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纳先生是你朋友吗？”奥洛维斯问道。
“算是吧。”红舞鞋说道，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搭在红舞鞋的香肩上，格纳说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交情。”
红舞鞋甩开他的手，剜了他一眼，“身上臭死了，要不是奥洛维斯恰巧来了我店里，你这次就准备等死吧。”
“死也要死在你身边。”格纳说道：“我把在罪恶之城的团队都抛下了。”
红舞鞋冷笑一声，扭着腰走了。
格纳追上去。
奥洛维斯兴致勃勃的看完两人冤家似的对话，终于等来了塞缪尔的空气清新剂，他把两个屋子喷了个遍，塞缪尔好奇的看着他的举动，随后学着他也在喷。
塞缪尔朝自己脸上喷了一下，许是觉得好玩，一连喷了五六下，湿润的水珠让他的脸像是下了小雨。
充当清洁工的彼得和娜娜虽然早就见识过魔药大师助理的奇怪操作，但还是被震惊到了。
屋内三人因为过高的香味齐齐打了个喷嚏。
“拉斐尔，把空气清新剂给我。”奥洛维斯揉了揉鼻子，被香味刺激的又打了一个喷嚏。
塞缪尔把空气清新剂给奥洛。
然后奥洛维斯也听见了一道打喷嚏声。
他看向塞缪尔，异魔嘴巴张开，又学着他打了一个喷嚏，塞缪尔似乎非常得意，露出了一点尖齿。
奥洛维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香味过浓，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到对门吃饭，吃饭搭子除了塞缪尔还有两个混血兔族。
三点至五点刚好是舞厅吃饭休息的时间，奥洛维斯得到了满满的食物。
塞缪尔在外用餐的一举一动都和奥洛维斯相似，浇满肉酱的酸甜番茄面，烤羊腿，大骨汤，蔬菜卷饼，芝士香肠，的确是丰盛的一餐。
对面的彼得和娜娜食物要比他们少一些，蔬菜卷饼和大骨汤以及香肠，牛奶。
两个混血兔族低着头吃饭，细薄的兔垂耳发红，一动不动。
“可以吃了。”奥洛维斯只能提醒道。
看见他们拿起了蔬菜卷饼。
等卷饼吃完后，娜娜偷偷看了一眼人类魔药师，发现他正在望着他们，想起昨天他的话，惊慌之下用手抓起了汤碗里的大骨头，还带着油化的骨头散发着肉类特有的味道，褐色的骨髓混合汤汁沿着她的手心流了下来。
忍着胃部涌上来的不适感。
混血兔族兽人用骨头遮掩她兽化的下半张脸，咬了一口，没咬动。
彼得倒是咬了一口，他的脸兽化的更怪异，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型被凸起的兔牙撑开，嘴部变形，鼻翼隆起，脸上毛发生长，布满细密的绒白毛，粉色的瞳孔泛红。
他的头变成了兔头，但他头部以下还是人类的四肢躯干，哪怕是兽化，他也变不成原始的正常摩歌拉兔型。
只能顶着一个兔头，人身。
塞缪尔连饭也不吃了，走到彼得身边，直盯着他看。
彼得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声音颤抖，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太丑陋了，我太丑陋了。”连带着娜娜也使劲捂住自己的脸，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指缝里渗透出来。
兽化不完整，人形也不完整。
奥洛维斯看着他们，将他们的手拉下来，露出两双红红的兔子眼睛。
“哭什么？”奥洛维斯温声道：“好好吃饭。”
彼得和娜娜继续低头吃饭，变得更加拘谨。
“牙齿退化了吗？”奥洛维斯问道，听见了他们加快啃咬骨棒的声音。
“很好噢，彼得，娜娜，进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这种本能充满了原始的美丽生命力，它是不需要被压抑的，你们现在就做的很好。”奥洛维斯夸奖道，迎上两对震颤的红色瞳孔，垂眸微笑道：“就是要用牙齿去撕碎它，咬碎它，吞咽它。”
“吃到肚子里，成为你们的力量。”
奥洛维斯望着一口咬断大骨的娜娜，她的脸上溅满了油腥汤汁，大快朵颐着。
“肉很好吃，对不对？”
娜娜抬起头，在人类魔药大师眼里看清了自己嘴巴被肉塞的鼓鼓的怪异的兔脸，恍若壁画上的天使温柔注视着她，没有嫌弃，恶心，厌恶，只能看见自己唔唔点头，三角嘴缝扩大，骨髓混合碎肉被她咬的咯吱响。
“喜欢就多吃点。”
奥洛维斯说完心灵鸡汤，发现两个混血兔族红色的兔眼都有一种迷醉的混沌感，像是心智短暂迷失了。
他一回头，塞缪尔也把大棒骨咬的轻微响，嘴巴咕咚咽。
“奥洛维斯，你这个人类简直太危险了。”乔看完全程，声音有种刚挣扎出来的虚脱感。
奥洛维斯推了一下银色细框眼镜。
这锅他不背。
他只是在劝人好好吃饭。
第117章
一顿饭结束，两个混血摩歌拉兔子的肚子微凸，通红的两只兔眼闪着饱食后困顿的睡意，极少用兽化状态吃饭的他们从未这样欢畅进食过，感觉身体里每个骨头都软了。
原来，肉很好吃，非常好吃…
“吃饱就困吗？”奥洛维斯笑看着瘫坐在座椅上的彼得和娜娜：“那就睡一会吧。”
“放心，我会看好你们的魔药店的。”
等两只小兔子睡着以后，奥洛维斯看向把剩余食物扫荡一空的塞缪尔。
“你也饿了？”奥洛维斯隔着马甲，衬衫摸了摸异魔的胃部，平平扁扁的，不饿也不饱的状态，人类的食物对塞缪尔来说，更像是可有可无的零食。
“还是你比较难养。”奥洛维斯放下手。
塞缪尔抓着奥洛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奥洛，还要，摸摸。”
奥洛维斯轻笑一声：“又没撑着，摸什么呢？”话虽然这么说，奥洛维斯还是轻柔缓慢的在塞缪尔肚子上按摩了一会。
十分钟后，小兔子的魔药屋有客人上门了，生意比他那边好多了。
棕色的长发盖住了兽人的眼睛，不像一般兽人有体味，身形强壮，腰背似乎有伤，微躬驼背，没有尾巴，脸上也没有多出来的毛发，看起来像是正常的三十来岁的人类男性，脚步有些沉。
奥洛维斯还感觉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红月气息。
“彼得他们睡觉了，现在我是魔药屋的主人，需要看病吗？”奥洛维斯公事公办，说道。
“要钱吗？”兽人看了一眼人类神甫，被他的美丽灼伤了，立刻又低下了头。
“不要钱，我和你们老板约定好了，可以给店里的员工做基本疗愈。”奥洛维斯说道，走到小兔子的魔药台那边，翻开了他们的病例手册，大致明白了魔药屋的药物价格。
“我还需要圣水。”棕发的兽人说道，店里这两天讨论的最多话题就是人类神甫。
老板招到了玻璃教堂的神甫魔药大师，所以还没到月底发作的时间，他想先过来碰碰运气。
“我制作的圣水不便宜，而且不属于兔子魔药屋药品，需要你单独购买。”奥洛维斯说道：“因为你是店内员工，我会给出一个友情价。”
棕发兽人慎重问道：“多少钱一瓶。”高级光辉神甫魔药大师制作的圣水，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一金磅两瓶。”奥洛维斯说道，也不想卖的太便宜了。
兽人头发下的眼睛惊讶睁大，奥洛维斯似乎看见了棕发下，属于马的眼睛，瞳孔是褐色长方形的。
棕发兽人又深深低下头，避开人类神甫的视线：“可以，要两瓶，还需要基本疗愈，有关红月的。”
奥洛维斯看向早已拿着纸笔，在他身边的塞缪尔，问道：“姓名？”方便塞缪尔记录他的客户。
“野马。”兽人说道。
一个不太正式的名字，奥洛维斯见塞缪尔不会写，自己写上了。
“去里面治疗室吧。”奥洛维斯指了个方向。
等兽人进去后，奥洛维斯让塞缪尔把自己制作的圣水拿过来，这也是奥洛维斯第一次治疗被红月影响的兽人，但他很沉稳自信。
走进治疗间，奥洛维斯发现里面还挺干净的，工具也还齐全，满意的点头。
兽人已经趴在治疗床上了，上衣褪去，露出了繁多的旧伤以及后肩膀处的奴隶烙印。
奥洛维斯看向那些陈旧的伤疤，最多的就是鞭痕，应该是倒刺鞭子，一刺啦甩下来连皮带肉翻滚炸开，像是一道道蜈蚣，其中有几道陈伤宛若疤痕增生，一直没好过，残留着很淡的红月气息。
奥洛维斯施展光明秘术。
无暗光海。
作为高级神职人员，对付这种浅薄微弱的红月气息，是小菜一碟，所以，没有灵性之屋，没有太阳花精油蜡烛也不妨碍奥洛维斯的治疗。
星星点点的发光圣灵组成一个繁复的法阵，笼罩住兽人，轻柔的像是水波冲刷洗涤着附着在伤口附近的红月气息。
奥洛维斯在修女的病例本上看过，治疗时要尽量遮住病人的耳膜，眼睛，因为在治疗过程中，病人灵感会大幅度增强，万一触发残留的红月母神呓语，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危害。
奥洛维斯又用圣灵把兽人的耳朵，眼睛蒙起来。
红月气息消散。
很简单的一个术法，奥洛维斯觉得。
“好了。”
野马慢慢坐起身，反手摸了摸骤然轻松下来的后背伤口，一直困扰他，刺激他狂化的红月气息就这么没了。
“谢谢。”他感激说道，穿好衣服。
“不用谢，圣水还需要吗？”奥洛维斯说道。
“需要。”野马把自己的头发撩起来，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野马先生，你现在是正常的人型。”奥洛维斯说道。
兽人坐在略显狭小的床铺上，又道了一声谢，拿出一金磅给神甫，塞缪尔把两瓶圣水给他，野马被到手的圣水品质惊了一下。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了。”
等野马先生走后，奥洛维斯迎来了第三位客户，一位人类女性舞者，要买美容药剂，奥洛维斯在小兔子的魔药柜上最显眼的地方找到了美容药剂，作为浪漫舞厅最热销的药剂，小兔子制作的半吊子爱情魔药和美容药剂是舞厅所有女性的最爱。
奥洛维斯刚才就看过了美容药剂的成分，以风滚草，三叶草，金盏花，微量巨人草心粉末为主。
药剂冲水喝，带着一点消炎，补水的效果。
美容效果有没有，应该有一点吧。
奥洛维斯售出三份美容药剂。
“奥洛维斯神甫。”名叫茉莉的舞女望着奥洛维斯，忍不住问道：“您平日里有美容吗？”
奥洛维斯摇头：“没有。”
舞女捂着砰砰跳的心，不舍的离开了。
奥洛维斯等小兔子小睡醒来后，看了下怀表，也快到自己下班时间了，不等小兔子惊惊慌慌的道歉，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桌上放着一大把洗干净的古赫恩金币，奥洛维斯把它们放入自己的风衣口袋里，随手抓了三五个给塞缪尔玩。
“塞缪尔，等明天会多一个椅子，以后不能随便坐在我的腿上。”奥洛维斯说道。
塞缪尔侧坐在奥洛的腿上，抬头：“为什么，奥洛。”
奥洛维斯和塞缪尔讲道理：“你已经长大了，塞缪尔，本来就不应该坐的，站着可以让你的生活助理形象更加可靠，坐在我身边也可以，是一位认真勤奋的好助理。”
塞缪尔皱眉，俊秀的脸带着不高兴，他用手臂搂着奥洛的脖颈，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怎么像小树熊似的，奥洛维斯笑意浅浅：“听话，塞缪尔。”
“我是，好助理。”塞缪尔慢慢说道：“可以，坐。”
奥洛维斯低头看着依赖他的塞缪尔，很早之前，他就觉得塞缪尔很聪明，他一直很聪明，有时候，奥洛维斯会觉得教给塞缪尔的东西越来越少，因为他在快速的成长。
“你在和我讨价还价吗？”奥洛维斯问道。
“好助理，可以坐。”塞缪尔眼睛暗绿暗绿的，说道：“塞缪尔，可以坐。”
奥洛维斯手支着额头。
眼镜上的乔不客气的笑出了声音，奥洛维斯才养多久，塞缪尔就学会反驳和顶嘴了。
“明天在椅子上坐一分钟，给你一颗苹果糖。”奥洛维斯说道。
塞缪尔拒绝的很坚定：“不要，就要坐。”
“优秀的助理是不能这样缠着主人的。”乔出声道：“塞缪尔，你会给奥洛维斯带来苦恼的，反正我没见过哪家的生活助理可以坐在主人腿上。”
“我，可以。”塞缪尔搂紧奥洛的脖颈。
奥洛维斯和乔被塞缪尔理直气壮的语气弄的两两相看，互相没辙。
到下班时间，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离开浪漫舞厅，大约是下午治疗了野马先生，店里的兽人有两个预约了明天的基础疗愈。
塞缪尔完成了每人的登记。
“我是，好助理。”塞缪尔说道。
奥洛维斯带着他行走在杂乱的蜘蛛街街道上，黄昏降临，天色隐黑，应道：“是，是。”
塞缪尔抓着奥洛的手，露出一个笑容，带着极大的满足和快乐，他藉着奥洛的手，跳过前方的坑洼地面。
“买蛋糕。”塞缪尔拿出一枚金币：“买奥洛喜欢的，蛋糕吃。”
“还得去菜场买一些菜和水果。”奥洛维斯回忆了一下家里的存货，快没了，在回去的路上，奥洛维斯顺手解决了一些垃圾。
乔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香芹和红觅菜搭配也不错，再买条海鱼鲜炖一下，大骨棒也买一点。”
奥洛维斯在夜色下，想着晚上吃什么。
“奥洛维斯，你，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做？”乔忍不住问道，虽然她也觉得那几个人渣死有余辜，但是不知为何，奥洛维斯做这种事总有一种危险的违和感。
“大概是，今天心情好。”
奥洛维斯说道。
语气温柔。
第118章
春天是真的要来了啊。
已经临近一月下旬末，奥洛维斯在每天上下班的路上，见证了多伦上班族们的穿衣变化，脱去了冬季厚重臃肿的羊毛织物，里三层外三层的叠加，变成了双衬短摆上衣，软尼外套，在青少年间流行起来的背带裤和裤袜处处可见，衣服风格多种多样，而奥洛维斯穿的还是标志性的神甫长袍。
谁让他是光辉教会的神职人员呢，在领取了春季的两套神甫长袍后，奥洛维斯在玻璃教堂混日子，虽然书记官经常逮着他工作，比如增加他的祈祷神甫排班日，被奥洛维斯拒绝了。
现在，奥洛维斯接手了他的一小部分工作，比如，视察教堂各个地方，他的上司乌尔里希主教和书记官大人今天受到一家大报社邀请去接受有关于天鹅堡慈善晚宴获奖的采访。
“嘿，拉斐尔，不要把手伸进面粉袋里。”菲利普队长在厨房惊叫，语气严厉的批评道。
自从教堂里的人发现塞缪尔多了纸笔后，大家好像都意识到他们可以用纸笔和塞缪尔交流，因为他的缘故，塞缪尔在教会里的人缘还不错，所以，经常被菲利普队长喊去做些小事，比如搬米搬面粉。
奥洛维斯知道老好人菲利普队长是想让塞缪尔融入玻璃教堂这个大家庭。
塞缪尔脸上没有类似不好意思或者内疚，歉意的神色，他只是眨了眨眼睛，看着菲利普把面粉口袋扎紧，然后在一旁水池里洗手，手还没擦干净，就用笔在便签上写下，牛奶，两个字。
一旁的修女看见了，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牛奶给他，“塞缪尔，你要喝牛奶吗？”
塞缪尔晃了晃手，表示拒绝。
“那你饿了吗？”
“应该是渴了吧？”
“也许是想用面粉做面包。”杰克猜测道。
塞缪尔走向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中午一起吃饭啊，就在教堂吃。”菲利普说道：“不要一直看书了，每次找你，你都在看书。”
“好啊。”奥洛维斯说道。
“哇，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杰克夸张的喊道，引得众人哄笑。
中午吃完饭，奥洛维斯巡查了一遍教堂，在医疗部的组长那看见了光辉蠕虫，光辉蠕虫一共有三十只，浸泡在高纯度的圣水中，隔着玻璃罩，光辉蠕虫的光亮都能照亮奥洛维斯的脸，它是医疗部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每年玻璃教堂盈利的重要工具，经由光辉蠕虫浸泡过的圣水是玻璃教堂有名的“天使之泪”。
很唯美的名字，价格也相当美丽，只出售给多伦城的上层富人。
治愈疾病，延缓衰老，传家收藏，作用很多，随便你怎么用。
“很漂亮，是不是？”治疗部的组长也站在玻璃罩前，手抚摸上去，恭敬，虔诚：“我们主的化身，如此神圣，美丽，每次看见它们，我就感觉很幸福。”
“现在你已经是高级魔药大师了，要来一起制作福灵剂吗？”组长问道。
奥洛维斯点头，将目光从光辉蠕虫上移开。
下午，奥洛维斯作为玻璃教堂最高的主事人接待了莱斯巴拉叶夫人，和银月家的小少爷，加百利。
两人都是最坚定支持玻璃教堂的贵客，奥洛维斯带着他们去了教堂的贵宾会议厅。
塞缪尔给两人端上太阳花茶后，就站在奥洛维斯的身后。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莱斯巴拉叶夫人抱着一条爱犬，烦恼说道：“亲爱的，我的人偶女仆达令生病了，前两天，我请了机械神教的人偶师来修，可我的达令还是没有好起来，你有什么办法吗？”
“夫人，我还没见过您的达令魔偶，不知道怎么给您建议。”奥洛维斯说道。
“唉。”莱斯巴拉叶夫人叹了一口气，又说起另一个话题：“你在教堂工作，恐怕不知道有个小傻子做了一件特别傻的事情。”
莱斯巴拉叶夫人意有所指，奥洛维斯看向加百利小少爷。
他很不自然的扭头，银色的短卷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奥洛维斯顺着莱斯巴拉叶夫人的话说道：“是加百利小少爷做了傻事吗，想像不出来。”
莱斯巴拉叶夫人笑起来：“就是他，你知道汤姆，多布斯这个画家吗？”
奥洛维斯还真的有印象，“他不是音乐家吗？”奥洛维斯想起掉河后在他面前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后跑开的精神病人。
“错了哦，亲爱的，汤姆。多布斯可是多伦芬格城的名人，他的家族是艺术家族，只不过到他这一代落魄了。”莱斯巴拉叶夫人语调忽然转了一个弯，饶有兴趣说道：“当然，现在他不落魄了，我们银月家的小少爷，加百利救济了他，并表示要支持汤姆。多步斯的事业。”
“只是为了艺术。”加百利不敢看奥洛维斯神甫，耳根都红了，坚持道：“好的艺术不应该被埋没，应该被人看见，赞赏，和崇拜，这是人类艺术史上的闪耀一笔。”
奥洛维斯用手抵住额头，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汤姆。多布斯要为你画一幅永恒流传下去的画作，以《圣经》中的创世为背景，未知的混沌，罪恶的蛇果，实话说，我听汤姆。多布斯构想的绘画蓝图都心动了。”
“亲爱的，你的美丽值得永恒石壁上的镌刻，是神迹的展现。”
你是说，在一个雾气早晨，他穿着拖鞋，顶着刚睡醒的头发吃苹果，这个动作，要被画出来然后再大肆宣扬吗？
汤姆。多布斯的眼睛是瞎了吗，奥洛维斯只觉得自己一心营造的形象毁于一旦，还是艺术家的嘴就是骗人的鬼，什么混沌，那是早上起雾了，什么罪恶蛇果，那是苹果
“亲爱的，汤姆。多布斯还准备给你谱写一首曲子。”
“所以。”莱斯巴拉叶夫人得意道：“我和加百利一样，也当了一回傻子，一个人人都不看好的落魄艺术家会画出震惊全赫恩的画作吗，我很期待，这场豪赌，我觉得我会赢，因为有你，亲爱的。”
奥洛维斯看着莱斯巴拉叶夫人，他在多伦最大的人脉和支持者，教会基金的捐赠者，如果只是加百利小少爷的话，他有把握让他打消这个做法，但是莱斯巴拉叶夫人叶参与进来了，还是以一种全然准备胜利的语气和姿态，她在渴望盛大的惊喜
奥洛维斯微笑道：“被您这样看重，是我的荣幸，夫人。”
闲聊的差不多的时候，奥洛维斯把两位贵客送出教堂，看着他们上了豪华马车，然后返回教堂。
“谢谢，拉斐尔。”奥洛维斯接过塞缪尔给他的太阳花茶，眉头一动，去而复返的加百利少爷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用他银色的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加百利少爷？”
“不能叫我加百利吗？”加百利鼓起勇气问道。
奥洛维斯沉默了一下，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位大贵族家的小少爷喜欢他什么？
这应该是他第三次拒绝他了吧。
有这样不怕挫折的毅力干什么不好。
奥洛维斯温声道：“加百利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加百利抿了抿唇，轻声回道，这次，很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奥洛维斯拿出塞缪尔马甲口袋里的怀表看了看，快到他的兼职时间了，让菲利普队长看着教堂，奥洛维斯换好衣服带着塞缪尔去蜘蛛街，熟门熟路的到达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第一位客户仍然是格纳先生，给格纳先生蒙上眼睛布条后，奥洛维斯拿出变异的冥河圣甲虫给他治疗腐尸之王的诅咒，生活就是这么平平无奇。
然后就是店里的兽人，给他们做基本疗愈。
这对奥洛维斯来说很简单，他还顺手抹除了一些常见的病痛，至于他制作的圣水，一个下午也卖出了五瓶，销量还好，趁着没有客户了，奥洛维斯又制作了一波。
塞缪尔在他身边给他打下手，现在的他能认识很多种魔药了。
“奥洛。”塞缪尔碾磨阿尔卑托粉盐结晶，把它们磨成粉末。问道：“加百利，画画？”
“不是，他不画。”奥洛维斯说道：“他花钱找别人画。”
塞缪尔问道：“为什么？”
“这还能为什么，那个小少爷喜欢奥洛维斯，想讨他欢心呗。”乔在窗户上说道。
塞缪尔停下碾磨盐晶的动作：“他不许，喜欢，奥洛。”
“我喜欢，奥洛。”
乔说道：“你喜欢也不妨碍别人喜欢，这世上很难有人会不喜欢奥洛维斯吧。”
“我喜欢奥洛。”塞缪尔说道。
奥洛维斯摇晃着药剂，“知道了。”
“我喜欢奥洛。”
奥洛维斯的手被抓了下来，药剂差点掉在地上。
“我喜欢奥洛维斯。”塞缪尔一连说了很多遍。
奥洛维斯低头，塞缪尔紧紧盯着他，脸上没有笑容。
黑色的瞳孔里只有认真。
“所以，奥洛维斯，也要喜欢我。”
多么幼稚，自我，任性，不讲理的小鬼。
奥洛维斯哼笑一声，弹了一下塞缪尔的额头。
第119章
“今天会有新的客户上门吗？”
奥洛维斯坐在办公长桌后的真皮椅子上，拿出桌上的占卜水晶球，放在掌心，起了一点玩心，奥洛维斯对占卜术其实并不精通。
在《高等魔法教义和仪式》一书中有针对占卜师最常用的塔罗牌各种解析和方法，但奥洛维斯至今也就只学会最简单的水晶球占卜。
塔罗牌上那些图饰和条纹虽然简单刻板，固定在牌上，可在奥洛维斯眼里，它们是运动的，流动的，时刻在变化着。
学习魔法的时候，奥洛维斯就发现魔法这种东西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测，教科书上固定的手法和咒术，为什么施展的时候，每个人的威能不同。
同一道魔法咒术，有人轻松的易如反掌，有人难如登天，个人感悟的部分就是术法最根本的秘密，但是这种感受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奥洛维斯指尖点在水晶球表面，水晶球焕发出白色的光芒，他的眼睛凝视着天然水晶球的内部，闭眼冥想时，他的灵能进入水晶球的内部。
刚刚，他用克鲁密比斯语问出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后面就需要奥洛维斯小心一点了，只能用头发丝般的灵力，因为，承载他冥想的水晶球容器实在太过脆弱了。
天然的水晶球自带一点预兆，象征，启示的功能，魔法的力量从水晶球内显示出来。
属于他的一丝灵能在球内翻滚，激发水晶球。
然后，水晶球内出现了门被推开的景象。
奥洛维斯放下水晶球，会是谁呢？新的客户，小兔子们，兽人，舞女…
坐在他腿上的塞缪尔又把水晶球拿到了自己手里，水晶球悬浮在异魔的手心，滴溜溜的转动，带起微风，吹动他的暗红长发，球内未散的灵力旋转。
塞缪尔笑起来。
奥洛维斯支头垂眸看着他，塞缪尔上嘴角龇在下唇上的一点尖牙露了出来，形状像倒三角。
奥洛维斯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自从塞缪尔有了人形开始，他的牙齿一直是人类牙齿形状，大概是这几天肉吃多了，左上牙有一颗齿尖冒出了点尖。
不同于兽人的獠牙，有点像小虎牙，鲨鱼牙。
当他大笑的时候，尖牙会彻底露出来。
不知道，吸血鬼的牙齿是不是这样的？
奥洛维斯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他的灵感一动，水晶球里的灵力消散，很难说清那是什么感受，就好似蒙蒙中的心灵感应，灵能预知，无怪乎很多占卜师沉迷这种感觉，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占卜。
当你占卜的时候，你平常没怎么注意到的东西，会给你新的感觉和新的视角，这其中，也许就包括对你的隐晦提醒。
就如此刻，奥洛维斯有种预感。
“有人要来了，塞缪尔。”奥洛维斯说道，让他注重一下大魔药师的生活助理形象，辛辛苦苦取得A级魔药师证，奥洛维斯要当一个高贵体面的魔药大师，他的药剂卖的可不便宜，要让客户觉得物有所值。
塞缪尔不怎么高兴的从奥洛腿上下来，站在他的身后，耳朵动了动，手里还拿着水晶球。
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走停停，与路过的女性员工，舞女们攀谈亲热。
红舞鞋认识的人？奥洛维斯喝了一口太阳花茶，莫名觉得像是老板在外拉客户，员工在公司摸鱼。
唉，没有闯出名气的大魔药师就是这样，奥洛维斯都担心红舞鞋要往蜘蛛街上发传单了。
扣扣，门被敲响。
奥洛维斯说道：“请进。”
来人长腿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办公桌后方的人类神甫，酒红色的眼睛自带深情，此刻瞪大了一些，冲淡了他苍白面容上的风流，眼底青黑，却无损他的英俊。
奥洛维斯说道：“请随手关门，吸血鬼先生。”
作为异魔的一种，吸血鬼被人类广为人知的原因和他们化形后酷似人类的相貌和暧昧的进食方式脱不了关系。
很久以前，教廷猎杀了很多吸血鬼，如今，吸血鬼数量急剧下降，很难再翻起水花。
普通人可能会很难分辨吸血鬼和人类的不同，但是对于光辉神甫，奥洛维斯能轻易的从他面皮上仿若水晶薄膜般的质感，无法跳动的心脏，停止流动的血液，一具活着的尸体……
棕发红眼的青年后退一步，獠牙被刺激的忍不住探出，关上门，飞快跑了。
奥洛维斯没预料到这个发展，瞧着门再次合拢。
为什么走了，他很可怕吗？
“走了。”塞缪尔把水晶球放到桌上，“抓回来？”
“不用，走了就走了吧。”奥洛维斯想起前不久的占卜，笑道：“占卜还挺有趣的。”
一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吸血鬼先生去而复返，再次进入他的办公室。
“需要什么吗？”奥洛维斯说道：“我这边提供魔药谘询以及各类病情问诊。”
“圣水怎么卖的？”青年吸血鬼问道。
奥洛维斯淡定道：“二十金镑一瓶，我亲手制作的。”
青年嘴唇动了动，看起来很是不满，“为什么野马他们是一金镑两瓶。”
“你可以找野马他们买，我不介意。”奥洛维斯道。
青年吸血鬼很生气，他当然找店里其他兽人买过，可惜没有兽人卖给他。
他看着远超一般圣水的高级圣水，充沛的圣灵都快凝成了实质，水面光晕油润的非常肥美，心里这才平衡一些，“五十金镑三瓶，卖不卖，我是红舞鞋黛拉的朋友。”
“不行。”奥洛维斯拒绝。
最后，青年吸血鬼花费了六十金镑买了三瓶高级光辉神甫魔药大师做的圣水。
“不用包装了。”他有些迫不及待。
塞缪尔把圣水放在桌上，青年吸血鬼拿着手帕小心翼翼的裹着瓶身将圣水放入手提箱里，像在放炸弹似的。
“吸血鬼先生，你要圣水干什么？”奥洛维斯问道，圣水对吸血鬼是有极大伤害的，操作不当，很有可能会致命，尤其是他的圣水格外的好。
“这个可不在你工作范围职责内哦，神甫大人。”青年吸血鬼说道，拎着手提箱快速离开了，在离开前，他说道：“奥洛维斯神甫，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我见到了太阳，差点没把我吓死。”
“烫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奥洛维斯说道。
“都怪吸血鬼追寻美的本能才让我又回来和您做交易了。”青年吸血鬼说完，潇洒离去。
“下班。”奥洛维斯对塞缪尔说道，今天一共挣了八十五金镑，还是黑市来钱快。
五点一到，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准时下班。
他昨天买了好些菜，可以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等到月底的时候，红月出现，他再给乔和她的族人们充能，还有他的王后棋，也需要用红月保养一下，毕竟那个可爱的小玩具帮了他那么多的忙…
“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一出门就看见了舞厅前方路灯下的阿尔贝托骑士长，他似乎在专门等他。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黄昏下，阿尔贝托说道。
“什么事？”奥洛维斯问道。
“今晚泰森斗兽俱乐部有个活动，我暂时没时间去那边，想请你帮我看着他们点，别闹得太过分。”阿尔贝托说道：“这是我的内场牌，你找位置坐下就行。”
骑士长拿出他的会员卡，薄薄一张，银色的长方形，号码牌上A卡座10号。
“过分的事是指闹出人命吗？”奥洛维斯手指夹着俱乐部的会员卡，想知道底线是什么，好让他方便做事。
“不是人命，奥洛维斯。”阿尔贝托纠正了一下奥洛维斯的说辞：“斗兽场几乎全是兽人，他们在赫恩法律上，嗯，不算人命。”
“一般只会出现小伤亡，只是需要注意一下。”阿尔贝托说道：“那些下赌注失败的看客们，不要太过疯狂，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奥洛维斯觉得骑士长的话有些笼统，什么是过分的要求，什么是不过分的要求。
“总之，你自己看着办，然后俱乐部也会有秩序神教的人，守护官位置就在你的左边的左边，8号，曾经和我发生过一些矛盾，不过不用理会他，你可是光辉神甫。”
“对了，带、木仓了吗？”骑士长问道。
奥洛维斯：“一直带着。”
“很好，木仓可以让很多人瞬间冷静下来，有时候，比光辉教义有用多了。”
奥洛维斯笑起来，“我也这么认为的。”
“黑拳泰森是泰森斗兽俱乐部的主人？”奥洛维斯一边往西街走，一边问道。
“不是，泰森俱乐部是霍克子爵创办的，泰森是俱乐部的招牌和第二管事，埃默里。霍克子爵一般不到这里来，现在俱乐部的主事人是他的二儿子西昂。霍克先生。”骑士长说道，又多说了一句：“霍克子爵与市长是朋友。”
奥洛维斯点头，明白了，有很强硬的后台。
在去泰森斗兽俱乐部的路上，奥洛维斯在一家黑店买了两件黑袍，和两个黑色的面甲，穿的像是邪恶黑魔法师，一旁的阿尔贝托欲言又止：“奥洛维斯，我们是光辉神教，还是可以见人的。”
奥洛维斯把骑士长的会员卡放在黑袍前方最显眼的插袋里，“这才是今晚身份的证明，我就不需要露脸了。”
当奥洛维斯到达蜘蛛街西区泰森俱乐部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四十六分钟。
泰森斗兽俱乐部很好找，像是一栋高楼和周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围停着许多辆独角马车，豪华马车，奥洛维斯还看见了几辆眼熟的参加过莱斯巴拉叶夫人慈善晚宴的贵族马车。
迎客的门童看见阿尔贝托骑士长，对着门内的侍者小声耳语了几句，才走向阿尔贝托骑士长。
“这是今晚的督察员，将他带到我的A卡座位置。”
“督察员先生，请跟我来。”
奥洛维斯收敛灵性，带着塞缪尔进去泰森斗兽俱乐部，发现俱乐部的服务员都是赫恩人。
富丽堂皇的待客大厅里已经有了不少带女伴的绅士们，奥洛维斯敏锐的听力可以听见他们在谈论俱乐部最终的野兽之战谁会获得胜利，掏心黑熊还是恶魔但丁，男性们谈性高昂。诉说着两个兽人的战绩，他们各有支持者，在今晚的兽笼，举行最终的决战。
泰森俱乐部已经为两个兽人增加了赌注，疯狂吆喝着人们下注。
他在门童的带领下走着贵宾信道，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个类似古罗马斗兽场的地下建筑出现在奥洛维斯的眼前，许是为了增加刺激感和复古感，椭圆形的墙壁上插满了火把，一股原始气息扑面而来，奥洛维斯按照字母排序走下层层看台，在第一排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坐下。
塞缪尔转动头，观察着四周。
黑黝黝的阴影深处是一个个钢精铁门，铁门后面则是一个个兽人。
斗兽场的巨大兽笼内满是脏污血迹。
塞缪尔看了一会将目光放在奥洛和另一个人类男性身上。
奥洛维斯也在看着同为第一排的看客，男人坐在第一排A卡座的33号，距离奥洛维斯的座位不是很近，穿着黑袍，看不清面容，应该也戴了面具，膝盖处有一本封皮为黑色的书籍，戴着黑色皮套的指尖正在翻阅书籍，整个人彷佛融入了阴影中。
奥洛维斯莫名觉得眼熟，后来一想，他自己经常是这样的装扮和姿势。
塞缪尔歪了歪头。
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33号贵宾卡座的男人转过头，看着他们。
长袍兜帽下，是黑色面具。
奥洛维斯黑色面具下的脸，也和他对视。
同一排，同款黑袍，同款面具，同样的动作，只除了那个男人膝盖处放着一本书。
男人率先移开视线，继续低头看书。
奥洛维斯看着距离他很近的兽笼，从这种距离，角度观看斗兽表演是一种非常惊险刺激的事情，为了保证第一排看客的安全，兽笼上满是魔法符文，保护了第一排贵客们的安全。
也许，今天代替阿尔被托骑士长来斗兽俱乐部不是一个好决定。
但在他的灵感中，那个男人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呼吸，心跳，体温都正常，奥洛维斯还可以听见他手指摩梭书页的声音。
所以，会是巧合吗？
只是一个碰巧和他装扮很像的人。
安静昏暗的斗兽场，熟悉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是下午他的客户，青年吸血鬼先生，小声咒骂着：“我看你们人类才是吸血鬼，一个前排票卖那么贵，简直疯了。”
“能不能安静一点。”红舞鞋的声音传来：“不就三十金镑，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穷过。”
“还不是你新招的那个光辉神甫，你知道他有多小气吗？”青年吸血鬼说着奥洛维斯的坏话，和红舞鞋坐在了第三排。
许是斗兽要开始了，更多的看客，赌徒，贵族依照票价高低从入口处进入场内，稀稀落落的入座，然后交谈，话题自然是谁会胜利。
声音渐渐嘈杂起来，今晚最被看好的两个兽人各有各的支持者。
奥洛维斯不再封闭自己的听力，扩展他的灵觉，听见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声从很远的一个孔洞里传出来。
有个兽人女性似乎在生产，他还听见了查理医生在急切的大吼要他的手术箱和医疗箱。
今晚是熟人大杂烩吗？
奥洛维斯听着兽人女性愈发困难的叫喊声，渐渐变得虚弱，查理医生在大吵大闹着要给兽人女性剖腹产，收到了齐刷刷的惊恐抽气声。
奥洛维斯站起身，绕过前排，往斗兽场牢笼深处走去，塞缪尔跟着奥洛。
奥洛维斯在极为偏僻的一间铁门处停了下来，看守的人看见他自动让道，他打开虚掩的铁门，干草铺成的地面有鲜血蔓延，房间阴冷潮湿，霉味和血腥味，臭味混合在一起，在两三个兽人包围中，躺着一个肚子高高隆起的兽人孕妇，因为痛苦，因为无力，她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兽类特征，是个混血兽人，红耳狐族的。
鲜血浸湿了她的麻布裙子，呼吸微弱，查理医生已经打开了他的手术箱，拿着一把刀锋闪亮的手术刀，蓬头垢面，陷入了疯狂状态：‘我把胎儿取出来，我知道怎么取，内脏，缝合，生命在我手中诞生，胎儿要死了，不，我在创造生命，没有死”
他的精神状态实在令其他兽人无法信任，倒像是在举刀杀人。
被一个脸上有虎纹的兽人狠狠甩了出去，冲着门外大吼：“药剂师，医师怎么还没来？”
发现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奥洛维斯。
“阿尔贝托，不，你不是阿尔贝托。”兽人泰森站起来，抓着奥洛维斯：“你是他的同事，你是光辉神教的人，快，快过来，怎么办？”
查理趴在肮脏的地上，眼看着黑色的袍角走过，心中升起无限悲凉和愤怒，手中的手术刀在无力颤抖，下一刻就要掉落时，一只手拿走了他的手术刀。
透过沟壑横流的泪水，查理只能看见一张黑色的面具。
“让他试一下。”
“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兽人震惊。
查理惊讶过后疯狂大笑，带着嘲讽：“哈哈，你们魔法师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吗，生命，生命，你知道生命是怎么”
奥洛维斯把人提拎起来，打断他的疯言疯语：“你做过剖产手术吗？刚才摸到胎儿是臀位还是正位？”他跪下来，检查了一下兽人女性的瞳孔，意识还算清晰，施展了高级圣光术给她，“准备热水，干净的布。”
泰森反应过来又急慌慌的出门吩咐人送过来。
“不要害怕，慢慢积蓄你的力量。”奥洛维斯拿出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和泪水以及血污，然后看向她的肚子，又重复问了一遍查理。
“做过两次，但是，但是”查理医生也跪在干草上，额头满是汗：“但是，只活下来一个，死了，不，不，没有死，我不知道，我没有成功，我没有成功”他摸着产妇的肚子：“胎儿位置不对，不对”
“尝试扭转过吗？”
“不，不行，时间不够，不够，那些蠢货不相信我，那些药剂师也是废物浪费我的时间，他们不相信我，我可以。”
“我给你打下手，你来剖腹产。”奥洛维斯说道，把手术箱和医疗箱的所有东西都施展了一遍圣光，检查了一下他缝合的线，是可以消融的魔蛛丝才放心一点。
查理拿着手术刀，跪在地上，忽然泪流满面。
“你相信我吗？”
奥洛维斯：“你是医生，你应该相信你手中的手术刀。”
“可是，可是我经常失败，我做不好，我无法创造生命”查理痛苦：“人类是无法超越神明的，”
“魔法不是万能的，至少这条生命掌握在你手中。”奥洛维斯说道，在身上找了找，从衣袍一角撕下一块黑布来，拿出随身携带的盒子，把幸运金币用黑布包裹起来，放到兽人女性的干草枕头下面，从医生药剂箱里找出了茄荚粉末，充当麻醉剂让她吃了下去，
查理渐渐平静下来，目光注视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开始手术。
奥洛维斯协助他。
手术很成功，奥洛维斯的圣光一直在适合的时候治愈她。
随着婴儿出来，没有听见声音时，查理的脸色一白，奥洛维斯把丑嘟嘟的孩子抱过来，清理了一下他的口鼻秽物粘液，弹了弹脚心，观察了一会，听见了哇哇哭声，才把婴儿放到母亲怀里。
慌乱过去，查理扑过去检查婴儿。
奥洛维斯拿走黑布，带着塞缪尔走了。
他没有回去看斗兽比赛。
回到长春街老房子，已经深夜了。
奥洛维斯给自己洗个澡，穿好睡袍，塞缪尔趴在窗台上：“奥洛，有人。”
奥洛维斯已经感知到了，他的门口有人。
“人类，很像奥洛。”塞缪尔很疑惑，这也是他一直趴在窗台往下看的原因。
门铃响了。
奥洛维斯摸了摸口袋里的幸运金币，轻轻呼吸后下楼，开门。
门口的男人已经摘下了他的兜帽和面具。
月光下。
男人银色的长发如水银流泻，金色的眼睛温和。
“你好，我叫沙耶零零一。”
奥洛维斯面无表情，立刻关上门。
从此以后，他将不再相信幸运金币。
第120章
五分钟后。
穿着黑袍的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太阳花茶，看着这座老式的二层小楼居所，前厅的壁炉被一块挂毯遮了起来，不大的空间里，打扫的很干净。
奥洛维斯也在喝茶，太阳花茶是塞缪尔泡的，现在他可以完整的泡一壶太阳花茶了，操作步骤很简单，把水烧开，捏两朵晒干的太阳花放入茶杯里，只有两朵，不多也不少。
因为教塞缪尔泡太阳花茶的时候，奥洛维斯随便的放了两朵。
然后就被塞缪尔记住了，只要泡太阳花茶，就一定放两朵太阳花。
然后，再倒入开水。
塞缪尔还很贴心的在茶水里挤了蜂蜜。
“有点甜。”沙耶零零一说道，把茶杯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奥洛维斯也觉得有点甜，塞缪尔的蜂蜜估计放多了，但在外人面前，奥洛维斯说道。
“我觉得还好。”
塞缪尔把一盆花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在奥洛的身边，完成了他的助理工作，好奇看着他们。奥洛维斯浅浅喝了一口带着蜂蜜的甜腻热茶，他想起了一些事。
好像从傍晚开始，乔就没有再出现了。
现在，也感应不到了。
他的王后棋，骑士棋也很安静，安静的过了头，好似普通棋子。
这就是沙耶零零一的实力吗？从遥远的纪元就存在的殒神会，一直到今天的诸神黄昏会主事人，光辉圣廷给沙耶零零一的代号是时间蠕虫，沙耶主体，真名不可得知，不可诵念，不可传播。
哈，活的真够久的。
奥洛维斯转动尾戒，把它摘下来，放在茶几上，诚恳说道：“沙耶先生，这是您的十环魂烙魔戒，现在物归原主，我还有两枚，现在上楼拿给您。”
塞缪尔想伸手拿奥洛的戒指，被奥洛维斯抓住了。
“还回来吗？”沙耶零零一语气温和平淡，虽然有着显眼的发色和瞳色，但他的面容很是寡淡，普通的眼睛，普通的鼻子，普通的嘴巴，奥洛维斯怀疑这不是他的本来面貌。
对于塞缪尔说的沙耶零零和他像，奥洛维斯观察后也认同了塞缪尔的说法。
除了相貌差异，他的确和沙耶零零一有一点气质姿态方面的相似。
只不过沙耶零零一外表更成熟些，他是一位看起来年约三十左右的成年男性体，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有细细纹路。
奥洛维斯微笑道：“当然。”
他带着塞缪尔上楼，在二楼栏杆处，奥洛维斯低头看着坐在客厅沙发里的沙耶零零一，桌上的魔戒还放在茶几上，男人没有拿，袍下的长腿交叠，背靠沙发，反而拿了奥洛维斯买的一个兔子针织玩偶看着，姿态闲适无比，彷佛是在自己家中。
奥洛维斯关上房门。
塞缪尔望着他：“奥洛，不开心，因为，人类男性，沙耶？”
奥洛维斯用手捂住塞缪尔的嘴巴，就这么点距离，塞缪尔无异于在沙耶零零一面前当面不礼貌，他拿出塞缪尔的便签和笔，在上面写道，他不是人类。
塞缪尔的眼睛迅速变黑，拿过纸笔，问奥洛，是坏人？
奥洛维斯回忆着遇到沙耶零零一的一举一动，看向敞开的窗外，眼眸里的幽蓝逐渐变冷，又渐渐沉淀下来，他温声道：“捡到了别人的东西，自然要还给主人了。”
奥洛维斯拿出王后棋和骑士棋，两个小小的玩具一高一低摞在他的掌心里，以及两个从黄昏会成员上夺下来的戒指。
诸神黄昏会的主事人叫沙耶零零一。
北大陆神秘寝陵的主教棋魂叫沙耶零零三。
从五号查理医生那，奥洛维斯得知沙耶零零一有个项目叫神胎。他让查理医生创造生命，疑似想制造出一个神明子嗣，奥洛维斯猜测那个神嗣极有可能是红月母神，也就是魔女一族女王的孩子，也就是北大陆寝陵的小主人。
但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成功。
奥洛维斯梳理着事情发展。
所有的事情都在围绕一个早已死去的孩子。
最初的起因是魔女女王因为孩子死去变得疯狂，污染了月亮，变成了红月母神，为了让母神，女王清醒，有了三号寝陵的人性锚点计画，失败后会激活第四计画，完美梦境
至于重中之重的那个死去的孩子，他们要复活他，从奥洛维斯了解到的信息看，他们也的确如此，有一些人一直在偏执的，疯狂的想尽一切办法复活死去的女王孩子。
沙耶零零一是诸神黄昏会的主事人，也是神胎计画的主持者。
奥洛维斯忍不住想到了布里埃尔老先生曾经对他说过的，北大陆新生的一个邪教死亡教会，尤其是死亡教会有个复生者计画，研究的那些时间，生命，灵魂什么的，真的很难不让奥洛维斯联想到一起。
他估计死亡教会的主事人也是沙耶xx号。
奥洛维斯望着窗外的月亮，快到月底了。
他带着塞缪尔下去，沙耶零零一仍然坐在沙发上，他已经放下了兔子针织玩偶。
“久等了，沙耶零零一先生。”奥洛维斯在男人对面坐下来。
“喊我沙耶也可以，奥洛维斯。”沙耶零零一说道。
“好的，沙耶先生。”奥洛维斯把两个棋子和两枚戒指放在桌上，态度良好；“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应该是你们的东西，现在还给您。”
沙耶零零一望着桌上的黑色棋子，他金色的眼睛望了很长时间，瞳光都有些暗淡了，然后，把那两个玩具棋子拿在手中，手指摸着王后棋子底部的神秘文本。
奥洛维斯觉得自己刚才没有带着塞缪尔跳窗逃走的决定是对的，沙耶零零一究竟是什么老怪物。
“我很久没有见到它们了，我觉得自己应该会生气。虽然这种情绪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因为这些玩具本来和那个小棺材放在一起。”沙耶零零一对着奥洛维斯说道：“可是，当我再次看见它们，我发现，我有点高兴。”
“我很怀念，也在想念它们。”
“你知道这行字是什么意思吗？”沙耶零零一的声音越发温醇，他的嘴角翘起，普通的面容上焕发出光彩。
“抱歉，我不知道。”奥洛维斯说道。
“为什么要说抱歉，不认识也不用说抱歉。”男人的笑意温暖，亲近和蔼：“尤其是，你是我见过的最受红月喜爱的人类，所以，更不用抱歉。”
“优秀的人到哪里都受欢迎，光辉之主对你偏爱也很合理。”
奥洛维斯目光平静，哪怕沙耶点破了他身上最奇异的地方，可以同时使用光辉和红月的力量。
老怪物就是老怪物，他暂时打不过也是正常的，况且事情还没到糟糕到要动手的地步。
“谢谢夸奖，沙耶先生。”奥洛维斯说道。
沙耶将王后棋子，骑士棋子放入袖口中，将桌上的两个戒指套在自己手指骨节上，用指尖推了推五号戒指。
“奥洛维斯，你愿意成为新的五号，担任神胎项目的主理人吗？”
奥洛维斯望着黑色的素圈戒指，十环魂烙魔戒，还是被沙耶亲手碰过的。
一只黑色指甲的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奥洛维斯立刻按下塞缪尔的手，他转头看向他，微微一怔，塞缪尔的黑色长发如乱蛇飞舞，他张开嘴巴，密密的獠牙已经张到了耳根处，把身体大半部分都挡在了他的面前。
“奥洛，不要。”塞缪尔低低嘶吼着。
“很可爱的小家夥。”沙耶零零一称赞道。
下一秒，塞缪尔重重瘫倒在地上，异魔的肉液铺的满地都是，再也凝聚不出完整的人形碎片，宛若被抽了全身的骨头，软烂的如同刚下过雨后的烂泥。
有暗金色的火焰在塞缪尔的身上燃烧，他的翅膀羽毛迅速溶解，奥洛维斯低头看着缠绕在他脚腕上的不停抽搐的粉色手触，变成软趴趴水淋淋的混浊物质。
“沙耶先生，为什么要和一个异魔计较呢？”奥洛维斯笑意浅浅。
沙耶看着这个名叫奥洛维斯的人类，莫名出神。
时间忽然回到了一分钟之前。
奥洛维斯的手刚按住塞缪尔的手，他将塞缪尔的头也按了下来，让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腿上，手指插入塞缪尔的黑色长发里，慢慢抚摸着。
另一只手拿过五号戒指放在口袋里。
“诸神黄昏会很高兴你的加入，奥洛维斯。”沙耶零零一说道。
塞缪尔想抬起头。
“别乱动。”奥洛维斯说道。
塞缪尔不安分的动着，整个人坐在奥洛腿上，紧紧抱住他，继续扭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龇牙咧嘴。
奥洛维斯将头抵在塞缪尔的肩膀处，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动，眼睛微弯：“沙耶先生真厉害啊”
‘居然可以时间回溯，这么厉害的沙耶先生一定把红月的孩子保护的很好吧。”
奥洛维斯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惋惜，他的金发璀璨浓郁，面容完美。
沙耶听出了奥洛维斯话里的毒液，相当恶劣的行为，且带着主观性的恶意。
沙耶觉得自己这次应该对那个人类做出惩罚了，他犯了很多错。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可是，他看着那个人类，出口的话却变成了。
“你要当我的孩子吗？”
奥洛维斯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了。
“你要当我的孩子吗？”
沙耶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