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叶菁得了答复,心满意足地回去跟宁绍德商量带婆婆去市里看病的日期。
“老三夫妻俩同意了,但是要求我们尽快带妈去,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好跟那个亲戚约好时间。”
“等我脸上的乌青消下去再说吧。”宁绍德怕脸上被打的痕迹被人看到让自己丢脸。
叶菁看了看他脸上的痕迹:“那估计得十来天,就我怕他们催我们。”
宁绍德哼了一声说:“催就催,我们又不是不带,他们着急就自己带,反正要是他们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带我妈去看病,我可不认账,快睡吧,明天早上早点起床,早点回县城。”
他们本来还想着在老家多待几天,去叶菁娘家跟他哥多参加几次饭局,多认识点人,现在计划全被毁了。
第二天只能趁着天没亮,没人能看到自己脸上的乌青痕迹,抓紧时间骑他们的摩托车回县城。
到了县城宁绍德也带着帽子,还用围巾把大半张脸围起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邻居问起就说骑车回来太冷了,然后赶紧进屋。
接下来他一连好多天,没出过家门。
赵如月一家今年过年唯一的烦心事,随着宁绍德一家回县城而暂时远离。
两人提着东西来到黄文发家。
吴丽迎出来一看,瞪着眼道:“怎么来我家还带东西,你们俩这是跟我们客气呢?”
赵如月把东西放下:“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些自家做的面包,我是想着我们关系这么好,别人吃过我们家面包多少回了,你们还没吃过你呢,不拿点来让你们尝尝怎么行?”
说只是面包,其实除了两箱面包,还带了一箱牛奶。
吴丽忙招呼他们坐下,宁绍明闲不下来,坐下来没几分钟,就溜达着走到厨房。
过年过节,镇上大多都是男人下厨,他进去跟兄弟们聊了几句,自然而然地挽起袖子就开始帮忙。
其他人刚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宁绍明已经掌握了铁锅的控制权,开始颠勺炒菜了。
黄文发的语气玩笑里带着无奈:“本来是请你吃饭,结果一个不留神,你又成做饭的了。”
宁绍明:“聚餐嘛,大家一起动手才有意思。”
“行吧,那我给你打下手,好久没干这个,可真怀念你也在酒店后厨的日子,经理和总厨,还有后厨的同事也总念叨你,都说要是你能留下就好了,你不知道你刚辞职那会儿,没人给我帮忙,我的日子有多难熬。”
“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宁绍明笑道,“现在你不是也掌勺了吗?说明你不是学不会,就是不想学,我走了还更有利于你进步!”
“可拉到吧,我每天上班就是熬日子,为了能多拿点工资才坚持下来的,我感觉我还是不太适合当厨子,就是不知道除了做这个还能做什么,唉……”黄文发夸张地叹了口气,拿起一颗大蒜剥起来,“我还是适合给你打下手。”
另一个人玩笑地嫌弃道:“我看你不是想给绍明打下手,是想趁机偷懒!”
黄文发乐了:“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别那么了解我!”
“哎呀,这个太难了,办不到!”
众人听着他们插科打诨都笑了起来。
赵如月在外面跟吴丽还有其他人的老婆一起,烤着火盆,边择菜边聊天。
聊着这一年各自身边发生的事,说着说着,谈到孩子读书的问题。
有几个人年纪比赵如月和吴丽都大些,结婚也比较早,小孩比她们家的孩子大好几岁,现在已经上初中了。
其中一个说起这个,眉头不由自主就皱起来了:“我家那小子说读不下去,不想去学校了,可他初中都没毕业,年纪也不够出去打工,我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另一个说:“我儿子也是,我们一年到头不在家,没法管他,他爷爷奶奶上了年纪也不太懂,又溺爱孩子,那小子这个学期都没怎么去上学,拿了生活费,骗他爷爷奶奶说去学校了,其实是去县城的那个什么网吧打游戏。”
赵如月诧异地问:“他没去上学,老师不给你们打电话,也不来家访吗?”
“电话打过,老师也来家里找过,可我们都不在家,离得太远也回不来,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们总不能不干活了,回来专门守着他,来回一趟路费可不便宜,总是回来,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唉,他不想读就不读吧,反正那小子也不是读书的料,我跟他爸现在只要求他能混到个初中文凭,到了年纪,就带出去跟我们一起干活挣钱去。”
“现在镇上和附近村子好多小子都这样,学习好的少,混的多,我听人说,很多初中生半夜都爬墙跑出学校,去游戏厅和网吧玩,老师也没法管,有些厉害的,连老师都打!”
“啧啧,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的小孩越来越难管,一个个都是小少爷小公主,想想我们以前,哪敢打老师啊?不被老师收拾就不错了,以前老师家农忙,还得去帮老师干活呢!”
“要是我家的孩子跟如月家的孩子一样读书厉害,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愿意供他读,可他自己不争气呀!”
“像小丽家的妙妙那样也不错,小丽,你家妙妙学习成绩也挺好的吧?是不是快上初中了?”
吴丽点头:“今年九月份就上初中了,妙妙还好,比较懂事,让我们俩很省心,就是我家圣德太皮了,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他聪明是挺聪明,就是不把那点聪明用在学习上。”
有过来人告诉她:“趁着你家圣德还小,你跟文发可得好好管管,要不等他上初中就难管了。”
那几个儿子上初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说自己儿子就是这样,小时候虽然也有点淘气,但还是挺听话的,大人能管得住。
有个人的儿子,小学时学习成绩也不错,时不时考试还能拿奖状回家。
可一上初中就变了,特别不耐烦大人的管教,说也说不得,多念叨几句还跟大人急眼。
身边这一个个例子,让吴丽听着越发担忧自己儿子以后也变成这样。
几人聊着天,菜择好了,话题也变成了别的事。
等饭菜做好上桌,其他人都把刚才聊的事情抛到脑后,只有吴丽还一直记着,并且为儿子的事心烦不已。
赵如月看出她整个人吃饭时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吃完饭,其他人都回去了,赵如月跟吴丽认识最久,关系也比较好,就特地留下来关心了一下:“你今天怎么了?吃饭的时候跟神游似的。”
吴丽跟她说出了自己担忧的事,边说边叹气。
赵如月听完也忍不住跟着叹气:“这事确实不好办,孩子的教育问题,每个家长都很头疼,别看我家这两个孩子看起来挺好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
吴丽对这个也特别有感触:“这话确实没错,像妙妙就不怎么用人教,她自己就会主动学习,脾气也好,特别听话懂事,还会帮大人照顾弟弟,圣德就太不让人省心了。”
她想了想跟赵如月说起自己心不在焉地吃饭时,想出来的办法:“你说,我和文发把圣德带到鹏城去上学怎么样?我听那几个嫂子说她们儿子的事,很多都是父母不在身边,离得太远没法管,孩子才变成那样,我们把孩子带在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赵如月听得心里一咯噔:“那妙妙呢?”
“妙妙天生就懂事,不用我们操心太多,而且她也快要上初中了,不好转学,听说没在那边上过小学,去那边很难跟上别人的,圣德还在上小学,转学就比较方便点。
而且圣德当初提前了一年上学,转学过去可以留一级,比较好追上别人的进度,妙妙成绩好,以后可能要考高中和大学。
她就算去那边读了初中、高中,高考的时候也要回来考,何必再折腾呢?
圣德读书不太行,以后考不上高中的话,可以在那边读个中专,听说那边的中专读出来学校还给联系工作。”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最让吴丽无奈的一点:“我们不是本地人,带孩子去那边读书,择校费可不便宜,我们俩上有老下有小,每个月挣的那点钱,真不够把两个孩子都带去,要是有钱的话,我怎么可能不想两个孩子都带在身边呢。”
赵如月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真打算带黄圣德去了。
“要不,你们回县城?我现在开店卖MP3、MP4,生意不错,货源是厂家直供,在厂家那边有熟人,货源很稳定,现在县城卖这些的店不多,文发口才那么好,我觉得你们也可以开店卖那些,如果做成了,既能挣钱,也能离家近点。”
赵如月没把话说得太绝对,其实如果他们真愿意做,凭黄文发那三寸不烂之舌,又有自己的经验和帮助,想失败都很难。
想当初她和宁绍明回来的时候,可没人帮忙,也没人告诉他们怎么开店。
他们几乎全是自己一步步摸着石头过河,要是吴丽和黄文发回来,有人带着做,情况可比他们那时候好多了。
不过赵如月也不能直接打包票说一定能成,她只能给个建议,毕竟什么事情都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
吴丽摇头:“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你们能成是你们有创业的闯劲,也有本事,我们俩不行的,没有那么大勇气。
万一开店不成,赔本了,那我们这两年的工就白打了,还不如老老实实打工,安安稳稳地挣一份工资,文发才升到炒菜师傅的位置没几个月,我们实在不敢像你们当初那样,说辞职就辞职了。”
她这么说,赵如月也不好再劝下去,毕竟上赶着不是买卖。
只是让吴丽再多考虑考虑,只带一个孩子去,另一个孩子也太可怜了。
就是上辈子,她都没有过只带一个孩子在身边这样的想法。
跟吴丽聊完回去后,赵如月跟宁绍明说起这个事,让宁绍明改天遇到黄文发的时候,也劝劝黄文发。
宁绍明也觉得这样不太好,隔了一天遇到黄文发,跟他聊到这事,就劝了几句,也跟他说,不想开电子专营店,可以开餐饮店,自己可以帮忙。
可黄文发也跟吴丽一个想法,还是舍不得刚涨薪的工作,仍然更倾向于继续去鹏城打工。
看他心意已决,宁绍明就没再劝,回去后跟赵如月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别人已经决定的事,我们也没法强求,劝也劝过了,就这样吧。”
几天后,镇上去鹏城的人一起包的长途车来镇上接人。
赵如月看到吴丽和黄文发带着黄圣德上了车。
黄妙妙没哭,看起来很淡定的样子,脸上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倒是黄圣德不想去陌生的地方读书,舍不得跟自己玩得好的小伙伴,哭得稀里哗啦的,还扒拉着车门,不想上车。
黄文发板着脸,揍了他一顿,把他直接提溜上去了。
车子开走后,赵如月听到有嘴碎的人问黄妙妙:“妙妙,你爸妈怎么只带你弟弟,不带你一起去?”
赵如月皱眉刚想说一下那个人,就听到黄妙妙说:“带我去干什么,我又不像圣德那么皮,用不着我爸妈天天盯着,他们把圣德带走,我还自由了,不用再带圣德了,要不他有点什么,总是害我被骂!”
那人又问:“那你爸妈走了,你想你爸妈怎么办?”
黄妙妙:“我不想。”
“怎么会不想?为什么不想?我看别人想爸妈都想到哭了。”
黄妙妙不屑地说:“想有什么用?哭又有什么用?只有弱者才会哭!”
那个人还想继续追问,赵如月就走过去打断了:“妙妙,你跟我来一下。”
黄妙妙也不耐烦应付那个人了,跑到赵如月身边:“什么事呀,如月阿姨?”
“你跟我去我家一趟,有点东西给你。”
黄妙妙忙不迭跟着赵如月走了。
其实赵如月没什么给她,只是想带黄妙妙离那个人远点。
她带着黄妙妙回到家,想了想,想起吴丽说黄妙妙晚上睡觉脚抽筋的事。
就给黄妙妙拿了一瓶给自家孩子买的儿童钙:“我听你妈说,你睡觉时会脚抽筋,应该是长身体缺钙了,她说要给你买钙片,我也忘了问她有没有买,刚好想起我这里有几瓶儿童钙,你拿一瓶去吃,看看能不能缓解。”
黄妙妙说道:“谢谢如月阿姨,不过你和绍明叔上次送的牛奶家里还有,我妈说怕我又喝牛奶,又吃钙片,会补过头,等我把牛奶喝完,她再在鹏城买了钙片,寄回来给我。”
赵如月听到她的话也没硬塞,想了想食补可能比药补更稳妥,就又让她带了一箱牛奶回家。
过完年,赵如月和宁绍明继续开店。
他们为了让生意尽快回温,做了几天春假促销活动,吸引客人。
忙过春节促销活动那几天后,宁绍明没那么忙了,想起带他妈看病的事,老二那边还没动静,正想打电话去问问。
不过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就从他爸那里听说,老二终于带老太太去看病了。
宁达一大早就溜达着来宁绍明这里看电视,跟他说:“你二哥昨晚上来把你妈接走的,说是今天早上从县城出发,到市里时间比较早,就不用排队太久,他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没去,要不然我去了,一准是我当那个看着你妈的主力,那要他还有什么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宁绍德夫妻俩已经带着黄秀华坐上了前往市里的大巴车。
车上,黄秀华乐呵呵地跟坐在自己旁边的另一个老太太炫耀,自己儿子要带自己去体检这事。
“我生了三子一女,就这个儿子最孝顺,我说不去不去,他非说不放心我的身体,非要带我去检查一下,你说说,这多浪费钱?我身体一点毛病没有,非要花这冤枉钱做什么?”
隔壁老太太捧场地说:“这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你也是能享儿子的福了,不像我,为了儿孙累死累活,还要遭儿媳嫌弃,不让我带我大孙子!有孙子不能带,你说这让我在老家多没面子?”
黄秀华想附和几句,跟那老太太一起说说儿媳的不是,但想起这次老二媳妇儿也跟来了,就没好意思说,转而说起别的来。
说着说着,有点困了,头往后一仰就在车上睡了一觉。
睡醒后左右看看,似乎忘了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地站起来,才看到宁绍德才松了口气。
宁绍德也在睡觉,她直接走过去把他摇醒了:“老三啊,我们是不是做错车了?走亲戚不是坐这个车,你赶紧让司机停下,让我们下车,要不赶不上去吃喜酒了!”
宁绍德被摇醒了,刚想发脾气,听到她这些话,只能把气憋回去:“妈,你又糊涂了,我老二不是老三!”
他们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车上其他人的注意。
宁绍德看车上的人都在看自己这边,急忙站起身把黄秀华带到她的位置上坐好,压低声音说:“这是车上,你别乱跑,给我惹麻烦!”
做个隔壁的老太太听到他这话,瞥了他一眼,又看看黄秀华。
想到刚才黄秀华对自己炫耀儿子的那些话,老太太不由撇了撇嘴。
有个原本坐在后面的人,也在睡觉,被身边的同伴摇醒了看热闹,迷迷糊糊地从座位上探出身子,伸长了脖子去看。
迷糊之中,恍惚看到宁绍德的侧脸有点眼熟,她想了想,想起来了是谁。
脑子还迷瞪着,嘴巴就热情地跟人家打招呼:“宁老板,真巧啊,你也去市里?还记得我吧?我是你那房子对门小卖部的老板娘啊!”
宁绍德转过去看了一眼,自己不认识这个女的,她那称呼,估计也是把他看作是老三了。
他正想解释,却又听到那女人说:“宁老板,听说过几天就要去商量拆迁方案了,你接到通知没?”
宁绍德怀疑自己听错了,但那个人看他不回答,还以为车上的噪音太大,他没听清,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次。
这次宁绍德确认自己没听错。
老三的房子要拆迁了?哪里的房子?肯定不是镇上的吧?不然自己肯定不会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老丈人和丈母娘还在镇上,知道消息不可能不跟他们说。
那只可能是县城的房子了。
可老三什么时候在县城买的房子?他哪来的钱那么多钱买县城的房子?
宁绍德回想县城拆迁和即将拆迁的地方,再把自己听说的拆迁区户口冻结的大致时间,和宁绍明开县城那几家店的时间作对比。
他可以确定,拆迁区户口冻结之前,宁绍明县城的那几家店还没开起来。
也就是说,那时候他应该还没挣到那么多钱,可以在买房子后,又去县城租铺面,投钱开三家店。
镇上那家店再能挣钱,也只经营了几个月,再这么短的时间内,挣到的钱,肯定支撑不起老三既买县城的房子,又投新店吧?
所以那些钱要么是老三跟人借的,要么……宁绍德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妈。
如果不是借的,那只能是家里给的了。
宁绍德换上笑脸,跟那个自称是老三买的房子对门小卖部的老板娘打听信息。
那老板娘搓了搓眼睛,彻底清醒后,发现这人并不是赵如月她老公。
可能因为是亲兄弟,乍一看长得挺像,清醒了再看就没那么像了,而且两个人的气质也完全不一样,刚刚她还迷糊着,才认错了人。
她心里讪讪地,庆幸对方没因为自己认错人而生气。
听到他自称是宁绍明的哥哥,就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
宁绍德面上不显,但知道的越多,心里越恼火。
根据这个小卖部老板娘提供的信息来看,宁绍德觉得自己的猜测完全没错。
等客车到站停下后,宁绍德跟叶菁一商量,就决定先不去医院。
两个人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把黄秀华带过去,打算先问问她,是不是给老三钱买房子了,问清楚再带她去医院。
黄秀华这个时候人还不清醒。
下车后,看到宁绍德又是叫老三又是叫老二,有时候还拍他几下,骂道:“你这个当大哥的最不让人省心,好的不学,学坏的就快了!”
宁绍德和叶菁心里都憋着一团火,硬是忍着,解释了好几次这是老二,不是老三也不是老大。
到后面两个人都差点抓狂了,黄秀华才像是重新开机了一样,终于清醒过来,
“绍德?你们回来了?不对,这里是哪里?”
宁绍德试探着问:“妈,你终于清醒了?”
黄秀华:“什么清醒……我、我这是又犯病了?”
“对,你还记得我们今天是要来给你看病的吗?”
黄秀华仔细一想,想起来了:“记得记得,我们这是到县城了还是到市里了?我都跟你说了,在县城检查就行……”
“已经到市里了。”宁绍德直接打断她的唠叨。
确认她清醒了,宁绍德趁这个时候,赶紧问她:“妈,你跟爸是不是私下给老三家钱了?”
黄秀华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可能,我跟你爸哪有钱给他!”
“你们真没私下给过老三家钱?一份没给过?”
“真没有!”其实黄秀华有些心虚,她平时确实悄摸给小秋零花钱了,每次给好几块。
老头子应该也悄摸给小夏零花钱了,但是他们没给过老二家的丹洁这么多,可这也算给老三家钱吗?
宁绍德不相信,提高了嗓音:“我最后再问一次,你跟爸真没给老三家钱?”
黄秀华看他不相信自己,也有点急眼了:“真没给!我骗你做什么,分家后我就悄悄私下给过你,没给过你大哥和老三家,你爸比我更抠,他谁都不给,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宁绍德还是不信,说话的声音几乎是怒吼:“你跟爸没给老三钱,那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在县城买房子?”
黄秀华惊讶道:“老三在县城买房子了?”
宁绍德冷笑,心想这老太太,还挺会装:“是,他买的那房子就快要拆迁了,不是你们给的钱,是谁给的?”
“没准是老三媳妇儿娘家人给的呢?”
宁绍德气急败坏道:“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信吗?老三娘家比咱们家还穷,而且老三的老丈人自己又不是没儿子,凭什么把钱给老三?”
他以己推人认为,老三的老丈人家就算愿意借一点,也不可能借给老三那么多钱。
“妈,你就承认吧,肯定是你们私下给老三钱了!”宁绍德已经被拆迁房迷红了眼,不是自己想要那个的结果,他根本听不进去。
他一心想着,只要那房子是父母给的钱,那他作为父母的儿子,就也有份!
“我们真没给啊!”黄秀华被他逼问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见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用,急得气血上涌,忽然感觉头晕目眩的。
黄秀华慌忙扶住旁观的墙:“老二,你先别问了,我头有点晕,你先带我去医院。”
“妈,你别在我面前装了,我那些学生每年军训装晕的多得是,我一看就能看出是不是真晕,你这装得一点都不像!”
叶菁本来只在旁边看着没吭声,这会儿发现婆婆的脸色好像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她急忙抓住宁绍德的手臂:“绍德,还是先别问了,你妈的情况好像确实有点不对。”
宁绍德满心惦记着拆迁房,完全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他烦躁地甩手,想把叶菁甩开,继续乘胜追击,逼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结果用力过猛,又下意识推了一把,竟然将叶菁甩得撞到墙上,又被墙反弹,摔倒在地上。
叶菁猝不及防地被这么一撞一摔,没来得及护住肚子,下腹立时传来一阵剧烈的坠痛。
第122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宁绍明的声音瞬间提高八度。
吓得后厨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电话里再次传来宁绍德艰涩的声音:“妈昏迷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赶紧来市第一人民医院一趟。”
宁绍明边快步往外走边问:“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今天不是带妈去检查吗?本来好好的一个人,之前只是有点糊涂,怎么就突然昏迷了?”
宁绍德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到底怎么回事,宁绍明就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
在电话里也问不出来,他挂了电话,跑到隔壁找赵如月:“我二哥来电话说,我妈昏迷了在抢救,我得去一趟市里,面包店的事你帮我顾着点?”
“好,你快去吧,记得带上钱。”
“知道了。”
宁绍明抓紧时间赶到医院,到了地方才发现,他爸、他大姐、大嫂比他来得还要快。
也就是说,宁绍德先通知的他们,才通知的自己,他这么做明显不合常理。
宁绍明到的时候,病房里安静得针落可闻,他妈正躺在病床上,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宁绍明小声问:“现在什么情况?”
宁绍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宁绍明注意到他衣着和头发凌乱,脸上带着几道抓痕,又见大姐怒瞪着他,还以为是大姐生气打他的时候抓伤的。
最后还是宁达回答了宁绍明的问题:“医生说你妈可能本来就有点老年痴呆,还有点中风还是脑梗来着,总之就是有那个预兆了,如果早点带她来看病,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还说她被送来之前估计情绪波动过大,血冲脑什么的
反正听着挺严重的,还说送来得还不够及时,虽然现在脱离危险了,但是以后可能会偏瘫、生活不能自理,只剩几岁孩子的智商,还可能会不认得人。
医生说了一大堆,我们没什么文化,听了一堆也听不太懂,记不全,就知道照顾起来会很麻烦,要照顾多久也不好说,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宁达说着,宁美婷就忍不住抹泪哽咽,看宁绍德的眼神像是要生撕了他:“昨天妈还好好的,今天就变成这样了,老二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
就他们两口子会作妖!
明明说好的,让老三带妈来检查,偏偏他们要换,这下好了,出事了!
按照原本的让老三带来,可能还不会出事。
“我没做什么,我、我就是……”他又抬头瞟了一眼宁绍明。
宁绍明一直盯着他,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有深深的妒忌与不甘,这眼神让宁绍明越发困惑。
“你别支支吾吾的,如果你不说,我直接去报警,让警察同志去查!”这事不管怎么查,明显都跟宁绍德脱不了干系,“你要是被警察调查,以后你在单位怎么自处,你自己看着办!”
这一招还是来之前,赵如月临时跟宁绍明说的,她说用来对付宁绍德这种特爱面子的人,最有用了。
宁绍明现在一试,果然有用。
宁绍德那张跟蚌壳一样的嘴,就一下被撬开了,嘴皮子利索不少:“你是妈的儿子,我也是妈的亲儿子,你报警有什么用?这就是家务事!”
宁绍明正要开口,宁达却抢了先:“老三报警没用,我报警总有用!”
他那话一出口,宁绍德的神色明显慌张起来,看向宁达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忌惮。
宁绍德情绪失控地冲到宁绍明面前指着他:“你现在有生意、有钱、有房子、有儿子,再过不了多久,还会有一大笔拆迁款,为什么还要跟我过不去,竟然还想毁掉我的工作!”
宁绍明拍开他指着自己的手:“看来,妈变成现在这样,确实是因为你。”
“不只是我,还有你!你为什么背着人偷偷在县城买房?”宁绍德想到那套拆迁的房子,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只是问问妈是不是私下给你钱了,谁知道她那么脆弱,问几句话而已,她就说头晕,然后真就晕倒了。
我已经尽快联系医院把她送来了,连你二嫂流产也在这家医院救治,我都没陪着,一直在这里陪着妈,你们还想怎样!想让我家破人亡,让我去死吗?”
“就因为这个,把你妈害成这样?”宁达这辈子没对孩子动过粗,可他跟黄秀华到底是相伴几十年的夫妻,现在她被人害成这样。
宁达实在没忍住,径直冲过去给了宁绍德一耳光:“我跟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那两只耳朵中夹着的是猪脑子吗?县城的房子多贵你不知道?
我和你妈两个农民,哪来那么多钱给绍明?分家的时候,有那么个院子和那么多钱分给你,在镇上已经算不错了!你个白眼狼还不知足!”
宁绍德顾不上脸上的痛,依然不放弃追着问:“那他怎么会有钱买?”
宁绍明冷笑:“难道我自己不会挣钱?我跟人合伙做一次生意不能合伙第二次?我可不像你,妈以前最偏心你,私下没少给你塞钱吧?
要不然你为什么那么笃定,分家后,妈手里还有钱?”
“我……”
“别说你私下没收妈给你的钱,以前是我们看在都是兄弟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而已,真当全世界只有你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了?”
这时候宁美婷也开口了:“妈跟我说,她今天跟你来市里看病,自己也会带一千块钱,你拿着死工资,养家辛苦,还要攒钱在县城买房,她尽量不让你破费,我刚刚全都查看过,那一千块钱没找着。”
宁绍德虚张声势地质问:“你不会觉得是我拿了吧?我还不至于……”
宁美婷不想看他装相,直接打断他的狡辩:“那些钱里,有几张是我妈跟我换的整钞,上面有我和你姐夫的手印子,我们那手给人割猪肉油油汪汪的,有时候手上还沾着猪血。
收钱、验钞的时候,手上的油或者血印上去,明显得很,闻着还有一股猪味,是不是你拿的,搜一下就知道了,老三给我按住他!”
宁绍明立刻变成了他姐的打手,二话不说,三两下就把宁绍德按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弹不得。
宁美婷是他亲姐,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直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带他随身带的包,全搜了个遍。
果真搜出她妈装钱的布包,真是被气笑了。
这个宁绍德,竟然嚣张到一点也不掩饰,直接连布包都一起拿了。
他甚至都懒得拆开布包把钱取出来,跟他自己的混在一起装装样子。
“不是说没拿?你跟我说说,这是什么?可别说是妈自己给你的,你看看这线,明显是拿布包的人不知道怎么把布包从衣服上拆下来,直接用蛮力拆开的。
知道技巧的人,把那线一挑一扯就能完完整整地把布包拆下来,根本不会把布包扯成这样!”
人赃俱获,容不得宁绍德再狡辩。
宁绍明算是看透了这个二哥:“怪不得那天晚上二嫂又自己去了一次我家,跟我媳妇儿说不用我带妈来医院检查了,换成你们带她来。
原来你们两口子是打着空手套白狼的主意,想让妈出钱自己看病,再拿票据回去,找我报账平摊费用,自家一分钱不出,就能美滋滋从我这里套出一半的钱,可真是好算计!”
其实宁绍明只猜对了一半,按照宁绍德和叶菁的计划,他们不但能套出一半的钱,这一半的钱还得翻几番!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时事情紧急,老娘和老婆都出了事,他慌了神,还是好心路人帮忙打的120。
120为了能尽快救人,当然会调度距离他们最近这家医院的救护车,没去宁绍德和叶菁想去的那家。
宁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他真不知道老二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老大……
他以前觉得自家的孩子全都不错,一个继承家里大部分地的农民、一个自己做生意、一个端铁饭碗,女儿也嫁得好。
镇上同龄人里,孩子比他家有出息的不多,他曾经为此还十分自得。
可现在老大和老二让他深深怀疑,自己和黄秀华对孩子的教育出了大问题。
但是孩子都这么大了才发现,已经太晚了。
而且老三和闺女跟老大和老二不一样,他们俩现在都挺好的,也踏实过日子。
宁达只能安慰自己,一样米养百样人。
他叹了口气对宁绍明说:“老三,你把这钱拿去给你妈缴医药费,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点。”
宁达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没把自己的那份棺材本带来,只带了黄秀华那一份。
毕竟黄秀华现在这样,以后看病吃药还不知道花多少,他那一份以后也是自己跟黄秀华的保障,让他们不至于总是跟孩子伸手要钱。
黄秀华那一份用来付医药费应该也够了。
宁绍明却不接那个钱:“不行,爸,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了,你跟妈生病,我们三个儿子平摊费用,现在总不能不按照分家协议上写的来,一开始就不遵守协议,以后那协议还有什么用?”
宁达:“你的意思是?”
“大哥不在,大嫂没钱,这次我跟二哥出钱,等妈能出院后,让大嫂帮把手照顾一下,就当是大哥家出钱了,往后怎么安排照顾,给多少看护费,我们回去后再商量。”
宁达想了想,老三的话也有道理,而且老大老二眼见着都靠不上,他以后养老只能靠老三,干脆就只听老三的。
宁绍德心疼自己的钱,还想胡搅蛮缠。
宁达直接把他按下去了:“你要是敢不平摊医药费,我就让你跟你大哥一起吃牢饭去!自己做错了事,还以为自己可以不承担责任是吗?
就凭你做的这些事,医药费你全出也是应该的!
也就是老三还记着你们是兄弟,才放你一马,跟你一起承担,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宁绍明听到后面那一句,背过去撇撇嘴,以后谁还跟这种人是兄弟!
宁绍德瞬间不敢再吭声了。
在宁达的强压下,他出了一半的医药费,感觉心痛到滴血。
转头还要去给老婆付医药费,他老婆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等宁绍德去看叶菁时,宁绍明问他姐:“老二脸上的那些抓伤是你抓的?”
宁绍明觉得他姐干得好,往宁老二脸上抓,对于他这么要面子的人来说,可真是直戳他的痛点。
宁美婷却摇头说:“不是我,应该是老二媳妇儿抓的,我到的时候,老二媳妇儿看老二的眼神,跟看仇人一样,我怀疑老二媳妇儿流产这个事也有内情,八成也是老二做的孽。”
原本叶菁住院,作为亲戚,他们也该去探望一下,但这会儿谁都不说去探望她,只当他们不存在。
傍晚,赵如月包了郑秀的车来市里,带着两个孩子来探望他们奶奶,王海燕和宁时春也一起来了。
宁绍明看了一眼时间,正站起身准备出去买饭,就接到了赵如月的电话:“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们带晚饭去,不用在外面买了。”
宁绍明就又坐了回去,把自己在哪家医院、哪栋楼和几层的哪个病房告诉她。
赵如月又问:“等妈情况好转后,你要留在那边看护,还是谁?”
“这事还没商量,不过我妈醒过来之前,我肯定没法回去了。”幸好之前招的学徒已经会做店里大部分的面包和蛋糕了。
不至于他一不在,就要关门暂停营业。
“那我给你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大姐和爸的衣服要不要也带上?”
宁绍明转头去问宁达和宁美婷。
两人都说不用,宁达是不好意思让儿媳给自己收拾贴身的衣物。
宁美婷也是怕自家那三个男的不知道收拾什么,总不能让弟妹指点他们给自己拿内衣内裤。
宁美婷就拿过电话自己跟赵如月说:“今晚你带着孩子回去吧?”
赵如月说:“回的。”
宁美婷:“那我也跟车回去,明天我收拾点我和爸的东西再来。”
“那行,我先给绍明收拾东西。”
赵如月一行人到医院的时候,手上拿着不少东西。
两层的不锈钢保温桶带了两个,装汤的单层不锈钢保温桶带了一个,里面装着排骨莲藕汤。
双层的不锈钢保温桶底层是米饭,上层一个是青菜,另一个是红烧鸡块。
保温桶的盖子一拧开,就能当饭碗用,筷子是在餐饮店里拿的一次性筷子。
另外还有一个用来打热水的保温瓶。
除了晚饭,还带了些水果和面包,留着临时饿了可以吃。
赵如月背上背着一个包,里面装着宁绍明的换洗衣服,两条毛巾,一条是给婆婆住院时擦身用,一条是宁绍明的。
连宁时秋和宁时夏两人的手里都各拿着一个脸盆。
赵如月放下东西,盛了一碗汤递给宁达:“爸,先吃饭吧。”
宁达点点头接过来喝一口,到了医院这么久,这算是他刚喝上的第一口水。
赵如月转头招呼着宁美婷也吃。
宁绍明不用招呼,自己动手拿了个盖子装饭开吃。
吃饱之后,宁绍明跟赵如月一起去洗保温桶。
宁美婷想着宁绍明要把今天的事跟他媳妇儿说一说,就没抢着洗,跟宁达一起留在病房里,跟王海燕和宁时春说话。
两个人保温桶的时候,宁绍明就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跟赵如月说了。
赵如月听完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是真想不到,自家在县城买房的事,会这么泄露出去。
沉默半晌只能说一句:“以后我们远着些老二一家吧,过年过节也别来往了,除非以后老人去世,要不就当没这门亲戚。”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当没有这个二哥。”宁绍明不想他爸为这事难过,没有明说,但在他心里,他家已经跟宁绍德断亲了。
宁绍德不是嫉妒他家在县城买的房子吗?
等他妈出院了,他就在县城再买两套好的,猛戳宁绍德心窝子,让他继续嫉妒去!
宁绍明觉得以后自家需要跟宁绍德沟通且需要一起办的事,也就是老人去世的丧事了。
不过其实这丧事,就算只有他也能把丧事办好。
毕竟在老家办丧事,跟城里不一样,得找人来吹吹打打,办流水席,不管是村里办酒席,还是各种仪式,都很需要街坊邻居和镇上发小朋友们的帮忙,大家都是互相帮助的。
宁绍德在镇上的朋友少得可怜,估计连抬棺材的人他都凑不齐。
跟镇上的街坊也不常来往,人家家里有丧事、喜事、满月酒,他就算有空都不回来帮忙,以后老人的丧事要是指望他,镇上的人都不一定愿意来。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没再继续纠结过去的事,商量好以后对待宁绍德夫妻俩的态度,转而商量起接下来要做的事。
赵如月说:“晚上要留人陪床,我看病房里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要不等会儿我去买个折叠床,放在病房里?”
宁绍明说:“我妈出院前,这边白天也要留人看着,我们得先回去跟爸和大姐,还有大嫂商量一下,该怎么安排。”
宁绍德是指望不上了,他自己老婆那边也得有人照顾。
回到病房后,宁绍明跟其他人商量白天和晚上轮流看护的事。
宁达想着儿女都有生意要忙,看护这事还得是自己当主力:“等老婆子醒了,医生说她病情稳定后,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白天我在这里照顾就行,晚上来个人跟我轮换。
我跟老婆子种的那点地,还有家里的鸡鸭牛,这段时间老大媳妇儿先临时帮我们管管,以后怎么样,等老婆子出院再说。”
“行,那点东西管起来也不费什么劲。”王海燕还想说看护费的事。
如果其他人给看护的人看护费的话,她一个人在这里看护都行。
但是现在这情况,说那个显然还不合适,估计也得等到婆婆出院才会商量。
王海燕她只好忍着没说这个:“那晚上我和大姐、老三、老三媳妇儿轮流来?”
宁时春想接话说自己也可以跟他们轮班,这样大家可以更轻松点。
可那话没说出口,被王海燕一扯一瞪,把他的话给狠狠地瞪得咽回去了。
王海燕心里真后悔让这傻儿子来,祖辈生病,有他们当父母的这一辈人负责。
别人家的小辈都不用来干这个,她家的孩子来干了,不是吃亏?
几个大人商量好,等黄秀华病情稳定了,宁达白天在这里照顾,晚上宁绍明四个轮流一人来一天。
宁达的一日三餐,他自己决定的:“外面的东西我吃不惯,不过每餐都让人送也不实际,早饭和午饭我就在医院食堂随便吃点,晚饭这顿,当天晚上轮到谁来陪护,就顺便给我带点。”
看护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医生说不出意外的话,根据以往的经验,黄秀华大概半个月左右能出院,也就是说他们最多一人轮到四个晚上,比起同病房的其他病人家属,他们算比较轻松了。
黄秀华是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醒来之后,跟医生说的一样,看着他们的眼神很陌生,似乎真的不认识他们了。
她躺在病床上,半边身子偏瘫,口齿不清呜呜呀呀地说话。
说着话时,嘴角还控制不住地流口水。
她的手脚不听使唤,大小便也没办法自己控制。
医生说以后恢复得好的话,也许还能站起来自己缓慢地挪动着走。
恢复不好的话,可能就得一直躺在床上,让他们注意着点,多给她翻身按摩,不然会肌肉萎缩,还会长褥疮。
不幸中的万幸是,黄秀华攻击性不强,不像别的病人,人都痴痴傻傻的,认不得自己家人了,还能到处乱跑。
赵如月陪护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病房的一个病人,拉了一坨大的在病床上后,抓着自己的粑粑在病房到处擦,还用来砸别人。
她十分庆幸,跟婆婆同病房的其他病人都没那么疯狂。
那个病房其他病人的家属可遭罪了,医院里病房紧张,想换病房也没得换,最后那个病人的家属只能把他绑在床上,不让他乱来。
黄秀华病了一场,整个人瘦下去一大圈,轻了不少,搬搬抬抬她倒是不算太难。
看护的人里,宁达和宁绍明是男的,宁达虽然上了年纪,也还抬得动一个瘦弱的女人,只是要多注意别闪了腰。
宁绍明是他们这几个人里力气最大的,搬人更轻松了。
赵如月学修理,日常搬搬抬抬也是常事,她手上的力气练得不小,更别说干农活是一把好手的王海燕和常年杀猪、扛猪肉的宁美婷了。
看他们这家子照顾病人看起来那么轻松,同病房的人都羡慕不已。
他们照顾得好,黄秀华恢复得不错。
在出院的前几天,她虽然还是认不得谁是谁,说话不清楚,流口水,一只手没法控制,但已经能起身走几步了。
只是走路得扶着墙,或者要有人扶着她,她才能慢慢磨蹭几步,有一只脚走路,还走一步划半个圈,走不了多少距离。
住院期间,宁绍德和叶菁夫妻俩来过几次,但没人搭理他们。
宁达也只通知他们,在黄秀华出院前,让他们过来商量往后怎么看护的事,就不管他们了。
第123章
黄秀华出院的那天,刚好是小学生开学的前两天。
开学前三天是交费时间,小学不用交学费,但还有书本费、作业本费、班费、保险费等等费用。
赵如月在开始交费的第一天,就去给家里两个孩子交钱。
交完费回到家,看到她妹妹和妹夫在店里等着。
赵如月让他们跟自己回后面:“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要是你们提前打电话来说一声,我就不出门了。”
赵如媛说道:“哪能耽误你办正事,我们下午才走,等一会儿也没什么,而且没等多久你就回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去学校给小秋和小夏报名而已,明天再去也一样,桌上水果、零食、饮料、茶水都有,你们自己拿,可千万别客气。”赵如月说着给他们倒了茶。
“好。”赵如媛应了一声,顺势拿了个橘子慢慢剥,林国豪双手接过茶杯端着喝,今天天气比较干燥,他们确实都有点渴了。
赵如月知道他们今天是回来接林彩柔,顺便来拿剩下的三万块钱。
既然答应借了,赵如月也不耽搁,寒暄了几句后,不用他们再提,就进房间把钱拿出来了。
钱整整齐齐地装在银行给的大信封里,是赵如月昨天陪护回来,顺路在银行取的。
赵如媛把剥好的橘子分一半给姐姐,闲聊间问起她婆婆:“我听妈说,小秋他奶奶这几天就要出院了?”
“明天出院,我今天给两个孩子报名,明天去人的时候,正好可以顺便把两个孩子带去市里,给他们买新书包和新文具,可惜你们今天下午就要走了,要不明天去的时候,还能顺道送你们一段。”
“彩柔学校开学比这边早一天,要不我也想在娘家多待一天呢,自从生了老三,我能回来的次数都少了。”
赵如月道:“等过几年,你家最小的这个上学前班就好了,不过前提是你们不继续要孩子了。”
“不要了不要了,”赵如媛忙摆手,“养三个已经够呛了,前两个还好,最小的这个折腾人的很,不如他姐姐哥哥乖巧。”
赵如月就笑了,有些人前面的孩子特别乖,当家长的就以为孩子好带,还以为自己有了带孩子的经验,一回生二回熟,带后面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结果小的一出生,是个高需求宝宝,家长就傻眼了,赵如媛家的孩子就是这样。
聊完孩子,赵如媛又说起他们的小龙虾生意:“租水塘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正在修整种水草,也跟别人定了虾苗,等到三月份虾苗就能运回来,投放下塘。
预计到四月中旬左右,天气更暖一点,省城的夜市宵夜摊子热闹起来,就能卖第一批。
卖完第一批后,晒塘、消毒大概要一个月,种水草,五月底可以投放第二批虾苗,第二批长成的时候,刚好遇上七八月份天气最热、夜市宵夜摊子最红火的时候,要是顺利的话,八九月份还能再养一批,十一月左右卖。”
赵如月听着妹妹的话,知道他们对养殖心里有数,她就放心了。
也不怪她愿意把钱借给这个小妹,人家借钱要做什么,全都跟她说,而且是真的去做了,做事也有章法,不是那种吹得天花乱坠,拿了钱就没声没息的那种人。
不过赵如月也算是做过生意了,虽然没卖过生鲜水产,也因为自己开店,认识了不少做其他生意的人,其中就也有做这些的,听过不少人家的生意经。
当然赚钱的好事,别人肯定那么好心地,没有好处就跟她实话实说,大部分是闲聊时的瞎扯淡,不过在吹牛皮的时候,也会夹杂一些真正的干货,只是需要自己去分辨。
赵如月没听她小妹说到销售方面,就问她:“你们找好买家了吗?”
赵如媛到底是第一次做生意,也没什么经验,不解道:“我们的虾还没养出来,不能找买家吧?不是养出来后,让别人看到实货,知道我们的东西好,别人才会买吗?”
“这你就错了,等你的虾养出来,到时候你没销路,虾又长大了,再继续养下去不划算,你是不是会心急?你第一次做生意,收货的人可不是,人家可能比你经验丰富,看出来你着急,肯定会压价。”
赵如媛和林国豪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
“那等我们的虾快养成的时候,我们就去找买家。”
“不,你们的虾投放下塘后,马上就去找销路,别担心没看到虾人家不愿意下订单,你养虾的水塘就在那里,又不会跑,虾苗和饲料也是实实在在的投入,这些东西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有这些,去找销路足够了。
人家愿意提前下订单,你们可以给人家一个实惠一点的价格,等到虾养大,你们的东西已经全卖出去或者买了一部分,你们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不过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你们得多关注小龙虾的价格,对自己水塘里产出的小龙虾数量,也得心里有数才行,我就这么一说,让你们多一个选择。
具体怎么做,当然还是得你们自己根据实际情况去决定。”
“我知道的,姐,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赵如媛和林国豪对赵如月说的这声感谢,说得真心实意。
他们知道,这也就是真心为他们好的亲姐,才会冒着有可能被埋怨的风险,苦口婆心地跟他们说这么多。
要是她不说,他们可能真的会等到把虾养大才去找销路。
以后虽然她说的这个方式,有可能会用上,也有可能不用,但至少多了一个选择,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聊着聊着就到了中午,赵如月留他们吃了顿午饭,才让他们回去。
他们回去后,赵如月也没能闲下来,换上一身以前的旧衣服,就去了老宅那边。
走回去的时候半路遇到她娘家大嫂。
陈芳妮看她穿着旧衣服就问:“你这是干什么去?要不要我帮忙?”
赵如月笑道:“不用,我得回老宅帮我公公婆婆收拾收拾东西。”
陈芳妮疑惑道:“你婆婆不是明天就出院了,怎么还要收拾东西?难道他们要搬到你们那里去住?”
陈芳妮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应该不太可能。
赵如月和宁绍明有生意要忙,还得照顾两个孩子,几乎每天都不得闲,哪有那么多时间照顾病人?
“是啊,她明天就出院了,不过不是搬到我那里,我公公还是想带着婆婆自己住,但他们之前已经分房睡了,这次得把床搬到同一个房间,好方便他照顾。”
“怎么不是宁老大的媳妇儿照顾?不是说你们出看护费,让她来照顾吗?”
赵如月说道:“我们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我公公不乐意,我们也拗不过老人家,只能随他的意了。”
他们本来也是劝他带着老太太去王海燕那边住,让王海燕当看护的主力,看护费由宁绍明和宁绍德平摊。
至于伙食费,她公公婆以前种的那点田地和菜地,以后他们没法种了,就全转到王海燕名下充当伙食费。
种出来的粮食和蔬菜,其中一部分算是老两口的口粮,其余的归王海燕。
至于肉类,宁绍明平时给自家买肉的时候,顺便多买一些,给老宅送过去就行。
但是宁达不愿意,他还是想自己住。
他听医生说,老婆子以后离不开人照顾后,早就想过,以后自己来当照顾她的主力。
医生说了,照顾这样的病人,时间短的话几个月、几年,时间长的话,甚至得熬十几年,没准生病的人,能把照顾的人都熬走。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不是没有道理的,也不是说孩子们不孝顺。
只是宁达担心,一开始就让孩子们照顾,孩子们都被熬得不成样子,不如让他先来,万一自己比老婆子还先走,孩子们接力继续照顾下去,也比一开始就让他们照顾,他们能更尽心。
所以宁达对儿女说:“趁着我还能动弹,我自己照顾你们妈比较合适,你们大嫂家的地不少,她又不乐意租出去给别人种,农时耽误不得,等到要忙地里的活那时候,还不是我来当照顾的主力?”
宁达不愿意让自己挣这个看护费,王海燕本来挺不高兴。
但她的小心思被这么明晃晃地戳穿,她也有点心虚。
因为宁达没说错,王海燕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可不是旧社会,现在把田地租给别人种,交了公粮后,剩下的粮食,大头是租地的人拿,她只能拿到一小部分。
那些外出打工的人,把地租给别人种的都是这样分。
既然这样自己种地更划算,她当然不愿意把地租出去给别人。
毕竟公公婆婆的地都给她家了,以后公公不用干活,她要忙地里的活时,肯定是想着,让不用干活的公公暂时帮忙看着点婆婆。
当然不那么忙的时候,肯定是她主要负责照顾的。
可宁达直接把她的小心思点了出来,并且表示不愿意这样。
宁绍明和宁美婷劝也劝不动,只好尊重老人的想法。
宁达让宁绍明和宁绍德每个月各给自己三百块钱。
老大家不出钱,但是住得最近,就平时在他偶尔有需要的时候帮把手,还有一日三餐也在老大家吃,王海燕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不过他和老婆子以前给自己留的那点田地和菜地,确实没法种了,就还是转到王海燕名下。
他这么一说,王海燕拿到他们的田地和菜地后,心里的那点不高兴也全散了,表示自己同意他的决定。
宁绍明只好也尊重父亲的想法,不过他依然打算以后家里买肉,也还是会给老人送过去一份。
宁美婷不用出钱,只要有空的时候去探望一下就行,至于私下会不会给老人钱,就是她自己的事了,没人可以强求。
只有宁绍德还嫌自己每个月要给的钱有点多。
但宁达对他说:“这三百块钱里,包括我和你妈两个人的养老钱,还有平时给你妈拿药的医药费,如果你不愿意给。
那我只好每个月都去你学校,找你拿养老钱和医药费了,到时候车费你也得给我报销,不然我就去找你们领导评评理。”
几句话就让宁绍德不敢再吭声了。
这些私下的争端,赵如月没跟陈芳妮说。
她只简单说了自己公婆以后还是自己住后,就告别大嫂,抓紧时间去老宅跟大嫂一起挪床搬东西去了。
另一边,宁绍德却越想越觉得不爽。
他忍不住对已经被他哄好的叶菁说:“凭什么老大家一分钱都不用出,只用偶尔搭把手,再给点吃的就行?
就她家那点伙食,又不像老三家,餐餐有肉,那点饭菜能值几个钱?一个月下来一百块钱都不值吧?”
叶菁也说:“是啊,还有一个,你想想老头老太太住我们的房子,我们每个月还要给钱,不就相当于既出房子又出钱?老大家什么都不出,老三家只出钱,我们出房子又出钱,亏大了!”
宁绍德顺着她的话去想,觉得更亏了:“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减少每个月要给的钱,要不然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县城买到房子?单位里不少工龄跟我们差不多,甚至工龄比我们少好几年的人都在县城买房了,只有我们没房子,多丢人!别人都有家里父母帮衬,我们父母不但帮不到我们,还吸我们的血,拖我们后腿。”
叶菁心想:给我们拖后腿,吸我们血的是你父母,我父母可没有。
她又说:“每个月的钱再减少,也减少不了多少,镇上的房子不值钱,租金更便宜,就那房龄几十年的破院子,一个月顶天了能减少一百块钱,对我们没多少帮助,你爸妈住你的房子你还收钱,这事传出去,镇上那些大嘴巴非得戳我们脊梁骨,到处说我们的闲话不可。”
“那怎么办?”宁绍德现在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他爸又仗着辈分把他压得死死的,动不动就说要去他单位闹,他烦都要烦死了,可这招对他是真有用。
“那多好办,我们把这房子卖掉!”这个想法叶菁早就有了。
她是觉得他们又不常回去,镇上的破房子留着也没用,以后拆迁八百年都拆不到镇上,不如卖掉。
宁绍德皱眉:“卖掉?可那是我家的老宅,卖掉别人也会戳我脊梁骨,说我卖祖产败家……”
叶菁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还祖产,你家祖上是什么大户人家吗?还是以后你还想回乡下生活?”
“那倒不是。”他一回镇上,就会不由想起当初自己家庭穷困窘迫,在学校没多余的钱,别人聚会他没钱凑份子,平时还吃得不好、穿得不好,跟学校同学格格不入的日子。
叶菁看他表情有些松动,再接再励继续说道:“卖房子的钱,加上我们这些年攒的钱,我再回我娘家去找我爸妈支援一点,凑起来不但够我们买房的钱,还能多出一部分装修买家具,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宁绍德沉默半晌,终究还是禁不住县城房子的诱惑:“你也说镇上的房子不值钱,那谁会愿意买?农村的宅基地只能卖给镇上的人,也卖不上价。”
“这你可说错了,虽然镇上的房子不如县城的值钱,但我们那院子的位置,在镇上算很好的,只要我们愿意卖,多得是人想买。”她因为早就有这个想法,已经打听过了,他们那个院子,能卖一万多。
这还是她几年前打听到的价格,这几年物价上涨,房子的价格肯定也能涨一点,不能按照几年前的来算了。
宁绍德说道:“你改天回去,问问你爸妈镇上房子的价格,卖的时候可千万别让人坑了,多卖点钱,我们在县城买房装修,压力就小点。”
“这还用你说?我肯定不会让我们家吃亏的。”
宁绍德夫妻俩私下打听镇上卖房价格的时候,黄秀华出院了。
赵如月这天也是包了郑秀的车去接,宁绍明和宁美婷白天都比较忙。
而她晚点去自己店里也没事,苏胜楠现在除了修理电子设备的活,其他都会了,所以今天只有赵如月带着两个孩子去接黄秀华出院。
赵如月去得比较早,就先让郑秀开车带着他们去卖书包和文具的地方,先给两个孩子买了新书包和新文具。
还顺便给黄秀华买了个轮椅。
昨晚是王海燕负责看护,赵如月买完东西,到了医院,黄秀华的出院手续,宁达和王海燕也差不多办好了。
赵如月去帮忙收拾一下病房里要带回家的东西,把不带回去的东西,能送人就送人,不能送人的就扔掉,也没花多少时间就收拾好了。
让黄秀华坐上轮椅,宁达推着她往医院外走。
宁达边走边跟赵如月说:“幸好去年和今年都听了你的话,交了新农合,刚才办出院手续的时候,人家问我有没有交这个,说住院能报销一半,真的太划算了。
这个一年才要交十块钱,用不上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用,都忘了还有这个东西,今天一用到,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报销一次能抵得上几十年交的费用,宁达甚至有点担心国家亏本,觉得自己这是占了国家的便宜,心里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王海燕没交这个钱,觉得没什么用,可是今天亲眼见到确实有用,也打算回去后去村委问问,还能不能交了。
一路坐车回到家,黄秀华都是呆呆傻傻的样子,没跟有些病人一样各种闹,只是在医院的时候,可能水喝多了,控制不住尿。
赵如月是给她买了成人纸尿裤的,出发前也刚帮她换上新的,可回到家一看,裤子还是湿了。
她让宁达和王海燕带她进屋,帮她把裤子换了。
然后自己赶忙去检查郑秀车子的坐垫,要是把人家的车子坐垫也弄湿了,得给人家洗车的钱。
检查完,赵如月松了一口气:“幸亏还在座位上垫了一次性尿垫。”
给郑秀结了车钱后,又跟她道谢,郑秀摆摆手说:“不用这么客气。”就开车继续拉客去了,晚点再来接赵如月去县城店里。
赵如月让两个孩子带他们新买的东西回家,自己进了公婆房间。
“怎么样?没把人家的车弄脏吧?”宁达问道。
赵如月摇头:“没有弄脏,尿垫还是挺有用的,爸你平时在妈睡觉的地方,还有她坐的地方也垫上一张,别怕浪费,用没了我再买,要不然你给她收拾褥子床单的速度,可赶不上她弄脏的速度。”
宁达点头,也不敢省着用了,昨天晚上跟今天早上,他担心老婆子坐车回来中途会控制不住,没给她吃多少东西,今天才只是尿裤子。
可他也不能总给她吃那么少,她正常吃东西的话,控制不住的时候,拉的可不只有尿。
一番折腾,终于帮黄秀华把裤子换好了,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收拾好之后,赵如月出门要回自己家,走到门口就被邻居拦住了打听:“你婆婆不是让宁老二带去看病检查身体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刚才他们回来,在老宅门口,很多邻居都看见了黄秀华的状态,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也不像正常人了。
可他们对黄秀华的印象,还停留在黄秀华离开前中气十足地跟人炫耀,儿子非要带自己去看病的样子。
她的病情王海燕回来的时候到是没少跟人说,不过宁绍德跟宁绍明几人吵架的时候,王海燕还没到医院,所以不知道拆迁房的事,也就没跟邻居们说,宁美婷和宁达回来也没跟人说这个事。
倒是给赵如月和宁绍明省了不少麻烦。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邻居们不管听王海燕描述过多少次她婆婆的情况,可很多人没亲眼看见过,也就想象不出来,今天乍一看到,都感觉十分唏嘘。
黄秀华当年多么要强的一个人,晚年竟然变成了这样,很多老人不禁联想到自己身上,开始担心起来。
邻居们还听王海燕隐晦地说过,黄秀华变成这样,是宁老二夫妻俩害的,不过她也没明说,就是给点暗示,让别人猜。
这会儿就有人问赵如月这事,赵如月把这个问题绕开了,没正面回答。
这让邻居们更加笃定了,黄秀华变成那样,里面肯定有宁老二夫妻俩的事。
不由又在心里感叹,这宁老二还是黄秀华最偏疼的儿子呢,她出门前跟人说这个儿子最孝顺,结果把她孝顺成这样了……
赵如月简单地跟邻居聊了一会儿,就借口说自己有事离开了。
她婆婆以后又不是瘫在床上不能出门了,她给买了轮椅的,天气好的时候,公公可以推她出来晒太阳,邻居们住得那么近,想了解她的状态,以后多的是机会直接自己亲眼看。
他们只是乍然看到熟人变化这么大,才感觉不太习惯而已,等看到她的次数多了,就不觉得稀奇了。
赵如月回到家休息,顺便等郑秀的车从县城回来。
宁绍明的好朋友丁珉正好来店里吃东西。
看到赵如月也在,跟她说起一个事:“我听人说,绍明他二哥二嫂正在打听镇上的房价,好像想卖掉他们在镇上的院子,这事你们知道吗?”
第124章
这事赵如月还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打听镇上房价的?”
丁珉仔细想了想:“大概就这两天,我前天听别人说的,想着来这边碰上你和绍明就跟你们说一声,只不过你们最近都忙,今天才碰上一回。”
“最近因为我婆婆的事,确实不怎么有空,谢谢把这消息告诉我,改天让绍明请你吃饭。”
“这哪用得着说什么谢谢,”丁珉玩笑道,“不过绍明请我吃饭,要是他自己掌勺的话,我肯定不拒绝!”
赵如月知道丁珉在镇上消息还挺灵通的,其实他也不用刻意去打听,因为他工作的单位在镇上,身边的同事几乎都是本地人。
镇上娱乐少,熟人多,发生点什么事,他们也会互相八卦一下,消息就这么来的,而且他们得知消息的速度也比别人快一步。
以前宁绍明和赵如月还一起在镇上看店的时候,他们俩得知消息的速度也是这么快。
不过也就是快一步,后续那些消息要不了多久,在镇上就传得到处都是了。
在镇上做什么事,除非像他们在县城买房一样,除了自己夫妻俩,真的跟谁都不透露一句,要不然很难瞒得特别久。
她跟宁绍明在县城买的那个房子要拆迁的消息,也就现在知道的人少,等老二夫妻俩往外透露几句,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很多人知道。
丁珉说他是前天听别人说这个消息,赵如月算了算时间,那估计是宁达跟宁绍德说,让他和宁绍明以后每个人给他三百块钱的那天之后。
赵如月不用多想都知道,他们八成是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亏了。
很快丁珉的话就验证了赵如月的猜测:“你跟绍明以后面对宁老二夫妻俩,可得多个心眼,他们在宁老二媳妇儿娘家编排你们呢!”
赵如月问:“都说的什么?”
“就是给老人养老那点事,说老头子偏心你们家和老大家,老大家一毛不拔,一分钱不用出,你们夫妻俩好几家店,只出丁点钱就把老人打发了。
只有他们家,又出房子又出钱,还说什么,那房子要是租出去,一个月也有百来块钱的租金,意思是他们都出了房子,每个月不该给跟你们出一样的钱。”
赵如月真是气笑了,他们不想出钱,或者不想跟自己家出一样的钱,那倒是住得离父母近一点,平时跟大嫂那样,父母有事及时帮把手啊!
又想得清净,又不想出钱,想的可真美!
丁珉也说没几个人真信了他们的话,都把那些话当笑话听:“他们以为这么给别人说,别人就觉得他们确实遭受不公平待遇,忘记当初你们家那老太太有多偏心宁老二了?
更别说那房子还是老人给他们的,好家伙,爹妈把房子分给他们了,现在自己爹妈住进去还要暗戳戳地嫌他们不给房租,这可是亲生父母啊!
跟别人说那些话,以为别人都是不知好歹的傻子,他们说什么就信什么呢?”
赵如月说:“我等会儿去了县城,就把这事跟绍明说了,看看该怎么办,可不能等到他们背地里把房子卖了,人家上门收房子,才急急忙忙帮老人搬家。”
“你们确实得早点打算,我看他们卖得挺急,就是要价有点高,有意向的人问了之后都犹豫了。”
“他们要价多少?”赵如月又问。
这个丁珉也打听到了:“说是要两万。”
“那确实要价太高了,很不划算,两万块钱,都能在县城付个首付,买个几十平的电梯房了。”
丁珉他大哥前不久刚给他侄子丁勇在县城买了一套。
他陪着去看的房子,很了解县城各个小区房子的价格:“没错,只付百分之二十的首付,确实可以贷款买一套六七十平的房子了,只是每个月要还几百块钱的贷款,还贷压力可能有点大。
他们那房子好处是,买下来后,不用修整直接住进去都行。
只是不管用不用修整,那都只是镇上的房子,除非遇到有钱的冤大头,不然两万很难卖出去。”
赵如月听到他关于房贷的话沉默一下,想到现在县城打工人的工资,每个月还款几百块钱,对于现在的很多人来说,压力确实有点大。
不管哪个年代,普通人想买房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工资还要供平时吃穿住行、养孩子、看病、人情往来等等。
不过现在要是能咬牙买了,缩衣节食苦几年扛过去,其实也要不了几年,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赵如月想起宁时春过年时说的他的打算,宁时春决定明年开店,他的想法是去别的镇子租门面开店。
因为以前别的镇子,也有人专门跑来他们镇上的店,买热狗面包那些吃,现在也还有人跑来买别的面包,还有人专门来订蛋糕。
现在看来,赵如玉觉得不如让宁时春也去县城贷款买个房子和铺面。
要不了多久,她家在县城有房子,还赶上拆迁这事,肯定也要被传得到处都是了。
宁时春的钱不够,他们可以先借给他,要不然等她家的拆迁款下来,来借钱的人肯定不少。
借给别人还不如借给宁时春,至少这孩子是真老实,还特别听他三叔的话,他借了钱不会不还。
把钱借出去一些,也有借口堵住别人开口借钱的嘴。
郑秀的车到了门口,赵如月去后面问两个孩子:“我要去县城了,你们今天去不去?”
两个孩子都说不去了,要趁还没开学,留在家里看电视、玩电脑。
赵如月提醒他们:“看半个小时电视和电脑,就要起身走走,出外面透透气、看看远处,要不然会近视的。”
宁时夏尤其注意保护自己的眼睛,当即表示:“我一定会注意的,也会提醒哥哥。”
“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或者你们爸爸打电话。”
到了县城,正好是下午人不多的时候,赵如月想着宁绍明应该有空。
赵如月到了县城,就直接去找宁绍明。
她走进隔壁面包店,没在店里看到宁绍明,就问店员:“你们老板不在?”
店员跟她说:“刚刚老板有个朋友来找他,这边没地方招待,老板就带着人去餐饮店那边了。”
赵如月又去餐饮店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店里最角落的位置,宁绍明正在跟一个朋友面对面坐着说话,那个人她也认识,但她没贸然过去打扰。
那人确实是宁绍明的朋友,听说高中毕业后靠家里的关系,当了辅警。
往年这个朋友跟宁绍明联系得也不算多,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更少,不知道今天怎么会主动来找他。
餐饮店里,宁绍明正在婉拒朋友借钱的请求:“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也了解我,结婚后,我家的钱都是我媳妇儿管,每个月她就给我三五百的零花钱。
我平时花钱的地方少,攒是能攒下来一点,但偶尔要给我媳妇儿买点礼物,给我家两个孩子一点零花钱,再买点小零食小玩具什么的,自己也剩不下多少。
这还是因为我不抽烟不喝酒,要不估计一分钱都剩不下,你要是借个千八百的,我可以做主,再多我是真没有了,得问问我媳妇儿去。”
宁绍明说的话大部分就是他的真实情况。
他都这么说了,他朋友也没办法。
只能说道:“那你先借我一点应应急,剩下的跟你媳妇儿商量一下?我是真急用钱,你也了解我,不是真没办法了,肯定不会轻易跟兄弟开口借的。”
“那行,”宁绍明拿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目测大概有七百块钱的整钞全都给了他,“这些你先拿去用,晚点等我我媳妇儿来了,我问问她,她答不答应到时候都给你个答复。”
那人接过钱,说了句:“谢了兄弟。”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那人就离开了。
赵如月看到人走了,才过去找宁绍明:“韦安民找你做什么?”
宁绍明无奈:“来找我借钱,借五千块钱。”
赵如月也无奈了:“唉,又是借钱。”
自从他们俩在县城的店站位脚跟成功做起来后,来他们借钱的人不少。
刚开始还能用自己家店刚起步,自己也是借亲戚朋友的钱开店,挣到的钱得先还债来搪塞过去。
现在这个借口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好用了,毕竟债务总有还完的时候,而他们店里的生意,是肉眼可见的红火,欠人的钱怎么可能一直还不完。
赵如月又问:“我记得韦安民家条件不错,怎么五千块钱还来找你借?”
宁绍明倒是知道一点韦安民的现状:“我听说他炒股,把买房子的钱全赔进去了,他结婚比我们晚,生孩子也比我们晚,他孩子今年九月份才上小学。
他炒股那些钱,本来是为了买房把孩子送到县城读小学,他老婆因为这事,正跟他闹离婚,我觉得他这么东拼西凑,估计是想凑个首付的钱,好歹先把家稳住。”
赵如月有些意外:“他工作这么多年,还没转正?户口也没迁到县城来”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他当初能进去当辅警,是走的他姑父的关系,他姑父好像急病去世了,是哪一年来着?我也忘了。
反正他进去工作几年,就听说他姑父没了,估计那时候他还没转正,他姑父去世后,可能人走茶凉,想转正更难了。”
宁绍明说完,想起自己在医院时的想法。
就跟赵如月说道:“我想着要不在县城买两套房子,把钱花出去算了,手里不用留太多现钱。
县城的房子今年比去年涨了些,我感觉比把钱留在手里或者存在银行都划算。
以后我们家孩子如果上高中成绩还是那么好,考上了好学校,去大城市工作,再卖掉县城的房子,重新给孩子在工作的城市买房也行。”
赵如月听了也觉得买房子是个好主意。
不过她又想,买县城的房子,以后卖掉再买大城市的,还不如现在趁着还没限购就去大城市买。
以后县城的房子卖掉也许只够大城市房子的首付,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有些县城的房子卖掉也不够,还得往里添点才够。
要是现在就趁着大城市的房价还没那么离谱,买大城市的房子,孩子不在买房的那个城市工作,再卖掉重新买,不容易遇到那样的问题。
她这么想的,就把这想法跟宁绍明说了。
宁绍明有些犹豫:“我们的钱在大城市买两套的话,可能要贷款不少钱,还款压力会很大。”
他就没想过只买一套,自从打算以后把镇上的房子一分为二,女儿儿子一人给一半后,他买什么东西都会想着买双份,房子也是。
赵如月劝他:“压力大点,总比被人借走,然后去忐忑地赌人家会不会还钱来得好,至少房子实实在在可以拿到手,是资产,可以传给孩子。”
宁绍明听了她的话,不由点头:“也是,都说欠钱的是大爷,把钱借出去,可能钱没了,朋友也做不成,那就照你说的,买大城市的房吧。
不过买哪个城市的?我们就去过鹏城,对鹏城比较熟悉一点,要不就买鹏城的?到时候可以让文发他们帮我们打听一下。”
赵如月却说:“我觉得还是先去羊城买比较好,小蓉今年也买房了,她肯定了解过羊城各个小区的房子和房价,不需要特地去帮我们打听。
文发他们还没买房子,应该也没有在鹏城买房子的意向,平时估计不会去注意鹏城房子的具体情况,请他们帮我们,他们就得额外花时间去了解。
看房子要花的时间、精力可不少,他们每个月就那么点休息时间。
帮我们打听这个,他们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那点时间却被我们的事占用了,这样不太好。”
其实赵如月最主要担心的是,别人还没买房子,又因为没房子、没本地户口,两个孩子只能留一个在老家。
带去的那个孩子只能读农民工子弟学校不说,还得交很多择校费,压力那么大。
他们屁颠颠地跑去跟别人说,自己要买房,让人家帮忙找房子,这就相当于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万一到时候人家说:兄弟,你们这房子短期内也不住,能不能帮帮忙,把我家孩子的户口过去,我们压力小一点,孩子也能去个好学校。
作为好兄弟,到时候到底要不要帮忙?
如果换了别人,宁绍明大概不会忽略掉这些。
但黄文发跟他关系实在太好,好到他之前甚至愿意跟帮衬自己亲侄子一样,想过帮黄文发开店挣钱。
以至于宁绍明才下意识地以己推人,认为如果自己在大城市买房子,兄弟知道了只会为他高兴,而不会心里有别的想法。
可是谁也不知道别人到底会怎么想,在双方差距越来越大的时候,如果还想继续做朋友,就最好别去赌人性。
好在这种事,宁绍明一向都是顺着赵如月的:“那就在羊城买吧,不过我们真不在县城也买两套?县城的房子那么便宜。”
赵如月:“肯定也要在县城买的,你忘了,以后我们家两个孩子要来县城读书,也要学区房,只是不用那么着急,不管是在哪里买,都先等拆迁款下来后再说,这样我们压力也小点。”
现在他们那个自己也要还债的借口,暂且还能继续用一段时间。
不过房子也要尽快看了,黄秀华住院期间,那边的街道办找他们去开了几次会,赔偿方案快定下来了。
如果等方案定下来,安置房或者回迁房的学区比较好,他们就不用再掏钱在县城买。
学区不好,或者回迁房建成时间不能确定的话,还是拿钱到县城其他的小区去买。
两个人商量好这事,赵如月又想起丁珉告诉自己的事,差点忘了跟宁绍明说。
这会儿想起来就赶紧跟他说了。
宁绍明现在不管听到宁老二干什么,他都没什么情绪波动了,以前会在乎,会心里不舒服,是因为还当他是自己兄弟。
“这个好办。”他脸色平淡地说,“他们卖房子,我们可以把那房子买了,继续让爸妈住着。”
毕竟那房子,承载了他从出生到结婚生子那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经历。
要是没能力、没机会就算了,既然现在有能力,他还是希望能把房子留存下来。
赵如月有些担心:“我就怕他们看到是我们想买,故意提价,跟我们过不去。”
宁绍德夫妻提出的那房子的价格,跟他们现在的收入比起来,不算什么。
可赵如月就是不乐意让宁绍德夫妻俩占到自家便宜,她直接把自己的这个小心思跟宁绍明说了。
宁绍明听完后说:“那也不难解决,你给我拿两万块钱,这事就交给我吧。”
她只是不乐意给宁绍德夫妻俩占便宜,那可就好办多了。
“我明天就去取钱。”这便宜赵如月宁愿让别人占,也不给宁老二占了去!
宁绍明抽空去找了韦安民一趟。
韦安民十分意外,他还以为宁绍明那天说,借钱那事要跟他媳妇儿商量,只是跟其他人一样,用来搪塞打发他的借口。
毕竟他的收入情况并不难打听,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
韦安民借了不少钱,首付的钱几乎全都是借来的,现在只差几千块钱。
以他的收入,借了钱这么多钱之后,每个月还有房贷要还,首付借的钱,至少几年内都很难还得上。
没想到宁绍明竟然真跟他媳妇儿商量了,还主动来找自己!
不过跟韦安民想象中的,直接把钱借给他不一样。
有一点其实韦安民没猜错,宁绍明来找他之前,确实去打听过他的情况,除了韦安民之外,还他也打听了好几个人。
对比过后,再加上之前了解到的那些情况,宁绍明觉得韦安民最合适。
韦安民是唯一一个他可以确定,手上真有足够现钱的人。
寒暄了几句后。
宁绍明开门见山地对韦安民说:“兄弟,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这钱借给你,你不一定能还得上,现在有个事需要人帮忙,能挣到一笔钱,我就想着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好歹兄弟一场,这个钱给别人挣了不如给你挣,如果你能办好的话,既不用欠我人情,你也不用还钱了,你以后压力也小一点。”
还有这种好事?
韦安民为了凑首付,到处借了一圈,刚开始他的情况没传出去还好,还有人愿意借给他。
现在他在亲戚朋友那里,真是一分钱都借不出来了。
韦安民顾不上多考虑,宁绍明话音刚落,他立刻说道:“什么事,你只管说!”
宁绍明压低声音对他说:“是这样,我打听到我二哥在卖我家老宅,你帮我把那房子买下来,再转给我。
他现在出价两万,但你老家也在镇上,肯定知道镇上房子的价格到不了那么高,我这里也有两万,你买那房子的时候,能压下来多少,你就能挣多少。
当然这事也不是没有风险,前期买那房子,你需要先自己垫钱,相当于你先买,然后再转手给我,作为兄弟我保证在这事上,绝对不会坑你。”
好处和风险,宁绍明都跟韦安民说清楚了,是否选择相信他,全看韦安民自己怎么选择。
如果他觉得风险太大,信不过自己,那自己也可以再找别人。
不过韦安民跟自己借钱那事,肯定就不成了。
看韦安民为了炒股把买房钱都赔掉就能看得出来,他本来就是个赌性比较大的人。
更何况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风险很大,万一宁绍明反悔,房子就砸在他手上了。
不过听完宁绍明的话,韦安民只是稍稍考虑了一下,宁老二要卖老宅的事他也听说了,是真的要卖,不是他们兄弟俩做局。
而且这事在他看来,风险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大。
首先那是宁家的老宅,其次宁家这房子在镇上位置不错,买不到两万也能卖个一万多,镇上愿意买的人肯定有。
当然前提是价格合适,像宁老二那样咬死了要两万,那肯定是很难卖出去的。
真砸自己手里,他稍稍降一点价格还是能卖出去,只是会亏一点点钱和时间。
别人没法让宁老二松口降价,韦安民却有办法。
他很快就答应了下来:“这事你放心交给我来办,要不了多久肯定能帮你办妥。”
第125章
韦安民着急把钱拿到手,跟宁绍明聊完,很快就行动了。
不过他没有马上去找宁绍德谈买房的事,而是先打听了宁绍德夫妻俩的现状。
看看他们除了县城的房子之外,还迫切地需要什么。
这一打听,就打听到了他们一直在找业余时间可以挣外快的门路,但一直找不到的事。
韦安民心想:这不巧了,刚好自己有个铁哥们儿就是在市里做这个。
其实韦安民不知道,宁绍明在找人做这件事的时候,最终选他的原因之一,就是考虑到他有这么一个朋友。
之前宁绍德跟宁绍明说,他们已经找到了赚外快的路子,但宁绍明不太相信。
宁绍德以为宁绍明在县城老师的圈子里没有人脉,给承诺的时候张口就来。
可他也不想想,宁绍明开餐饮店和面包店,去他店里吃东西的人里就有不少老师。
客人来吃东西的次数多了,老板时不时送点赠品,跟愿意聊天的熟客聊几句多正常。
他以为所有老师都跟他们夫妻俩一样,端了铁饭碗就自觉高人一等,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吗?
韦安民得了这个消息,确认无误后,直接去了一趟市里,找自己的另一个朋友。
不过韦安民的这个朋友之前也被他借过钱,以为韦安民现在来找自己又是想借钱,看到他就躲。
韦安民堵了好几次才堵到人:“我说叶峰你这就有点不地道了,我们多少年的兄弟,我来找你好几次都说不在,这是故意躲着我呢?”
叶峰本来以为他已经走了,前几天韦安民也来找过他,但是在这之前,他已经借了三万块钱给韦安民,加上陆续零零散散地借了一些,加起来大概有三万多快四万了。
因为一次借出去好几万,他老婆已经很不高兴,那大头三万块钱没还上之前,他真不能再借钱给韦安民了。
那天没等到他,韦安民很快就没耐心,自己离开了。
没想到这次韦安民竟然那么有耐心,叶峰一时也没办法,只好打起精神应付他。
不过故意躲着他这事,叶峰是不能承认的:“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在,估计是我员工不知道,以为我有事走了才说我不在,我要知道你来找我,肯定马上就出来了。”
叶峰转移话题道:“这么晚了,你吃过饭没?一起去附近饭店吃点?我请客,就当给今天这个乌龙事件赔罪了。”
韦安民也不拆穿他,顺着台阶下来了:“哪能让你请客,今天我是特地来请你帮个忙,当然是我请你吃才对,别去附近的饭店了,这个点该吃宵夜,我知道有一家烧烤店味道不错,要不我们吃烧烤去?”
叶峰听到他说让自己帮忙头都大了,除了借钱,还能有什么忙需要自己帮?
但韦安民还没提出来,他也没法突兀地说拒绝的话。
只能只好先硬着头皮跟着韦安民去那家烧烤店。
“正好我最近忙得没空出去觅食,挺长一段时间没吃烧烤了,挺馋这一口,这次可算是能解解馋了,你等等,我先给我媳妇儿打个电话,跟她说晚点回去。”
韦安民在那站着等叶峰打电话,其实他心里清楚,叶峰是担心自己借钱,才给他媳妇儿打电话,到时候她媳妇儿找过去,叶峰碍着兄弟情面,说不出口、不好拒绝的事,就可以让她媳妇儿来说。
好在今天他确实不是来借钱的。
到了地方,韦安民要了个包间,点上几手烧烤和一打啤酒,两人吃了几口后,又碰了一杯。
韦安民就主动说了自己想让他帮的忙:“我前段时间听你说,你开的那个补习班,有两个老师临时不干了,想找老师应急?
我想着想给你介绍两个人你看行吗?”
叶峰一愣:“你说的要找我帮忙的事,就是这个事?”还真是有事找自己帮忙啊?
不过这应该是韦安民给他帮忙,而不是他给韦安民帮忙吧?
叶峰直觉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接着就听到韦安民继续说:“没错就是这个事,你那两个临时不干的老师,他们手上那些没干完的活只是教教小学生,我介绍来的那两个真的是老师,教小学没问题的,只是没有高中教师资格证而已。
不过我还跟那两个人说,我朋友这边长期有活给他们做,业务量太大现在不挑人,只要是老师,不管有什么证,只要有证就行,所以……”
叶峰皱眉道:“你这不是骗人嘛!我这里只给有高中教师资格证的老师派活,让他们来,这不是砸我招牌?而且我现在也不打算再找长期的,只找临时的。”
他办这个补习班,噱头就是自己补习班的老师全都有高中教师资格证,很多家长不太懂,小学老师大概率更会教小学生,就是认为有高中教师资格证的老师肯定更高级更厉害,所以他的补习班办得很红火。
叶峰说完,就见韦安民露出一脸愁苦的表情,这次竟然不是扯着兄弟情分说事。
而是一上来就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直接非常直白,直白到不要脸面地求他:
“兄弟,求求你了,我现在真的是没办法了,求求你,帮我这一次吧。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帮我这个忙,我很快就能凑够钱了,要不我媳妇儿就要跟我离婚了,我孩子还那么小,你以前也常带着他玩,真的忍心让他那么小父母就离婚,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长大吗?
求求你帮帮我吧,要不然我非得被差的那点钱逼死不可。
我今天也不是来求你借钱,只是想请你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正好也给你解决了你补习班临时出现的问题,这也是两全其美的事。
到时候你只要说家长发现他们俩没有高中毕业证,不愿意让他们教了,把他们打发掉就行,后面他们要找麻烦,也是来找我。”
叶峰看他说着说着还真哭出来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到底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以前他们关系是真的特别好,要不叶峰也不会韦安民一开始借钱的时候,就一下子借给他好几万。
看到他这样,叶峰难免有些不忍,只是他也不想拿自己的事业冒险。
叶峰劝了韦安民几句后,认真思索半天才说道:
“这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些事可得提前说好,我就当自己不知道你的盘算,今天你只是给我介绍了两个临时代班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高中教师资格证,因为信任你这个朋友,才没提出要查看证件就同意了。
后续你跟那两个人发生什么矛盾,一概与我无关,到时候他们干完那些活,我给他们结掉工资,就跟他们两清了。”
韦安民觉得这样也行,赶紧点头,然后又是一通保证,让叶峰放一百个心,后续的事肯定不会牵扯到他。
解决完了这个事,韦安民也不哭了,脸一抹,热情地给叶峰敬酒,好话不要钱似的说了一连串。
叶峰也悄悄给他媳妇儿发了短信,让她不用来了。
酒过三巡,叶峰趁机问:“我刚才听你说,这事办成后,你很快就能凑够买房的钱,这是怎么个事?能拿到你现在给人当中介,介绍工作拿提成?”
“那倒不是,”韦安民有点醉了,但也记得事情还没办成,可不能先把宁绍明给卖了,“宁绍德你应该也认识吧?”
叶峰点头:“宁老三他二哥嘛,当然认识,我还知道宁老三他二哥二嫂都是老师,你要介绍的就是他们?”
“没错,宁老三他们家去年不是分家了么,他老子把老宅分成两个小院,分别给了老大家和老二家。
我听说宁老二想把他那小院卖了,宁老三好像还不知道这事,我就想着先下手,把那院子买了,等宁老三知道消息,我再加点价,转手卖给他。
宁老三现在可了不得,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现在也是今非昔比了,镇上开着一家店,县城还开着三家,肯定出得起这个钱!”
叶峰觉得这样风险太大了:“万一宁老三不买,这房子你不是砸在手上了?镇上的房子卖不出多少价钱。”
“你没听说宁老三他妈的事?”
“什么事?”叶峰还真不知道,他跟韦安民是高中认识的好朋友,但跟宁绍明只是互相认识,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没什么交情。
韦安民半真半假地说:“宁老三他妈老年痴呆了,根本离不开人,现在主要是他爸照顾着,但他爸也上了年纪,有些事他一个人干不了,得有人搭把手,宁老三和他媳妇儿要顾着县城的生意,又不常在镇上,老人有事只能找他大嫂,要是搬走的话,离老大家就远了,不方便,而且老人住那院子住了一辈子,也不愿意搬。”
“那宁老二还卖房?他继续给老人住不就得了。”叶峰不解。
韦安民早打听过了:“他们两口子也想在县城买房子,钱不够,又跟老人闹了点矛盾,就想把这房子卖了,我去镇上打听的时候,还听说一个事,宁老二夫妻俩本来是想找老两口要房租,没要成,干脆就把房子卖了。”
韦安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镇上的流言传来传去,他去打听的时候,已经是好好几手的消息,听到的就是这样的。
不过是不是在真的也不影响他什么,不管这个流言是不是真的,宁老二想卖房总是真的。
“啧,这可真是……”叶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心底也把宁绍德夫妻俩划进人品不好的行列。
他本来还想着,如果韦安民介绍来的这两个人确实有能力的话,劝劝他们去考个高中教师资资格证,以后也不是不能长期合作,但现在是真的完全不考虑了。
叶峰他爸妈供他读完大学后就去世了,没享过什么福,他自家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所以他最讨厌不孝顺的人。
韦安民了解他,继续说道:“宁老三跟他二哥不一样,他这人孝顺,他父母对老宅有感情,不乐意搬走,他肯定得想办法,好歹也是朋友,到时候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只要凑够我房子首付剩下的钱就行。”
搞定叶峰这边之后,韦安民才跑去找宁绍德谈买房子的事。
宁绍德和叶菁正为房价的事烦恼,看中的那个小区,今年价格涨了点。
在房子涨价后,他们原本设想的,把老家房子卖个一万多,交了首付后,还能剩下一些钱装修买家具家电的想法,没法实现了。
不过刚开始要卖老家房子的时候,宁绍德发现自己老家那院子,在镇上竟然非常受欢迎。
现在都流行楼房,虽然镇上建成楼房的还没几个,但很多人已经为了攒建房的钱跑出去打工,他一直以为自己家这种老院子,肯定没以前行情那么好了。
没想到刚放出去消息,就有不少人来问。
这让宁绍德喜不自禁,所以他在报价的时候,仗着自家房子受欢迎,来问的人多,直接报了两万,而且咬死了一分不少。
这样一来,多卖出几千块钱,他的家具家电就有着落了。
结果乐极生悲,一开始人家来问的时候,他的态度太过强硬,人家一有讲价的苗头,他立刻拉下脸来,说话也不好听,把买家得罪了不少。
现在都是问的人多,真正愿意买的人没有一个。
这次终于又有一个以前没来问过的人,来问价格,宁绍德也不敢跟刚开始时那样了。
他的态度软化不少,听到韦安民开价一万一,他也没把人骂走。
只是摇着头说:“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老家房子那位置,那边的房子至少也得卖一万五以上,这还是面积比较小的院子的价格。
我那院子面积可不小,而且那个位置,还很少人愿意卖房子,你诚心要的话,可以一万八卖给你。”
韦安民说:“我最多能给你们一万二。”
宁绍德听到这个价格,下意识想瞪眼摆脸色,叶菁急忙扯了他一下,提醒他千万别再跟人家急眼,买卖不成也不能再得罪人了。
“这个价格真不行,要是大桥街还有空余的宅基地,你买宅基地倒是能买到,可现在大桥街也没宅基地卖了,要不我三弟也不至于到别的地方去建房子,你真心想要的话,最少最少得一万七千五。”
韦安民一脸为难:“我是真喜欢那个院子,也真心想买,可兜里实在没那么多钱,要不差的钱,我用别的东西给你们补上?”
宁绍德觉得也不是不行,但得是他需要的东西:“你说的东西,如果是家具家电的话,倒是可以,但得是新的,不能拿二手货糊弄我们。”
“不不不,不是家具家电,是一个可以在空闲时间兼职的工作机会,我在市里有个亲戚,开教培机构,你们也是当老师的,应该能打听到,在市里下班后兼职做这个的老师有多挣钱。
如果你们愿意把这房子一万二卖给我,我可以把你们介绍过去做兼职,保准你们一过去,马上就有活干。
在县城愿意给孩子补习的家长少,很多家长都是等孩子初中甚至高中才给孩子报补习班。
你们俩一个只教小学,一个虽然教中学却是教体育的,在县城不一定能竞争得过别人,还得自己找活。
但是市里的学习竞争环境跟县城可不一样,人家小学就开始给孩子补习,你们肯定能胜任。
而且去我亲戚那里,用不着自己找,你们什么时候有空跟我亲戚说一声,我亲戚马上就能给你们安排好。”
韦安民说了一大堆,把宁绍德夫妻俩说得蠢蠢欲动,因为他说的确实没错。
他们夫妻俩之前想把孩子落户在老三户口上的时候,跟老三说他们找到了挣外快的路子,其实只是为了让老三答应才这么说的,其实根本没找到。
只是想先把孩子户口的事先解决了再说,答应的那些事,可以等孩子出生后再想办法,那时也想着,好歹是亲兄弟,现在老三家条件那么好,就算他们暂时欠着应该也没事。
可惜算计到后来全都成了一场空。
只是他们还是很想利用业余时间挣点钱的,不然眼看着同行挣钱,自己却挣不到,那心跟有小刀子在割一样。
韦安民看着他们的神色,又抛出别的诱饵,把叶峰那边老师兼职的时薪说了一下,比县城的高一倍。
听到这个价格,宁绍德夫妻俩是真的没法不心动。
如果真的两个人都拿到这个兼职,在房子上给韦安民少的钱,他们俩一起挣,要不了三个月就能挣回来。
长期做下去的话,攒个一两年的钱,就能把房贷全还完!
过两年他们做熟了,时薪更高,也许还能再买一套房,甚至买一辆小车也说不定!
不过他们也没有马上答应下来,韦安民明白,得先让人家看到实在的东西,人家才愿意松口。
很快他就跟宁绍德和叶菁约好时间,带着他们去了叶峰那里。
确认韦安民说的不是假话后,双方都很满意地完成了房屋的买卖。
韦安民的户口没迁出榕溪镇,是可以买镇上房子和宅基地的。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
唯一的意外是宁绍德和叶菁特地在把房子卖出去后,才回去通知宁达:
“爸,这房子我卖给别人了,你得尽快搬走,给人家腾地方,房间里那些老破旧家具,你们想搬走就搬走,搬不走就给别人留着吧。”
宁达当时就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你说什么?”
宁绍德还记恨他偏心老大、老三和大姐,还有在医院被宁达打的那一耳光。
看到宁达这样子,他心里感觉十分快意。
宁绍德拿出合同,让他看清楚,然后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说,这房子我卖给别人了,你得尽快搬走,给人家腾地方!”
宁达怒吼:“你个败家子!老子跟你妈辛辛苦苦攒下的房子,你说卖就卖了?”
他左右看看,抄起靠在墙边的扫帚,挥过去:“我打死你个败家子!”
宁绍德抢过那扫帚往墙外扔,扔到了隔壁一墙之隔的老大家院子里,在这头偷听的王海燕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你老了,还以为自己能在我有防备的时候打得到我?”宁绍德语气中带着得意,“你也别那么生气,当心以后变得跟我妈一样。
这房子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我当然想卖就卖了,人家父母能给钱他们在县城买房,你们既然不能给我支持,那我自己想办法你也别怪我。”
说完他和叶菁就走了,留宁达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粗重地喘着气,半晌回不过神来。
隔壁的王海燕听到这边那么大的动静没敢过来,担心宁绍德夫妻俩也记恨她,她一个人可打不过人家夫妻俩。
等到外面响起宁绍德开摩托离开的声音,王海燕才从后面过去,查看宁达的情况。
看到他没被气成婆婆那样,王海燕狠狠松了一口气:“爸,你还好吧?”
她的手在宁达面前晃了好几下,宁达才回过神来:“是老大媳妇儿啊,我没事,你赶紧给老三打电话,让老三晚上回来了,来这边一趟。”
宁绍明接到王海燕的电话,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在韦安民那里得到消息了。
他本来想着等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后,再跟父亲说这个事。
只是他没想到,宁绍德竟然会特地回老家,冲着自己亲爹耀武扬威一番,幸好老人没事。
晚上宁绍明回去后,宁达对着他老泪纵横,直喊后悔:
“早知道应该把这院子给你才是,当初我跟你妈答应过你岳父岳母,要把这院子给你,结果没给,我看这就是报应!是我们说话不算话的报应!”
宁绍明第一次见他爸哭得那么惨,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让他现在就跟他爸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