嚣都与祝辞无关, 如果他知道了这些玩家的讨论, 他估计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个游戏就像是在针对他。
虽然这种针对对祝辞来说毫无影响。
……
醒过来的时候是白天, 祝辞其实是提前了几天进的副本，这样还可以选择什么时候进去, 又应该怎么穿。
起码……他不会穿着拖鞋进去。
大脑依然很疲惫, 身上似乎还有各种伤口。
祝辞摸了摸脖子，松了口气，没有咬痕。
这里是宿舍, 进入副本的时候, 他没有同意对方留下, 导致他不能一醒过来就说分手, 实在是可惜。
祝辞站起身, 感觉脚步虚浮, 手臂还在颤抖，这就是进入游戏的代价，在里面待久了绝对会影响现实生活, 甚至影响性格，变得更加极端和暴力。
哪怕是祝辞，都没有信心说自己绝对能够保持现在的样子。
他摸索到自己的手机，今天上午没课，下午才有。
他点进沈雾的聊天框，问了一句：“你在哪？”
对方还没回复，另一边乔欣欣的私聊消息跳了出来。
乔欣欣：“祝辞同学，有空吗？王教授说让你去他办公室找他。”
祝辞沉默了一下，心中浮现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他问乔欣欣：“怎么了。”
“是这样的，祝辞同学，大概跟你之前交给他的作业有关系。”
祝辞：“……”他竟然有一种不出他所料的感觉。
这个王教授估计对他的作业不太满意。
祝辞的专业课成绩算不上顶尖，他根本就没把心思放上面，不过平时考考试，死记硬背不成问题，如果是让他写作文，写小说的话，他不是那块料。
如果王教授不认识沈雾的话，对祝辞没有那么深的印象估计也不会频繁因为写作的事找他，可是王教授很喜欢沈雾的作品，可能还听了一些流言，他对于祝辞的作业很关注。
祝辞的作业从来都是自己写出来的，他写的东西，更像是理科生写出来的东西，没有什么感性可言。
祝辞只能自认倒霉，穿戴整齐之后走出门。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看来他的大脑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多休息了一段时间。
……
祝辞走到王教授的办公室外面的时候，看见了好几个从他办公室出来的人，很多女生，其中还有他以前的舍友。
对方垂头丧气，一副经历过磋磨的样子。
祝辞突然发现，其实这个破游戏一点也不可怕，比起被王宜春骂一顿，并要求他不断修改直到合格为止来说。
“祝辞？你来了？”张扬抬起头看见了祝辞。
祝辞：“……嗯。”他其实并不是很想来。
“看见你也要被骂，我的心情得到了安慰。”张扬感叹道。
祝辞：“大可不必。”
他面无表情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已经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进来。”
祝辞进去的时候，王宜春还在指导另外一个同学，抬眼瞧见他，便放那个女同学走了。
祝辞：“……”
再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他的作业是用文件的形式发过去的，只记得自己那文档密密麻麻都是批评。
精神直接就是一个恍惚，比在游戏副本里遭受怪物攻击都要来得可怕。
祝辞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沈雾已经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但是他一条都没回。
祝辞又想起了自己原先是要找他分手的事。
要不直接在手机上说吧。
他打下了“分手”两个字，犹豫了许久，没有发出去。
祝辞想起了上次说分手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决定换一种委婉的方式。
祝辞：“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了？”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祝辞拿着手机，抬腿往食堂走去，早饭没吃，现在走路都有点飘。
叶阳辉问他训练的事情。
大学生打比赛没有那么严格，只要赛前磨合好了就行。
祝辞想了想，给他发了一个“晚上吧”。
下午都是课，晚上没有，这样的话，一天都有借口避开沈雾。
沈雾也回他了：“刚刚在忙。你问这个，是想听我多表白几次吗？”
祝辞：“不是，是问你，有没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祝辞这一句话把人干沉默了，聊天界面寂静了许久。
沈雾：“只喜欢你。”
祝辞：“花言巧语，你一定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吧。”
“……没有。”
手机蓦然发生了震动，沈雾打了电话过来。
祝辞心想，这样或许更适合说清楚，所以他就接了。
“小辞，你在哪？”
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过这个声音了，祝辞恍惚了一下。
“我……在学校食堂。”
“吃过饭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不了，下午有课。”祝辞犹豫了一下，补上了一句，“你真的没有别的心动的人了？”
沈雾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了几分，声音轻了不少：“小辞，你问这个做什么？”
祝辞：“嗯……我们……”
“好了，小辞，等我几分钟，我马上过来。”
“不了，我不去，我想了想我们不合适，还是分手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都是外面的杂音，莫名让人心慌。
祝辞怕他多问，直接挂了电话。
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的。
沈雾如果了解他，就应该知道，他这次是认真的。
如果是因为他连累的沈雾，或许分手对方就能解脱，如果不是，在他脱离游戏之前，他都不能用平常心对待沈雾了。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
祝辞干脆拉黑。
他面容严肃，接下来的日子里该怎么办呢，宿舍和出租屋都不能去了。
……
吴奕也从游戏里醒了过来，并且已经上了一堂课了，正值饭点，他就近去食堂，却不想在食堂外面看见了祝辞。
对方像是因为思考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祝辞！”吴奕想跟他打声招呼，道声谢，然而他忽然看见了从祝辞身后走出来的一个戴着帽子的人，阳光下，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他瞳孔一缩。
“快跑！”
祝辞闻言神经蓦然紧绷，身体的反应比意识快一些，然而现在想完全避开已经来不及了，他最多避开要害。
“啊啊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
一把尖锐的刀从后戳进了他的身体。
疼痛再次刺激了他紧绷的神经，实际上，人被捅刀子是不是马上失去意识的，只要不拔出来，还可以活动。
吴奕已经冲上来给了那家伙一拳，对方冲进人群跑了。
“哥！你还好吗？”
周围已经有人叫了警察和救护车来。
祝辞第一次感觉，原来他的人生这么倒霉。
……
祝辞大脑中一片混沌，好像看见了一个原本不该看见的景象，两个扭曲的身影，像是他的父母。
祝辞一直看不清父母的面容，想来是父母去世的早，关于他们的记忆只有一点点。
而现在他依然瞧不清他们的面容，那两张本该是五官的脸上只有一个脸谱化的微笑表情，更像是人偶。
“祝辞。”
他听见了他们的呼唤。
祝辞想开口，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而在此刻他的印象里，好像他从出生起就从未说过话一般。
“父母”的身后，背景光怪陆离，瞬息万变，无数的黑影和诡异的乱象从眼前飘过，就像是抽象怪诞的漫画的集合。
他被包围在中间，身体的力气好似被抽走，连手指都动不了一点，只有大脑神经缓慢地思考着，像是身上每个细胞都沉浸在一个水泡里，每个感官都变得很迟钝。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格式化的面容被他们身后的阴影吞噬，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而诡异的线条和阴影里那若有若无的恐怖图像如同无尽的潮水又好似变化莫测的万花筒。
祝辞只是其中的一叶扁舟，缥缈蜉蝣。
寒冷……极致的冷，渐渐冻得他连冷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超脱身体的灵魂，好像他只剩冰冷的大脑神经还在跳动。
……
“祝辞……”
有人在叫这个名字。
祝辞想，这个人间的代号……是什么意思呢？
又有谁还会在意沧海里那一粟呢？
他……又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呢？
……
病床上面容精致的少年缓缓睁开了他的眼睛，他的睫毛缓缓翕动，还没等到阳光跳进他的眼睛里，也没等到现实的景象映入眼帘，上半身蓦然被抱住。
周围传来嘈杂的声音。
“这位先生请您不要激动。”
第75章 梦醒 当做没发生
意识逐渐回笼, 身边的气息在熟悉与陌生之间徘徊，祝辞瞳孔微缩，几乎下意识地想起了上一个副本结束前的疯狂与窒息, 那个紧得像是要抱着他共赴黄泉的拥抱，和现在恍如时空的交错与重叠。
他下意识地挣扎，大脑依旧迟钝, 神情难以自控地流露出警惕。
“这位先生，病人刚刚醒, 需要好好静静，请您出去。”护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祝辞的碎发被噩梦带起的冷汗打湿, 贴着他的额头, 他单手支起上半身, 神色锐利地盯住了被他推开的那个人。
沈雾踉跄了几步, 扶着身后的椅子站定，祝辞的目光和他在空气中短暂的相接, 同样的面容, 此刻的沈雾瞧着却像是无害的，只是眼神定格在惊讶与心痛之间，让祝辞一愣。
“抱歉。”沈雾移开目光, 一瞬间收敛了神色。
祝辞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了错误的反应, 动了动唇, 想开口解释, 不过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是跟沈雾提了分手之后再遇到袭击的。
“你来做什么？”原本的解释一开口就变成了一句疏离的质问。
“等会再说, 你先检查一下身体吧。”沈雾没有看他, 侧过脸，没有戴眼镜，原先的优雅模样在此刻显得稍显颓废, 甚至有点冰冷。
祝辞没有说话，他稍稍放松了身体，靠着病床坐起来，此刻说什么也无法补救他那一瞬间的反应，不过看见对方那一闪而逝的受伤，他还是会有些心疼，但是他也不需要补救。
沈雾离开了病房，门被轻轻带上，却像是在祝辞的心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医生和护士开始给他做检查，检查的结果令人惊讶。
祝辞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明明伤及肺腑，不过居然愈合得这么快。
祝辞在病房里已经躺了一个星期了。
梦境里的景象在渐渐从他的记忆中抹除，祝辞不知道自己这个星期究竟在梦里进入了多少轮的循环。
不过……
醒来第一个见到的是沈雾的话，他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那个把他从噩梦中唤醒的声音，来自于一个他从前很想拥抱的人，也来自于一个他现在不得不推开的人。
至于身上的伤……估计是那个游戏的力量，进入游戏之后的人类，已经不能用自然界正常的规则来看待了。
越是如此，他越不该祸及身边的无辜之人。
护士问了他一些问题，祝辞垂着头，不时地“嗯”了几声，他面色苍白，长得讨喜，让人怜惜。
只是这个样子让一旁的医生护士有了另外的猜想。
“待会给他准备个检查吧。”
医生走了出去。
祝辞看了一眼医院的窗外，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突然，他转头看向了还没离开的护士。
“刚刚那个人，一直待在这里吗？”祝辞问，他面容苍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像是在寻求一个重要的答案。
他在噩梦里独自沉沦，不是溺水也不是漂泊，他像是被迫游离在世界之外，找不到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
当梦境和现实接轨，现在的他急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护士差点以为他没有在和她说话，不过还是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祝辞在看她，才道：“那位啊，是的，那位先生每天都来，而且，这些天他连护工都没让请呢。”
祝辞：“……”
你前面说的话就算了，为什么要特意提到护工。
祝辞默默躺下闭眼，握紧的拳头慢慢地放松，心中慢慢涌现上来一些悔意。
……
房门关了一会儿，空气安静到不可思议。
大脑无时无刻不在活动着，祝辞却混沌得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一些什么。
他时而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空茫的眼里寻不到目标，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
“咔哒。”门开了。
是他的世界开了门。
祝辞警惕地睁开眼，眼睛里迷茫瞬间褪去，他支起身体，看向了来处。
沈雾重新戴上了眼镜，瞧着冷漠疏离了许多，祝辞再看见，几乎都不会把他和副本里那个人联系起来。
沈雾带着一袋食物走到了他面前，放在了床头柜上。
“饿了吗？”他问，声音好似和平时没有差异。
祝辞没有说话，他陷在沉默里，或者说，沉默困住了他。
沈雾见他不答话，伸手摸上了他的额头。
祝辞偏过头：“我要出院。”他的声音低哑，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般。
沈雾抬头瞧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好笑：“你确定？刚刚医生说待会让我来带你去做个检查。”
他俯身看着病床上的少年，眼神里闪烁着克制的光芒，祝辞或许是看不见自己的样子的。
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冷漠少年，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但是神色却苍白得让人心疼，对于觊觎他的人来说，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如果能锁住他的手，逼迫他正视自己，或者红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哭泣……那……
祝辞察觉到他神色的异样，不着痕迹缩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仰着头问：“什么体检？”
沈雾抬起骨节分明的左手，指了指脑子，示意他自己理解。
祝辞：“嗯？”
沈雾笑道：“他们说你可能要检查一下脑子，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