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竹卦久久不倒下, 楚环语气里假装带上了几分失望地说道:“看起来你是不愿意了……”
他一说完,旋转的竹卦就停了,并且还用一种很不科学的样子立在了地面上, 过了两秒, 才“慌慌张张”的一左一右的倒了下去,连倒下去的声音都比之前的大了不少。
楚环看到这个动静都忍不住笑了。
要不是这个竹卦不能说话, 他毫不怀疑刚才它就已经尖叫出声了。
他朝着地上看了一眼,然后又说道:“看这卦,您是同意我亲一口的……真是非常感谢折之大神的慷慨。”
楚环把竹卦收了起来,然后就去窗台边拿起了那枝桃花。
桃花枝上的叶子比较少, 叶子少但是同样鲜嫩,尖尖都是清新的绿色,桃花开得多, 挤满了整个枝条, 这桃花是浅粉色的品种, 看起来更加清新, 没有红色桃花那么娇艳。
楚环看了看,就拿起来闻了闻,然后果然低头在一朵桃花上亲了一口。
等他再抬起头时, 他唇上还含着一片粉色的桃花瓣, 那点粉色被舌尖一卷, 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唇齿间了。
“没什么味道。”
他嚼了嚼, 还像是美食家一样做出了味道鉴赏。
折之:“……”
另一边, 楚泽阳现在还刚从外面回来,今天早上有个人找他,说是家里进了鬼了,家里人这几天身上经常出现莫名其妙的巴掌印。
他急忙过去, 到了那家人里一看,发现是那家人的子孙不孝,年轻人不信鬼神,让供奉祖宗的时候,敷衍了事,肉放上去,祖宗还没吃,他就先吃了。
家里的祖先气坏了,就自己动手教训了不孝子孙,连带着家里的老老小小都被教训了一顿,那些巴掌印都是他家祖宗晚上出来扇人的时候留下的。
楚泽阳帮那家人解决了问题,然后还被留下吃了一顿饭。
饭是一般,但是那家人是卖酒的,饭桌上放的酒都是酿来自己喝的,纯粮食酒,味道很好,就是辣了些,他在饭桌上就多喝了两杯,回来的路上就有点步法不稳了。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自己家门口,就看到他家里像是被人施展了一个回春术一样,院子外面的杂草全都开花了,就连那颗大橘子树都开花了,满满一树白色的花夹杂在绿叶中。
楚泽阳:“???”
他将歪斜的身体站直了,酒也清醒了,看清楚了面前的场景后,他足足愣了好几秒。
楚泽阳无语地抬起头,看起来像是在对着地上的那些杂草在说话,但是眼睛却是看向的那个放着神像的大房子。
“春天没到就开花,我看你们是闲得不行,思春了。”
*
“楚环,吃饭了!”
钱昭在楚环的房间外面框框敲门,说道:“我们去找周文伟吃饭啊,他要是去坐牢了,我们就吃不到了。”
“楚环,你起了吗?”
“楚环……”
楚环把桃花枝放下了,过去拉开了门,说道:“来了。”
“李宣明他们起了吗?”
“起了起了,就差你了。”
两个人一起下楼去了,钱昭和他说话,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楚环的肩膀上有一片粉色花瓣。
“你这哪里来的花瓣?”
他伸手将花瓣从楚环的肩膀上拿了下来,一脸奇怪地问道。
“从天上掉下来的。”
“你别蒙我,你在房间里天上还能掉花瓣下来?”
钱昭不信。
楚环一脸认真的跟他解释,说道:“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钱昭:“???为什么天上会掉花瓣?”
楚环用着感概一样地奇怪语气说道:“大概是春天要到了吧。”
“……”
钱昭无语地看着他,说道:“你果然是蒙我的,我就看你坏得很!”
楚环叹了一口气,果然有时候说真话反倒是没人信的。
他们到了楼下时,李宣明和李璇光正站在酒店前台前,和前台小姐在聊天,当然主要是李璇光在聊,李宣明就当了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这位姐姐,你是本地人吗?今天早上我看到外面很热闹啊,我看到还有舞狮,还敲锣打鼓的,这是在做什么啊?”
李璇光长着一张阳光小奶狗的脸,一声姐姐下去,那位小姐就控制不住地咯咯咯笑起来了。
“我当然是本地人啊,我从小到大都是这里长大的。这就是隋家的人在给城隍老爷庆祝呢,每逢十五,隋家的人都会这样给城隍老爷办一场,感谢他保佑了我们。我们这的城隍老爷就是姓隋,之前为了保护我们这里的人才死了的。”
李璇光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说道:“那岂不是办了很多了?”
他故意卖萌,看起来就更可爱的。
现在的姑娘们就吃这一套,那前台小姐看着他都是一脸喜爱的样子,还亲密地靠近了他,低声说道:“是啊,你们也可以去参加,他们现在正朝着城隍庙去了,你们过去给城隍老爷上香的话,可以领一袋鸡蛋,要是去参见他们的宣讲活动,还可以免费吃一顿饭。”
楚环耳朵动了动,也是听到了鸡蛋和免费饭这件事了,心底大受震撼,这种送鸡蛋和包饭的做法,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李璇光哇了一声,说道:“那岂不是要花很多钱?”
“是啊,不过隋家的人本来就是我们这里混得最好的,有钱,家里的人还各个高寿。”
“竟然是这样?”李璇光小心地问:“城隍老爷是不是偏心了啊?”
“这可说不得,毕竟是城隍老爷的家里人。”
“好好好,我不说。”
李璇光也默契地闭上了嘴。
楚环过去对着他,说道:“走吧,吃饭去。”
城隍的事过会儿再说,钱昭说的那件事挺对的,周文伟做的饭是吃一顿少一顿啊,要是他的坐牢了,他们都没得吃了!
李璇光对着前台小姐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去吃饭啦,姐姐再见。”
“再见。”
路上,他们也讨论了一下这位隋清城隍的事。
楚环先说道:“隋家这样的做法,就是在为城隍笼络人心吧?就是不知道这样换来的香火和诚心上的香火有没有什么区别。”
“肯定是有区别的啊。”
钱昭也是纳闷了,“这城隍明明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护佑万民,大家自然是会诚心拜他的,这么做有什么作用?”
楚环:“你不是都知道了他的城隍神位是怎么来的了吗?”
钱昭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久了竟然没有长进,我估计他快要激起民愤了。”
李宣明:“德不配位。”
“我知道了!”
李璇光突然在旁边大叫一声。
其他人都转头看他。
然后李璇光就对着他们一脸认真地说道:“下次我们观庆祝祖师诞辰的时候,也被大家发鸡蛋好了,肯定会有很多人来。”
楚环:“……”
他转头就对着李宣明说道:“你是怎么当师兄的,竟然教出了这样的师弟!”
李宣明:“?”
钱昭看着他们,直接开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饭点刚过,但是周文伟的饭馆里还是坐满了人,不过他们和周文伟的关系不一般,他们就是在门口站了站,然后他们就被周文伟的老婆给喊进去了,最后还给他们开了后门,在后面小院子里给他们摆了一张桌子。
“你们要吃点什么?”
熟悉的大婶递给他们一张菜单,然后对着他们热情地问道。
楚环:“就让周文伟看着弄吧,只要好吃的就行。”
“好啊,那我就让大伟给你们露一手。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钱昭立刻叫道:“有有有,我们不吃牛肉……”
楚环看着他,指着自己说道:“你们不吃,我要吃的啊!”
钱昭:“……哦,差点忘了,你不是道士。”
“那就没有了。”
周文伟很快就给他们坐了一桌子,因为时间问题,看起来菜品没有给阴差的那一桌那么高级,但是同样美味!
楚环吃得头也不抬,他现在也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小鬼会为了这些食物在惩罚的时候放水了。
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周文伟也从厨房里面出来了,他把一碗八宝饭放到了院子的角落里,然后才对着他们说道:“这次做的匆忙,招待不周,下次我再给你们准备一桌。”
“已经非常好吃了!”
钱昭:“对啊!”
楚环朝着那个角落看过去,发现那边的阴影里竟然出现了一条干瘦的鬼爪在朝着那碗八宝饭抓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那边,对着周文伟问道。
周文伟转头看了一眼,对那个场景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道:“这些鬼喜欢吃我的饭,一些孤魂野鬼就经常过来讨食,我就习惯给他们供点。”
楚环看着他,这人还是个好心的。
钱昭嚼着茄段,对着他说道:“你出去当厨师肯定能赚大钱。”
周文伟也是无奈一笑,说道:“我们鬼厨都习惯了给死人做饭,虽然我厨艺好,但是周围人总有点忌讳,而且,我做的一些菜容易引来鬼,有时候顾客吃着吃着就遇到了怪事了。”
他以前也出去做过餐厅的主厨,但是在晚上帮人家做菜遇到了几次怪事,有客人身上缠着鬼把他做的菜都给吃了,客人吃着没味儿,把他还给投诉了。
然后干了没多久,那餐厅的老板就把他辞退了。
这就是厨艺太好的错啊!
钱昭一脸可惜。
吃过了饭,他们也顺便去那个隋清城隍庙看了看,根本都不需要指路,他们站在街上就能看到的那个华丽的金红色的建筑物顶。
去之前他们就猜到了那个城隍庙应该是修得不错的,但是到了地方一看,这样“不错”的程度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楚环站在大门口,只觉得这个城隍庙看起来好像比秦城隍的庙还大了不少,用料精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富丽堂皇。
在看到那个城隍像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神像是金铜色的,身上穿着的那个彩色复杂的官袍上绣的是真正的金线!
连折之都没穿上绣金线的衣服!
“这也太有钱了。”
钱昭看着周围的那些装饰,同样发出了赞叹。
他们作为刚告过状的人,也没敢给城隍上香,估计着他们刚插上,那香都要熄灭了。
就连他们站久了,都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被审视的感觉。
楚环:“……”
这城隍果然心眼不大!
几个人很快就从城隍庙的主殿退了出去,怕待久了,这位城隍老爷会忍不住从神像里跳出来亲自解决他们。
这个城隍庙里的香火很旺盛,上香的大香炉里都插满了香,有些香都还没燃烬,那就说明这是今天刚上的,光是今天就有不少人给城隍上过香了。
“果然香火很旺……”
楚环在庙里走了走,还看到了一个隋家的人在跟那些民众讲城隍的故事。
“……以前我们这里虎患严重啊,你们是没见过真正吃人的虎,凶残无比,它们成群结队的下山,看到这样的小孩就是一口一个,吃饱的老虎就带着圆滚滚的肚子上山去了,这个时候我们城隍老爷就站出来了,他以身饲虎,彻底断绝了老虎们吃人的念头。”
“老虎都被他教化了,现在都成为了他的坐骑,只要拜拜城隍老爷,城隍老爷就会派出老虎来吃掉你的霉气、病气、还有那些缠着你的鬼怪,它们也会给你们带来福气。”
“对,城隍老爷心善。”
“……”
楚环听完了,还转头对着旁边的钱昭问道:“还有这回事儿?”
钱昭:“我保证没有,而且隋清城隍很讨厌老虎。”
楚环看着那个隋家人信誓旦旦的脸,他看得出来那个隋家人是打心底认为自己说的就是对的。
“说得多了,他们自己信了,那些听的人也信了。”
“走吧。”
为了周文伟的饭,以及城隍的那事儿——他们还没看到那阴差和城隍的处罚结果,所以最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里多呆几天。
晚上楚环他们又去周文伟那里吃了饭,又在街上随便逛了逛,也回去休息了。
临睡前,楚环还在房间里研究了一下那根桃枝,嗯……是他单方面的研究,桃枝在他手上完全就是一个沉默乖巧的玩具。
他发现了这桃枝还真的是从桃树上折下来的,不过是充满了奇异的生命力,让它保持着长时间的鲜活状态。
一通折腾下来,等到他睡觉的时候,桃枝上面的桃花都掉了不少,不过新的花苞已经在逐渐生长了,等到第二天起来,他看到的就又是一个完美的桃枝了。
明月升空,他在被窝里睡熟了,花枝就从他的手上脱落,随意地摆在他的床边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环躺在被子里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然后像是冷极了一样,将身体蜷缩了起来。
冷,非常冷,冷得像是被子里塞了两大坨冰。
楚环身上都被冻得起鸡皮疙瘩了,他的眼珠才在眼皮底下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
他身边有东西。
楚环眨了眨眼,仔细一看,就看到了自己床边是一左一右地站着两只恶鬼,恶鬼面貌模糊,身穿红衣,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红衣服的恶鬼,这也算是极凶极恶的那一档的了。
楚环清醒了过来,他估摸着两只恶鬼的来意,然后坐起来问道:“你俩找我有什么事?我记得我可没有得罪过你们。”
“来杀你。”
“取你命!”
两只鬼没有做任何解释,就一起朝着楚环扑了过来,他们伸出的鬼爪的指甲长得简直就像是一把匕首。
楚环麻利地把床上的桃枝扔了出去。
桃枝直接就朝着两个鬼抽了一下,那两只鬼影就瞬间发出了惨叫,桃枝是直接抽到了他们的魂体上,那一下简直是让他们痛不欲生。
楚环也趁此机会直接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跑到了窗边就对着窗外大喊:“无常大人!”
“!”
鬼影顿住了,惨叫消失了,等到楚环转回头去查看的时候,他就发现房间中连鬼影的影子都没有了。
这么胆小?
楚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摸了摸下巴,不出意外的话,这鬼就是城隍派来的吧,一般的恶鬼可不会听到无常大人就跑得这么快。
等到第二天早上,他把这件事给其他人一说,其他人脸上竟然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
钱昭还对着他说道:“你说的是对的,那城隍果然小心眼!”
李宣明也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城隍真是行事不端!”
楚环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说道:“其实也还好啦,这些鬼神的脾气就没有好的。”
本来很多阴神就是从大恶鬼升上去的,比如日夜游神,就是著名的凶神,主要是监察人间的善恶,根据记载,他们最开始就是人间最厉害的两个恶鬼,因为太厉害了,反倒被用来镇压其他鬼怪。
如果有人冲犯了日游神,那都会遭到不幸的灾祸。
不过说完了楚环又觉得好像不太对,他抬头问道:“那两恶鬼怎么就先来找我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钱昭的身上,说道:“那状书明明就是你写的!”
“但是是你当着无常大人的面直接告状的啊……而且睡觉之前,我在房间里布了阵的。”
钱昭对着他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线。
李璇光也对着楚环说道:“我和师兄也贴了符的。”
楚环:“……”
钱昭:“不是你说那个城隍小心眼的吗?你咋一点准备工作都不做。”
楚环:“……因为我脑袋硬。”
又等了两天后,他们还是没等到城隍受惩罚的消息,不过倒是出了一点其他的事了。
当时他们刚从周文伟的饭店里吃完了饭回来,就看到了街上是异常的热闹。
一个带着白色孝帕的男人先从街道上跑过,脸上看起来异常的愤怒,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人,有些同样带着孝帕,有些没有,但是手里都拿着棍棒,他们就齐齐地朝着城隍庙的方向去了。
“我的老母亲啊——你竟被人换了命了啊!明明寿命八十八,怎么现在六十五就去了啊。”
“我一定要给你讨回公道!”
楚环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迅速地跟了上去。
他们的动静也吸引了不少的人,周围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就连警察也出来了,试图维持秩序。
楚环就混在了人群中,对着其中一个大婶问道:“大婶,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啊!”
“赵强他妈杨桂芬死了,本来做完丧事要下葬了,结果赵强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妈来找他哭诉,说是她现在投不了胎,因为下头的人说她的身份有问题,说她不是杨桂芬,现在只能孤苦伶仃的在阴间徘徊。”
“赵强这一听,不对啊,他妈不是杨桂芬那谁是杨桂芬?他就找算命瞎子给他妈看了看,然后那算命瞎子就说他妈的命不对啊,在生死薄上的名字怎么姓隋,这肯定出了错啊!他现在就打算去找城隍老爷问问。”
“早就听说了城隍老爷不管事,但是现在这样也太过分了!”
那大婶说完,就转头跟着人群一起喊:“讨回公道!”
楚环觉得不太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太对。
这一大堆人很快就到了城隍庙了,他们带着东西就想直接冲进去。
“你们干什么?”
“你们疯了吗???”
城隍庙里的人看到他们凶蛮的样子都惊呆了,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拦他们。
但是要进去的人实在是太多,这几个人怎么拦得住,这些人很快就到了城隍庙里面。
神像依旧威严,在面对着城隍神像的时候,大部分人的大脑就逐渐冷静了下来,脚步也停了下来,只有赵强和他的几个亲人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赵强仰头注视着城隍神像,脸色坚定,始终没有退缩。
他对着城隍神像就把杨桂芬的事情都讲了,和那个大婶给楚环说的一样,他说完了以后,就对着城隍叫道:“城隍老爷,你怎会如此不公啊!”
外面的人也议论纷纷起来。
楚环也看到了城隍像的脸色变了,接着一道神光闪过,里面的赵强几人就突然眼睛一闭,身体就直接顿住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迅速反应过来,直接开了阴眼朝着上头一看,果然上头出现了几道身影了,有带着高高的黑帽和白帽的黑白无常、隋清城隍、还有一个像是书记官一样的身影。
下面就是赵强等人离开了肉身的魂魄。
楚环:“!”
刺激啊,这是要当庭对峙了!
“隋清城隍,事已至此,你把你的生死薄拿出来吧,我们查一查就知道了。”
白无常看着城隍,直接就对着他说道。
那个书记官一样的影子也说道:“城隍请放心,我是专业审计,有没有假账、烂账、坏账我一看就知道。”
第67章 第 67 章 无常判案
哇偶, 地府还有审计呢!
楚环的眼睛看着那个书记官,这就是地府的专业技术人员吧!
城隍手上有一本生死薄,上面记载着所管辖地内生灵的户籍和寿命记录, 每隔一段时间, 这个生死薄也是要交到上级部门“六案功曹”进行审核的。
嗯……就是不知道要是真的审出了问题会有什么后果。
楚环想了想,然后转头又看向了那位隋清城隍。
隋清城隍看起来年纪大概三十多, 细眉细眼的,看起来有些文弱,身上穿着那套华丽的官服,现在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
从城隍的表现来看, 他好像也没预料到会有现在这样的检查?看起来也没做任何准备。
楚环忍不住推测,现在这一场不会就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吧。
毕竟白无常这么久没动静,很可能就是在准备这个, 而且杨桂芬托梦一事就已经相当蹊跷了, 还算命瞎子算出了生死薄上出了错。
哪个算命瞎子能有这么厉害啊?连生死薄都能看。
楚环能想到这一点, 隋清城隍自然也能想到, 他现在脸色难看,也是不言不语。
赵强现在也是生魂离体,他看到了上头的隋清城隍后, 吓了一跳, 城隍啊!他见到真正的城隍了!但是等他回头一看, 又看到了自己刚死的、还很鲜活的尸体又是吓了一大跳, 他现在也死了???
他在惊慌之下, 一个用力过猛还直接飘了出去,楚环看着他飘了过来,顿时就伸出了一只手将他给拍了回去,顺便还对着他说道:“无常大人也在, 快讲你的事,你妈还等着你呢。”
听到了楚环提到他的老母亲,赵强惊惧的脸色逐渐消散了。
他死了就死了吧!但是他的老母亲还投不了胎啊,赵强飘到了大殿中间就直接在城隍面前跪下了。
他叫道:“城隍大人,我的母亲杨桂芬投不了胎啊!她怎么会姓隋呢,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这次他倒是没有直接叫城隍不公了。
白无常还对着他说道:“我们正在调查,你放心有错我们定会为你解决的。城隍?”
楚环也忍不住看向了城隍,这是直接被架起来在火上烤了啊!
隋清城隍终于开口说道:“可以。”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本像是古书的册子,递给了那个书记官,说道:“请。”
书记官也伸出了一只手将那本册子接了过去冬,还低声说道:“唉,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早弄完早下班啊……”
楚环听到了这个书记官的抱怨了,这个书记官的社畜气息好浓厚啊,果然不管在哪里打工给谁打工都是打工啊……
在书记官检查的时候,大殿里也安静了下来,围观群众看不见城隍和无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着赵强他们身上的异状就叫起来。
“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怎么了?他们的眼睛怎么突然闭上了?”
“看起来像是没气了啊!死了吗?”
“不会是睡着了吧?”
“我的老天爷,这是冲撞了城隍遭报应了啊!”
“要打120吗?”
“……”
“唉,没死没死,过会儿再打电话啊!他们是去见城隍了啊,过会儿就回来了。”
钱昭挤在了人群中,在尽力安抚着这些人,但是效果一般。
一个年轻人在拿着手机朝着里面拍,听到了他的话语还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这明显是演的啊,还去见城隍呢,估计过会儿他们就醒了,就说自己到哪里哪里去了,见到了什么什么奇异的景象了,然后就开始收钱了。这都什么老套的剧情了,现在竟然还有人信。”
钱昭:“……你真是个天才。”
他转头就拿了一个大喇叭开始喊,“这是表演啊,表演,人没死!没死!”
然后就有不明真相跟着来的人在吼了,“这是表演什么啊?”
“这是在表演无常判案!你们安静一点,退后一点,静静观看啊!”
“好!”
警察终于从后面挤进来了,钱昭也过去和他们沟通了一下,然后那些警察就去帮忙疏通了那些知道赵家内情的人。
警察对他们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叫聚众闹事,是要被抓起来的!”
警察的话一出来,现场的人顿时又冷静了一大半了,大家对警察也有天然的畏惧感。
场面很快稳定了下来。
李宣明和李璇光也走到了他的身边,说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楚环一脸兴奋,说道:“非常精彩。”
“你这个记录……”
不愧是专业人士,没多久,那书记官就抬起头来,对着城隍说道:“隋栋国,寿长九十二岁,隋栋民,寿长九十岁,隋栋军,寿长八十八岁……隋家人可真是世代高寿啊。”
隋清城隍说道:“隋家世代行善,自然高寿。”
“不对不对,这隋栋军年轻的时候欺男霸女,开的公司污染严重,祸害了一片土地,导致大量花鸟鱼虫兽死亡,这阳寿怎么没一点影响?”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那位书记官还拿出了一份法院判决书。
楚环:“????”
等等?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判决书上的落款是D市高级人民法院吧!
这是一份阳间的判决书啊!
这东西竟然阴间也是认的……
李宣明低声说道:“法院的判决书都有,看来确实是证据确凿了。”
隋清城隍说道:“这……这……他以将功补过,重新将那一片地方……”
“不妥不妥。”
书记官摇头,然后又说道:“一码归一码,有增有减都得有记录。”
楚环看着那城隍都觉得他现在应该是汗流浃背了。
“还有这个隋鹿,怎的突然改了出生时间?”
“这人阳寿已尽,阴寿已有三年,我看他无功无过,怎么还没去投胎?”
“此人二十岁去世,死前作恶多端,你们竟让他在阳间徘徊多年,不管不顾,长成恶鬼后,连害两人,这两人既然已死,但是身份怎么还没除?未尽的阳寿被划到何处?怎么没有记录?”
“唉……唉……”
书记官一边快速地翻,一边对着城隍说道:“你这生死薄全是问题啊。”
他还摇摇头,感叹道:“还好不是我教出来的学生,不然我肯定会被你气得再死一次。”
城隍:“……”
赵强终于忍不住了,在地上又说了一边:“大人,我娘她……”
“你娘是叫杨桂芬是吧?”
“对对对。”
书记官手里生死薄开始快速地自动翻页,几秒后在某一页停了下来。
“嗯……有涂改痕迹啊,之前是写的是隋,隋栋军?”
这下他看着隋清城隍的目光应该是恨铁不成钢了,“临时交换再换回来?”
隋清城隍:“只是阴差勾错了魂!”
“你的“失误”还阴差勾错了魂?”楚环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吐槽道。
赵强激动地说道:“是城隍老爷的失误,那我娘是不是就不用死?”
“她已经不能还阳。”
毕竟现在杨桂芬的肉身已不能用了,肯定不能直接还阳了,不过后续应该是有赔偿的。
“此事审理完成后,她得到补偿自会去投胎。”
赵强:“能投胎也好,能投胎也好……”
书记官把生死薄一合,就对着白无常说道:“有问题的地方我都已经标注。”
“好。”
白无常看向了隋清城隍,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隋清城隍:“无。”
“嗯。”
白无常又说道:“还有那些贪污腐败的阴差,现在也一起审了吧。押上来。”
之前楚环他们遇到的那几个阴差身上的衣服已经脱掉了,手上的勾魂索也已经没了,变成了普通的鬼被两个相貌狰狞的鬼差押了过来。
赵平安本来是低着头一脸颓废,但是在看到了楚环他们后,顿时睁大了眼,用仇恨的眼光盯着他们。
楚环对着他可爱地笑了一下,礼貌地说道:“又见面了。”
“我……”
赵平安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刚一开口就被阴差狠狠拉了一下,呵斥道:“安静。”
他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巴,转过头去,不再看着楚环了。
“关于他当上阴差一事……”
无常发话了,城隍庙内的一个阴差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对着无常毕恭毕敬地说道:“大人,他成为阴差的程序是合法合规的,他确实是通过了当时的阴差考核。”
赵平安的脸上出现了得意的表情,他就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当上了阴差!
楚环觉得不对,这赵平安看起来不像是能通过考核的人。
他立刻说道:“大人,我觉得应该看看他的卷子。”
“有道理,把卷子拿来看。”
最后他考试通过的卷子送到了大家的面前,甚至还贴心地给楚环他们面前也送了一份。
卷子确实是低分通过的,但是那上面的题看起来是不是太简单了啊!
题目的难度就类似于问本地城隍叫什么名字……这题目就算是一头猪都来考都行吧!
楚环都看到那书记官的眼睛都瞪大了,甚至还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看向了赵平安的眼睛都变得非常复杂。
“这卷子的难度是不是不太对啊?”
白无常看完了以后也沉默了:“……”
他看完了就转头对着黑无常说道:“我就说应该效仿阳间进行统一出题吧!你看这卷子,这考上来的阴差能用吗?”
“……”
不过题目简单,但是流程倒是没错的,大家最后也只能默默地鄙视了赵平安一番。
此事放下了,白无常又说道:“不过赵平安贪污腐败,人证物证聚在,还玩忽职守,发现饿鬼竟直接放任,并且还多次像刚死之人的家属索要供奉,简直是有辱我们阴差的脸面!!”
隋清城隍就说道:“是我御下无方。”
他脸色冷凝,但是声音听起来却是有几分咬牙切齿了。
“那这次他们就跟着一起到大人案前去吧。隋清城隍,请。”
楚环就看到白无常转头对着自己眨眨眼,然后面前的几道影子都不见了。
果然……这一场都是计划好的吧。
李宣明说道:“无常大人估计是要抓典型。”
楚环:“看出来了。”
在几位阴神离开以后,赵强他们也自然魂归附体,他突然就睁开眼睛说道:“无常大人英明!”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赵强一脸高兴地说道:“都解决了,我娘可以去投胎了。”
“那可太好了!”
“我见到城隍老爷和黑白无常大人了!”
赵强绘声绘色地把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都说了一遍,周围的围观群众还跟着他的讲述,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反应。
“哇!”
“嘶!”
“竟然是如此,我就说隋家人命怎么这么好!”
“无常大人果真英明啊!”
“……”
大家看向旁边的隋家人的眼神都变了,这场景看起来还真的如同唱戏一般。
隋家人脸色苍白,说道:“我们隋家人现在都是老老实实的啊,这么多年了……”
也就在此时,外面又跑进来一个小年轻,叫道:“三爷爷突然间去世了!大哥快回去啊!”
“什么?!”
隋家人的脸色变了,都急匆匆地朝着外面跑去了。
周围群众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说道:“那人叫的三爷爷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隋栋军啊!”
“竟然是他!”
刚才才听了他和杨桂芬改名字的事情,现在就听到他死了?
顿时不管是对赵强的话信还是不信的人,都感到了几分凉意,大家的脸上表现得讳莫如深了。
“我给无常大人上一支香吧。”
“我也来。”
“……”
大家都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楚环看着他们,这么热闹这么大的一件事肯定会传出去的,估计着这段时间全国各地的地府基层官员更是皮都会绷紧了。
这也算一件好事了。
钱昭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今天是没出什么事。
他一转头又看到了旁边站着的那个小年轻,还过去对着他说道:“怎么样,这个表演不错吧。”
“很好很好,身临其境,我刚才都不知道哪些人是演员哪些人是观众,这个表演形式十分的新颖啊!”
小年轻现在对这个刚才还被他疯狂批判的“表演”给折服了,愣是拉着钱昭夸了好几句。
“你是这个表演的策划吗?”
钱昭;“……勉强算是吧。”
“我强烈建议你们增加黑白无常、城隍老爷的角色扮演,这样大家就不用打听口述了,虽然假死也很吸引人。”
钱昭:“呵呵。”
楚环过来叫他:“你在干什么呢,走了。”
“来了。”
钱昭对着面前的小年轻说道:“再见啊,不过鬼神之事还是谨慎些好。”
“这就走了?我们可以接着聊聊啊!”
这边的事情就算是结束了,现在还剩下那个跑掉的那只恶兽解决了就能走了。
这些鬼要躲的话,也是很能躲的,光用人找估计很难找出来,所以最后钱昭还是接受了李宣明的建议,打算给它们办个度亡道场,看能不能把它们引出来超度了。
钱昭的师弟们赶来了几个,他们带了各种东西,这种道场对他们也是家常便饭,是很有经验的了。
他们来了后,找了个地方开始准备了。
楚环闲得无聊,就在四处转,看到那些施食的饭啊菜啊,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重要问题。
他找到了钱昭就问道:“那些动物吃人吃的饭菜吗?它们不是吃猫粮狗粮鸟粮的吗?”
钱昭被他一问也懵逼了,他们之前确实没有专门给动物做过度亡道场。
“要不……都准备点?”
“嗯。”
钱昭喊了个师弟过来,然后把事情给他说了,他也说道:“有道理啊,我怎么没想到,我马上去准备。”
很快,一堆罐头猫条鸟粮鹿粮只要是能找到的各种宠物粮食都买了过来了。
设坛、招魂幡、念经……一番操作后,那些动物鬼魂没来,周围的孤魂野鬼倒是来了一堆。
来都来了,钱昭也就顺手把他们超度了。
大部分鬼都眼神混沌,在听了一会儿经后,眼神才逐渐轻重的清醒了起来。
这些鬼怨念消了,吃了饭以后,就自然地跟着阴差去了。
楚环再一次看到了阴差,和赵平安不同,这些阴差看起来都不一般,动作麻利,也没那么多的废话。
看起来就非常专业。
本来按照正常的流程,阴差来忙这么一趟的话,自然也是要送点供奉,就像楚环一般请了阴差帮忙,都送点金钞、金元宝什么的,你好我也好。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楚环拿了金钞和金元宝去烧,却愣是没人接。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阴差一脸正直地拒绝了,然后还一脸正直地对着他说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怎么能收你们的东西?”
楚环:“不是?这是单纯的感谢啊。”
“不用感谢,真的不用,我们绝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说完这句,那个阴差就带着这些鬼一脸正直地走了。
楚环:“????”
把那些孤魂野鬼送走之后,又过了一会儿,一团黑气终于从远处飘来,一只和犍牛一般大小的恶兽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它还是保持着的几种动物灵魂杂合的样子,像是狗一样的脑袋,眼睛里闪烁着红光,它看起来也更凶了。
“汪汪——嗷——”
恶兽有些躁动不安,组成它的不同鬼魂似乎是发生了分歧,它的整个身体都发生着变形,看起来也是充满了攻击欲望。
楚环刚朝着它走了一步,就感觉到了自己身边吹过去了数道阴风。
然后他就看到周围的那些阴差已经直接朝着那只恶兽冲过去了,他们的脸上都看起来异常坚毅,有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感。
楚环茫然地拿着自己的符:“???”
没一会儿,那些阴差就把那只恶兽给强行拆开了,变成了一只只的单独的动物。
它们脑子不清醒的现在也清醒了,眼神清澈了,也不敢动了。
最后在钱昭的超度下,所有的动物魂魄也放下了愁怨,毕竟吃掉它们的饿鬼是真的死了的,同样是吃饱了后,就跟着阴差离开。
事情完成得非常顺利,但是楚环觉得不太对。
事情非常不对!
在他们办完事走在回去的路上后,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在路上他们刚好撞见了一个阴差出来勾魂,那新生的鬼浑浑噩噩地跟在他的身后,阴差拉着他,手上拿着一个鸡腿在啃。
那阴差先看到他们了,最开始也就是对着他们说了一句:“几个道士。”
但是他的视线落在了楚环的脸上后,他的身体就直接顿住了。
“啊——是他!”
他突然就发出了一声惊恐地大叫,然后直接带着那新鬼上了阴路不见了。
楚环:“????”
“他是不是看到我就跑!”
钱昭和李宣明一左一右地拉住了他,叫道:“冷静啊!”
钱昭对着他说道:“没事,反正你也快离开这里了,他们的评价影响不了你!”
李宣明也对着他说道:“是的。”
楚环:“……是吗?”
钱昭肯定地点头。
楚环看着他们,突然跳起来就去掐钱昭的脖子,“这明明就不是我一个人干的!!”
钱昭:“啊啊啊——”
楚环觉得这里不是个好地方,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迅速买好了回家的票,不过在离开这里之前,他还去找周文伟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只需要热一下就能吃的各种半成品,还有其他的方便携带的食物,光是猪肉脯和肉干楚环就足足买了两大袋,因为太多了,一部分先用快递给他爹寄了回去。
“爸,我给你寄了东西,估计过两天就到了,你记得去拿啊,可好吃了。”
楚泽阳坐在凳子上说道:“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怎么样?”
“挺好的,对了,我还遇到了黑白无常了。”
“怎么回事?”
楚泽阳听他这么一说就坐直了身体了。
“就有一个饿鬼跑出来了,到处乱吃,我们过来调查发现是因为这里的城隍和阴差不作为,我们就给黑白无常写了状书。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嗯。”
楚泽阳脸上放松了些许,他就怕楚环像上次面对土地神一样,傻大胆地上去硬碰硬,还好楚环也没大胆到这种地步。
楚环讲完了,还问道:“我准备回来了,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楚泽阳随口就说道:“和之前一样,就是那位不知道发什么风,把我们家周围的植物都弄开花了。”
楚环:“哦……”
第68章 第 68 章 槐树
楚环现在有点心虚, 他觉得这情况很大可能是因为他。
“没事就好,爸,那我就先挂啦!”
他说完了, 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另一边, 楚泽阳则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他太了解楚环了,只需要看一眼楚环的脸色就知道他下一秒是要放什么屁, 现在这个反应明显不正常。
所以开花的事情是和楚环有关系?
楚泽阳的眼睛看向了神像的方向,脸色暗沉得像是大雨来临之前的灰色天空。
……
在离开这里之前,楚环还得把黄耳给送回去,然后再从老鼠手上拿到他应得的报酬。
本来应该送回到D市的, 但是他也懒得绕上一圈,在问过了黄耳的意见后,就打算在外面找个老鼠洞让它自己回去。
“你确定是这里?”
一只黄色卷毛的老鼠在一个老鼠洞的洞口处嗅了嗅, 然后对着楚环肯定地点了点头。
“吱吱!”就是这里!
“那好吧。”
这老鼠洞是在一户人家堆着的草垛下面, 环境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楚环就蹲了下去朝着里面看了看, 里面很深,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老鼠经常活动的样子,不过黄耳说是这里那应该就是这里了。
“吱吱吱——”
黄耳已经对着老鼠洞叫起来了, 叫声还抑扬顿挫的, 像是人类说话的语调一样。
在它叫完后没多久, 洞口里面就出现了生物活动的细微动静, 那动静越来越大, 最后一只灰色大老鼠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两只老鼠鼻子对着鼻子互相闻了闻,黄耳又吱吱地叫了起来,似乎是在解释着现在的情况。
楚环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他发现黄耳的品种确实是很不一般, 看起来比这些普通的大老鼠可爱得多,怪不得有资本去人类家里当宠物呢。
“吱!”
黄耳已经说完了,它面前地大老鼠蹭了蹭它,然后就站了起来面对着楚环。
楚环对着它说道:“黄耳我已经按照约定救出来了,按照约定你们该给我曾经许诺的报酬。”
这只大老鼠也非常聪明,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它也不会说话,但是眼神看起来却是十分睿智的。
“吱吱!”
它对着楚环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进入了旁边的老鼠洞中了,没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了,手里多了两根金色的老鼠毛。
老鼠把那两根毛放到楚环的面前,然后退后了两步。
楚环捡起来一看,才发现这个老鼠毛竟然不是金色的,而是真的用黄金雕出来的毛,是名副其实的黄金毛!
楚环:“……”
不愧是专业的情报贩子,竟然这么豪横。
“合作愉快。”
两边交易完毕,黄耳最后对着楚环叫了两声,然后就跟着那大老鼠一起钻进了洞里了。
楚环也起身离开,他叫了车直接去动车站,打算回家了。
在安检的时候,他的匕首又被查出来了,他只能再次给安检人员展示了他的匕首真的是个工艺品,是伤不了人的。
等上了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后,他就开始了闭目养神。
他的位置是靠窗的,旁边是个年轻的姑娘,那姑娘比楚环慢了一步,到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帅哥顿时就眼睛一亮,偷偷看了好几眼,不过看到楚环在休息,也很小声地没有打扰他。
那姑娘的素质不错,开始用手机激烈地和自己的闺蜜交流了一番自己坐车碰到帅哥并且帅哥还坐自己旁边的美妙奇遇后,就默默地拿出来了平板开始看视频,头上带着耳机自己看得乐呵呵的。
楚环本来是没在意自己周围的人的,就是中途睁开眼无意中朝着她平板上看了一眼,然后发现上面的画面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才起了兴趣。
视频中的画面看起来就是之前无常抓城隍时候的场景啊,就是普通的设备拍摄不出来这些鬼神,所以画面中也就是赵强和他的几个亲人闭着眼睛,呆呆站立的样子。
画面中还有字幕介绍,说这里是X县的城隍庙,这些人现在是在表演《无常判案》,呆呆站立也没有呼吸就是灵魂出窍了,他们现在正在和无常、城隍述说冤情。
“我娘名叫杨桂芬,六十五岁身死……”
视频做得还不错,还挺有那味儿的,但是没声音又离得远,楚环看起来不太得劲,他转头对着旁边的人说道:“你好。”
“啊?”
旁边那姑娘转头茫然地看着他,脑子里全是——我是被搭讪了吗?我该用什么优雅的姿势出示我的联系方式?艹,这帅哥睫毛好浓好长,好嫉妒这能放笔了吧,他是瞎了眼了吗竟然跟我搭讪……
“你看的这个视频是什么?”
“哦哦?你是说这个?”
那姑娘回神了,脸色微红地对着他说道:“这是X站上一个叫‘我不是鱼’的博主发的新视频,他说他出去旅游的时候遇到了很神奇的事情。”
“谢谢啊。”
楚环道完谢也转过头去了,留下了那个姑娘看着他暗自懊恼,早知道就说加个联系方式将链接发给他了,这样说不定还能得到帅哥的联系方式!
发挥失常啊!
楚环也下得有这个软件,他在里面搜索了那个“我不是鱼”的名字,然后果然找到了那个视频,视频早上就发了现在的播放量都几十万了。
做这个视频的博主就说了自己是看到了一个地方表演,觉得很有趣就拍下来了给大家分享。
视频前面部分就是简短地介绍了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观众的反响平平,直到赵强他们睁开眼,述说了起来,观众的反馈才热烈了起来。
“好家伙,这竟然是审城隍啊!”
“所以是因为这个城隍给他们换了名字?然后才一个活八十八,一个六十五就死了?”
“没有一点敬畏之心,把城隍老爷编排成这样的形象,也不怕城隍老爷生气遭殃。”
“大哥大姐们,这是表演,你们这么较真干嘛?”
“这人都死了还能复活吗?”
最后在赵强说道:“无常大人替我的老母亲做主,现在我的老母亲可以投胎了。”
“无常大人英明!”
围观群众感叹,视频上的弹幕也感叹,“那现在就真的是城隍做的了?之前就说了这个城隍姓隋,那不就是给自家人谋私吗?还好最后那个隋,隋什么的也死了。”
“是啊,大快人心啊!”
“等等,这个城隍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我家那边的吗??我家那边的城隍老爷就叫隋清啊!不行,我要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
“???胆子这么大吗?排戏用真城隍的名字??”
“……”
“前面的你问到了吗?”
“问到了吗?”
“还真是我们的那边的,我妈都去看了,她说是真的无常判案。那个叫隋国栋的人也是真的死了……再多的就不能说了,大家自己悟吧。”
“悟个屁啊,这不就是装神弄鬼吗?”
“无语住了。”
后面都是在骂那个人装神弄鬼吓唬人的弹幕了,楚环正打算退出,结果发现后面的进度条好像不太对。
“嗯?”
后面竟然是这个博主讲述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另一件怪事。
这个博主一露出脸,楚环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当时那个和钱昭聊天的那个小年轻,他当时确实是拿着手机在拍来着。
“……这件事真的很神奇,就是在拍了这个表演的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做梦梦见我躺在床上,然后听见门外有敲门声,打开门以后,我就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他们一个对我说,考试的时间到了,快跟他们走,不然赶不上了,另一个就对我说,这次的题很难,一定要好好考啊。”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考试,反正当时就条件反射地跟着他们走了,走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他们这是什么考试。他们当时就对我说:当然是公务员考试了,还能是什么考试?”
“我一想,公务员考试好啊,我就想要一个编制啊,我取名我不是鱼,不就是想上岸吗?呜呜,我为什么还没上岸?……反正我就跟着那两个人到了一个地方了,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看起来很宽阔,里面放着好几张桌子,桌子上已经放好试卷了。”
“我就在其中的一张桌子面前坐下了,然后等桌子坐齐了以后,就通知我们开始答题了。上面似乎还有几个高大的人影在监视着我们,但是模模糊糊的我也看不清,其他桌子上的人我也看不清,但是这都不重要!我在参加公务员考试啊!”
“我当时注意力就卷子上,我就看到那卷子上面浮起了一些字组成了题目,那题目看起来特别奇怪——不过我在梦里也没啥感觉,那题目虽然奇怪,但是看起来还是和申论差不多的,奇怪的点就是里面题目的材料给是那个城隍给本家牟利的事……”
“我一看,这不就是讲贪污腐败、以权谋私吗?真当我背的那些东西是白背的吗?我当时答得那叫一个一气呵成、酣畅淋漓。”
“我是第一个写完的,在我自信地说我已经写完了以后,立刻就有人过来把我的卷子给收了上去,交给了上面那几个高大的人影,然后直接就当场改卷了,速度特别快。”
“我当时还挺紧张的,但是没多久我身边就多了一个奇怪的人,他穿着一套很的白衣服,脸上带着笑,还抓着我的手说,说我答得很好,非常好。让我准备着,先去基层锻炼一段时间,后面干得好还可以升职,还夸我是人才啊……”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我是稳了,我这是考上了啊!我终于是上岸了啊!我在梦里就大笑了三声,然后我就醒了……”
楚环:“……”
弹幕里全是在哈哈大笑,说博主是想上岸想疯了,才会做出这么奇怪的梦,面试都还没面试呢,就考上了?
但是这懂行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他这是真的去参加了阴间的考核……而且也是真的上岸了,只不过上的是阴间的岸罢了。
不过同样是“公务员”,应该也差不多?
楚环默默地把视频分享给了钱昭。
钱昭:“???”
钱昭:“握草?这也行?”
楚环:“天赋异禀加运气好。”
刚好他来到了这里,刚好他白天还去看了无常判案,刚好正好是这里缺人要招人,并且这人也是真的会答题,抓住了机会,这人表现得好,估计已经在上司面前挂了号了。
要是干得好,可能后面真能很快升职。
钱昭:“牛!”
看完了视频,又坐了好一阵,车上才响起了下一站是西河的提示音。
楚环打了一个哈欠,就开始收拾了东西了,这边山多,进入山体隧道以后,手机信号都断断续续的,玩手机都不痛快,还好现在是终于到了。
他带着自己的东西就提前去了门口位置,等到车一停下,他就直接来了车。
西河镇的天气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在下雨,温度也低,风一吹,刮在他的脸上都感觉像是在割人。
楚环缩了缩脖子,大步朝着外面去了。
他一出去就在外面找到了沈落秋。
“抹布。”
沈落秋现在也冬闲了,听说了他要回来了,就高兴地来接他。
“环儿!你看这是谁?”
楚环这才注意到他面前还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脸有些方,皮肤有些黑,看脸是个勤劳朴实的人,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也是小富平安的命。她看到了楚环就笑了下,就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像是心里藏着事。
楚环看着她,也确实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了,他对着沈落秋问道:“这是?”
沈落秋叫道:“这是杜春燕啊,我们的小学同学,你想不起来啦!小时候她可喜欢你了,把班上其他女同学都打了,就为了和你做同桌。”
楚环:“???”
他看向了杜春燕的脸,最后终于把她和小时候那个黑黑的姑娘给上了脸。
“是你啊!”
杜春燕上学晚,和楚环读一个班的时候,都比班上同学大上两三岁,打架起来有优势,所以她也能经常抢到和楚环坐同桌的机会。
当时和楚环关系不错,不过楚环转学走了以后,也就没了联系了。
“你现在怎么样?”
杜春燕对着他说道:“我包了些地种水果,现在也还好。你长得和小时候差不多,我一眼就把你认不出来了。”
楚环就笑了,说道:“我从小帅到大。”
杜春燕就说道:“我听抹布说你现在是回来了?”
“嗯。”
沈落秋就说道:“诶,杜春燕你刚才不是说要找人看看你儿子吗?刚好环儿回来了,你请他去看看好了。”
杜春燕疑惑地看向了楚环:“楚环?”
楚环:“嗯?什么事?”
沈落秋就说道:“就是杜春燕他儿子遇到了一点那种事,杜春燕你说吧,环儿现在可专业可厉害了。”
杜春燕就说道:“就是我儿子潘铭,今年七岁了,前两天跑出去玩了一趟,然后第二天起来就发现了不对,他脖子上出现了一条像是被勒出来的浅浅的红色痕迹,开始我以为是他自己玩耍的时候弄出来,后来才发现了不是。”
“那红色痕迹越来越深了,现在都变成紫红色了,我带医院去,医生检查了也就说是被什么东西勒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回去好好养一养就行。”
“养了几天都不好,我打了他,他才给我说是实话,说是那天出去玩的时候,他把山上那颗大槐树下撒了尿,还把树干上面的钉子给拔了一根出来。”
“我就想找个观花婆来给他看看。”
观花婆是他们这片地方的一种特有的神婆,是以“观花”为职业的女人。
观花婆认为每个人在阴间都有一棵对应的花树,人出了什么不好的问题就会在那棵花树上表现出来,她们只需要下到阴间去看看那棵树,就知道人是出了什么问题。在花树上“抓虫修枝施肥”,可以为人类消灾祈福。
楚环还曾经问过他爹,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每个人都有一棵花树,要是那棵花树死了的话,人也会死吗?
楚泽阳当时就只是淡淡地说道:“或许以前阴间是有一个花园吧,但是现在肯定是没有的。”
所以按照他爹的意思就是,以前的事他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现在没有。
沈落秋揽住楚环就说道:“观花婆哪有我们环儿厉害!我环儿可是被人大老远请去解决问题的。”
杜春燕就看向了楚环,说道:“那楚环那就请你去帮我看看?”
楚环点了点头,“行。”
三个人上了沈落秋开来的车,杜春燕她家在西河镇的另一边,他们估计后面得绕一个圈回去。
“那棵树不会是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那山上的那棵树吧?”
路上,沈落秋突然就说道。
楚环也想起来了,他也惊讶地说道:“那棵树还在啊?”
杜春燕就说了,“对,就是那棵,那棵树还在。”
他们以前那个小学是在山上,是在几个村子的中间。刚好那山顶上就有一棵大槐树,槐树不知道在那里是长了多少年了,两个人拉着手环抱都抱不过来。
槐树的树干上一直以来都有很多的钉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钉的,反正从小到大,小孩子们都被家长警告,少去那棵树下玩。
沈落秋嘶了一声,说道;“他的胆子那么大啊?”
杜春燕脸上也有隐隐恼怒,“我都不知道他们竟然跑了这么远。要不是我打了他,他都还不跟我说实话。”
楚环安慰她,说道:“毕竟还是小孩子……”
他自己小时候也挺皮的,做过的“坏事儿”也不少,反正在他的记忆中,他小时候挨的每一顿打都不是白挨的。
车子最后在杜春燕家门口停下了,楚环一下车就看到了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在路边上盯着他看。
“你们是谁?”
杜春燕也下车了,下了车就对着他说道:“潘铭,我不是让你不要出来乱跑吗?”
“妈!”
潘铭过来抱着杜春燕的腰,脑袋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说道:“妈,你都不让我出去玩,我呆在家里很无聊啊!要不你让我玩会儿电脑也行。”
“玩电脑,还玩电脑,你都要把我气死了,你还想着玩电脑!”
杜春燕揪着他的耳朵,把他给提溜开了,潘铭在叫着痛,试图让他妈下手轻点。
“你看,就是这个痕迹。”
杜春燕教训了潘铭一通,然后就把潘铭推到了楚环面前,让他抬起头把脖子上的痕迹展示给楚环看。
“你是谁啊?”
潘铭仰着头,眨巴着眼睛,又对着他问道。
他刚说完,杜春燕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没礼貌,叫叔叔。”
“哦,叔叔,你是谁啊?”
“我是医生,给你看病的。”
楚环随口说道,然后就弯腰,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那个痕迹,那道紫红色的勒痕颜色已经很深了,用手摸的话,还能感觉到那处的皮肤都微微凹陷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勒了进去。
到了最后估计真的会把这个小孩给勒死。
楚环看着面前的小孩儿,问道:“你在那棵树下面撒尿了?”
潘铭一脸骄傲地说道:“嗯。我说我可以尿得很远,我就是尿得最远的!”
楚环:“……”
这些熊孩子还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在人家下面撒了尿,还手贱去拔人家身上的钉子。
他直起身对着杜春燕问道:“你家有没有剪刀,要大的,铁剪刀。”
“有有,我马上去给你拿。”
杜春燕小跑进了房间里了,然后很快就拿了一把剪刀出来,是老式的大铁剪。
“就是有点生锈了,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不影响。”
然后杜春燕就看到楚环只是对着剪刀低声念了几句,然后那剪刀就突然变得新了许多。
“好了。”
楚环把剪刀递回给她,说道:“你过会儿就领着潘铭和这把剪刀去找那棵槐树,给它磕头认罪,诚心诚意的……认到那槐树的树枝抖动为止,等哪根树枝动了,你就用这个剪刀把那根树枝剪下来。”
“那根剪下来的树枝你也别随意扔了,要规规矩矩地插在土里,这样基本上就没事了。”
第69章 第 69 章 先这样偷情叭!
“好。”
杜春燕小心地把剪刀收好了,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楚环。
这红包是她准备着给观花婆的,里面有两千块钱,既然楚环帮她解决了, 那就该给楚环了。
楚环也很自然地接了, 给的钱多钱少都不是问题,但是收了钱就免了中间的一系列因果了, 对谁都好。
他对着杜春燕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要是还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吧。”
“谢谢啊,过两天我再给你送点水果过去,是农科院的新品种呢, 味道可好。”
小男孩还在看着楚环,楚环看了他一眼,也对着他说道:“你以后别手贱了。我偷偷告诉你, 那些大树里面、黑暗的角落里面都藏着怪物, 要是你周围没有人, 它们就会冒出来把你给吃掉, 然后装成你的样子,回来找你的妈妈,然后你的妈妈都不会知道你已经被吃掉了……”
楚环的声音凉凉的,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 听起来就显得异常诡异。
潘铭顿时瞪大了眼睛, 然后转身惊恐地抱紧了杜春燕。
“哇呜呜呜, 妈妈, 我不想被吃掉——”
“那你就乖一点啊。”
在小孩儿的一片哭声中,楚环和沈落秋悄悄跑掉了。
“你把他吓唬哭了。”
“我没吓唬他啊,我说的是事实。”
“是吗?”
沈落秋怀疑地看他,脸上是非常不信的。
楚环耸了耸肩, 说道:“好吧,我确实是夸张了一点点,不夸张他怎么记得住?”
“嘿,我还不知道你。”
沈落秋开心了,启动了车子朝着他们徐岭开去了。
天气还是阴沉沉,但是天上没有那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些明显的云,看起来就是一整片暗淡的灰色,给人一种莫名压抑的感觉。
楚环抬头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天,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个天气看起来是有些反常了,不知道是什么导致的,竟然给他一种大灾临头之感。
但是不应该啊,真要是大灾,他爹不可能没有反应。
太奇怪了。
沈落秋发现楚环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这是?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这天气不太好。”
沈落秋:“这天气从昨天开始就不好了,我还以为要下雨呢,结果还没落下来,一直阴沉沉的,让人的心里不爽快。”
楚环:“昨天就开始了??”
“嗯,不过也不奇怪,以前冬天不也经常这样吗?太阳也不多……”
楚环也不多说什么了,普通人对这些异常现象不太敏感,沈落秋是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对,但是他还是得回去问问他爹。
等靠近楚家的时候,楚环也终于看到了他爹说的他家周围的那些植物都开花了是什么意思了。
他家周围现在看起来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那些地上那些杂草、那棵大橘子树都开着花,那一小片地方独自处在春天的季节。
沈落秋这几天也没来,看到面前的场景,也一脸惊讶地说道:“诶,这咋回事啊?”
楚环没说话,他的视线落在了他们家的院子里。
看起来是平坦的石头地面,院子里也空无一人,但是在楚环眼中,那里面现在是混乱一片的可怕场景。
黑白灰的气体,呼啸的风,无边煞气组成的巨大鬼头,他爹的背影若隐若现,现在正单手持笔,笔尖带着的那点红色痕迹显眼极了,带着一股力量似乎能灼痛了人的眼。
笔尖移动,金色的纹路在空气中浮现,最后金色纹路往上面飘,在半空放大,直到将里面的整个空间都笼罩住。
“???”
楚环反应了两秒,然后脸上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果然是大灾吗??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爹这么对待啊!
鬼王?旱魃?大妖?还是什么万万人养出来的可怕邪祟?但是这都什么时代了,还能有这样的东西出世???
楚环拿着自己的匕首想进去帮忙,但是院门口都还没进去,他就被里面吹出来一道风直接给吹翻在地。
他刚想从地上爬起来,结果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另一个出乎意料的场景,他茫然地顿住了。
不是,等等?他爹对面的敌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那身高、那垂下来的复杂衣摆、以及那双熟悉的手,那玉一样的手捏住了空中金色的符咒,五指合拢一揉,符咒就变成了金色碎末从那手的指缝间落了下来。
楚环:“……”
“环儿,环儿?你这平地都能摔跤啊。”
沈落秋看到他突然倒在地上,脸上还笑他,但是在伸手扶他,第一下没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
“你咋了?你不会尾椎骨断了吧?不至于吧,环儿,你的屁股没事吧?”
楚环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出门一趟,他爹就和他的暧昧对象打起来了啊?
这四方法阵,那符,那风,他爹背后那虚幻庞大的山影、奔腾的河流、土地,风灵的嬉笑……他爹是在真动手啊,这都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爹用这样的招式啊!
他爹实力竟然这么强的吗?
嗯,折之倒是一如既往的厉害……他们为什么打架啊?
在楚环脑子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慌,还有一种像是危险马上来临的头发发麻感。
不太对。
楚环想了几秒,然后就回过味儿来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直接转身想往外面跑。
救命!
大灾是真的有大灾,而且这大灾还是要应在他的头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楚环!”
“环儿。”
沈落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朝着他喊了一声,然后另一道平稳的声音也同时响了起来。
楚环的脚步停下了。
楚泽阳看着他,只说道:“过来。”
沈落秋又被突然出现的楚泽阳吓了一跳,转头叫道:“叔?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爸~”
楚环缓缓地转身,对着楚泽阳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我这次回来也给你带来礼物哦。”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楚泽阳的身边,然后在自己包里摸了摸最后摸出来一根黄金毛,递给了楚泽阳,说道:“这是黄金的老鼠毛,可以直接和老鼠们换一个消息。”
“嗯。”
楚泽阳拿着那黄金老鼠毛脸色淡淡,说道:“不错。”
楚环打量着他爹的脸,发现他爹完全没有为此而松动啊,顿时他的心就变得更沉重了,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完。
“就这样?”
楚泽阳还对着他问道。
“当然不止。”
楚环又在自己的包里摸了摸,最后拿出来了一叠自己画好的符纸,递给他说道:“我现在能用紫天雷法了,这是我画的五雷符的升级版,威力变得大了很多。”
楚泽阳接过去看了看,脸色好看了些,也说道:“不错。”
楚环看着他的脸,也是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他就又听到他爹用那种平淡的语气说道:“就这样?”
“……”
不只是楚环,现在沈落秋都察觉到了情况不太对了,楚环肯定是犯了什么错了,现在是自身难保,这种情况……这种情况就是他该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时候了!
沈落秋英勇地站出来了!
但是在他张开了嘴正打算说话的时候,楚泽阳也看了他一眼。
沈落秋对上了楚泽阳的眼睛,然后打算说出口的话就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另外一些。
“叔……叔叔,我先走了哈,我想起我家地还没犁,我要去田里当牛……环儿,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玩啊!”
他说完了,就在楚环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转身跑掉了,跑得像是有疯狗在咬他的脚脖子一样快。
楚环:“……”
楚泽阳又看着楚环。
“我错了。”
楚环垂下头,他放弃挣扎了。他在自己包里摸了摸,最后摸出来了一根枝条放到了楚泽阳的手里。
那是一根桃枝,就算是放了这么久了,那根枝条还是和之前一样开着桃花,叶尖嫩绿。
楚泽阳看了他一眼,然后拿着那根桃枝看了看。
楚环现在紧张极了,他之前答应了他爹不会对折之不要做额外的事,但是他没做到,而且看样子,他爹对折之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哼。”
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了他爹冷哼了一声。
楚环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接受审判,结果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他爹说:“光送了桃花?”
“嗯?”
楚环抬起头看着他爹,不明所以地说道:“是的,只有这个。”
楚泽阳把桃花枝扔回了他的手里,嘴角微微下撇,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满和嫌弃。
“太抠。”
楚环:“????”
楚环反应了几秒,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对着楚泽阳的背影叫道:“不是啊!爸,这多浪漫啊,折之折枝,折枝相送,他把自己送给我啊!这能叫抠吗?”
“爸?爸——”
楚泽阳懒得理他,自己回去坐在了摇椅上了。
院子里已经恢复了正常,什么黑白灰三色的气,煞气组成的鬼头,山和河流的虚影都不见了,就好像刚才楚环看到的那个场景就是他的一个幻觉。
楚环又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压抑的感觉消散了,那些灰色的云层流动,露出了后面的一点点白。
大凶的预兆散了。
他高兴地对着楚泽阳叫了一声,“爸!”
楚泽阳抬了抬眼皮子,说道:“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还没聋。”
楚环讨好地坐在了楚泽阳旁边的小凳子上,手指在旁边的小桌子上一敲,上面的两个小茶杯就自己转动了起来。
一个茶杯里出现了一杯飘着茶香味的水,另一个茶杯里出现了一杯清水,里面游着两条红色的小鱼儿,鱼儿看起来非常灵动,在茶杯里摇头晃脑地游来游去。
“爸,你刚才看起来太帅了!”
他端了那杯水递给了楚泽阳,嘴上还崇拜地夸道。
楚泽阳接了水,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那招我能学吗?就是你画的那个金色的符,可以变得特别大的那个。”
那个符看起来是遮天蔽日啊,看起来特别帅,楚环就喜欢这种又帅又厉害的招式。
楚泽阳低头喝了一口水,说道:“在符纸上画符都画不好,你还想画这个?”
“而且……”他斜了楚环一眼,说道:“你不是喜欢请神吗?学这个用得上吗?”
楚环:“……”
“我进去放东西了。”
他站了起来,然后对着他爹说了一句,就带着自己的包走掉了。
他爹现在的战斗力太强了,为了他的小命着想,他现在还是夹起尾巴老实一点比较好……
楚环的房间和他离开之前是一样的,就是关着门窗带着一股香的味道,他把包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就去拉开了窗户。
窗户外面的地上还有一个空盘子,里面放着几颗圆滚滚胖乎乎的黄豆,一看就知道是那些鬼来找楚环讨饭,但是楚环又不在,只能留下几颗豆子。
风从外面吹进来,空气流过后,房间中香的味道变得淡了很多。
楚环在房间中把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好,然后就出去帮忙做饭了,他这段时间得表现得好点。
干菌子泡水,剁好的走地鸡,两条不大不小的野生鲫鱼,新鲜的青菜和螺丝椒,从徐三家里买回来的豆腐——他们家最后还是买了一头新的驴子回来帮忙做豆腐,只是现在不敢像磋磨老驴那样磋磨了。
很快,楚环也弄出了热腾腾、香喷喷的一桌子菜了,里面有他从周文伟那里买回来的半成品菜品,只需要蒸一蒸就能直接吃的糯米排骨。
当时怕这些东西坏了,楚环还是选的最快的一个快递,基本上当天就到了。
“爸,你试试这个,那个厨师的手艺真的特别好,那些鬼和阴差都很喜欢。”
楚环给楚泽阳夹了一筷子糯米排骨,然后就期待地看着他。
楚泽阳这次是很给面子了,直接就夹起来放进了口中。
“怎么样?”
楚泽阳的眉眼舒缓了,夸道:“不错。”
他说完就放下了筷子去拿旁边的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还给楚环也倒了一杯。
“是杨梅酒?”
楚环闻到了熟悉的甜香味道,一看果然是他最爱的杨梅酒。
这酒是他爹的一个朋友自己泡的,每年会给他爹寄上几瓶,楚环很喜欢杨梅酒的味道,小时候经常喝多了就一个人迷迷糊糊的去睡觉。
他端起来喝了一小口,就对着楚泽阳说道:“不是说早就喝完了吗?没想到爸你竟然还藏了一瓶。”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环一口就将里面剩下的大半杯给干了。
楚泽阳皱了下眉,对着他说道:“慢点喝。”
楚环:“哦。”
菜好吃,酒也好喝,楚环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这个杨梅酒喝起来是甜滋滋的,似乎没什么度数,但是这小风一吹那真正的酒劲就上来了。
没多久,楚泽阳只听到了身边传来了“哒”的一声,一转头就看到楚环歪倒在桌子上了,他手里的杯子磕到了桌子才发出了这一声动静。
“楚环?”
“嗯?”
楚环把脑袋抬了起来,然后茫然地看着楚泽阳,那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焦距,是真的醉了。
楚泽阳对着他说道:“回房间里去睡觉吧。”
“好。”
楚环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真的很困,他确实应该去睡觉了。
他乖巧地站了起来就跟在楚泽阳的身后,跟着他一起回屋里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安排好了楚环的楚泽阳就孤身一人回到了桌子边,他先是夹了两块糯米排骨吃了,然后才拿起酒瓶,把自己面前的酒杯给倒满了。
不过酒杯满了他也没放下酒瓶,而是拿出了一个新的酒杯倒了一杯酒,放到了桌子上另一个空位上。
他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突然开口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一句话说完,楚泽阳也放下了杯子下了桌子。
微风飘过,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那个空位上离开了,只有桌子上那没被人喝过的酒杯里剩下的无味清水泛起了涟漪。
……
夜半,阴沉的天气消失了,现在满天繁星,估计明天应该是一个的晴朗天气了。
楚环喝了点酒,本来应该是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但是窗户外面的奇怪动静却让他睡得不太安稳。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那些鬼又来要饭吃,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对着窗户那边喊道:“饭在墙根下,不是已经给你们点了香了吗?你们自己去吃就行了。”
“砰砰。”
外面的动静竟然没停,楚环就有些恼了,他对着窗户说道:“你们干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喂给你们吃?”
这下动静停了,但他却看到了窗户外面有东西移动。
一只手拿着一枝花从窗户外面伸了进来,那手比普通的手大得多,所以就显得那枝花格外袖珍。
楚环看到了那只手以后,顿时睁大了眼,脑袋变得清醒了点。
“折之?!”
看到那手把花枝放在了窗台边上后就想缩回去,楚环顿时急了,从床上跳了下去,过去拉住了那只手。
那手看起来像是玉,摸起来竟然也像是玉,有一种冰凉坚硬的触感。
“你跑什么?”
说是拉着,其实也就是楚环抓着他的一根手指。
“我没跑。”
“你先等等。”
楚环现在有些亢奋,他开始爬窗了,但是精神亢奋却不代表身体没问题,他费了老半天才爬到了窗台上。
“我要跳下去。”
他踩在了窗台上,看着地面发出了自信地宣告。
但是还没等他开始跳,他的身体就突然腾空了,一只手将他直接捞了起来。
“咦?”
楚环整个身体都靠到折之的胸前,他撑起身体,去看面前折之的脸,看他脸上朦胧的面纱和底下隐约可见的五官,看着看着他还伸手摸了一把——发现那面纱还是取不下来。
“为什么带着面纱?”他好奇地问。
折之说道:“现在不太好看。”
“哦,那个神像雕得不好。”
楚环想了想就说道:“我也可以给你做一个。”
他现在有了一个天才的想法,非常兴致勃勃地跟折之分享:“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小神像,然后你就可以用那个小神像显灵了……还能随身携带。”
“你觉得怎么样?”
折之就说道:“很好。”
楚环:“那你想要什么材料的,金的、银的、铜的还是其他的什么材料,金的有点贵,不知道那条大黄鱼够不够……”
隔壁突然传来了两声咳嗽。
楚环吓一跳,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后,才小声地对着折之说道:“你怎么和我爸打起来了?唉,我爸肯定没想过这种事……”
其实他自己也没想这样的事,他肯定是史上第一人!他超牛的!
楚环想了想,然后就又说道:“再等等他肯定就能接受了。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就先这样偷情叭。”
折之:“……”
隔壁的楚泽阳:“……咳咳!”
楚环催了催他,说道:“你回去吧。”
折之把楚环放回到了窗户边上,然后直起身后,他的身影就不见了。
楚环就靠着墙无声地笑了起来。
“嗝嗝。”
又来一个奇怪的声音,楚环脸上的笑凝固了,他瞬间转头看向了墙边。
那边竟然还有几只蹲在角落里在吃饭的熟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一共看到了多少。
楚环:“……”
“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几只鬼嘴里塞着饭,手里抓着饭,脸上那也是一脸痴呆,听到了楚环的话语后,顿时齐齐地摇了摇头。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那个长脖子鬼的脑袋还在地上,发现摇不了头后,才猛地缩了回去,然后慢了一拍对着楚环说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楚环严肃地盯着他们,看得他们的魂体都抖成了筛子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道;“嗯,很好。”
说完了,他就从窗户上爬了回去,回去躺到了自己的床上,脸上带着笑就睡过去了。
角落里的那几个鬼才互相看了几眼,面面相觑。
但是很快他们就重新吃了起来,反正一个也惹不起,那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第二天果然是个好天气,太阳斜斜地从窗户外面照进了屋里。
楚环被一个电话给吵醒,他闭着眼睛按了接听。
“喂,是楚环吗?我是杜春燕。”
“嗯,怎么了?”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让我儿子给那个槐树磕头道歉,磕到树枝抖动。”
楚环又嗯了一声。
“树枝抖动了,我就按照你说的拿那把剪刀去剪那个树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剪不动。”
第70章 第 70 章 槐树
“剪不动?”
“是的, 我剪不动。”
“唔……”
楚环朝着被窝里拱了拱,半天没有说话。
“喂,楚环你在听吗?”
“在听。”
楚环掀开了被子, 眼睛睁开了,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下午来帮你看看。”
“好。”
挂了电话,楚环也彻底清醒了, 他从床上起来,然后朝着那边的窗台一看,果然就看到了自己的窗台边上放着的一根新的桃花枝。
真的有,他没有记错, 他就记得自己昨晚上是看到折之来送花了。
楚环过去把那根桃枝拿了起来,看着那桃枝嘴角翘了下,心情很好地推开了窗户朝着外面望了望。
今天是个好天气, 金色的阳光晒得外面的草木叶子都闪闪发亮。
墙根下还摆着几个空碗, 里面的饭都被吃干净了的, 那碗也干净得都反光了, 一看就知道是被他们用舌头仔仔细细地舔过了。
楚环嫌弃地转开眼,转身去找了一个新的白瓷花瓶把那枝桃花给插上好像不仅来送花了,还做了一点其他的事情, 只是当时他喝了酒, 又睡得模模糊糊的, 他记得不太清楚了。
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就是, 他摸了折之的脸。
虽然蒙着面纱, 但是那面纱下面的那张脸还是很有冲击力啊,那张和人类的尺寸不一样的,被等比例放大后的脸。
回想起了当时那个画面后,他接着就想起来了更多的东西了。
“对了。”
楚环转身去了一个柜子旁, 他昨晚上还答应了折之要给他做个小神像呢!
就该做个金的!
大的做不了但是小的还是可以的,他在柜子里翻了翻,然后把那条“大黄鱼”从柜子里找了出来。
金灿灿的颜色依旧是让人心情愉悦,楚环用手在大黄鱼上比了比,估计着应该是够了,反正做大了随身带着也不方便。
确定好了以后,他用手在黄金拍一拍,然后也转身出门去了。
“起来了?”
楚泽阳坐在院子了,手上正剥着一个橘子在吃,看到了他出来了,就抬眼问了一句。
“嗯。”
“锅里有饭,去吃点。”
“谢谢爸。”
楚环对着楚泽阳笑了一下,然后就钻进了旁边的厨房。
锅上有几个蒸笼,灶台里面没有烧火了,但是余烬还热着,所以上面的蒸笼也是热着的,他掀开盖子的时候,还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蒸笼里面是几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这也是他从周文伟那里买的冻好的包子,馅料非常多,除了常规的各种肉馅,还有笋丁、青菜、粉丝、酸豆角等素馅,吃起来都很好吃,他之前吃过一次后,就念念不忘。
楚环从边上的碗柜里拿了一个盘子,将包子夹了出来,然后下一层就看到了还有煮好的南瓜小米粥。
没一会儿,他就端着一盘子包子和粥坐到了楚泽阳的身边。
他吃早饭的时候,楚泽阳就在他旁边慢条斯理地撕着橘子瓣上面的白色脉络。
“我要给折之做个小神像,爸,你觉得怎么样?”
楚泽阳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反正我之前得了一条大黄鱼,就做个金的吧。”
楚泽阳说道:“做个泥的。”
楚环:“泥的?”
“泥塑的比金的好,特别是你亲手捏的。黄金你会塑像吗?”
楚环疑惑地说道:“但是我也不会捏泥塑啊。”
楚泽阳对着他说道:“一回生,二回熟,你之前做的那个驴子不就挺好的?”
“而且金的带出来被人偷去熔了怎么办?遇到危险,你要把他扔出去怎么办?一条大黄鱼多少钱?”
楚环陷入了沉思,他觉得他爹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
老驴的那个泥塑身体虽然丑了一点,但是用了那么久了也没出什么问题,载着他跑来跑去都跑得飞快。
第一次是他没经验所以才会捏得那么丑,这次他有经验了,怎么样也不会那么丑了吧?
“好,就做个泥塑的。”
楚环被他爹说服了。
楚泽阳将一瓣橘子放进了嘴里,嚼了嚼,然后咽了下去,又用着一种平淡的语气对着楚环说道:“还有,你让他晚上不要再做些偷偷摸摸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供的是灰仙呢。”
楚环:“……”
“不至于吧,再怎么样,他也比老鼠好看吧……”
楚泽阳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你,我都不想说你。”
“我洗碗去了。”
楚环立刻站了起来,在他爹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带着自己的碗筷走开了。
他去厨房里把自己的碗筷都洗了,出来了以后,悄悄看了一眼他爹,然后就摸到了折之的房间去了。
神像依旧安静站立,面纱蒙面,从外表来看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曾经是一座粗糙的泥塑神像了,那露出来的手看起来是泛着玉一样的的光泽。
楚环去拿了几只香点了,香炉里面的香不多,看起来是他离开之后,他爹就没有给上过香了。
烟雾飘出,但是这次没有直直向上了,而是在楚环面前乱飘。神不在其上,神在他的面前。
楚环抬头打量着面前越来越灵动也越来越像真人的神像,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折之,你以后不会就用这个移动吧?”
烟雾移动,最后组成了一个嗯字。
“塑肉身……”
楚环皱了皱眉,其实他觉得塑肉身更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有其它的原因不能这么做,他问道:“难道你们塑肉身也要走地府的轮回通道?”
“不是。太脆弱,这个适应并且稳定。”
“原来如此。”
楚环又高兴地说道:“我给你做个泥塑的小神像怎么样?本来是想给你做个金的,但是我爸说金的不太安全。”
“你捏吗?”
楚环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是我捏啊!我可以给你一个完美的。”
“好。”
不知道为什么,楚环就感觉到折之突然变得开心起来,然后他也变得开心了起来,脸上莫名的就露出了一个笑。
楚泽阳朝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就像是没眼看一样,转了一个身背对着他们了。
“哼。”
下午,杜春燕就带着她儿子过来找楚环了。
潘铭脖子上的红痕依旧,并且看起来是勒得更下去了,那一圈凹痕变得更深了。
他自己现在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了,时不时就摸一下自己的脖子,眼神里看起来也是惶恐的。
他的额头上还有一片圆形的红色痕迹,是他去磕头磕出来的,这个痕迹也证明他磕得也是很真心诚意。
杜春燕脸上憔悴,就对着楚环说道:“楚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楚环:“你放心,我亲自去帮你们看看。”
这些鬼怪也太得寸进尺了,人家诚心认错,既然树枝抖动了就代表它们原谅了,但是竟然又不让人把捆着脖子的“绳子”给剪掉,那不就是存心作弄人吗?
“好,真是太感谢了,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沈落秋也刚好来找楚环玩,看到杜春燕还一脸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不是都解决了?”
楚环:“是那些东西得寸进尺,我得亲自跑一趟。”
“哦。”
沈落秋脸上兴奋了起来,他对着楚环问道:“我能去吗?我也想去啊!”
楚环:“你不怕了?”
“这不是有你在吗?你肯定能保护我的对吧?”
楚环看着他,幽幽地说道:“昨天你不是跑得很快吗?你家里的田犁完了?”
沈落秋脸上露出了求饶的表情,说道:“唉——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昨天回去想到这件事是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睡着啊。”
“你看我的黑眼圈。”
他还把自己的脸凑到了楚环的面前,就是他皮肤太黑,就算是有黑眼圈也看不出来。
“算了,走吧。”
“好嘞,我帮你提包啊!”
沈落秋靠着自己的厚脸皮最后还是跟着楚环一起去了,路上他就像是出去玩的小学生一样兴奋。
“我们以前读的那个小学早就倒闭了,我也很久没去过白马崖了。”
那棵槐树就是长在白马崖的山顶上,他们学校也是那山上,这白马崖的名字也是有来历的,据说是因为以前有一匹白马从天上落下来,然后死在那里,最后就变成了那座山。
小时候去上学时感觉长长的一条路,现在走来好像突然就变得短了很多,记忆中高高的白马崖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高大巍峨,现在看来其实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小山而已。
他们沿着道路朝着山上爬了上去,到了山顶上后,就看到了那颗大大的槐树。
这个小山在山顶上就是一个平地,另一侧没有那么陡峭,就修着不少的房屋还有他们以前的学校。
坏境和以前记忆里的模样差不多了,最多就是那棵槐树比楚环记忆中的模样还要大上一圈。
还没走近,楚环就在槐树上感觉到了强烈的阴气。它的树冠太大了,阳光都被挡住了,底下的温度比外面还低了好几度的样子。
槐树,槐树,槐——木鬼从它的名字就知道它是聚阴之树,再加上它树冠大,繁茂遮阳,又生长快速,生长的时候容易在树干上形成空洞,简直就是天然的阴气容纳之处。所以经常有人看到槐树上有巨大的人脸或者看到它树枝上挂着摇晃的吊死鬼。
楚环眯了眯眼睛,他已经看到了那树干上滑过的一张人脸了,有鬼栖息在树里。
“这树也和我们小时候一样。”
沈落秋看到槐树脸上还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他拿出了自己手机想给自己的童年回忆拍上一张,结果发现拍出来的照片里的槐树是异常阴暗,乍一看树干上的花纹还形似人脸以后,他就默默地把照片删了,躲到了楚环的背后去了。
“走吧。”
楚环说道,然后就率先走了过去。
杜春燕拉着潘铭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边。
槐树面前放着一些祭拜的东西,估计是今天早上杜春燕带着潘铭来磕头认错的时候带过来的。
“潘铭,来我这里。”
楚环回头让潘铭来自己身边,潘铭看了看杜春燕,脸上瑟缩,不想动。
杜春燕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去吧,叔叔很厉害的,我们一起相信叔叔。”
潘铭这才走到了楚环的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角。
楚环:“你跪着,给槐树道歉,早上你怎么做的,你现在也怎么做,不会有事的。”
他倒是要看看,这鬼是不是真的这么贱。
“嗯。”
潘铭在地上跪了下来,然后一边对着槐树磕头一边说道:“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在你底下撒尿了,我也不敢拔你身上的钉子了,呜呜,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着说着,他也哭了起来,看起来是非常可怜了。
然后果然就和杜春燕早上在电话里头给他说的一样,磕了一会儿以后,他们头顶上的一根树枝就抖动了起来。
楚环盯着那根树枝看了一眼,上面就是挂着一根阴气组成的绳子,绳子是连在潘铭脖子上的。
他转头对着杜春燕说道:“你去剪一下。”
“好。”
杜春燕过来用手把那根树枝从树上压了下来,然后用那边大铁剪刀试图去剪断它,但是在她尝试了好几次后,那树枝还是纹丝不动。
她也确实是用了力的,因为楚环都看到她手背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这纯粹就是那树枝不想让她剪下来。
楚环:“好了。”
杜春燕这才松开了手,无助地看着楚环。
楚环薅了薅自己的袖子,然后对着她说道:“这些东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打一顿才听话。”
他说完就走到了那槐树底下去了,直接就是在树干上一个树瘤上用力锤了一拳。
沈落秋看着他的动作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树干多硬啊,这手锤上去得多痛啊,他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的手指隐隐作痛了!
楚环的脸色却没发生任何变化,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然后对着那个树瘤说道:“出来。”
那树瘤竟然被他直接锤下去了一个坑,它看起来竟然是软的,现在竟然张开了一张嘴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出来,我出来。”
树瘤被拉长了,最后落到了地上变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人影长得跟树瘤成精一样,身上全是凸出的瘤子一样的东西,丑得辣眼睛,眼睛是两个小圆孔,就畏畏缩缩地看着楚环。
楚环对着它说道:“你怎么回事?嗯?人家就是在这撒了一泡尿,都来跟你道歉了,你还不原谅他,你是非要他死?”
听到死这个字,杜春燕腿一软,她脸上也变得惊恐起来,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那黑色的人影就看着楚环,慌忙地说道:“没有啊,没有啊,我已经原谅他了啊。他的尿挺好的,要是能直接撒到土里去就更好了。”
楚环:“……”
好变态的爱好。
他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对着这黑色人影说道:“你是这槐树?”
“是啊。”
楚环又问道:“那你都原谅了,那缠着他的那根树枝怎么剪不掉?”
“是我身上其他的鬼没有原谅……”
楚环:“……”
他抬头看着面前树干上那些空心树洞,眉心皱了皱。
“其实我也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唉。”
槐树今天早上看到杜春燕母子来道歉,又拿出来了剪刀的做法,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受到人指点了的,既然都道歉了,那差不多就得了,结果有些鬼竟然还不愿意。
现在好了吧?人家真的找上来了。
在黑色人影的唉声叹气中,楚环已经伸出手朝着树洞里掏了一把了。
他抓出来了一只鬼。
那鬼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看到他另一只手上的符后,顿时吓得把自己的身体拉长成了一长条。
“我什么都没干啊!我没害人啊,现在挂在树枝上装吊死鬼也不行了吗???啊啊不要杀我!”
楚环:“闭嘴。”
“呜。”
那鬼闭上了嘴巴,惊恐地看着楚环。
“你害他的时候,没有想过会有人找上门来吗?”
那鬼啊了一声,然后看了看旁边的潘铭,就带着无尽的冤屈对着楚环说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是刘安明干的!”
楚环:“……还有鬼?”
“嗯嗯,他们都躲在里面呢。”
楚环把这个鬼给放开了,然后又朝着那空心树洞里抓了一把,果然这次抓出来的就是另一个鬼了。
“你是刘安明?”
那鬼对着楚环叫道:“我那不是刘安明,我是赵小风,刘安明还躲在里面,不关我的事啊!”
楚环同样丢开了他,又又又朝着那空心树洞里抓了一把,这次抓出来的竟然还是个小孩儿鬼,头上绑着两个冲天辫,脖子诡异地歪折着。
那小孩儿鬼看到了楚环张嘴就要哭。
在这小孩儿鬼哭出来之前,楚环就及时将他给丢开了,他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黑乎乎的树洞,并且还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妙。
他转头看向了那槐树,问道:“你身上到底是住了多少只鬼????”
槐树黑乎乎的影子愣了愣,然后就伸出了一只骨节非常不分明的手数了起来。
“16、17、18、19……有一个鬼投胎去了,所以现在只有19个鬼。”
数清楚了以后,他就抬头对着楚环说道:“我身上现在有19个鬼。”
楚环:“……”
楚环:“???”
他不敢置信地伸出了一只手比了比面前的树洞,说道:“你是说,你这么点地方里藏了十九只鬼?”
这是什么超级群租房啊????
“是啊。之前有二十多只鬼呢,但是有一只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还有一只被家人送去投胎去了。”
楚环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说道:“……牛。”
都变成了鬼,为什么还要住这么拥挤的地方啊???
他转头对着一只鬼说道:“你去,把那个什么刘安明叫出来,要是不出来,我就直接把你们这个非法聚集窝点给端了。”
“哦。”
那鬼又缩回到了洞口里去了,然后很快就带着一个鬼出来了。
那鬼非常嚣张,飘着出来,挺着胸昂着头,眼睛看起来都是斜着的,没有正眼看人。
楚环看着那刘安明,发现他确实比其他的鬼凶悍一点,是一个男鬼,死去的时候正是壮年,是意外身亡的,不甘、怨念和煞气让他的身上飘着一层翻滚的黑雾。
“就是你找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着话,还对着楚环露出了凶相,脸上的五官狰狞,身上那个翻滚的黑雾变成了一只只鬼手朝着楚环不断伸缩着。
楚环看着他,就只问道:“就是你不放过潘铭?”
“潘铭,谁?”
刘安明看了地上的小孩一眼,说道:“你是说这小孩儿?你撒尿尿到我了,这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鬼,光道歉……你觉得够吗?”
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嚣张惯了,死了也依旧嚣张,毕竟和这些孤魂野鬼相比,他是有几分本事。
他还凑到了楚环面前,在他脸上吐出了一口冰凉的鬼气。
“唉,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只能采用一点非常手段了。”
楚环看他真就这么执迷不悟,直接后退了一步,打算给面前这鬼一道雷,让他尝尝咸淡。
“等等!”
但是那鬼看着楚环的脸又觉得有点不对,突然失声叫了出来。
楚环动作顿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是你!”
刘安明大叫了一声,然后脸上逐渐惊恐,他对着其他鬼叫道:“还不快跑,下头来人抓我们了!”
楚环:“???”
就一眨眼的功夫,楚环面前的鬼都消失了,槐树也想跑,但是它本体就在这里,想跑也跑不了,只能可怜地缩回到了树上。
楚环走到了槐树面前,又朝着树上的一个树瘤砰砰锤了两拳,说道:“出来。”
槐树都被他锤哭了,扭曲着一张脸看着他。
楚环对着它问道:“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槐树抽噎着对着他说道:“就是就是……我们听到那些勾魂的阴差们在讨论说要小心一个白皮肤大眼睛的人……说他非常可怕……”
“他的脾气不好,杀鬼如麻,那些得罪了他的鬼都去地狱受罚去了……连城隍都得听他的……不然就得被抓回去……呜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棵树,是他们要躲在我身上的,不要抓我!”
楚环震惊地看着它,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城隍都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