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药也能梅开二度？ 小颜：没事这事我……
后面半部电影颜明安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看了, 他嘴角无意识上扬，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无比松快，如同刚刚在楼下看到的气球。
若不是地心引力拽着那根绳子, 他可能真的会直接飘起来。
叶翎汀不喜欢人挤人，因此他们特意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才离开影厅。
然而现在正是饭点, 整个商场里聚满了人, 而悬浮在商场中间的巨大屏幕中正在循环播放秦江越率领军队取胜的新闻，没有人嘴里不在讨论这场胜仗。
颜明安趴在高楼的栏杆边看着菲尼克斯在半空中的投影, 心中的兴奋并没有随着时间褪去，而是越发强烈，让他几乎没听清楚叶翎汀在说什么。
窗外忽然炸开一团团电子烟花，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底下传来一阵阵带着喜悦的惊呼，颜明安望向头顶，绚烂的烟花化成点点星光，几乎要将视网膜灼伤。
他忽然有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这种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怀揣着同样的心情的感觉让他比想象中更加激动。
颜明安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忍不住拿出通讯器, 拍了一段视频发给江也。
得知胜利的消息后叶翎汀心情也相当不错，见颜明安录像, 也学着举起通讯器，咧着嘴笑道：“自从和联邦停战之后，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按照以往, 估计我四哥能放个假了，不知道能不能得什么奖章。”
颜明安微微抬起头，手指依旧快速在通讯器上打字：“军部都会放假吗？”
“一般来说会的。”叶翎汀嘻嘻哈哈地揽过旁边Omega的肩膀，“等他放假了刚好我们可以出来一起玩。”
“看时间能不能对得上吧。”颜明安收起通讯器的虚拟屏幕, 他刚和江也大致说了些可以在通讯器里说的事，都是些工作生活中的琐事，只在最后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会放假吗？”
叶翎汀似乎当做颜明安已经答应了，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问道：“你接下来有没有事。有没有人在家等你回去啊。”
“没事啊，明天也不上班。”颜明安回过神，忽然警觉，“你想干嘛？”
等颜明安被叶翎汀和她的两个Omega带到一家酒吧门口时，才明白那笑容里的深意。
不过他今天心情不错，倒也不介意喝杯酒放松一下。
叶翎汀会来的酒吧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反而像是个普通的商务会所，没有颜明安想象中贴身热舞的男女，也没有整耳欲聋地音乐。
他们穿过各种味道的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来到一个最中心的卡座。
稍稍放下帘子，便让外界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坐在里面的人却对外面一目了然。
昏暗的灯光被酒吧别出心裁地改成了发光的水母，半透明的小东西在空气中随着乐曲上下游动，相当逼真。
颜明安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酒柜上，若是以前他或许会主动去喝一杯，但是现在他脑子却响起江也那句“别给我找麻烦，也别给自己找麻烦”。
似有若无的寒意爬上脊椎，颜明安不由打了个冷颤。
倒霉哥哥好好的立什么不会喝酒的人设！
通讯器轻轻一震，江也这次回复的相当快，也是一个视频。
隔着玻璃，星空广袤，远处的行星与恒星一呼一吸之间，散发出黯淡或是耀眼的光芒。
颜明安往后坐了一些，靠着座椅，调整角度放大了屏幕，玻璃的倒影上映出男人锋利的五官。
男人举着通讯器，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穿了一件军部统一发的军装衬衫，神色甚是认真。
江也有时候就像是一只自己养的电子宠物，自己戳一下，他才会动一下，做出对应的回应。
拍照片是这样，拍视频也是这样。
颜明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江也可不是什么无害温良的电子宠物，若是把他惹毛了，说不定直接跳出屏幕咬你一口。
他这一笑，连来送酒的酒保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差点忘了放下手里的酒杯。
“去找两个人，陪陪颜少。”叶翎汀对自己的Omega耳语道，男人点点头，起身去了外面。
颜明安正在回复江也的消息，并没有注意到叶翎汀做了什么。连两个雌雄莫辨的娇小男人坐在他身边时，他也只是抬头看了眼，然后继续和江也聊天。
“颜三，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看通讯器，你怎么回事啊。”叶翎汀调笑道，伸出手，直接夺过了颜明安的通讯器扔到桌上。
金属外壳在玻璃上轻轻一砸，颜明安“诶”了一声。
他想要站起来，又被身边的男人递了一杯酒。他环顾四周，挑起半边眉毛：“那大家都把通讯器放上面，今晚谁都不准看。”
“这有什么。”叶翎汀率先将通讯器放在颜明安的旁边，剩下的几人也都把自己的放了上去。
颜明安接过酒杯，酒液轻微摇晃，沾湿了右手的袖口。旁边的Omega相当有眼色的拿纸巾来为颜明安擦拭，颜明安低下头：“没事，我自己来。”
在所有人都注意着自己的右手边时，颜明安放在暗处的左手微动，从坐在自己左边的Omega口袋中抽走了一板药。
音乐渐渐转成舒缓的慢摇，颜明安被两个娇小的Omega灌了几口酒，便弯下了腰，颇有几分不胜酒力的模样。
“老颜啊，你这个酒量到底怎么回事。”叶翎汀半躺在沙发上，连脸都没有红，和自己的Omega打得火热，一回头就见颜明安直接趴在了桌上，忍不住调侃道。
“不行了……不行了……”颜明安胡乱摆了摆手，抓起桌上的通讯器，起身推开两个往自己身上贴的Omega就要走。
叶翎汀见状不好，若是让颜明安这么出去，出了什么事定是算在自己头上，赶紧拦了一下：“你怎么回去哦。”
“开，开车啊。”颜明安大着舌头说道。
“喝酒还想开车，你是真不怕你家老爷子又被你气一次。”叶翎汀无奈地叹气，看向另一边滴酒未沾的女性Omega，“我们先送颜少回去吧。”
喝醉的颜明安不哭也不闹，只是一路都在和坐在身边的叶翎汀聊些工作上的事，严肃得让叶翎汀都有些哭笑不得。
“哎呀，你和十二皇子不就有一次在做他的月度总结的时候说过几句话吗，我觉得你俩还没你和四皇子熟呢。”
颜明安捂着脑袋：“但是他的侍卫帮我找东西，他又送了人过来，总要好好谢谢他。”
“哎，说到这个，那两个Omega到底怎么样啊？”
“皇室教的人，肯定是挺好的，但是我不想标记他们，他们倒是想要爬上来，有时候也烦人。”或许是酒后吐真言，颜明安居然说起了自己的私密事，“我不能对不起他。”
“他？那个平民Omega？”叶翎汀不解地皱起眉，“你就这么喜欢他呢？这辈子真的就他一个？”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除了他，我还能爱谁呢。”颜明安望向窗外，若有所思。模糊的灯光在他眼中摇曳成一道直线，这话真假掺半，他握紧手中的通讯器。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这个犯下弥天大罪的平民Beta，能够相信的不就只有共犯江也了？
轮胎在地面上轻轻一顿，叶翎汀亲自扶着颜明安下了车，她看了眼守在门口的王小明和王小亮，语气不带任何情感：“照顾好你们家主。”
在贵族眼中，王小明和王小亮这种，不过是趁手的工具，最多因为皇室出品，价格贵了一些罢了。
“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颜明安对叶翎汀挥了挥手里的通讯器，没有理会王小明和王小亮，自己踉踉跄跄地进了门。
叶翎汀回到车上，她的Omega为她关上车门，坐回了前面。
“你们俩说……让四哥去和颜明安相亲这事到底靠不靠谱？他这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就想着那个Omega了。”叶翎汀不满地说道。
坐在前面的男人笑道：“见个面也没什么吧，四少爷这个性格和颜先生应该投缘，交个朋友也不错。”
“这话说的，和四哥就成不了一样。他颜明安长得是可以，但是四哥也不差，而且他都和一个Omega结婚了诶。”
女人握着方向盘，歪过头：“不过没想到颜先生人还挺正经的，在酒吧里也规规矩矩，不是什么乱来的人。”
叶翎汀冷哼一声：“当然了，我怎么可能给自己的亲哥哥介绍不靠谱的人。”
“不过能不能成还得看四哥喜不喜欢。毕竟是结了婚的Alpha。”
叶翎汀拿起自己的通讯器，看着陌生的菲尼克斯的锁屏，愣一下，她想了想一起喝酒的人拿出的通讯器：“啧，回去一趟，他把通讯器拿错了。你们俩谁打一下我的号码。”
时下最流行的音乐响了许久才被接通，叶翎汀刚想说话，就听到颜明安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大声呵斥旁人：“……你们给我喝了什么！真是疯了！我要……我要……”
然后便是一声闷响，再无声息。
车中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弄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是叶翎汀反应过来，猛地踹了一下前面的座椅：“赶紧啊，报警，叫救护车，我们去救人，这事可不能赖在叶家头上。”
第32章 “你真的是Beta吗？” “我还巴不……
颜明安睁开眼时, 眼前的天花板甚是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周围的景象相当陌生，耳边传来刀刃与果肉摩擦的声音, 在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中，还混着淡淡地果香, 以及一丝极具压迫感的凌冽雪松的味道。
他猛地侧过头, 阳光透着窗帘投下金色的形状，江也穿着和发过来的视频里一样的衬衫, 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慢慢用小刀削苹果。
他的手边还有好几个削好发黄的苹果。
颜明安蠕动两下，发出一声微弱的鼻音。
“醒了？”江也手腕一转，一整条果皮被便他绕了几圈扔进了垃圾桶，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他的眼睛中有种如同海底般幽深的蓝色。
颜明安咽了一口唾沫，看看身上的病号服，声音带上几分孱弱：“江老师……你怎么在这里？今天几号了？”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还有哪里难受吗？”江也顿了顿，摘了半侧耳朵的耳机, 放下削好的苹果走到颜明安身边，替颜明安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
这么久……这药效还怪猛的。
“头疼。”颜明安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一双金色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仿佛被雨淋湿了一般水汪汪的，“江老师……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江也眉头微皱, 帮颜明安掖了一下被子：“医生说了，是药物引起的假性易感期，你再睡会吧。”
“睡不着，饿了, 想吃江老师给我削的苹果。”颜明安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声说道。
说难受倒也没那么夸张，他事前已经查过了药物不同用量下不同的效果，但是江也现在的担忧，还是让他相当受用。
“你现在最好先喝点粥。”江也按下通讯铃，对着另一边值守的医护人员吩咐道。
很快，一碗出锅没多久热气腾腾的粥就端到了颜明安面前。
专门的营养师与医生生怕尊贵的小少爷喝不惯寡淡无味的白粥，绞尽脑汁往里面添加了些美味又不影响身体的食材，厨师又别出心裁地雕了些精致的装饰充做摆盘。
颜明安的肚子“咕噜”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真饿了。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还没入口，又慢慢放下，求助般看向江也。
“怎么了？”江也挑起眉毛，“你不是饿了吗？”
颜明安似乎有些委屈地眨巴着眼睛：“烫……”
深吸一口气，江也别开视线，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你是什么小孩子吗？放一会不就不烫了？”
颜明安不语，只是低下头，用勺子刮着粥表面那一层，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两口空碗被摆在颜明安面前的小桌板上，颜明安抬起头，只见江也面无表情地将粥分别倒进空碗里：“这样冷的快一些。”
颜明安轻轻笑了一下：“谢谢江老师。”
江也分完粥，又坐回了沙发上，手指不停点着通讯器，好像是在专心回复着消息。
整个病房一时陷入了某种寂静。颜明安挠了挠头发，唤醒病房里的智能屏幕，定睛一看，现在居然有授勋仪式的直播。
老皇帝正在发表致辞，镜头时不时扫过坐在底下的帝国首相，而在第一排那个空位置，格外显眼。
那是例行留给秦江越的位置。
颜明安想起自己在论坛看到的八卦，秦江越低调到极点，从来没在公共场合露过面，论坛里有不少人对这位神秘的帝国元帅生出几分窥探的心思，但贴子一般也留不了几天。
他曾经刷到的秦江越八卦贴，就是有人匿名爆料在某次会议中有人看到秦江越居然戴上了婚戒。
直接引起轩然大波，但是爆料人语焉不详，只说听说是个贵族家的小少爷。颜明安那几天高强度刷论坛，而论坛扒了一栋高楼和无数衍生楼也没扒出别的。
颜明安调高音量，把这庄重又盛大的仪式当成了下饭菜，注意到江也难得放下通讯器，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屏幕时，便像解闷般问起江也战场上的情况。
要知道江也平时对这些新闻里的内容都是避而不谈，都不像是一个在军部工作的人。
不过颜明安也理解，谁会喜欢在非工作时间聊工作，又不是抖M。
“江老师，你当时在战场上怕不怕啊？”颜明安吹着面前的粥，像是解闷一般，问道。
江也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我在后勤，没有真的上前线。”
颜明安一愣，自己似乎戳到了Omega的痛处？
他默默搅拌了一会碗里的粥，随后说道：“没关系，我知道打仗的时候，每一环都很重要，没有你们后勤，没有你们这些普通的士兵和军官，他秦江越能打那么多次胜仗吗？”
“要我说，你也该坐在那里。”颜明安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又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完全没有看到江也的眼神一瞬的变化。
江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咔”的一声咬了一口刚削好的苹果。
授勋仪式接近尾声，颜明安也将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他扔下勺子，满意地揉了揉肚子。
“头不晕了吧？”江也用纸巾擦干净每一根手指，问道。
忘了自己正在装柔弱这事了……颜明安有些心虚地错开江也的视线，盯着江也的嘴唇，上面还沾着一些果汁，比平日看着水润了许多。
他莫名其妙想到那天晚上的吻。
江也面无表情地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又调低了智能屏幕的音量，仍旧看着对面这个狡猾的Beta的眼睛。
“既然你回来了，王小明和王小亮……怎么样了？”颜明安犹豫片刻，挑了一件目前最重要的事，开口问道。
“警局把他们带回去调查了，不过那俩兄弟吵着要见你，对天发誓说自己绝不会做出对家主下毒这事。你怎么想？”江也静静地看着颜明安。
“不见！”颜明安迅速做出了回复，语气中气十足，斩钉截铁。
“他们这次并没有撒谎。”在江也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颜明安摊开手，坦然说道，“是我自己提前从酒吧的人手里搞到的药，又自己事先吞下去的。”
“不过他们那天在我离开后也联系了皇室的人，说已经准备好用下药的方式让我标记他们。”
“机会难得，叶翎汀发现拿错通讯器绝对会联系我，发现我出事了也会赶过来。有叶家Alpha帮我做人证，这件事皇室也只能认下来。前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十二皇子授意，拿了一本伪造的颜……我哥的笔记过来，那天之后他们俩就有点奇怪了，江老师，你说十二皇子想要干嘛？”
江也点了点头，起身收拾颜明安身前小桌板上的碗筷：“颜明安以前的工作和诸位皇子联系比较深。”
“所以，我哥的死，是不是也是皇室里的人干的。”
“可能吧。”
“……江老师，你好淡定。”
“着急有用吗？而且十二皇子马上就要离开帝星了，他和他背后的人，起码这段时间不会再动你。”
颜明安愣了一下神，继续实话实说：“除了十二皇子，还有人联系他们，让他们找到颜明安出生证明的原件，我在他们面前开了一次保险箱，果然他们真的上钩了。”
“出生证明？”江也拧起眉，“颜明安出生在荒星，并没有出生证明这种东西，倒是颜家把他接回去之后伪造了一份，他们找这种东西干什么？”
如果有人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倒霉哥哥，想从答案推导过程呢？
颜明安歪过头看着江也，舔了舔嘴唇：“江老师，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知道颜明安有个孪生兄弟的事吗？”
“没有。”江也面色凝重，他下意识竖起手上的筷子敲了敲桌子，“他也是在母亲的遗言里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找你，颜家就派人来接走了他，当时颜家也只提了他一个Alpha流落在外，后来他几次去荒星γ暗中调查，终于发现了你的踪迹。
“你当时不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吗？”
说实话，颜明安对原主过去的事也是两眼一抹黑，只好顺着江也的话说道：“在荒星γ这鬼地方找人，确实挺难的。得亏江老师你能找到我。”
“江老师，你和我说实话，你真的没有调查过我哥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吗？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颜明安吗？”颜明安轻声问道。
江也转过身，留给颜明安一个背影：“调查意味着会有人发现颜明安可能出事了。”
“唔……”颜明安摸摸下巴，“那我有个发现你要听吗？”
“说。”
“军部在我哥出事前的那段时间是不是销毁了一批飞行器？我哥的飞行器是不是从那里来的？”
江也眯起眼：“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托梦你信吗？”颜明安有些顽劣地笑起来，见江也面色不善，他敛起笑容，“其实是林渊，我问林渊怎么样才能弄到军部的飞行器，他告诉我，可能会有一部分流入荒星γ黑市。”
江也摇摇头：“我会向上汇报，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切口来调查。”
“这样也好，江老师接触过那些飞行器的残骸，也一定知道型号。”
“那我也有个问题。”江也伸出手，在颜明安的后颈捏了捏，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皮肤的一瞬，颜明安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Omega揉着本该是Alpha和Omega腺体的位置，轻声却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是Beta吗？”
自己是Beta还是Alpha？颜明安心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是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我是个Beta吗？
自己又不是原主，但既然所有人都说自己是Beta，自己也没有腺体这玩意儿，信息素也是靠药物制造的，那自己不就是妥妥的Beta吗？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应该……应该是Beta吧？”
江也眯起眼：“应该？”
“对啊！我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是个Beta！我还巴不得自己是Alpha或者Omega呢。”颜明安撇了撇嘴，江也难不成怀疑自己在假扮Beta？可是自己图什么去假扮一个无人在意的Beta？闲得慌吗？
“那可能是药物和药物相互冲突的影响。”江也沉思片刻，“医生说你的精神力等级并不稳定，似乎有往C级走的趋势。”
颜明安并不明白这个世界精神力的设定，有或没有对他而言似乎没什么影响，但是江也这么说，他也跟着点头：“对啊，肯定是因为那个药吧，江老师，你总不能买了假冒伪劣产品吧？”
江也拿起水果刀，挽了个小小的刀花插进苹果里，把一个苹果硬是从边上掰成两半：“你觉得呢？”
颜明安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吃吧，堵住嘴。”江也把苹果递给颜明安，往床上一坐，相当亲密又暧昧地贴着颜明安的肩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呼叫铃。
可是颜明安不爱吃苹果，他一直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没有性张力的水果，简直就是水果界的Beta。
他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小口小口啃着。
不知道是不是江也贴了抑制贴，靠这么近他居然都没怎么闻到江也信息素的味道。
几个医生闻声而至，眼睛也不敢乱看，只是细致地询问颜明安现在的感受，颜明安一时答不出来的，江也就会帮他回答几句。
“看来药物并没有对您的身体造成损伤，不过保险起见，您要不要先在我们这里再观察三天看看？”医生点点手上的平板，看着颜明安。
不知道进度会不会被耽搁……
颜明安沉默地啃着苹果，江也便说道：“没问题，你们办手续吧。”
到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颜明安却见医生犹豫地看向江也，他歪过脑袋：“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应该是手续上的问题，我们出去说吧。”江也起身率先说道。
医生们跟着出去，只剩一个比较年轻的实习小医生留在病房里，等着颜明安的吩咐。
颜明安继续啃苹果，看了眼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小医生，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Omega？”
小医生一抖，顿时挺直脊背：“不是的，我是Beta，您有什么事吗？”
“没，我看你手里有一本书，什么……”颜明安眯起眼，读出书脊上露出的文字，“Omega抑制剂的滥用？”
“啊！”小医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的科研方向，您见笑了，很少有Beta会选择这个角度。”
颜明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用抑制剂有什么坏处吗？我看那些Omega都在用。”
“是这样的，一般都是没被标记过的Omega在使用。被标记的Omega的发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不太一样，必须要标记自己的Alpha通过各种方式注入信息素才能平稳度过，抑制剂只是战时的紧急方案，根据研究，很多Omega平时若是长期使用抑制剂而得不到Alpha的信息素，会导致精神力下降，出现精神恍惚，甚至寿命缩短的情况。”
“……那，丧偶的Omega呢？”颜明安强装镇定，问道。
小医生压低声音：“您不要说出去，我查资料之后发现，在一些完全不允许Omega进行标记清除手术的星球，很多失去自己Alpha的Omega，根本活不过十年。”
十年。
难怪江也说自己只需要假扮倒霉哥哥十年时间就够了。
江也一定是不打算清除倒霉哥哥的标记才做出这种决定。
“您这是怎么了？”小医生被颜明安忽然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颜明安揉了揉脸：“没什么，就是窗户开着，有点冷。”
“那我给您关上。”
脑中某根弦忽然被触动了一下，颜明安抬起头，看着那张稚嫩却已经显出几分艳丽的脸庞：“你叫什么名字？”
小医生脸一红：“谢，谢堂衍。”
颜明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自己真是碰主角后宫一碰一个准，小医生是主角后宫里唯一一个Beta，因为年纪轻轻就力排众议，研制出高效的Omega抑制剂而闻名世界。
“你今年几岁了？”颜明安必须要确定一下谢堂衍现在的进度怎么样。
“我，我现在，现在……”谢堂衍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道，“才，才24。”
“24啊。”颜明安满意地点点头，殊不知自己这个举动在别人眼中会造成什么样的误会，“不错的年纪。”
还有两年，小医生就能功成名就，江也应该也还赶得上，不过最保险的做法是该让江也把倒霉哥哥的标记清除掉才是。
颜明安还有些不放心，又问道：“你说你的研究的方向和这本书有关，该不会就是怎么样降低抑制剂对Omega的影响吧？”
谢堂衍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您猜的真准。”
“加油哦。”颜明安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小医生猛地鞠了一躬，眼中含着泪水：“谢谢您，我一定会努力的。”
几声突兀的干咳打断二人之间的交流。颜明安回过头，江也和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医生正站在门外。
老医生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小谢，别光顾着聊天了，颜先生需要静养，快走。”
谢堂衍抱着书，通红着脸颊，对颜明安又鞠了一躬，赶紧跑了出去。
他跟在自己导师身后，轻声道：“颜先生的性格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好，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是Beta还真心鼓励我的人。”
老医生停下脚步，凝视着自己的得意门徒：“颜先生出身世家贵族，自然和那些俗人不一样。”
“我明白。颜先生这样的出身，也看不上我。”谢堂衍苦笑着说道。
“并不是出身问题……”老医生继续往前走，呢喃着摇摇头，想到那位站在颜明安身旁权势滔天的Omega，不由咋舌。
可惜权势再高，也跨不过生死。
谢堂衍心不在焉地跟随着导师的步伐，并没有听清那句话：“老师，您在说什么？”
老医生发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赶紧否认道：“没什么，你作为Beta，更要把心思放在研究上才是。”
“嗯，我一定不能辜负颜先生的期待。”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颜先生正在努力想办法糊弄过去自己的典狱长嫂子。
门关上的同时江也微微凝眸，坐到了颜明安旁边的沙发上：“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啊？”颜明安本以为江也不会过问这种小事，反应了一会才想出个理由，“我不是只能闻到Omega和Alpha信息素，但是生理上不会有反应吗？我就问了一下这个医生是怎么回事。”
“小学生都知道的生理知识。”江也冷哼一声，“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的学习都懈怠了。”
颜明安心说自己确实没上过你们这旮瘩的小学，他躺回床上挺尸：“江老师，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
“嗯？”
“我一时半会也出不了院，你能不能把我的便携光脑、通讯器、游戏机这些带过来。”
“你想干嘛？”
颜明安眼神真挚：“工作啊，既然我现在暂时安全了，肯定要专心投入工作。江老师，你也不希望我真跑去给人守墓吧。”
江也把剩下的苹果放进外面的榨汁机里，按下按钮，几个苹果顿时无声地化成一滩泥：“你会打没把握的赌吗？”
“诶～”颜明安翻了个身，“江老师这么相信我啊。”
江也垂下眼：“我不是信你，我是知道。”
“那就拜托江老师了。”颜明安安详地盖上被子，猛地又坐了起来，“对了，江老师，你和我哥办婚礼了吗？他有给你戒指吗？”
江也背对着颜明安，手指一紧，面不改色地倒了一杯果汁给自己，看着有些浑浊的液体：“你问这个干嘛？”
“嗯……那个公司的同事有点八卦，他们问我怎么不戴戒指，我说戴着不方便。”
“婚礼是还没有的，至于戒指，颜明安出事的时候，戴着戒指。我的放在军部了。”江也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浅浅啜饮了一口果汁，放久了的水果就算榨汁也有种古怪的味道，在舌尖弥久不散。
颜明安愣神片刻：“我知道了，我会和他们解释的。”
江也灌了一大口果汁：“你说不喜欢，正在重新做就行。”
“好……”
“有个事，我需要你帮我。”
颜明安不言不语，等着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男人接下来的话。
江也静了静，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我父亲过几天有个很重要的手术，你能不能作为颜明安，去见他一面。”
颜明安还是没有说话，他看着江也挺拔的身躯，江也好像比以前瘦了很多，如同绷直了的弦，轻轻一碰就会断开。
可即便如此，Omega在自己面前也没有露出半分脆弱。
颜明安吐出一口气，转而笑道：“没问题哦，江老师也太客气了，这种小事，怎么能叫帮啊。”
第33章 小颜实力拒绝催生 和嫂子生孩子？真的……
为了等状态稳定下来之后测试一下精神力水平, 颜明安干脆在医院多住了几天。
在医院这段时间颜明安早睡早起生活规律，只要江也在，他看光脑打游戏的时间就不能连续超过一小时, 颜明安洗漱的时候偶尔看了眼镜子，感觉自己面色红润倍儿健康。
颜明安做完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 关闭便携光脑的虚拟屏幕, 盯着屏幕里的文字化成光点，郑敏欣让他不要担心, 进度在平缓推进，没什么问题。
除了叶翎汀发消息隐晦地询问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之外，其他人似乎都并不知道自己住院的事，江也告诉他是皇室不希望泄露消息，颜明安心说那也是。
毕竟王小明和王小亮都挂着皇室的名头。
就是不知道十二皇子现在怎么样了。颜明安是真搞不懂倒霉哥哥是得罪了他，还是作为一枚被放弃的棋子，才会被如此针对。
虽然现在十二皇子已经离开，可他隐隐有几分不安, 又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林渊是肯定不能问的，江也这几天要操心他父亲做手术的事, 颜明安也不想去烦他。
颜明安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和江也常说的那四个字一样, 随机应变。他伸个懒腰看向窗外，几处关节顿时发出咔咔声。
外面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倒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气。自己刚好出个门，做做光合作用，祛除身上的湿气。
颜明安胡乱套上外套，想了想又戴上墨镜和口罩, 拿起通讯器和游戏机在门口探了一圈，只有平常守在门边的医护人员在。他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轻声说：“我一个人去楼下逛逛，你不用跟着。”
即便休息区里种了许多长青的树木好好打理，冬日里也难免显得萧瑟，毕竟没有病人会冒着严寒出来瞎逛，除了颜明安。
这家医院并不是上次颜明安来的那家，安保明显高级了许多，颜明安只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就被暗中的视线盯了好几回，他坦然对视回去，然后戴上耳机自顾自打起了游戏。
金色的阳光被头顶的绿叶过滤成淡色的斑点，一片叶子落在他的头顶，颜明安正在和最后的boss进行激烈作战，生死攸关时刻他根本腾不出手，便晃了晃脑袋，哪知这片叶子直接掉进了领口里。
干巴的树叶边缘贴着脖子，痒痒的触感惹得颜明安有些不舒服，他抬抬手臂，还是没能成功把这叶子弄出来。
一只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伸进他的领口，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那片枯叶，扔到一边。
颜明安从游戏中抬起头，笑：“你和伯父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江也一只手推着轮椅，一只手帮颜明安拢起围巾，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您也没说您出来了啊，还是父亲远远说看着像您，我们才过来看看。”
这个时候再打游戏就有点不礼貌了。颜明安估摸着自己这次也打不过，干脆放下游戏机，对坐在轮椅里的中年男子礼节性微笑：“伯父，好久不见了，病情控制的还好吗？”
游戏胜利的欢呼乐曲在耳机中回荡。
“好，好，好……”中年男子两鬓斑白，形容枯槁，眼角眉梢间还能依稀看出曾经的风姿，他虚弱地笑笑，伸出拢在暖手器里的手想和颜明安握手，手却病态地颤抖着。
颜明安扫了眼游戏机的屏幕才起身，握住了Omega的手：“这次是最后一次手术了吧，一定没问题的。”
Omega张了张嘴，努力吐字：“是，是……您的手……怎么这么冷……小江……你……你……给，给……”
“家主，您穿得太少了，要不要先进去？”江也替颜明安拿起了游戏机和通讯器，无奈地说道。
颜明安搓搓手，往上面哈了口热气，不提不觉得，他现在还真觉得手指被冻得有些僵硬。
“您手冷吗？”江也拉过他的手，脱下自己的手套，捂住颜明安的手，等烫了点，才耐心地替颜明安穿上手套，“是我疏忽了，我以后会为您准备好外出要穿戴的所有东西的。”
手套中有一层绒毛，还带着江也的体温，江也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打在脖侧，颜明安恍惚觉得那片树叶又落到了自己的衣领中。
三人还没到门口，就有一群人围了上来，一路除了和颜明安问好，便没有别的多余的话。
经过江也的提前补课后，颜明安知道他们作为平民对自己这个“贵族”会保持敬畏态度，只是对那几个和自己寒暄的Alpha和Beta点头微笑，说起来江也家里情况也不算复杂，他的父亲带着他再婚，也没有再生育，他几个名义上的兄弟姐妹，都和江也没有血缘关系。
轮到那个年纪较长的Alpha时，颜明安才在对方说完后开口说了句：“叔叔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最近辛苦了。”
毕竟是江也的继父，颜明安名义上的老丈人，怎么也要给他点面子。
“哪里的话，颜先生您看着是不是瘦了？”Alpha摆出些长辈关怀的样子，“您是因为什么住院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来探望。”
“家主最近上班上着不舒服，来医院做个检查，一时做不完，就住这里了。”江也平静推着轮椅说道。
Alpha顿时颤抖了一下，“哦”了两声，不敢再多问什么。
颜明安心说这也太夸张了，自己和郑敏欣那群人相处的时候，他们也没这么怕自己啊，这封建的家庭氛围，难不成就是他们让江也从小背《Omega守则》，把江也的性格弄成这种别扭的样子。
想着这一家子人或许私下有话要说，颜明安等他们在病房和病房的套间安置的时候就准备溜达回去，借口还没说出口，就见江也的父亲殷切地看着自己：“您，您坐啊……小江，你快……”
鸦雀无声中，江也叹气，轻声说道：“家主要去休息了，有什么话等做完手术再说吧。”
看到男人期盼的眼神，颜明安忽然莫名有些伤感，他挥挥手，江也便为他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没事，我再陪陪伯父，说起来，我们就见过一次面吧。”
“那我先去准备手术需要的东西。”江也环视四周，不过一个眼神，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伯父，我在网上查过了，这个病很多人做了几次手术就好了。”颜明安在自己父母去世时年纪尚小，没什么陪病人的经验，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提供情绪价值。
江也父亲欣慰地笑了笑，伸出手，颜明安便也握住了他的手，凝视着那双浑浊的蓝色双眼，即使精心保养过，那双手还是有些粗糙：“我知道伯父的顾虑，他……其实挺好的，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颜……咳咳……”Omega捂住嘴，咳嗽几声，“谢……”
颜明安赶紧抽出纸巾递给Omega，又笑着说了不少他和江也之间编造出来的趣事，逗得江也的父亲看起来精神也好了不少，说话都利索了许多。
“那孩子……脾气倔……多亏您愿意……”Omega双眼放空，似乎陷入回忆之中，“我和您说过……我们以前在荒星γ，他最大的梦想是去一次书里的游乐园……”
“咳咳，可是荒星哪有游乐园，我当时没告诉您是怕您笑话，我骗他，只要他努力哄家主喜欢……就带他去。他就天天爬到屋顶等着飞行器……”
“我气狠了打了他一顿，可他能爬起来之后就继续爬上去等。一直到我告诉他……家主不要他了，他这辈子都去不了游乐园……那天他好像忽然懂事了……您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能走到今天……真的吃了很多苦……”Omega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颜明安抿起嘴角，静静地听着Omega的话，Omega手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过了一会才点点头，如同叹息一般回应道：“既然结了婚，我自然会好好待他的。”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Omega忽然用力握住颜明安的手，力度之大根本不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颜明安眼角一跳，这话题怎么就变成催生了，让自己和江也生孩子？什么天方夜谭。
倒霉哥哥要是在天有灵，不得一个雷劈死自己。不对，自己应该会先被江也揍一顿扔出去。
等等，为什么自己要考虑不可能发生的事的后果？
江也父亲又咳嗽了起来，面带颓色：“我也没多久能活了……对那孩子，就这一个心愿……您还年轻，但是他……”
“这……”颜明安面露难色，干脆脱口而出，“伯父，不瞒你说，其实生孩子这事，我个人有些难言之隐。”
江也父亲愣住了，露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忍不住探究着瞟向颜明安某个部位。
颜明安也愣住了，支支吾吾不知道再说什么。倒霉哥哥，你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看清楚，我不是故意污蔑您啊，实在是形势所迫。
颜明安出来的时候，江也正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冷脸看着今天的报纸，他的便宜兄弟姐妹都分散着站在一旁，安静得有些过分。
气氛相当诡异，足够颜明安脑补出一部狗血的继子翻身小说。
根据颜明安曾经在匿名论坛围观过的讨论，江也这个工作量，虽然因为没有军衔在军部或许不够看，但是在外面，怎么也算得上一官半职了。
“家主，走吧。”江也折好报纸，随手扔到一边，抬头对颜明安笑了一下，上前揽过颜明安的手臂。
倒霉哥哥的宽厚温柔人设可不能倒，颜明安颔首，和江也的继父告别：“我有空会再来看看伯父的。”
客气到极致的语气，弄得男人惶恐地又是点头又是鞠躬。
颜明安虚伪的笑容到进入病房之后才彻底垮掉，他看向一言不发的江也：：“你……就不好奇你爸和我说了什么吗？”
“我知道他会说什么。”修长的手指按下遥控器，江也转过身，身后的窗户暗了一个度转成单向玻璃，Omega的半边侧脸笼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可你没说他会问什么时候要孩子啊。”颜明安叼着牙刷，含含糊糊抱怨道，“我都不知道怎么答。”
他抬起头，江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镜子中Omega轻挑了一下眉毛：“那你怎么说的？”
颜明安吐出一口泡沫，慢吞吞地漱了几次口：“我说我那方面不行。”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爸比我还着急，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医生，是不是误诊，还问我怎么办。我怕他太激动对身体不好，就说已经快好了，等合适的时候我们就会有孩子。”
江也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对颜明安说胡话的不满，也没有颜明安上次在梦里见过的愤怒，或者说他在颜明安面前向来就是没什么表情的。
颜明安和镜子里的那双湛蓝的眼睛对视了一会：“江老师，你是不是在害怕。”
安静。
江也轻描淡写地将门一关，离开了这里。
颜明安用力握住毛巾，摇了摇头。
他在游戏机里看到一笔大额转账记录，是从倒霉哥哥账户里转出去，但是他当时查倒霉哥哥账务的时候并没有查到这笔。
颜明安查了查对方的账户，显示是荒星γ的一家糖果店。
什么糖果店会开在荒星γ。
他本来动作就慢，磨蹭了一会才换好睡衣出来，江也坐在沙发里，目光停留在窗外的夜景上，嘴里叼了根没点起来的烟，似乎是在出神。
颜明安坐到江也身边的扶手上，江也眼睛眨了眨，像是回过神，推了一把身边的男人：“坐对面去。”
“不要，这里风景好。”颜明安硬是往下面挤，给自己挤出了一个位置。两个人皮肉贴着皮肉凑的太近，不知是自己刚洗完澡太热，还是江也身上太冷，颜明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那里不是一样吗？”
“我想坐这里。”
“你今年几岁了。”江也对颜明安翻了个白眼，“幼稚不幼稚。”
颜明安笑嘻嘻：“刚满十八。”
江也冷笑着起身：“那你自己坐这里吧。”
“江老师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坐呗。”颜明安半躺在沙发上，只能看到暗夜寥寥的几颗星子，再亮一些的，便是在天空中穿梭的飞行器上的灯。
“我为什么要和你坐在一起？”江也咬着烟垂下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颜明安捂住眼睛，故意做出一副哭丧脸：“哇，好难过啊，江老师你原来这么讨厌我。”
“行了，别装了。”江也知道眼前这个Beta存了想让自己开心的心思，把烟扔进垃圾桶，“没什么事就去睡觉。”
颜明安像是在课堂中一样举起手，迅速眨了眨眼睛：“江老师，我有事。”
江也眯起眼。
“我明天要做精神力测试，老师能陪我吗？我以前都没做过这个，会不会很吓人。”
“我明天一整天都要开会。”江也想都不想地拒绝道。
颜明安低下头，缩进沙发里，小声说道：“知道了，老师很忙。”
“精神力测试很简单的，你按医生的话做就行了。”江也沉默片刻，解释道。
颜明安挠了挠头发：“什么是精神力啊？”
一根触角忽然戳了一下颜明安的手臂，颜明安一瞬间捂着手臂站了起来，差点跌坐在了地上：“什么东西！”
江也从鼻子里笑了一声。
“这就是精神力吗？好神奇，怎么做到的？”颜明安在空中抓了抓，什么都没有。
“一般都需要专门的训练，普通人没什么用。”
颜明安睁大眼睛：“那我也可以做到吗？”
江也直接给颜明安泼了一盆冷水：“需要B级以上的精神力。”
B级。自己起码要跨两个等级才能上去，根本不可能。颜明安叹了口气，陷坐进沙发里，忽的又抬起头：“江老师，再让我感受一下行不行？”
江也在看通讯器的虚拟屏幕，并没有理他。颜明安却再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在自己手腕上，他闭上眼，黑暗中那些千丝万缕的触手似乎从某个地方涌向自己，他听到“扑通”、“扑腾”的声音，似乎是自己的心跳，又似乎是江也的。
颜明安忽然感到眼皮有些沉重，他打了哈欠，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闻到了大雪、松柏还有江也的味道。
他看到了一个蹲在角落里哭泣的孩子，仿佛迷途中的幼兽。
他在那片万籁俱寂的黑暗中蹲下了身，揉了揉男孩的头发。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在害怕什么？”
“你在难过什么？”
“你想得到什么？”
男孩子抬起头，那双澄清的蓝眼睛似乎望向了颜明安的心底：“我永远都没办法去游乐园了。”
颜明安一愣：“江也？”
他叹了一口气，微笑，对男孩伸出手，轻声说道：“你可以去的。就算以后你不想去了，我也会带你去的。”
孩童的掌心柔软湿润却又一片冰凉，颜明安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了这个梦，颜明安眉头紧蹙，睡得不太安稳。整个人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稍有不慎就会滚下来。
睡衣都随着他的动作卷起，露出一小块肌肤。
要是摔了又要喊痛。江也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Beta面前，一只手穿过Beta的膝窝，一只手托着Beta的背，将男人抱了起来。
他的手很稳，Beta头微微一侧，头无意识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被放到床上时也没有醒。
在看到Beta脸上的泪痕时，江也愣了一下。
他偏过头，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上面也有湿润的痕迹。
江也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刚刚用精神力安抚Beta让他入睡时附带的效果了，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这种事，前段时间驾驶菲尼克斯也消耗了大量精神力，难免有些生疏。
一定是因为Beta太吵了，自己才想让他直接睡过去。
他坐到熟睡的Beta身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仿佛用自己的眼神将Beta的眉目反复描摹勾勒了一遍。
江也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而那仅有的笑意在江也看到自己私人通讯器里显示的消息时就消失了。他替小Beta盖好被子，走出门。
江也从后门走进会议室里时，整个医疗团队已经准备就绪，他随意坐到最后一排，安静地听着医生讨论手术中可能存在的风险，听着医生讨论预后的注意事项。
一行行冰冷的数字在眼前跳动，背后却是无数悲欢离合。
等会议结束，医疗团队便迅速离场，把空间留给病人的家属。
坐在第一排的中年Alpha擦着头顶的汗水，和他的子女们小声商量，回过头看到江也，眼睛顿时亮了，仿佛找到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几级台阶走了过来：“这……你看，手术也不是完全没风险，要不……我们还是保守治疗吧？”
江也冷冷瞥了一眼男人：“你是医生吗？”
男人顿时哑口无言。
“我不在帝星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人找过你吗？或者你有去过别的地方吗？”江也看似随口问道。
男人又擦了把汗：“没，没有啊。我一直在照顾你父亲。”
江也点点头，几张照片就被投影在桌面上，男人正在和五皇女的内务官在一个高档的会所中，相谈甚欢，身边俊男美女环绕作陪。
“我……”男人面色一白，“我也什么都没做，那些人一个也没碰。”
“你要是做了什么你现在就不会站在我面前了。”
“他，他是和我来自同一个星球的同乡，嘴很严的，而且，而且我什么也没说。你不是去了四皇子的晚会，我想着，见个面应该不打紧。”
江也用通讯器敲了敲桌子，厉声道：“嘴严？那你觉得，是谁把消息传给我的？你有几条命，去掺和立储的事？”
整个会议室只剩下江也敲桌子的声音。男人两股战战，几乎要站不住。他的孩子们低下头闭着嘴，生怕被迁怒。
江也按着发胀的太阳穴，警告面前这个所谓的长辈，目光冰冷：“管好你自己和你的小孩，还有，表现得高兴点，不要让他看出来。以及，不准主动出现在我家主面前，懂了吗？”
“……”
“说话。”
“懂了，懂了，一定照办。”
第34章 小颜找嫂子 “我怎么能让江老师一个人……
颜明安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他的睡眠质量许久没这么好过，整个人神清气爽，说话都带着笑, 让几个医护人员频频侧目。
他昨晚似乎是和江也聊着聊着聊困了，做了一个有些古怪的梦, 梦到自己遇到一个小孩在哭, 其他的都记不清。
不过颜明安在网上搜索解梦，居然是吉兆, 说是意味着亲人若是生病，必会痊愈，颜明安想到江也的父亲，心情更加明媚。
他按照医生的指示从床上坐了起来，护士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颜明安轻声道谢，双手抱着杯子，咬着水杯的边缘微微抿了一口, 等待检查的结果出来。
“颜先生，结果已经出来了, 您的精神力等级是D级。”医生低下头，忐忑地说道。
颜明安无所谓地接过平板, 扫了眼结果，“哦”了一声，摊开双手：“这不是挺稳定的。我可以走了吧。”
他想了想, 又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江也。
“当然，您随时可以离开。”医生赶紧为颜明安打开门，站在门口的几个人迅速为颜明安让开了一个身位。
颜明安并没有回到病房，而是溜达去了江也父亲那一层, 江也的继父一见他，立马站了起来：“您……”
他“嘘”了一声，指指病床上由于药物作用而陷入沉睡的病人：“我就来看看。”
不等江也的继父回答，他便径直坐到了床边的沙发上，用手支着下巴，看着Omega削瘦的脸颊出神。
江也和他的父亲五官上还是挺像的，只是江也没有他父亲那么秀气，相貌中反而更有股锐气，更加惹眼。
一件大衣的衣角落在颜明安视线中，雪松与冰晶的味道。
颜明安猛地抬头，江也站在他身侧，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卧病在床的男人，更确切说，是男人不停起伏的胸膛。
他拉了拉江也的袖子，给江也让出了点位置。
江也的继父一直在病房里装空气，可算抓住了机会，以给他们二人留空间为理由溜了出去。
沙发不大，两个大男人膝盖贴着膝盖，肩膀贴着肩膀，有几分滑稽的亲昵。
颜明安也不矫情，两个人一张床都睡过了，亲也亲过了，再装不熟给谁看，干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贴着江也。
他为了表示对尊重特意没带游戏机过来，刚刚也不好当着江也继父的面大张旗鼓刷通讯器解闷，正无聊到昏昏欲睡，闻到江也身上那股味道，便打算眯一会。
谁知道这一眯就真的睡过去了。他睡得深，差点沿着沙发滑下去，结果被身边的人伸手一揽，揽进了怀里。
颜明安是迷迷糊糊被人小声说话的声音吵醒，自己似乎靠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他懵了一会，才意识到是江也的胸口，身体顿时僵硬，没弄明白自己怎么会是这么个姿势。
一定是江也戏瘾又犯了。
颜明安坐起身，对病床上的男人笑：“伯父醒了怎么不叫我起来，多失礼。”
江也无奈叹气：“想着家主累了想让家主多睡会，倒是我的错了。”
颜明安早就领教过江也超群的演技，捏了捏江也的脸：“反正都是你有理。”
“没事……没想到……”男人说话有气无力，氧气罩下的笑容却欣慰，“颜先生也会过来……”
“应该的。”颜明安微微红了眼眶，没由来的难过。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颜晓。
那时候他因为贪玩，并没有见到颜晓最后一面。
“看到你们……相处这么好……我也放心了……”男人闭上眼，流下一行眼泪。
江也皱起眉，扯了张纸巾给男人擦眼泪：“什么放心不放心，手术都还没做，天天说这种话。”
看上去江也和他父亲的关系也有些别扭，颜明安赶紧插嘴问道：“伯父的手术是明天什么时候？我到时候提前过来。”
“上午九点。”江也回答的很快。
颜明安结合自己在网上看到的医疗纪录片估算了一下：“那差不多下午三点可以结束了，伯父放心，用了麻醉之后时间过得很快的，伯父一闭眼一睁眼就出来了。”
“等伯父康复了，我带伯父去蓝星玩怎么样？那里的生态比帝星都要好，很适合调养身体。”
“费心了……”男人稍微偏过头，目光看向江也。
颜明安知道这俩父子是有私密话要说，识趣地走到门外，关上门。
原本坐在隔间懒散的一家子见到颜明安，迅速挺直腰背，起身对着颜明安行注目礼。
颜明安不明所以，还是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刷着通讯器，林渊正好要去荒星γ替自己找机甲，他便让林渊顺路去那个糖果店看看，买点里面的“特产”。
林渊确实很聪明，收了酬金就不再多问。
他切到新闻界面，皇室最近热闹可是不少，新闻一条接着一条。
什么十二皇子不知怎么惹得老皇帝生气，给了个荒星β监管的职务打发走了。
什么五皇女为十二皇子求情又扯出了四皇子曾经的旧事。
什么七皇子为老皇帝侍疾引起十三皇子不满。
颜明安看得头都大了，手指都快在屏幕上滑出火星子。
他不觉得光王小明和王小亮这件事就能触怒老皇帝，在皇室面前，颜家也只是分封在一处星球远离皇家的小贵族，大概被人借题发挥了。
“您要不要吃点什么？”江也继父见颜明安脸色不好，试探着问道。
颜明安说好，还没拿桌上的零食，江也就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塞了颜明安一个桌上的苹果：“吃这个，健康。”
“……”
颜明安看着那个又大又圆让人毫无食欲的苹果，实在下不去口，便又递回给江也，如同撒娇般道：“不吃。不是你削的苹果我不爱吃。”
江也真坐到了颜明安身边，用水果刀耐心削起了苹果。
全场寂静，颜明安自己都想捂住眼睛，演的太过了！简直没眼看！
江也低头，把苹果平均切成了兔子的形状用刀递给颜明安，颜明安吃一片，他就再切一片，等颜明安乖乖吃完，他把果核放在一边，刀刃轻轻擦过桌面：“明天上午我有事，来不了。”
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像是在商量，而是通知。
不止是其他人，颜明安也愣住了。
他马上反应了过来，手臂横过江也的腰，搂住江也：“没事，我到时候和大家一起看着，你忙完再过来就行。”
第二天江也果然一大早就不在。
颜明安没有去专门的房间等候，而是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他紧握住双手，盯着手术室前的灯神游，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江也还是没来。
有医护来问颜明安需不需要吃点东西，颜明安摇摇头，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早上给江也发的消息全都是未读。
突如其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颜明安顿时一抖，差点连通讯器都掉了。
外面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卫生间里可能还有人，洗完手就开始聊天。
“他肯定不来了……啧……这可是他的亲爹。”
“小声点，要是被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颜明安推开门的手一顿，这是在说江也？
“怕什么，他人都不在，你说一个人怎么可以无情成这样。”
“不是说他小时候，他爸对他很不好吗，逼的他离家出走参军，要我说他的运气真不错，攀上大人物，不然这位置哪轮得到他。”
“哈，再怎么样也是Omega嘛。”
“是啊，以前指不定被那些军部的人怎么样了，听说他以前去参加什么聚会，七八个Alpha和他一间房，第二天都是被人扶着出来的。现在年纪大了，就找了个听话的小少爷接盘。”
这笑声越来越放肆，话也越说越露骨，颜明安紧紧盯着某个角落，拳头松开又握紧，骨头咯吱咯吱作响。
他踹开门，门外分别是江也的两个便宜兄弟，一个Alpha，一个Beta。
颜明安笑眯眯地走过两个目瞪口呆的人，他扬了扬手上的通讯器：“继续说，他在听。”
两个男人抖得和筛子一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话也说不出来。
颜明安慢吞吞地洗干净手，这才回过头，看向这两个男人，
他抓住一个人的头发，若无其事地俯视着那人颤抖的瞳孔：“你说我听话？”
他捧住男人的脸，曲起膝盖用膝盖用力撞击男人的鼻子，轻笑着问道：“你说谁听话？你说谁被怎么样？”
不过两下，男人脸上就糊满了血。颜明安一松手，男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气息微弱。他嫌弃地看着自己裤子上的血迹，另一边的人已经跪不住快要晕过去了。
“正好在医院，快送你哥过去。”颜明安用膝盖顶着另一个人的下巴，“你哥怎么伤的那么重啊？”
“是……是……”男人眼珠乱转，不敢看向颜明安，彻底语无伦次。
这位以宽厚为名的小少爷笑了笑：“是不是地太滑摔伤了啊？”
“是……是……”男人如同鹦鹉学舌般点头，“是地太滑摔伤了。”
料理完手上的事，颜明安耐心地重新洗干净手，他今天准备出院，穿了条黑色的裤子，一时半会也看不出血迹，就这么坦然坐到了外面。
江也的继父本来还想和颜明安说话，而某个医护来到他身边耳语之后，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古怪。
那是一种恐惧与紧张以及难以置信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颜明安笑了笑，与他泰然自若地对视。
江也的继父却笑不出来了，低着头躲避颜明安的眼神。
颜明安也懒得再去搭理他，裤子上的血迹干了之后，有点黏腻的恶心，刚刚用来撞人的位置，也有点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颜明安盯着最底下跳动的红色时间，阖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他再度起身，决定去给江也打个电话。
走到走廊中间时，颜明安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颜明安随手拉住经过的一个医生：“有看到江也吗？”
被拉住的医生一愣：“颜先生？您在找谁？谁是江也？”
颜明安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居然是谢堂衍，自己也真是在医院住傻了，肯定只有负责江也父亲病情的医生才认得江也。
自己这个做法和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自己是谁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我在找人。”颜明安松开手，抱歉地笑了笑。
谢堂衍抱着平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叫住颜明安：“对了颜先生，您上次询问我关于丧偶Omega定期检查的事，我们一般建议是三个月来检查一次，特别是精神力，没有Alpha信息素抚慰的Omega，精神力很容易失控。”
颜明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努力分辨空气中存在的有些特殊的雪松味道：“多谢，我会和我朋友说一声的。”
一路上经过各种不同的病房，颜明安驻足在应急通道前。白色灯光将大理石楼梯涂成荒芜的颜色，颜明安握住扶手，循着Omega信息素的味道，忍着膝盖上似有若无的疼痛，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颜明安走到最顶楼，一扇生锈的铁门在面前摇摇晃晃，寒风从缝隙中钻出，颜明安竖起领子，推开门。
江也站在天台边缘，风将他风衣吹得猎猎作响，Omega的脚边散了一地烟头。
天空中阴云密布，他回过头，蓝色的眼睛凌厉专注。
颜明安在这凌厉专注的视线中慢吞吞地走到江也身边：“江老师，你不冷吗？”
江也又点起一根烟，沉默良久：“你身上是谁的血？”
颜明安笑：“无关紧要的人。江老师，能给根烟抽抽吗？”
“你会抽烟？”江也眯起眼，还是拿出特制的金属烟盒，从里面拿了根烟出来。
颜明安叼起烟凑向江也，口齿不清地说道：“会过。”
江也冷笑，替颜明安把烟点上了。
只一口，颜明安就被呛得直咳嗽，他扶着栏杆弯下腰，拿烟的手微微颤抖，眼泪都快出来了：“不是，江老师，你这什么烟啊？劲这么大。”
江也吸了一大口，从鼻子中呼出一股烟雾：“自制，提神的。”
“里面没加什么违禁品吧？”颜明安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上的烟，恨不得能看透其中的成分。
“加了你也不能怎么样吧。”
颜明安故意大声“哇”了一声，顽皮地对江也眨了眨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江老师。”
“你到底来干嘛？”江也眯起眼，“一边说冷一边又一直在这里吹风。”
“我来找我的江老师啊。”颜明安浅浅一笑，眼中却没什么笑意，“怎么能让江老师一个人。”
江也掐灭烟头闭上眼：“胡言乱语。”
“别担心江老师。我妈以前也生活一场大病，但是我觉得她肯定能好起来，你猜怎么着，她真的好起来了。”颜明安哈出一股热气，“我现在也有这种预感。”
“你是一个人在荒星γ长大的。”江也看着那半截烟头，直接戳穿颜明安的谎言。
“不是哦，我有照顾我的人，她陪了我很多年。”颜明安轻叹了一声，“我不知道她怎么去世的，当时我什么都不懂，觉得在家里陪她太无聊，吵着要出去玩。她其实想要和我说点什么，我嫌烦，让她等我回来之后再说，然后我永远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颜明安吸吸鼻子，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已经都快不记得她的样子了，但是我有时候会想，如果那天我留下来会怎么样？”
随后，他将已经快烧完的烟蒂放到嘴边，缓缓吸了一大口：“江老师，你爸不敢直说让我对你好点，就和我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说你一直以来都很辛苦，还说他很后悔当初没有带你去一次游乐园。”
“我一直都知道我去不了游乐园的。”
江也的呢喃在耳边响起，颜明安侧过头，江也垂下眼：“从他答应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去不了游乐园，但是总要让他有个盼头。”
颜明安也低下头，冷风一吹，他觉得自己膝盖上沾着的血都透出一股凉意。
一直到手上的烟燃烧烫到手指，他才轻声说道：“江老师，我发工资了，我可以请你去游乐园玩，荒星γ没有游乐园，我也没去过。”
江也看着Beta澄澈的目光，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语。
即使他知道，以他们俩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合出现在游乐园这种地方。
反正根本没有机会去，他也没必要说什么。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站了许久，一直到江也手腕的私人通讯器震动了一下。
“我来看看吧？”颜明安见江也不为所动，干脆抓住了江也的手腕。
“我自己看。”江也语气比刚刚还要冷静，颜明安从后面凑到他肩膀上，刚好能看到江也打开的虚拟屏幕。
几秒静默后，颜明安从背后搂住江也：“江老师……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就说我的直觉很准的。”
Beta的碎发扫过后颈的腺体，江也迟疑片刻，还是没有选择推开Beta。
“我们赶紧走吧，去问问医生有什么要注意的。”颜明安也没有抱太久，拉着江也的手就要往底下走。
江也表情明显松快了许多，由着颜明安拉着自己走，半晌才说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毕竟这么冷的天呢。”颜明安不以为然，“江老师的手也很冷啊。等下去放口袋里一下就热了。”
然后颜明安就尴尬地发现，自己这件裁剪精致的外套居然没有口袋。
江也露出无奈的神色，反握住颜明安的手，放进了自己口袋里：“走吧，里面有暖气，应该会好点。”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在脸颊上，颜明安惊喜地抬起头，对着天空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江老师，你快看，下雪了。要是雪下大了，是不是可以堆雪人了？我还没堆过雪人呢！”
“帝星很久没下过雪了。”江也难得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替颜明安拂去头发上的雪花，“走吧，别感冒了。”
颜明安点点头，和江也并排往下走。踩过几级台阶后，他猛然意识到不对劲，被江也握住的手一紧，这个举动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四下无人，他干嘛要和平常演恩爱那样和江也做这种事。
可他到底还是没有抽回手。
因为真的太冷了啊，都下雪了呢！颜明安自己安慰自己，好兄弟之间抱团取暖很正常啊。
“啊对了。”颜明安忽然在转角处停下脚步，有些扭捏地说道，“你问我身上的血怎么回事……是你大哥的……你大哥应该是……脑症荡了吧，”
江也脸上不见丝毫意外，他只是蹲下身，颜明安下意识往后退，就被江也一只手握住脚踝，一只手挽起了裤子。
颜明安的膝盖上一片青紫，一看就是当时下了狠手。江也一揉，颜明安就吃痛地“哼唧”了一声。
“你等等先去换条裤子，这条裤子沾了血腥，直接扔了就行。回头给你这里上点药。”江也皱着眉起身，“我都和你说了这要收着点力道。”
江也这寻常的态度惹得颜明安一愣：“……你不问为什么吗？”
江也拉着他的手继续往下走，头也不回：“为什么？”
得。这回是真人版戳一下叫一声的电子宠物了。
颜明安在脑中调整了一下措辞：“他们在背后偷偷说你坏话。”
江也轻笑，像是被逗弄到了一般：“又不是小孩子了，背后说几句也不会少块肉，我不在意这些。不过你打了就打了吧，他们没法拿你怎么办的。”
他这一路走来，当着他的面说的流言蜚语也不少了，即便如今，还有一小撮风言风语，若是真计较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怕不是要计较好几年。
比起这些，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能这样。”Beta却挣脱开他的手，跑到他面前，语气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江老师，你不能这样。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怎么能任由别人在背后中伤自己？到时候黑的都会被说成白的了。”
Beta那双眼睛金灿灿的，江也一时失了神。
第35章 人脉很广的嫂子 不知不觉踩坑的小颜……
林渊的消息是在颜明安送江也父亲出院的时候发过来的。
老父亲拉着颜明安的手, 左右看看，嘘寒问暖，让颜明安有空一定要到他们家里坐坐。
没人提江也的便宜兄弟被颜明安揍成脑症荡的事, 如果不是那俩兄弟都不在，颜明安都要怀疑这件事完全是自己的臆想。
面对老父亲的叮嘱, 颜明安得体地挽着江也微笑, 连连应是。
可能真的是上班上的，一上车他就睡着了。
当他睁开眼, 就隔着车窗看到江也和一个快递小哥正在聊天。
小哥身后的飞行器边上，是一个比他人都要高许多的集装箱。
一个念头在颜明安脑中一闪而过，他跳下车，忙不迭地跑到快递小哥面前：“应该是我的。”
江也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颜明安身后。
“那麻烦您核对一下信息签收吧，是荒星γ这边运过来的。”
“哦哦多谢。”颜明安看都不看，直接签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 又塞了几张钞票过去，“辛苦了。”
他回过头, 江也站在门边，挑起眉毛, 相当温柔地对他笑了笑。
颜明安与他对视一眼，这笑容让他有些牙疼：“我可以解释……”
“你的意思是，想通过研究精神力操纵机甲的原理来研发全息游戏？”江也双手抱臂, 若有所思地靠在地下室的墙边。
颜明安努力把那个大家伙的包装拆掉：“没错哦江老师，那时候你不在，我怕让你分心才去找林渊的。不过林渊说只能搞到民用的，先凑合着用吧。”
他仰起头, 叹了口气，这台机甲明显是淘汰后的类型，少了不少零部件，外观也相当简陋，简直就是小孩玩具。
和菲尼克斯根本没法比啊。
“江老师你会驾驶机甲吗？”颜明安换了件纯白的工装背心，掂掂手上的专门工具，开始按照林渊发过来的文件拆机甲。
林渊还留在荒星γ，调查颜明安交代给他的另一件事。
不一会，他身上这件背心就已经沾满黑色油渍。
“会。”江也饶有兴趣地走到手忙脚乱的颜明安身后，时不时指点几句。
“真的假的？你的机甲长什么样？”颜明安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流水线一样把拆下的部件递给江也，再由江也放到一边去。
江也平静地说：“都是军部共用的，一般也不会开出来。”
颜明安小心翼翼地拿出机甲中最核心的操纵引擎，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也不指望江也这个级别的能拥有自己的机甲，随口问道：“那你见过菲尼克斯吗？”
“见过。”
颜明安闻言，立马从机甲前段跳了下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江也面前。江也伸出手扶住他，才不至于让颜明安行了个大礼。
“真的假的江老师，你别骗我。”颜明安手上全是机油，只能悬在空中，“菲尼克斯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江也拉下颜明安脖子上的毛巾，帮颜明安擦了擦手：“军部后勤有时候会清点重要物资。”
颜明安任由江也擦着手，即使开了新风系统，地下室里还是闷得他满头都是汗，他却兴奋地止不住话头：“菲尼克斯是不是真的和照片里一样帅，摸起来怎么样？好羡慕，如果我能看一眼实物就好了。”
江也的手顿了顿：“我有拍过合照，你要看吗？”
哪能不想看。
颜明安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又轻轻摇了摇头，汗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他小声说道：“算了，万一你不小心给我看了什么涉及军部机密的东西，到时候你可说不清了，我自己上网找图片就行。”
江也嘴角微微扬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这个时候胆子就这么小了？不是你让林渊满世界找机甲还违规运到帝星的时候了？”
“那能一样吗？”颜明安抬起手，用手背抹了把汗，自己将来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江也要是丢了工作就是真丢了。
“你猜猜看，我会不会把机密的东西和无关紧要的照片放在一起。”江也把毛巾扔到颜明安头上，转身作势要离开。
颜明安抬手抓住毛巾，看看身后已经被拆到一半的机甲，又看看江也，试探着问道：“真的能给我看吗？是真的菲尼克斯吗？”
江也抬腿就走，毫不犹豫。
“诶？”颜明安赶紧追了上去，这一跑更是满头大汗，他拽着毛巾胡乱蹭了蹭脸，跟着江也来到客厅。
江也回过头看向他，先是一愣，嘴角抽搐一下：“去洗把脸。”
颜明安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扯下毛巾扔到地上，抽出张湿巾往脸上一擦，得，黑的。
他忍着笑，坐到江也身边，把脸上都擦了一遍：“干净了吗？”
江也从光脑中抬起头，指了指自己鼻梁边上的位置。
颜明安又抹了一把：“现在呢。”
“你就不能看着镜子吗？”江也无奈地侧过身，抬起手臂伸出手指仔细擦过颜明安的脸，又凑得更近了些，替颜明安捡起黏在脸上的睫毛。
颜明安呼吸一滞，江也的手指冰冷还带着一层老茧，两个人靠得太近了，Alpha与Omega信息素相互交织下，他下意识眨眨眼，对上江也的视线。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
他们这段时间为了让江也的父亲放心没少演这种亲密戏码，几乎都形成了条件反射。但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这种条件反射就显得有些微妙。
显然江也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过于暧昧，他迅速收回手转过身背对着颜明安，把虚拟屏幕划到颜明安面前：“你看吧。”
颜明安咳嗽两声，往另一边挪了挪，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一张张菲尼克斯的高清大图上。
这可是从没有媒体能够拍摄的角度。
只是颜明安越是想要不去想，脑海中那些和江也亲密的画面越是挥之不去，甚至还有那个他早该遗忘的吻。
颜明安暗中唾弃了自己几句，演员的自我修养呢，江也肯定也只是把自己当成倒霉哥哥演戏而已，而且江也可是个男的，是自己的好兄弟兼前嫂子。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又变回了最开始相识时的尴尬，甚至比以前更有种淡淡的别扭。
“我看完了。”颜明安把虚拟屏幕推了回去，打破沉默。
江也“哦”了一声，收回屏幕，过了一会才说道：“你的那个全息战场实景游戏，你再把构想和我说下。”
居然是问自己工作的事。颜明安有些哭笑不得，他斜靠着沙发，一副坐没坐相软了骨头的模样：“商业机密。”
江也轻轻看了一眼颜明安。
颜明安沉默了一会，还是和盘托出：“不过我不确定可以不可以，还没真的上手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认识一下这方面的专家。我可以帮你问问他们的建议。”江也缓缓开口，“如果你需要精神力等级高的人帮忙测试，我也有办法。”
“啊？”颜明安瞪大眼睛，江也怎么要插手这种事，他看着江也手上光脑上的军部宣传贴纸，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江老师，你不会想把这项技术拿来全息化沙盘模拟，用来训练吧！？”
Beta一直都很聪明。
江也没正面回答，只是双手合十撑着下巴，直接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做出来，自然会有人来找你，我认识不少熟人，他们能够帮你更快的完成，唯一的要求就是保密。
“你们既然要做这个项目，有军部帮忙背书，不管是审核还是发行，都会方便很多。”
“但是……我只想做一款游戏啊。”颜明安皱起眉，“再说了，江老师你怎么这么自信你的熟人会帮我，而且这种东西肯定要军部各种审核吧，太麻烦了。”
江也耸耸肩，他极少做这种带着痞气的动作：“我有我的门路，与其等以后军部找上门，不如我帮你一把。”
颜明安犹豫了一会：“……我也不一定能做出来。”
“只剩一年不到的时间，你不会浪费时间在不可能的事上。”
江也对自己还真是有自信，颜明安静了静：“可以是可以，但是军部的人不能干涉我太多，我也不想和军部的人打太多交道。”
“为什么？”
因为倒霉哥哥可能从你们军部偷走了一份文件还可能用这份文件做了什么啊！万一查到了进去的人是我！
颜明安面不改色地说起了瞎话：“我怕啊，总感觉军部里的都是那种严肃的老头子。”
他说完，又马上找补道：“当然，江老师除外，江老师对我这么好，和那些人不一样。”
江也露出一个近似嘲讽的笑容：“你放心吧。如果真的可行，游戏开发那些东西我估计军部也懒得管，最后你们发行的游戏只要不涉及机密都没问题，所以你别在外面大嘴巴就行。”
“江老师，你为什么帮我啊？”颜明安漂亮而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江也。
江也深蓝色的眼睛中冷光一闪：“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
颜明安忽然想到那些人对江也的污蔑、江也父亲的嘱托，江也一个平民Omega，在军部想要站稳跟脚肯定很困难。
若是自己成功构建出全息模拟系统，想必江也作为协助人，也能得到军部的赏识，日子也能好过点，说不定还可以升职。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江老师，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第三天颜明安在下班前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对方把颜明安交给江也的基础文件做了清晰的梳理与调整，几个点上还特意做了标注。
颜明安靠在椅背上，啃着磨牙饼干，一边慢慢看着屏幕里自动滑动的所有内容，一边曲起食指轻轻敲着桌子。
不知不觉间，他的眉头越来越紧，随后又慢慢舒展开来。
他把这篇邮件从头到尾又重新看了一遍。
自己过于局限在曾经世界的思维定势中，但在这个世界却未必适用，没想到被对面的陌生人稍微点拨，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颜明安拉出虚拟键盘，飞快打了几行字回复了过去，紧接着又开始改代码。
他难得在下班前还这么积极，李木祈也跟着郑敏欣调侃了一句Alpha果然过了那段时间就会精力旺盛。
“等解决硬件这方面的问题。”颜明安叼着饼干起身，“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可以直接跳到完善以前留下来的内容和核心玩法。”
赵玖辞冷哼一声：“成果呢？说了这么久，都快过年了还不是什么也拿不出来。”
颜明安咬碎饼干，歪过头：“很久吗？”
“……”
“咳咳……”郑敏欣把椅子推到两个Alpha中间，语气轻松地开口，“至少咱们没有停滞不前不是吗？”
颜明安不甚在意地把自己的游戏机和笔记本全装到包里，给自己的盆栽喷完水：“下班了，我先走了啊。”
一秒都不耽搁。
他一边走一边低头回复加密邮件，进了电梯才发现李木祈也和自己一起进来了。
他对自己这位只在工作方面有交流的同事笑笑：“时间过得真快啊，感觉还没来多久呢，被赵玖辞一说，才发现已经到年底了。”
“是啊，颜先生来的那天就像是昨天。”李木祈话锋一转，“玖辞这个人，就是轴，他觉得是您过来才导致组长辞职，所以才会对您这个态度。”
颜明安摸摸下巴，挑了一下眉毛：“居然还有这种误会，没关系，说清楚就好了。”
“多谢您。”
如果不是李木祈忽然提这事，颜明安真的没把Alpha幼稚的挑衅放在心上，他是来公司上班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就像他其实身处在一个虚拟游戏中，他对那些角色的过去与未来本应该完全不在意。
但是颜明安现在却没有完全办法说服自己。
他接触到的每个人都有血有肉，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情绪，并不是完全由代码操纵的npc。
比如江也。
轻柔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从中间被打开，颜明安往外走了几步，远远就看到自己的车停在公司门口的树下。
江也居然来了。
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脚步快了许多：“大家都是同事，不用这么客气。”
“那再见，颜先生，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周末。”李木祈一直和颜明安一起走到公司的大门口，颜明安对她点了点头，权当告别。
车门自动打开，颜明安跨进副驾驶的位置，随手把包扔进后座，摘下眼镜别在胸前的口袋里，懒洋洋地问道：“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嗯，你收到邮件了吧。”江也看了眼颜明安收眼镜的动作，把自己刚刚在看的书也放到一边。
颜明安跟着他的动作瞟了眼书封，是一本基础的编程教学。
他愣了愣，心底忽然有了个奇妙的想法，江也看这本书是因为自己。
因这奇妙想法而产生的小小愉悦，颜明安嘴角微微翘起：“收到了，江老师，你认识的人怎么这么厉害，还是军部里藏龙卧虎。”
江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不也很厉害吗？”
“嗯？”颜明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哪里哪里，都是因为荒星γ的人才太多了，教了我不少东西。江老师不也是荒星γ出来的，也是人才。”
江也被这句话哽了一下，很多人一直在自己面前避而不谈出身相关的问题，但是Beta却说的相当轻松。
他冷哼一声：“夸你你就收着。”
今天那专管研发的部长和副部长热泪盈眶的模样，江也都怕他们太激动晕过去了。
还好叶翎澄有眼色，把年纪最大的那位扶到了沙发上。
“元帅，这绝对是个人才，怎么不让他自己来我们这边呢。”老头子扒拉着虚拟屏幕上的文字，反复强调一定要把人带过来。
“不必，他不想来。”
除了说话人，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愣住了。这是想不想的事吗？这种事还能凭那人想不想来的？
颜明安坐进车里也没闲着，加密邮件一封一封地往他邮箱里发，他也一封一封耐心地回。
随着讨论的深入，脑中的想法也越来越开阔，他专心敲着键盘，不像往日对着江也插科打诨说单口相声，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显得格外沉默。
打断他思绪的，是叶翎汀的一通电话。
颜明安看看正在专心开车的江也，还是开了免提，随后继续敲字。
“颜三爷最近忙不忙啊？”
“和平时差不多，怎么了。”
叶翎汀性格直爽，开门见山道：“三爷出院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还记不记得你当时答应我的事。”
“什么啊？”颜明安一时没想起来。
叶翎汀“啧”了一声，她似乎去到了另一个房间，背景音里响起一声关门声：“就是你和我四哥认识一下的事啊。你当时不是说有空就来吗？我四哥明天调休，你呢？明晚行吗？大家见个面。”
“啊？哦，我看看明天晚上有没有事，再联系给你。”颜明安挂断通讯，看向江也。
江也神色寻常，稳稳握着方向盘。
“江老师，你明天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江也挑起半边眉毛，似乎在咀嚼颜明安这句话的意思：“我和你，一起去？”
“对啊，你是不知道上次，叶翎汀单独约我出来，结果没和我说，就带了两个她的Omega！我坐在电影院里，都觉得自己的光能照亮整个影厅，多尴尬。”颜明安打开话匣子，抱怨起了上一次的经历。
“总之，我绝对不会再在没有确认的情况下一个人去找她了。”颜明安最后补充道。
“我明天晚上没空。”江也听完，干脆地拒绝了颜明安的邀请。
颜明安皱起眉：“明天周末啊。”
“加班。”江也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停在红灯前的白线外。
颜明安狐疑：“加班加到晚上？你是不是就是不想陪我，不想演戏了。”
江也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点了点颜明安的虚拟屏幕，言简意赅：“还人情。”
颜明安不语，默默收起虚拟屏幕，给叶翎汀打了回去，确认明天晚上真的只有她和叶翎澄两个人之后，他才答应下来。
“对了，叶翎汀的四哥你知道不，在军部应该挺有名的。”颜明安的游戏机在包里，也没什么事做，又开始和江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知道。”江也打开车窗，一阵冷风便涌了进来。
颜明安不奇怪江也知道叶翎澄，要是不知道才奇怪了。
叶翎汀的四哥叶翎澄是秦江越的心腹，也是主角后宫里相当有存在感的小太阳人设，如果没有叶翎澄的帮助，主角还真的没办法这么快接收秦江越的遗产。
颜明安都快习惯了自己这个和主角后宫一碰一个准的被动技能了，哪天他在大街上迎面撞上秦江越他都不会奇怪。
虽然他都不知道秦江越长什么样。
只能从晚会中那个背影和论坛的描述还有游戏设定中拼凑中一个模糊的概念。
雄才大略。心机深沉。脾气不大好。
怎么感觉有些像江也。颜明安“噗嗤”笑了出来，自己这是和江也相处久了，觉得所有军部的Omega都一个样。
颜明安又侧过头，看着江也专注的侧脸。
昏黄的夕阳直直照了进来，似乎柔和了江也的五官。江也的鼻梁很挺，嘴唇很薄，看面相的人说这是薄情的长相。
可是江也偏偏看起来对倒霉哥哥还挺深情，送个玩偶都抱着不撒手。
“你知道他们找你干嘛吗？”江也忽然问道。
颜明安摇摇头：“不知道啊，单纯吃个饭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