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踏青，楚曦很快就组织起了一帮同学，加起来有二十人，一听说是他召集的，想要参加人数差点将教室踏平了。

这次有一半是熟面孔，有一半却是没见过的，菌菌背着帆布包一蹦一蹦的，楚曦护着她先上了大巴车。

“哥，我们坐后面！”菌菌上车朝先上了车的同学们点头，一手还拉着楚曦往最里面走去。

坐后面能看到更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有人睡着了半个身子都歪在外头脑袋一甩一甩的；比如小情侣在那儿说悄悄话时，偶尔的亲昵动作后都羞红了脸的。

“在后头看着，真的很有趣啊！”菌菌在楚曦那无奈又宠的神情下眨了眨眼，天真无邪。

车上人都上满后，大巴开始往目的地出发，车上有一半的人和他们两人都算比较熟，车一开他们就熟络地聊起来了，这些人都是楚曦精心筛选过的，不会有那种不长眼的破坏气氛。

兄妹两人长得出众自然讨喜，尤其是菌菌虽还是少女模样，却的的确确是个大美女，又爱笑又活泼好亲近，大家都爱和她说话，即便不熟也能聊上几句。

另一半人是他们带来的熟人。

车子开了三个小时，来到了青城附近的青城山，那儿风景如画，而且青城山连绵悠长，被开发的不到十分之一，很有些原始味道，近年来游客也逐渐增多。

他们在一家星级别的客栈入住，新开不久，环境还不错，很适合小年轻们谈情说爱。

分配好房间，临时队长交待了几句后，大家就像脱缰野马似的，疯丫的去撒戏了。

菌菌手里拿着房卡，冲楚曦冽嘴一笑，特别得意。楚曦也只能无奈地跟在她身后往房间去了，菌菌不爱和他分开睡，即便这几年他已经尽一切可能地避免与她一个房间了，可仍是对她的胡搅蛮缠无可奈何。

虽然面上他们算是表兄妹，但这个年纪还住同一间房的确是有些不妥的，可菌菌不乐意，他也没办法。

他们的房间很大，床被雪白，上边放了横带；边上有张 小沙发与茶几，上面摆了个还算漂亮的抽纸盒，房间和普通的客房一样简单，就是宽敞了许多。

楚曦一边将二人的行李一件件挂好，一边开口，“要不要洗个澡然后去泡泡温泉？这个房间倒是有温泉池。”不过以她爱热闹的性子，大概会跑去和大家伙一起。

少女往外围的床一扑，还扑腾了两下才接话，“那我们一起泡嘛。”

“……”生成大男孩的手一顿，低了低头看了眼手中挂起的天蓝色外套，是菌菌的。

最后，菌菌还是去找别的女同学去女宾池去了，楚曦半躺在落地窗的沙发上，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有些人，可能是真的感情迟钝，有些人……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懂。

让楚曦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他认为一辈子不会懂的人，却在下午忽然闹了起来。

女宾池那一片有十几个大小不同方位错落的池子，边上都树立了说明牌子，什么牛奶美白，药物调理。噱头十足，十分会做生意。

设计者有心，泡泉者有意，自然是尽兴而归的。

一帮女生说说笑笑，倒也十分和谐，菌菌身边就围了两个。她那长相，平庸一点的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如有些姿色的，总有说不清的又爱又恨之情。总之，菌菌就是那种连女人都妒忌不起来的美，因此喜欢围在她身边的女生倒也是不少的。

温泉休息区种了不少矮竹，石板铺的路，小廊栖下，郎情妾意——

“她叫婉婉，是勇哥带来的，说是中文学系的系花，漂亮吧！”站菌菌左边的栗色头发女同学双眼有些发亮，口气里满满都是激动，活像见着大帅哥的小迷妹。

婉婉面前的高大男生，是楚曦。

楚曦似乎和她聊了不止有一会了，神情举止看起来很放松，和平时面对别人时那冷淡神情很不一样。

两人距离近，心灵感应比别人强，楚曦一下子就感应到菌菌的所在，转头看去，然而此次没能看到那张总是笑靥如花的脸，只看到那离去的背影。

气冲冲的离去背影。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几年里，菌菌的脾气好得，好得就像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一样，脸红一下都没有，更何况是这种气冲冲的情绪。

几乎是一瞬间，楚曦就追了上去。

几个小姐妹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过，前方不远处的大校草不见了，愣了愣神转首，身边的校花也不见了！

菌菌的速度多快啊，疾速的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可能她这几年也谨记着楚曦的嘱咐，这种时候还记得躲开了监控，跑着跑成成了幼儿，最后回形成了蘑菇。

一朵蘑菇在园内疾速而过，那必然是不显眼的。显眼的是疾追在后头的楚曦，但他这时候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今时今日的楚曦体能自然比当时年少期要强不知多少，这么疾速追赶了一个多小时且还是一路往荒山野岭上跑，也就只是喘得重了些，速度半 分没减。

已跑到了离酒店最外围的那座山侧顶，前头过去就是山顶再往后便是持续下山，而蘑菇还在前头蹦蹦跳跳地忽闪忽隐。楚曦看了看周围环境，又看前头，离他不远处有棵缠了不少野藤的杉树，当机立断，几步冲刺，脚掌使力纵身一跃至半空，徒手拽住了那些野藤中最粗的一根。

“菌菌！”

有野藤的冲荡，楚曦箭一般冲到了前方，大长腿着地一滑，打了个圈生生停下冲刺，同时将被他喊声给惊得一顿的蘑菇给一把抱进了怀中。

“别闹了！”

他很少有这么重的语气，至少对菌菌几乎没有过，怀中的蘑菇被吓得呆在那儿，抬起了那红艳艳的菌帽，看到咫尺俊美却严肃的脸庞时，“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很少哭的，即便还是幼体没有‘传承’的记忆前也很少哭，这几年过得更是快乐无边不曾哭过。

这一哭，把楚曦给哭懵了，先头的严肃瞬间就已消融，高大的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怎、怎么哭了？是伤着哪里了？”说着抱着就也碟子大的蘑菇上下检查，谁料蘑菇却不让他看，直往他怀里挤，边挤边哭，哭得好不委屈。

“菌菌……”楚曦无奈又担心，又不敢强硬的，满目都是担忧。

回到酒店，一人一蘑菇全是泥土还染了不少草屑，楚曦也管不得自己，哄着哭得一抽一抽的蘑菇，“菌菌，乖，变回来好不好？”

哄了好一会儿，抽噎着的蘑菇渐渐不动了，满眼担心的楚曦眼神忽然一变。

到底没来得急冲出去，他只能本能地闭上双眼，只觉得原本轻飘飘的两掌大小的蘑菇一重，双手捧抱着的是软绵绵的……人，体。

“菌、菌菌，我先出去，你……慢慢洗，别感冒了。”楚曦紧紧地闭着双眼，全身绷紧，双手往两边松开也不敢下上动就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谁想，对方不紧不听他的，纤细的长手一伸直接回抱住了他，还是那软软的带点儿娇的声音，“我不！”

“……”楚曦全身绷得更紧了，吼骨不自觉地上下滑动，呼吸都屏住了，可全身感官全跑到了胸前……软呼呼的压着他。

“！！！”

“哥，你做什么闭着眼？”

娇软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撒在他的脸上，简直就像最残酷的凌迟。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抽身出来，楚曦背上都汗湿了，抵着门大口气喘着气，眼底的红光幸好他藏得很好。

当天晚饭菌菌不肯下去和大家一起，楚曦也拿她没办法，找了借口把餐叫到了房间，没想到送餐的一到，居然还带上了两瓶红酒。

酒店的红酒标得很贵，但质量却一般。

楚曦还是个少年自然很是自律不会乱喝酒的，奈何菌菌今天心情看起来很反常，他也只能什么都依她。没想到一不小心，自己给喝醉了。

喝醉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能吐个昏天暗地。可楚曦 却只是迷迷糊糊的，全身发热地醒来，视线都不那么清晰。

“……菌菌？”

面前半跪在那儿的，不就是菌菌，还是那长女，还是那张熟悉却美得总让人窒息的脸。

只是神情，透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动了动，楚曦怔住了，“？？”扭头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绑住了？绑住的那些白色几乎透明的正是菌丝。

见他醒来，从来都是甜笑着的菌菌此时神情很清冷，目光却很温柔，她唤，“哥。”

将楚曦的注意力从被菌丝绑住给拉了回来，他茫然地看着面前靠近的脸，虽然困惑不解，却不见一丝惧意，身全都是透着对菌菌的信任。

“菌菌，别玩了。”他这么说。

菌菌没听他的，又凑近了此，双手就撑在床上，越凑越近，她的双眼很明亮，楚曦甚至能从里面看到倒影中的自己的模样。

“哥，我想要孢子。”

包子？

楚曦满头的问号。

“有了孢子，哥以后就不能和别人结婚生孩子了。因为我们有孢子，养大后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是这个意思吗？

瞧着面前的男人惊得双眼都瞪大了，菌菌忽然又笑了，她笑起来总是甜美动人的，带点儿娇俏，很迷人。

“哥，你吓到了吗？”

寥寥几句话前后不过一分钟，哑声的楚曦终于找回了自己被惊掉的声带，“菌菌你……”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只能挤出一句，“别胡闹！”

“哥你知道我从不胡闹。”菌菌伸出她的手，落在他的腹间，然后往下，她幼形时只有一次拉开过楚曦的裤，头，这是第二次。

向来冷静又睿智的楚大帅哥，这个时候却已经被吓呆住了，居然一时都忘了反应，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裤被拉开，然后是里裤，最后什么也没有……

他此时很想捂头，因为他的兄弟，从来没有直视过的兄弟此时，在那好奇的目光中，自己就一点一点站起来了。

即便他用力一生的定力，都没办法控制。

果然，男人都是低半身思考生物，连他都不例外。

“哥……”

“别看！”楚曦无力地打断了她的好奇，“别看。”他深呼吸，“听话，把我松开，不然我要生气了。”

他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唯一次一生气也是当年菌菌冒险一事，让他又恼又气，而当时大部分是在气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然而，菌菌不怕他发脾气。

“哥，我要孢子。”她的口气没什么起伏，不像赌气，也不像那种势在必行的决绝，就只是她想这么做，所以这么做了。

楚曦真的很想扶额，尽量不去管自己的兄弟那精神抖擞，口气都是无力，“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难道是蘑菇精长到一定时候，就会有这种需求……或者是，有这种规定？

不知他良苦用心的菌菌眨了眨，她没想那么多，所以答得很也干脆，“哥，你想不想？”

“……”

没听 到他的回答，菌菌也不生气，反正她决定这么做了，也从来不懂去管别人的心情，一把拉下了自己的浴巾。

从学习而得来的知识中，她知道人类繁衍后代和菌类是不样的，她左思右想，决定中合一下。

面前的人忽然扯掉浴巾的行为，又把楚曦给吓得连兄弟都一个哆嗦，勉强放松的情绪再一次绷紧，“菌菌！”

可菌菌不管他，往前挪了个上下的位置，总是甜美的笑脸上，此时多了一丝的不自在，但她可以克服。

她低头伸手比对了一下方位，也回答楚曦的焦虑，“哥你别担心，很快的，只要将你的精崽移入卵孢子就可以了。”

据她所知，再卵孢子里一阵，大概就能孕出孢子……唔，人类的孩子了。

听她这么简单说出口，还上手了，楚曦都快急疯了，双手虽然被绑着可身还是能动的，他往前一缩，整个都卷了起来。一边急得大喊，“你别闹！”

菌菌的速度比他还快，一下子喷出了两条菌丝拧成的绳，分别绑住了他的两个脚踝往后一扯，真是‘大大咧咧’的字体了。

楚曦：“……”虽然这个时候这么想的确很不应该，可他就觉得这场面，可像极了良男被恶女强抢的画面。

他无力地想再次阻止，菌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下子坐了下去。

“！！！”

“……？”

两的的反应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两人的身体都僵住了。

也许在无人知的深夜里，楚曦有偷偷幻想过，可却都被他深深地埋了起来半点不露，也从来没想过会有实践的一天。谁能想到在此时，他被动地付诸行动了。

菌菌也有些懵，她只是因为试了两次用力从他腹间推下推也没推出人类的精崽，所以干脆学人类的方式直接吞下去，想着这样大概就能吸出来了。

可……她从来没想过，会痛的。

而且，会卡在那儿动不了。

两人懵过之后，前者小脸有些发白双眼储起了水气；后者从震惊中回神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起了上身扭着被绑的胳膊凑上前，“菌菌怎么了？你别吓我！”

她几乎没有痛觉的，除了扯菌脉时会疼之外，这是她第二回感觉到疼，与以前那种痛苦的疼不同，这种疼，挠着她的脉心，一抽一抽的揪着疼，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唔呜……疼。”

她疼了，急的就是楚曦。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的关系，菌丝没那么紧实，楚曦又紧张她，一用力，两手意外的给挣脱了。他也管不了许多，双手扶着坐他身上掉泪的人儿，努力温着声，“疼？哪里疼？”

问完，只觉得兄弟一紧，他再次僵住了，这才发现自己被紧紧地包裹着，软软的，很湿润的。

喉骨再次不自觉地滑动，先头的震惊此时是实实在在的感受，真实的感受使他明白，他们此时的关系已经紧密无间了。

他一直避免的甚至想都 不敢想的，不管是不是乌龙还是必然，这事已经发生了。

他伸手滑入她的发中，额头相顶，语气低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没想到一直掉泪的人儿却轻轻地点着头，她知道的，做人几年，学习的东西很多了。

至少，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无声的叹息，却是甜蜜的无奈。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只要是菌菌想要的，什么我都给你。”所以，只要和他说就行了，他什么都愿意给她，包括他的灵魂。

在对方缓缓抬起头与他对视时，楚曦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对调了，他紧紧地看着她，连眨眼都不舍得。

“好，我们……生孢子。”

这一年，楚曦才十七岁，他与她，定了一生。

尽管，是以这种乌龙儿戏一般的方式。

他爱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