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邻居
这个家政自然是不能再用,华先生当场就让她收拾东西走人。
家政对于这个结果是不服气的,她知道雇主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会气到这种地步。竟然会直接解雇她。
为了一条狗解雇她?
全面且优秀的业务能力让她成为公司的金牌高级家政,也曾经被多个服务过的家庭感谢和赞扬。
她带过的孩子在她离开那个家庭时都会对她表达不舍,甚至会有雇主因为要抢她而发生口角。
现在她喜欢且愿意待在这里,雇主却要因为一条狗解雇她。
按照老话来说,狗这种生物本来就是吃不饱的。喂的太饱反而不会起到看家护院的作用。
雇主不也嫌弃这只狗喜欢拆家?
她这么做不正好解决了雇主的烦恼。
华先生在听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想同她有任何沟通。
他不能理解家政这扭曲的是非观,正如家政也无法理解他对咖啡雪的看重一样。
华先生将家政的所作所为投诉到了家政公司。
家政公司能做的也只是对他道歉以及进行一些微薄的赔偿,并承诺会处罚这位让人不满的家政。
从家政公司套路和模板化的回复当中,华先生就能够预料到这位家政并不会受到多么伤筋动骨的处罚。
不论他如何将咖啡雪如家人一般看待,在法律层面上,宠物只是财产的一种。
那些加诸在咖啡雪身体和心灵上的伤害,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他拥有的其中一件财物有些许损毁而已。
华先生恼怒于在法律上,这种财产的损失微小程度都构不成立案。
甚至这种财产的损害都并非是不可逆的,那么损害这份财产的人得到的处罚也将是不痛不痒的,连解除劳动合同的程度都可能达不到。
华先生恼火之下追问客服,这位家政具体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理?
电话那头客服用机械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向他陈述,家政公司有自己的纪律,在核实他反映情况的真实性后,会按照相应的纪律进行惩处。
华先生:“核实真实性?怎么核实?我现在人就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核实的,你可以直接问我。”
“不好意思,先生。情节核实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稍后我的同事会推进这件事情。您放心,如果确实是我们员工的问题,会给到您相应的补偿的。”
华先生想骂人:“不是,你是不是没有听懂?她伤害了我的狗。这不是补偿的问题,这是对生命的一种残害。”
客服的语调平静,语速很快:“如果是这样的话,请您准备一下购买的发票,医治的各种单据。我们公司评估完成后,将给到您一定程度上的经济补偿。顺便问一下,先生,你是否有购买宠物险?如果没有的话,这边建议您可以购买一个。”
“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您的诉求是什么呢?先生,这边可以为您记录一下。”
“我要投诉你们员工恶劣的行径,要你们知道这种员工对于客户伤害有多大。让你们引起重视,不要再有后续的家庭受到伤害。”
客服:“可是你已经投诉过了呀,先生。您的投诉会也使我们的员工扣除相应的信誉积分的。除开投诉我们的员工以外,这边还有其他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吗?”
“伤害,伤害,伤害,重点是伤害,听不懂人话吗?”
“很抱歉,我们的服务没有让您满意。我在此代表公司向您真诚的致歉。”片刻后又问,“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帮到您的吗?先生?”
华先生:“……”
他现在已经非常平静,连生气的这种情绪都无法激发出来。
客服等了一会儿,听他还没有回话。
便说:“好的,今天很高兴为您服务。请在听到滴的一声后为我的服务进行评分。”
华先生现在总算明白之前听人说过的一句话。
那位换了十多次家政的朋友说:“在市场上流通的家政阿姨,基本上都是被人多次退货的。手里握着好资源的人只会藏着着闷声发大财,不会让这些资源放出来,最多也就在十分要好的朋友间流转。”
华先生深以为然。
意境阑珊的他去名家把咖啡雪牵了回来,还带回了秦擎留下的付费名片。
华先生亲自动手把咖啡雪认准的狗盆洗刷干净,那些馊掉的粘稠物让他对毛孩子越发愧疚。
简直不敢相信他疼爱的毛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每天吃的是这种东西。
这一次的事固然有家政作怪的缘由,但也有他不够细心的责任。
自己看重和在乎的东西就不应该假于他人之手。
他扔掉了之前的那包狗粮。开封了一袋新的,给咖啡雪倒了满满一碗。
傻孩纸饿坏了,抱着狗盆儿吃的像推土机一样。让他后来不得不强行拖拽以免它吃得太多。
饱食一顿的傻狗子,像被解开了封印一样。没多会儿就开始摇着尾巴在家里这里嗅嗅,那里闻闻。
那个入侵领地的坏家伙不在,连带有她味道物品气息都淡了!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不妨碍它开心。
它跑来跑去,吐着对着主人笑。
爪子伸啊伸,它从沙发底下掏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进去的小圆球。
用鼻子顶着向前追着跑。
小圆球里面内置的沙粒,一动就嘻嘻沙沙地响。
咖啡雪追着声音越跑越高兴。
那种与前些时候迥然不同的活力,看得华先生心酸。
他对狗子有多爱就对家政有多恨。
拿起了那张用来付费的工作室名片,拨通上面的电话。
完成了这次服务付费之后,华先生问:“请问你们工作室有诅咒的业务吗?我想再下一单。”
“没有。”接电话的是秦方好,几乎是华先生刚说完她就果断反驳了。
晚一秒都是对法律的不尊重。
秦方好: “诅咒以及其他伤害其他人的手段都是违法行为。我们工作室的主旨是为了客户解决各种各样的疑难困惑。我们遵守法律,遵守社会公序良俗。”
也许是以前也接到过这样的需求,还有客户胡搅蛮缠。她还补了一句强调:“加钱也不行。”
从她郑重的语气可以听得出来。
是真不行,而不是收费暗示。
华先生哦了一声,也没有显得多失望。这答案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世界上就是有些事情,规则和法律都无法去约束。平白让人恶心又痛苦。
在无法采取有效手段对自己的权益进行保护,也无法对手持屠刀的人加以报复之时。能做便只有让后来人少受伤害。
华先生整理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发在了小区的业主群里。
这个小区雇佣保姆家政的家庭比例非常高。
但华先生的消息发出来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只有和他相熟,同样养宠的邻居问候一下咖啡雪现在的情况。
除此之外,群里很安静。
无人对家政的行为进行点评,也没有人对自家的家政产生警惕。
华先生嘴角微微下垂,吐出一口憋闷的浊气,无声叹息。
他放下手机,陪着咖啡雪玩球。
再多的他也做不了,只能管好自己的生活。
不过是一个重复机械的追球小游戏,他和狗子不厌其烦的玩儿了一个多小时。
出了一身汗,他把咖啡雪带到浴室洗了个混乱的澡。
这只小狗喜欢玩儿甩水的游戏。
冲完水它会故意站在他面前一抖毛,把身上的水全部都甩到他的身上,然后对着他傻笑。
抖完之后他还能再次站到水龙头底下把身上打湿,继续抖毛甩水,乐此不疲。
毛孩子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
等华先生终于释放掉心中的郁气,重新拿起手机,他发现自己的通讯列表多了十多条好友申请。
全都来自业主群。
问的都是算命的事。
“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是指关于大师的那部分。”
“可以帮忙引荐一下那位大师吗?”
“但是能看出小狗的问题,是不是也能看出孩子的问题,我家孩子老哭,去医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大师可以帮忙看风水吗?我公司最近不是很顺,真准的话,想求个法器镇在公司。”
“大师能算姻缘吗?已经分手三个渣男,想知道谁在坏我姻缘。”
华先生:“……”
这是什么不能说的隐私吗?群里面一声不吭,全都来私聊他。
让他现在像一个八爪鱼一样,手机键盘按得要起火花。
他看了看业主群,发现有其他人发言。
“秦大师确实是慈悲心肠的世外高人。我家丢过猫,差点找不回来,这位大师帮忙算过后直接就找到了,比监控还神奇。那次顺便还给我不舒服的儿子算了一下,问题解决得相当顺利!我们一家人都很感激他。”
这是与华先生相熟的明先生。
意想不到说话的还有完全不熟的一位刘女士,他知道她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女企业家。
她说:“咦,这不就是秦大师,这么快就有幸运的邻居遇上了?”
她介绍:“这位大师算作祟的小人非常厉害,我也受过她的恩惠。不仅如此,我以前丢过很重要珍宝,警察都无能为力,还是大师帮我找回来的。”
这不是还有两人也接触过大师,为什么全来加他。
他不知道,明先生和刘女士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华先生拍了工作室的名片发出去。
但是这些邻居吧,总认为有人引荐,对方能更用心。所以还是请他帮忙做介绍。
他说:“我听说这位大师在咱们小区有房,这次就是来看房的,应该很快就会住进来。大家都能见到。”
华先生说得没错。
秦擎看完房子后觉得不错,确实打算搬进去。
听说这小区的房型很多种,刘思敏给她的是一套大平层,一梯一户。
房子外围的阳台是连通的,木木刚进去就绕着阳台跑了几圈,显然很满意。
房子是精装,家具电器齐全。
她自己再买点绿植和小件软装即可。
看完以后,她秦擎去物业录制人脸识别的门禁。之后就被物业拉进了一个业主群。
完全没想到,她的邻居们相当热情,热情得让她看起来不像新入住的邻居,而像来小区视察的什么高级领导,而邻居们在拼命展示他们自己。
“欢迎欢迎,我刚好烤了半熟芝士,送去你尝尝。”
“有什么需要帮忙搬扛的千万不要客气。”
“您养宠物吗?可以您拉入小区的养宠群,不方便的时候群友互相帮忙照顾毛孩子。”
“还有小区团购群,都是渠道好货,定期发车。”
“我是业余的健身教练,可以帮助您健身。”
然后有个人出来说:“既然大家这么热情,我拉个新群,咱们组织一次欢迎聚会怎么样?有意者进。”
秦擎陷入沉思,难道这就是高端小区的业主素质?
她是不信的。
他们热情得让她汗毛都立起来了,怪叫人害怕的。
第42章 秦师
这群热情的业主说干就干,真的就建立了一个欢迎小群。小群并不算小,也有将近20人。
他们在小群里策划起了欢迎仪式,秦擎围观了全程。
要不是刘思敏私下给秦擎通气,说是有所求,她能连夜逃小区去。
就他们的那劲头,与其说是欢迎新邻居,在她看来更像是在策划怎么把新邻居给分而食之。
这群人挺讲究,说办欢迎仪式就真办。在这之前完全没有提任何私人的事情。似乎不先付出点什么,所得到的东西便觉得不踏实。
客户都没有提,秦擎自然也不会上赶着。
这次欢迎仪式的聚餐活动地点定在了小区的公共活动室。为表诚意,邻居们连外面的厨师也没有请,全都摩拳擦掌自己上阵,誓要展示自己的毕生厨艺。
只听群里提报的菜单,仿佛是全球厨师都在此开会。
有日本天妇罗,西班牙海鲜饭、法式鹅肝、波尔多牛肉、泰式冬阴功汤、希腊沙拉、意大利提拉米苏……
但是就是没有一个真正的厨师来统筹安排,以至于当天秦擎像吃了一锅味道奇怪的烩菜。
她自己不会做饭,于是在外面的饭店打包了几份酱大骨,那是她新发现的一个餐厅的招牌。最后除开她打包的菜,其他的没有一样吃完。
很多菜更是在上菜时被浅尝夸赞一番后就没人再取用。
餐桌上乱七八糟,餐桌边言笑晏晏。
优雅,真的优雅。
秦擎一直在等待着下单的客户,但是,直到聚会最后,都没有人提出什么需求。
另一只靴子一直不掉下来,秦擎都替他们累得慌。
都几天了,还在铺垫。
聚会结束,秦擎回到新家,鞋都没有换,就发现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全都是加好友申请。
大概怕她对不上号,申请备注都五花八门。
穿绿衣服的,会做鹅肝酱的,坐左手边的……
秦擎:“……”
大晚上的,谁想加班啊。
不想理,根本不想理。
她也就真没有理,聚会上她大概浏览了下众人的面板,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有没有她也没差。
第二天一早,木木很早就把秦擎叫醒,它喜欢在这个小区里面跑。每天的遛弯时间都非常积极。
秦擎没睡醒,戴个帽子就跟着出门了。
大门一开,发现门外站了两尊门神。
“姨妈!”这是刘星辰。
“奥特曼姐姐!”这是明佑谦。
刘星辰手里提着一个大果篮:“这些水果特别甜,是其他人送我们家的,我带来给姨妈尝尝。”
明佑谦手里牵着他的那只不爱动的大肥猫:“我来找木木一起出门散步。”
谁能想到呢,秦擎曾经的客户里唯二的两个小孩,住同一个小区。
秦擎问:“你们来了,怎么不敲门。”
两小只都不讲话,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她。
这也能沉默?
秦擎接过果篮放回去:“木木想要出去玩,今天不能招待你们哦。”
明佑谦把胖猫从地上抱起来,咧嘴笑:“走吧,我准备好了。”
刘星辰看看明佑谦手里的猫,再看看秦擎脚边的狗,再看看空着手的自己,略显失落。
家长不在,秦擎也不好让别人家的孩子跟自己的狗玩。
不能让他牵着,不过,她问:“星辰,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散步。”
“要!”
带着两小走出去,没走几步,在电梯口看到两位身材高壮,表情严肃的男人。
刘星辰给秦擎介绍:“这是妈妈让我随时带着的保镖。”又对后者说,“保镖叔叔,我们走吧。”
秦擎在理智上表示理解,被绑过的孩子家长不放心是正常的。
但是,实际上很奇怪啊。
她带着两小在小区游荡的时候,后方缀着这两位怒目金刚。
就有一种生人勿进的即时感。
如果在木木兴奋得奔跑起来的时候,场景就更奇怪了。
请脑补画面:秦擎被木木牵着在前面跑,两在她后面跟着边跑边逗木木嗷嗷嗷叫,最后面还有两位黑衣人在追……
第一次遇到小区巡逻保安的时候,对方拎着电击棍就上来了:“我已经呼叫增援,请放弃抵抗。”
秦擎跑在前面解释不及,保安就被其中一位黑衣人扭着手制住了,另一位恪尽职守地扎在刘星辰身边。
没一会儿,小区附近安保都带着钢叉盾牌过来了。
好一场混乱乌龙。
秦擎:“……”
等走到了刘星辰家的楼栋,她婉转地拒绝了自带武力外挂的小朋友继续跟随。
小孩依依不舍可怜兮兮:“姨妈……”
秦擎发现了,姨妈和姨是两种人物关系。
姨妈更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
明佑谦一本正经地说:“你又没有宠物要遛,可以不用跟我们一起跑这么远的。”
然后,隔天早上。
秦擎开门遛狗时,发现刘星辰又来了,这回,他手里还牵着一只走路都能把自己走得前空翻的小胖狗仔。
刘星辰高兴地邀请组队:“姨妈,以后我们都可以一起遛狗狗。”
看了一眼明佑谦的胖猫,挺着小胸脯骄傲:“猫又不用遛,你不用跟我们一起跑那么远的。”
秦擎想说,你俩这两只胖冬瓜也差不了多少。
她低头摸了摸小胖狗,木木过来把她的手顶开,上前鼻子嗅了嗅然后轻轻一顶,下盘不稳的小胖狗就歪倒在地上了。
木木又去顶那只煤气罐猫猫,猫子更光棍,直接往地上一躺要就地安家的样子。对周围一切都反应迟钝,漠不关心。
木木回望秦擎,她很明显地看到了它眼里的嫌弃。
秦擎:“……”
这是什么修罗场。
三人宠能有6条心。
从此秦擎的每日遛狗流程就变成了她领着两小三宠,后面还追着俩黑衣人的浩荡队伍。俨然成了小区风景线。
有时候也有其他养宠的邻居加入进来,那样队伍就更庞大了。
但邻居们都挺忙,一般帮忙遛狗的都是保姆。
保姆们一般是不会靠近秦擎的。
甚至,她都成了小区保姆圈的公敌。
事情还要从她开始接邻居们的定单开始。
邻居们下的第一单基本都是保守的家政排查项目。
查家政,没风险,还能试探一下秦擎的业务能力,顺带手的事。
这次家政摸底,倒也没有查出什么大恶人,就有一个嫌雇主家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哭着烦,会在没有监控的地方恐吓孩子,查到以后,让雇主给解雇送走了。
也有温馨事。
有的家政家里出事急用钱,但从没在雇主面前表现出来过,雇主知道后主动借钱协助。
也有奇葩的。
比如秦擎楼下一家住的是一对刚在一起的小情侣。
这房子是男方买的,所以家政也在这房子里照顾了男主人好几年,据说关系不错。
等这次小区开展家政摸底的时候,男主人在外出差,他女朋友据说是位艺术家,刚办完巡展回来在家休息,和家里的家政关系处得不是很好。
说关系不好,其实是单方面的家政认为。
那位艺术家根本没把家里这点琐事放在心上。
她也没请秦擎。
但那位家政好像误会了,就和艺术家吵了起来。
“我照顾先生好几年了,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还指手画脚,别以为自己是他找朋友就了不起,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他们吵架的地方不是在家里,而是在楼栋底下,当着另几位家政的面。
家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她在家连衣服也不叠一下,吃完饭就等着我洗碗,我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要请人查我,我这脸要往哪儿搁啊……”
艺术家显然不习惯这种场面,也没和人争长短,只抿唇在一旁站着听那家政数落她的种种懒惰。
秦擎把这个故事讲给了工作室的员工听,她当时没在场,但有围观的人拍了视频的。
“这要不是老板你说是雇主和家政,我都要以为是婆婆和儿媳。”
“后来呢?”
秦擎:“后来,那艺术家的男朋友回来了。家政就和那男主人告状,然后还说‘这个家有我没她,你选谁?’”
工作室一群听八卦的脸都木了。
“那家政该不是男主人失散多年的亲妈吧?”
还真不是。
而且后面这事儿也不是在大庭广众下发生的,只是秦擎出门遛狗的时候的恰好遇见那位家政惨白着脸,提着行李从楼栋出去。
通过面板,秦擎知道:“她被男主人解雇了。”
工作室的人纷纷咂舌:“她怎么敢的,那么勇。”
楼心月说:“大概是雇主的尊重长时间以后让她产生了错位的移情心理。很是有些人把别人的素质当自己的保护伞,其实也没多大个事儿,就是恶心人。我孕晚期也请了个家政,当时聊好了专门来做饭的,除开厨房卫生以外,其他地方的卫生都有钟点工做不用她。
“看面相她还挺和气的,同住一屋檐下,我也和气从来没有颐指气使过。后来发现我对她越好,她越会越界。就像她中午时菜会做得很多,吃不了晚上就得吃剩菜。我怀着孕不想孩子跟着吃剩菜就和她讲中午少做点,她一开始都没听还说天热每次做饭一身汗,让我将就吃,又阴阳怪气我娇气。直到看到我真的生气了才不情不愿地在晚饭时做新鲜菜。
“又故意在中午时候做菜特别少,我半碗饭没吃完就没菜了。问就是我自己让少做的,她只是听命令。
“我有时候晚上10点左右会饿,想吃宵夜。她也是三次有两次都推脱不做,说她的工作是一日三餐,宵夜是加班。我要是有朋友去家里,也是从来没有好脸色。也和我说多了几个菜是要算加班费的。”
陆大少惊呆了:“姐,你居然能忍她那么久。”
“反正换人也差不多,那时候我自己也没办法做,只能等到我婆婆过来后,才把她给辞了。后面家政公司做回访的时候,听说她给我打了很低的分,属于事多雇主。这种情况我从他们公司要是再请人,就可能会加钱才行。”
秦擎也算听出来。
家政这个行业,服务水平两极分化严重。
但不管家政们水平怎么样,她在小区家政圈的名声彻底黑了。
家政们自然会更对自己的同行更有同理心。
那位想和雇主女朋友一争高下的家政离开后,她们不明真相,但在她们心里,相当于有两位伙伴被秦擎“赶走”。
不过她们也只能给她脸色看而已,并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小区业主们下的订单五花八门,都没什么大事,但付款爽快,秦擎还挺愿意接这种活的。
比如有一位重度迷信业主,他的迷信跟陈大光一样,也没个体系和诚意,就信自己愿意信的,属于混搭信仰。
他和妻子两人都是富二代,男貌女貌,但都属于长辈眼中的废材组合。
只求他俩在一起别败家,好好拿分红过日子。
这两口子找到秦擎。
丈夫叫于航,妻子叫樊琪。
不开口真的就是俊男靓女,一开口就很掉逼格。
于航特别真诚地说:“我兄弟姐妹都特能干,读书厉害,做生意也厉害。没在自家公司的自己出去闯也干成一番事业。就我普通了点,大学差点都没念上。”
秦擎想安慰安慰的,结果接着他说:“但是大师,你看我这长相也不像是一位普通人对不对。”
秦擎问号脸,这是什么迷惑发言,长得好看的人都被宠得这么迷之自信吗?
于航说:“所以吧,综合这两点。我觉得,我被人夺了气运。不然我不可能混这么差。”他一本正经,“大师你说我这逻辑对不对,是不是严丝合缝。”
你有鬼个逻辑。
不怀疑自己是被抱错的,居然怀疑自己气运被夺。
樊琪也一脸正色:“我家两姐妹,我姐特别能干,我爸妈打算把家业交到姐姐手里。”
秦擎问:“你也怀疑自己被夺了气运?还是想回去争家产?”
“那倒没有。我姐比我聪明,她继承家业挺好的,我也不感兴趣。但是吧,我从小就走路爱摔跤,大师,你说我是不是身边有什么脏东西缠着我,老给我使绊子?”
于航也说:“对,我老婆这么好看,这也不是普通的配置。”
秦擎:“……”
你俩就从没想过是自己四肢不协调?
而且,普通人是什么配置?
这俩说话不过脑袋的货怎么出门没被打。
秦面对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秦擎说:“其实吧,99%的人遇到的事情都是科学可以解释的,并不一定是玄学事件。”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生而普通,没有人夺我气运?”于航问。
“……”
这让她怎么答。这傻孩子这么想其实也没伤害别人,他家爹妈都没戳破他的幻想,她又何必当坏人呢。
所以秦擎打算换个思路。
她问:“最近是遇到了什么不顺的事情吗?”
于航忧愁:“我和老婆最近开了个公司,开业的时候生意还不错,但是最近都没什么单子。”
秦擎觉得挺正常的,刚开始有家人朋友捧场,业绩下滑是因为陌生客户没有做起来。
但她知道于航的脑回路不会这么思考的,果然,这家伙不负众望,他语出惊奇:“然后吧,我就发现我在公司门口养的那棵发财树状态慢慢变得不好了。一定是竞争对手想搞死我的发财树。破坏我公司的财运。”
于航相当气愤。
秦擎:“发财树枯萎也不一定是你的财运被破坏,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养护不当。”
“不可能,这棵树我都是亲自养的,天天都给它浇水。我这么尽心尽力,问题肯定不在我身上。”
秦擎:“要不我们去你公司看看?”
路上她还薅了一个懂园艺的人过去。
都不必秦擎开口,那位园艺工人就发现了问题,他手指伸进泥土里摸了摸,就说:“你浇水浇太多,烂根了。而且这个位置不够通风,水分挥发得慢。”
秦擎问:“还能救吗?”
“能,换个土放到通风的地方去,很快就能活。”
于航:“就这样?”
园艺工纳闷:“就这样啊。”
秦擎借机宣传科学教育:“所以很多时候的异常,不一定是一些不科学的东西。”
于航沉思:“大师能在十多公里外就知道一棵树的病状,这已经很不科学了。”
秦擎:“……”
你这时候脑袋又灵光了。
于航期待地问:“那大师,我气运的事。”
秦擎扶头:“不急不急,呵呵,我想想,先想想。”
救命,这客户头铁得让她头疼啊。
于航两口子让人印象深刻。
转天她就在业主群听到于航发言。他@物业说:“小区里的知了太吵,影响我睡午觉,你们派人爬树捉一捉。”
物业回了个臣妾做不到的表情包。
有其他业主估计是知道他的德性,就说:“知了叫得响亮说明我们小区叫交好运,这是吉兆,要是破坏了就不好了。”
于航:“哦,这样啊。那我多吃两片安眠药。”
物业:“别啊……”
二十分钟后,物业在群里回复:“已经去业主家里看过了,是褪黑素,不是安眠药!!!”
隔着屏幕,秦擎都从那三个感叹号品出了物业在强烈求生欲望和生无可恋之间来回拉扯的平静疯感。
同情他一分钟。
接着她收到消息:“大师,我气运的事儿有眉目了吗?”
秦擎关掉手机装作没有看到-
这天秦擎正准备下班,都走出了公司,却听人叫。
“秦师请留步。”
一开始秦擎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直到一位年轻女人从后追上她,再次叫道:“秦师留步。”
秦擎指指自己,疑惑反问:“我?”
女人镇重点头,表情严肃。
“冒昧打搅,还请见谅。实在是有件棘手的事情,想请秦师指点。”
下班时间被截留,有点让人不爽。
这不就是强制加班。
但是“秦师”这称呼听起来还怪顺耳的,有一种业务能力突飞猛进的效果。
那么暂且听听这个女人想说什么。
女人的着装打扮很是显眼。
她有一头让人羡慕的发量,用彩带编了许多小辫子在头上。
上着宽松v领白T,下穿一条不规则褐色棉麻长裙,搭着与裙子同色系的罗马凉鞋。两只手腕上都带着几条细银圈手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这还不算,另搭了不知名的红色串珠,以及一条结子复杂的红手绳。
女人年纪看起来和秦擎差不多大。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秧,是一位术师。”
啥玩意儿?
又一位骗子?
高秧说:“瞬阿婆是我奶奶,我是高家术师这一带的传人。”
她说完,便停住,似乎在等待秦擎的反应。
至于秦擎,毫无反应。
她还在等高秧继续说呢,好让她学习学习。
学习一下“同行”是如何包装自己的,她可以参考一下给自己的算命生意,也来一份同款。
独特的称呼,对自己职业的定位,还有家族传承……
秦擎表示学到了,这不比她自己张口就来信息的表述听起来可靠。要是她一开始也对客户这么介绍一下自己,估计受到的质疑要小得多。
眨眨眼睛。
所以,接下来呢?
高秧顿住。
秦擎和她大眼瞪小眼。
想了想高秧的反应,所以那什么瞬阿婆是什么出名的人物?
她作恍然大悟状。
“噢,原来你是瞬阿婆的孙女,失敬失敬。”
高秧放松了些,露出笑意。
“不瞒秦师,我观察你好一阵,您的手段和天赋让人钦佩。”
秦擎面带微笑,心中已经骂开了。
糟心面板,有人监视她,都不提醒她一句。
还能不能好了!
现在她毫无准备,被人拦半道上。
吐槽着,秦擎点开高秧面板。
基础数据没有异常,天赋一栏为无,值得注意的是技能栏有两项。
【技能1:丧仪-69】
【技能2:堪舆-61】
所以这个所谓的高家是做丧葬生意的?
那厢高秧絮絮:“你看起来比我还小,不但已经出师,还能独立做得这么好,不知师承是?”
秦擎继续微笑。
这可算问到点子上了,师承?她就没那东西,如何无中生有。
于是避重就轻:“高师有什么话请直说。”
是这么个叫法的吧?
高秧显然很高兴,却推脱客气:“不敢当,我还没有出师,还在跟着奶奶做事。”
所以这“x师”的玩意儿不但是个尊称,还不是一般人可以叫的?
秦擎不懂所谓的“行规”,但她知道人情世故。
“迟早的事,高师请讲。”
这回,高秧算是认下了这称谓。
接着道:“我奶奶接了个棘手的活儿,想请秦师帮忙看看。”
秦擎:“……”
她目前还不想涉及丧葬业务,而且她也是真不会啊。
第43章
“不去。”
秦擎拒绝了。
高秧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
“秦师,您开店揽业务也是为了挣钱。这一次的客户很慷慨。”
再慷慨她也要有能力挣,要是对方要求招个魂什么的……就不说会不会,关键是她也怕啊。
不是真怕有魂出来,就是啥也没有也能怕个氛围。
中式恐怖不外如是。
秦擎说:“是真接不了。我们命师与你们术师不一样……”鬼知道术师又是闹哪样的。
“命师算生不算死,身后事的事儿,确实无能为力。”
“我懂,我奶奶也会推命。”高秧换了个说法,“可这次的事儿也不全是和亡者相关。”
秦擎挠挠耳朵,有点想赶客。
这人说话带喘大气的,半天抖落不清楚。
高秧看了看周围,贴近了些,道:“是要找东西,这回过世的是一位老人,她手里收着一件传下来的古董。老人过世得急,什么都没交代,不知道给放哪儿了。家里家外都翻遍了,愣是没找着。秦师,找东西也是你们的业务吧。”
秦擎:“……”
人都死了,她也没辙。
日志又不会在服务器存档,自然随着主人生命的消逝而湮灭。
高秧很坚持,似乎对秦擎很有信心。
秦擎想了想,同意了。
不是因为高秧许诺的高额报酬,也不是她劝说的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
是因为高秧在说已经去了不少业内人士,都没辙。
秦擎当然不是想去出那个风头,她自己伪装神棍,还没有见过同行们怎么“装”的。白云观外的小摊完全没有借鉴意义,但听高秧的说头,他们算是比较高端那一波。
秦擎:“先说好,我就去看看。别抱希望,这不属于命师的工作范畴。”
“一定,一定。”
高秧当场叫车来接。
秦擎也没自己单枪匹马就跟着走了,她带了个男员工。也有过装神棍经历的杨桑。
杨桑是被叫回来加班的,听说要去见另一批神棍,他还挺期待。
“老板,您说他们是真的吗?会不会和您一样神奇?”
秦擎敲了他一下:“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和我一样神奇,我是神奇宝贝吗。”
“就是好奇嘛,除开您以外,我还没有见过其他的高人。”
目的地是江南区的一片老城。
那个地方临河,有码头,不但承载了山渝城一个时代的历史。如今依然有商船进出。
他们去的那一片属于临沙渡,如今基本被开发成了旅游区和商业区。寸土寸金,居民已经不多。
下车之后七弯八绕,最后停在了一个有茂盛花园的小院。
临沙渡秦擎不知来过多少回,从不知道在这摩天大楼林立的地方,还有这么个老式院子。
院里已经有不少人,秦擎他们进去的时候受到注视却没有人开口说什么。
院子里的人大多是男人,唯二的两位女性,其中一位老太太坐在角落,高秧进门后直奔而去,想来应该是她的奶奶瞬阿婆。
高秧和瞬阿婆说了些什么。
老人太抬起头,对秦擎微微颔首。
秦擎略躬身回礼。
另一位三十多岁,提着一个手提箱。
杨桑往秦擎身后靠了靠,然后才抬头挺胸回瞪那些打量他们的人。
秦擎:“……”
她想到了一个成语……算了。
秦擎也在打量那些人。
准确地说,是快速翻看他们的个人面板。
这些人都是被主家请来的“法师”,秦擎粗看了一遍日志,皱起了眉头。
杨桑轻轻问:“老板,这些人是‘真货’吗?”
秦擎:“少说话,回去再聊。”
有一位中年男人上前给秦擎两人找了个座,还上了茶。
他们去得晚,座位靠边缘。
秦擎观察着目之所及的每一个人,目前还没有找到和“传家古董”相关的任何消息。
不知道见到老人的血亲后人,能不能有一些线索。
第44章 同行
喝过一杯茶,吃过一轮还不错的点心。终于有主人出来主事。
话事的是一位中年女性,面带明显的哀戚。
“今日请各位来,想必介绍人已经提前解释了我家的事情,家母新丧,走得太急没有来得及给晚辈们留什么话……”
说着,女人掩面。
“请您节哀。”
被请来的人当中有人劝道。
“有我们在,您放心。”另一个人也说。
说话的都是坐得比较靠前的男人。
“让各位见笑了。”女人继续道:“家母不跟我们子女住在一起,只爱在这老宅呆着。去的时候又是深夜,我们赶到的时候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我们做子女的也别无所求,今日是头七,就想再见见家母,问问有没有什么未了之事需要交代。这样老人走的安心,我们小的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握在手里的手机抖动了一下。
秦擎敛目看了看,是杨桑传的小纸条。
【杨桑:可真够体面的,找东西的事半个字也不提,就只谈母女感情。】
按灭手机,秦擎没有理会他。
手机又抖了一下。
【杨桑:老板,今天是老太太的头七,你说她会不会现在就在这院子里啊。】
又抖。
【杨桑:老板,我有点怕。】
秦擎刀了他一眼。
杨桑没再发消息,只是挪着凳子慢慢靠近了秦擎一些。
秦擎:“……”
她有点后悔带这么个家伙。
不再理自家丢人的员工。她看向前方,他在看这位女士的面板。
越看,她眉头皱得越紧。
她抬头环视一周,除开他们这些被请来人以外,只剩下站在外围的服务人员,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其它人。
手肘被扯了扯。
杨桑悄悄问:“老板,有什么问题?你该不会是在找老太太吧?”
秦擎回神,发现“同行”们已经在开始各显神通。
“别胡思乱想,什么也没有了。”
杨桑没说话,只是把椅子又挪得朝她更近了一些。
秦擎不再看他,担心自己忍不住翻白眼。
同行们的花活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人拿一草纸出来给女人:“夫人您可以将想问的问题写在纸上,入夜之后在下会将纸烧成灰烬,做法之后,令堂今夜回来的时候就会把答案留在灰烬上,可解夫人心中之惑。”
另一人说:“若令堂尚有未烧去的衣物在世,可将夫人穿过未洗的衣物与令堂的衣服一起包裹上几枚鸡蛋,再将衣服和鸡蛋都上锅蒸。再由在下秘法剥开,蛋黄上会显示夫人所求。”
还有人说:“今夜我便坐于堂中,老夫人回魂之时我自会安排借我之身停留少许时间,夫人尽可与老夫人畅聊。”
女人看着他们一一点头。
秦擎听着却有些倒牙,她知道为什么陈大光最开始和她打交道的时候会那么不文不白地不好好说话,如果他以前遇到的“大师”都是这些人这样的说话方式的话,也怪不得他。
可是,似乎这里除开她一人以外,竟然没有人对这些人年代错乱的措辞表示出不适。
看这些人竟然打算今天晚上都等在这里等老太太回魂,秦擎是不乐意的。
怎么等,在院子里坐等?
她来的目的已经达成,并不打算在这里久呆。
她去看高秧方向,对方正在与她奶奶说些什么。
秦擎走过去,杨桑紧随其后,生怕被丢弃一样。
她和高秧招呼道:“这里的事我解决不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这边走了。同你说一声。”
高秧急道:“这还没开始呢。”
秦擎:“留的时间增加并不能降低解决问题的难度。”
高秧还待说什么,被她奶奶瞬阿婆拦住。
“叨扰了,您请自便。”
秦擎点头。
高秧说她奶奶会推命,她在对方的技能栏却没有看到。对方技能也只是和高秧一样的丧仪,只是相比年轻高秧,对方的熟练度更高。倒是天赋栏有一个将将及格的“感应”,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坐在上首的女人。
她站起来,扬声问:“我似乎听到有人说要离开。”
院子里众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到秦擎身上。
女人走过来:“想来是招待不周。”
她路过的一位“同行”说:“夫人别介意,这哪是她一个小娃娃能够解决的事情。看到这么多前辈在这里心生退意也能理解。”
另一位也说:“我知道这位,最近在网上有点名气,不过是营销的小手段,找找猫猫狗狗罢了。这种正儿八经的请神降灵的场面怕是她听了都得吓到腿软。主动退出,也算有自知之明。”
“可不就是,咱们手里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功夫,可不是随便哪个让人写了两篇软文的小崽子能比的。”
这些人似乎对秦擎敌意颇大。
知道她在网上的名气,并且还能在现实中把她真人对应上,她在他们心中恐怕不仅仅他们所说的只会玩营销的本事。
原来不知不觉中,有这么多人在关注她,她竟然都不知道。
这还挺让她觉得新奇。
关注她至少是对她感兴趣,或许还知道她经手的一些重要案子。
那么这是把她当竞争对手了?
现在用言语贬损她,是在给他们自己找场子?
名利场上,千百年来,手段还真是乏善可陈得很。
天已经黑了,秦擎并不愿意在这里久留,和他们过多纠缠。
她只是看了看那几个说话的人,冷笑一声,留下一个蔑视的眼神,便准备转身离开。
可她的反应似乎让人跳脚炸毛了,有个高了她两个头,目测有一米九的高个子小胡子男人拦住她的去路:“小丫头,你什么意思?”
“让开。”秦擎冷声。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想端道上的这碗饭,见了这么多前辈在这里,没让你纳头便拜是前辈们客气。你至少也该懂点事,知道什么叫尊重。”
秦擎:“我再说一次,让开!”
“撒了泼就想走?可以啊,跪下磕头赔罪。”
简直毛病!
拉住气愤想上前的杨桑,秦擎可怜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手里拿了一根签字笔,她冷笑一声,签字笔扎像男人拦在她面前的手心上。
“啊嗷……”
男人痛呼一声,闪电般缩手,往旁边躺倒。
倒地时还抽搐了几下。
不再抽搐以后,捂着手喘粗气。
秦擎上前一步,他还往后缩了缩。
“你……”
周围先前叫嚣的人也随之向后退了几步远离她。
“你……你用的什么术法?”
秦擎歪头:“我提醒过,叫他让开,好狗可不会挡道。”
秦擎想笑,哪里是什么术法,不过也不是单纯的签字笔就是了。
这是她的教练给她防身的防狼气,私人改良版,内置电流。比市面上能买到的,甚至比警用的电击棍电流都要强,能让人瞬间丧失行动力。
严格说起来,这算是违禁品。
可保命的东西……有那么点缺点也无伤大雅。
“你……你怎么骂人?”有人离得远远叫骂。
秦擎:“这是什么道理,就只许你们吠?我打拦路狗还成了我的问题?”
那人还想说什么,在角落里的瞬阿婆站起来,一抖拐杖:“够了!”
果真不再有人说话。
瞬阿婆:“人是我高家请来的,有什么意见朝我老婆子身上招呼。”
一群大男人悻悻,连看都不敢往瞬阿婆那边看。
作为主人的中年女人姗姗来迟地主持局面:“这都是什么事,来者都是客,大家别伤了和气。”
没人理会她。
瞬阿婆对秦擎说:“小丫头,你走吧。”
秦擎改变主意了,她没走。
反而向里去。
被电击的男人由其他人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
秦擎走过去。
男人 :“你想做什么?”
秦擎笑,环视一圈,道:“这里的事我是没打算管,不过我出来一趟,空手回去好像也不是很划算。”
她找了一张空椅子坐下来,说:“这样吧,我在这里算上一卦,给你们提供点线索。”
“先到先得。”
院子里的人互相对视,忽然一个女声说:“我算,多少钱?”
是那个提手提箱的女人。
杨桑终于派上了用场,打开收款码朝向女人。
秦擎瞟到了一眼。
一万?
这家伙真会狮子大开口。
杨桑挺起胸膛,面不改色,对女人说:“我家的老板的卦钱可贵了,今天便宜你了。”
女人没有讨价还价,爽快付款。
秦擎示意对方借一步。
女人:“不用,你直接说。”
秦擎挑眉?
这是打算公开她买的消息?
客户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按客户说的办。
秦擎问女人:“你知道这位夫人今晚请咱们这些人过来,是什么目的吗?”
女人也没藏着掖着,直接了当:“问灵,问一件重要物品的下落。”
秦擎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晃,笑道:“不是。”
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那位夫人。
秦擎说:“找物品是假,找人是真。”
那位夫人的目光紧紧锁住秦擎。
秦擎:“这位夫人知道那件物品的下落,就在她要找的那个人手里。她现在只是不知道那人在哪里而已。”
有插嘴的:“胡说八道,要真是找人,夫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拐弯抹角说什么找东西,你就编吧。”
说话那人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示意他看夫人的脸色。
那位夫人面上已经没有了先前时时刻刻带着的悲切,她严肃地看着秦擎。
立刻有人毛遂自荐:“找人我更在行了,只需在夫人手上绑上几条代表不同颜色代表不同方向的丝线,夫人的手放入水盆,待我施法,飘起来的那条丝线即是所寻之人所在……”
另一人道:“我也有一法……”
秦擎和付钱的女人耳语了几句。
然后道:“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剩余的事情,你自己决定。”
说完她便打算离开。
女人直接提起手提箱,和主人告辞:“抱歉,贵府的事我帮不上忙。”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男人。
那位夫人叫了一声:“大哥。”
男人朝她压压手。
“两位高人请留步。”
男人面上带着谦卑的笑意:“两位既然能勘破我家最深的苦恼,还请两人高人帮我。只要事成,报酬不是问题。”
说完,竟然还要鞠下躬去,让秦擎给拦住了。
单只看他这般做派,一定认为这一位谦逊的人,实则不然。
秦擎说:“先生你不必这样,我也只能算到这里,至于更多的,我也做不到。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工作室找人的媒介是血缘和情感,你要找的人与你并没有直接血缘关系,你对他更没有怜惜之情……”
秦擎的去路被两位黑衣人拦住。
男人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高人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总能想出来的。”
杨桑:“你难道还想非法拘禁不成?”
男人:“我只是爱慕高人的才华,比较好客而已。想留高人在寒舍多交流交流。”
秦擎已经很不耐烦了。
“这就没意思了。”
男人很自信:“总不会有人和钱过不去。”
秦擎的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非常熟悉的号码。
半个小时以后,小院里的一群人全都被赶来的警察带回了警局审问。
没错,秦擎报警了。又一次。
报警理由,有人非法集会。
一群奇奇怪怪的人,还在接受警察的询问。
而秦擎,已经非常轻车熟路地签完笔录打算离开。
笑话,现在法治社会,竟然还有人想玩黑涩会那一套。
他不知道扫黑除恶的标语挂得到处都是吗?
作为获得过省厅两次颁发优秀市民的秦擎,自然不用被反复询问。
她在大厅等待杨桑出来。
然后看到了一个穿制服的高挑身影端着一个铝制饭盒从大厅外走进来。
秦擎兴奋地喊:“陈警官。”
她怎么忘了,这里是江南区,可不就是陈得意的地盘么。
陈得意扒拉饭的动作停下,诧异在这里看到秦擎。
“怎么回事?”
秦擎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一遍。
陈得意点头:“就是该这样,有困难找警察,别被他们那套给吓住。你现在练得在实战上也派不上用场,别傻乎乎自己上。”
“哦。”秦擎心不在焉地答着,眼神往陈得意的饭盒里瞟。
闻起来还怪香的。
话说她还没吃晚饭来着。
秦擎问:“陈队,你们食堂好吃吗?”
陈得意后知后觉,无语地看了眼秦擎。
“得得得,走,请你吃食堂。”
食堂已经没有什么菜,倒是有个窗口在煮小火锅,那味道特别香。
秦擎选了一堆菜让人给她煮,她自己口水滴答地守在一旁。
这么香的汤底,以她的经验一定是技能评分很高的存在。然而给她煮火锅的人面板技能和天赋栏都空空的。
秦擎就守在一旁套近乎。
“阿姨,这是您调的汤底么,好像啊。”
阿姨笑:“哪儿能啊,是孟警官之前在食堂炒好的料的还有剩。”
孟警官?这是何方神圣。
阿姨说:“孟警官可厉害了,以前他为了抓罪犯,方便盯梢,在罪犯常出没的地方开了个冒菜摊子。他做的冒菜实在太香了,比旁边正儿八经摆摊的生意不知道要好多少。那个罪犯也爱吃他的手艺,经常光顾他的生意,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那人什么都跟孟警官讲。那人直到被抓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
这个故事不知道讲了多少遍,眉飞色舞口条利落。
秦擎配合地发出惊叹的声音。
而且这事儿也着实值得惊叹,太具有戏剧性了。
这么会做饭,不是,会盯梢的警官,真想见一见。
陈得意给秦擎买奶茶回来,发现秦擎和阿姨聊得欢快。
也评价说:“老孟的手艺确实不错,队里很多人都喜欢,可惜我不能吃辣。听说他最近盯梢改做煎饼了……”
秦擎眨眼,想知道在哪里。
陈得意:“案子没破之前,这是机密。”
、
好吧。
秦擎端着满满一碗菜跟着陈得意去找位置坐。
“下次我来局里如果孟警官在,一定替我引荐一下。这么……多才多艺的警官,必须瞻仰一下。”要是能结交就更好了。
吃火锅简直太解馋了,又香又辣。
秦擎来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荤菜了,碗里基本都是素菜,还有几片去皮五花肉和几个丸子。
可即使这样,也香得能吞掉舌头。她恨不得把那汤底拿来泡饭吃掉。
很多火锅汤煮素菜是没什么味道的,只能吃到油味。但这个不一样,没什么油,但即使是素菜轻轻一烫也是滋味十足。
秦擎吃得都顾不上说话。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陈得意才问:“今天你说的那家人怎么回事儿,要不要我们队接手。”
“嗐,暂时还用不着。”
秦擎大概说了下情况。
其实也就是一家想吃人绝户的恶心人而已。
那位故去的老太太死因是伤心过度。
在不久之前她的小女儿一家遭遇意外,女儿女婿以及大外孙死亡,留下了一个还在念幼儿园的小外孙。
老人一共有四个儿女,今天在小院出现的是她的大儿子和大女儿。
实际上,老人和过世的老伴已经为孩子们打下了一份家业,可惜强势的大儿子和大女儿接手之后,生意每况愈下,如今只剩下一个看着还行的花架子。
这个花架子急需一大笔钱的修补拯救。
而眼下恰好也有这么一笔钱。
就是被他们排挤出自家生意的小妹留下的家产。
老人的小女儿和小女婿都眼光独到,靠着不多的本钱,白手起家,家底并不比娘家的家业少。
如今的撒手去了,只留下一个只会哭的小儿子。这小孩的爷爷奶奶去的早。
完全就是小儿抱金砖过闹市。
老人自知时日无多,也晓得年长的两个孩子狼子野心,也就做主让和小女儿关系最好的小儿子做了监护人,代管产业直到小外孙成年。
还在临终前把传家宝也给了苦命的小外孙。
为了防止小孩子的大舅舅和大姨抢监护权更是把小孩送走藏起来,就怕孩子小被哄骗。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遭事。
陈得意听完差点给噎住:“不是 ,他们的动机我算是听懂了,可是他们这找人的手段也太……”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秦擎喝着奶茶,奶茶里加了脆啵啵,嚼起来特别带劲。
她说:“你不能以你作为一位优秀警官的思维去判断其他人。他俩要是脑袋清楚,家业也不至于被败光。”
陈得意竟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然后她见秦擎喝奶茶的动作顿住,就问:“怎么了?”
秦擎:“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陈得意不以为然:“没关系,不重要的事情才会被忘记。”
秦擎:“也对。”
她把脑海中那一闪念抛开,不再去想。转而感兴趣地和陈得意打听那位多才多艺的孟警官。
这比较有趣。
警察局大厅里,蹲了半响的杨桑悲从中来。
他那么大一位老板呢。
第45章 团建
秦擎拿出手机打车,才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信息上更是让杨桑给刷屏了。
那满屏的文字里,杨桑的抓狂似乎都要溢出来。
“老板,你到底是回去了还是没有啊?”
秦擎终于想起来,被她忘掉的事情是什么。
她反手揪住陈得意。
“陈队,帮个忙呗~”
带着陈得意,秦擎回到了警局大厅。
杨桑正抱着手机在到处张望。
一看到秦擎就上去:“老板,你去哪儿啦。我问了录笔录的警察小哥,说是你一早就出来了。我来一看这里半个人影也没有,他们说一定是先回去了,我想着你肯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的,就在这里等你。”
他委屈巴巴地,像一只终于等到主人的狗狗。
简直让人没眼看。
“像什么样子。”秦擎自知理亏,可也要做足老板的架子。
她介绍了一下陈得意:“这是局里的刑警队长,你叫陈队就可以。我过来正好有些事情要和她聊,就走开了一会儿。”
陈得意忍笑:“是,队里有事请秦老师帮忙,聊得忘了时间。”
“陈队好。”杨桑打招呼,又说:“我就知道老板你一定是有事耽搁了。”
秦擎嗯了一声,煞有介事地和陈得意道别:“陈队,今天就先这样,我要带员工回去,有什么其他事情,咱们电话联系。”‘
陈得意:“好,慢走。”
秦擎招呼杨桑走,出了警局,她说:“等那么久饿了吧,老板请你吃夜宵。”
他们进了一家川菜馆,杨桑自己选的。
鲜香麻辣的菜品一一上来,秦擎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杨桑:“老板,你真的不吃?挺好吃的,特别下饭。”
秦擎战术性喝水:“不吃了,我最近减肥。”
杨桑:“那太可惜了。”
川菜馆前是一小片夜市,他们的桌子窗口看出去正好堆着一个煎饼摊。
杨桑顺着秦擎的视线看了一眼:“老板你想吃煎饼?我去给你买。”
说着就要放下碗筷起身出去。
秦擎抬手给按住了。
“吃你的吧,我就看看。”
“哦……”
她不过是听了孟警官的故事如今见到每一个摊煎饼的男人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孟警官。啊,做火锅都这么好吃,不知道摊出来的煎饼怎么样,应该也是好吃的吧。
望着那个生意不怎么样的煎饼摊子,秦擎陷入畅享。
江南分局的火锅是真好吃。
可特殊机关单位,内部不能随意拍摄,不然她还能多写一篇美食分享笔记呢。
杨桑扒着饭,还不忘说话。
“老板,我知道你很牛。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这么牛,在那么多‘大师’面前完全不虚的,他们都没有看出来的东西被你看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那一群怎么好意思称呼自己是您的前辈的。闻道有先后,您该是他们的前辈才是。”
秦擎品着茶,没有回答,也一点不妨碍杨桑絮絮叨叨。
“我一开始听说是一群大师聚会,我还怕来着。可谁知道他们连您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您放心,以后跟您出门我一定把头抬得高高的,如果大师们狭路相逢,一定有一方趾高气扬的话,那绝对不能是对方。我回去得好好给同事们说道说道,碰到类似的情况,千万不能掉了您的面子。”
菜馆的茶不怎么样,喝了半杯秦擎便放下了,握着杯口在桌上旋转把玩。
听完杨桑的话,她笑了笑,轻骂一句:“就你话多,吃你的吧。”
秦擎也在想今天碰到的那些人。
她似乎和“同行”都不太和。
她才到白云观时,第一天就被人找上门欺负。
那一次还能说是在为了抢生意,可今天这回,这批“同行”摆明了就是在给她下马威,要在她面前确立地位。
这就很奇怪。
他们的面板她都看过。
可看完之后她更疑惑了。
这些人和白云观的“仙家”是不一样的。
白云观的“仙家”们,很清楚他们自己的水平,也知道他们自己“不灵”,但读了几本术数相关的书就敢做买卖,是真的在靠偶尔的瞎猫碰到死耗子以及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招摇撞骗。
可今天的这些同行不一样。
他们是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神鬼术数,相信有一个普通人无法企及的玄门世界。而他们,则就是所谓的玄门中人。
玄门中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像今天这样民间术士。
还有一派是有宗派传承的。
那院子里的人都是附近有名的民间“术士”,这个所谓的附近不只是指山渝市,还包含周围的几个省份。
也就是这群几个省出来的佼佼者又以瞬阿婆为首,但即使瞬阿婆,秦擎也没有在她身上看到什么特殊。
他们相信有神鬼,但他们的经历中并没有一个人真正见到过神鬼。
他们相信有术法,可他们自己的术法也只是一些仪轨而已。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有时候似乎起了作用,他们把这叫做“感应成功”,他们也是靠着这些“感应成功”的业绩而闻名。
而更多时候并不会有什么反应。
秦擎在怀疑,那些“感应成功”可能就是巧合而已。
但他们自己是那么深信不疑。
这也让秦擎陷入了混乱。
这个世界是真的有什么玄之又玄的存在,还是这群同行为了忽悠客户先把自己给忽悠瘸了,成功自我催眠。
长叹。
要是能找个所谓的玄门中人讨论一下就好了,比如,高秧?
好像不行,她自己还搁这伪装神棍呢。
她要真找人讨论,不就暴露她自己了吗?
惆怅。
带着一肚子疑问秦擎回到家。
她的晚归让木木小朋友很不高兴,趴在窝里不出来不理她,直到她拿出狗绳。
“我数到三,再不出来我就去洗澡了,今日份遛弯取消。”
“一……”
木木小狗瞬间到位。
在她面前端坐好。
摸摸狗头。
“木木乖。”
她以为这样就已经哄好了,它想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她也纵容了。
遛弯回来,秦擎切了一大一小两份西瓜。
小的一份放地上,木木乖巧地吃了一口。
大的一份放茶几上,当着她的面,木木前脚够着茶几边沿把她的那一份舔了一遍。
一点也不背人,让她所有的情绪都卡在喉咙口出不来。
最后只好把大份的也给了小家伙。
她似乎从小家伙的脸上看到了嘲笑。
秦擎抓着它的脖子咬牙切齿:“你知道在外面欺负过我的人下场都怎么样了吗?他们都进了警察局!你你简直狗胆包天!”
木木歪头,睁大无辜狗狗眼。
秦擎:“……”-
工作室的业务员,都是学生兼职的暑假工。
马上面临开学,秦擎让郑意可以提前开始招聘正式工,不然肯能在开学后接不上趟。
反正陆洋和梁见这两位大少爷经过这个暑假基本也过了新鲜劲儿,对于这种重复度很高的工作产生了审美疲劳。
陆洋提议:“我们都要离职了还从来没有团建过呢,学姐,要不咱们安排一个。”
“你是来工作,不是来玩的。”秦擎说。
不过她也觉得似乎这个提议不错,从工作室一开张大家就脚不沾地地在忙,放松一下也未尝不可。
这事儿她交给了郑意和秦方好两个。
没过两个小时这两人就给了个方案:夏天,必须去溯溪。
正合秦擎的意,也算是一种锻炼,他们跑业务的时候不一定都是在平路上进行着。
一拍即合,第二天安排好就出发去离山渝市差不多80分钟车程的地方一个峡谷景区,玉带峡。
他们计划得很好,上午溯溪活动,下午在山里的民宿避暑,山里凉快,晚上还可以来个篝火晚会烧烤。
工作室各人关系处得都不错,第一次团建,大家都还有点兴奋。
他们是自驾去的,车辆路过一片溪谷水域时,发现有一些人在岸边野炊,甚至是水潭里野泳。
陆洋大少爷眼睛都贴车玻璃上了:“不会就是这里吧,看起来水还挺清,就是环境乱糟糟的。”
郑意看了看导航,回道:“不是这里,玉带峡这片峡谷是天然裂缝,呈Y字型,景区开发时只选择了较为安全的缓水区。现在我们经过的应该是急水区,这边还是野溪。不过由于景区开发,周边基础设施都起来了,很多市民为了省门票钱不会进景区,直接在这条沟里玩。屡禁不止,听说溺水死人不是一两次了,可依然有人抵挡不住免费的诱惑。”
他们进了景区,不想溯溪的游客,也可以选择沿着溪边的步道徒步。
玉带峡植被丰茂,高深的峡谷遮掩了太阳,在里面走路还是很凉快的。
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情侣,那位男士见到溪流很失望,一直在那里和他女朋友嘀咕。
“这两百多块钱花得真不值,你看这水流还没有外面的大。看着两边的景色和外面那条溪也没什么不同,这些开发商就是坑人,把人骗进来还在沿路上设了那么多所谓的补给点,实际上就是为了坑钱。你看,矿泉水都要3块一瓶。”
工作室人走在他们后面都安安静静的,秦擎还纳闷怎么没人说话,一看,发现都在看人热闹呢。
那小情侣里的女孩子一开始还开解她男朋友:“这里面设施完全,每隔一段还配置有安保员。安全得很,那外面也就是个野水潭,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可那男的一直骂骂咧咧挑挑剔剔,一会儿说步道的木板不结实,一会儿说溯溪的路段水里也没有消毒。
他女朋友怒了:“你有毛病吗,天然的溪水去哪里消毒,你要消毒水去游泳池啊,陪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大概也发现后面有人在,觉得没面子,大步向前跑走了。
那男的这才急了,忙去追:“我就说说嘛,怎么还生气了。”
小情侣跑远,楼心月和队伍里还没有结婚的小姑娘们科普:“以后你们找男朋友一定不能找这么碎嘴还舍不得花钱的,累得慌。”
郑意也帮腔:“对。不过女方本来也爱精打细算的除外,这两人我看迟早得分,他俩价值观都不一样。”
小姑娘们深觉受教。
至于队伍里的男人们。
这个看看岩石上的青苔,那个看看溪上蝴蝶,实在没什么看的就闷头走路,不参与这种话题,生怕被波及。
溯溪还是很好玩的。
至少秦擎在项目进行过程中没有觉得很累,她这段时间练体能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全程3km,走完之后从水里起来时完全脱离了水的浮力一下子就觉得精疲力尽。
楼心月更是在半程直接弃赛上岸徒步帮他们拍照。
从景区出来,下一行程是去民宿。
回程的路又有一段和野溪重合。
在一个可以下野溪的路口,有一个草棚子,棚子里是卖西瓜和玉米的。
摊子前的纸板上写,西瓜是自家种的,玉米地就在边上,想去现摘也可以。
韩骏停车说:“我去挑两个西瓜晚上吃,这种刚摘的味道不一样。”
楼心月还精力旺盛,也下车:“我看还有卖黄瓜和小番茄的,我也去看看。”
其他人根本不想离开车里的空调。
秦擎也一样,她觉得自己现在小腿肚子都在打抖。
眨两下眼睛,开启面板。她想看看这摊主卖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是自家种的。
还来不及看摊主,秦擎的视线里出现一个显眼的黑色背景的面板。
那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一对同样在摊子前挑西瓜的夫妻带着的。
黑色的面板,代表死亡。
秦擎看那孩子面色红润不像有病症,她忙去翻日志。
小男孩的面板日志最后的灰字预测上只有一行简单的字。
【13:38:死于水下窒息。】
这不就是溺水?
秦擎看了看车里的时间,显示12:27。
还有一个小时,
秦擎面色凝重,推门下车。
她走到那对夫妻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