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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94。

我记得她的脸。

历任火神其实都有记忆点,没办法,他们中有好感度曾经满值、让我瞠目结舌的怪物。最低的一位,好感度都有52。

我一度怀疑纳塔人选择火神的机制有问题,但每一个选择出来的火神,其实力确实能够称得上是基扬戈兹(领袖)。

如今,我终于找到了共同点:他们是尘世七执政之一,尘世七执政,没一个逃过高好感的宿命。

跟我面前的火神是谁,叫什么名字,关系不是很大。

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

大抵是我现在的神色略有些复杂,纳塔的基扬戈兹目光回落了一瞬,“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论文题材又被毁了。”

“没关系,战争结束后会有一段安定期,到时候我帮你找一找新的。”

她说的轻松写意,仿佛头顶的黑日是正常的太阳,她将要奔赴的战场与往日并无不同。

一代代基扬戈兹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存在永恒的太阳,只有不断反抗的人。

纳塔这里的情况错综复杂,没有外乡人会为了满足自己旅游的欲望而抵达纳塔,那是与深渊共舞,极容易去了就回不来。何况人与龙在深渊沉寂期的摩擦也不是好相与的。

地理条件也是安定平缓的区域较少,多是高山丘陵。

一般抵达这里的外乡人,不是为了抵抗深渊,就是心有成算。

我现在的身份是外地来的绝望的毕业生,写论文写了几年不是研究的内容绝版就是发生巨大变故,至今一事无成。

所以黑日凌空,还待在这里,一副与论文共存亡的模样。

深渊对人神智的污染能力,确实很有用。

我不想用深渊意志的身份去跟人谈。原本就这张与他们所认知的与深渊意志一般无二的脸,也足够纳塔人提起警惕心,不过我更改了他们的印象,让他们记忆里的深渊意志成了模糊的身形。

仅是对人。

没有对龙。

我来纳塔第一天,就辗转

各个驻扎点,顶着这张熟悉的脸,将古龙们一条条全都抽了,他们现代化风格明显,科技先进,但深渊不管。

深渊只管抽他们,在龙不解的目光里露出阴森森的笑:“你们出去什么名声你不知道?”

阴湿重男重女,与深渊意志的恨海情天够稻妻轻小说家吃一辈子。

我抽他们抽了三天。

抽他们的是深渊意志,我承认。见他们的是初来乍到在纳塔人记忆里拥有几年纳塔生活的绝望毕业生,我也承认。

龙的眼瞳竖成一条黑线,看着不知道情况严重性的暂时盟友,面部表情被龙脸局限,显不出来惊讶的三分。

但他们什么也没说。

无论是对我好感度高的还是好感度不高的,对自己反反复复结盟毁约又结盟的盟友是真心还是假意的,都没有一条龙出声。

是漠然的静默。

我以为我背后是只有瓦萨克这一条古龙,没想到会是整个古龙族群。

之后,亲王奥奇坎收拢了他的羽翼,在龙的大火山里,向我阐述了古龙族群的集体意志。

我不以深渊意志的身份见龙与人,龙便让可以称之为我的亲子的亲王落在我的面前,用那张来自深渊被浸泡透了的面孔,令我迟疑。

他温顺俯首:“母亲。”

身上还有伤口的血液淋漓,被高温蒸发,衬得他落下的血是沸腾的岩浆一样。

——那是被我抽出来的伤口。

“母亲,”连声音都是温吞,收敛住平日声线的,“龙的敌人,唯有您。”

“而龙的目光,亦只会投向敌人。”

很久以前的龙可能不是这样的,他们视提瓦特为自己的故土,愿意为了自己的故土征战,在意它是否毁灭。

只是现在的龙,目之所及的故土皆是深渊:被深渊覆盖的故土,被深渊侵蚀的地脉、被深渊所构筑的龙的倒影之城……

久而久之,便忘记了自己故土原有的模样,连它是否会被毁灭都是在涩然很久后才恍惚想起这个可能。

他们现在究竟在不在意这点?

大概是不在意,即使它真的会因为不适应深渊而毁灭。瓦萨克说提瓦特可以承载深渊,只是其上的文明不存,都像是挽尊。

奥奇坎,深渊与龙之子,将自己苍白的头颅虚虚搭在我的手上:

“让我们死在旧世界的战场上,头颅作为深渊的战利品,其后,我们的倒影会留在新的世界。”

“这是我们的梦寐以求。”

我想撤下自己的手,不再仿佛捧着一个失活的头颅,没来得及。

奥奇坎握住了我的手腕,死死不放。

“活着的每一条龙都会是你同化路上的绊脚石,你必须要杀死我们。”

“我们必须要不死不休!”

第83章 第83章结束

我第一次听这么丧心病狂的要求,我的孩子要求我去灭他全族,他的全族里甚至没有包括我本身。

「母亲」,这个词汇所代表的人,被排除了他的九族。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我可以扇他,但一群龙都这么想……纳塔热烈的太阳照不到深渊,常常是深渊让误入此地的人感到黏稠冰冷,视生命为无物,现在是龙让深渊感知到了这点。

绝不健康的情感,是镶嵌在阴雨连绵里的青苔。

我没有答应。

不妨碍我嘴上说一声“好”。

我直觉现在不糊弄一下,日后会非常难看。

奥奇坎得到了令他心满意足的答案,我得到了在纳塔人这边更好的伪装。暂时的盟友无法让龙改变心意,但可以让龙升起一些若有似无的愧疚心,又或者是龙无法忍住不来找我。

总之,他们对我身份的遮掩力度仅仅是比较强,而非天衣无缝。

我宁愿相信他们突然长出来良心。

纳塔人说我适合当个研究古龙的学者,至少那些龙偶尔会让我摸摸他们的鳞片,幼龙们会跑过来冲我撒娇。

“不过要等这场战争结束后。”

他们以为这是寻常的一场战争,是深渊意志再度苏醒后不死心的一次尝试;他们以为这跟几百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龙类的羽翼张开,玉石俱焚的气势,每一片鳞片都有纳塔的圣火加持,划过天际时,在半边暗沉的天里留下一道道光亮。

第一波攻势不算猛烈,腥气不是来自于死,来自于失去,仅仅是因为受伤。

“第一波只是试探,祂刚复苏不久。”

“纳塔一直以来面对的都是这样的敌人?”

火神说不,龙操纵的火山喷发让战争的间隙里充斥的更多是硫磺的气味,熏烈,昭示着危险,她的声音也比平日更大了些,“纳塔已经五百年没有面对祂。”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纳塔的火神许多方法都被迫放弃,五百年前的火神试图跨越时间,最后面对的却是深渊意志疑似陨落,若有复苏,也不知晓时间。

那个方法等不到一个不确定时间的敌人。

五百年前的经验在时间的冲刷下,连烟谜主的织物都无法全部保留。她不确定目前会出现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表示有问题,什么情况表示没有问题,她只能竭尽全力,纳塔人只能竭尽全力。

夜神之国里的先人在这种时刻很难给出什么回答,因为深渊的侵蚀从来没有放过夜神之国,它只是保持着不让地脉崩溃的程度,又不是什么都不对夜神之国做。

夜神本身底层逻辑都在打架,一边是法涅斯定下的“爱人”理念,一边是法涅斯的爱人,她没有倒向深渊都可以说是她尽力,何况如今还在帮助纳塔。

上下乱成一锅粥的情况,愚人众十一执行官第一席「队长」,五百年前的瑟雷恩,对我的存在有一些疑窦,隐隐约约,找不到具体形容。

他直觉我有些不对,但直觉没有告诉他正确答案,落到行动上,是让他关注我。

我偶遇他十七八次才意识到这就是他硬核的关注方式,非常光明正大,他所带领的队伍成员由此也关注到了我。

当然没有什么绯闻传出来,队长本人因为没认出来我的情况下,好感度只有十七,行为更是坦荡,本身没有绯闻诞生的余地,手底下的兵亦不会多嘴多舌。

他的理念我大概能理解,他毕竟只是一些怀疑,我毕竟什么都没做,是关注我而不是直接对我下结论,那还是光明正大的关注更适合。

坏消息是,我现在的想法跟从前不同,不执着于将提瓦特同化,仅仅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威逼法涅斯罢了。

祂无法完全舍弃自己的造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造物尽数去死。倘若不是有这点,纳塔这里应当是没活人的。

深渊会在一开始就肆无忌惮的蔓延,这会成为最后一场元素与深渊的对峙,之后的提瓦特,会属于深渊。

「我怀疑我是成为深渊意志时才彻底没有道德的。」

「醒醒,深渊意志虽然不是人,但你可以当人啊。何况你现在仅剩的道德不还是撑着你没干灭族灭国的事吗?」

「那操作还是太麻烦了。」

灭了一个,后面就是举世皆敌,要灭一群,还要整理基因图谱。我只是想前往新世界,不准备带整个提瓦特完成去元素化后原地飞升新世界。

太累。

我的道德也不准许我这么有责任心。

法涅斯吃了我的威逼利诱,很顺利,祂没有吐出来,祂拦不住我,就索性为我大开方便之门。

不过有一个日常发癫的族群给我来了一记背刺。

「什么叫做我放弃他们,他们就跟我来一发天地同寿?」

「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

古龙们可以被我屠了全族后含笑九泉,但不可以眼睁睁看着我离开,否则就会跟我跟提瓦特物理意义上的爆了。

他们不想活,索

性就用自己的不想活来跟我魔法对轰,我吃这一招吗?

我吃……

我还是太想活,连再死一次的勇气都懒得有,甚至都不想赌自己不会死的概率。

「那他们为什么不捏成一个,提高自己被带走的概率?我出门一趟带了本地两位命运和一个科学狂人,再加一个本地族群算什么事?」

「他们试过,但是失败了,不然你真的可以只见到一个奥奇坎。」

……

古龙们还是太全面了。

于是,我离开提瓦特时,大包小包里塞的不是本地命运,就是本地龙和本地人。

「感觉像是带着礼物去串亲戚。」

「这不重要。总之,欢迎你来到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