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下午阳光正好,许维和傅庭洲直接去了房产局,中介和房主姗姗来迟,因为房子写的是“新人”的名字,所以哪怕再不愿意,他们都必须一起过来。
男的从头沉默到尾,女的时不时骂他两句。
许维都担心他们在房产局打起来。
“钱按比例分别打在我和他的卡里。”女方跟许维说话,“别都打一张卡。”
她跟许维说话的时候态度倒是很好,她好奇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县城只有这么大,不少人哪怕没怎么见过面都沾亲带故,她还从来没见过许维——按理说,县城里有这么帅的年轻男人,早就传疯了。
毕竟大多数都歪瓜裂枣,不那么歪瓜裂枣的都跑外面去了。
许维笑道:“我出去得早。”
高中都没毕业就跑了。
原主高中那会儿还留着头发,斜刘海,周子豪给许维看过照片,原主穿着脏兮兮的校服,留着被老师强行剪掉一半的斜刘海,个子也不高,怎么看都和原主离开家乡后的形象联系不起来。
女方羡慕道:“出去多好啊,留在这儿的都是没本事的。”
许维看向她,女方把自己都说进去了,她指着自己:“我就是没本事,不然早出去了,在这儿又挣不到什么钱,遇到的还都是糟心事。”
说完她还转头朝前男友喊道:“我运气差!遇到的都是糟心东西!”
前男友也不看她,低着头不说话。
来办理过户手续的并不多,县城小,房价都是有数的,也不需要花什么时候去仔细评估,许维签好字,交完税,拿到房产证后就把钱转给了这对分手的前情侣。
“加个好友吧。”女方拿出手机,“有空还能约出来玩。”
许维委婉的拒绝道:“我每年只有过年才回来看父母,也没什么时间,不好意思。”
女方也不生气,被拒绝——正常,她笑道:“那祝你发财!”
说完就潇洒的走了,临走前还狠狠踩了一下前男友的脚。
傅庭洲:“你们这儿的民风,还挺淳朴。”
许维笑道:“是啊,在我们这儿女孩都好强一点。”
周子豪跟他说过,他们高中同班的同学,女孩基本都出去打拼去了,反而是男孩留在县里的更多,房子父母买,工作父母找,日子算不上好过,但也不难过。
女孩则是上完大学就留在上大学的城市,自己在外头打拼。
“我们这儿的女孩都很会来事。”许维借用了一下周子豪的形容,“大方,敢说话敢表现,也敢跟人争。”
平峻县除了穷,似乎在很多方面都不差。
许维想了想:“我走的时候再跟他们说买房的事吧。”
傅庭洲能理解许维的顾虑,担心父母节俭了一辈子,接受不了儿子花这么多钱在县城里买房,提前知道了肯定要着急,说不定要让许维卖出去。
走的时候再说,能避免很多麻烦。
许维解决一件大事,顿觉压力小了很多。
“只是我妈……”许维想了想,“闲不下来,但是不管是月嫂还是照顾老人的护工都不适合她干,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再去干这种活肯定会出问题。”
月嫂是睡不好觉的,孩子哭起来哪管白天晚上,住家月嫂更是这样,煮饭喂饭都不算什么,最大的问题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很难睡个囫囵觉。
照顾老人的护工则是个体力活,给老人翻身,洗澡都需要一把力气。
在许维看来,这活其实更适合年轻人干。
“闲不下来。”许维思考了一下,“我给她找个工作吧,轻松点的,工资我补贴都行。”
父母也是有自尊心的。
尤其杨梅和许庆这一辈人,劳动了一辈子,无法接受自己成了“吃白食”的人。
傅庭洲:“我以前住的地方,楼上有一家老人,家里也不缺钱,但会出去捡矿泉水瓶和纸箱,把楼道都堆满了。”
许维:“忙了一辈子,闲不下来了。”
这时候还不到下午四点,许维也不急着回去,他和傅庭洲沿着江边行走,沿路能看到不少老人坐在长椅上打牌,又或者是蹲在地上下象棋。
偶尔能看到几个学生——大概是逃学回来了。
虽然老城区的面貌老旧,但江边修整得却很好。
“其实这儿养老还不错。”许维中肯地说,“就是街道太窄,老城区红绿灯装得也不多,不太安全。”
“不过我离养老还久。”许维,“到时候再说吧。”
他喜欢方便,越往后快递业越发达,那么到时候去哪儿,其实都差不多。
但养老这种事,现在显然不在许维的计划清单里。
留在平峻县的这几天,许维到饭点就回家吃饭——也总会带着傅庭洲。
上午和下午的空闲时间,他和傅庭洲就在平峻县里走一走,或者去附近爬山。
平峻县附近只有一座山能被称为景区,其它山头连路都是土路,石板都没有铺设。
而唯一的景区实际上可供参观的地方只有一座庙。
虽然不大,但香火鼎盛,当地人都觉得这座庙很灵,每天都有人去许愿,也有人去还愿,但问他们庙里供着谁——问十个人上香磕头的,九个不知道。
许维也去凑了个热闹,上香后和傅庭洲分别去抽了根签。
许维抽了根上签,傅庭洲抽了根下签。
几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临走前一天,许维这才带着杨梅和许庆去看新房。
晚上吃完饭后,他让许庆先不急着收拾碗筷。
“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许维坐在椅子上,表情十分严肃,“你们要先保证不生气。”
大概是回来这么久,许维从没这么严肃过,杨梅和许庆都有些紧张,杨梅在沉默几秒后甚至在看了几眼傅庭洲后小声说:“犯法的事咱可不能做呀。”
许维没憋住,笑道:“不犯法,怎么可能犯法。”
“咱们出去吧,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杨梅和许庆互看一眼,他们觉得自己应该义正词严的让许维把话说清楚,但实在没什么底气,只能茫然又紧张的和许维走出去。
许维拦车的时候,两口子更紧张了。
“这是要哪儿啊?”杨梅忐忑道。
还是傅庭洲安慰道:“他只是在开玩笑,没什么大事。”
杨梅感激地朝傅庭洲笑笑。
经过几天的相处,杨梅认定傅庭洲是个靠谱的人。
傅庭洲几乎完美符合长辈对晚辈的要求,温和礼貌,体贴又带着不夸张的客气,成熟又不太世俗,杨梅才和他相处几天,小傅两个字已经喊得很顺口了。
出租车把他们载到了河对面,停在了小区门口。
“来这儿干啥?”杨梅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说,“我们又没有亲戚在里头!”
这个小区杨梅和许庆是了解的,开盘的时候就是平峻县价格最高的小区。
并且号称自己是三线六区里最好的高端小区,物业都是全省最好的物业公司。
甚至小区还带了一个小公园,能让住户散步遛狗,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也足够大。
绿化也确实是整个县城最好的。
杨梅和许庆像是误入了另一个空间,他们被许维推着走进小区,两个年龄加起来几乎要过百的人缩在一起,看起来惶然无措,甚至叫人觉得可怜。
他们偶尔会从小区门口路过,却不会觉得自己和这样的小区有关系。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建筑,不在他们的世界里。
“3幢5栋。”许维冲老两口说,“那边有引路牌,你们记住3幢5栋就行了。”
杨梅和许庆不说话,他们抬头看着二十多层高的楼,身体都有些摇晃。
许维扶住杨梅,带着杨梅走进楼栋内。
后面的傅庭洲才走过去,许庆就摆手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们走在后面,许庆忽然抓住傅庭洲的胳膊,等前面的母子两上了电梯,他才和傅庭洲站在楼栋门口,他才小声问:“许维他找你借钱了?”
傅庭洲:“没有。”
许庆茫然地看着傅庭洲:“那他哪来的钱?这的房子最小的也要四十多万!”
“你别帮他骗我们。”许庆哆哆嗦嗦地说,“他借了你多少,你跟我说,我转给你。”
傅庭洲笑道:“真的没有,这都是他自己的钱。”
许庆还是不相信,他的手都在抖:“他、他是不是卖肾了?”
傅庭洲:“……?”
许庆很有逻辑地说:“他还不到十六岁就跑出去了,没文凭,干力气活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就算当那个什么……游戏……游戏什么来着,也不该挣这么多啊!”
“我查过游戏比赛的奖金,几十万,但那么多人分呢。”
在许庆朴素的世界观众,任何比赛,赚得都是奖金。
以前杨梅的麻纺厂也有比赛,赢了奖金大家一分,到手的其实没多少。
傅庭洲耐心的解释道:“电竞比赛主要靠的是投资商,不是比赛奖金。”
“许维以前在另一个队的时候挣了不少。”
他比喻了一下:“你就当他去做明星去了吧,只不过明星靠演戏,他靠打游戏。”
这么一解释,许庆听懂了,他满脸通红地笑道:“许维那小子就是长得好看!随我!”
傅庭洲看着许庆。
许庆和许维长得并不像,许维和杨梅长得也不像。
如果非说有哪儿相似,就是许维和许庆的耳垂上都有一颗小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他全花在这儿了?”许庆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激动道:“有这个钱,我们再给他拿二十万,他都能去N市买房了!他在想啥呢!”
“快快快,我们快上去。”
已经上了楼的杨梅腿软的靠在了许维身上,从许维打开门的那刻起她就开始头晕目眩,真的踏进去以后,她就直接倒在了许维怀里。
——这样的房子,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许维这段时间往新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空调就装了四个,客厅和房间都有,厨房买了双开门冰箱,玄关处还放了盆绿植,客厅里也放了一盆,微波炉和洗碗机也是重装的。
为了让老两口打扫方便,他还买了吸尘器和洗地机。
可惜这时候的洗地机效果还不好,水渍残留比较严重,但好在这屋子是瓷砖,不用担心木地板因为水渍鼓包。
“这得多少钱啊……”杨梅抓着许维的衣领,全身抖个不停,她张着嘴,眼睛却已经红了,“这得多少钱啊!”
许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我想过了,原来住的地方太偏僻,楼下连辆自行车都不能放,不然第二天起床肯定被偷走,小偷都爱光顾那,也没有摄像头,太不安全了。”
杨梅迷茫的听着。
许维温声细语:“这边环境更好,离我爸上班的地方也近,我看过了,这附近不到五百米就有一个菜市场,附近乡镇的都会过来,菜价肉价比老城那边还便宜一点。”
“家里的瓷砖都是防滑的,收拾起来方便,也不怕摔倒。”许维牵着杨梅的手,带她去看卧室和卫生间。
卫生间被许维改造过,淋浴头下方添置了一个可折叠的椅子,让老两口可以坐着洗澡,马桶旁边也安装了扶手。
杨梅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甚至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她可以踏入这样的房子。
在她的想象里,她应该存一辈子钱,自己住在狭小逼仄的房子里,儿子买了大房子,有了孩子以后,她可以过去带孩子。
她不在意自己住得好不好,只要有个栖身之所就好了。
许维伸手去擦杨梅的眼泪,安抚道:“别哭别哭,我有钱,真有钱,不信你待会儿问我老板。”
他说完拿出手机给杨梅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杨梅双眼含泪的看向许维手机。
当她看完显示的数字后:“……”
杨梅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实在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能挣这么多钱的工作!
在她看来,能挣大钱的都是老板。
自己儿子一个打工的,怎么可能拿得到这么多钱?
但杨梅总算是不哭了。
缓了一会儿以后,对房子的好奇战胜了不安,不需要许维的陪伴,杨梅立刻开始跑进跑出——新家的很多东西都是她从没用过的,只是在别人家或者电视上看到过。
许维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看完。
终于有沙发了。
藤椅坐久了屁股疼。
防盗门敞开着,许庆站在门口的时候和杨梅一个反应,都不敢抬脚进去。
他甚至下意识的去摸包。
傅庭洲好奇道:“叔,你在摸什么?”
许庆:“鞋套啊!”
“直接进去吧,现在还没彻底打扫,等你们搬完家再收拾。”傅庭洲提醒道。
许庆连忙“哦”了一声,抬腿走进了新家。
许庆左右看看,眼睛也红了,他吸吸鼻子,先去厨房转了一圈,看什么都觉得好。
双开门的大冰箱呢!以前就算卖的起,家里也放不下去。
两口子最后在客厅会和了。
许庆最满意厨房,做饭是他的爱好,以前杨梅和他都有工作的时候,一有空就是他做饭,对他来说,厨房算是他的地盘。
杨梅则最满意阳台,阳台不大不小,能晒到太阳,不管是种点植物花卉还是晾晒衣服都很方便,尤其还能晒被子。
他们以前想晒被子或者大件的衣服,都得搬到楼顶去。
而且好衣服还会被偷,杨梅就被偷过一件大衣,那是她最贵的衣服,三百多,就那么没了,她还偷偷哭过。
虽然心里满意得不行,但许庆还是说:“你别给我们花钱了,我们两个再过几年就成老不死了,在我们身上花钱就是浪费钱。”
杨梅也说:“你的钱存起来,在N市买套房子,你安了家,我们就放心了。”
在他们的价值观里,在哪个城市买了房,也就等于在那有了家,生了根,不会再被“赶走”,不会在那个城市奉献了一辈子,最后却要灰溜溜的离开。
房子就是他们的安全感。
许维想了想:“行,我忙完春季赛就去看房子。”
“到时候接你们到N市一起看。”
夫妻两很满意。
傅庭洲突然说:“叔叔阿姨,你们先看看房子还有没有要添置的东西,我和许维下去买水。”
许维站起来,他知道傅庭洲的意思。
给这对穷苦了近乎一辈子的夫妻一点时间和空间。
“我们马上回来。”许维,“我把门关上,待会儿我能开。”
许维和傅庭洲一起出去,转身关上了防盗门。
夫妻两安静的听着,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后,他们才终于有了动作。
杨梅走到沙发旁,伸手抚摸着沙发,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哽咽道:“你想要的大沙发!”
许庆揉了揉眼睛,当着儿子的面,他强忍着泪,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老夫老妻的,也不怕杨梅笑他。
“小维还那么小呢!”杨梅不敢坐下去,觉得自己的裤子太脏,这样的家具他们应该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才能坐,她笑着说,“我们就享到他的福了。”
许庆:“他挣钱肯定也不容易。”
虽然傅庭洲用了明星给他比喻,但哪怕许庆是个傻子都知道,想当明星的人那么多,有几个成功了?那些成功的,家里有钱的可也不少。
许维没钱,没背景,出去的时候身上的钱连三百都没有。
几年前的三百,虽然比现在经花一点,但也经花不到哪里去。
许庆站累了,他也不舍得坐沙发,一屁股坐到地上,盘着腿说:“我们俩现在还干得动,还是得多存钱,他那个行当不稳定!又不能干到老。”
“我也这么想。”杨梅赞同道,“等过两天,我就当月嫂去。”
“带孩子也累不到哪儿去,每天也就给孩子喂喂奶,来钱轻松呢!”
她说的轻松,许庆也不戳破。
两口子都觉得卖力气天经地义,挣钱本来就该辛苦。
他们互相看看,又站起来,很有默契的再次在房子里逛起来。
·
许维和傅庭洲坐在超市外面的长椅上,许维给傅庭洲递了一瓶水,自己塞了一颗糖。
“今晚没云,明天估计是个好天气。”许维抬头看了眼天。
傅庭洲:“你春季赛结束就买房?”
许维:“如果没什么变化的话,反正我现在钱也没什么能花的地方,买套房,也能安安他们的心。”
傅庭洲忽然说:“你以前说,等你想结婚的时候才会买房。”
许维一愣,矢口否认:“我说过吗?你听错了。”
傅庭洲笑道:“倒也不用等到春季赛,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我让人去给你找,到时候你去看一眼就行,只是过户的时候要你去一趟。”
“那多不好意思。”许维拒绝道,“我还是自己看吧,自己跑下来的,也能有点成就感。”
要是换在傅庭洲没把心思挑明之前,许维早就厚着脸皮答应了。
老板的羊毛怎么能不薅?多少人想薅自己的老板还没有机会。
但挑明以后,薅羊毛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虽然他自己也没有一口拒绝,但没有确定关系就这么占便宜,似乎已经不属于厚脸皮的范畴了。
“到时候再说。”傅庭洲,“不上去和他们说说话?”
许维无意识的揉捏着糖纸:“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是正常的孩子,给父母买了房,看着父母喜极而泣,心里一定是很骄傲的吧?
但许维是个不正常的“儿子”,他只能推测一个普通儿子该怎么做,有什么反应。
“反正他们开心就好。”许维想了想,“我注定要把时间都花在比赛上,也什么时间陪他们,我能做的不多。”
许维还给杨梅找了个工作,让冯哥牵的线,连锁超市的导购。
超市里有空调,冬暖夏凉。
许维给对方送了不小的礼,硬塞了一个岗位进去。
到时候让冯哥的爸妈去找杨梅。
傅庭洲拍了拍许维的肩膀。
许维笑道:“所以傅哥,多给我放点假。”
傅庭洲端起架子:“不行,作为老板,肯定要把员工压榨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许维笑道:“老板,你是好人。”
他真心实意,半点不掺假。
作者有话要说:
傅庭洲:“……”
他什么意思?我没希望了?
明天见~
第72章
离开平峻县的时候许维吸取了经验,他们没有再坐大巴,而是包了一辆轿车。
司机是专门跑这个的,和许庆勉强算认识,就算不认识,算算亲戚或者朋友,也就认识了。
“那我们走了。”许维还是从老房子楼下走,他叮嘱道,“新房子你们得过去住,房子久了没人住不行,你们看看几号过去,我给你们找搬家公司,私人用品你们自己收一下,别的都不用你们管。”
许维难得唠叨:“你们不要自己上手,到时候我会问搬家公司的人。”
夫妻两站在车边,都有种和儿子身份互换的恍惚感。
许维唠叨完了,扭开水瓶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以后继续说:“遇到麻烦直接给我打电话,你们不说我也会问子豪和冯哥他们。”
夫妻俩乐呵呵地答应了。
“那我们走了。”许维探出头,他伸手挥了挥,“你们上去吧。”
“你们上去了我才走。”
等他们上去之后,许维才系上安全带,对司机说:“走吧。”
包车上高速,到达平峻县的时间比许维和傅庭洲预计的快了半个多小时。
他们在机场吃了顿午饭,吃的是正好在做活动的麦当当——现在还没改名叫金拱门。
两人到达N市的时候时针才走到下午四点十分。
“我直接去基地。”许维和傅庭洲站在机场出口。
秘书已经等在停车区域,傅庭洲:“先送你过去。”
许维:“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你都休息这么多天了,肯定积了不少事。”
虽然许维没当过老板,但也知道傅庭洲这个老板当得很累,能亲力亲为的事都得自己上。
傅庭洲也不挽留,他确实有事要去处理:“你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许维:“好。”
看着傅庭洲上车离开后,许维才叫了网约车。
明天就收假,基地里的员工这个点基本都已经回来了,许维一进基地,就看到了坐在大厅沙发上的杨涵哲。
走的时候杨涵哲只拉了一个小行李箱,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大的,还背了个包。
许维转头看了眼自己拉着的箱子——里面装满了许庆和杨梅给他准备的东西。
有许庆亲手做的麻辣牛肉和他之前说的茶叶,还有杨梅给他买的衣服,以及一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杨梅还给他装了她亲手做的酸菜和榨菜。
“维哥!”杨涵哲余光看到许维,放下手机后走到许维面前,“你看我!”
许维看了眼杨涵哲。
“你脸上的痘好了不少。”许维看出来了。
杨涵哲:“我爸妈又带我去看了一个医生,才喝了几天,效果特别明显。”
“就是这次的药更苦。”杨涵哲想想那个味道,脸都皱在了一起。
许维揉了把他的头,不错,这次杨涵哲的头发很清爽:“平时少吃点辣的,油腻的也少吃。”
“我先回去收拾,还要去洗个澡。”许维问,“你怎么一个人坐在大厅?”
杨涵哲看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玩了会儿游戏。”
许维拖着行李箱朝电梯走,还不忘嘱咐道:“注意一点,别沉迷。”
说完他自己都有觉得有点怪怪的。
职业选手劝另一个游戏职业选手别沉迷游戏。
他笑了一下,上电梯回房间。
也就几天没回来,房间里还算干净,桌面和柜子上也没什么灰。
许维不急着整理行李箱,他给傅庭洲发了消息之后,就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衣服,去浴室好好洗了个澡。
现在离春季赛开始还剩有小半个月,这小半个月时间,许维不准备亲自抓队友的训练,他仰着头让水冲遍自己全身,脑子里却在想这半个月具体的规划。
德玛西亚杯开始前和开始后,队友们的训练和作息时间,都是许维自己劳心劳力的在抓,短期来看效果很好,长期来看却不是什么好事。
自制力永远比别人强制更重要。
毕竟还有数不清的赛季。
许维洗着头,泡沫糊了他半张脸。
这小半个月就让他们自由发挥吧。
他在平峻县跟傅庭洲说的都是实话,他不可能一直给队友们又当爹又当妈,队友们受得住,他自己受不住,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许维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就给姜斌打去了电话。
“你还没过来?”许维坐在床边。
姜斌:“我明早过来,你有事?”
许维:“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你好好休息。”
两人挂了电话,许维先去食堂吃了晚饭,出去走了十多分钟后就去了训练室。
这次他没有主动去叫队友。
果然——一整个晚上,除了他,训练室都没出现第二个人。
·
翌日清晨,许维像往常一样在六点多起床,洗漱之后去食堂吃饭。
这个时间点食堂的人并不多,只有保洁阿姨在吃,助理们也还没到。
“今天有米粉?”许维点了一份米粉。
李叔左右看看:“他们还没起来?”
许维点头。
李叔:“放了几天假,作息时间乱了吧?你要什么臊子?”
许维看了眼:“牛肉的吧。”
许维把打好的米粉端去桌上,刚刚坐下,一个让他没想到的人影大步走了过来。
对方也看到了他,一走近就立刻冲他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
邹雄坐到了许维对面,他兴致勃勃地说:“维哥,我从今天开始跟你们一起训练?”
许维没忘记这件事:“对,吃完了你和我一起去训练室,我让人把你的电脑搬过去。”
邹雄的笑容更灿烂了。
许维:“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许维从来不管青训生,青训生几点起床,几点训练,训练多久,许维都是不管的。
他不管的时候,姜斌维持的就是以前的训练方式,青训生们最早还做做样子,每天早起和一队选手一起健身,后来发现没人管他们什么时候起床,作息就变得非常阴间,黑白颠倒。
他已经很久没在早饭时间看到青训生们出来了。
“我知道你每天都这个点起来。”邹雄一本正经道,“我现在能力不行,能力暂时是追不上你了,但努力程度好歹得追上吧?”
许维笑了笑:“吃饭吧,吃完我陪你去搬电脑。”
邹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嘴角不断上勾。
许维让邹雄把电脑放在自己旁边:“男刀练得怎么样了?我们先来一局。”
邹雄:“我感觉我已经开了点窍了。”
真等打完两局游戏,许维也发现邹雄确实开了点窍,别的英雄他或许不如popo,但男刀和龙女比popo强,并且是强得多,这跟个人风格有关。
比solo,许维觉得邹雄打不过popo,但真上了赛场,邹雄的带节奏能力更强,甚至比poop还敢赌。
到上午十一点,两人才结束一局,邹雄去下耳机忍不住问:“维哥,他们怎么还没来啊?”
许维平静道:“作息乱了,估计在调整。”
邹雄“哦”了一声,他看许维的表情,发现许维并没有生气。
或许……每天暗示训练不是强制性的?正式选手也不用按“规则”早起?
不过……邹雄挠了把后脑勺,人家是正式选手,他又不是,他还是好好抱住许维的大腿吧。
“你刚刚怎么会从上路直接过去?”许维和邹雄一起下楼的时候问,“你知道那儿没人?”
邹雄:“对面打野已经一分钟没出现了,之前我去看了他们上半野区,然后我觉得他大概率是在打小龙。”
“所以我就过去了。”邹雄有些骄傲。
他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让许维看到他的能力,为了能上场比赛。
“不错。”许维没有太夸,邹雄这样性格的人经不起夸,别人夸就已经很骄傲了,再夸一夸,下一秒他就能上天。
下午两点半,训练室的门才被第三个人推开。
陈阳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发现许维和邹雄在双排后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后,陈阳才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回老家,天天好吃好喝,又没人催他起床,不用训练打游戏,睡觉的时间就越来越晚,昨晚他甚至凌晨五点才睡着。
醒来以后把杨涵哲叫醒,饭都没吃就跑来了训练室。
虽然许维从没对他们发过火,但陈阳就是害怕许维发火。
陈阳打开电脑,先开了一局大乱斗,但他的心思没有放在游戏上,明明戴着耳机,中途却摘下来听邹雄和许维在对局里的对话。
“给你标了,直接过来。”许维说。
邹雄:“来了来了,等我。”
陈阳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邹雄春季赛是真的要上场了,名单马上就会报上去。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跟邹雄配合好。
杨哲涵过了半个小时后才到,跟陈阳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
他给陈阳使了个眼色,发消息问:“他怎么过来了?”
陈阳:“电脑都搬过来了,应该会跟我们一起训练。”
杨涵哲:“没多久春季赛就开始了,还来得及吗?”
陈阳:“不知道。”
“你过来的时候没叫安拓和冯垣?”陈阳,“都这个点了。”
杨涵哲:“喊了,他们说马上就过来。”
杨涵哲:“维哥没生气吧?”
陈阳有些不确定:“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在双排,我也没法跟他打招呼,也不知道他生气没有。”
两人一起看向许维。
不知道对局里发生了什么,许维边笑边说话,陈阳和杨涵哲都松了口气。
杨涵哲:“应该没什么吧?我看别的俱乐部都没有固定的时间表,只有我们有。”
陈阳:“我估计应该也没什么事。”
才拿了德玛西亚杯冠军不久,许维应该也不会发脾气。
安拓和冯垣一起过来,他们到的时候许维刚结束一局,正在跟邹雄复盘,他在安拓他们进来的时候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
安拓和冯垣没法坐到位子上蒙混过去。
冯垣去跟许维打招呼:“你几点来的?”
许维冲冯垣笑了笑:“早上八点开始打的。”
冯垣:“你真是铁人。”
说着看了眼电脑上两人的战绩:“你在练泽拉斯中路?”
许维:“不是练,打着玩。”
泽拉斯现在可上不了赛场。
冯垣:“也是。”
他摸了摸肚子:“晚上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我和安拓刚吃过。”
许维问:“你们今天准备打到几点?”
冯垣想了想:“凌晨吧,不然训练不了几个小时。”
其他人看着冯垣,像是在看英雄。
许维:“你们还是早点睡,不然之后生物钟没法调整过来,睡眠时间只会越来越晚。”
“到时候看吧。”冯垣打了个哈欠,“睡得太久了,都睡晕了,今晚肯定睡不着。”
说完还给邹雄打了个招呼。
邹雄也很热情:“我会好好训练的。”
冯垣有些敷衍的点点头,去自己的电脑前坐下。
“走吧,去吃饭。”许维推开椅子站起来,他问陈阳他们,“你们两个呢?这会儿跟我们去吃饭还是继续训练?”
陈阳:“我们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许维也不勉强,带着邹雄走出了训练室。
邹雄离开前有些紧张地打招呼:“我们走了。”
杨涵哲朝他们挥了挥手。
许维他们一走,训练室就安静了下来,然后就是鼠标和键盘的敲击声。
邹雄跟在许维身后,许维:“走吧,今晚就不去食堂了,我请你去吃烤肉。”
邹雄边走边往回看,他好奇道:“维哥,你不管他们啊?”
许维看了眼手机,给傅庭洲回了个消息,并不怎么在乎地说:“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我是他们队友,又不是他们爸妈,没什么好管的。”
听完这句话,邹雄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这话听着,他都莫名有了压力。
吃饭的时候,许维倒是很有耐心地跟邹雄说他在对局里的毛病:“你进攻可以,反击不行,这是你的薄弱点,要着重训练,不然你上赛场的时间要往后推。”
“我自己也觉得。”邹雄疯狂点头。
“对了维哥。”邹雄小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
许维有些迷茫:“什么秘诀?
邹雄:“都这么说,你进步特别快。”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现在特别火。”
以前原主没有成绩,光靠脸都能吸一大波粉丝,黑红黑红的。
现在许维有了成绩,又有这样一张脸,人气涨得更快,更恐怖。
许维“嗯”了一声,不怎么当回事。
晚上他们还要继续双排,许维对邹雄,就像之前对杨涵哲一样,讲解的很细致,两人打到晚上九点,剩下的一个小时许维则跟他复盘最近的两局。
他说得仔细,邹雄也听得认真。
到了十点,许维跟冯垣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回房间休息。
邹雄也在整理好电脑桌后跟着许维出去。
杨涵哲看着被关上的门,语气酸溜溜地说:“维哥就跟带孩子一样。”
陈阳:“你以前也被这么带过。”
杨涵哲:“……”
“要不我们也会去休息吧。”杨涵哲说,“明早也能早点起来。”
“你不知道,我下午过来的时候特别紧张,就怕维哥生气。”
杨涵哲又奇怪道:“我以为他会来喊我们。”
陈阳想了想,推理出了一个他们自己觉得很合理的原因:“估计是因为之前害怕我们配合不好,再加上我和你都是新人,所以管得严一点,现在我们都拿到德玛西亚杯的冠军了,磨合的也很好,没必要再管得那么严。”
摘下耳机的冯垣也说:“他就是爱操心,别的俱乐部根本不管这个。”
几个人互相看看,最后谁也不说话了,都坐着训练。
许维却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办公室——姜斌这个时候才从家里过来,待会儿又要回家。
许维面上没什么情绪,心里很累。
队员拎不起就算了,教练可不能拎不清。
他敲开办公室的门,门没有锁,听见姜斌说“进来”之后,许维才进去带上门。
“老姜,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这个点才来?”许维坐到办公桌前,他看着姜斌。
姜斌轻咳了一声:“家里有点事。”
他没有细说是什么事,表情也不沉重。
许维心里有数了,他站起来,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倒水的时候说:“老姜,你觉得德玛西亚杯的冠军怎么样?”
姜斌笑道:“当然很不错了,好歹是正式比赛,那么多职业战队,能拿到冠军也是实力的象征。”
“和所有比赛一样,德玛西亚杯一年也只有一个冠军。”
许维端着水杯再次坐下,他喝了口水,放下水杯的时候,杯面的水轻轻荡漾。
“在我看来,德玛西亚杯的冠军,一点都不值钱。”许维突然说。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漆黑的瞳孔紧紧抵着姜斌。
姜斌说不出话来了。
许维:“他们没有受过太大打击,没有跌入过真正的低谷,从德玛西亚杯开始就连一小场都没有输过。”
许维靠在椅背上:“他们不受挫折,之后就很难成长,很难受住打击。”
“但你不是他们,老姜。”许维平淡道,“你是教练,不是选手,他们能懈怠,你不能。”
姜斌有些尴尬——教练被选手训,虽然是私下,但换成任何一个教练都没法接受。
“话也不能这么说。”姜斌试图解释,“前段时间我们的压力都很大,也需要适当的放松。”
姜斌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适当的放松更有利于心态。”
许维:“放松?”
许维笑了一声:“职业选手的比赛生涯有几年?放松?”
姜斌没说话。
许维:“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就不继续说下去了,你好好想想,明天我们再聊吧。”
说完,许维站起身来,他看了眼姜斌,然后走出去办公室。
不管是教练还是选手,都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都是以前没有成绩的人,拿到了一个冠军就立刻开始头重脚轻。
许维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可以暂时不给队友紧弦。
但教练不行,教练的弦不能松。
姜斌坐在椅子上,他站起来,有些生气,又有些窘迫。
但他很快稳住了自己的心情。
他经历过的事不少,因此很快能发现自己的错误。
许维的态度当然让他不舒服,那是自身权威被挑战的愤怒。
但愤怒过后,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也很久没得到过胜利了——自从TPG拿到德玛西亚杯冠军后,跟他断了联系的昔日老友纷纷重新出现,休息的这段时间,甚至还有人专门坐飞机过来看他,就为了和他吃顿饭,喝喝酒。
在他们的吹捧声中,他连续好几天,真的觉得TPG的胜利是他的功劳。
或者说,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
姜斌看着许维喝剩的水,心慢慢沉到了谷底。
许维还是给他留了面子的。
姜斌苦笑,不然来找他谈话的就不是许维了,而是傅庭洲。
姜斌深吸一口气,哎,还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如以前清醒,被人捧一捧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不过——
许维说队员可以懈怠是什么意思?
姜斌目光突然变得尖锐。
陈阳他们开始摆烂了?也认不清自己了?和他一样飘了?
姜斌立刻朝训练室走去。
他推开门,看见陈阳他们都还在训练。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姜斌奇怪地问。
陈阳:“我们今天起得晚。”
姜斌皱眉问:“几点起的?”
陈阳小声说:“两点多。”
姜斌松了口气,两点多,还好:“那你们早点睡,别明天也起不来。”
安拓和冯垣这两个五点才到训练室的人安静如鸡,戴着耳机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姜斌:“虽然拿了冠军,但德玛西亚杯是什么情况你们心里也清楚,别飘了。”
“听见没有?
陈阳他们小声说:“听见了。”
姜斌满意了。
看来也没出什么大事。
他还以为许维是迁怒呢。
姜斌退出去,他走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
许维不是迁怒的话,那岂不是专门冲他来的?
姜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73章
日夜颠倒是很多职业选手的通病。
许维之前定好时间表,把他们管得严,最大的原因不是怕没有秩序,而是担心队友的身体出现问题。
再年轻,晚上不睡觉,白天睡不醒可不是什么好事。
许维还在原本世界的时候,第一年拿完冠军后也飘了一段时间,每天临近中午才醒,晚上三四点才睡,得到的教训就是起得越晚,精神越不好,注意力越难集中。
并且有段时间晚上睡前心跳特别快。
他熬了几天夜,才终于把生物钟扭转回去,从那以后就固定了作息时间。
职业选手不少都不怎么运动,饮食也经常不健康,二十出头身体就一堆毛病的不少,腰伤和腱鞘炎只是其中最常见,最基础的问题。
所以许维对队友回来以后生物钟混乱并不生气。
毕竟年轻,有自制力的人没那么多。
自制力是个很奢侈的词,不是人人都有。
越到后面,比赛强度越高,时间越少,他没精力一直盯着他们。
所以必须花时间让他们自己意识到。
但姜斌都飘了是许维没想到的。
许维有点后悔——他不应该直接去找姜斌,而是先找赵志。
有些话,赵志说出来其实比他说出来效果好,更何况建队这么久,赵志的存在感其实挺低的。
于是第二天,许维给赵志先打了电话,两人约在基地外的茶楼里。
许维到得早,点好了茶一边看摆在旁边的书,一边时不时看向门口。
赵志刚打开门,许维就已经把书页合上,他冲赵志说:“赵哥,坐。”
赵志有些忐忑。
不知道为什么,许维在团队里拥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威信,那不是老板带给他的,而是他自己建立起来的。
但拥有明星选手的队伍很多,可那是人气,不是威信。
赵志坐到许维对面,点好茶以后,服务员就退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赵志问。
许维微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紧张,也别有压力。”
赵志咽了口唾沫,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不严重?”
许维微微摇头:“不严重。”
他把自己的担忧坦诚的告诉赵志,说完之后,许维才说:“老姜也是失意久了,有了成绩以后有点飘也正常,昨天我跟他聊过,态度不是很好,你要是有时间,也多去和他交流一下。”
“这段时间也有不少人跟你联系吧?”许维看着赵志问。
赵志点点头,他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说:“我这辈子人缘就没有这么好过,以前都是我舔别人,现在都轮到他们来找我探口风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原来我那么讨人喜欢。”
被人喜欢的感觉真的不差,哪怕知道别人都是因为TPG的成绩和突然暴涨的人气来吹捧他,但很难克制住自己不飘飘然。
那些曾经需要自己小心翼翼接近的人,反过来主动夸赞自己,那么感觉真的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看莫欺少年穷的小说。”赵志摸摸鼻子,“是真的很爽啊。”
许维听赵志说完,也笑:“爽是可以的,不过爽完了,还是要回到正常的工作里来,你有空还是多找冯垣他们聊一聊。”
赵志反应过来,他连忙说:“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
“哎!”赵志有些不好意思,“之前都是你管得比较多。”
现在想起来,许维简直就是个铁人,不仅自己高度自律,每天按时训练,还要关心队友们的身体状况,陪他们训练,甚至带他们练英雄。
赵志更不好意思了,但他还是理性地说:“我们都太依赖你了。”
说完这句话,赵志恍然大悟——许维的威信,是他靠“奉献”自己得来的,现在任何一个队伍,有许维这样甘于奉献的人吗?
他的时间都花在了训练和队友身上,完全没有自己的个人时间和空间。
赵志偶尔还能看到安拓他们刷剧玩玩别的游戏。
可许维却完全没有过这种情况,许维最多就上微博回一下粉丝的消息,除此以外,不是在训练就是在看对局视频。
许维:“对,我也这么感觉,之前我做的也不太好。”
他昨晚睡前反省了一下自己:“他们需要时间成长,但我没有给他们这个时间和空间,所以一旦我对他们放手,他们自己的自制力撑不起巨量的训练。”
“所以现在要把这个情况纠正过来。”许维认真看着赵志,“得靠你了。”
赵志连忙说:“没问题!我也得证明我不是混吃等死,还是有用的。”
赵志觉得这正好是自己稳固队内地位的机会——姜斌明年肯定还是能拿到不错的合同,可他就不一定了,说是副教练,但BP这些他都比不上姜斌,有些战术,姜斌和许维都能侃侃而谈,而他最多只能跟上,不能自己“创新”。
比专业,他没法去和姜斌比。
那他就必须另辟蹊径。
“还有小半个月。”许维,“时间上还算充裕,春季赛结束就是MSI,不能等春季赛结束再去解决这个问题。”
赵志:“你都想到MSI了?”
许维点头:“我觉得进MSI没什么问题。”
“你也有感觉吧?”许维问,“小哲和陈阳的进步很大。”
“他们是从无到有,所以我们的感觉会清楚一些,但冯垣和安拓,他们的进步其实更让我惊喜。”
赵志安静的听着。
这些话姜斌和他聊天的时候很少说。
他们的交流多数都围绕着战术和其它队伍的成绩。
但自家的队员……呃,队员一直在赢,有什么好说的?
许维认真分析:“冯垣在来TPG之前,打法一直很以自我为中心,有他自己性格和使用的英雄的原因,但更主要的还是,他不站出来,CUG就没人站出来了。”
“但这不是好事。”许维,“选手个人实力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不能和团队进行有效的交流,能不能在该冲的时候冲,该牺牲的时候牺牲,你也知道,有些选手为了表现自己,经常不顾团队利益冲出去。”
“冯垣现在已经能和团队有效交流了。”许维,“安拓也是,不过安拓的问题和冯垣不一样。”
老选手对队伍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他们都有对局经验,有能力也有经验。
坏处是他们有好的习惯,也会有坏习惯,这两者会同时出现,而能不能处理这种坏习惯,那就不一定了。
新选手则更像一张白纸,只要俱乐部有心去引导,就能把新选手调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许维:“总之,现在的团队组成我很满意,邹雄能打轮换,但我不准备队员换掉,所以得让你多费心。”
赵志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会……”
许维知道赵志要说什么,他无奈道:“我是队长,又不是暴君,谁不合我心意我就立刻把人换掉?”
说到底,还是傅庭洲给他的权力太大了。
傅庭洲虽然没有明说,但俱乐部所有人都知道,能不能在TPG一直待下去,看得不是傅庭洲和教练的意思,而是许维的意思。
“反正你多上上心。”许维说,“他们训练的时间够,但日夜颠倒对身体不好,我可不想以后要上赛场了,他们还是这个作息。”
许维喝完最后一口茶,他每天都要说不好话,但今早说的尤其多,说得他口干舌燥,喝多少水都觉得渴:“走吧,我回去训练,你回去找他们谈话。”
赵志站起来:“行,我好好跟他们说。”
两人一起去结账。
走在回去的路上,赵志忍不住问:“许维,你累不累?”
许维吃着糖:“当然累,我每天说话都累,但人干什么不累?”
累有收获,就已经强过很多人了。
多少人累成狗,都没什么收获。
赵志:“说不定春季赛的时候情况就能好很多。”
许维“嗯”了一声:“我也这么想,所以压力给到你了。”
赵志“哈哈”笑了两声:“你放心,这也是我的机会。”
明年能不能留在TPG,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他必须要让自己无法替代。
至于去其它俱乐部。
先不说其它俱乐部能不能给他TPG这样的薪资待遇,只说他差点就要离开这个行业,是TPG拉了他一把,这样的恩情就让他不想离开了。
两人回到基地,许维先去训练室看了一眼。
现在是早上十点,陈阳和杨涵哲已经在里面训练了,只是哈欠连天,一边擦眼泪一边艰难睁着眼睛看屏幕。
邹雄也坐在许维旁边的位子上。
许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走到走廊尽头:“你先去找安拓他们聊吧,我看他们在CUG和SRG的作息又被带出来了。”
冯垣以前就就说过,他才CUG的时候,每天都是下午才训练。
甚至有时候下午都在睡觉,晚上才起来训练。
赵志点点头:“那我过去了,你也进去吧。”
许维没有继续和赵志说话,他走进了训练室,他一边开电脑,一边对陈阳和杨涵哲说:“你们这局完了先别开,待会儿再拉一个人,我们五黑。”
杨涵哲取下耳机:“好。”
他今早的闹钟调在七点,但七点实在起不来,本来想再眯一会儿,结果眯完一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幸好今天许维来得比他们晚一点。
邹雄有些激动,但不愿意表现出来,他轻咳了一声,打法更凶猛了,想尽早结束这一局。
激动的下场就是出现了失误,在中期输了一波团,然后一泻千里,被对面推平了高地。
但邹雄也不沮丧,对局嘛,有输有赢,有时候赢得多有时候输得多,都不算什么事。
邹雄一转头,发现许维正看着他的屏幕。
刚刚还觉得输赢无所谓的邹雄立刻说:“刚刚太着急了。”
许维也没说他什么,只是点头道:“去洗把脸精神一下吧。”
“好。”邹雄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许维拉上了之前的黄毛,又给林染打了个电话,让他拉五个人打训练赛。
林染的速度很快——他为人大方,圈内好友不少,是lpl比较出名的“交际花”。
“我去玩上路。”许维没给他们分配位子,而是让他们自己选。
邹雄:“我还是玩打野吧。”
跟许维玩的时候,邹雄只玩打野,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目标——登上赛场,而他既然转到了打野位,当然得让队长看到他在打野位上的能力,否则他别的位子玩得再好有什么用?
陈阳和杨涵哲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们现在已经首发选手了。
黄毛这个辅助位只能去玩中路。
好在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说:“我觉得我现在中路玩得比以前好多了,说不定以后我也有可能换位子?”
许维鼓励道:“那就多玩玩。”
“这一局就玩男刀体系吧。”许维在语音里说,“邹雄选男刀。”
男刀体系是许维和陈阳他们开会时认真说过的,男刀是个很独的英雄,因此中路要选支援能力强的英雄,下路倒是不会受太大的影响,只是辅助要更偏向肉坦,ADC最好能拿poke能力强的英雄,最好是能拿到韦鲁斯。
上路的选择面会更大一点。
所以这个体系,牺牲最大的是中路。
这局许维拿了男刀,陈阳没能拿到韦鲁斯,只能拿女警——好歹手长。
进了游戏,许维就像比赛里一样指挥。
邹雄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受比赛中的团队交流,和他跟朋友们开五黑的体验完全不同。
整个游戏过程中他们这边几乎只有许维在说话,其他人的回应基本是“OK”“好”“马上”。
只有在团战里除了许维以外其他人的话会变多。
比如“对面中路没闪了。”
“我快死了,先退一下。”
而且许维除了对他说的比较仔细以外,对其他人,哪怕是对中单说的话都很短,但他们就是能明白许维具体要他们做什么。
这个沟通效率,真的不是普通对局能比的。
对局里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效沟通。
之前和许维双排还不觉得,现在五黑,对面还是职业选手,邹雄就开始手忙脚乱起来——双排时候对面大多都不是职业选手,就算有,很多也玩得不是那么谨慎。
打到一半的时候邹雄的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明明只是训练赛,但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尤其是他的队友,所有人要求着,期待着他在正确的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正确的事就先不说了,正确的时间就很难找。
第一局结束的时候,邹雄瘫在了椅子上,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大的精神压力,一局让他感觉比平时打五局都累。
偏偏许维和陈阳他们都很放松,甚至还有精力笑着复盘。
“刚刚下路的时候,小哲应该晚点上。”许维对走过来的陈阳和杨涵哲说。
杨哲涵看着回放,他从许维的兜里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以后说:“对,上的时候我就有点后悔了,幸好结果还行。”
“这里。”陈阳指着屏幕,“我应该这个时候上的,夹子落在前面一点。”
陈阳遗憾道:“失误了。”
邹雄也想加入讨论,他连忙坐直身体,也想说说自己这一局出现了什么问题。
可当他看到有关自己的片段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陈阳他们说的都不是重大失误,而是一些微小的,看起来根本不会对比赛产生任何影响的细节,但他只能说出自己比较大的失误。
而且许维他们也不会谈论漏不漏兵这些内容。
最多就是谁漏的兵太多了,他们看到的时候说一句。
但根本不觉得这是大问题——可以改善的都不算大问题。
“我……”邹雄张了张嘴,他终于憋出了一句,“我不该从中路直接过去,让他们看到我在哪儿。”
许维和陈阳他们一齐看向他,邹雄更紧张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还以为是你故意设计的。”许维说。
陈阳也说:“我也以为。”
杨涵哲:“他们以为你要直接去上路,或者入侵他们野区,结果你从那儿绕了圈,直接来了下路,不然他们下路不敢那么推线。”
邹雄尴尬道:“……好像是。”
他确实是准备到对面上路野区反野的,但是走到一半突然发现对面下路好像在加速推线,于是牺牲了一下自己的时间,翻墙过去支援。
杨涵哲又说:“而且你过来的时候,正好一路都没有你翻过的墙,我还以为是你计划好的,全都算清楚了。”
邹雄咽了口唾沫。
是“承认”自己确实计划过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表示自己根本没想那么多?
陈阳看了眼邹雄,他还是第一次和邹雄打游戏,觉得对方作为一个新人,其实表现得已经算很不错了,不管他打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但至少他能随机应变。
许维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十一点,还能再打一局。
“再来一局吧。”许维对邹雄说,“你有什么不懂的,这局打完了吃饭的时候你问。”
“有问题就要问,不要憋在心里。”
杨涵哲:“对,我是过来人,我懂!”
他现在已经清楚自己的幸运了,不是每个路人王都有他的运气,也不是每个新人都能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许维为了让他练璐璐,花的时间很惊人。
担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他又能感受到非常巨大的压力。
但因为身边有个和他差不多的陈阳,所以这种压力无形之中减轻了不少。
而邹雄要惨一点,现在的团队里只有他算新人,没有经历过赛场的磨砺,很多东西不上赛场是感受不到的,所以他现在感受到的压力,只能他自己去消化了。
第二局,许维让邹雄拿了龙女。
龙女也是邹雄练得很多的英雄,龙女更好搭配阵容,因为她没有那么极端。
但也只有一两个版本比较频繁的出现在赛场,后来就不行了,因为她没有控制,比肉的话,又比不过猪妹和酒桶——他们不仅肉,还有控制技能,有位移技能。
现在她还能上场是因为有适合她的天赋符文,能够给她加成。
等之后改版,龙女就会像香炉时期的风女一样从赛场消失。
像璐璐这种英雄,香炉时期能稳坐ban位,后来的月石时期,也能登上赛场。
要么足够全面,要么有某点特别突出。
龙女显然不符合这两点,所以她的高光期很短。
许维自己的龙女玩得就不怎么样。
邹雄这一局明显想得多了一些,但想得多的好处没有,坏处倒是一堆。
他的反应明显下降了很多,很多时间都能明显感觉他在思考,等他思考完,他们已经陷入劣势了。
这一局打了接近一小时,后面的时间全部都在弥补前中期邹雄的失误。
邹雄越打越急,打到最后,他甚至已经放弃思考了,脑子一片空白。
许维全程都没有批评他,陈阳他们也没有,对还没有上场的新人不需要太苛刻。
“维哥……”打完这一局,邹雄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甚至不愿意去看屏幕上的比赛数据。
许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问:“中午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我请客。”
杨涵哲:“好耶,我们去吃火锅吧,我好多天没吃了。”
陈阳:“点鸳鸯锅吧,我最近口腔溃疡。”
许维站起来。
他看了眼还坐在椅子上回不过神的邹雄,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邹雄抬起头来看着许维。
许维语气温和:“别发呆了,你还有很多时间,现在受了打击,总比之后在赛场上受打击好。”
邹雄呆愣愣的看着许维。
许维:“走了。”
邹雄这才站起来,他走在许维身后,看着许维和杨涵哲谈笑。
他有些恍惚。
他真的能加入他们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74章
春季赛的赛程下来了,姜斌大步走进基地,果然,一开门就看到了等在大厅的队员们,他晃了晃手里的两页纸。
春季赛分为常规赛和季后赛,积分制。
现在季后赛还是单败赛制,没有变成以后的双败赛制,因此结束时间会稍早一些。
常规赛持续十个周,每周四天都是比赛日,每个队伍都要进行十六场比赛。
积分从上往下,八个队伍能进入季后赛争夺春季赛冠军。
姜斌也不卖关子,一进来就说:“我们第一场在第三天。”
除了许维的几个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德玛西亚杯还好说,他们是真的不想再打开幕战了,心理压力大。
“我们第一场打TN。”姜斌,“他们去年进了冒泡赛,上下两路都是韩援,是块硬骨头。”
赵志补充道:“打法和之前的队伍都有点不同,更偏韩式运营,很稳。”
现在的lpl,偏韩式运营的队伍不少,但真正能掌握精髓的没有几个,大多都是只学了表,里子摸都没摸着。
“而且他们去年没能进世界赛是因为不是完全体。”赵志和姜斌不同,他研究最多的是各家战队的人员变动,“去年他们的中单不是现在这个,现在这个去年底才到上场年龄。”
“我看过他的rank视频。”赵志停顿了几秒,认真道:“擅长的英雄很多,能搭配的阵容也多,很强。”
作为教练,看选手虽然也会看选手的单线能力,但更多的还是看能不能更好的配合团队,否则单线作战再强,最多也只能影响一下前期比赛,到了中后期还是得看团队协作。
许维摸了摸下巴:“有资料吗?现在去会议室?”
姜斌:“行,都过去吧。”
最近几天许维的心情很不错,在赵志挨个找队友们谈话过后,战队里那种懈怠感一扫而空,也不知道赵志是怎么聊的,包括姜斌在内,被聊过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许维自己就做不到——他最多恐吓队友,但这种恐吓是有时限的,在没有比赛的时候收效胜微,达成不了赵志这样的效果。
一行人去了会议室。
关于TN,许维其实了解的并不多,之前他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几个豪门队伍上,TN比吊车尾的队伍强,但又比不上豪门强队,属于中不溜秋的那一拨,建队时间也不长,就算想研究,资料也不是很充足。
去年他们全队都能算是新人,打法也一直在改变,进步速度很快。
“他们的薄弱点不太明显。”许维看完数据以后说,“每局都有人犯病,但每局都有不同的人站出来。”
“不过。”
众人看向许维。
要说研究对手,TPG的选手里只有许维有这个本事。
其他人可能看得明白,但说不明白。
许维思考了几秒后说:“他们的上路不太稳定。”
冯垣:“他们上路之前在LCK,不过成绩也不算好。”
赵志补充道:“虽然他之前的队伍成绩不太好,但他在那边也只是替补,很少上场,没什么参考价值。”
姜斌也说:“我看过他这一年多的比赛,虽然没有看完吧,但也总结了一下他的毛病。”
“应变能力差。”姜斌圈了几个数据出来,“塔兵也补得不太好,支援速度也不行。”
姜斌放了几个片段,因为刚拿到赛程,没有提前准备,所以这些片段不止是一个人的,而是几个人的剪在一起,他拖动了几次才找到准确的时间点。
姜斌:“他在上路很稳,后期也能接管比赛,但前中期基本隐身。”
“主要是他选的英雄都不太好针对。”陈阳说,“船长剑姬这些,抓也不好抓,不抓等他发育到后期,带线都让人头疼。”
许维:“那就把船长剑姬全ban了,第一轮就ban。”
队员们没说话,杨涵哲小声说:“那我们这边的限制就太大了。”
两个ban位都给上路,bp上能做的博弈大大缩小。
如果对方有新的杀手锏,那他们等于是自己把自己限制了。
许维皱着眉:“有舍才有得,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姜斌微微点头:“我和许维的想法一样,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限制他,那就把他最近手热的英雄先禁了,到时候popo必须想办法从上路撕开一条口子,而且必须要成功,把TN上路打废才行。”
“否则我们的准备全部都要浪费。”
许维:“第一局可以试试,效果不好的话得立马换战术,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许维的话其他人都听明白了——狂风骤雨式的打法,每一局换一个战术,不给TN适应和反应的时间跟机会。
“那先定一个。”姜斌,“上路不能抗压,得给安拓拿一个前中期能发挥的英雄,打法上要激进一些,冯垣和许维要随时准备去上路支援,三包一也要把TN上路打废。”
“下路最好能拿后期伤害高的英雄。”姜斌看向陈阳和杨涵哲,“陈阳最近女警练得不错,前两楼我们要抢上路和女警。”
姜斌想了想:“第二局我想让邹雄上。”
“名单已经报上去了。”姜斌,“第二局让邹雄拿男刀试试。”
邹雄突然被点名,紧张的打了个嗝,他左右看看,脸慢慢涨红,过了好几秒才小声说:“我、我感觉我还没有跟维哥他们磨合好。”
“上了赛场磨合效果更好。”姜斌,“不然一直不上场,你就会一直觉得没磨合好。”
邹雄愣了愣,他微微点头,没有继续说。
“许维留下吧,你们继续去训练。”姜斌,“具体的战术还要再讨论,跟人聊天的时候记得管好嘴。”
冯垣他们站起来,稀稀拉拉地说:“知道啦。”
等所有人都走了,姜斌才让分析团队进来。
他们几乎开了一整天的会,最后制定了五套方案,每套方案的英雄都有两个备选,以防英雄被禁。
许维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走出会议室,姜斌从后面追上他。
“教练?”许维停下脚步,和姜斌一起走向走廊尽头。
姜斌已经好几天没和许维说过话了,他有点尴尬,但还是认真说:“我前段时间状态确实不对,赵志已经找我聊过了。”
许维微微点头,他笑道:“这些都是小事,调整过来就行。”
“德玛西亚杯冠军你都这样了,春季赛冠军怎么办?MSI冠军怎么办?”
“要飘,也留到世界赛冠军再飘。”许维表情放松。
姜斌:“你想的……真长远。”
有个春季赛冠军就够他做梦都笑醒了。
“后面的队伍分析就靠你们了。”许维,“春季赛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一起研究。”
姜斌点点头:“我知道,积分赛,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
两人又说了几句,许维这才回房间休息。
许维去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玩手机回消息,他翻了一会儿,对一些寒暄的信息视而不见——这些不少都是原主以前加的好友,不少都没什么来往,聊天记录里一片空白。
德玛西亚杯结束后,这些人突然一起冒了出来。
刚开始许维还会礼貌性的回复一下,后来就不管了。
维持这样的人际关系不仅没什么好处,还会浪费他的时间,许维全当没看见。
他往下翻了一会儿,终于翻到了傅庭洲发来的消息。
[石头:赛程下来了?]
[VV:下来了,我们第三天打TN,今天开了一天会,定了五套阵容。]
过了几分钟那边才回复。
[石头:紧张吗?]
[VV:我不紧张,没觉得谁比我们强。]
[石头:我最近都比较忙,估计没时间去基地。]
[VV:没事,有空了再说,最近我们训练也要加大强度。]
拿了德玛西亚杯冠军以后,训练赛终于不难约了,几支战队主动过来接触,姜斌最后选择让TPG和NG打训练赛。
原本他们还是更想和IKG打,不过IKG一早就跟LFG谈好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也还好,NG也不错了。之前他们可是连SRP这样的吊车尾队伍都约不上。
只不过NG那边的时间和TPG有点对不上,NG队员最早也要下午一点才能上线,许维他们为了作息,只能早上先自己RANK,下午再跟NG训练。
最近他们的“下班”时间从十点变成了十一点半,有时候甚至要超过十二点。
早上起床的训练也有了点弹性,九点能到训练室就行,至于几点起床就没人管了。
毕竟睡眠时间太短不是好事。
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祸害。
许维最近也是七点半才起床,之前都是六点多,等他到训练室也八点过一些了。
训练赛打得昏天暗地,吃饭的时间都要节省,除了健身时间不能节省外,所有人都有意识的压缩除训练外的所有时间。
“我现在看着电脑屏幕都快吐了。”杨涵哲靠在许维身上抱怨。
许维把他推开:“这才哪到哪儿啊。”
杨涵哲半躺在大厅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哀嚎:“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也有不想打游戏的一天。”
“陈阳昨晚打到十点半真跑去卫生间吐了。”
坐在一旁的陈阳蔫了吧唧的,他沉痛地点头:“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酸水都吐出来了。”
冯垣啃了口苹果:“真的,再这么下去不行,我最近两天也没什么胃口。”
许维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队员们都这么说,那就得做出改变。
“这样吧,以后打两局,就出去做十分钟的操?”许维,“广播体操,你们还会做吗?”
杨涵哲:“……时代在召唤?”
许维点头:“对。”
众人:“……”
许维:“早上和下午也都抽空做一下眼保健操吧,也要不了太多时间。”
冯垣瘫倒在沙发上:“没想到啊,我以为我这辈子已经摆脱学校了。”
安拓:“广播体操和眼保健操都不错啊,我上学那会儿,每天早上都要晨跑,十圈!本来吃了早饭去学校的,跑完又饿了,小卖部的面包又贵又吃不饱。”
杨涵哲好奇地问:“那你们吃什么?”
安拓:“从家里带呗,带点泡菜再来两个大馒头,也有带烧饼的,不过那个冷了没有馒头好吃,带茶叶蛋也行。”
话题突然转移到了学生时期。
这会儿刚吃完午饭,他们坐在大厅里聊天消食。
“维哥,你上学那会儿是不是特别受欢迎?”杨涵哲好奇地问,“我上学的时候,班里有个长得不错的男的,不少女生跑来我们班看他,那待遇简直了,上个体育课都有人送情书。”
“你比他帅多了。”杨涵哲看着许维,“待遇肯定更好吧?”
许维实话实说:“没有,我当时又瘦又黑,还有刘海,成绩还差,不怎么受欢迎。”
杨涵哲支起脑袋:“不会吧?你这个五官,还能有丑的时候?”
许维:“也算不上丑,就一般,但跟帅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邹雄吃着刚出去买的冰淇淋,好奇道:“维哥刚出道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他虽然听过一些许维的传闻,但口口相传,早就失真了。
他脑补道:“以前维哥的名声不好,是不是因为有人嫉妒他?”
“成绩不好是不是因为有人抢走了维哥的高光?”
众人:“……”
许维:“……你以前也是OG青训营的,还能信这种洗白传言?”
现在许维的粉丝们为了给许维洗白,发挥主观能动性,靠胡编乱造给许维打造了新人设——楚楚可怜的绝世高手。
在这个新“设定”里,许维是个坚强的小可怜,很有美强惨的味道。
以前成绩不好,是因为他心地善良,被队友打压,被教练穿小鞋,哪怕实力强大也被按在队伍的鄙视链最底层。
但是!在他被OG陷害,打压,被挂牌,马上陷入无底深渊的时候,TPG看到了他。
金子的光芒不会消减,哪怕处于逆境也能再次发光。
于是十年……哦不,一个月之期已到,许维王者归来,莫欺少年穷!
许维自己在超话看到的时候人都麻了,而且这些东西越编越完整,连他究竟是被怎么欺负,用什么办法欺负的都编得格外详细。
回应吧,似乎有点欲盖弥彰。
不回应吧,好像就是默认了。
导致许维这两天还有点头疼。
他的粉丝现在完全接受不了他以前真菜。
甚至不少以前骂过他,现在转粉的粉丝把嘴巴一闭,坚决不承认许维以前菜。
邹雄一本正经道:“但是很有道理啊,进步大成这样的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了。”
选手进步很正常,从吊车尾进步到第一梯队也很正常,但那都是需要时间的,短的也得要一个赛季,一年都算快的了。
但许维只花了一个月。
这已经不是进步能解释的了。
粉丝们都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神秘力量,而他们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神秘力量就是OG内部的阴谋诡计。
冯垣:“果然只要成绩好,黑的都能变成白的。”
安拓深以为然:“现在网上都有人说冯垣以前不是莽,是队友跟不上了,要是他遇到以前CUG的队友,怎么也得挨一顿揍。”
有了成绩,黑料都不在是黑料,而是选手历经磨难的证明。
许维看了眼时间:“该回去训练了。”
众人鬼哭狼嚎。
“啊……”杨涵哲哭喊道,“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害怕打游戏。”
以前读书是主业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可以一天到晚,每天二十四小时打游戏都不会腻,放假的时候通宵游戏也不会觉得累。
现在真的把所有时间都放在游戏上以后,感觉就变了。
尤其长时间盯着电脑,眼睛难受,腰也难受。
杨涵哲:“我都怕我坐出痔疮。”
安拓认真道:“学会提肛!”
许维:“走了!”
一行人只能哼哼唧唧地站起来,和许维一起上楼。
助理给他们送来了冰美式,保证没人打瞌睡。
许维喝了一口,被苦的五官都差点皱在一起,不管喝多少次,他还是喝不惯。
“NG那边说要再等一个小时再来。”许维收到了NG队长的消息。
“那我们先自己打?”冯垣问,“他们是还没起床?”
冯垣双手环胸,骄傲道:“哪像我们,作息这么健康。”
许维毫不留情地拆穿:“之前是谁睡到下午三点?”
冯垣:“……也就那两天。”
“先rank,等NG那边准备好。”许维戴上耳机。
队员:“好。”
·
比赛开始之前依旧要录视频,这次不是官方派人过来,而是TPG自己找摄影师找场地,拍好之后交给官方剪辑。
许维他们抽了一天空拍摄,由于要节约时间,并且TPG舍得本钱,所以他们没有实景拍摄,而是绿幕拍摄,拍完交给后期。
后期做完之前,许维他们也想象不出最后的成品会是什么样,只觉得在绿幕前面“表演”挺傻的,自己动作的时候尴尬,看别人的时候笑得直不起腰。
距离春季赛开幕越来越近,网上有关的讨论也越来越多,媒体开始预热。
许维偶尔也会看看媒体消息,不过多数时间都在训练。
NG和他们打训练赛的都是正式选手,许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留力或者藏大招,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都是完全体的情况下,TPG和NG的胜负手其实五五开。
不过还是TPG赢得稍微多一点。
毕竟NG德玛西亚杯是五个二队和替补选手上,正式选手还没有上过赛场,还没有完全适应版本。
但个人实力比许维想象的还要强一点。
刚打完一局,许维灌了半杯水,边揉手腕边看对局数据。
杨涵哲端着水杯走到许维身后:“维哥,我感觉NG有点强哎。”
许维目不转睛:“他们本来就不弱,不然教练也不会让我们和他们打训练赛。”
杨哲涵挠了挠后脑勺,他没有继续找许维说话,而是走到陈阳旁边,扯了扯他的衣领,朝陈阳使了个眼色以后两人一起走出了训练室。
陈阳莫名其妙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涵哲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陈阳:“……我觉得你怪怪的。”
杨涵哲:“你没发现啊?我觉得维哥有点不对头。”
“你没发现吗?最近和NG训练赛,维哥指挥的时候不像之前说的和标记的那么细致了,所以我们打NG才是输的更多一点。”
杨涵哲小声说:“你没感觉?”
陈阳后知后觉地说:“好像有点。”
之前打比赛的时候,许维标记的很仔细,从哪儿绕,视野范围有多大,走什么路线,全部标记的清清楚楚。
最近这段时间和NG打训练赛,许维则只是下指令,告诉他们该做什么,至于他们怎么达成这个目标,许维是不管的。
杨涵哲:“维哥是不是不想管我们了?”
他有些心慌,他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整个人都突然变得迷茫。
没有许维细致的指挥,他们还能像之前那样吗?
还能遇到任何对手都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陈阳也小声说:“应该不是吧?许维复盘的时候说的还是很仔细的,应该是怕我们产生惯性?之后还有那么多场比赛,总不能把压力都给他一个人。”
“而且……”陈阳组织了一下语言,“要是一直这样,你不觉得……我们随时可以被人取代吗?”
杨涵哲一愣。
陈阳:“既然什么事都有许维操心,那队员只需要听从安排,不需要动脑子。”
“这样的选手就算刚开始比不上我们,但练一练,许维教一教,总能带出来。”陈阳,“我反而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起码输了我们还能总结经验,不然没有不可替代性,什么时候被换下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