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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成为太子伴读(七) 生命不息,作死不……

听到这可能性, 齐元娘差点没晕过去。

但凡了解些秦初的人都知道,他是极为疼爱怀玉的。若有人敢在他面前让她受委屈,那很快就可以见识到太子殿下的怒火为何物。便是亲密如齐侯府, 亦是不能例外。

好好的一场宴会,被搞成了这个样子,还要承受太子殿下随之来的怒火。齐元娘一时想不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公主好好地,怎么就掉水里了?”齐元娘伤心了一阵,随后质问道。

柳颜本是呆立在一旁的, 听到这话便站了出来:“不……不是我做的,公主在池边逗锦鲤玩, 问我这些锦鲤的品种。我刚靠过去想和她说, 就被人……推了一下。然后……然后……”

她一副惊慌失措地表情,显得很是无辜。

齐元娘顿时露出了吃了苍蝇般的难看脸色。

沐云在一旁看着,就很是气愤。

她对沐羽小声道:“这丞相府也太欺负人了!平日朝堂上就常常越俎不尊圣上,排挤爹爹, 生养的女儿也这么嚣张跋扈!真当我们都是瞎子么,她又不是小孩子, 怎么可能被人推了一下,自己没事,却害的公主落水里了!”

沐羽也觉得她说的很对。奈何这事本就没有结果,毕竟对方是丞相之女,连当今圣上都忌惮三分的存在, 齐府一个小小侯府是没办法和柳颜计较什么的。除非圣上摆明要追究此事,估计方可能有结果。

可惜就以如今丞相势大的情况而言,便是圣上那里,估计也没有什么指望了。

事已至此,总不可能再去加倍后悔。齐元娘也不可能对柳颜怎么着,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将这件事情就这么忍让过去。

一场宴会,最终以闹剧般的方式收场。怀玉公主被齐府派人送回宫中,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以这种方式收尾,在柳颜即将嫁给太子的前景下,没有入敢将真相捅到秦初面前。齐侯府也生怕暴脾气的太子与丞相起了冲突,只将怀玉的落水原因说成被不长眼的下人给碰下去了。而皇帝的反应一如沐羽预料那般,重重责罚了那个碰到了柳颜的婢女,而对追责柳颜的事情丝毫未曾提及。

只是可怜了怀玉公主,听说因为落水而寒气入体,以后估计是会一直这么体弱下去了。倒是对比原著里差点丢了命、还寒气入体乃至最后长大难以有孩子的情况,算是幸运不少。

得益于这件事,秦初竟然又一口气给沐羽加了20点好感度,对他也更加亲切起来。然而沐羽面对这种情况,实在是很难高兴得起来。

这种心况很明显地就体现在了日常里,站在校场的靶子前,沐羽觉得自己手上的弓都有些不稳了。

除却他之外,显然其他人的兴致也并不高。

秦初因为自己妹妹的意外落水导致的身体问题焦心,齐正阳则为自己家好心办坏事而怕惹了太子厌弃担心。褚安倒是无何事,只是其余三人都一脸凝重的样子,他自也是不好说笑。

一连三箭都未能命中靶心,沐羽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弓。

心境不佳,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练习需要极度注意力的事情比较好。

这时,秦初忽地开口叫他:“四郎,过来陪孤练剑。”

沐羽闻言觉得奇怪,平日里秦初嫌弃他剑招太过刚猛,不够灵动,一贯是很少找他对剑的。不知今日是怎么的突然想不开,竟来找他了?话虽如此,他还是依言走了过去:“殿下今日这是……”

“别问。”秦初显得十分疲惫的道,“今日只练习,其余一概杂事俱不准谈。就这样吧。”

见他无意交谈,沐羽便也没说什么,如他所愿安静的当一个沙包。

按沐羽自己的想法来看的话,他估摸着可能是因为近日圣上对太子妃一事颇为上心,是以柳颜常常得柳妃宣召进宫探望,而皇后却忌日将近的缘故。因得怀玉出事,自己母后忌辰将至,又要与自己不喜的人纠缠。秦初便颇为耗心费神,以至于弄得一肚子火气,要到校场打架泻火。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会儿的秦初坚决不能惹,便决定一会儿当完了免费沙包,缩到一旁角落里学习齐正阳他们装鹌鹑去。

不想沐羽打的倒是一手好算盘,但天向来不随人愿。他与秦初你来我往尚未过几招,随后就听到一阵细碎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衣料摩挲的声音,熟悉的女音跃然耳畔:“太子殿下,您果然在这!”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沐羽心想:要糟!

果不出他所料,秦初闻言,眉头紧锁,几乎成了个死结般:“柳颜?你为何在此?!”

“臣女听闻太子殿下在此处,是以与柳妃娘娘问候过后便匆匆赶来此地见您。”柳颜道,“上次赏花会时不慎害的怀玉公主落入水中,臣女深感不安。一直想找机会和公主陪个罪。未曾想方才去公主寝殿,却被拦了下来。臣女就想着先和殿下说一声……”

她说的十分诚恳,脸上的表情也令人情不自禁地就想信服她的说法。然而在场所有的知情人听到她这话的一瞬间,心里登时就是“哐当”一声。

——完了。

所有人忍不住想。

正如之前而言,秦初并不知道怀玉落水是因为被柳颜祸及所致。齐侯府的人告诉他是不长眼的下人给碰着了,他便也就信了,根本没想过对方竟然会拐了个大弯来骗他,是以他并不知晓柳颜与此事有关。而依着丞相的影响力与皇上不想提及此事的态度,想也知道是不会有人主动去秦初面前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本以为这事儿就可这么相安无事地糊弄过去,却没想到他们没走漏风声,当事人却先一步掉链子了。

众人当即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来。

沐羽下意识就去看一旁秦初的反应,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他瞬间就阴冷下来的眸色。而此刻柳颜似乎仍没读懂他眼中的冰霜寒气,兀自滔滔不绝:“臣女用百年老山参为公主费心熬制了些参汤,望公主身体能速速恢复。”

“费心熬制?”秦初淡淡道,“那还真是劳你费心了。”

“能为殿下做些分内之事,臣女再苦也是心甘情愿的。”柳颜喜道。

看着这场面,沐羽直觉要完。他瞅瞅“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柳颜童鞋,隐隐似乎懂了为何现如今看起来那般势大的丞相府后来会在一夕之间被吞噬殆尽,想来是柳姑娘这个猪队友在其中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这样下去,秦初十有八九要在校场上就跟对方炸起来。

他只得上去圆场:“殿下,今日这练习要不就算了?”

秦初闻言,睨了他一眼。

丞相势大,柳妃在旁对他这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若不是因为柳妃近些年身体渐弱,柳颜又一意倾心太子,或许丞相早已经将秦初拉下来了也说不定。

明白这种形式,柳颜又做出如此态度来恳请原谅,秦初也不好当众甩她脸。不然改明儿他心胸狭窄的名声估计就得传遍大江南北。沐羽这话,倒刚好给了他个台阶下。于是就淡笑道:“怎可因为私事就荒废功课?不必,想来阿颜也是能理解的。”说着,就看向柳颜。

柳颜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的神色,强笑道:“此言说的极是,怎可因臣女这等小事就浪费殿下的时间。只是来时柳妃娘娘交托臣女一物,想让臣女亲手交予公主。不知殿下可否借臣女腰牌一用,好亲手将东西送到公主手中。”

“柳妃娘娘?”秦初终于肯正视她了,“带了何物给怀玉?”

“说是小国进贡上来的灵玉,冬暖夏凉,长久戴着于身体颇有益处。”柳颜答,“娘娘一拿到手,就差臣女过来说让送给公主。”

听到这话,秦初忽地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害的怀玉落水的是她,自顾自地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好人嘴脸的也是她!要真是那么愧疚,最开始为何还要推怀玉下水?柳氏一族上下,包括柳颜在内,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随后说:“柳妃娘娘费心,孤知晓了。你把东西留孤这里,一会儿孤带去给她。”

“可是柳妃娘娘说了……”柳颜欲言又止。

秦初眼骤然眯起。

沐羽眼看秦初又要发怒,赶紧仗着自己高达80的好感度站了出来,对他说:“殿下若是一时分不开心,臣可替殿下去取来腰牌。”

秦初瞪了他一眼,闪过一丝恼火,咬牙切齿地对沐羽附耳低声道:“你倒真会卖好……也不知道她可懂你一番好心情意!”

闻言,沐羽心中叫屈,想要不是怕你被柳丞相为难,谁会腆着脸出来拉仇恨啊!当即斜看了看柳颜,发现她似乎并未听到方才那句话后,安下心来同样低声回道:“殿下,丞相势大,慎言!”

“……哼。”秦初显然也知道其中轻重,便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了。他点点头,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了。”话罢,转向柳颜,温和道,“阿颜,便辛苦你了。”

柳颜受宠若惊道:“这是臣女该做的。”

第42章 成为太子伴读(八) 误会

二人接着便是你来我往地甜言蜜语了几句。

沐羽在一旁萧瑟地站着, 只觉得牙齿都快酸倒了。他感叹了一番玩政治的人哪怕看着再没心机,个个果然还是能演得要命。就凭秦初和柳颜虚与委蛇的这手,简直都可以丢去拿个影帝的奖杯。

待到这两尊佛终于想起来一边的沐羽, 他都已经快要思考好晚上吃些什么好了。

秦初就让沐羽去给柳颜拿腰牌。

柳颜一路跟着他过去,半是羞涩半是感谢地道:“刚刚谢谢你。”

“客气了。”沐羽道,“我不方便见到公主,一直都没能和她问声好。若是柳小姐今日能帮我带句话,那真是再感谢不过了。”

“当然, 不过举手之劳。”柳颜接过腰牌说。

沐羽目送她离开校场,准备回去找秦初。

没想到, 他一回头, 就看见秦初换了衣服,一句话也不说地站在那里,表情莫测。他觉得奇怪,就问了句:“殿下怎么来这里了?”

“孤过来看看她和你说了什么, 竟能让你站出来帮她说话。”秦初说,“孤不高兴。”

他这如同六月天气般变幻无常的孩子脾气弄得沐羽很无奈, 只能说:“殿下说什么呢。”

“别靠近她,也别对她笑。”秦初背过脸去,“不要装傻,你知道孤的意思。”

……不,他并不想知道。

沐羽头疼地想, 他没料到秦初掌控欲竟然这么强,连正常的客套都被他视作背叛似的举动?顿了顿,说:“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方才只是……”

“莫忘了那是谁的女儿。”秦初冷淡地说,“别叫孤失望。”

沐羽简直辩无可辩,硬着头皮道:“……是。”

听他应下, 秦初露出了笑容来,温和地道:“今年春猎,四郎可有空闲与孤一同前往?孤记得你去年便因事耽搁了,未能一同前去,真是遗憾。”

沐羽愣了愣。春猎这活动虽然在南燕朝相当盛行,秦初却向来不是很热衷,不知这次为何会突然提及这个。去年沐府家中生变,未能成行,今年再推辞确实很说不过去了。当即回答:“殿下命令,臣定会跟随。”

秦初很满意的点点头。

既答应了对方随行,沐羽便不能随沐景他们一起离开了。自建国以来,南燕朝年年春猎都由皇帝钦点皇子与一部分大臣随行前往屋山围场打猎,沐家作为武勋世家,自然年年也在这钦点之列。只是这次秦初主动开口让他随行,他估计很大可能是不能与自家人一道走了。

沐景对此倒没说些什么,只是叮嘱他万事须得谨慎以对。反而是沐李氏忧心得不行,担心自己小儿子的木头脾气跟着太子殿下亲密处几天把对方给气疯掉,拉着他絮叨了很久,让他千万学会见机行事脑子灵活些。沐羽听着总有种像是在看宫斗文时被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皇上置气的嫔妃的感觉,无语了很久,最后忙不迭地跑了。

不知是不是近些日子皇帝兴致不高的缘故,这次春猎并未搞得很盛大,随行臣子也不像往年那样多。虽然在沐羽看来车队仍旧是延延绵绵地铺了很远,但较之沐小公子记忆之中,确实规模已经小了很多。

秦初见他似有出神的模样,就说:“今年多处地方闹灾歉收,不宜行铺张浪费之举。父皇本就有此意,孤略微提了提,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沐羽便觉得很惊讶。他一直以为秦初是个只关心自己,不太注意别人死活的家伙。未曾想他还能做出这等举动,不免另眼以待了些。秦初见他露出这幅模样来,就很生气,怒道:“在你心里孤就是那般不顾人意愿死活的暴君吗!?”

想了想原著里秦初的表现,沐羽觉得他对自己的形容还真挺贴切的,忍不住想最了解自己的果然还是自己。只是这话当然不可能真的说出来,便安抚道:“并非如此,只是臣见殿下比起以往多了许多人情味……因此颇觉感动。”

他仗着自己之前刷高了的秦初的好感度,赶紧胡扯了一番。

可能是因为那好感度刷的是实打实的,秦初对他的回答相当满意,连眼底温度都回升了不少。他说:“莫非四郎很不喜以前孤的种种行径?”

哪儿敢啊!!沐羽心想,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秦初的面说出这话来啊!!

可眼下情况显然打哈哈混过去绝对会刷低对方的好感度,他愁了片刻,说:“殿下永远是殿下,于臣看来并无二致。但如此的殿下令人心慕,臣亦如此。”

这话说出来,沐羽简直感觉快把一辈子的脸皮砸进去了。

效果倒是莫名的好。秦初短暂地呆滞了片刻,随后脸上浮起一层浅红色来,挑剔道:“……你最近也学会甜言蜜语了,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沐羽迟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在他犹疑不定间,秦初脸色渐沉,系统忽地开口提示道:“建议宿主肯定回答。”

“为何?”沐羽问。

“好感度80以上则进化为爱情值,否则将不会激活。”系统说,“宿主请时刻铭记现在扮演的角色是秦初的白月光。”

沐羽无语:“白月光我懂,但80以上是爱情值?你不早说??上个世界又是什么情况???”

“请宿主自行理解本系统说的刚刚每一句话。”系统冷漠道。

沐羽:“……”他感觉似乎秒懂了什么。

……怨不得上个世界他快死前沈霜会露出如斯表情,原来是因为他抢了李桃夭的戏份还强行背锅挂掉的缘故?

沐羽崩溃了一阵子,接着悲剧地发现他还是得继续担当这个爱情骗子的职业。

原著没怎么提及沐小公子和秦初过往,只说了若非对方为秦初挡刀死去,应当是十分令人艳羡的那种关系。虽然不能摆上明面,但是却是暗地里让人觉得很幸福的。由此可推测这俩人应该不是单箭头暗恋至死的那种关系,而是互相坦白了心意的。

照着这种关系捋下去,沐羽也能理解系统方才那番建议了。这确实是目前看来达到任务目的最快的方法。

话虽如此,他还是颇觉得挣扎。犹豫很久,最后他还是老实认命当他的打工仔,垂下眼睫,对秦初说:“是。”

只是他这幅样子,放到别人眼里就大大变了副味道。秦初见他沉默许久,眼中露出挣扎不定的模样,莫名的生出一股怒火来。他忍着气道:“谁家姑娘?与孤说说看,说不定能让父皇帮你赐婚。”

沐羽噎了噎,心道总不能当着这小太岁面前对他甜言蜜语说我心悦你,我要娶你吧!找死啊!!想了想,就装出一副颇为神伤的表情来,对秦初道:“不必劳烦殿下,这位……尊贵异常,实非臣能肖想的对象。殿下还请留臣一丝面子,莫再追问了。”

“你乃靖安侯府四子,这天下有几个女子你肖想不得的?况且你还是与孤自幼时一起长大的朋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又有几个女子能将你拒之门外?”秦初侃侃道,脸上带着既不屑又冷淡的笑容。他刚说了一会儿,随后意识到这个问题实在很有些蠢——不说别的人,他说的这些条件,刚好死不死就有个人符合。

——远的不谈,近的便是柳颜。

而且沐羽对她似乎也挺温柔的,前几日可不就主动站出来给她解围了么?以往可没见他有这么主动。

意识到这点,秦初脸色瞬间“刷”一下就黑了下来。他阴沉地道:“别的都可以,你不准打柳颜主意!”

沐羽一愣,还以为秦初到底还是有点喜欢柳颜的。便估摸着这家伙可能想歪了,以为自己暗恋柳颜所以吃醋了。立刻坚决与老板娘撇开关系:“殿下莫要寻臣开心了。此事与柳小姐没有半分干系,臣恋慕乃另有其人。”

秦初越听解释却越觉得对方在胡掰乱扯,肯定心怀鬼胎。却也挑不得半分错处来,当即怒哼一声,拂袖进了马车,在不肯理会他了。

几乎从未有过撩妹……不,撩汉经验的沐羽顿时觉得心好累。

感觉就像是追着孙子喂饭的奶奶,好不容易追上了,苦口婆心地劝吃饭,孙子还对他说,去你的,我不饿,你做的饭好难吃。

好气啊!!

自觉太子殿下估计挺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看到他了,沐羽很有眼色地从随伴的位置上撤下来,乖乖的跑到秦初暂时看不到他的地方去。免得在他眼前多晃多错,最后还得被他揪着批评一顿。

见他简直落荒而逃般跑回来,齐正阳很同情地问:“四郎,又被殿下骂了?”

“……算是吧。”沐羽敷衍道。他觉得方才那几句话他说的实在是没什么水平,被喷也挺活该的。倒是秦初……跪求不要误会他和柳颜有一腿,他真的是无辜的好吗?

齐正阳瞅瞅沐羽,叹了口气说:“你也不要总是这么倔嘛,非得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老这样,殿下怎么可能不气嘛……”

对他的好心,沐羽很感激。但是他觉得他有必要得给自己正一下名:“不,其实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齐正阳一脸问号。

时值恰巧来到屋山围场,从车队的后方忽地来了一个穿着随侍打扮的人,来到二人身边,行了个礼。

不等他们发问,那人就先自报了家门,说是丞相府上的帮自己家小姐来送个口信。而后又道,自家小姐感谢前几日沐公子帮她解围,是以想当面感谢一番,想问他有没有空出来见上一面。

“……就是这个。”沐羽冷漠道。

齐正阳:“……救命!”

第43章 成为太子伴读(九) 邀约。

说实话, 柳颜的想法,沐羽其实是不太能理解的。

不说别的,现在这种顶着疑似·未来太子妃头衔的她巴巴跑过来说要感谢他, 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不是等着被秦初惦记吗!

沐羽自觉刚刚才上了太子殿下心里的小本本,绝对不能再踩他的雷区了。可又不好明着拒绝对方,赶紧对齐正阳使了个眼色,为难道:“只是举手之劳, 柳小姐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是啊是啊。”齐正阳附和道。

“可是小姐嘱咐了,一定要请到沐公子。”那人答, 很有一番要是沐羽不答应, 他就不动了的意味。

这就很让人无奈了。

沐羽和齐正阳对视一眼,最终齐正阳在他求救眼神中败下阵来,叹气低声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罢了罢了,四郎到时候记得帮我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回应他的是沐羽的麻木脸:“好巧, 我也是。”

两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等一切安顿好, 沐羽拖着试图装死的无辜路人齐正阳含泪上路。

那柳府下人早就等着他了,一见着面,就将他俩领去了位于屋山行宫的某处。地处幽静,繁花环绕,倒是不负皇家别苑之名。只是身为大臣之女却住在这等地方, 委实是破格了些。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安排的。

见他来了,柳颜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只是在看到他身旁齐正阳之后,这笑变得略微有些尴尬。她说:“上次得了柳妃娘娘命令走的匆忙,没能仔细向你道谢。所以这次特意请沐公子过来做客,聊表谢意。”

直觉告诉沐羽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氏向来不予他家有多好脸色,柳颜却忽然花这么大功夫来找他还说感谢,肯定有事要找他帮忙。

果不其然,在他俩推辞了一番表示不用道谢后,对方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来:“其实今日请沐公子来……实话不瞒,是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该来的总会来,沐羽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和齐正阳对视一眼,心里大致对她所谓的请求有了个猜测。他估摸着这很大可能与秦初有关,否则这姑娘肯定不至于大费周章地找到他来帮忙。就说:“不知柳小姐所说是何事?若能帮忙,定当尽力而为。只是我人小力微,有些事情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本是件小事,按理说不应该来麻烦你的……”柳颜忧愁道,“只是殿下一向与我……不甚亲密,我又实在很希望能请殿下来观礼,可是又不想借助父亲帮忙……所以唯有麻烦沐公子了。”

观礼……?

沐羽傻了片刻,随后想起近日确实听沐云说起过柳府在派发自家大小姐成年礼的请帖。而皇帝将在柳家小姐成年后指给太子为妻的说法也甚嚣尘上,那这个时候柳颜会跑过来找他帮忙倒也说得通。

就是……这任务委实难了点。

秦初对柳颜有多讨厌,或许旁的人看不大出来,他们这几个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却是很清楚的:那真是翻起脸来谁都不认的。

其实沐羽估计柳颜对秦初不喜她也清楚,奈何架不住一心一意全在对方身上,肯定就没他们这群旁观者看得那么清楚。是以抱了期望以为事情会有转机,故有此一说。

但他们不一样啊!!他们看得简直不要太清楚啊!! 沐羽觉着他要是敢跑去当这个说客,估计这小太子就能先抽出刀来先把他给砍了,都不用他以后主动去挡刀挂掉了好吗!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旁边的齐正阳也偷偷把手伸到了他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然后低声说:“四郎,慎重啊!慎重啊!”

沐羽心道:你当我愿意接这烂摊子!却知晓这是必定不能明面上拒绝对方的,不然他们这帮太子身边人都表露出如此态度,柳家很快就能得知秦初对柳颜的真正态度为何,这对还在养精蓄锐期的太子势力来说必定是一个巨大的阻碍。毕竟柳氏身后还有个三皇子在虎视眈眈,如今柳丞相没有表现出自己的鲜明立场,一是因为太子如今虽小错不断,大错却是没有犯过什么的,对柳氏的态度表面上也还说得去。二则是因为柳颜一颗芳心全挂在秦初身上,柳丞相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心总归是要向着她的。

想了一阵,他最终还是说:“此事不难,我回去定当与殿下禀报。只是殿下终归是太子,实乃我等想法可以左右,只能尽力帮小姐游说。若是太子殿下实在是事务繁忙,届时未能成行……还望柳小姐能体谅。”

见他答应下来,柳颜喜出望外,连忙道:“尽力而为便好!我本也没报多大期望,若是殿下能来柳府观礼,我自然是不胜荣幸。若是遗憾错过,那也只能称是没有缘分了。真是麻烦沐公子了。”

说完,她又说了很多其他感谢的话。

正事说完,柳颜显然也颇有些意不在此了,一面维持着表面的礼数,一面敷衍着拖到赴宴结束。匆匆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会面,俩人朝住地往回走。

齐正阳心疼的说:“四郎,一会儿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先缓缓。”沐羽凄凉地说,“现下去和殿下说这件事……恐怕殿下会发怒。”

“???”齐正阳脸上浮现出疑问之色,“怎么啦?”

“正气头上。”沐羽顿顿,总不能说他今天把对方给撩炸了吧?果断绕开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我来时听三姐说齐姊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卧床不起,颇为担心。不知近日可好些了?恰巧三姐与一位治疗风寒颇有经验的女道人颇有交情,可需要帮忙?”

齐正阳见他不愿提及,也就顺势拐了话题:“嗨……我姐那人一贯好强,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是小事儿的,她非不听劝,这才又加重了的。你不用担心,养养就好了。也帮我向云姊道个谢,真不用客气。”

“天气虽开始转暖,但也要小心,万不可贪图一时之快着了凉。”沐羽叮嘱道,“不仅齐姊,正阳你也一样,要多加小心。”

“好好好,我晓得。”齐正阳哭丧着脸道,“四郎你怎么和我姐似的,也喜欢唠叨我。”

就这么一路聊着闲话,二人在回去路上倒也没话费多少时间。倒是因为走前天色就已经不早,这一来一去又耗费了些时间,回来时竟已经很晚了。

他俩同为被太子拎过来的人,住的地方也算靠近,就一起往里走。不曾想就在拐歪处刚分了手,打算滚回自己屋子的沐羽就目瞪口呆的在门口看见了秦初的身影。

沐羽当时就要卧槽了。

他刚刚还在愁着答应了柳颜的事情该怎么向秦初提及,正心虚着,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想着,那边就撞上了正主。而且周围竟然……

一、个、随、侍、都、没、有!

循声回望的秦初对上沐羽惊讶的目光,脸色瞬间变得极为糟糕。他抿着唇,盯着沐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用很明显就能读出其中怒火的声音质问他:“你刚刚去哪儿了?”

沐羽简直要无话可说,给他跪那儿。这大爷今儿早上还被他和柳颜的关系给气得半死呢,要是回答说刚刚应柳颜之邀去赴宴了,不得切死他啊?此刻简直万分憎恨齐正阳为何住在拐角另一处屋子那儿,没法给自己解围。可因为和柳颜的约定,又不能随便敷衍秦初,只有老实交代:“方才应柳小姐之邀前往赴宴。”

“赴宴?柳颜?”秦初果不出所料地恼了,“孤不知你何时竟与柳氏之女如此要好了?”

沐羽老实低头装鹌鹑,任他喷。

秦初指着他鼻子狠狠喷了一顿。过了阵,累了,但仍很气。说:“你都不问问孤在这等了多久吗?”

沐羽想想,他大约是没这个胆子的。不过老板既然发话了,就马上跟上接话道:“是臣的错,应该留在屋中不随处走动的。殿下……等了臣多久?”

秦初见他如此上道,无语了一阵。数了数:“……也没有很久,算了,这事儿本不怪你。她非要请你去,你也是没办法拒绝的。进去吧。”

沐羽闻言赶紧把他请了进去。

话说到这种程度,沐羽也算明白了。对方根本就不是来找茬儿的,反倒是像一时兴起来找自己的,至于目的……就不太清楚。只是没想到兴之所至,对方竟然不在家!吃了个闭门羹的小太子不免一肚子火,再说起起因是因为柳颜,就更恼了,所以找他发了下脾气。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秦初进了屋子,环绕了一番他这临时住地,说:“你这屋子太小。”

沐羽听了不免无奈。太子的屋子,谁敢给往小了盖?他只是个伴读,谁会给他和太子似的待遇,秦初这话未免说的太何不食肉糜了些。便回答:“殿下,此屋符合规格,很好。”

“……也是。”秦初反应过来,坐在屋里一处椅子上,盯着看他,“柳颜叫你去做什么?说了什么?”

“说是感谢臣上次出口相帮。”见他竟然主动开口问,沐羽觉得正好是坦白与柳颜约定的好时机,便一股脑倒了出来,“不过臣应邀前去后,柳小姐又说有一事请求臣帮忙。”

“哦?说的什么?”秦初来了兴致,“是什么忙?你答应了?”

“答应了。”沐羽道,“所以正在和殿下坦白此事,还请殿下一听。”

秦初心情似乎不错,说:“你说说看。”

“柳小姐近些日子将行及笄礼,想邀殿下前往。”沐羽道,“她言自己不甚讨殿下喜爱,是以想让臣从中周旋,请殿下前去观礼。”

第44章 成为太子伴读(十) 倾诉。

秦初的表情慢慢变了。

他似是拿捏了一阵, 慢慢的笑了出来:“你倒是很实诚。”

沐羽不为所动,只问道:“殿下意下如何?”

“再议吧。”秦初兴趣像并不在此,“既然都大费周章地找你来当说客了, 若到时孤不去,四郎可会生气?”

“臣只是受人之托与殿下一说罢了,并不敢产生左右殿下意志的念头。”沐羽说,“只是……私以为要是拒绝这等邀请,恐对您不利。”

“不利……也是。”秦初闻言, 琢磨似的看他道,“那四郎呢, 就你而言, 是怎么想的?”

沐羽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秦初在试探他的意思,是时候狂刷一波好感了。当即道:“臣只希望殿下顺心而为便好。”

听到这句话,秦初却突然哈哈大笑出声来。一面笑, 一面指着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沐羽冷静地看着秦初, 等他笑完。过了一阵,他果然笑够了,拭了拭眼角,淡淡道:“孤当真许久未曾听到顺心而为这几个字了。”

“殿下乃国之储君,自是不能太过肆意任性。”沐羽道, “这也只是臣私下想法罢了,殿下不必往心里去。”

“你说得对,但是偏偏孤把话听进去了。”秦初说,“怎么,四郎要直言进谏吗?”

……并不敢。

沐羽心里这么想, 口上还是说:“这要看殿下是如何做的。”

秦初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绕着屋子看了一圈儿,说:“你这屋子不错,今儿孤不回去了。”

沐羽:“……”坑爹呢这是!!

他艰难地想了一阵对方的意思,可惜猜不出来,只有问:“殿下的意思是……?”

“独自一人在寝宫实在太过无趣,还是你这儿有意思些。”秦初道,“反正明日无甚行程,近日得了几张曲谱,不知四郎可有意与孤共鉴赏之。届时抵足而眠,岂不美哉?”

话罢,拿出几张谱子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沐羽被“抵足而眠”这四个字给震慑得木了几秒,头皮发麻地垂下眼来。心说这货明明早上还一身戾气恼得不行,怎么晚上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学会撩骚了?他十分无力,恭恭敬敬地接过那几张曲谱,纠结地说:“臣……怕是……”

“怕是什么?”秦初斜眼瞧他,摸出一支竹笛来,“若是四郎不曾随身携带,孤这里有。”

见已经避无可避,沐羽唯有腆着脸接了那笛子。他翻了翻对方给他的谱子,发现尽是些沐小公子记忆里没有的乐曲,让他一个曲盲纯靠记忆里的技巧来吹奏实在是很为难人。

他自觉这曲子被自己演奏得断断续续,实在难以入人耳。又试了一段,索性停了下来。未曾想秦初却十分沉浸其中,听他停了,问:“有问题?”

“臣心不静。”沐羽说,“这等古曲所需技巧实在太过高超,臣怕辜负了殿下的期望。还是停下吧。”

“可孤并未听出这曲中有丝毫的心神不宁之意。”秦初道,“莫不是四郎觉得孤惹你厌了?又或是你觉得此举不妥?”

确实不妥。沐羽想,哪有让人去做这种事儿的理。不过他并未说出来,而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一阵说:“殿下要实在想听,臣为殿下换一曲吧。”

“不必了,你的意思孤已懂得。”秦初制止了他,眸中浮现一丝失落之色,“其实此次来,孤另有所图。不过你既然觉得如此为难,那便算了吧。”

沐羽疑惑道:“臣并非此意……殿下请说。”

秦初注视着他,静默片刻:“孤来找你和解的。”

沐羽听了,简直要满头问号。除却上午那一番争吵,他并不记得有何事需要这小霸王主动低头认错来找他和解的。秦初这是吃错药了吧?

发觉他如此表情,秦初略微尴尬:“孤想为以前对四郎的态度道歉……”

“殿下……”沐羽傻眼了。

“孤以前实在太过任性,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幸得四郎不曾因此厌弃疏远孤。孤亦感十分庆幸。”秦初缓缓道,“近日偶梦母后,她叮嘱我万事小心,戒骄戒躁,不可再过分随性。方察觉这些年来,出格过分的当是孤才对。”

沐羽默。在沐小公子的记忆里,皇后当年猝逝的事情确实给秦初带来了极大影响。以至于很长一阵诸人对待这太子殿下时,都小心翼翼、谨慎无比,生怕说错、做错什么,就刺激到了神经脆弱的他。此后性格数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秦初说了这些,倾诉欲却并未有因此而减弱分毫,反倒愈加强烈了起来,开始一股脑地朝他倒:“孤幼时贪玩,曾跌下冷宫水池。兴许是那时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魇着了。自那以后,就常常做些光怪陆离的梦,总梦见一女子在长久地吹奏着什么曲子。每每听到这笛音,孤总觉得痛彻心扉、难以忍耐。唯有在母后身边时方可缓解一二这痛楚。只是后来母后亦去了,孤便再难寻找这心理慰藉。”

沐羽觉得这人应该就只是单纯把他当个垃圾桶了,决定兢兢业业地履行他这垃圾桶的职责:“殿下节哀。”

“孤今日来,可非是来找你诉苦的。”秦初却忽地笑了,“那日清风楼得闻四郎一曲,孤恍然大悟,终究是找到了那女子依稀所吹奏之曲的名字,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得此之福,孤亦算是摆脱了那梦魇带来的影响了。”

听到这,沐羽算是懂秦初今天这番作态的原因了。合着拐了那么大个弯儿,原来是感谢自己来的。怪不得之前清风楼一趟后,他能那么大方地狂加了一堆好感度,还态度转变如此之多。

唯有一点让沐羽十分奇怪:梦貘们的曲子,他又是从哪儿听到的?

毕竟这世界……并未有见过什么妖魔鬼怪?

说完这些,秦初似是累了,揉揉额角,对沐羽说:“四郎为孤吹一曲归乡可好?”

这要求不过分,沐羽拿出竹笛,依他所言吹了一曲归乡。

笛音悲婉悠扬,延绵传播。幸得他所住之处较为偏僻,总算不怕在这个时间点噪音扰民。沐小公子的笛艺并不负当初齐正阳那句夸赞,沐羽自己都快要沉浸入其中了。万万没想到,奏到一半,却觉得身旁一重,回头见竟是秦初昏睡在了他身侧。

莫名地当了免费靠枕的沐羽童鞋顿时一阵悲从中来:讲道理,有话好好说,别一言不和就昏过去成不成!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沐羽小心翼翼地试图挪开自己,让秦初躺榻上去。不想他只是动了分毫,对方就皱了眉头,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让人看着实在是很难忍下心去扰醒他的沉眠。

……当然,沐羽也没那个勇气去弄醒他。万一小太子醒来之后翻脸不认人起床气把他砍了,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好吗!

纠结了半天的沐羽做出沉思者的模样,僵硬地继续当他的沐牌靠枕。

系统唯恐天下不乱地蹦跶出来:“膝枕!快!膝枕!亲爱的我想看!”

“……闭嘴。”沐羽怒道,“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别总是落井下石!”

“我很靠谱的好吗?”系统特委屈,“你看,他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后干了些什么。你这时候给他膝枕,他醒来之后看到昏睡过去的你肯定又温暖又感动啊!好感度哗哗地刷到飞起好吗?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懂情趣啊!”

“……不我觉得他会先提剑杀了我谢谢。”沐羽简直不想理系统,“你说让我把他挪床上去都比这个靠谱。”

系统听完这话,诡异地沉默了。

沐羽直觉不对,接着听到随后传来的声音瞬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只听系统冷漠地念道:「开启支线任务“膝枕”,宿主须得与任务目标同处一室,提供膝枕服务直到对方醒来为止。成功完成此支线任务可获得功德值100,失败扣除功德值300。目前进度:未完成。」

干他大爷的系统!!沐羽崩溃地想,去他的他之前辛辛苦苦地准备了半年的论道会支线也才给了他一百点功德值!!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充分体会了被周扒皮压榨的长工的辛酸。

但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系统的好打工仔沐羽同志在内心挣扎了三秒之后,决定抛弃节操与脸皮,忍痛听从对方要求。

系统十分开心:“这就对了嘛,我总不会坑你的。你这么抵触我为什么呀。”

“要点脸谢谢,上个世界就是被你坑死的。”沐羽不为所动,“再说一次,闭嘴。”

系统讪讪的匿了。

始作俑者跑了,可怜沐羽还是得继续他的作死之旅。他胆战心惊地扶着秦初,生怕自己把他给碰醒了。倒是不知是不是肌肤相触的温暖柔软,秦初倒是没有露出之前那种皱眉将醒的模样来。而是很听话很乖地让沐羽把他给摆正了,仍旧睡得沉。

看他兀自睡得香甜的样子,沦为枕头的沐羽就很气。想想一切起因就是因为这货竟然……竟然在听人吹曲的时候!!这么不尊敬人地!睡着了!!就更气了。简直想掐死这小崽子。

他对着秦初张牙舞爪地比划了半天,仗着对方睡着了毫无所觉难得地硬气了一阵。过了会,累了,就支着脸,也无意去研习笛艺,盯着这小灾星的脸看。

对方倒是不负皇室一身好血脉,唇红齿白皮肤细腻,眼睫如同鸦羽一般长且翘,五官秀气昳丽。沐羽是很少会长久地注视别人外貌的那种人,但只这几眼,他也不得不承认系统如此不要脸确实有它的理由……

毕竟美人……大家都喜欢的。

况且沐小公子这副皮囊,实际上比起秦初还要好看上几分的。

他看了一阵秦初,心里盘算着还要多久天明。依稀记得对方睡着前看夜色应是子时,想来应是不需要太久的。

只是这个不需要太久……怕也是好些个小时了。

待到后半夜,沐羽实在太累了,自己也遭不住这么熬下去了。便索性不管系统,自个儿一头靠在一旁,果断睡着了。

管他什么太子还是系统,皇帝过来都不能阻止他睡觉!!

直到睡着前,沐羽还如此怒气冲冲地想。

第45章 成为太子伴读(十一) 惊变。

于是就这么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秦初是最先醒来的那个。一夜无梦, 除却睡着的姿势不太好外,可以说得上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只是乍醒来时却见身上披着件衣服,看样子是沐羽的。再一抬头, 这人堂而皇之地靠在一旁,垂着眼,明显睡得沉得很,不由一阵气结。

这木头,就不会找个毯子给他盖上吗!盖衣服是什么鬼!

不过气归气, 看着对方抱胸缩在一旁,把衣服给了自己。秦初还是觉得颇为暖心, 一面想孤没白对他好, 一面将那衣服重新盖到了对方身上。

盖衣服时,他手不慎碰着了对方的胳膊,却见着对方紧紧抓着自己拿给他的竹笛。见状秦初心底无端生出一股奇妙感觉来,忍不住就想多看看眼前这人。

他手轻轻覆住对方双眼, 身体凑近了,仔仔细细地、一点点地去看这人的容貌。忽地发现对方长相貌若桃花, 其实是很合他口味的那种,并不像是个武将世家出来的人。之所以以前屡屡看他不甚顺眼,或许主要原因是他那时总觉得这人极为讨厌,倒了自己胃口,所以相由心生地一并觉得这人的长相一并惹人憎厌。而今满怀欣喜去看, 则几乎快要将自己整颗心都陷落进去。

毕竟在秦初记忆之中,对方很少会对他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表情来。眉毛几乎是永远拧着的,眼睫也永远是垂下的。除却肃容劝谏,便是副诚惶诚恐的顺从模样。当初清风楼被人调侃乍见的羞窘神态,实在令人心动。

鬼使神差地, 秦初凑上前去吻了对方的脸颊。

「目标“秦初”对你的好感度+10

支线“膝枕”已完成,奖励功德值100」

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吵醒了睡梦中的沐羽。沉沉的睡意还未完全退去,他茫然地眨眨眼,只见视野尽是一片黑暗,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眼睑之上。这让他整个人顿时一激灵,而后整个人都清醒起来。

“醒了?”泛着潮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秦初。

沐羽微微颤了颤:“殿下?”

“嗯?”回答他的是含糊不清的鼻音,“时间还早,再躺一阵子吧。”

……还早??

还早??

入目皆被秦初的手挡着,沐羽自己根本看不到外面景象。他试图挪一挪地方,秦初却紧紧地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肯让他动上一丝一毫。温热的吐息喷在他耳畔,引得他颈周附近泛起了一片浅浅的薄红。

这就很恼火。

沐羽万万没想到一觉醒来,秦初就变成了这幅作态。虽然任务更进一步了应当令人欣喜,但讲道理这种情况……怎么让人欣喜得过来啊!!!

他用方才清醒还很迟钝的脑子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应该说:“殿下可否……将手移开。臣……这副样子实在是……”

“什么?”秦初问他。

“殿下请治臣大不敬之罪。”他诚惶诚恐道。

听到他的话,秦初的身体仿佛僵硬了一些。接着很快,不出沐羽所料地,只听他扫兴地低哼了一声,随后道:“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读懂气氛?!”

沐羽觉得十分无辜。要是他学会见机行事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话,那不是崩了人设了吗……况且他装得这么不解风情,也没见秦初给他减好感度。到最后还不是嘴上说说?

他不为所动,果断玩了把欲擒故纵:“臣不懂。”

蒙在眼上的手骤然松开,随后映入眼帘的是秦初恼火的脸。俩人对视了片刻,他毫无波澜的眸子对上对方燃着怒气的眼睛,随后秦初嘲笑他道:“你这木头德性,心有所属大约与你无缘了。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缺心眼的会瞧上你,那家小姐真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你为妻。”

怎么可能,沐羽心想,他死得早呢,哪能等到娶妻生子的年岁?

就说:“承殿下吉言。”

秦初被他这态度气了个倒仰,指着他“好好好”了半天,最后一怒之下拂袖摔门而去。

那门“砰”地一声在他眼前合上,沐羽无声地收回自己的手,心情十分纠结:太子殿下啊……您可还没洗漱呢?

奈何人已经被他气跑了,他等了半天,也没见方才作的死变成好感度被挂下来。心中便知这太子殿下果真是个死傲娇,于是慢吞吞地挪着去洗漱了,束发换衣。

眨眼数日。

因得之前尴尬事情,秦初一连几日都未曾搭理他。齐正阳在沐羽和秦初之间夹着,简直左右不是人,深觉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痛苦难耐。崩溃了半天,最后决定谁都不管了,拒绝做和事佬,安静地打他的猎。

南燕朝好猎,是以士族子弟人人皆一身好骑射的本事。沐羽他们几个又数其中佼佼者,几天下来,皆收获颇丰。秦初猎了两只雪狐,赢来一片趋炎附势的阿谀之声。也不知他是不是吃错了药,回去的时候竟主动靠近了沐羽。沐羽还以为他还在气头上,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秦初嫌弃地丢了只雪狐过来给他,让他收好。

沐羽捧着那狐狸尸体,一脸茫然。

“怀玉之前要孤打只雪狐与她做围脖。”秦初道,“两只浪费了,你不是有个叫阿绮的妹妹?给她了。”

听了他的话,沐羽只觉得无奈不已:这人什么时候能学会说话别拐着弯儿抹角地掩饰自己意图啊?遂收下那狐狸,对秦初说:“臣替阿绮谢过殿下。”

“不必,顺手而已。”秦初冷淡地扭开头,策马走了。

望着他背影,沐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做的好像有点绝情。

齐正阳凑上来,非要瞧那雪狐。沐羽拿给他瞅了,只见那狐狸被一箭毙命,创口极小,拿来做围脖的材料定是极好的。不由羡慕道:“我阿姊想要这雪狐皮念了许久了,却一直未曾找到好的。四郎你真是好运气。”

沐羽听了,想想自己应该是没胆子把秦初送他妹的东西送人的。唯有道:“八街有家皮草铺子,货源向来极好,你让齐姊在那里看看?”

“她那急性子,早就找遍啦。可不就是没找到才抱怨呀。”齐正阳道,“屋山围场毕竟是皇家的地方,这雪狐想来是养了许久才给放出来的。这毛色哪是寻常野狐可有的,殿下也是遇着巧了。我等等再看看,能不能凑巧碰见一只。”

沐羽一想也是,就说:“那一会儿我也帮你看看,两个人一起总是希望大些。”

齐正阳大喜:“如此,多谢你了。”

两人策马前行,却忽地见了一片兵荒马乱之势。疑惑之际,随手抓了个人问出了何事。未曾想对方竟答:“三皇子围猎时自马上跌下来了!现在正要送回行宫医治呢!”

三皇子?!

听到这个消息,沐羽与齐正阳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读出惊骇之意。三皇子虽然已到了可以骑马参与围猎的年纪,但年岁仍小,自那高头大马上跌下来,怕是受伤不清。想来就算不死,以后也会落下残疾或其他病症。至于要非实话实说的话……恐是很难活下来。

而三皇子若就这么死了,背后将会扯出一大批利益关系来。这朝局,要变天了。

果不其然,出了此事之后,皇帝无心再继续春猎。全随行上下皆围着坠马的三皇子打转儿,流水般的珍稀药材送来帮助其吊了数日的命,然而并未能将之安然救回。几日后,气数已尽的三皇子醒来和皇帝说了几句话,死了。

这结果没人感到意外。只是几经传回京畿,因病未能成行的柳妃却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险些也跟着去了。

瞬间又引来一片骚乱。

一昔之间,身为太子的秦初未来竞争者的对手全这么倒了,未来似乎一片坦途。

话虽如此,沐羽却嗅到了股风雨欲来之势。

因得三皇子猝然离去,加之柳妃病重。本来广发请帖的柳颜成年礼的宴请也被取消,只低调地简单办了办,倒是依旧请了秦初前去观礼,约是柳颜的坚持所故。

就是这成年礼宴也没能顺了她心意,不知俩人又犯什么冲怼上了,总之最后不欢而散。

秦初一肚子气地跑来靖安侯府的时候,沐羽正在教阿绮张弓。结果才刚教到姿势该如何摆,这家伙就怒气冲冲地跑来,让他陪自己出去消遣解气。

沐绮见了太子殿下,软软地问了声好,并就上次那条雪狐皮向他道了声谢。

被她这么一打岔,秦初火倒是散了三分。只是仍旧是忿忿,对沐羽道:“四郎与孤去清风楼。”

沐羽拍了拍沐绮的脑袋,她看了看秦初,又看了看自己哥哥,有点郁闷地缩到了一边儿去,自己摆弄弓箭去了。见她乖乖走了,沐羽这才将视线收回,对秦初说:“殿下,三皇子猝逝,您身为长兄,不可在丧期公然前往风月场所。恕臣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