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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a不可被标记 YUKISAM 33731 字 7天前

第51章 “冷感美人”。

邮轮停靠在加孟德城。

加孟德城位于莱索王国主岛的边缘。

这座城市一面临海,三面环山,受地理位置和当地风俗的影响,城中居民和对外交流相对封闭。

所以,城中保留着较为原始的风土人情,也成为了加孟德城独具风格的旅游特色。

城内,一处贩卖手作饰品的小摊前。

“亲爱的。”德墨柏亚停下脚步,问她,“你想不想试试这条项链。”

洛斯贝尔回头,瞧见他手里轻提起的黄铜项链。这一路上,她看到了许多黄铜制品,应该是加孟德城的特产。

“我觉得挺漂亮的,可以买一条作为这次旅行的纪念品。”

德墨柏亚对着她笑,仿佛他们确实是来旅游的游客,姿态轻松自然。

“这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款式,每个首饰都是独一无二的。”

一旁的摊主也自卖自夸,积极地怂恿着客户。

商品的独特性,是最能鼓动顾客产生购买欲的理由。

“来试试吧。”德墨柏亚顺手解开了项链的卡扣,眼神示意她过去。

洛斯贝尔目光瞥向不远处的另一个摊子,一个男人正在摆弄黄铜装饰的餐具。

她应了声好,走到德墨柏亚身边。

德墨柏亚绕到她的身后,双手分别捏着项链的两端,双臂和项链形成一个圈,像是环抱住她一般,将项链从她的头上套下。

这一刻,他的气息近距离地包裹住她。

明明他们用的是相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但从德墨柏亚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温度更灼热,气味也更加馥郁。

洛斯贝尔不禁想,难道是因为他在浴室清洗的时间更久,才染上了更浓郁的香味吗。

洛斯贝尔从摊主手中接过手持镜,举在身前,以确认首饰戴上的效果。而德墨柏亚没有直接拉开与她的距离,偏头靠近她的脸颊一侧,同她一起使用镜子。

德墨柏亚用温柔的语气夸赞道:“你戴着更好看了。”

哪怕洛斯贝尔不转头,她也能从镜子里看到德墨柏亚亲昵的笑容。

她轻嗯了一声,举着镜子摆弄,像是在犹豫。她稍稍偏转镜子的角度后,透过镜面反射,看到了朝他们方向投来视线的鬼祟的人影。

果然那人的身份是眼线。

德墨柏亚自然也从镜子中看到了可疑的人影。

这时,摊主问洛斯贝尔:“您觉得怎么样呢,还喜欢吗。”

洛斯贝尔放下手里的镜子,伸手往后要解开卡扣,正打算摇头拒绝。

德墨柏亚牵住她的手,说:“正好我觉得你今天的脖子有点空。”

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侧,洛斯贝尔能感觉到,他的嘴唇几乎快要贴近戳碰到她的耳廓。

“别让对方发现我们注意到他了。”他压低声量悄声说。

德墨柏亚拿起放在饰品旁边的一个小巧的随身铜镜。

“这个我们也要了。”

他向摊主出示了支付码,对方立刻用自己的通讯器与他轻碰,即支付成功。

在摊主看来,这只是一对恩爱情侣的亲密接触,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她看着男人搂着女人的肩膀,女人的手臂紧贴着对方的身体一侧,两人如同磁铁一般地紧靠着离开。

德墨柏亚轻声对洛斯贝尔说:“下个转角,解决掉他。”

见两人绕过转角,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快步跟上。转弯后,他只看见了一条尽头是一堵墙的小巷。

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加孟德城建筑最有趣的特点就在于有四通八达的串廊。你以为你走进了一条死路,但一扇门,一条通道,都可能通往其他建筑楼或开阔的道路。

男人只需要往前走两步,就能看见在建筑右手边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而他所寻找的两人就藏身于此。

洛斯贝尔拿着刚刚德墨柏亚买下的,仅有掌心大小的铜镜,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那名眼线显然认为他没可能看错,回头,狐疑地缓慢挪动脚步走进巷子。

这是一条无人的小巷,刚刚男人站在路口,周围还有路过的行人。等男人逐渐进入巷子中,离他们越来越近,洛斯贝尔在心里默念倒计时。

是时候了。

洛斯贝尔猛然冲出去,提腿朝对方来了一个飞踢,将人踹倒在地后,又猛猛地朝他脸上揍了两拳。眼瞧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伸手往腰间摸枪,洛斯贝尔直接一刀扎进他的心口。

贴身近战的时候,冷兵器可比热兵器使用得顺手。

德墨柏亚没有出手帮助她,实战是军人最好的训练。洛斯贝尔如果想要快速成长,以弥补她不是alpha无法进入军队的缺陷,就必须经历更严酷的锻炼。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德墨柏亚也没闲着,他正在观察着四周是否还存在其他潜伏的人手。加孟德城不比西亚格,这里的居民对外来人口格外排斥,所以很难像在西亚格一样安排人手暗中保护。

除非是教廷的人,否则,这对其他派别的人也是一样。

德墨柏亚有目的地带着洛斯贝尔去了一个地方。

一个外表看起来像是裁缝店的地方。

随着他们推门而入,门上的铃铛响起。

在蓝城,除非故意复古的装修设计,街上已经很难再看见这种门把手和推门设计了,也包括店内的其他装修风格。

店主是个面容看起来慈善的年迈女性,一头银白短卷发,后背佝偻,身材偏瘦小。她的脸上戴着一副黄铜框的眼镜,脖子上挂着一条软尺,其长度超过上半身。

听到铃声,老太太缓缓回头,微笑着对他们说欢迎光临。

她放下手中的布料,步履缓慢地走近他们,一边问道:“请问,你们是需要修补衣服还是裁制新衣。”

在这个时代,修补衣服比购买一套新衣服的价格还要昂贵许多。而找一位裁缝定制服装,更是价格不菲。

德墨柏亚笑了笑说:“我们需要两套新衣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徽章,递给店主。

老太太捏着眼镜腿,凑近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看了眼躺在满是纹路的掌心里的徽章,微微睁大了下垂着眼皮的眼睛。

她将徽章双手交还给德墨柏亚,高高地抬起下巴才能仰视两位客人的容貌。她一眼就看见了德墨柏亚那双标志性的蓝色眼眸,扬起一个欣喜的笑。

老太太将休息的牌子挂上门把手,转身时对他们说:“请跟我上二楼来吧。”

德墨柏亚侧目瞧了洛斯贝尔一眼,让她走在自己的身前。

“女士优先。”他勾唇浅笑,伸出手打断她意欲拒绝的话语。

女士优先,真是好古早的传统礼仪。

按照现代文明来说,Omega优先更为合适。

洛斯贝尔似是轻叹,抬步往楼梯走去。老太太扶着楼梯扶手上楼,洛斯贝尔很快走到了她身后。

二楼似乎是店主的起居室,楼上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在整理房间里堆积的布料。

女孩闻声回头,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奶奶。”

当她瞧见奶奶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人时,女孩脸上立刻出现了警惕的表情。她快步走到老太太的身边搀扶,并问她,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远来的贵客。”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也是我与你祖父的恩人。”

女孩皱眉,狐疑地扫了德墨柏亚和洛斯贝尔一眼。

他们这么年轻,怎么会是爷爷和奶奶的恩人呢。

老太太让孙女给他们倒了热茶,坐下后才亲切地问他们的来意。

“我需要您为我们做些改变。”德墨柏亚语气尊敬。

老太太点了点头,笑了:“您需要装扮成什么样子呢。”

这家裁缝店是帝国在加孟德城的地下组织,这家店的店主是实实在在的加孟德人。

在战争中,他们曾被帝国的军人救下性命,之后自愿为帝国提供情报。

这位老太太年轻时还是剧团的造型师,尤其擅长“易容”。

梳妆镜前,女孩似乎有些苦恼地看着镜子里的洛斯贝尔。

“你的头发太长了,戴假发可能会显得有些假。”

洛斯贝尔转头问她:“有剪刀吗。”

裁缝店里怎么可能没有剪刀呢。

女孩拿来锋利的剪刀,犹豫着问:“你确定吗。”

洛斯贝尔的发质很好,乌黑柔亮,跟上好的绸缎似的。女孩忍不住握紧了剪刀,要是她有一头这样漂亮的头发,她也会舍不得剪的。

坐在椅子上的洛斯贝尔没有说话,她抬头对女孩露出一个无所谓的温柔的笑,肯定地轻轻地点头,从她手里接过那把格外有分量的剪刀。

事实上,从前洛斯贝尔就想过剪短发。这样她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来学习,锻炼后洗完澡还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去吹头发。

没有剪的原因依旧是艾尔莉丝。

卡佩家没落后,艾尔莉丝没有玩具,就将妹妹当成自己的娃娃,学着给她绑各种漂亮的编发。

而且,连米洛斯小时候没逃过被打扮的命运。

再后来,洛斯贝尔习惯了长发,也就没再想着去剪短了。

剪刀的刀柄用毛线缠绕,握起来完全不会膈手。细心的保护让洛斯贝尔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温柔的艾尔莉丝,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抓起一把头发,手指按在耳下的位置,问女孩。

“这个长度够短吗。”

女孩连忙摆手:“不用这么短的,差不多下巴那个位置就好。”

洛斯贝尔将手指下移了一段,投去视线询问,女孩点点头。

剪刀咔嚓一声,被剪断的头发飘落地面。她动手的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很快,镜子里的洛斯贝尔已经变成了齐肩短发,这使她看起来更干练更英气。

洛斯贝尔勾起嘴角,看向女孩笑着说:“这还挺不错的,不是么。”

女孩又一次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洛斯贝尔戴好假发,换好衣服后走出房间,在客厅等了好一会儿。德墨柏亚在另一间房间里化妆换衣服,他花费的时间比她长得多。

楼上的房门也是复古的旋转门锁,门锁转动的时候发出响声。

洛斯贝尔扭头望去,整个人如同石化的雕塑,惊愣在原地。

也许这个形容并不恰当,但洛斯贝尔当真觉得自己见到了阿芙洛狄忒,神话中的美神。

德墨柏亚戴着金棕色的长卷发假发,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袖长裙,裙身没有特别的闪亮装饰物,干净的剪裁就足够亮眼。

裙子外面还套着黑色的外套,这身穿搭可以很好地掩盖他男性的特征。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缓慢抬眸仿佛是同时具有清冷和媚态的狐狸。

她原以为德墨柏亚的女装会和罗莎琳娜很像。

但此刻,她清楚地意识到,德墨柏亚女装给人的感觉和罗莎琳娜也是完全不同的。罗莎琳娜热烈得像只桀骜不驯的烈马,而德墨柏亚更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白鹿。

尽管没有亮眼的金发修饰,他的身上依旧透露出骨子的冷傲气质。

完全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生人勿近的冷感美人。

德墨柏亚看向洛斯贝尔,也是稍稍一愣。

洛斯贝尔戴上深棕色的短发假发,耳朵上戴着黑色耳钉,身上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双腿岔开腿坐着。

仅从外貌上看,她也变成了个十足十的,充满少年感的男性。

洛斯贝尔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她穿着有内增高的靴子,身高超过了德墨柏亚。

矮小的老太太抬头看他们,除了觉得两人男才女貌之外,还多出一个想法。

——她这房子里怕不是进来了两个巨人。

老太太拿来两个变声器递给他们:“将这个贴在耳朵后面,就可以改变你们的音色。”

那是个比半个小指甲盖都小的变声器,有些音色太特别的剧团成员会使用这个。

看着他们贴上变声器后,老太太让他们开口说句话试试。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叫她的名字。

和他变声后的形象很符合,特别御姐音的女性声音。

洛斯贝尔迟疑片刻,开口:“你好。”

是比少年形象更有磁性的,又仿佛冰块般清爽的声音。

老太太又拿出两瓶小瓶的,像是香水小样的喷雾,解释说:“这是伪装信息素的香水,很微量,不会引起易感期或是发情期。”

“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于掩饰你们的身份。”

她将伪装alpha信息素的香水递给了洛斯贝尔,另一瓶omega信息素香水则给了德墨柏亚。

“祝你们好运。”

女孩带着他们往后门离开。

回到港口,德墨柏亚将手中的两张船票递给检票员。检票员只扫了一眼他们的船票,就面无表情地将船票递还给他们。

他们的船票已经换成了普通船票。

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会伪装成另一重假身份。

——一对私奔的情侣,一个带着贵族omega小姐逃走的平民alpha少年。

洛斯贝尔紧紧抓着德墨柏亚的手,忍不住下意识地扫了他一眼。

如羽毛般纤长漂亮的长睫毛,和如精雕细琢的瓷器面容,德墨柏亚的五官天生带着贵气,一看就像是贵族家的千金。

“小心。”她提醒他脚下的地面落差。

德墨柏亚抬头对她露出一个笑来,笑靥明艳动人。

“谢谢。”

洛斯贝尔默默想到,如果德墨柏亚以这张脸去当明星,合照时估计没有其它女明星敢站在他身边。

她眨了眨眼,又叹了口气:“先回房间吧。”

洛斯贝尔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双眼睛偷偷瞄向德墨柏亚了。

她忍不住想,这样的伪装真的不会更显眼吗。

第52章 气息的“吻”。

邮轮下等舱的廊道狭窄,大约仅限两人并肩同时通过。这条通往客房的走廊,两侧都是房门,不像高级套房的过道,不仅宽阔,其中一面还可以观海。

狭长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

洛斯贝尔一手牵着德墨柏亚,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里走。每每遇到逆行的乘客,都不得不停下脚步侧身避让。

好不容易对上房间号,洛斯贝尔拿房卡刷开房门。

位于邮轮下层的内舱房连封闭窗都没有,屋内没有灯光照明时漆黑一片。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站在门口就能将房间内景一览无余。

内舱房差不多是套房卫生间的大小。光是映入眼帘引人注目的那张双人床,就足足占去房间三分之一的面积。

洛斯贝尔侧身让身后的德墨柏亚先进,自己反手关上了房门,并习惯性反锁。

“殿下。”

她一转身,就正对上德墨柏亚在眼前放大的脸。两个隔着半步远,但拥挤的房间似乎缩短了这个间距。

洛斯贝尔盯着德墨柏亚冷艳的面容,他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嘘声。

“叫我艾琳娜。”他放下手指,完整露出了涂了蔷薇色口红的嘴唇。

太近了,近到洛斯贝尔的视线里只能装得下他那张脸。

她下意识地凝眸于他开合的唇,唇色不是浓艳的正红色,微微外涂的口红使唇瓣更加饱满,像是鲜艳绽放时饱满的蔷薇花瓣。

眨眼,目光上移,又撞进那双金色的眼睛里。

延长的细长的红棕色眼线,使那双本就深邃的眼眸变得更加媚态,却因为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冷寂,恍若雪地中凌傲的红梅,艳而不俗。

德墨柏亚瞥向一侧墙壁,轻挑起一边描得精致的眉,提示她隔墙有耳。

当两人都安静不语时,隐约可听见隔壁男人传来的烦躁的埋怨声。

“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真是浪费钱。”

房间与房间仅有一壁之隔,船舱墙壁的隔音效果实在不算隐秘。

“艾琳娜。”洛斯贝尔称呼他的假名,“你知道你有多惹眼吗。”

她皱着眉头说:“船上的人都在看你。”

听听,这听起来多么像情人间吃醋的抱怨。

愉悦感像是口中含着一块糖,舌尖感受到甜滋滋的甜味,令人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又像是大脑里塞满了棉花,心情轻飘飘的。

德墨柏亚勾着唇,往前挪了一小步,圆头的黑色平底鞋像水里的游鱼迅速拉近距离。他压低音量,轻声的语调带着弯钩般的撩人。

“贝尔。”

明明知道德墨柏亚是在喊她的假名,却莫名让人觉得他是在亲昵地呼唤她的昵称。

正如莎莉亚也会叫她贝尔一样。

只不过,莎莉亚这么喊她时,她不会有这种怪异的感受,如同后背的脊椎骨窜过细微的电流。

德墨柏亚凑近她耳边:“从现在开始,我只是个omega.”

他悄声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如羽毛扫过耳廓,带来细密的痒。

“我不能使用精神力,这会暴露我alpha的身份。”

洛斯贝尔紧绷着身体,鼻端萦绕着她发间许是发型喷雾的气味,是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芳香剂味道。

那香气过分浓郁,闻后有种令人眩晕的感觉。

尽管两人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触碰,但德墨柏亚似乎能感受到洛斯贝尔变得僵硬的身体。

他往后退了一步,微笑着说:“请好好保护我吧,贝尔。”

德墨柏亚转身的一瞬间,洛斯贝尔才放松了呼吸,垂在身侧收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

“对了。”德墨柏亚又突然转过头。

他瞧见洛斯贝尔倏地稍稍睁大的眼睛,像是恶作剧得逞,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

“贝尔。”德墨柏亚每次喊她名字的语调似乎都不一样。

这一次,他更像是在呼唤着她的真名。

“你是不是……”他刻意拖着尾调,问道,“喜欢艾琳娜这个类型的长相。”

那双金色的眼眸露出狐狸般的狡黠,抬眉含笑凝视着她。

洛斯贝尔微微压下眉头,沉默着,像是真的陷入了思考。

最终,她回答说:“也许吧。”

洛斯贝尔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美丽的人或事物。她不否认看到德墨柏亚女装时的惊艳,也不否认她和船上的所有人一样,会无意识地将目光聚焦在他脸上。

但外在终究是肤浅的魅力,只能吸引一时的目光,却不可能让她真正地喜欢上对方。如果没有内涵与智慧,洛斯贝尔宁愿买个漂亮的玩偶放在家里欣赏。

听到洛斯贝尔的回答,德墨柏亚嘴角的弧度有略微的回落。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浅笑,只是眼神的温度变得温凉。

不知道为什么,艾琳娜分明也是他的脸,德墨柏亚听到这个答案却不觉得高兴。

或许是因为,洛斯贝尔在面对他的真容时,极少会流露出这般无措的模样。

所以,比起男性alpha,洛斯贝尔会更喜欢女性alpha吗。

如一盆冷水泼到脑袋上,德墨柏亚又立刻清醒过来。他想,自己为什么要苦恼这种问题。

在公众场合,德墨柏亚就像是黑夜里的月亮,沙漠里的花朵一样惹眼,周遭火热的视线让洛斯贝尔如芒在背。

反观德墨柏亚,他坐在餐厅里,吃着用重口味调料调味的速食拌面,配着油炸食品,不仅吃得怡然自得,还完全忽视了周围人的目光。

也许这就是习惯了受人关注的皇太子殿下的本事吧。

“贝尔,你不吃吗。”德墨柏亚装作无知地抬眼看她。

他此刻的身份是一名久在深闺的上流社会的omega千金。这些平民司空见惯的东西于“艾琳娜”而言,无疑都是新奇且稀奇的。

洛斯贝尔笑着摇头:“我不太饿,你吃吧。”

她抬眼扫了一圈注视着德墨柏亚的人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些人的眼神,有的如对食物垂涎欲滴的豺狼,有的如看见羊进狼群的鄙夷。其中自然也有单纯的好奇,只是数量少之又少。

谁说平民就不能鄙弃贵族呢。

他们认为贵族不过就是投胎投得比较好的人类罢了。每当平民看到贵族为他们的日常感到大惊小怪时,只会觉得好笑。

瞧,他们也是一样的没见过世面。

真让贵族们与平民站在同一起跑线,那些穿着娇贵羊皮底的自以为是的贵族,又怎么可能跑得过穿运动鞋或是赤脚的平民呢。

人的心理会下意识地排异。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试图去融入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圈子,都会遭受冷眼与孤立。

德墨柏亚就是想故意引起这些人的注意,无所谓他们的态度。

和利用*克林顿逃避危险的道理相似。

因为下等舱的乘客多是普通人,敌人会觉得“误伤”一个两个无关痛痒。可若是一群人呢,当大部分的人的目光都关注着他们,敌人一点点的行动都可能引起人群的慌乱。

伪装掩藏不是真正的目的,目的是让人群成为他们的“保护色”。

洛斯贝尔无视了那些充满恶意的眼神,柔和的眼神落在德墨柏亚身上。

他吃饭的举动在这个餐厅里有种格格不入的优雅,细嚼慢咽,会用叠好的纸巾及时擦拭沾到酱汁的嘴角,桌面上也没有堆积的食物垃圾。

德墨柏亚吃饭一般只吃七分饱,若是吃到不好吃的食物,可能会一直装作在切肉和咀嚼,简单地吃两口应付。

洛斯贝尔观察他今日的饭量和吃饭时的神态,推测出他吃得津津有味的事实。

作为一名严格控制饮食的指挥官,也是需要保持公众形象的皇太子,德墨柏亚几乎没有机会吃重口味的食物,油炸食品更是想都别想。

难得能肆无忌惮地吃一次“垃圾食品”,德墨柏亚多吃了一些,却也没有放纵地吃到扶墙。感受到微微的饱腹感后,他就放下了手里的餐具。

德墨柏亚擦拭完嘴唇后,洛斯贝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他们在加孟德城买的铜镜,递到他面前。

德墨柏亚一愣,恍然一笑地接过镜子:“你可真贴心。”

他对着镜子补好了口红,将镜子递回给洛斯贝尔。

“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好。”

洛斯贝尔自然伸出手臂给德墨柏亚挽,他自然地勾着她的手臂。

两人刚走出餐厅。

“等一下。”洛斯贝尔停住脚步,德墨柏亚疑惑地抬眸看向她。

她垂眼落在他唇边溢出的一小点色彩,伸出手指擦拭他涂出唇线的口红,指腹上染上一点嫣红。

“你的口红涂出来了。”她淡然地解释。

撩人而不自知,说的大抵就是洛斯贝尔这种人。

德墨柏亚的长睫如蝴蝶振翅地眨了眨,撇开眼神,轻嗯了一声,心思有一刻的飘忽。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刚刚洛斯贝尔垂眸的眼神,靠近时简直像是要吻上他。她的指腹擦过嘴唇的刹那,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看见沾染在她指腹上的颜色,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却又不由地揣测洛斯贝尔是不是故意戏弄他,想要“报复”他刚刚在客房时的举动。

然而,当德墨柏亚望进洛斯贝尔那双即使变了颜色也不改分毫的纯粹眼神。他意识到,这都是他的“恶意猜想”。

一颗心如弹簧球猛然砸地般地七上八下。

德墨柏亚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有一刻是希望洛斯贝尔吻上来的。

“小心。”

德墨柏亚还在出神,突然被洛斯贝尔搂着腰一把拉过,整个人失去重心地贴在洛斯贝尔的身前。

他微微抬眼,看见洛斯贝尔眼神犀利,紧皱着眉头,看向别处。再偏过头,顺着她的视线,又看到了一个油腻男人。

餐厅外的廊道比客房的走廊稍宽一些,那个男人明显是刻意往德墨柏亚身边靠,伸出的手意图明显。

“啧。”没得手的男人不爽地啧叹了一声,耸了耸鼻尖。

洛斯贝尔直接出言警告:“管好你的手,否则我不介意帮你处理掉。”

洛斯贝尔像极了帅气的护卫犬,警惕又敏捷。

原先还想出言反驳两句的男人对上洛斯贝尔尖锐的眼神,对方还比他高出一个头,男人立刻悻悻地灰溜溜地闭嘴走了。

这还是德墨柏亚第一次被人护在怀里保护,胸腔里的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跳动,耳膜甚至都能感受到心跳的节拍。

这不正常。

德墨柏亚立刻站直,拉开与洛斯贝尔的身体距离。但下一秒,洛斯贝尔又拉着他的手臂,整个人转身护在他的身前,她的身影成为遮蔽他视线的阴影。

“有推车经过。”

被阻挡了视线的乘务员才注意到他们,朝他们说了句抱歉,就继续推着堆满纸箱的推车往前。

“艾琳娜,你在走神。”洛斯贝尔说话的时候,胸腔仿佛也跟着振动。

德墨柏亚低着头,不想让洛斯贝尔看见他脸上异样的表情,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也许是空间太密闭了,我有点晕船。”

在船上,晕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洛斯贝尔看不见他的脸,但瞧见了他垂落发丝间露出的耳尖,泛着点不自然的红。

她立刻关切地问:“需要我去帮你去找船员要晕船药吗。”

“不用。”德墨柏亚摇头。

“我们去甲板上吹吹风就好。”

他们来到第十二层的甲板。

完全暗下来的天幕与漆黑的大海连成一片,但甲板上灯火通明。在宽敞的甲板上,一群年轻人正聚在一起开派对,喝酒,跳舞,还有人脱掉了上衣直接往泳池里跳。

不远处的一个少女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

她走向他们,热情地问:“你们要加入我们吗。”

洛斯贝尔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身侧的德墨柏亚。发现来到甲板上之后,他的状态确实有所缓解。

“好啊。”德墨柏亚笑着点头答应。

用人群做掩饰,就是他们的目的。

少女机灵地打量了两人一眼,打趣说:“你们是情侣吧。”

德墨柏亚侧目睨了洛斯贝尔一眼,不承认也不否定。

少女八卦的眼神游移在两人身上,笑得开朗,招了招手。

“来吧,一起打发下时间。”

少女对人群喊道:“朋友们,有两个新朋友加入我们。”

人群里发出一声响亮的欢呼,所有人一起鼓掌欢迎这两个陌生人。

少年人就是如此的充满活力,他们对世界充满好奇,也有着比成年人更少的心眼和成见。

突然,人群中的一个少年吹了声口哨,走到两人面前。

“你们是姐弟还是情侣。”他笑得张扬,视线黏在德墨柏亚身上。

“如果不是情侣,我是否有荣幸可以请这位美丽的小姐跳支舞。”

少年朝德墨柏亚绅士地伸出手。

德墨柏亚落在对方手心的视线再一次被阻挡,洛斯贝尔挡在了他面前。

“抱歉,这是我的女朋友。”她替德墨柏亚拒绝,“她不能和你跳舞。”

少年收回手,也不恼,笑着说:“你可真幸运,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不过,你需要证明一下你们的关系。”少年挑眉,“事实上,我们这可是单身派对。”

他抬起下巴指向泳池边,洛斯贝尔朝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男一女正在拥吻。

“除非确定已经成对,否则任何人都可以发出跳舞的邀请。”

“你没有理由替她拒绝。”

好吧,放肆大胆也同样是少年人的特点。

洛斯贝尔犹豫地看向德墨柏亚,德墨柏亚兴致勃勃地回看向她。

少女和少年站在一旁,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种朦胧暧昧的氛围在流动。与其说是刁难,倒不如说他们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八卦。

洛斯贝尔快速扫过德墨柏亚的唇。

她心想,她不能为了做戏去冒犯德墨柏亚。

其实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干脆转身离开,或者就应允少年邀请她跳舞的请求。

只是跳一支舞而已。

“贝尔。”德墨柏亚像是猜到她内心的想法。

他既像埋怨又像撒娇地开口:“你带我私奔,但好像还没有正式地向我表过白。”

周围的人霎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竟然是私奔!多么刺激的故事!

注视着他们的视线变得更加炙热。

“正是因为我还没表过白,我怎么能轻易地冒犯你呢。”洛斯贝尔顺着台阶下,“亲爱的艾琳娜。”

“你对我而言太珍贵了,我不愿随意地对待你。”

洛斯贝尔将“威廉”说过的话送给“艾琳娜”。

“好吧。”德墨柏亚故作气馁地低下头。

下一秒,他捧住洛斯贝尔的脸,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口。

洛斯贝尔瞬间瞪大了眼睛,旁边的人群也立刻发出起哄的喊声。

“贝尔,我愿意跟你到天涯海角去。”

“艾琳娜”主动地向贝尔告白。

德墨柏亚扭头看向少年,抬着下巴问道:“现在可以了吗。”

少年瞥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男人。虽然没真切地看见两人相贴的嘴唇,但看男人的状态,应该是亲上了。

他笑着点头:“当然,欢迎你们的加入。”

事实上,德墨柏亚并没有真的亲到她。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挡住了两个人贴近的嘴唇。他的脑袋甚至还偏了些角度,就算真的碰上,唇应该也会落在嘴角边缘的位置。

但他的气息“吻”了她。

洛斯贝尔切切实实地闻到了他口红的气味,是一股淡淡的草莓酱味,比新鲜草莓更甜。

“贝尔,跳舞总不能还让我邀请你吧。”

咸腥的海风吹散了鼻尖的甜味,也将她的头脑吹得清醒几分。

洛斯贝尔深呼吸后,躬身朝德墨柏亚伸出手。

“美丽的艾琳娜小姐,请问您是否愿意与我共舞一曲。”

德墨柏亚将手放进她的手心:“我很愿意,亲爱的贝尔。”

她搂上他的腰,他搭上她的肩。

派对上播放着轻快的音乐,所有人都在起舞,他们不需要遵循规矩的舞步,只需要跳得开心,跳得尽兴。

这是无拘无束的,自由的舞蹈。

洛斯贝尔抬高手臂让德墨柏亚转圈,金棕色的长发轻扫过她的脸颊,她将人拉回怀中。

“艾琳娜,你知道楼上也有很多人在看你吗。”

德墨柏亚在旋转跳舞的过程中,便观察到了搂上的人影。

他笑着回答:“我知道。”

第十五层还有一个面积更小的甲板,是不允许下等舱乘客进入的空间。

注视着贴近共舞的一双粉色眼睛,仿佛快要冒出火焰,变成红色。

“德墨柏亚。”咬牙恨恨地仿佛要在口腔里将这个名字磨碎。

安柏恨不得将他的手和脚都卸下来,丢进海里喂鱼。

这个卑劣的,令人厌恶的alpha.

第53章 猫捉老鼠。

莱索王宫的寝殿内。

屋内没有亮灯,唯一的光亮源于燃烧着木柴的壁炉。壁炉内的火焰熊熊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也将近乎完全封闭的房间烘烤得温暖。

温热的空气中,混杂弥漫着一股晚香玉香气和一股沉闷厚重的皮革味道。两种气味在不断升温的气温中变得浓郁,混合后更是刺鼻得令人忍不住蹙眉。

安柏脸上戴着隔绝气味的防毒面具,冷眼扫视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库里因。

“安……柏……”库里因呼吸沉重,快要喘不过气一般,“给……给我,抑制剂。”

他艰难且奋力地爬向安柏,伸出绷直的手指,想要去够安柏的裤脚。但很可惜,只差一点儿,锁着他双足脚腕的铁链绷直,发出拉扯的沉重声音。

无论库里因怎么努力,用力到手背上凸起骨节和青筋,也无法触碰到安柏分毫。

安柏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他看向库里因的眼神冷漠,跟看挣扎的蝼蚁没有区别。

“王兄。”安柏屈膝蹲下身子,与库里因对视。

“你还记得,过去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安柏说话的语气很柔和,让人根本听不出他在生气。

库里因抬头,对视上那双结了冰霜似的粉色眼睛。脑海里闪现过碎片式的记忆,依稀记得安柏含泪哭泣时的可怜模样,霎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安柏的母亲斯黛拉,是知名舞团的首席舞蹈家。在一次舞团为王室献舞时,国王看上了斯黛拉,于是她成为了国王的侍妾。

斯黛拉热爱舞蹈,常年为了保持身姿的轻盈而节食。因此斯黛拉身体柔弱,在生下安柏后就不幸难产离世。

安柏成功继承了母亲美丽的容颜,也拥有着和斯黛拉一样充满诱惑力的精神力。只是,安柏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庇护,更没有势力强大的母族为他撑腰。

小时候,安柏就经常遭受兄弟姐妹们的孤立和欺负。以库里因为首的皇室成员,会刻意毁去他的玩具或衣物,戏弄他,让他出糗。

在安柏分化前,所有的故意破坏还仅限是对他的私人物品。但在他分化成omega后,库里因便经常趁他着发情期,不让医师给他注射抑制剂,还将他和alpha侍从关在一起。

安柏永远不会忘记库里因轻贱他的话语。

“老鼠怎么配和老虎做兄弟。”库里因的每句话都像一根尖锐的刺。

他高高在上,话语间饱含轻蔑:“像你这样的贱种,就该和下贱的alpha在一起。”

安柏是怎么熬过去的呢。

几乎没有alpha能拒绝安柏甜美的信息素。每一个alpha闻到的信息素后,看向他的眼神都像饥饿的黄鼠狼,充满了欲求。

安柏只能咬破嘴唇和手臂保持自身的清醒,同时在尽可能不杀掉对方的前提下,用身上藏的暗器让对方昏厥。

再后来,库里因甚至在国王的耳边吹风,怂恿国王将安柏许配给已经年逾六十的alpha贵族,利用他拉拢势力。

据安柏所知,那个alpha公爵还有特殊的癖好。如果不是艾泊斯阻止了这桩婚事,现在的安柏估计早就被一个老头糟蹋了。

“库里因。”安柏沉下语气,直接喊他的名字。

“我只不过让你感受了我经历千分之一的痛苦,这还远远不够。”

安柏扯着嘴角冷笑,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像是被毒蛇紧盯着,库里因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但体内灼烧着五脏六腑的火热愈演愈烈,他憋得快要爆炸。

“安柏,求求你。”库里因咬着牙,卑微地恳求安柏。

“别这么轻易求饶啊,王兄。”安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可是尊贵的王储,可得有点儿骨气才行,不是么。”

门外传来一阵不耐烦的敲门声。

戈狄站在门外都能闻到屋内泄露出来的信息素味道,可想而知里面的气味有多浓烈。

安柏收敛脸上虚假的笑容,无视还蜷缩在地上,强忍着易感期躁动的库里因。

门打开的瞬间,戈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眉毛和鼻子都皱得紧巴巴的。

“什么事。”安柏冷冷地问,反手关上了门。

他和教廷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安柏很清楚,艾泊斯帮他不是因为心善,只是想以他为突破口,从内部粉碎皇室。

戈狄上下打量了安柏一眼,看得出他此时心情糟糕得不行。

戈狄提醒他说:“艾泊斯让你注意点儿分寸,别把人弄死了。”

安柏嗤笑了一声,那双粉色的眼睛明亮得渗人。

“他不会死。”安柏冷哼一声,“不断刺激他的易感期,得不到缓解的alpha最后只会疯掉。”

“alpha的生命力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轻易死不了。”

安柏抬眸睨了戈狄一眼,讥嘲道:“王储疯了,不正是教廷想要的吗。”

感觉被无辜波及,同为alpha的戈狄无奈地扯了扯一边嘴角。他知道安柏情绪不好,对任何人都是无差别攻击,没反驳,只是叹了口气。

离开那间房间的路上,戈狄絮絮叨叨地说着,安柏沉默不语。

“艾泊斯不让我去把帝国那讨厌人的家伙抓回来。”戈狄不满地啧了一声。

“听说他们打算坐邮轮离开,我还得找人盯着他们,真麻烦。”

安柏自告奋勇提出:“让我去。”

安柏的反应在戈狄的意料之中,他一看就对那家伙身边的人虎视眈眈。

“你要去也行。”戈狄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过艾泊斯说了,我们的人只需要监视,必要的时候辅佐那些人得手就好。”

那些人,指的是德林王国的人。

德林王国不过是图诺王国的走狗,他们杀了帝国皇储引起帝国混乱,就能借机拿下杜苏比岛。而艾泊斯则是想看帝国和德林王国狗咬狗,好坐收渔翁之利。

“知道了。”安柏淡淡应道。

邮轮的第十五层甲板。

“安柏阁下。”安柏闻声回头,瞧见了德林王国的指挥官。

“我需要您帮助我们,将他们引入室内。”他对安柏说,“并希望借助您的力量,干扰德墨柏亚。”

甲板视野开阔不易埋伏,并且强劲的海风会影响安柏发挥精神力和信息素的作用。

“好啊。”安柏欣然应允。

安柏来到第十二层的甲板,目光紧缩着紧紧依靠在一起的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

“天呐,贝尔。”安柏故作惊讶地扬声感叹,声音吸引了一群人的注意。

安柏的身上穿着纯白色的衬衫,领口是长长的飘带,被斜着系成蝴蝶结。衬衫的袖子是优雅的小灯笼袖,他灰紫色的头发和衬衫被海风吹得飘起,整个人有一种单薄的脆弱感。

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同时抬眼看向安柏,两人不约而同地压低眉头。

“贝尔,她是谁。”

安柏一向擅长扮演柔弱无辜的角色,楚楚可怜的眼神里却饱含真实的爱意。

人们讶异地看向洛斯贝尔,脑中已经脑补出离奇的猜测,将她看做脚踩两条船的渣A.

刚刚邀请艾琳娜跳舞的少年,注视洛斯贝尔的眼神中还多了几分不屑。

也有人眼中难掩对洛斯贝尔的艳羡,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招美人的喜欢,两个omega都是超凡脱俗的绝色。

察觉到周围人视线的洛斯贝尔,一下就猜中了他们心中所想。

而德墨柏亚却无法开口替她解释。否则,只会加深众人对“贝尔”哄骗“艾琳娜”的印象。

不明真相的群众总是轻易就被“舆论”引导。比起毫无意趣的事实,他们更愿意相信具有戏剧效果的“谎言”,并加以传播。

安柏就是要反过来利用这些人,逼他们离开甲板。

洛斯贝尔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说:“先生,您是否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

安柏稍稍瞪大了眼睛,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受伤的,寒心的讥笑。

“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贝尔。”他唤她名字的语气,像蛛丝般轻且黏腻。

安柏一步步地朝她走近:“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

“是因为‘她’吗。”安柏瞥向德墨柏亚的眼神尖锐,充满恨意。

“渣男。”人群里,突然有人愤恨地怒斥道。

随着那一句谴责,人群中逐渐生出许多窃窃私语。

少年走到艾琳娜身边,狠狠瞪了洛斯贝尔一眼,骂道:“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一个带着贵族omega私奔的alpha平民,连告白都是由omega主动。原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可恨的骗子,不主动也不拒绝,妥妥的海王。

“艾琳娜。”少年用怜悯的眼神凝望着‘她’,“你一定是受到他的蒙骗了。”

德墨柏亚对少年礼貌地微笑:“多谢你的好意。”

“但我了解贝尔,他不是个不诚实的人。”

少年看艾琳娜的眼神变得更加富含同情,深深叹了口气。

“这位先生。”德墨柏亚站在洛斯贝尔的身边,紧紧握住洛斯贝尔的手。

安柏的表情险些有一瞬间的绷裂,眼神更像是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

“你指责贝尔是个负心汉,有什么证据吗。”

身为贵族千金的‘艾琳娜’无疑是高傲的。

“是你一直死缠烂打着贝尔,现在又想抹黑他的名声。”

“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得到贝尔了吗。”

议论纷纷的人群又安静下来,吃惊的眼神再次看向安柏,似乎是没想到剧情的反转这么精彩。

“我爱的人一直都是艾琳娜。”洛斯贝尔适时肯定德墨柏亚的说法。

她亲密地揽住德墨柏亚的肩膀,坚定自己的站线,与安柏划清界限。

安柏注意到洛斯贝尔的手指上已经脱掉了戒指,但她与德墨柏亚的距离却更近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想得到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为什么洛斯贝尔不喜欢他,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坚定地站在他的身侧,为什么他不是任何人的首选。

安柏不甘心,凭什么德墨柏亚可以得到一切。

这不公平。

冷风还在呼呼地吹着。

风吹乱了安柏来甲板前精心梳理过的头发,也快要将他领口的蝴蝶结吹散,更将他克制的理智都吹走。

安柏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儿笑意。他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里,风吹着衬衫紧贴着安柏瘦削的身姿,显得他是那么孤寂单弱。

“我爱贝尔。”安柏突然笑了,“那么你呢,你敢说你爱她吗。”

矛头直指德墨柏亚,安柏戳破“艾琳娜”不是omega的真相。

“你根本就不是omega,你是alpha不是么。”

安柏反问道:“欺骗的爱也算是爱吗。”

他拆穿了德墨柏亚alpha的真实身份,却没有说出洛斯贝尔是beta的事实。

如果洛斯贝尔此时承认她是beta,那么安柏就会又一次地被认为是“受害者”。

谁相信omega会无缘无故地爱上一个beta呢。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里,AA恋和OO恋是最不被大众所接受的同性恋。

吃瓜群众们没想到竟然还有反转,各个睁大了眼睛,跟摆头玩具一样左右转头,再次惊奇地看向“艾琳娜”。

“贝尔,我想你也不希望继续在这里,被人当做猴子一样看笑话吧。”

安柏温和地笑,自然而然地提出:“还是换个地方再聊吧。”

洛斯贝尔很清楚,他们不可能再继续待在甲板上了。但如果跟着安柏离开,她很肯定,室内早就埋伏好了人手。

洛斯贝尔偏过头,凑到德墨柏亚耳边:“要不要和我冒个险。”

德墨柏亚抬头看她,莞尔一笑:“当然。”

她拉着德墨柏亚的手往船头跑,安柏察觉不对,立刻对着对讲耳麦低声说。

“他们跑了。”

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绕过船头,往船侧的走廊跑。邮轮上有救生艇,也有用于逃生的绳索枪。而救生艇的位置,一般都在船身两侧。

洛斯贝尔拆下船上的两个绳索枪,其中一个递给德墨柏亚。他们相视一笑,不需要言语,便明白对方的意思。

按下绳索枪的按键,钩爪会紧紧抓住扶手。他们将有强力魔术贴的腰带绑在腰间,双手拿抓着枪身。

“三,二,一,跳!”

他们直接毫不犹豫地往下跳,具有弹性的绳子会减少冲力。绳索的摩擦力会减慢下滑的速度,他们像攀岩者一样靠双腿控制下降和停止。

最终,他们翻身跃入第六层的无窗走廊,干脆地松了手,快速拆开腰带,让绳索枪自动回弹到钩爪所在的地方。

室内的指挥官急急忙忙冲出室内,扶着扶手往下看,只看见两个人影消失在眼前。

“该死!”他气急败坏地怒骂道,对着耳麦说,“给我搜,势必将人给我找出来。”

像是猫捉老鼠的游击战开始了。

德墨柏亚扯开黑裙的裙摆,裙子里面还有一条黑色裤子。这条裤子和他上半身的衣服搭配也毫无违和感。

“洛斯贝尔,我们至少还需要坚持四个小时。”

他语气认真:“四个小时后,这艘邮轮会进入帝国的海上国界线,会有快艇来接应我们。”

寡不敌众,他们最好不要和那些人正面硬刚。

“明白。”洛斯贝尔干脆地点头。

他们去了位于下等舱的酒吧。

这里鱼龙混杂,灯光昏暗,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

那些杀手开始了地毯式搜索。

酒吧内,洛斯贝尔打晕了一个酒保,换上了酒保的衣服。她将自己的假发脱去,直接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短发,但没有摘去美瞳。

简简单单,她就改头换面,不是少年贝尔,也不是他们所知道的洛斯贝尔。

吧台后面,洛斯贝尔一边摇晃着雪克杯,一边观察着入口处的动态。

德墨柏亚坐在吧台前,金棕色的长发被他用剪刀剪成短发,身上披着顺手从洗衣架上捞来的牛仔外套。

德墨柏亚单手撑着下巴,笑着注视姿势专业的洛斯贝尔。

“没想到,你还会调酒。”

洛斯贝尔为他调了一杯无酒精的蓝色珊瑚礁,蓝橙糖浆混合在气泡水中,颜色有些像德墨柏亚本来的眼睛颜色。

洛斯贝尔淡淡回答道:“以前在酒吧打过工。”

“你的简历上没有。”

洛斯贝尔冲洗雪克杯的同时,回答他:“只有没东西可写的人,才会把在酒吧工作的事写在简历上。”

她抬眸扫见了一进酒吧就左顾右盼的人,与德墨柏亚对视,用眼神示意他。

“你也并非完全了解我。”洛斯贝尔笑着补充道。

在别人看来,她不过是一个跟客人闲谈的普通酒保。

这时,突然有一个男人坐在了德墨柏亚身边的凳子上,手肘搭在吧台上,刻意地偏近德墨柏亚,上半身俯身靠近与他交谈。

“美女,我请你喝杯酒吧。”老套的搭讪方式。

洛斯贝尔沉默着垂眼擦拭手中的玻璃杯,尽职尽责地完成一名酒保该做的工作。

德墨柏亚抬眸轻瞥了这个男人一眼。

虽然他打从心底并不想理睬这个轻挑的男人,但这个男人也确实是掩饰身份很好的伪装。

“先生,你想请我喝什么酒呢。”德墨柏亚笑着问他。

男人自以为有可乘之机,又往前挪动了几分,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美女想喝什么酒,我就请你喝什么酒。”

德墨柏亚侧身与他对话,余光瞄向走进酒吧的杀手。

他从容地回应:“我想喝的,怕是先生您请不起。”

男人想要摸他的手,德墨柏亚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冷笑了一声。

“你先说说看。”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干渴的眼神黏在德墨柏亚脸上。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请不请得起呢。”

德墨柏亚盯着他贪婪的眼睛,说:“莱伊龙舌兰。[1]”

男人望进他有如深潭般迷人的眼睛,像深陷沼泽的人,无法自拔。

“那是什么。”他显然没有听说过这种酒。

“那是由稀有蓝色龙舌兰草酿制而成的龙舌兰酒,出自酿酒大师之手。”称职的‘酒保’洛斯贝尔及时解释道,“也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名酒之一。”

男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一想便知道他不可能买得起。

洛斯贝尔又浅笑着补充道:“不过很可惜,我们这里没有这款酒。”

男人忽地松了口气,笑容满面地看向德墨柏亚。

“这里没有这种酒。”他心安理得地找好了借口,“可不是我不愿意给你买。”

还真是会往脸上贴金。

就算有,他也不可能买得起。

“先生,我的意思是。”德墨柏亚挑眉冷笑,“你没有请我喝酒的资格。”

也许是斑斓的灯光照射,也许是感觉到被羞辱,男人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恼羞成怒地直接要去拽德墨柏亚的手。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臭女人。”

杀手朝喧嚣的吧台投来一个目光,看见一个醉酒的男人正拉扯着一个短发女人。

首先不说那女人的形象与指挥官所给的照片形象不符。他想,帝国的皇太子应该不至于脑子不清醒地与人纠缠,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

杀手只瞥来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发现酒吧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德墨柏亚注意到杀手离开,立刻踹了男人的膝盖一脚,没有收力的力道让男人次牙咧嘴地松开了手,弯腰扶住被踹的膝盖。

德墨柏亚优雅地笑:“先生,强迫淑女做不愿意的事,不是一名绅士该有的所作所为。”

“噢,这也是我的错。”他又讥嘲地讽刺道,“我怎么能指望在这里遇见得体的绅士呢。”

“死女人。”男人咬牙切齿地痛骂道。

他举起拳头,气急败坏地想要去揍德墨柏亚。

德墨柏亚轻松避开了他的攻击,曲起膝盖向上顶上男人大腹便便的富有弹性的腹部。

男人闷哼一声,刚刚喝进去的酒全都一下子顺着食道反涌上来,生理性地张嘴伸出舌头,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

真不知道这个恶心的男人都骚扰过多少女人,说不定也有漂亮的男性omega.

德墨柏亚皱眉看着他,和看一条恶心的臭虫没有两样。

洛斯贝尔赶忙出来“制止”,她搀扶着男人在凳子上坐下。

“先生,您还好吧,喝口水缓一缓。”她将一个杯子递给他,还好心地帮他顺了顺后背。

男人用水压下快要涌出喉咙的酸辣,和像硫酸流过食道一般火辣辣的。

他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好不容易缓过来,抬眼发现那个可憎的女人已经消失在他面前,气得他不仅脸红得像猴屁股,眼睛也目眦欲裂。

过了一会儿,洛斯贝尔从员工通道离开酒吧,在杂货间和德墨柏亚碰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德墨柏亚惋惜地说:“真可惜,都没喝到你给我调的酒。”

“有机会再调。”

不甚在意的洛斯贝尔脱掉酒保的黑色小马甲,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衬衫。

“穿这个吧。”德墨柏亚将身上的牛仔外套递给她,“反正刚刚那人已经对我有印象了,我再穿着这外套反而显眼。”

“谢谢。”洛斯贝尔接过他手里的外套穿上,衣服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

“你往水里加了什么。”德墨柏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洛斯贝尔拿吧台的湿巾擦了擦手:“只是点泻药而已。”

泻药是她原本就带在身上的,是艾尔莉丝给她的,说以防万一能拿来防身。

天真的艾尔莉丝,洛斯贝尔勾起唇角。

只不过,没想到还真能有用得上的时候。

“不过是让他跑一天的厕所而已。”她轻哼道,“也让他把肠子里的恶臭都排排干净,免得一张嘴就一股屎味。”

即使洛斯贝尔的用词并不文雅,甚至还有点粗俗,但德墨柏亚对她却一*点儿都讨厌不起来,反倒觉得她直爽畅意。

“毕竟是职业杀手,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酒吧不对。”

德墨柏亚说:“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洛斯贝尔注意到旁边的柜子上放着几个鸭舌帽,上面还印着皇家蓝号邮轮的图标,应该是周边产品。

她顺手拿了两个,一个戴在自己的头上,另一个递给德墨柏亚。他们压低帽檐,推着杂货间的推车装作乘务员从酒吧后门离开。

在船上走廊,他们与寻找他们的杀手擦肩而过。

杀手的第六感突然起作用,他闻到了两个人身上不同寻常的香味,那不该是乘务员身上该有的气味。

还有脚步,他们的脚步根本不像是推着推车会有的沉而慢的步伐。步履太过轻盈,频率偏快,像是在有意躲避着什么。

杀手猛然回头,往反方向回去搜索。他在员工电梯的角落发现了那辆推车,他试着推了一下,上面的箱子都是空的。电梯在上行,停在了第十层。

“我发现他们了,他们坐电梯去了第十层。”

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乘坐电梯上了第十层。

从第十层到第十二层的中庭是豪华的旋转楼梯,中间是大多数人会来打卡的标志性水晶树,中庭四周还有精品店。

凌晨十二点,中庭的水晶树会暗灯。

安德鲁早就摸索出这个规律,并知道了这三层楼的电闸所在之处。他此时正伪装成船上的船员,前往电闸处,准备熄灭水晶灯。

十二点准时,水晶树暗了。

但更令人们慌乱的是,不仅水晶树的灯光关了,这三层的灯光也全都熄灭,变得漆黑一片。

趁着混乱,德墨柏亚拉着洛斯贝尔的手,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返回十二层甲板。他们会从十二层甲板船尾的楼梯上十三层,再从十三层转移到上等舱。

那些人一定会大力摸排下等舱区域。

此时,上等船舱会变得更安全。

第54章 生死一线。

嘈杂的人声中错杂着惊恐的喧叫,孩童的哭喊,还有乘务员语速奇快,且不断重复的安抚。

走廊上拥挤着询问缘由的无知乘客,步履匆匆赶往电闸处的着急船员,以及被阻碍行动的烦躁杀手。

突如其来的黑暗引起混乱,也暴露出最真实的人性。

变得漆黑一片的中庭,有人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有人在慌忙逃窜,也有人趁乱偷走精品店里的贵价商品。

德墨柏亚拉着洛斯贝尔的手,无视周围所有的喧嚣与杂乱,快速地穿过人群,往上层走。

不到五分钟,这片断电的区域重新恢复光明。

两人回到最初所在的十二层甲板。

此时,热闹的派对人群已经散去。灯光暗灭,海风呼啸,视野所及之处,只有黑沉沉如浓墨般的海天一色,透露出未知的危险。

甲板上,德墨柏亚顺手脱掉了头上的假发,露出原本的金色头发。如金线般耀眼的发丝被海风吹得更加凌乱,而他毫不在意,抬起手背,直接抹去了唇上的胭脂色。

洛斯贝尔从裤兜里掏出刚刚从酒吧顺来的湿巾,抽出一张递给他。

“谢谢。”余光瞥见递来的湿巾,德墨柏亚抬眼对她莞尔一笑。

与德墨柏亚对视的一瞬,因为他还未摘去金色的美瞳,眼睛里像是装满了碎金,与金色的头发相互照应。

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加上金发金瞳,使他看起来更像是现实不存在的天使,连带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都变得慵懒富有艺术感。

他们从船侧绕到船尾,顺手又拿了两个绳索枪带上,用洛斯贝尔身上的牛仔外套包着做掩饰。

在邮轮的船尾,十二层到十三层有一个仅有维修工人会使用的垂直爬梯。刚刚中庭发生了意外事故,必然会使这三层楼的室内布满了眼线,这会是掩人耳目最佳的路线。

抵达十三层后,他们可以通过楼梯上到十五层。再往上,就是高等舱客房区域。为了避免闲杂人等的进入,十五层通往十六层的安全通道,只有在特殊时期才会打开安全锁。

不过,在在船员忙着处理电闸问题的时候,安德鲁已经顺利黑进监控系统,更改了监控画面。

所以,这段时间内,高等舱区域的监控画面都是假的。

十三层的电梯在游轮中部。

从船尾到船中的过程,最有可能暴露踪迹。

万幸的是,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十三层多是餐厅和活动室,走廊内并没有什么人。

他们顺利来到了邮轮十五层,并光明正大地乘坐电梯上到第十九层。

德墨柏亚紧搂着洛斯贝尔的肩膀,而洛斯贝尔的手里抱着牛仔外套。两人看着像是亲密的情侣,正准备去洗衣房清洗脏衣服。

洗衣房内。

洛斯贝尔站在门边望风。

德墨柏亚径直走向最靠内侧墙壁的洗衣机,屈膝弯腰,用手指从洗衣机底下勾出一张房卡。

那是安德鲁提前放在那里的空房房卡。

邮轮上的客房大多时候不会完全订满,尤其是阳台房。阳台房是邮轮上数目最多的房型,其价格比套房便宜,但又远远高出内舱房。

碰巧现在还是旅游淡季,船上的空房数目不少,那些人不可能一一排查。

房卡标示的房号就在本层。

德墨柏亚自然地牵起洛斯贝尔的手,往指示牌指示的房间号段方向走去。

进门前,德墨柏亚将房卡递给洛斯贝尔。洛斯贝尔开门时,他状似无意地左右轻扫过走廊,以确认没有可疑的人影发现他们的行踪。

刷开门的瞬间,他们快速闪进房间。

德墨柏亚背靠着房门,侧头附耳在门上,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过了大约一分钟,听见门外没有任何怪异的响动,他才稍稍放松警惕。

这是间无人使用的空房间。为了避免其他人的起疑,他们不能开灯,也要尽可能不发出任何明显的声响,包括用水、谈话。

精神松懈的瞬间,德墨柏亚才意识到,他们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

可他不想立刻松开手。交握的掌心温热,德墨柏亚僵持原来的姿势,不能更用力也不能更放松。

否则,洛斯贝尔一定会发现这个微小的细节。

格外静谧的空气里,时间在缓慢地流动。

洛斯贝尔压低音量,悄声说:“还剩下不到两个小时。”

洛斯贝尔似乎还没有察觉到,现在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松开彼此的手。

但她的声音就像是扎破泡泡的一根针,让德墨柏亚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卑劣。他在利用危险拉近自己与洛斯贝尔的距离,而她对此茫然不知。

德墨柏亚适时松开她的手。

尽管在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神态,他依旧不敢不去看洛斯贝尔的眼睛,只是轻点了点头,人往屋内走。

阳台房的视野不逊色于套房,视野所及之处都是一样广阔无垠的海。从这间房间的阳台望出去,还能看见悬在夜空中缺了一角的明月。

德墨柏亚在靠近阳台的靠背椅上坐下,目光往外看。可他的心思却不由地有些飘忽,正如那缺角的月一样,内心留有一寸空白。

德墨柏亚自认为自己是个理智聪明的人,也清晰地知道他一定是对洛斯贝尔产生了异样的情感。

只是,他不确定,这种情感是否是紧张氛围下产生的吊桥效应。

或许,在这之后,他需要一些独自冷静的时间。

洛斯贝尔不知道德墨柏亚在思考些什么,很可能跟接下来的行动有关。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不去打扰他。

洛斯贝尔走到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坐下,再次抬手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大约十二点半。

德墨柏亚说,帝国会在凌晨两点左右让快艇前来接应。所以,他们得提前至少二十分钟离开这间房间,回到第十二层的甲板,再利用绳索枪下降到快艇上。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洛斯贝尔忽然隐约感觉到了困意,她打算小眯一会儿,补充一下精力。

德墨柏亚扭头去看洛斯贝尔时,她正趴在吧台上。他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注意到她似乎冷得缩了缩肩膀,才起身。

他拿起整齐叠在沙发上的毯子,展开,轻手轻脚地靠近,再小心翼翼地将毯子盖在她身上。

洛斯贝尔一动,德墨柏亚就跟玩木头人游戏的木头人一样,定住动作,只有转动的眼珠子在观察她的反应。

还好,洛斯贝尔只是觉得趴得不舒服,脑袋转了个方向。

可是,德墨柏亚刻意选择反方向走近她。

偏偏,她又变得面朝向他。幽微的光线下,她朦胧的面容像是梦境里才会出现的模糊影子。

德墨柏亚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受,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计划,都在看到她的脸的瞬间化为乌有。只是忍不住地一直注视着她,凝视她的眼神中有好奇也有困惑。

他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对一个beta动心。

明明洛斯贝尔身上没有能强烈吸引alpha的信息素。但他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停留在她身上,去关注她,期待看到她的成长。

然而,他的心已经为他寻找好了许多反驳的理由。

洛斯贝尔善良且勇敢,聪明且冷静,她能力出众……连安柏那样的“万人迷”omega也会情不自禁地为她着迷。

德墨柏亚不知道自己盯着她看了多久。

直到他敏锐地察觉到洛斯贝尔快要苏醒,才收回视线,装作无意地走到吧台边取了瓶常温水喝。

洛斯贝尔一起身,就发现了披在身上的毛毯。她单手抓住快要滑落的毯子,迷蒙地看向站在吧台对面的德墨柏亚。

“我睡了多久。”

她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深。

“不算很久。”德墨柏亚淡淡回答,“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走。”

洛斯贝尔再次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她睡了大约四十分钟。不过,这四十分钟的深度睡眠,已经足够让她恢复精力。

二十分钟后,他们原路返回到甲板。

“我猜到你们会回来。”

安柏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听到脚步声后回头,看见并肩的两人,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洛斯贝尔。”

这大概是安柏喊她名字最不含情绪的一次。

“这是我能救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安柏终于软下语气,朝她伸出手:“来我身边。”

“你舍得你的家人吗。”

“你真的要跟他一起去死吗。”

洛斯贝尔沉默地注视着安柏,他的表情冷冰冰的。可这让她觉得,这才是安柏最真实的模样。

即使那日在教廷,她亲眼目睹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她也不觉得安柏是真的开心。

“安柏。”洛斯贝尔摇头,“如果你执意要杀殿下,就先杀了我。”

安柏收回手,垂下眼很惋惜地深深叹了口气。

“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

他抬眼,恢复冷漠语气:“也不是我要杀他。”

安柏又瞥了一眼德墨柏亚,补充说:“虽然我也的确希望他去死。”

“洛斯贝尔,你总是这么固执。”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没有办法。”

安柏只争取到这点时间。

德墨柏亚的结局是既定的,他必须死。

“我的话说完了。”安柏从他们身边走开。

洛斯贝尔的心中有一股猛烈的不安。

“接下来,是你们的事了。”安柏背对着他们,不知对谁说话,“可以动手了。”

洛斯贝尔回头瞧见许多杀手同时涌出,还是忍不住稍稍睁大了眼睛。

那些人一直找不到德墨柏亚的踪迹,就决定守株待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真让他们等到了。

洛斯贝尔迅速掏出枪,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会不会惊醒其他乘客的时候了。他们两个人需要对付至少十几个人的职业杀手,一不小心就可能丢掉性命。

而且很显然,这群人也没打算收敛,让他们活着离开。

刚刚在和洛斯贝尔说话的时候,安柏就已经在悄悄发散精神力了。尽管在开阔场所效果不如密闭空间好,但多少也会对alpha造成一点儿影响。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洛斯贝尔。

如果德墨柏亚在此刻发动精神力攻击,他就会更容易被安柏的精神力迷惑,产生幻觉。但如果不运用精神力压制这些人,他们两个人想要逃过一劫,无疑是很吃力的。

高处的甲板上有狙击手,近处还有杀手。

这些人的目标都是德墨柏亚,洛斯贝尔才射杀了一个狙击手,立刻就有杀手决定先解决掉她。

而且,近身战斗的同时,他们还需要保持警惕,不能被狙击手瞄准射中。

洛斯贝尔已经深刻感受到了被动的困难。

一阵缠斗过后,喘着气的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背对背,相互守护着对方的后背盲区。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问她,“你相信我吗。”

洛斯贝尔毫不犹豫地回答:“相信。”

这个时候,容不得她不信。

德墨柏亚牵起她的手,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现在,你就是我的保险栓了。”

德墨柏亚不能让洛斯贝尔为他以身涉险,并且他们都必须活着离开。

最终,德墨柏亚还是选择了发动了精神力。精神力迅速铺张开,近处的杀手们立刻手抖腿软,动作变形,变得好对付多了。

与此同时,洛斯贝尔也使用精神力压制住他可能产生的暴动和副作用。而她压制性精神力起效的关键在于,必须与对方一直保持着身体接触。

于是,他们不得不一只手牵着,另一只手拿枪对付这些人。

“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站在十五层甲板上的指挥官立刻让狙击手们进行扫射,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也迅速躲到锚机后面躲藏。

对方的人数比他们多,一直这么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子弹也总有用完的时候。

还差五分钟,到凌晨两点。

威胁性命的每一分钟就很煎熬,时间又过去六分钟。这时,天空突然出现一个信号弹,信号弹所在的方向也就是快艇停放的位置。

德林王国的人早就将救生艇都控制住,就是寄希望于在船上就把德墨柏亚解决掉。但他们也没料到,德墨柏亚会提前让人前来接应。

因为邮轮下一个停靠的港口不是津月湾,并且这里离下一个港口还有很远的距离。

“洛斯贝尔,走!”

“拦住他们!”

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靠近信号弹发出的船身位置时,手里的枪正好用完所有的子弹。

确认快艇所在位置后,他们迅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索枪,射出钩爪,毫不犹豫地准备直接往下跳。

“废物!”那名指挥官夺过枪,对准德墨柏亚。

洛斯贝尔起跳前,注意到了上层甲板的人,下意识地往德墨柏亚的身前扑,用身体抱住了他。

子弹射出去的一瞬间,安柏看到洛斯贝尔的动作,已经来不及阻止那名指挥官。

安柏冲着黑漆漆的大海失色大喊:“洛斯贝尔!”

她中弹了吗。

夜色太黑,他看不见。

与德墨柏亚抱在一起的身体在快速下坠,洛斯贝尔耳边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绳索枪的绳子差不多就是甲板到船底的长度,弹力绳的弹性缓冲了坠落的力量。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迅速替她拆开腰间的腰带。

子弹擦过了她的手臂,鲜红色的液体迅速染红了白衬衫,红得刺目。

洛斯贝咬紧牙关,皱着眉头,左手紧紧抓着右手手臂,强忍着疼痛。她目光扫过德墨柏亚上下,黑色的布料看不出有没有血迹。

“殿下,你没事吧。”

“我没事。”德墨柏亚很快回答。

德墨柏亚做过无数次高空下降的训练,也亲身体验过从直升机上高空跳伞。就算是从几千米的高空失重跳落,他的心跳都没有跳得这么剧烈过。

他在害怕,那一刻洛斯贝尔抱住他的时候,他真的害怕子弹会射中她的要害部位。

德墨柏亚转头问接应他们的人,紧急地问:“有药箱吗。”

“有的。”他们担心皇太子会受伤,特意备好了药箱。

那人快速拿来药箱,打算给洛斯贝尔处理伤口。伤口的紧急处理,是所有军人必学的课程。

“我来。”德墨柏亚接过他手里的消毒水和绷带。

那人愣了一愣,看向洛斯贝尔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只不过,他很清楚,这不是他该好奇的事情。

“那我去看看有没有追兵。”他趁机找借口离开。

失手的指挥官怒气冲冲地将枪摔在地上,胸口沉闷着一股郁气,要把胸膛撑炸。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电话那头说:“计划失败,立刻启用PlanB.”

快艇在海上迅速变小,消失。

德墨柏亚用剪刀剪开她的衬衫袖子,露出的伤口不浅,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

“这里没有麻醉剂。”德墨柏亚抬头看了她一眼,“需不需要给你块毛巾咬着。”

“不用,直接来吧。”洛斯贝尔的额头上在冒冷汗,语气却很坚决。

德墨柏亚直接将消毒水倒在她的伤口上,洛斯贝尔闭上眼睛,眉头皱成一团,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裤子,咬牙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

德墨柏亚立刻拿止血绑带将伤口束缚住,进行压迫止血。药箱里的药还是太简单了些,等回到岸上,得让军医再处理一遍,还要看看需不需要缝针。

“好了。”德墨柏亚拿干净的纱布替她擦了下额间的汗。

“谢谢殿下。”

洛斯贝尔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多想德墨柏亚的举动是否逾矩。她深呼吸后,扯着嘴角对德墨柏亚笑了笑,嘴唇颜色有些发白。

“洛斯贝尔,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

洛斯贝尔愣了一愣,和他说话转移伤口疼痛的注意力。

她浅笑着,轻松着答:“不是你让我好好保护你么。”

“我得遵守承诺,不是吗。”

那是艾琳娜对贝尔说的话,是一句戏言。可洛斯贝尔当真了,还身体力行地去践行了。

德墨柏亚的心里五味杂陈。

在他生出害怕失去洛斯贝尔心理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意识到,对她的情感不是错觉。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洛斯贝尔了。

第55章 阴谋家。(改)

邮轮在第二天上午才会抵达下一个港口。

他们跳船时,邮轮才刚越过两国的海上国界线。饶是帝国派出了时速最快的快艇,从邮轮所在方位回到岸边,其行驶时间也超过了两个小时。

方才在邮轮上,是洛斯贝尔第一次对他人持续性地使用压制性精神力。因为德墨柏亚的精神力强势迅猛,所以洛斯贝尔必须向他施加更多的精神力,才能稳定住他精神力不发生暴动。

一边运作精神力的同时,一边还要高度集中地进行高强度战斗,这使洛斯贝尔的精力和体力都被快速地消耗。外加上伤口的出血,洛斯贝尔不由地感受到昏沉地睡意,眼皮控制不住地打架。

快艇还在高速航行,穿梭于海上的船身难免颠簸。临时处理完伤口后,洛斯贝尔和德墨柏亚就分别坐在两侧相对的座位上。

德墨柏亚注意到,洛斯贝尔背靠着椅背,她单手抓着身前的安全带,闭眼皱眉,偏着脑袋,头抵着缓冲垫,随着船身的震荡一晃一晃的。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喊她的名字。

见洛斯贝尔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德墨柏亚立刻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跨步走到她面前,在她未受伤手臂一侧的座位坐下。

更近距离下,德墨柏亚发现,洛斯贝尔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间布满了细汗,冷汗沾湿了发际线处的短小绒发。

德墨柏亚稍稍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手扶住她不断磕碰的脑袋。

“洛斯贝尔。”他在努力唤醒她,“不要睡,洛斯贝尔。”

意识模糊的洛斯贝尔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她。那声音,像是从天井上方传来的寂寥回声。

她缓缓睁开眼,朦胧的视线在缓慢聚焦,最终对上那双蹙眉深邃的蓝色眼眸。

“殿下。”她轻声回应,问,“是你在叫我吗。”

开口说话的瞬间,快艇突然剧烈上下晃动了一下。洛斯贝尔眉头锁得更紧,紧闭着唇,忍不住地干咽,将喉间涌上来的恶心感吞了回去。

“洛斯贝尔,不能睡。”德墨柏亚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地嘱咐。

德墨柏亚宽大的手掌,轻易就能将洛斯贝尔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他扶着她的脑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将重心完全倚靠在他身上。

“洛斯贝尔,我会一直和你说话。”

“你不用说话回答我。”德墨柏亚掰开她紧握安全的手,牵在手心,“但如果你听见了,就手指用力,回握我一下,好吗。”

她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力道像是小猫爪按在人类掌心。

“洛斯贝尔,你不是好奇毕夏普是怎么当上指挥官的吗。”

“我讲给你听。”

德墨柏亚特意提起她感兴趣的话题。

“当年援莱索王国一战,毕夏普独自带着一支小队在夜里潜入敌方军营,点燃了他们的军火库。”

德墨柏亚低头注视着洛斯贝尔不太安宁的脸,说一段就停一段,等洛斯贝尔给他回应后,他才继续往下说。

“这是个很危险的任务。”回忆起来,德墨柏亚还是感到苦涩,“他冒着被敌人发现的风险。就算任务成功,他也很可能死于军火库爆炸的瞬间。”

事实上,德墨柏亚当初并不想让毕夏普去执行这个任务。

是毕夏普主动提出:“侦察兵已经确认,军火库外围有两道闸门,每段闸门通道都会释放高浓度的信息素,一定会让alpha马上失去行动能力。”

“这个任务,只有beta才能完成。”

那个时候的各国军队,前线几乎都没有beta士兵。军队里的beta也多是联络员或是军医,毕夏普是德墨柏亚唯一的选择。

后来,毕夏普也确实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却也受了重伤,他上半身有很大面积的皮肤完全被烧伤,最严重的左手臂甚至露出了白骨。:

万幸的是,帝国的医疗科技已经高度成熟。

路佩尔为他做了仿生皮肤植入手术,尽管表面看不出异样,但毕夏普的整条左臂皮肤是完全没有触觉的,过程中也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也是在那之后,帝国开始重视军人对信息素耐性的训练,并允许少部分极优秀的beta进入军队。但古板的内阁大臣们,只允许他们成为普通士兵,依旧阻断他们成为指挥官的上升通道。

因此,德墨柏亚增设了一条特殊的规定。

任何士兵,只要向上级指挥官发起正式挑战,并连续战胜三名不同的指挥官,就能晋升初级指挥官。

不过很可惜的是,迄今为止,尚未有一名beta士兵挑战成功过。

两小时后,他们抵达口岸,又坐了半小时的车才到达帝国边防部队的军营。

军营医务室。

军医得到上级命令,有重要病患,她提前在此等候。

上级并未告知她病患的身份。

当她亲眼看到德墨柏亚时,军医不由地愣了一瞬,一时不知该惊讶皇太子的出现,还是该惊讶伤者是由皇太子亲自搀扶进入的。

德墨柏亚告诉她:“右侧上肢受到枪伤,伤口可能需要缝针。”

医生所秉承的人道主义精神,是无论眼前的病患是何身份,都以人为本,进行无差别救助。

“好的。”军医立刻拿出职业素养,“先让病人躺下,我给她做个大概检查。”

比起外伤,眼前这位女伤者,看起来似乎存在更严重的内伤或是精神力问题。

神志清醒,呼吸正常,血压偏低。

心跳频率偏低,精神力检测异常。

军医直接询问道:“病患是否曾高负荷地使用过精神力。”

德墨柏亚回想起在邮轮上的一幕,点头回答:“是。”

军医将洛斯贝尔从床上搀扶起来,让她背靠着床头。自己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瓶葡萄糖,递给洛斯贝尔。

“先喝下去补充体力,这大概是精神力使用过度导致的精神性头晕。”

“我会给你打一针精神力稳定剂,很快就能见效。”

确定完病患无其他内伤,医生给她注射了精神力稳定剂后,才开始处理她手臂上的枪伤。

伤口的紧急处理很专业,提前经过消毒和止血处理的伤口没有进一步恶化。

“不是贯穿伤,伤口深度需要缝合处理。”

军医抬眼瞥了洛斯贝尔一眼,子弹划破皮肤会带来强烈的灼烧痛感。但眼前的女性一直都很安静,唯独额间冒出的虚汗和下意识紧绷的肌肉,暴露出她的痛感。

这种程度的枪伤对军人而言也不过是家常便饭。但眼前的女性看起来不像是军人,至少,普通的指挥官不会为军人露出这种关切的眼神。

军医给病患做检查时,一直能感受到一股炽热的视线。她抬眼,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德墨柏亚,他紧皱着眉,目光紧盯着这位女士,眼神流露出非比寻常的关切。

德墨柏亚一直注意着洛斯贝尔的状态。注射过精神力稳定剂后,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终于恢复几分颜色。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臂,再次看到那个伤口,德墨柏亚依旧忍不住蹙眉。

尽管他亲身经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却还是为她感到紧张。因为,她是为他受的伤,敌人的枪口本来对准的是他,她不该承受这份痛苦。

军医对洛斯贝尔说:“我再给你打一针麻醉剂。”

军医走到一旁,用芯片打开一个锁着的药品储存柜,从冷藏柜中取出麻醉剂。

洛斯贝尔的注意力一直在军医身上,以转移对伤口痛楚的感知。军医的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眉眼,洛斯贝尔察觉到了军医观察德墨柏亚的细微眼神。

“殿下。”洛斯贝尔转过头,对他说,“我好多了,我一个人可以。”

“您先去忙其他事吧。”

洛斯贝尔很清楚,这场针对德墨柏亚的围剿,不只有一方势力的参与。

无论是发生政变的莱索王国,还是对杜苏比岛虎视眈眈的德林王国,又或是藏在背后耍阴谋诡计的罗非威尔逊。接下来,还有很多值得焦头烂额的事情,等着德墨柏亚亲自去处理。

德墨柏亚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洛斯贝尔将其归结于是他对她的愧疚。但是,在离开乌拉诺前,他已经给过她置身事外的选择,是她自己选择了搅入其中。

所以,德墨柏亚不该为了她,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德墨柏亚对上洛斯贝尔那双变得清明的黑色眼睛,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理智。她并不知道他对她的担心,不仅出自于歉疚,还存有其他更隐秘的心思。

“好。”德墨柏亚本也打算等她处理好伤口后就离开。

“我过一会儿再来看你。”

一旁,军医手中正熟练地抽取玻璃瓶中的液体。做过无数遍的动作形成肌肉记忆,她一边仔细排出针管中的气体,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他们光明正大的对话。

等德墨柏亚离开后,医生走回到床边。消毒过表层皮肤后,她将针头扎入,注射,同时询问洛斯贝尔。

“你是omega吗。”

“不,我是个beta.”

军医拔出针头,这才用略带讶异的目光扫了洛斯贝尔一眼。

洛斯贝尔猜到她问题的意图,补充说:“我是殿下的秘书。”

“所以,你也不是军人。”

等待麻醉生效还需要一些时间。

军医一边准备缝合所需要的医疗器械,一边和她闲谈。

“我不是。”洛斯贝尔趁机打量这位军医。

德墨柏亚让人叫来的军医,无疑是位医术高超的医生。并且,军医不仅是医生,也是部队的军人。军人大多恪守军队纪律,不会和陌生人多言。

但这位军医的性格,看起来要洒脱不拘得多。

“还疼吗。”军医按压她伤口周边的皮肤,问道。

麻醉的皮肤依旧保留触感,但对疼痛的感觉变得麻木,只能感受到被按压的钝感,不会有痛觉。

“不疼。”洛斯贝尔摇头。

“看来做皇太子的秘书也不大容易。”

军医低头看着伤口,手拿持针钳,拿针穿过伤口的皮肤。

“既然你是皇太子的秘书,应该认识毕夏普吧。”

提起毕夏普,洛斯贝尔情不自禁地想起,德墨柏亚在快艇上给她讲故事的记忆。

“认识。”洛斯贝尔回答得简短。

军医扯线时,抬眼瞄了洛斯贝尔一眼,从口罩里传出一声轻笑。

“别紧张,我只是和你聊聊天。”

“我是毕夏普的姨母,我叫瑞贝卡。”

洛斯贝尔忽然怔住。

难怪她莫名觉得这双眼睛看起来熟悉。

军医和毕夏普都是灰色的眼睛。只不过毕夏普的眼神永远都冷冷的,而瑞贝卡似乎更爱笑些,眼神也更温暖。

她没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原因,除了眼神,还有不同的发色。毕夏普的发色似乎遗传了格尔维林公爵,是银发,但瑞贝卡的发色是冷棕色。

并且,洛斯贝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瑞贝卡对德墨柏亚的态度也很随意,不像其他军人对皇太子格外敬畏。

瑞贝卡叹了口气,继续说:“那孩子性格固执得很。我当初让他跟我一样考军医,他偏不肯,执意要当指挥官。”

因为beta不受信息素的影响,所以绝大多数的医生都是beta.

瑞贝卡剪断手术缝合线,替她将伤口包好。

“注意伤口不要碰水,饮食清淡。”她细心叮嘱道,“还有尽量不要用力,以免伤口崩开。”

“如果忍不住想洗澡,拿湿毛巾擦一擦,或者换上防水伤口贴。”

“好。”洛斯贝尔乖乖应声,并说了句谢谢。

瑞贝卡摘下口罩,露出完整的面容,对她扬起一个温柔的笑。

“不用谢,这都是我职责范围内的工作。”*

“对了。”瑞贝卡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在边境部队待得久了,这里仅靠内网才能联系外面,习惯了消息闭塞的生活。

“洛斯贝尔。”洛斯贝尔回答道。

“好的,洛斯贝尔。”瑞贝卡冲她笑了笑,“我让人带你去休息室休息。”

“这么晚了,我也要去休息了。”

德墨柏亚的出现,意味着接下来她很可能有得忙了。

另一个房间内,德墨柏亚接连打了几个电话。

尽管接应他们的人已经向帝国汇报过他的安全,但德墨柏亚还是亲自拨打了女皇的私人号码。

“德墨柏亚,我很高兴能亲耳听到你还安全的消息。”

这是作为德墨柏亚的母亲,芙妮菈的真心话。

女皇对他说:“你需要尽快回到蓝城。”

德墨柏亚杳无音讯的这几天,帝国内正疯狂谣传他在莱索王国遇害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在他未能安全无恙地出现在大众面前,就算皇室发出辟谣公告,人心也不会安定。

“不。”德墨柏亚干脆地拒绝。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德墨柏亚解释说,“德林王国的人没能杀掉我,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帝国人心惶惶,我国一旦出兵,势必增加民众恐慌。而莱索王国正在内乱,德林王国一定会在这段时间对杜苏比岛发起突袭。”

德墨柏亚很肯定女皇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你要亲自去指挥战斗,对么。”女皇肯定道。

“但你不是已经提前让毕夏普带人潜伏在岛上了吗。”

毕夏普的能力有目共睹,这场战役即使不由德墨柏亚指挥,也大概率会胜利。

女皇是帝国的最高领导人,任何的人员调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知道德墨柏亚在出发去乌拉诺前,就已经做了许多准备工作。

因为德墨柏亚是帝国的皇储,离开本国,他必须做好万全之策。

尽管那时德墨柏亚依旧认为安柏死得蹊跷,但前往乌拉诺吊唁是必须行程。就在得知消息的后一天,毕夏普在部队训练中受伤的消息传出,合情合理地不与他们同行。

之后,德墨柏亚带着安德鲁和洛斯贝尔前去莱索王国。同一天,毕夏普带着一小队精兵悄悄出发去杜苏比岛埋伏。

这样,无论是莱索王国意图对他不利,还是德林王国想要奇袭杜苏比岛,他都能留有后手,让毕夏普尽快支援。

就在刚才,德墨柏亚接到了毕夏普发来的消息,德林王国的军舰果然开始暗中行动。

“必须我亲自去。”

“帝国的民众需要一个交代,一个能让他们安心的理由。”

或许真的该称赞罗非威尔逊是个厉害的阴谋家。

罗非一边与教廷合作,利用安柏的死引他离开帝国;一边又利用其他与帝国敌对的势力,让他们在莱索王国境内对他动手。

教廷认为动手的人不是他们,事情就与他们无关;而德林王国的人觉得,只要德墨柏亚死在莱索王国,就能顺水推舟将罪责推到莱索王国身上。

总之,无论计划成功或失败,未曾亲自出面的罗非都能置身事外。就连那些他遭受刺杀的消息,大概率也是罗非放出的。他想引起帝国百姓对莱索王国的民愤,挑起两国争端,引起混乱局势。

只有德墨柏亚亲自去杜苏比岛,并带回大捷的消息,才能顺理成章地平息舆论。还能反过来凝聚和振奋民心,提升帝国皇室的公信力。

电话那端静默了一会儿,女皇终是叹了口气。

她妥协道:“那就期待你的好消息。”

德墨柏亚计划于一小时后领军出发杜苏比岛,乌拉诺的驻军处也会同时出发。德林王国的眼线都盯着驻军处,延迟出兵是为了混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产生有机可乘的错觉。

“你故意放出德墨柏亚在我国遭遇刺杀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艾泊斯早就知道罗非不是个省心的合作对象,却不想他竟然会不顾合作伙伴的死活,火上浇油。

隔岸观火的罗非气定神闲:“何必如此生气呢,教皇大人。”

他轻笑一声:“你也不想莱索王国总被认为是帝国的看门狗吧。”

“通往自由的道路总是艰难的。”

艾泊斯提醒他:“要是莱索王国因此国破,你这几年帮助我的投入可都打水漂了。”

“你不是希望莱索王国成为第一个beta执政的国家吗。”

当初他们做交易,罗非美其名曰“帮助”教廷掌权,说想让同为beta的艾泊斯成为莱索王国的最高领导人,于是出钱帮他尽快拉拢了财阀势力。

尤其因为莱索王国还是帝国的附属国。

莱索王国的变革势必会影响到了帝国民众的看法。帝国的beta们,说不定也会希望帝国能允许beta参政。

Beta,是世界上人数最多的种族。

一旦发出他们集体发出抗议,那群掌权的alpha们可就有的头疼了。

罗非也很好奇,到那个时候,alpha会不会利用武力直接压制beta.

不过,这么做势必将引起alpha和beta的彻底对立,却也能更快推进新秩序的建立。

“改革总是要流血牺牲的。”罗非发出一声轻笑,语气毫不在意。

艾泊斯明白了,罗非只是想要引起混乱,引起斗争,他根本不在意莱索王国的死活。

“艾泊斯,如果你实在担心帝国找你的麻烦。”

“不如去驻军处使使绊子,或是祈祷一下你的神明,让德墨柏亚死于战争中。”

罗非散播谣言的目的,就是引他去杜苏比岛。

但无论德墨柏亚是死是活,帝国都不可能放过莱索王国。

说完,罗非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艾泊斯气愤地将耳骨传声器丟掷在地上,用鞋底狠狠地碾碎,以宣泄内心的怒火。

他猛地深呼吸,摘下耳朵里的助听器。

只一瞬,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对着窗外的月光默念了几遍莉姆的名字。再睁开眼时,那双红色的眼睛已经变得平静下来。

“戈狄。”

在他呼唤这个名字的下一秒,戈狄立刻出现。

艾泊斯戴上助听器,对他说:“跟我去个地方。”

既然罗非不仁,那就休怪他不义了。

第56章 做梦。

德墨柏亚来到洛斯贝尔所在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半开着,屋内灯光明亮,里面的人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当德墨柏亚抬手准备敲门时,他透过门的间隙,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洛斯贝尔。沙发的位置正对着门的方向,一眼就能看到门外是否有人经过。

但此刻,洛斯贝尔根本没有注意到门边的德墨柏亚。她低垂着脑袋,膝上还放着一本厚厚的书,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已经快要到早上六点。

只因为是冬天,窗外的天还没亮,天色依旧暗沉沉的。

德墨柏亚放下了要敲门的手,轻手轻脚地走进房内。他靠近洛斯贝尔,半蹲在她身前,盯着她熟睡的面容瞧了一会儿。

洛斯贝尔闭着眼,呼吸清浅绵长,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轻轻地拢起。但比起在快艇上时的难受模样,她此时的神态要安定得多。

就这么看着她,内心有一种既满足又空虚的矛盾感。再过一会儿,他就要离开这里,并且将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洛斯贝尔,他忍不住多看她了两眼。

不过,德墨柏亚也确实认为自己需要与洛斯贝尔分开一段时间,独自冷静一下。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确对洛斯贝尔产生了特殊的情感,但喜欢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拥有或得到。

作为皇储,德墨柏亚自幼便接受着克制欲望,不轻易展示喜好的教育。而且他也很清楚,即使他真的喜欢洛斯贝尔,他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这不仅因为洛斯贝尔是个beta,而女皇和大臣一定不会允许帝国的皇储与一名beta结婚。

也因为洛斯贝尔是他的下属,是他的秘书。他明白洛斯贝尔的抱负,可他的喜欢只会成为她前进路上的阻碍,成为束缚她的流言蜚语。

德墨柏亚轻扫过她已经缠上绷带的手臂,她的身上套着件女性外套,应该是瑞贝卡给的。

还好房间里开着暖气,她这么穿不至于着凉,只是一直保持着这个睡姿,明天一定会落枕。

过了一会儿,德墨柏亚收回视线,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轻手将压在她膝上的书拿起,放到一旁的桌上,准备抱她去床上休息。

“殿下,你来了。”

德墨柏亚转回头,对上了洛斯贝尔刚睡醒睁开的眼。

“是我吵醒你了吗。”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站在离她不远处。

洛斯贝尔摇头:“没有,我本来就在等您。”

她不经意的一句言语,轻易就能拨动他的心弦,引起电流窜过心脏的酥麻。

洛斯贝尔侧头,目光扫过被放在一旁的帝国各地域生活习惯大全。起初,她是想看书保持精神,等着德墨柏亚来。却没想到这本书看得她更加困倦,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殿下,我们接下来……”

洛斯贝尔又恢复了称呼他为殿下的客套。

德墨柏亚不由地想念起在邮轮上的短暂时光。

那时候,洛斯贝尔会直接称呼他为“威廉”或“艾琳娜”,也不会时刻注意着他们的身份差距。

是梦就终究会醒,假的注定无法成真。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打断她的话,说,“午后,你和安德鲁一起回蓝城。”

在他们逃出生天后,船上的杀手就放松了警惕。安德鲁利用邮轮上的救生艇,也离开了那里。

洛斯贝尔听出他不欲与他们同行的言下之意。

她问:“殿下是打算去杜苏比岛么。”

德墨柏亚沉默下去。

这是军事机密,他不能告诉洛斯贝尔,接下来他的任何行动意图。

“洛斯贝尔,你会有半个月的假期。”德墨柏亚转移话题,“回去后,你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

洛斯贝尔读懂了他沉默的暗语,聪明地点头答应。

“我知道了。”

说完,德墨柏亚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他对洛斯贝尔道了晚安。

“晚安,洛斯贝尔。”他转身离开这间休息室。

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身后又一次传来了洛斯贝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