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战备
张尧和秦擎摆的是阳谋。
秦擎无法拒绝的阳谋。
尽管张尧描述得风险,但秦擎不认为真实的人身安全情况会糟糕到那个地步。
张尧的话语里,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其中一条就是,他所在的组织很在乎秦擎。准确地说是在乎她存在的价值。
不论他们对她了解了多少,事实是存在才有价值,才能产生利益。
张尧出面联络之前相关人员一定对此行做过评估。
她或者才有用,国家一定不会想只做一锤子买卖。
退一万不说,即使她就是那个一锤子的砝码,消失的博士以及他的科研成果他们一定会想办法保护。
想清楚这些,秦擎心中已经对这次任务有了谋算。
“我同意。”
她并不扭捏,直接给了一直在等待回复的张尧答案。
张尧松了肩膀,吐出一口浊气。
双掌在大腿上搓了搓。
他站起来,伸出手,郑重道:“秦擎同志,我代表会因博士受益的千千万万人民感谢你。”
秦擎:“不用,等真找到了博士再说谢谢不迟。”
“好,我等着喝庆功酒。”
秦擎睨他,表情奇怪。
张尧:“有什么问题吗?”
摸摸下巴,秦擎道:“在电影里,你那台词一出现,大概率咱俩是死别,最后只能其中一人对着墓碑撒酒。”
“秦同志,我胆子小。你们命师铁口直断,可别说这种话,怪吓人的。”
秦擎:“好吧,小小的玩笑。”
又问:“你见过其他命师?”
张尧:“但没有见过你这么厉害的。”
秦擎还真想见见。
她问:“什么时候出发?”
张尧:“如果可以的话,今晚。我已经通知直升机,可以直接从缙云山离开。”
“嘶……家里我得安排一下。”
“如果你是指那条边牧的话,请放心,我们会派专门的同志照顾它。”
张尧拿出笔记本:“要是饮食和玩耍上有什么特别需要照顾的,你说,这就记录上交给相关同事处理。要是没有,我们可以按照军犬的规格照顾。”
真是周到啊,这就是所谓鸡犬升天吧?
秦擎把家里的密码告诉张尧:“你会去吗,我指萨菲尔港?”
“不会。”张尧摇头,“我只负责你的联络工作,每次任务会有专门的同志陪同你。”
每次,这个词秦擎在舌尖盘桓,并没有吐出来。
张尧解释:“战区的战线在不断拉长,我们还有许多同胞由于工作学习的关系滞留在周围,今晚有一班撤侨的飞机从隔壁省的复溪机场出发。直升机会送你到复溪,会有本次同样参与任务的同志接应你,到时候你们与参与撤侨的外交团队一起出发。”
轰隆隆的直升机螺旋桨声音带来了新旅程的预示。
秦擎甚至没来得及和道观的众人告别。
张尧送秦擎到飞机前。
他问:“秦同志,这一次行动,会顺利的吧?”
带着些许希冀,希望秦擎给他确定的答案。
“很遗憾地告诉你,干扰变量太多,命师算不准自己的轨迹。”
张尧点头,随即道:“那我祝你顺利。”
“谢谢。”
登机前,秦擎突然回头,问了一句:“张局,我一直想问,1112是什么意思?”
张尧错愕。
今晚第一次,他失态了。
“你……”
“看来不能说?希望这次我回来的时候 能够拥有知晓的权限。”
留下这句话,也不管张尧的反应,她上了飞机。
飞机上没有除开飞行员以外,没有其他人。
一个小时以后,秦擎到达复溪机场。
有地勤人员核对了秦擎的信息以后,用摆渡车引导她到了一架大型客机前。
地勤与机组人员交接后,离开飞机。
有空少关闭了舱门。
秦擎这才发现她是这架飞机在等的最后一名乘客。
除开机组人员,飞机上的人不多,包括秦擎在内一共只有七个人。
其他六人零散地坐着。
经介绍,其中四人是外交部工作人员。
那么也就是说,这次与秦擎一起参与找人任务的,只有两人。
是的,两人。
甚至不是张尧口中描述的三五人。
秦擎深呼吸,条件似乎比她预想的要恶劣得多。
“骆原。”
“窦旭。”
秦擎也报了自己的名字。
在她落座之后。
窦旭没有多话,直接取了一个多功能背包出来给她。
“我默认你已经对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了基本的了解。这里面是三天的基本食物和水,放在背包的最底层。这是为意外情况准备的,我们日常正常吃饭,不动这个。
最上层是防弹背心和头盔,我建议你在踏出飞机前穿好,不到我们重新踏上祖国的飞机前一直穿戴着不要脱下来。”
又拿出一个设备介绍:“这是卫星电话,我现在教你一下用法。如果们不幸走散,能派上用场。但我希望它用不上。”
第92章 路上
窦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擎摇头。
一位外交官同志见他们聊完,递来几个盒子。
“智能耳机,可以同声传译。保持开启的情况下,最长续航时间36小时。入耳式的,可以最大限度防掉落。”
秦擎尝试了下用法,检查设备并无故障。
她的另一位任务同伴骆原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接下来是养精蓄锐的时间,这趟航班飞行时长大概10小时。”
秦擎:“我有一个问题,我找人需要一个媒介。”
骆原:“本次航班的乘务长,是任务目标的亲妹妹,落地之后,她会配合我们。”
“我还需要一张地图。”
“已经准备好了,在我包里。”
“好,那我没问题了。”
客舱灯光熄灭,机窗外尚能看到地面城市的点点星光。
秦擎睡了不太踏实的一觉。
快要到的时候,她被叫起来吃了一顿饭。
看北京时间是早上六点,推算萨菲尔港时间差不多刚好午夜零点。
乘务长亲自来给秦擎送餐,她单膝蹲在秦擎座位前,给她一条新的围巾。
很薄,但很宽敞,棉麻质地。
“这边太阳很毒,我猜您或许来不及准备。”
何止没准备,她空手就被送上来了。也不指望特战处两位能为她想得这么细致。
“谢谢。”秦擎由衷道。
乘务长:“他能顺利回家,对吧?”
秦擎目光聚焦在乘务长头顶:“我尽力,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乘务长若有所感,摸摸头顶。
秦擎已经移开了目光。
快速吃完没什么美味值的食物,秦擎被乘务长引导去卫生间换衣服。
不出所料,和那两位一样,她的服装也是工装裤、T恤、冲锋外套。
从骆原那里拿来纸质地图。
直接,将要落地之前,秦擎对着笔记本,在地图上描摹了目标人物的位置,以及面板规划出来的到达那个地点的路线图。
很遗憾,即使最安全的一条前进路线图,其中几个节点处也显示为危险的红色色段。
落地时,为当地时间凌晨2点。
这个机场并不大,即使在飞机上,通过舷窗也能看到候机厅满满的人,间或挥着手中的红色旗子。
“那么多人,这趟飞机能装下么。”
那位给秦擎他们递耳机的外交部同志就着窗口看了眼,面上没什么波澜:“不行只能来下一趟,正好可以先统计滞留人数。”
他转回身,和秦擎几人一一握手:“祝你们顺利,有结果联系我们,大使馆的同事会就近安排交通。”
“也祝你们顺利。”
秦擎不确定目标人物的地点会不会变,但她还是把目前的位置同步给了外交部同志。
“可能是这里,也可能还有其他的同胞在此处。具体人员数量未知。”
外交部同志拿地图看了一眼。
“萨菲尔港太远,如果是这里的话,最近的机场在弗雅德,如果情况确定我们会安排飞机在弗雅德接应。”
难的就是情况不确定。
先不说对秦擎信息的信任问题,单只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秦擎三人和外交部小队走的不是同一个闸口。
但她能够看到,机场滞留人员对于祖国飞机到来的热情。
当地的地勤人员引导他们出机场。
秦擎将手中绘制过的地图展示给两位同伴:“看看吧。”
“这是……在一个工厂?”
秦擎知道得更详细一些。
“差不多,也不完全是,他们在工厂下的下水道里。”
两人对于秦擎给出如此详细的地址感到诧异,多看了她两眼。
骆原道:“得弄一辆车。”
窦旭:“先联系之前的接应人员,他们应该有充足的准备。”
秦擎习惯了自己给出的结果被质疑,很多时候做事之前还得浪费时间给安抚和解释。
此次的两位同安直接默认她诶出结果的正确性,快速展开行动。
“你们……不怀疑一下吗?”
“我们服从命令完成任务,组织相信你,我们相信组织。”
秦擎听懂了。
不是她被信任,被信任的是组织。
但这也很让人高兴,少了她很多麻烦。
于是她把已知的有用信息都同步给他们。
“杨博士至少目前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食水充足,就是生活环境不太好。”
杨博士,杨中焦。
在突如其来的炮火中与接应人员失去联系,人生地不熟的他还带着自己的几个学生。
街上完全不能留人,他想起有一个自己曾经的学生在这里工作。
这个学生成绩一般,搞科研不够专注,并没有跟他学多久。后来供职于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竟然是他的学生里赚得最多的。
这个学生非常礼貌,尊师重教,每年春节都会给他打电话问好。
所以杨中焦印象还算深刻。
学生提到过他工作的工厂名字,这个工厂有中国人注资,理论上要比其他地方安全。
杨中焦记忆力和方向感都不错,他带着学生找到了工厂,
工厂中的一部分工人是中国人。
在战争刚有苗头的时候,管理人员就组织送走了一批。
杨中焦的学生作为核心技术人员,原本在最先撤退的行列,但他的妻子是工厂的高层管理人员,他要留下来同妻子一起撤离。
结果两人都没走成。
工厂门前挂着国旗,建筑没有受到地面武装人员的直接冲击。但天上的炮弹可不长眼,杨中焦和学生夫妻俩刚碰头,工厂以及附近建筑就遭到轰炸。
杨中焦便和没有来得及撤离的人躲进了宽敞干涸的排污管道。
不幸中的万幸。
大概是躲进去得早,他们并没有碰到美利国搜索的人,也躲开了我方接应人员的寻找。
骆原联系了原本的接应队伍,得知他们在大使馆待命。
也不用他们来接,最后还是重新和在机场的外交部同志们同行,一辆小巴车将众人拉到了大使馆。
战场是什么样?
秦擎以前不知道。
她现在经过经历战火的街道。
黑暗,寂静。
有随车的大使馆同志介绍:“反抗军暂时停火了,听说是这两天正在和当局政府谈判。不知道能不能达成一致。可快点停战吧,他们天天打仗,让我们一群人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另一人道:“我赌一个钢镚,短时间稳定不了。如果不争个你死我活,那就不是反抗军暴乱。”
“我倒希望当局胜出,至少能威慑下其他势力,不然即使这一拨反抗军掌权,谁知道花儿能红到几时。”
“谁当权都行,我是不想再睡到半夜头顶掉沙随时担心房子被炸掉的感觉。别的都能克服,不睡觉是真不行。”
“我就想每天一罐可乐,唉,已经好几天没有供应上了。”
炮火让部分公路阻断,遇上得绕路。
小巴车开到大大使馆,已经凌晨4点。
这一块在异国属于祖国的领土在夜晚依然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在工作。
秦擎再次重申了工厂滞留人员问题,确定了弗雅德的接应预案。
原本委派接应杨中焦的也是两人。
他们与窦旭骆原甚至还认识。
他们有一辆越野,在大使馆补充好物资后便准备向工厂区域出发。
原本的接应人员里有懂阿语的人,比智能耳机好用。
临走前,秦擎走向那位之前同车回来的那位可乐爱好者。
“还有什么事吗?”
秦擎:“如果必要外出,躲避袭击的时候不要往车后躲,说不定,那是反抗军的车。更可能把你当做流民。”
然后将你杀死。
那人怔怔。
但见秦擎异常认真的眼神,仍是应下来:“好,我不往车后躲。”
中国护照,在这里已经是一种安全保障。
只要不出意外,使馆内的这些人的人身风险是区域最低的。并不需要秦擎多做什么。
秦擎走后,有人撞了撞那位可乐爱好者。
“发什么愣呢。”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小时候我妈给我找大师算命,那大师说我一生坦途,唯独在37岁上有个坎,迈过去能更上一层楼。但也有可能迈不过去。
我妈元旦那天还打电话给我唠叨这个事儿来着,我本来都没当回事。结果说政变就政变了。”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还是小心为上。”
“我现在是有点儿信了。”又嘱咐他同事,“听到没,和我一样,外出不要躲车后。这姑娘能跟特战处一起出来,估计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的秦姑娘在越野车上被颠簸得想吐,不仅是路况糟糕得很,目之所及是她从没见过的民不聊生。
破碎的散发恶臭的尸体残肢无人收敛。
有满面脏污断了双腿的男人靠在残破的墙壁上等死,双目空洞。
有头发蓬乱的女人哭喊着翻检尸体,在寻找着什么。
有小孩茫然绝望,站在地上哭。
路过那个小孩的时候,车上的人没有哪个不心生恻隐。
开车的窦旭踩了油门,加速从那片区域滑过。
没有人阻止他。
直到车子拐弯,反光镜里再也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终于有人叹了一声。
“管不过来的。”
声音轻轻的。
是啊,管不过来。
能管他们的,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的国家。
他们是按照秦擎描摹过的安全路线图导航走的。
一路上,除开会被自己的眼睛和情绪绑架以外,都还算得上顺利。
路过了好几个拉着电网的关卡,有持枪的士兵在关卡前把守。
他们的车身两侧都用红漆喷绘了国旗的形状,尽管守关的士兵也会把将他们拦停检查护照,但不会像对待其他车辆一样直接开枪射击轮胎。
在又路过一个关口之后不久,他们遭到了一群难民的拦车。
很大一群人,直接将车辆逼停。
他们手拉手组成了一层层人墙。最前方站的是男人,中间是女人,最后是孩子。
车辆根本开不动。
窦旭停车以后,他们直接围了过来,把车辆围个严实。
同时不停地拍打车窗,情绪激烈。
有人在车尾处,还想徒手开后备箱。
“我靠。”
“他们在说什么?”
想起有智能耳机,打开了耳机。
隔着车窗,耳机录音没有那么清,而且他们声音嘈杂,耳机根本翻译不了。
那位懂阿语的同伴赵飞听了会儿,皱眉道:“他们希望我们用车把孩子带出去,放在后备箱里。”
“怎么可能,先不说带不带的问题,他们放心自己的孩子跟一群陌生人走。”
赵飞:“他们有亲人在关外,只要带出关就会有亲人来接。”
“那也不行。”窦旭道,“这是干预内政,曾经有过他国干预先例,下场凄惨。”
“下场已经后面要考虑的问题,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车开不动,除非碾过去。”
第93章 到达
他说那话,也只是说说,永远也不可能碾过去。
这次出来他们是没能配枪的,不然根本无法入关。
车上没有枪,但是有其他具备杀伤力的武器。
车外的那些人拍得那样用力,车窗都要被拍碎裂,整个车都有些摇晃的感觉。
但车里的人,至少在此刻没人会想到拿起手边的武器。
在他们所受的教育里,从来没有哪一课是把武器对准平民。
赵飞:“我下去交涉。”
骆原冷声道:“你一开车门,他们会不管不顾地冲进行。我们投鼠忌器,他们命悬一线可没什么顾忌。”
“靠,真憋屈。在国内的时候,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坐以待毙。”
“呵,国内也不有一般老百姓这么对我们。恶意都来自作奸犯科的凶徒。”
赵飞烦躁地抓头发:“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外派任务,劲儿都没处使……”
赵飞被骆原拍了一下脑袋。
骆原横他一眼:“说什么呢。”
赵飞撇撇嘴:“本来嘛……”
到底没再说。
只道:“现在怎么办?咱们就这么坐着等他们挠穿车皮把我们挖出去?”
秦擎看赵飞,这家伙说话怎么一股惊悚片的味道。
没人问秦擎的意见,他们不指望被保护对象出面解决问题。
秦擎看向车外一群人头顶上摇摇欲坠的健康值,开口:“启动车辆,把后面的物资箱拿出来,车窗开小缝把物资向远处扔。”
几个人都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秦擎解释:“这些人食物短缺已经饿了很久,他们闹得凶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我们真的会带他们的孩子出关。他们遇到过其他车队,对他们都很暴力,他们也拿不准我们的底线在哪儿。这种情况下,能获得点食物也是好的。他们不会不屑一顾。”
赵飞:“一个个包那么严实,倒是看不出来饿了很久。”
不过秦擎既然这么说了,骆原拍板:“就这么干,试试。窦旭你看准时机冲出去。”
“是!”
几位同伴一个个人高马大,在车里根本腾挪不开,艰难地扭身取东西。
大使馆准备的物资都是正常干粮和零食,不是秦擎战备包里的军粮套餐。
他们把小面包沙琪玛之类的包装拆开,散成一小个一小个的。车窗开开两指节长的缝隙,这宽度外面的人手伸不进来,但他们可以把物资扔出去。
是扔的,不是递。
果不其然,有人视线随着物资的运动抛物线轨迹转动,撤开去抢着捡。
这些人当中并不是所有人有小到可以放进后备箱的孩子。
但也确实有人不理会那些物资,执着地凑近车缝隙喊着些什么。
但到底这个策略是有一定效果的,车周围不像先前被围得那么密实,空松了些。
窦旭控制车辆向前蠕动了一下,车头前的人并不是完全不怕死,他们被突然向前的车辆惊吓到,向后散开了两步。
窦旭随即瞅准散开后的一个稍大空隙向前。
他们开了出来。
一开始还有人跟着车跑,可两条腿哪里有四个轮子快。
他们停下来,跳着对他们的车骂。
尽管不知道骂什么,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秦擎通过后车窗一直看后面,她发现他们走之后,又来了新的车辆,难民们熟练地重新将那些车围住。
骆原问:“物资还剩多少?”
赵飞摇摇物资的箱子,无奈道:“大半都丢出去了。”
他扒拉了一下剩余的东西:“估计就够咱们几人吃个两顿。”
“行,那分一下,各自放包里。”
赵飞他们听令执行。
骆原坐在副驾,车开到一处,他对开车的骆原说:“就停这里。”
除开秦擎以外,其他人默契地拿包下车。
赵飞下车的时候,把秦擎的包也背在了他自己身上。
秦擎只好跟着下车去。
作为窦旭的司机没有下车。
关上副驾门,骆原嘱咐道:“自己小心,弗雅德集合。”
窦旭呲着牙花,大白牙挺显眼。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朝秦擎摆手:“回见啊,秦顾问。”
秦擎没朝他挥手。
她看出来了,骆原是想将人分成两拨,分头行动。
窦旭不和他们在同一个队伍。
她看向窦旭头顶,雾白色的面板背景让人心里平静。
孤身上路的窦旭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这毕竟是战区,局势瞬息万变。
秦擎打开副驾门,没上车,她站在车外,和窦旭道:“你凑过来一点。”
窦旭看看骆原,见他没反应,他依言探了探身。
秦擎一个响指,一抹肉眼可见的光团没入窦旭眉心。
她花了5个功德分给窦旭兑换了一枚护身符。
由于视角原因,窦旭自己没看到,但其他人看到了。
赵飞:“啊……这……”
窦旭不明所以。
秦擎笑笑,关上车门,退开一步,这才朝他挥手道别:“去吧,小心,回见。”
越野车在土路上射出去,扬起的烟尘许久不散。
秦擎转身,视线投降骆原:“说说吧。”
骆原没有立即解释,他看向他们的来路,指向一处,和几人打了个手势。
手掌向下,五指并拢,然后向下压。
除开秦擎以外,另两人都是战友。他估计是习惯性动作。
秦擎的课也不是白补的,她知道那是隐蔽的意思。
她身上没有负重,毫不犹豫地一马当先向骆原找的掩体方向前进,正好那边有阴影。
身后,骆原后知后觉补充的一句“隐蔽”,散在了烈日下。
掩体是一片高大的铁锈红石林。
不用过多伪装,这些矗立了万亿年形状各异的石头就能把四个渺小的人类遮掩个严实。
不多时,有两辆车呼啸而过。
正是秦擎之前看到过难民重新拦截的车辆。
从时间上算,他们脱困的节奏比自己一行人要快得多。
确定对方不会杀个回马枪,骆原才解除戒备。
和秦擎解释:“我们才出大使馆不久就被人跟上了,对方很有节奏,不是普通人。他们追得紧,前面一直没有机会甩掉,这次难民围车来得还算及时。”
从大使馆出来,车上几人是没时间商量讨论的。
秦擎:“你们都发现了?”
赵飞:“简直不要太明显,要是在大城市他们这跟踪技术也能算一流,到了这里半天看不到一辆车对方竟然还用老办法,想不被发现都难。”
骆原:“这种情况在预料之中,执行的是准备好的预案。”
所以,这是在解释没孤立她?
秦擎倒是也没介意。
骆原又道:“离目的地不远,剩下的路程我们得步行前往。”
秦擎表示没问题。
感谢她上了几个月的体能训练课,感谢自己之前兑换了体力加点。
骆原口中的“不远”,用数据表示是直线距离30公里。
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的事儿,用腿得花上大半天。
骆原说不远,对他们来说是真不远。
他们每天训练,随随便便就是20公里负重跑。
30公里对他们来说,也就是稍微耽误点吃午饭的事儿。
秦擎只能说,自己尽量不给队伍拖后腿。
他们行走在高几十米的石林之间,就像蚂蚁一样。
恢宏的石山上满是风沙让岁月雕琢的痕迹。
放在国内,绝对是一大景观。
要不是时机不对,秦擎都想停下来合个影。
但见几位同伴闷头前行,她真要那么干,还不知道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实在是不利于后续协作。
她只能遗憾作罢。
即使是热带沙漠气候,一月份的北半球总体还是比较凉爽。
行走在砂石之间,体感温度不超过25度,就是太阳挺毒。
乘务长昨晚送的围巾派上了用场,躲在透气的棉纱之下,好受不少。
一行四人,另一位同伴在前开路,骆原断后,秦擎和赵飞走在中间。
队伍里,赵飞是最爱说话的。
即使没人回他,他自己也能自言自语说些什么,使得前进的队伍不那么枯燥。
他发挥了一路,终于问到了秦擎:“刚刚,你给窦哥的是什么?”
秦擎不想说话,她在节省体力,惜字如金。
“护符。”
“竟然不是魔术吗?”又问,“有什么用?”
“救命。”
“这样啊,真好。”
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信了,并且真觉得好。
那么好的东西,他只是感叹,并没有提起同样想拥有。
“你真的会算命吗?任务完成后可以给我算一算吗?”
秦擎:“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算。”
赵飞眼睛特别亮。
秦擎看盯着他的头顶,开始念:“你小时候亮闪闪的东西,不会走路前拉拽路人身上的首饰差点造成流血冲突;1岁时用学走路,倒栽葱一样栽进鸡窝里,糊了一脸鸡屎和蛋液……”
赵飞:“那个,我……你……”
秦擎继续念:“2岁时,已经表现出非常的语言天赋,但是天天跟人身后做复读机好像也挺招人烦的;3岁进了幼儿园,午休时不好好睡觉经常调换小朋友们的鞋子,导致午休后找不到鞋子的小朋友哇哇大哭。5岁遇到了喜欢的小女生,一起玩的时候由于吃坏了肚子……”
赵飞果断打断她,捂脸道:“好了,可以了可以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
“以后啊……”秦擎笑,“平安专业,寿终正寝够不够?”
“够,特别够!”赵飞使劲儿点头。
同伴不再聒噪,世界变得清净,秦擎不用再说话。
她也觉得,挺好。
30公里的直线距离,并不代表步行的距离只有30公里。
复杂的地貌环境加上并不舒适的天气入夜之后他们仍然在路上。
照顾秦擎,他们每走一个半小时,会停下休息一会儿。
太阳落山,月亮升起来。
漫天的星辰闪耀。
骆原:“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晚上凉快一些,更适合前进。”
他看看手表:“我们离目的地大概还有4小时,午夜前能到。比在荒野夜宿好。”
这话是说给秦擎听的。
她也赞同。
在这空旷的野外也休息不好。
他们继续前进。
当地时间晚上11点多到达工厂附近,工厂处在城郊,不用进城里,路上倒是没有遇到过反抗军的搜查。
摸到大门处,大门是锁着的,但钢制的大门竟然有些变形扭曲。
没办法通过正常通道进去,骆原看看围墙高度:“翻墙进去。”
几人都看向秦擎。
她道:“同意。”
骆原:“我背你。”
“不用。”秦擎将头上围巾扎紧,朝靠墙最近的赵飞扬扬下巴,“麻烦给搭个梯。”
赵飞和另一位同伴对视一眼,两人相对站立,弓步向前,用膝盖、相握的手窝以及肩膀搭出了三级人肉台阶。
秦擎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段距离,心中默念教练多次叮嘱的动作要诀,加速度助跑之后,踩着人体台阶一跃而上。
她没有如今天一样持续消耗过体力,这个教练室里做起来还算流畅的动作,今天并不觉得简单。
好在,她上去了。
没用人背。
骆原无声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但秦擎觉得他这拇指比得有点早。
骑在墙上,她碰到了新的难题。
墙里面离地面的距离要比墙外高得多。
她不敢跳,这距离下去,总觉得膝盖会嘎嘣碎。
骆原小声问:“什么情况?”
“你上来看。”
三位战士上墙相当轻松,相互配合陆续如灵猴般轻巧落在她身侧的墙头。
骆原摸摸裤兜,不知道几时放了石子进去,他朝下不同方位扔了几颗下去。
“是实地,没有水,用绳子,包里有。”
赵飞他们开始准备。
骆原问:“学过吗?”
当然,询问对象是秦擎。
“学过,不一定熟练。”
“没关系,你手上没有茧围巾取下来缠在手上避免擦伤。动作要领是重心向后呈坐姿,惯用手控制下降梯度和速度,不要急,匀速降。手不要抓绳子太紧。”
这些教练都教过。
赵飞率先下去。
“最重要是别慌,再不济我在下面垫着呢。”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但秦擎放松了些。
她在半路上没踩稳,向下滑了一下。
即使手上包着围巾,仍觉得火辣辣的,好在最后控制住了下滑趋势,平稳落地。
“没事吧?”
“没事。”秦擎甩甩手,有点疼,但没受伤。
秦擎一开始给的地图导航路线的尽头就是这里。
骆原将地图塞回背包:“现在怎么走?”
秦擎在笔记本上写了杨中焦的名字。
页面上暂时没有反应。
说明他们距离杨中焦超过50米。
“先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第94章 人民
工厂的某处废弃排污管道。
排排架起数个酒精炉,炉上的小锅里沸腾着蜜糖色泽的水,水中是煮得饱涨开裂的椰枣。
锅边等着端着饭盒的人。略略数去,能有二十来人。
人们手里的饭盒各异,有漱口杯,有洗刷过的一次性包装盒,甚至还有剪开盖子的牛奶包装盒。
这些“饭盒”里都是掰碎的饼干或者面包块儿。
椰枣熬煮的甜汤浇上去,那些主食块块吸饱水份,变得可口了些许。
至少,入口时,是热腾腾的。
这样的饭食吃了多天,众人拿到手都没有急着吃。
甚至有人端着就哭了。
是一个年轻小伙子。
“这样猪食一样的东西我们还要吃多久。”
“别哭了,有得吃就不错,要是一直不能出去,以后就连这样的都没得吃。”
“呜呜呜,我后悔了,在学校的时候我就该好好上学,和我同岁的同学现在虽然挣得一般,现在都在国内好好的早九晚五工作着。不用像我一样,为了挣钱在这异国他乡受苦……”
先前安慰他的人叹了一声,没再开口。
倒是有其他人人哭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发生,大家在这逼仄的环境里窝着,前路未知,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情绪早就崩溃了。
哭声听着让人心烦,但更不能让人连发泄的出口都没有。
就着这些呜呜咽咽的哭声,排污管里的人草草地解决这一餐。
等那些哭泣的人平息下来,不再出声,一位低马尾的女士扬声说。
“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国家肯定不会不管,他们一定在想办法组织散落各地的同胞回国,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他们找不到我们,我们也联系不上他们。已经有同事出去打探消息,只要知道国家组织撤退的地方和方向,我们就不必一直藏在这里。请大家,再坚持坚持。”
低马尾旁边的眼镜男人也高声附和:“对,我们的出入境大使馆都是有记录的,他们肯定知道有多少人还没有退走,国家不会放弃我们,我们也一定不能放弃我们自己。”
刚才在哭的小伙子低低回了一句:“这几天都有人出去打探消息,都没有结果。如果我们食物吃完之后还是没有消息呢?”
这话,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不会的。我们一定会离开这个地方的。”低马尾看向最角落的一位一直很安静的中年人。“就算我们自己找不到路,国家也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低马尾视线焦点处的中年男人是杨中焦。
他用来吃饭的是他自己多年随身的保温杯。
他精力都专注在科研上,并不在乎口腹之欲,做起实验来直接喝葡萄糖或者代餐也是常有的事。
椰枣汤泡饼干糊糊对于他来说也没那么难以入口。
放下保温杯,他锤锤腿。
眼镜男人走过来。
“老师,你还好吗?”
杨中焦笑笑:“没事儿,就是脚麻了。”
杨中焦身边的一位青年关切道:“老师,我帮你捏捏吧。”
“不用,小罗,我就是一个动作维持久了,我站起来走走就行。”
杨中焦站起来,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排污管道一共也就那么点区域,除开规划出来的排泄区,能够用来活动的地方根本没多大。
杨中焦还高,在里面他根本直不起身。
说是走走,其实也就弯着腰挪挪位置而已。
小罗也陪着杨中焦挪着。
“老师,我帮你提一会儿吧。”
他伸出去的手被杨中焦隔开。
杨中焦:“我自己来,你们年轻人毛毛躁躁的。”
小罗也没有坚持。
“好的,老师。”
走一走,坐一坐,吃一吃,睡一睡,再走一走……
时间在枯燥重复的避难日常里消磨。
午夜,排污管道里的众人都睡了。
但没有人睡得熟。
连通地面的洞口传来窸窸窣窣声响时,几乎所有人都醒了。
没有人动,没有人发出声音-
赵飞搬开木板和杂草,看到黑黢黢的洞穴,惊喜低呼:“秦顾问,这里真有一个洞穴。你的侦查手段我们几个差。”
秦擎:“别废话,看看好下去吗?”
赵飞用电筒照了照。
“不深,可以直接跳下去。”
他没有直接下去,而是趴在洞口向里面喊:“嘿,里面有人吗?”
他用的是阿语。
没有人应。
等了一会儿他又用普通话话喊:“有没有人啊,吱个声。我们是中国的接应人员,里面有祖国的同胞吗?”
还是没人应。
赵飞脑袋伸得更里面了一些。
他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这酒怎么买?”
终于,洞穴里传出了一声带着欣喜激动的迟疑低声:“小锤四十?”
赵飞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哈哈哈,没错了,宝塔镇河妖!等着,这就下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骆原不善的警告眼神他嘿嘿两声:“关键时候还是这些招管用,你村网通不懂我们年轻人的浪漫。”
赵飞撑着洞口跳了下去。
秦擎打算跟着下去时,被骆原拦住。
“先等等,我下去看看情况。”
秦擎并没有收到面板的危险预警提示,这个洞穴是安全的。
她也没说,接受了骆原的好意。
洞穴里声音嘈杂起来,听着人还不少。
赵飞和骆原进去了好一会儿,估计是在和里面的人交涉了解情况。
赵飞退出来接秦擎。
“秦顾问,下来吧,安全的,下面都是同胞。”
秦擎撑着洞口边缘,搭了一下赵飞的手借力也跳了下去。
一下去她就后悔了。
在上面的时候还不觉得。
下来往洞里多走了两步就感受到了,这里的味道不是一般地难闻。
她宁愿在上面呆着。
但上面也不一定安全就是了。
管道里唯一的照明是一盏瓦数不大的防风灯,也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找的。
那么点昏黄灯光根本不够用。
但秦擎有自己特殊的夜视方法。
面板是会发出微光的,像电子屏,不受光线影响让她能看清面板上的信息。
相对应的,在烈日下,面板也会防反光,同样不影响她查看。
此时,在黑暗中。
挤挤挨挨的一群人头顶上的面板聚在一起在秦擎看来不压于对着一群光板,把洞穴照得明亮。
骆原介绍秦擎:“我们的同伴,姓秦。”
并没有多说其他。
立马有人上来双手握住她的手激动摇晃:“秦同志你好,你们辛苦了。”
这些被困的人估计把她也当做是和骆原他们一样的特种兵了吧。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异国他乡,还能冒出一个算命的。
人们觉也不睡,都激动得很。
七嘴八舌问着安全撤离和回国的问题。
当得知近在弗雅德就有回国的飞机时,全都坐不住了,都收拾起了东西。一副马上要走的架势。
骆原在一个低马尾沟通,那位女士看着像这群人里的领导。
“这里距离弗雅德有好几十公里,路况不好,不说一群人走在一起太显眼,就算顺利也要花十几个小时。最好是能有车,快一点。”
低马尾:“厂里的班车送了前序批次工人撤离,没有再回来。现在车库里估计就只剩拉货的卡车。”
“非常时候,卡车也不是不能装人。”
低马尾:“ 不知道有没有被炮炸坏。”
“我去看看,车库在哪里。”
低马尾身边眼镜男人:“我带你去。”
低马尾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工卡。
“不知道现在车库门禁还生不生效。”
骆原收了工卡,示意眼镜男人带路。
秦擎跟上他们的步伐:“我也去。”
赵飞见秦擎都去了,他站起来:“要不我去吧,你休息一会儿。”
秦擎推了他一把,状似随意地按他坐下,就坐在杨中焦和他的学生中间。
“看个车而已,哪需要那么多人。”
赵飞:“我会……”
秦擎使了力,在他肩膀上有节奏的拍拍。
赵飞似有所悟,他看着秦擎,不再坚持:“好,我等你们回来。”
秦擎追上已经走到洞口的骆原。
她发现从下来开始骆原并没有特意关注关照杨中焦。
任务目标的照片给的很清晰,她不信以骆原的职业敏锐会没认出谁是杨中焦。
那就是故意模糊焦点。
刚好她也刚好有点其他发现。
骆原在和低马尾交涉的时候,秦擎已经习惯性地浏览了周围人的基础数据和近期情况。
几人踏过东倒西歪的杂物,爬涉到了停车场。
停车场里的卡车不止一辆,从外观上看起来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有一辆的车头直接被一块钢板扎个对穿。
骆原拉开一辆看起来没那么惨的车上去,竟然能发动。
不过他说:“听着引擎声音有点不对。”又对眼镜男人道,“先试试其他的,不行的话,这辆修修也能用。”
眼镜男人点人:“我去那边看看。”
骆原从车上跳下来,看了秦擎一眼,走向另一辆车。
秦擎跟上他,他们和眼睛男人的方向是相反的。
距离足够远,骆原再次看向秦擎。
秦擎压低声音,只说了一句:“杨中焦身边的那个小罗有问题。”
只这一句便足够了。
骆原:“好,知道了。”
错开身,骆原跳上了另一辆车。
很遗憾,这辆车根本发动不了。
眼镜男人那边也试了两辆车,结果也都不理想。
骆原心中有了数。
他安排眼镜男人:“给我找些工具。”并交代他要的工具有哪些。
又嘱咐秦擎:“回去通知大家,休整一下,我们两个小时以后出发。尽量天亮以前到达弗雅德。”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除非必要,轻装简行。”
必要的东西是指护照,食物和水,药品。
而不是哪些锅碗瓢盆,被褥行李。
秦擎重新回到排污管道里,告知了出发时间和后面的行程。
人群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同志,反正是坐车走,我们这些家伙事儿就带上吧。要是万一路上车抛锚了,休息还能用来煮饭、用来睡觉。”
他这话一说,就被人啐了。
“能不能说点儿好的,你还想呆在这破地方野炊露营不成,反正老子是受够了。弗雅德不远,我就说我们能顺顺利利到达。”
一开始说话的人讪笑:“对对对,我们能顺顺利利地到。我就说说而已。”
秦擎看过这些人面板灰字预测。
自骆原选定了卡车并决定修缮开始,这群倒霉的逗留人员未来几小时的预测变成了在路上前进的事件。
就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大家能顺利到达弗雅德。
大家继续热火朝天地收拾着。
对于逗留人员来说,秦擎几个只是陌生人而已。
可是他们二话不说就打算跟着这几个陌生人走。对于这趟行程的最大担心也只是车子抛锚而已,似乎并不怀疑就那么几个人怎么把他们一群人带到目的地。
人民子弟兵来了,人民的主心骨就来了,人民的希望也来了。
第95章 棒槌
修车秦擎帮不上忙。
她也找了块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地方闭目养神调整状态。
这样急行军的方式,平日里懒怠的细胞们可算是遭了大醉。
不坐下还好,完全放松之后,腿脚的酸疼来得排山倒海。
秦擎忍耐着酸疼,也忍耐着没有过多的关注杨中焦处。
赵飞也一样,他只是坐在杨中焦不远处以便随时支应,但待他和别人一般无二。
没多一会儿,他就和管道里的大多滞留人员都熟络起来,而寡言的杨中焦反而像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这是一早在路上时,骆原就定下的计划。
他列举过多种情况的应对的方式,可谓是面面俱到。
此时也不过是按命令行事。
此时情况明,让杨中焦藏匿在人群中才是对他最好的。
所有人都已经打包停当,只等骆原一声令下。
一个半小时后,眼睛男人来通知可以出发。
众人推推攘攘,争先恐后爬出洞口。
杨中焦被路过的人绊了一下,趔趄差点摔倒。
幸好一个学生扶助了他,小罗也在一旁托住了杨中焦的手提箱。
有学生暴脾气,张嘴就要骂。
被小罗抬手制止:“算了吧,师妹。我们还要同行一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闹起来杨师兄也不好做。”
那女学生睨他一眼:“就你好人。委屈老师受了,好人你来做是吧。”
“师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罗口中的杨师兄就是眼镜男,按师从先后,他们如今跟随老师的几人都要客气叫人一句师兄。
杨中焦打圆场:“好啦,都没别说了,我们这次来确实已经给你们杨师兄添麻烦了。如今重要是的尽快回国,其他都是小事,别争一时意气。”
工厂员工们动作很快。
杨眼镜在前方带路,低马尾在员工最后断后。
杨中焦几人走在低马尾之后,然后是秦擎,最后是赵飞。
上车之时,小罗前去和杨眼镜交涉,说老师年纪大了受不了车斗里的颠簸,希望安排在副驾云云。
秦擎在一旁看得清楚,一开始和小罗呛声的女学生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一点也不承情小罗是去为老师谋福利。
和杨中焦嘀咕:“个瓜娃,他多大脸呐,这不是才是真让杨师兄难办嘛。”
杨中焦也是叹了一声。
挤着要上车人人群一片嗡嗡,显然对杨中焦要坐副驾的行为很不满。
杨中焦扬声:“小罗,回来,听安排。”
安排就是,在杨眼镜求助的眼神中,骆原叫道:“赵飞!”
队伍末端的赵飞出列:“到。”
“副驾,随时注意情况。”
“是!”
就此,驾驶室的位置已经敲定。
司机则是滞留人员中一位熟悉路况的员工。
骆原下令后,人群中的嗡嗡声停止,没再说什么不满的话。
小罗似乎有些焦急,还想再说什么。
骆原锐利的眼锋扫去,他下意识瑟缩了下,战栗之下,没敢再开口。
骆原收回在他身上的视线,环视一周。
目光过处,一片安静。
秦擎以为他要说些什么。
却只见他单手抓住车斗后缘,肌肉发力,一个鹞子翻身,轻巧跃上车斗里,如一只迅捷的猎豹。
骆原伸手向离车斗最近的一位女士:“有序上车。”
有骆原镇着,没人再闹幺蛾子。
就是那小罗,眼见着焦躁起来,坐立不安。
骆原也发现了。
在车抖里,大家席地而坐,挤挤挨挨。
卡车行进过程中,身体左摇右晃,时不时因为道路不平整还会弹跳一下。
就像一直在乘坐碰碰车一样。
大家苦不堪言,但没人抱怨。
秦擎趁机用手势告知骆原,关于小罗的情况。
没有武器,没有通讯设备,没有战斗力。
骆原表示明白,让秦擎按兵不动。
秦擎也是这么想的,在对方没有威胁的时候,不必打草惊蛇。
骆原自己则坐到了小罗近前处。
他对秦擎说:“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守着。”
连续将近24小时高度神经紧绷,她也确实需要睡眠来安抚脆弱的神经和劳累的肌肉。
秦擎再次逡巡过卡车内众人头顶面板,确认过的确都是安全的乳白色之后,才放心让自己在颠簸中合上眼睑。
去往弗雅德的路上,经历过两次关卡盘查。
他们证件齐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中国公民。尽管盘查的士兵很不爽,但在低马尾分别送出了一指宽的金条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放行。
不知行进了多久,秦擎迷糊中,听见了雀跃的惊呼声。
“弗雅德到了?”
秦擎揉着酸疼的脖子问。
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子说:“没有,是天亮了。”
为保障呼吸,卡车的后门是下了的,只上了半腿高的挡板。
此时往卡车后望去,视野还算开阔。
卡车棚的四边就像一副画框,框出了四四方方的一幅天然画卷。
目之所及,近处是玫瑰一望无垠的玫瑰田,借着微弱的天光,能看到粉白的玫瑰正迎风舒展。
玫瑰田与天际交接处,有会橘色的霞云正在奋力孕育着日出。
卡车朝着正西方行进着,那生机勃勃的玫瑰田和孕育日出的霞云似乎像是在追着他们的车跑一样。
不由让人心生欢喜。
玫瑰田里,每隔一段就有头戴电筒,挎着大框的花农在采摘尚带着朝露的玫瑰。
低马尾说:“这里我以前来过。附近就有玫瑰加工的工厂,这里的玫瑰精油和纯露很好用,从当地人手中买也很便宜。”
“希望战争不会波及这里。”
一路过来,难得见到如此平和的地方。
有人说:“这里离弗雅德很近了,憋了一路,骆哥,我们可不可以下去上个厕所再出发。”
所有人都盯着骆原。
骆原看看时间,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车停在了花田边上。
人们急吼吼地就要下车。
这时,秦擎眼睛一眯,拉住身边想动的人。
“不行!”
秦擎突如其来的声音可谓尖利。
守在车斗口的另一位队员,当机立断,听到她的话,瞬间又把刚打开的车斗隔板扣上,拦住了想要下去的人。
“干什么?憋了一路……”
秦擎看都没看他一眼,打断他直接吼道:“继续憋着。”
那男人被她厉声吓住,不再说话。
秦擎盯住眼前随便一个人,那人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想要躲,被骆原一手按在肩膀上,动弹不得。
秦擎:“通知大使馆的同事随时准备接应,安排飞机起飞。我们需要尽快离开弗雅德。”
她盯着眼前人面板上,不断跃动的数字。
“我们需要在6点……7点……12点……10点……8点……对,8点,我们需要在八点前起飞离开弗雅德。”
放开身边钳制着的人,秦擎转向骆原,重复强调道:“8点,最后的和平时间。”
骆原眉心隆起。
他刚看过时间,此时时间,五点二十。
赵飞出现在车斗口,探头问:“骆队?”
骆原几步过去,翻身下车。
顺手将下面同样出来看情况的杨眼镜提溜着扔进车斗里。
“我来开车,全速前进。”
“是!”
卡车重新启动,车外的玫瑰田飞速倒退。
原本和秦擎靠坐着的人,都离她远了些。
她不管这些人怎么想,但她很想骂人。
骂那个发起这次政。变的反抗军头领。
不知道那傻缺玩意儿,脖子上顶的是倭瓜还是棒槌,就在刚刚他临时决定进攻弗雅德。
就连进攻时间,都是临时决定的,还短时间多变。
按照面板提示,弗雅德的武装力量抵挡不了反抗军袭击。
今天之后,弗雅德也将沦为战场。
骆原把车开到飞起,车里有人承受不住,直接吐了出来,酸臭味道在不大的车厢里蔓延。
秦擎顾不得这些。
她不嫌不够快,还不够快。
那棒槌首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做出棒槌决策。
万一,他的进攻计划提前……
秦擎可不想和满街的流弹来个不期而遇。
6点10分,一脸菜色的一群人抵达弗雅德城外,大使馆的人在这里有接应。
大使馆的人迎上来:“骆队辛苦。”
骆原没有寒暄,直接问道:“执飞时间。”
那人敛了笑,正色道:“八点半。”
“我说过……”
“骆队,那是飞机不是汽车。”
“非常时刻。”
那人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骆队,客机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我们大使馆的任务是资源最大化。”
“所以……”
那人快速道:“还有另一批人正在赶来弗雅德的路上。已经通知了尽快赶路,但他们进城最快也要七点半。”
骆原这次出来,上面给的权限高度和自由度非常高。
授权文件就在他胸口贴身带着。
他下的命令,甚至可以到各方无条件配合他完成任务。
然而,他下不了这个及时执行飞行的命令。
他甚至没问,另一批正在赶来的人有多少。
骆原抬手示意了他身后包括秦擎在内的三十一个人,对大使馆那人道:“先送他们去机场,直接上飞机。随时准备撤离。”
又问:“那批人,到了哪里,是否有派人接应?”
大使馆的人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
“和你一起来的窦同志先到,他已经去了,刚刚联系已经和大部队会合。那边,一共有两百八十个人。”
窦旭也在?
秦擎眨眨眼,翻开骆原的面板。
骆原若有所感,扭头视线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
秦擎没有躲闪,快速翻看这他的人际关系图。
窦旭真的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