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标准的公主抱让奥洛维斯额头有点黑线,不过,他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了,让塞缪尔去那边看看。
异魔低下头,贴近奥洛维斯,先是脸颊,脖子,才缓缓飞到那边,距离越来越近,奥洛维斯也看清了那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座天平,巨大的略有倾斜的天平。
在看清它模样的时候,奥洛维斯就立刻让塞缪尔停止接近了,不仅如此,他还让塞缪尔后退了几百米。
他想到了秩序神教的神器。
公平的天平。
以及它的现在拥有者,海因里希。
魔法界通缉榜前五的存在。
当降落到塔尖楼顶时,奥洛维斯第一反应就是合法合理的利用神职人员身份去举报,但很快,他就停下了脚步。
公平的天平,秩序神教的圣器。
什么都可以交易,什么都可以称量。
天平是公平的。
第86章
公平的天平。
秩序神教的圣物,赫恩金融和法律的象征物之一,也是秩序神教圣徽的原型,和《真理之书》并称为秩序基石。
海因里希,原秩序神教三主教之一,后带着公平的天平,叛逃秩序神教,至此成为魔法界通缉榜上的风云人物。
秩序神教每年都在加大悬赏金额,只为了抓捕他归案,奥洛维斯去年从布里埃尔老先生那里得知他来到了赫恩,但没想到会在多伦城上空见到秩序神教的圣物,公平的天平。
既然公平的天平在,那他本人很有可能就在多伦城。
奥洛维斯擦掉脸上的温水,看向对面的镜子,昨晚见到秩序神教的圣物后,他就立刻和塞缪尔返回了他们现在居住的独栋三层小楼里。
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他打理好自己,在楼下找了一处阳光洒满的角落坐在椅子上,塞缪尔坐在一旁的地毯上,伸直了腿,正在低头看书,是一本充满童趣的连环漫画书。
“奥洛维斯,你打算怎么办?”窗户上的乔问道。
“有点难办啊。”奥洛维斯回的有点词不达意,放下手上的赫恩国法典,他昨晚仔细想过了一遍,什么都可以交换的公平的天平,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很大的风险。
这意味着他将要和大主教,类似威廉。爱德华那种的红衣大主教对上,他当然可以把公平的天平位置举报给秩序神教。
但在此之前,他更想利用秩序神教的圣器做一次交易。
塞缪尔是高等异魔,普通的治疗手段根本没有用,仅仅让它恢复视力。
奥洛维斯用掉了将近一条半的光辉蠕虫,以及红月生命原液,他的血,诸多珍贵材料…
依照公平的天平的交易对等原则,想要换取塞缪尔的听觉,包括说话能力,他给的东西就不能低于上述的价值,而且,还很有可能更多。
奥洛维斯没有忘记布里埃尔老先生的忠告,他打开桌上的魔药箱,目光一一略过箱子里存储的魔药。
被他硬塞在一个玻璃罐中的龙血藤,黑色曼陀罗粉,太阳花,版本不同的月神草,黑山羊角粉,两瓶溶液,鹫鹰肝脏,一小团风滚草,火山灰,地蛇甲蜕,两瓶太阳花精油,两瓶月神草精油,活力药剂,一瓶品相不错的龙血之殇,和一瓶红月版本的龙血之殇。
用极霜草炼制的瞬发冰瀑,阿尔卑托斯粉盐结晶,神圣宝石数颗,绿色的猫眼瞳魔法宝石一颗。
另还有点灵棒,坩埚,碾磨器,食火鸟羽毛,琥珀太阳花胸针……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奥洛维斯低头看着这些魔药,拿出了一直没有用过的鹫鹰肝脏,塞缪尔忽然把头也凑了过来,望着魔药箱里的东西,伸手柄食火鸟的羽毛拿了出来。
两根羽毛,一直鲜活热烈如火焰,奥洛维斯经常用圣光给它们保养,导致这两根食火鸟羽毛犹如一团燃烧的火。
“鹫鹰肝脏?”乔认出来了。
“听说鹫鹰是神话生物,狮身人面鹫狮的后代。”奥洛维斯又把月神草精油,溶液,火山灰,地蛇甲蜕拿了出来,他要做一个变化系的魔药,百变百相之心。
“是有一点点,如果有哪头鹫鹰运气好,可能还会获得一点返祖能力。”乔说道。
“我想喝一瓶用鹫鹰肝脏为主材料的百变百相之心,会不会变成。”奥洛维斯想了一下:“变成满脸是毛的鸟类兽人?”
乔回道:“百变百相之心魔药能力源于鹫鹰的先祖,神话生物狮身人面鹫狮的特性,它只是按照你心中的想法,暂时改变你的样貌。”
“如果你非要想变成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奥洛维斯放心了,这具身体相貌太显眼了,今晚他要去多伦的蜘蛛街,找一些有关于海因里希的情报,所以他必须利用魔药遮掩一下。
塞缪尔忽然把食火鸟羽毛插在了他的耳边。
“拉斐尔总是捣乱。”乔说道。
奥洛维斯看向它,异魔把另一个食火鸟羽毛插在了自己的耳边。
两人一人一根,位置都相同。
塞缪尔过了两秒,弯了弯眼睛。
“它在笑吗?”乔说道。
“当然了,它开心的时候自然会笑。”奥洛维斯说道,整理了一下,上楼,炼制魔药。
等魔药炼好,奥洛维斯消化以后,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中年男人模样,褐色的卷发,褐色的眼睛,矮胖的身材。
奥洛维斯站在镜子前面,满意的点头。
塞缪尔一直站在他身边,看见了他变化的全部过程,现在它微歪着头,专注的盯着他。
“想到你以前的样子,我感到了心痛。”乔说道。
奥洛维斯带上毡帽,尴尬的发现自己以前的衣服穿不上去了。
“还得去买身衣服。”奥洛维斯看向塞缪尔,卡词了,因为塞缪尔变成了他现在的样子。
镜子前站着一对双胞胎似的普通中年男性。
乔笑出了声。
“乔,别笑了,你和拉斐尔一起去,帮我买身衣服,不要太好的,就在旧货市场淘两套,我和拉斐尔一人一套,粗呢布夹克,粗麻衬衣,一条黑裤,和一双草鞋。”奥洛维斯强调:“要便宜的,一身不能超过十苏勒。”
“明白。”
奥洛维斯把拉斐尔交给了乔,让她带着它出去买衣服。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回来了,奥洛维斯换上衣服,让调皮的异魔变成另一个样子,他要的是低调,而不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出现在多伦的蜘蛛街。
蜘蛛街还是骑士长告诉他的,当尸油失踪后,阿尔贝托第一时间带着骑士们查了多伦的蜘蛛街,造成了很大动荡。
它是多伦的另一个世界。
多伦的蜘蛛街并没有被秩序神教的人控制,在处处都是光明的多伦城,蜘蛛街就是多伦的黑暗面。
刚入夜,奥洛维斯就带着塞缪尔悄无声息的出门了。
避开街面上的巡逻警察,奥洛维斯买了一份《多伦日报》,进入南城一处废弃的游乐场。
多伦蜘蛛街的地下入口是一座游乐场。
他推了推眼镜。
前方的旋转木马自发动了起来,儿童欢乐声和音乐声随之响起。
他转头看去,黑暗的乐园里,有两三个人影从摇摇马,喷泉雕像,旋转木马中出现了,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
“我们想进入蜘蛛街,这是门票。”奥洛维斯打了一个响指,两张崭新的金钞飘到了一人手中。
进入蜘蛛街的条件之一,要交钱。
这个条件比蒙彼利埃的暗街宽松多了,果然不是官方办的就是不正规。
“跟我来吧。”那人收了钱,说道。
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跟着他,前方人嘴巴里叼着一根雪茄,火星在夜色里一闪一闪。
大约走了十五分钟,蜘蛛街的守门人收起雪茄,吐出一口烟雾:“进去吧。”
周围还有几个人带着面具跟在他们身后。
奥洛维斯看了几眼,应该和他们一样,也是要进入蜘蛛街的。
他带着塞缪尔进入鬼屋内部,是一间酒吧。
酒吧里的人坐的并不满,奥洛维斯在一个吧台坐下,点了一杯蓝色火焰。
塞缪尔坐在他身边玩着银币,好奇的看着周围,头部转来转去,这个举动暴露了它是新来的。
而新手往往意味着菜鸟。
奥洛维斯注意到已经有不少人锁定了塞缪尔,它看起来像个待宰的肥羊。
奥洛维斯拿出一枚金币推给认真工作的酒保。
“先生,您需要什么服务?”酒保立刻笑道。
“我想知道,红舞鞋在哪?”阿尔贝托和他说过,蜘蛛街消息最多的人就是红舞鞋,她同时也是蜘蛛街的交际花。
酒保收下金币,热情道:“您从后门出去,一直往街心走,粉色房子那栋就是红舞鞋的舞厅,不过您想要见到她,可能会有点难度”
“夜晚来临,邀请她的人非常多。”
“而您。”酒保吹了一个口哨:“需要足够多的金钱才能打动红舞鞋的心。”
“许多人都想见识大名鼎鼎的红舞鞋,祝你好运。”
奥洛维斯带着塞缪尔离开,过了一会,发现酒吧里的两波人跟了上来。
“他们想抢劫?”乔说道:“左后方人有五位,还有三人躲在小巷里。”
奥洛维斯也走入小巷,他还回头看了看,表情紧张中带着害怕,连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塞缪尔似乎有点兴奋,它小跑追着奥洛维斯,在无数音频波动中,准确找到他的脚步声。
“它以为我们在玩捉迷藏吗?”乔说道。
“挺好玩的,不是吗?”奥洛维斯加快脚步。
他慌不择路,在蜘蛛街的一条不知名小巷里停下来,手撑着膝盖,呼呼喘气,警惕惊慌的看向向他走来的五人小团体。
五人分散开来,在各个方向拦住了奥洛维斯逃跑的线路。
“废话我们也不多说了,把钱,衣服,都留下来。”为首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迅速发起了攻击:“命也留下吧!”
奥洛维斯直起身,提了提嘴角,下一刻,用拳头轰爆了他的腿。
不用乔指点方向,没过一会,八个人整整齐齐的做伴,哀嚎惨叫声不绝。
“我喜欢安静,所以不要叫。”奥洛维斯说道:“可以做到吗?各位。”
小巷安静了下来,只有呼哧呼哧的粗喘声。
“很好。”奥洛维斯戴上手套,开始抢劫。
结束的时候,乔问道:“回本了吗?”
奥洛维斯愉快的在手心抽着金钞,一共八张,以及魔法物品若干,银币若干。
塞缪尔摸着那些纸。
奥洛维斯大方的分给了它一半,价值四金磅的赫恩金钞。
他很公平,分赃一人一半。
第87章
在去蜘蛛巷街心的那间粉色舞厅时,奥洛维斯就见识到了三起抢劫事件,大概是他的外套上还有血迹,躲在暗处的人没有再对他们动手。
奥洛维斯现在的形象就是一个穿着破烂的矮胖中年男性,还戴着黑框眼镜,塞缪尔和他差不多,是个红脖子的粗汉,奥洛维斯怀疑它的外形参考了多伦黑骑士里的那位胖子骑士。
奥洛维斯将手搭在塞缪尔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塞缪尔也将它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人像兄弟一样走着。
以奥洛维斯的眼光来看,刚才想抢劫他们的人都挺弱的,在他看来都不能算叫做魔法师,最多算是灵感高一点的人。
“先去其他街道看看。”他说道,和塞缪尔进入其中一条街道,破烂的房屋,热闹的赌场,污水横流的路边,以及随处可见的酒鬼,小偷扒手抢劫犯。
蜘蛛街的显著特点就是有八条街道,像是八条蛛腿,奥洛维斯只浅显的逛了两条街巷,就退了出来,里面还是有普通人的。
这让奥洛维斯觉得自己刚才的门票钱交贵了。
这个世界,魔法并不是秘密,它也没有对人们藏着掖着,而一些人会接触,并被带入蜘蛛街并不是奇怪的事,这些人里包括失业者,乞丐,酒鬼,赌徒,打手,还有小体量的黑帮,夜间女郎…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群体大部分都是外乡人,就算有多伦的本地人,他们也是中层的管理者居多,奥洛维斯还看见了来自西大陆的努西斯人,看守赌场大门的兽人。
蜘蛛街并不像蒙彼利埃的暗街,至少那里有正规秩序神教监督看管,这里无组织,无纪律,像是一个小型的地下世界,混乱,血腥,对普通人而言,还会有其他的危险和诱惑。
奥洛维斯看向贴在墙上的小广告。
一名女巫正在招募魔药实验者,要求身体良好,包吃包住,地址在格莱街18号三楼。
旁边还有秩序神教的官方通缉令,一只食人魔流窜到了蜘蛛街附近,如果看见请举报,奖励金额为三十金磅,日期在上个月15号。
下面还有食人魔的画像。
一个绿色面孔的食人魔男性,嘴间有獠牙凸出,高约两米。
在最下方,是粉色浪漫舞厅发的悬赏令,他们的老板想知道食人魔的肉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鼻涕虫?奖赏是可以与红舞鞋共进午餐。
奥洛维斯把那张粉色悬赏令揭了下来,在魔法界,鼻涕虫是对食人魔的一种蔑称,认为食人魔和鼻涕虫都是一样的令人恶心。
如果你想激怒一个食人魔,你可以称呼他为绿皮鼻涕虫。
“乔,你帮我找一下他。”奥洛维斯说道。
乔的身影浮现在眼镜处,有点为难道:“这个好像有点困难,蜘蛛街的每个地方不是都有镜子,水,或者可以倒映反射出影像的光滑物体,我不能在短时间找到他。”
“可以的,乔。”奥洛维斯摘下眼镜,看向镜子上的灰蓝色幽魂骑士。
乔看向奥洛维斯,他在看她,褐色的瞳孔倒映出她灰蓝色的身影,乔一怔。
“眼睛也是镜子。”奥洛维斯说道,带着微微的温和笑意:“每个人都有眼睛,每个人都是你的镜子。”
乔心里一悸,有点恍惚,早已死去很久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连魂体都不稳了一下,她冰冷的不会再跳动的心脏,彷佛受到了冲击。
“当然,食人魔也有可能躲在四处不见光的封闭地方,但是,总得试一下,乔,辛苦你了。”
乔的影子在奥洛维斯的视线中一晃而过,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凡是与他对视之人,皆成为了乔的载体,以一个跃到十个,百个,千个,分散开来…
犹如一个病毒,迅速侵染了蜘蛛街。
奥洛维斯站在原地,收起粉色的悬赏令,塞缪尔眨了眨眼睛。
“今晚开心吗?”奥洛维斯问道。
塞缪尔的嘴唇咧开一个正常的弧度。
“有点小开心。”奥洛维斯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又连忙放下了手,他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不敢想像做出这个动作,有多猥琐。
塞缪尔一直望着他,嘴唇弧度又大了一些,眼睛也半眯了起来。
奥洛维斯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塞缪尔抓住奥洛维斯的手,更加靠近他。
四十分钟后,乔回来了。
“我知道他在哪。”她的语气带着激动和兴奋。
奥洛维斯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那我们就出发吧。”
靠近蜘蛛尾巷的大磨坊内,一个女人从井里打来水倒入铁桶里,干枯发黄的头发下是憔悴的一张脸,她的神情充满了神经质的害怕和无助,井水被她一晃一晃的拎到了磨坊里,有人路过她的磨坊,但谁也没有在意她,在蜘蛛街,善良和热心只会让人死的更快。
可是,光辉之主啊,她需要救赎和帮助,谁来都可以,帮帮她吧。
女人望着被食人魔抓在手里的小女儿,她已经晕了过去,而那个恶魔正在喝水。
“很巧啊,你的大女儿在粉色浪漫里跳舞?”食人魔用肮脏的绿色手指捏着一张家庭合照,丑陋的笑容带着遮不住的恶意,女人彻底软下了身体,泪水在她脸上的皱纹流淌,他在报复。
食人魔坐在干草垛上,他的獠牙断了半只,伤痕累累,他望着人类女人,在她逐渐瞪大的绝望眼神中,张大嘴巴,把她女儿的脖颈塞到了他的嘴巴里,他的动作很慢,就在他想咬断的下一秒,一只拳头从被炸开的木门里重重打到了他的太阳xue上,脑浆震荡,来人的速度如此之快,犹如雷霆,爆炸的骨裂声在他耳边响起,剧痛让食人魔眼前一黑。
直到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食人魔才从肿胀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看清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
奥洛维斯把他全身骨头都打碎了,包括食人魔的下体,效果显著,就是他的拳头脏了。奥洛维斯出去洗了洗手,看见那个女人已经抱着自己的小女儿躲到了窗户边。
塞缪尔正在看着她们。
女人正在对他下跪。
塞缪尔疑惑的微歪头。”走了。“奥洛维斯拉着食人魔软绵绵的手,离开了磨坊。
他带着食人魔大摇大摆的往街中心的粉色浪漫舞厅走去,塞缪尔跟在他身边,拉起了食人魔的另一只软烂无骨的手,两人像在拖一条死狗,暗中观察他们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些从房子里出来,看着他们。
等到了粉色浪漫舞厅门口不远处,奥洛维斯抬头看向三楼阳台的一位女士,她穿着鲜红的舞裙,深棕色的大波浪卷发充满了迷人的风情。
奥洛维斯把粉色悬赏令折成纸飞机,飞向那位女士。
女人对着楼下的人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亲爱的,上来吧,我会好好品尝一下你们的胜利品。”
奥洛维斯走了粉色浪漫的贵宾信道,手上的食人魔被舞厅里的人拿走了。
到了三楼,红裙女士已经准备好了烛光晚餐。
奥洛维斯入座,塞缪尔在他旁边坐下。
“我是红舞鞋,两位,今天晚餐主菜要稍微慢一些,因为我的厨师刚才告诉我,食人魔的脑髓现在碎的不成样子,这样就做不成活蒸水晶脑髓了,或许,我们可以试一下新菜品。”女人翘着腿:“脑髓肉酱喜欢吗?亲爱的。”
塞缪尔看了一眼她的鞋子。
奥洛维斯也看了一下。红舞鞋脚上那双红色的舞鞋给了他一种禁忌物的感觉,透着诡异,血腥。
虽然是低阶的,但能完美驾驭,而且还没有失控,让奥洛维斯觉得这位女士身上说不定有什么奇遇,但奥洛维斯也没太在意,这世界上,有倒霉蛋就有幸运儿。
奥洛维斯推了推眼镜,十分有礼:“谢谢您的热情招待,但我想见您是为了其他一件事。”
“亲爱的,悬赏令上只有共进晚餐这个奖励,如果您想知道其他的,需要付出另外的代价。”红裙女人笑道。
“一瓶龙血之殇,怎么样?”奥洛维斯说道。
红裙女人摇头:“我不缺魔药,亲爱的。”
房间走来了一位女芭蕾舞者,对着她耳边轻语了几句。”好吧,既然你救了小茉莉的家人,那我就勉强答应。”
房间没有多余人后。奥洛维斯说道:“我想知道秩序神教的圣器消息,所有。”
红裙女人放下腿,鲜红的高跟鞋鞋尖点在地上,红色的光晕笼罩了房间。
“安全一点。”女人笑道。
奥洛维斯点头,这个世界,不能随意呼喊高位格人的名字。
红裙女人整整讲述了一个小时。”多谢您的消息。”奥洛维斯听完以后,对红舞鞋道谢。
’那,客人,不应该以真面目见人吗?”女人问道,抽了一根上好的雪茄。
奥洛维斯笑道:“您的美貌让我黯然失色,不敢见人。”
红舞鞋轻哼一声,声音却带着笑意,她手托腮,眼波盈盈:“今夜,留下了吧,我给你更多的消息,亲爱的。”
奥洛维斯笑了笑,带着塞缪尔离开了粉色浪漫舞厅。
“那个女人在挑逗你,奥洛维斯。”乔出现在眼镜上:“依照人类眼光来说,她很美丽。”
奥洛维斯赞同:“的确很漂亮。”
乔发现指挥官的表情,语速,呼吸,心跳没有一丝波澜。
“你没有感觉吗?”乔好奇问道,她发现指挥官在一些男女之事上,非常的没有欲望,干净的让乔有点惊讶,因为奥洛维斯那张脸,就注定了会有人爱他,并且源源不断。
奥洛维斯想了一下:“没有,乔。”
爱情,他不需要。
“回去了,拉斐尔。”他对着异魔说道,两人依旧互相手搭肩的走,亲密无间。
连影子都在一起。
第88章
海因里希。卡诺瓦。
秩序神教三大主教之一的真理主教,他的父亲盖斯。卡诺瓦是苏尔伯勒公爵爵位的第二代继承人,在赫恩帝国如今的三大公爵中,苏尔伯勒公爵一直在政治中心。
其他两位大公,乔治。托纳斯大公在明彻斯威。
银月大公玛门。银月在银月之都。
但作为私生子,海因里希。卡诺瓦是没有继承权的,在第三代苏尔伯勒大公爵位被盖斯。卡诺瓦的长子高斯。卡诺瓦继承以后,海因里希进入了宗教。
他选择了秩序神教。
因为出色的能力和天赋,他受到了秩序神教的喜爱和重用,仅仅用了三十年,五十岁的海因里希。卡诺瓦就成为了秩序神教三大主教之一的真理主教,而如今距离他叛逃已经十年了。
奥洛维斯在梳理这些信息时,脸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凝。
因为红舞鞋告诉他,海因里希。卡诺瓦手里极有可能会有几页《真理之书》的残页,因为他曾经是《真理之书》的编纂者和保管者,这个消息让奥洛维斯心弦更加紧绷。
《真理之书》是赫恩规则,法律的制造者。
一个可怕的家夥,奥洛维斯闻着太阳花精油的芬芳,在他思考的时候,他就已经用自己的灵力布置了一个灵性之屋,隔绝高位者灵感的注意。
据红舞鞋消息,贵族出身的海因里希。卡诺瓦虽然是私生子,但是他的父亲盖斯。卡诺瓦在他小时候非常宠爱他,生活极其优渥。
长大之后,虽然没有继承爵位,但也分到了第二代苏尔伯勒公爵的不少遗产,是当年帝都少女,夫人们的梦中情人,后来五十岁就已经是秩序神教高层大主教,前途无量。
所以,对于他盗走教内圣器“公平的天平”,所有人都不能理解。
红舞鞋也不能理解,当时她吐出一口雪茄烟雾:“真羡慕那种大人物啊,有名,有利,有权,什么都有了,谁能想到他抛弃了一切,最后成了一个国际通缉犯。”
奥洛维斯拿起桌上一张被裁剪切来帝都日报,日报是四十五年前的,报纸上的图片已经泛黄褪色。
《盖斯。卡诺瓦公爵携妻儿参加王室圣祭晚宴》
这是一张来自四十五年前的全家福。
奥洛维斯看向被盖斯。卡诺瓦大公抱在怀里的五岁孩子,照片已经褪色,但是依稀可见孩子精致的样貌,与冷漠的表情,看得出来,大公应该很喜欢他的这个小儿子。
大公的继承人高斯。卡诺瓦和他的母亲站在一旁,像是灰暗的剪影,只有聚光灯下的海因里希,备受瞩目。
“盖斯。卡诺瓦大公很偏心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抱着一个私生子,怪不得,大公死后,高斯就把海因里希踢出家了。”乔在窗户上说道,外面已经是深夜,奥洛维斯从蜘蛛街回来后,就一直在看着这些报纸碎片。
“所有报纸都没有大公那位情妇的消息。”奥洛维斯说道。
按理来说,一位大公的情妇,必定是有名的,很有可能还是贵族,但是海因里希的母亲身份一直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除了这个,海因里希堪称“别人家的孩子”完美典范。
他的人生轨迹非常清晰明了,虽然私生子的身份不光彩了些,但并不妨碍他一路顺利上学,升官,当大主教,是帝国法典的奠基石与律法的启明星。
他的人生充满了荣耀和赞美。
虽然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是帝国通缉榜上赏金数一数二的存在,也是秩序神教的污点。
“你是觉得真理主教的叛变和他的母亲有关?”乔顺着奥洛维斯的思路想下去。
“有可能吧,毕竟现在就只有他母亲的身份是一团迷雾。”奥洛维斯用圣焰烧掉那些数据,拿起秩序神教很久以前出版的一本真理主教自传看起来,现在这本书已经成为禁书了。
红舞鞋女士慷慨的送给了他。
奥洛维斯翻开看,接受采访的海因里希在自传里刚当上真理主教。
似乎每个主教都要出一本自传什么的,奥洛维斯想了一下,普瓦捷红衣大主教威廉。爱德华似乎也有一本自传。
叫什么《爱的传递,光辉左手威廉。爱德华自传》
在杂志里,奥洛维斯看见了海因里希主教五十岁的样子,五十岁,正是一个主教奋发进取的黄金年纪,而保养极好的海因里希主教有着一头暗紫色的大背头,梳的油光水滑,没有一丝毛躁,和同色系的暗紫色眼睛,他的眼睛颜色比紫罗兰家族的艾蜜儿小姐眼睛颜色要浓的多。
海因里希穿着紫色的真理主教袍,袍子上绘着星象天平,他正平视前方,表情带着大贵族如出一辙的高傲。
奥洛维斯仔细阅读了这本自传,自传里的海因里希俨然是成熟老道的政客,让奥洛维斯有点在意的是,记者问他对赫恩有什么想说的,这是很常见的一个问题,相当于对自己的祖国问个好或是留下一个祝福语,但是,海因里希留下了一句奇怪的话。
“希望它一直这么好运吧。”
这话乍听很正常,仔细琢磨过后又觉得怪怪的。
奥洛维斯看完以后,缓缓转动着手上的尾戒,他放下书,推开窗户,抬头看着银月。
一阵风吹起了他的头发,塞缪尔无声的蹲坐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它黑色的翅膀缓缓搧动,翅膀上的黑色眼睛不安分的滚来滚去,它仍然处于兴奋之中,尤其是看到奥洛维斯看向天空,它的翅膀就舒展的越发巨大,手指变成了爪鈎状,像是鸟类亟待翺翔。
奥洛维斯转过身看它,塞缪尔歪了歪头,忽然低飞掠过,抱住奥洛维斯的腰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皎洁的月光下,奥洛维斯在后屋顶站好,看着还想跃跃欲试的塞缪尔,轻嘘了一声,提醒道:“飞慢一点。”
虽然两人现在的相貌和以前不一样,但奥洛维斯觉得他们还是小心一点,对面可是拥有圣器,逃亡十年还没被抓住的秩序神教主教。
塞缪尔点了点头,它十分喜欢飞翔,尤其是和奥洛维斯一起,奥洛维斯没有翅膀,它有。
它朝着他走过来,奥洛维斯尴尬的摸着鼻子,该不会还是公主抱吧,如果趴在塞缪尔的身上,会不会压到它的翅膀。
塞缪尔抱住奥洛维斯,奥洛维斯想扶额,还真是公主抱。
两个胖子,在空中公主抱着飞,这场景,奥洛维斯不能细想。
他摘下了两枚诸神黄昏的尾戒,并拿出王后棋给这两枚尾戒印戳,奥洛维斯将整个尾戒在棋子底座翻滚一下,确保每个角落都印上王后棋的花押,然后将尾戒重新戴上,手指一拂,纯净的红色月华浮现在尾戒上。
奥洛维斯这么做只是想让尾戒沾染王后棋的气息,他不清楚王后棋属于什么层次,但想来应该不会差吧,毕竟是带进红月母神孩子坟墓里的东西,公平的天平属于圣器,他这边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王后棋子,他要伪装出一个无比强大的形象来和海因里希对话,不能让海因里希一眼就看透自己的真实,那会对他非常不利。
只有实力相当的人,才可以坐在同一张桌上谈判。
奥洛维斯的身形渐渐被红色的月华笼罩起来,连带着塞缪尔周身也蒙上了一层浓郁的红光。
塞缪尔飞的更慢了。
万里高空云层之上,银月之下。
天空半边黑暗,半边绯红。
圣器公平的天平忽然更倾斜了一下,一个人影眺望着远处的云层早已变成了滚滚血海,强横无比的红月气息引得圣器震动。
两团血色人形出现在海因里希面前不远处,他们身影朦朦胧胧,其中一人似有翅膀,另一人踩在血海云层中,大量的绯红月华犹如丝线充斥,勾勒着他的周围,像是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
“海因里希,我终于找到你了。”那人用北大陆语说道,语音混沌难辨,有着某种特殊的嗡鸣声。
居然还有理智和思维,海因里希看了对面人几秒,也用北大陆语言回道:“请问阁下是谁,我似乎不认识你。”
“我是红月神使,听说过你。”来人说道:“想用你的公平的天平做一次交易。”
海因里希倚靠在巨大的天平旁,手中随意抛着一个黑色的小罐子:“我是一个商人,诚信就是我的原则,公平就是我的信誉,既然阁下从北大陆追着我跑到了赫恩,我很愿意做这次交易。”
“但是。”海因里希说道:“阁下也看到了,公平的天平它坏了,一方略有倾斜,一方略有翘起,想要交易,阁下就必须拿出更多的东西给我,如此,阁下愿意吗?”
奥洛维斯的确看见了那座巨大的天平,他望着一高一矮的两个砝码盘,很难不怀疑海因里希的黑心。
他看向海因里希,年轻的,最多二十五岁的青年海因里希,返老还童还是某种秘术,还是魔法,奥洛维斯一边思索,一边点头:“可以。”
“那么,签下天平契约吧。”海因里希手中浮现一张金色的下拉条,说道:“签下天平契约之前,我要提醒客人一句,请务必用真实的姓名,和您灵魂链接,认可的唯一真名,这样交易才有效果,如果你使用假名或者外号,违反了公平契约,客人会变成天平的一部分。”
“这是命运之笔,请签下吧。”一只黑色的笔飘到奥洛维斯身前,金色的下拉条在他眼前展开,上面是繁多的交易规则和违反交易规则的惩罚,已经有一个签名了,是和他做交易的海因里希。卡诺瓦,在天平契约下,他们都要遵守各自的规则。
奥洛维斯问道:“如果公平的天平无法交易怎么办?”
“客人不用担心,公平的天平会交易一切。”海因里希说道。
“我想要他恢复声音和听觉。”奥洛维斯说道。
“站到低位砝码盘去吧。”海因里希说道。
塞缪尔按照奥洛维斯的手势,飞到低砝码盘里站住,天平倾斜的越发厉害,像是压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海因里希的神情微不可察的变了变,他召回金色的下拉条,看见另一方签名位置有一行神秘的文本。
海因里希立刻看向红月神使,因为他不认识那行文本,无法呼唤出真名,也就意味着无法利用公平的天平控制他。
“我签下了属于我的名字,请履行公平的天平交易原则。”奥洛维斯说道。
海因里希召回命运之笔,一张金色的真理之书空白残页漂浮在他面前。
他的神情冰冷,像是一只秃鹫。”交易开始,永不反悔。”
第89章
万万里的高空之上,巨大的公平的天平,自从塞缪尔飞站上去之后,它就倾斜的越发厉害。
公平的天平两端的砝码盘,早已失衡。
这场交易从来就不对等,奥洛维斯必须要拿出更多的砝码来帮助天平的平衡。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血红色的云海翻滚着,绯红月华浓稠似水包裹着他,被红月侵染的半边天空下,奥洛维斯看向手拿命运之笔,真理残页的海因里希,他们两人刚刚签订了天平契约,这场交易一旦开始,两人都无法退出,直到交易成功或者失败。
海因里希手里的东西超乎他想像的多,他除了真理残页,居然还有命运之笔。
掌握规则,书写命运,不,暂时应该还没到改变命运的那一步,但这两样搭配起来使用,就足以让奥洛维斯把警戒心再提高了一些,他握住手里的王后棋,这个外表是儿童玩具的棋子,王冠上的宝石硬硌在他的掌心里。
红月的月华轻轻的拂过他的周围,冰凉,湿润,又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安宁感,
奥洛维斯心冷静了下来。
海因里希抬头望着砝码盘上的人:“你的交易内容是让他恢复声音和听觉?”
“是的,我的诉求是,让站在公平的天平左边砝码盘上的长翅膀类人形雄性生物,获得声音和听觉。”奥洛维斯没有说出塞缪尔的名字,而是用准确的定位词语,身体显著特征来形容它。
“你的要求对天平来说有点沉重。”海因里希语气无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秉持着公平的对等原则,你将付出一个巨大的代价,这场交易才能完成。””红月神使,现在该你拿出砝码了,你的身上任何宝贵的东西都可以。”海因里希说道。
被红月笼罩的奥洛维斯知道这是这场交易中最关键的一环了,不管他前面如何使计伪装,谋划,但到了公平的天平上,他必须拿出相匹配的东西来,以换取塞缪尔的声音和听觉。
他慢慢伸出手,犹如血海翻滚涌动的云层静止了。
海因里希看了看天空,仍然是银月,但是他耳边似乎出现了红月母神的呓语,眉头控制不住的轻轻抽搐了一下。
对面的红月神使指尖鲜血淋漓,血肉如阳光下的白雪飞快消融,一个用神使血肉凝成的神明象征符号正在渐渐成型,原本虚幻的灵纹变成了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实物。
浓郁的月华下,一个红月之瞳具象化凝实在海因里希的眼前,它翻转着,丝丝缕缕的殷红月华溢出,耳边红月母神的呓语更清晰了,好像有无形之物在往海因里希的耳膜,脑浆深处钻,带来无法诉说的疯狂之意,海因里希暗紫色的眼睛在接触到红月之瞳外圈符文时,流出了血。
奥洛维斯放下手。
呼吸间,浸透了月华的血色云层重新涌动起来,将这片空间遮的严严实实。
奥洛维斯在红月之瞳外围复刻完王后底座的神秘符文后,才看向左边砝码盘上的塞缪尔,它的身形同样被红色月华遮掩住了,甚至更浓郁一些,像是一枚红色的茧,让它看不见下面发生的事,但它翅膀搧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明显是等待要耗尽的信号。
“有了这枚红月之瞳。”奥洛维斯让那枚血肉做成的红月之瞳落到右边砝码盘上,轻轻说道:“可以召唤母神降临。”
海因里希立刻看向天平右端砝码盘,以测真假。
奥洛维斯也在看着天平,他用他的另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掌心略有濡湿,但表情,语气仍很自若。
“完整的神降仪式咒语,等完成交易,我再告诉你。”
公平的天平左右两端晃了晃,右边的砝码盘逐渐升高,升高,再升高,最终停在一个比左边砝码稍高一点点的位置。
奥洛维斯说道:“现在,公平的天平已平衡,请履行我们的交易内容。”
海因里希捏着命运之笔,公平的天平已经认证这次交易是可以做的,过了一会,他隔空拿走了属于天平的交易物,将那枚红月之瞳收到魔法师长袍的口袋里,暂时封印了红月的气息。
“不,你现在就告诉我。”海因里希说道。
“我的砝码已经高出了交易内容的价值,只有等你这边实现我的要求,我才会告诉你。”
“我必须先见到效果。”奥洛维斯强硬起来。
“按照交易原则,你这边是不完整的,只有等你告诉我神降咒语,我才会履行契约内容。”海因里希说道,不肯让步一点,一定要先全部到手才行。
两方僵持了一会,对面的红月神使才说出神降咒语,海因里希记下来,立刻实验了一下,发现法袍里的红月之瞳有反应,这才拿起命运之笔。
他在真理残页上写下必定的事情,站在公平的天平左边砝码盘上长翅膀的类人形雄性生物将会拥有声音,海因里希用命运之笔在真理残页上慢慢写着,可是他发现越到最后,笔速越慢,他不由皱眉,红月神使带过来的果然不一般,滞涩的笔尖艰难书写着,金色的光芒从真理残页上喷涌而出,然后飞到天平砝码盘上的异魔身上。
在万千金色光柱的围绕下,塞缪尔漂浮到半空,奥洛维斯一直看向它。
海因里希手上的黑色命运之笔颜色越来越浅,真理残页越来越小,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奥洛维斯单手接住落下来的塞缪尔,它双眼紧闭,似是陷入了沉睡,头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了吗?”奥洛维斯不放心的问道。
海因里希咬牙道:“你带过来的究竟是什么怪物,我的命运之笔差点报废。”
“但还是值得的,不是吗?”奥洛维斯说道:“在这个时代,正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就连神谕,神迹都是书上的事了。”
海因里希摸着口袋里的红月之瞳,它还带着红月神使血肉的温度,笑道:“交易结束了。”
奥洛维斯点头:”是的。”
“你的名字很独特。”海因里希想起这件事:“能得了天平契约的认定,那的确是你的真名,每一种文化必定有着渊源的历史来源和书面记载,大量的人群使用和传播。”
“我自认为自己看的书不计其数,走过的国家也很多,连东方大陆精灵族的文本我也了解一些,却不认得你的文本。”海因里希好奇道:“所以,你的国家在哪里?”
奥洛维斯变出红月之翼,搂住塞缪尔的腰,在绯红月华的遮掩下,极速后退。
直到看不见天平和海因里希。
然后坠落,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当奥洛维斯回到多伦三楼房间时,他把塞缪尔放回床上,拉上窗帘,自己再也忍不住跪在床边大口大口粗喘着气,极致的痛楚让他额头,脸上都是冷汗,金色的长发湿透了,黏在他的耳边。
“奥洛维斯,你还好吗?”乔担心问道。
“不是太好。”奥洛维斯摘下眼镜,放到地上,这一个动作让他脸色更加苍白。
“你今晚的举动太疯狂了,奥洛维斯,我原本以为你会交出王后棋的。”乔说道,又不自信的问道:“母神真的会降临吗?”
奥洛维斯闭上眼睛。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半透进房间里的时候,塞缪尔睁开了眼睛。
它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看向靠在床边的奥洛维斯,坐了起来。
奥洛维斯察觉到动静,从浅眠中醒了过来,看向黑发黑眼的异魔,它恢复了本来模样。
奥洛维斯观察着它,不太确定海因里希是否完成了交易,安静的房间里,奥洛维斯对着塞缪尔说道:“塞缪尔。”
异魔耳朵瞬间动了动,就连眼睫毛都跟着动了起来,翅膀上的毛都炸开了,眼球乱滚,塞缪尔紧紧盯着奥洛维斯,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奥洛维斯这次放下心,再次说道:“塞缪尔。”
他说的很慢,每一个音节吐出,都让塞缪尔的眼睛黏到了他的嘴巴上。
“早上好。”
奥洛维斯笑起来,摸了摸它的喉咙和嘴巴,笑眯眯的:“来,发出你的第一个声音吧。”
黑发的异魔头发疯狂生长,耳廓变大,听着和以前不同的音频,不是音频,是声音,真正的声音。
奥洛维斯的声音。
塞缪尔扑到奥洛维斯的怀里,奥洛维斯单手后撑着地板,低头笑看着它,很是期待。
塞缪尔身体一僵,手抓了一下奥洛维斯空荡的衣袖,用手触卷起右边的衣袖,露出了一条只剩下些许残肉的手臂,白生生的骨头伶仃的晃着。
塞缪尔看向奥洛维斯,张大嘴巴,像是被痛到了极致,脸部表情已经完全扭曲,它在愤怒的痛苦着,受激到了失声的地步。
奥洛维斯坐在地上,放下衣袖,慢慢揽住它。
黑发的异魔抓着他的肩膀,两个眼眶黑黑,嘴巴张成了黑洞,抽象,诡异,荒诞,从喉管深处,挣扎着,用尽全力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奥……”
奥洛维斯的肩膀被它异化的手紧紧抓着,深陷到了皮肉里,这一瞬间,塞缪尔彷佛又回到了无法控制自己力道的时候。
“奥……洛……”塞缪尔用舌头,用牙齿,用嘴唇,用喉咙,用所有的发音器官喊他的名字,导致它的声音如此怪异,不协调,嘶哑无比。
奥洛维斯将塞缪尔汗湿的长发捋到脑后,温和包容。
塞缪尔抠着自己的嘴巴,终于说出了奥洛维斯的名字。
“奥……洛……维……斯”
像是某种兽类的哀鸣,怒吼混杂在一起。
第90章
清晨,在阿尔贝托骑士长家独栋三层小洋房里,奥洛维斯坐在地上,用一只手狼狈的抱住浑身颤抖的塞缪尔。
塞缪尔弯曲在他怀里,瘦的清晰可见的肋骨下多出了两只手臂,一共四条手臂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消瘦的背脊弯成一个拱形,奥洛维斯隔着破碎的衣服都能摸到它一格一格的脊椎柱,肩胛两边的巨大翅膀控制不住的在屋内掀起风卷。
它在不停的用它新生的声带喊他的名字,从胸腔的肺腑中,带来震动,经过喉管,口舌,发出的气流变成了短促的,古怪的的音节,由生滞的不连贯到一个完整的名字。”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
奥洛维斯听着自己的名字,摸着塞缪尔长了一地的黑色长发,轻轻应声:“我在,塞缪尔。”
他回应过它很多很多遍,用各种方式。
而它也曾经无数次的呼唤过他,哪怕是无声的,幸好,他们现在可以做到真正的互相倾听,表达了。
言语是珍贵的,因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沟通方式了,他低头看着好像要把他勒进身体里的异魔,轻笑一声,再次回应它:“我一直都在,塞缪尔。”
塞缪尔猛地抬头看他,它的脸有瞬间出现了肉芽,黑色的瞳仁占据了大部分的眼白,像是两个黑窟窿,把它的人样破坏的一丝不剩,柔软的手触卷绕上奥洛维斯的右手,化成淡粉色肉液紧紧贴着他的骨头,好像要把自己的肉液填充进去,重新长出来。
“别乱折腾。”奥洛维斯轻嘶了一声,把手上的肉液拿出来:“塞缪尔,帮我把魔药箱拿过来。”
淡粉色的肉液迅速流到衣柜旁把魔药箱拿了过来,并打开。
奥洛维斯先是喝了活力药剂,随后把红色的月神草放到溶液里,不用点灵棒,也来不及过滤杂质,将简易版本的红月药剂喝下去了,才减轻了大部分的痛楚,关闭魔药箱。
奥洛维斯恢复了一点精力,他昨晚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和精力,直到现在才缓过来,结果总算没有白费苦心:“说点其他的吧,塞缪尔,好不容易才有的声音。”
“奥洛维斯。”塞缪尔仍然在喊他,奥洛维斯想笑,这是变成了复读机吗?
“疼”
奥洛维斯一怔,塞缪尔看着他,干涩的说出了另一个音节,它的手触搭在奥洛维斯的右衣袖上,“奥洛维斯,疼。””其实也还好。“奥洛维斯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疼”异魔固执的重复着:“奥洛维斯,疼。”
奥洛维斯揉了揉自己的脸,低声道:”好吧,是有一点疼。”
塞缪尔用四条手臂抱住他,然后将他放到了柔软的床上,奥洛维斯感觉有点新奇,异魔也会照顾人吗?
下一瞬,奥洛维斯视线一暗。
塞缪尔蹲坐在他的床边,背后巨大的黑色翅膀把他眼前的光线全部遮住了,它看着他,专注,认真,唇线紧紧抿在一起,眼睫毛低垂着,它情绪不太好,胸膛一直在起伏,无法平静下来。
从奥洛维斯的视角中,刚好可以看见塞缪尔的眼睛。黑色的,冰冷的,暴戾的。
奥洛维斯朝后面退了退,在身前留出一个位置:“一起休息吧,塞缪尔。”
异魔收拢翅膀,很顺从的钻进了他的怀里,和他紧紧挨在一起,奥洛维斯半支着头,金色的长发滑落到床上,和塞缪尔的黑发缠绕在一起。
“塞缪尔,看外面阳台。”奥洛维斯说道。
三楼的阳台种了很多花,透过半推拉的玻璃门,刚好可以看见那些悬吊在阳台上的花,一些花已经嗅到了早春的气息,悄悄冒出嫩芽绿色和花苞,粉的,紫的,黄的。
作为虔诚的光辉之主信徒,骑士长在阳台种的最多的就是太阳花了,太阳花生命力顽强,不畏寒冷,昨天还是零星几点的嫩黄,今天温度一高,在气候宜人的多伦城,它们一瞬间就到处都是了。
塞缪尔看着那些花,耳朵动了动,头抬了起来。
它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奥洛维斯也在看着那些盛开的热热烈烈的花,多看看美好的事物,不管对人类还是异魔来说,都有助于身心健康。
塞缪尔看了一会将头靠在奥洛维斯的胸膛上,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心跳声,记忆中的音频波动和此刻听到的声音对上了号,噗通,噗通,稳定,有力,固定,它靠的更紧了一些,整个世界只能听见奥洛维斯的心跳声。
奥洛维斯躺下来,用左手拍了拍塞缪尔的背,他需要休息,但这个时间段,他希望塞缪尔不要出乱子。
不管是大乱子还是小乱子,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和塞缪尔都是,他们都要站在阳光下,现在想要塞缪尔听话,需要花费一些心思了,奥洛维斯思维不定,疲惫的闭上眼睛,呼吸绵长,陷入了沉睡。
乔的身影浮现在窗户上。
“奥洛维斯睡着了。”她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床上的两人,目光在异魔大变样子的头发和眼睛上停顿了几秒,她早就知道奥洛维斯会有一些秘密,现在终于看到了,塞缪尔的眼睛和头发居然是黑色的,罕见的颜色,乔也是第一次看见。
塞缪尔头抬了一下,看了一眼乔,又继续趴在奥洛维斯的胸膛。
“你在压抑自己,奥洛维斯总是低估异魔的特性,这不是他的错,毕竟他是个人类,而你又太过擅长忍耐和隐藏。”乔刚说完,一条手触啪到了窗户上,留下一滩粘液。
乔的身影变成了数十个分散在蛛网般裂开的窗户上,她们共同开口:“你想知道昨晚全部过程吗?”
“拉斐尔。”乔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伟大的红月母神帮助了我们,虽然你是异魔,但也是被红月照耀的孩子。”
乔将昨晚发生的交易过程说了出来,最后说道:“奥洛维斯是红月母神的神选,而你是被奥洛维斯选中的异魔,红月之光永远照耀着你们,信仰红月母神吧,那是你们永远的归宿。”
塞缪尔垂下眼睛,铺满房间的黑色头发攀爬上窗户,隔绝了乔的窥视,然后将整个房间变成了它的巢xue,无数异化的黑色发丝如活蛇互相缠绕,扭动,它的下半身融化在奥洛维斯身上,给他盖了一层肉液的毯子,塞缪尔眯起眼睛,仍然趴在奥洛维斯的胸膛上。
他睡着了,人类是需要睡觉的,它知道这个人类社会常识。
塞缪尔搂住奥洛维斯的脖颈,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的它看见了他金色的的长发,比任何鲜花都要好看。
奥洛维斯身上总是温暖的,像壁炉,阳光,热茶,火焰,塞缪尔怕冷似的蜷缩在奥洛维斯的怀抱里,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它的背部,塞缪尔看向奥洛维斯,他仍然在睡觉,眼睛紧紧闭着。
很多很多这样的夜晚,奥洛维斯经常拍着它的背部,让它在无声,无边的黑暗中入睡。
塞缪尔听着奥洛维斯脖颈血管流动的声音,犹如水流。
奥洛维斯,奥洛维斯,黑发的异魔呢喃著名字,用黑色的指甲划破了他的右边衣袖,过了一会,又解开了奥洛维斯的衬衫领口,人类不仅没有了右边手臂的血肉,连带着肩部都少了一块,软塌塌的衬衫黏在他的身上,断茬处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也没有结疤,它只是新鲜的裸露在外
奥洛维斯睡了一觉,慢慢睁开眼睛,太黑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是没开灯,还是天已经黑了。
他向上摸了一下,摸到了一张冰冷的脸。
黑暗中。
奥洛维斯放下手。
“为什么不开灯,塞缪尔。”奥洛维斯声音有点哑,但仍然温柔。
“奥洛维斯,疼。”塞缪尔的声音带着迷茫。
奥洛维斯连忙半坐起来,圣光亮起,他被屋子里的场景弄得愣了一下,又看向半异化的塞缪尔,虽然在他睡觉的时间里,塞缪尔没有出去闯祸,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它把自己折腾的到处都是。
现在它的上半身仍然是好好的,只是和他连在了一起。
“哪里疼?”奥洛维斯问道,又担心是不是海因里希在塞缪尔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塞缪尔,暂时没发现受伤的地方。
塞缪尔抓着奥洛维斯的手,放到心脏位置:“奥洛维斯,疼。”
它低头看着健康的,没有受伤的自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奥洛维斯表情有片刻惊诧,塞缪尔的任何形态异化都不会让奥洛维斯触动,因为它曾经可是真真切切的变成了一个胃部囊袋,想把他吃掉。
但是,现在。
奥洛维斯伸手,接住滑落下来的液体。
“塞缪尔,你在哭吗?”
异魔会哭吗,奥洛维斯不知道,塞缪尔同样不知道,它甚至没有意识到它在流泪,痛苦的,难过的,悲伤的透明液体从它的眼睛里,就这么掉了下来。
奥洛维斯忽然觉得这滴冰凉的液体烫手起来。
因为他发现有许多透明液体从异魔的眼睛里掉了下来。
一场潮湿的雨也落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