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李白被贬夜郎西
【李白下了极大的决心把这首诗写了出来, 然后他满怀希望期待着高适能念在旧时情谊的份上,来搭救他。】
【李白觉得这是有希望的,毕竟永王的幕僚之一被高适给救走了。】
【然而李白的期待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李白下狱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而他尝试求助的好友高适却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复。】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 已读不回就代表着拒绝了, 李白那扯出《留候传》而遮掩的自尊心也就这样碎在了地上。】
【没人在意一个入狱将死之人的自尊, 哪怕这个人用尽全力去维护也只是徒劳。】
[好心酸啊。]
[想想就想哭了, 我的太白啊。]
[我是第一次知道李白给高适写的是这样一首诗。]
[唉,高适最后也没去救李白。]
[其实用功利一点的观点来看,高适等了大半辈子得到这样高的官位, 救李白风险太大了。]
[救李白就可能失去官位, 不救李白官位一定能保住,所以高适选择不救吧。]
[可以理解,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没情谊了。]
而那批年轻的官员被这样的结局震住了。
“那是诗仙啊,怎么能不救呢。”
“是啊, 那是后世人人都知道的人物。”
“可当时并没有人知道诗仙在后世有这样的影响力啊?”
“对当时的皇帝来说,李白跟逆贼就是同党。”
“可高适不是还救了一个幕僚吗。”
“可能那幕僚比李白好救?”
话虽如此, 但此时所有人心中都闷闷地, 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
人心都有偏私, 他们不认识那什么幕僚, 他们现在只认识李白。
他们不是很能接受或许是神仙转世的李白落得如此下场。
张九龄道:“既如此, 肯定有其他人来搭救李白吧?”
众人带着沉闷的心情, 再一次将视线转向了天幕。
“又过了一日吗?”
这是李白带着沙哑的声音。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能保持着之前清风朗月般的模样了。
狱卒回答是。
李白坐在草床上, 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墙上。
算着时间, 李白知道, 他等不来高适了。
李白就这样仰着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良久,他再一次站在狱门处。
这回他的姿态似乎都低了几分。
“劳烦,可否再为我拿一张纸?”
这下狱卒也知道了李白求援不成了。
狱卒心里有了估量。
他起身拿纸了,但面色却绝不再像之前一样和善了。
狱卒不觉得李白这回也能求援成功。
第一回找的一定是最有把握的那个,一回不成再找二回,大多是没用的。
狱卒出言讽刺:“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李白,也要等死了。”
天幕没有放出李白听到这话是什么模样。
但所有人都能想象的到,那定是极为窘迫的。
长安城的百姓愤怒了。
这下去酒馆的步伐也停住了,酒馆不去了,手里的活也不做了。
所有人义愤填膺看着天幕,破口大骂。
“小小的狱卒可显着他了!”
“我的李白会得救的,他是仙人!”
“刚刚是谁说李白一生没吃过苦的?站出来!站出来!”
“是哪个小兔崽子,我看他想屁股开花。”
“这都要死了,还没吃苦,啊?那怎么才算吃苦?”
“唉,李白啊,我还是想看他骄傲恣意地喝酒,就像跟朋友在筵席上的那样。”
【但李白这样一个巨星不会就此陨落。这时有个叫宋若思的人路过浔阳,他是宣城太守,带兵攻打逆贼的时候经过李白被囚禁的地方。】
【李白和宋若思没有交情,但是他认识宋若思的父亲,宋之悌。李白给宋之悌写过一首赠别诗。】
【但李白并不寄希望于此,因为是拐了个弯的关系,他是跟永王沾上边的人,人人避之不及,宋若思也实在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前程来救他。】
【但正是这个李白没有抱希望的宋若思救了李白,加上名将郭子仪为李白求情,因此李白获救,并去了宋若思的幕府。】
【或许是求高适而不得救的心理落差,又或者是李白想向现在的朝廷表立场,李白以宋若思的名义推荐自己,希望能得到朝廷的重用。】
【但李亨不是个健忘的人,李白的举动惹怒了他,而李白迎来了他最终的结局——流放夜郎。】
这回为那小狱卒愤怒的人,都由愤怒转为了伤心。
他们的眼角湿润,眼泪也快掉了下来。
“本以为是有救了啊,没想到最后还是流放了。”
“流放得多苦啊?”
“夜郎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李白要是过去了,那不就是受苦受难的吗?”
杜甫已经哭到不能自已。
“没想到差一点就死了的结局是被贬到夜郎。”
“呜呜呜呜啊啊啊呜呜呜……”
“我真的是太难过了。”
“我的偶像受了太大的委屈。”
碎嘴子点头:“行行行,对对对,是是是。”
你偶像哪里有我偶像惨,他死在了小破船上啊,大冬天的那水上多冷啊!
唉。
碎嘴子也想哭了。
贺知章沉重叹息:“这样不羁的一个人,怎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呢?”
宇文融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白:“我跟诗仙的结局一样,都是被流放。”
宇文融这往自己脸上抹金的动作,李林甫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阴恻恻道:“可显着你了。”
韩休脸上的笑也没有了。
这不是他所想象的诗仙结局啊。
这样的结局,怎么能配得上李白那波澜壮阔的一生?!
天幕下,无论是大殿前的文武百官,还是长安城的每一个百姓,不是流泪就是悲伤,再不然就是扼腕痛惜。
他们为那个牢狱之下放下自尊的李白难过,为了那个被流放到夜郎受尽苦楚的李白悲伤,更为李白这样的结局而感到不值。
【李白曾经给王昌龄写赠别诗:“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王昌龄没有真正地去夜郎,但是现在的李白要去了。】
【从浔阳到夜郎要经过很多的地方,李白需要一站接着一站地过去。】
“浔阳到夜郎的距离我们能不知道吗?”
“远,真的是太远了。”
“也不知道要走上多久啊。”
“唉,临老了还要受这样的苦。”
“主要还是李白心里苦啊,捞回一条命,又被流亡,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这一路风吹日晒,得多波折啊。”
天幕下的所有人在悲伤。
而天幕里的李白在快乐。
他一站一站走过去,一站一站见他的朋友们。
“啊,大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住着不舒坦……啊,肯定没有你准备的房子舒服啊。”
“走啊,今日去哪里,可一览洞庭湖?好,没问题!”
“知道我喜欢喝酒,准备了那么多?不愧是至交好友!”
“再留两天?哎呀,不行了不行了,下一站的朋友在催我了,我赶着赴约去了。”
“哎哎,不用给我盘缠,不用,哎呀,都准备好了?一番情谊,我收下了!”
“唉,此番一别今后恐不能再相见了,给你作首诗吧。”
天幕上,一会是李白在游山玩水,一会是李白在欢饮达旦,一会是李白提笔写诗。
被贬的路,被李白过成了跟朋友们的见面会。
他像是一个明星,一站接着一站巡演。
表演内容:吃饭,喝酒,玩儿。
天幕下那群悲伤的,甚至眼泪都还没擦干净的人都傻了。
啊?
谁来告诉他们,天幕上的那个正在一边喝酒一边跟朋友吹牛逼的那个李白,真的是在被流放着的吗?
他们刚刚在真心实意地替李白担忧:这一路风吹日晒,得多波折啊。
所以波折呢,波折究竟在哪里?
【李白自出蜀之后,除了在京城的那几年,其他的时间都被他用来旅游了,再加上李白的名气实在是大,他的朋友也非常的多。】
【从浔阳到夜郎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接应李白,照顾李白的人。所以李白过的不算凄苦,他真正做到了不让自己“不得开心颜”。】
【李白感激朋友们在这时候仍旧能真心招待他,又觉得自己去了夜郎之后,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再跟这些朋友们见面了。于是李白写了一大批送别诗。】
【是的,一大批送别诗向你走来。】
【《到乌江了,宗十六把我招待的很好,我现在得跟他道别》、《故地重游——写给小良》、《家人们到巴陵了,小贾招待我(比心)》、《在湖泽听到小崔去世的消息,难过(心碎)》、《小卢值得在我心里拥有一席之地》、《洞庭湖真好看,我狂写五首诗!》】
天幕下的所有人瞠目惊舌,李白能不能配合他们难过一点啊?
难道真的是只有他们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吗?
天幕上,李白站在船上,一手拿着朋友给的包裹,一手不知道在跟江边上的哪个朋友挥挥。
时间紧任务重,他要赴下一场约去了。
第142章 (大结局) 千千万万的人都是李太白
[哈哈哈哈哈, 这才是李白啊!]
[那可是谪仙人呀。]
[很羡慕李白,从来不精神内耗。]
[“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话听了这么多年,但是今天才真的有了些感慨。]
[还是感叹李白有一群好朋友啊, 这个时候带着“政治污点”的李白应该是别人都避之不及的存在。]
[李白不是俗人,交的朋友也不会拘泥俗事。]
贺知章被挥手的李白给震住了。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李白会是这样的反应,更没想到李白从没自怨自艾, 他甚至是把被贬当成了游山玩水的一场游戏。
诗仙诗仙, 李白不仅仅写的诗大开大合宛如仙人之语, 他的一言一行也都像仙人所为啊!
“他诗仙李太白, 当如是啊!”
年迈的贺知章笑出了声,这一笑之间,倒像是阔别了他人生在官场几十年的谨小慎微。
他是贺知章, 他是四明狂客!
他要去跟诗仙李白做至交好友, 他要畅快作诗,大口喝酒,他要遍览这盛唐的名山大川!
天幕上,李□□神极好, 临老身形都没有佝偻半分。
他站在小船上面对着岸边的友人挥手,背后就是蜿蜒的山峦。
清晨的雾气朦朦胧胧, 将渺远山峦笼罩其中。
几近黑白的山水背景之下, 一轮旭日缓缓升起, 给这黑白背景涂上的浓烈的色彩。
而李白就站在这背景之前, 像是超脱凡间的仙人, 天地万物都成了他的陪衬。
【李白以为自己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些朋友们了, 他念念不舍, 写了众多的赠别诗, 但就像我们之前所说的, 李白身上是带着些大气运的。这夜郎李白是去不成了,他晃晃悠悠三年还没有走到夜郎,就赶上了朝廷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是什么意思呢,是那些要被杀了的人可以从轻被判流放,而像李白这样被判流放的人,可以改无罪。李白不用去夜郎了。】
[好耶!我的李太白不用受罪去。]
[虽然李白在哪都会过的很开心,但是我还是希望李白不要被流放。]
[哈哈哈,李白真会赶时候。]
李林甫呵呵一笑:“你跟诗仙也是蛮像的,不仅都被判了流放,还都没到流放的地方。”
李林甫事不关己,优哉游哉道:“诗仙没到流放地方是因为遇上了大赦天下,你呢,你为什么没有到流放的地方,是因为不想被流放吗?”
宇文融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为什么没到流放的地方,那还不是因为一路太苦了,他没到流放的地方就嗝屁了!
李林甫,杀人诛心!他跟李林甫势不两立!
宇文融马上就要气死了。
但悲伤也只是宇文融一个人的悲伤,除宇文融以外的文武百官都是激动而兴奋的。
这下诗仙李白是彻底不用死了,这得是什么样的好运气,碰上了大赦天下啊。
百姓啧啧称奇。
“大赦天下也没有几回,偏偏被李白给碰到了。”
“这确实得用李白的确身负大运来解释吧?”
“身负大气运者的李白,上一辈子的身份是个神仙,这不过分吧?”
百姓议论纷纷,最终一锤定音:“李白他就是神仙!”
人潮又逐渐流动了起来。
喝酒,为了李白碰到大赦天下,为了那“天生我材必有用”,更为了“与尔同销万古愁”,接着喝酒去!
人群之中,李白看了看天幕,又恢复了欢快的步伐。
是啊,这样洒脱不羁,才是他李太白啊。
李白扇着扇子,脚步带风,往城隅的小酒馆走去。
周围人说的没错,为了他碰到大赦天下,更为了“与尔同销万古愁”,喝酒去!
想了想,李白又摇头失笑。
愁,何来愁?
他李太白无愁可愁啊。
天幕之上,长江之水浩浩荡荡往东流去,而将的两侧是起伏的山峰。
一叶扁舟行于河的正中央,船上白帆高挂。
初升旭散发出的光从山峦之间溜了过来,照在了船上,也照在了李白的身上。
山的尽头,地平线之上,是缓缓升起的朝阳。
宇文融小声嘀咕:“怎么又倒回来了。”
其他官员也在疑惑:“是啊,这不就是李白刚出蜀时的画面吗?”
还有人自信开口:“那诗我都还能背下来呢,‘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对对对,没错,确实是这样的。”
“莫不是天幕搞错了吧?”
“是啊 ,只是这李白的影子在磅礴之景中,显得有些小的,不能从面容来分辨此时的李白究竟是何年岁。”
“我看李白挺年轻的啊,老人哪里有这样昂扬的精神。”
“我同意,这时候的李白可是经历了大悲大喜,不但经历下狱之苦,更是饱受死亡的威胁,流放一路上虽不算苦,但那毕竟是流放啊,谁心里又能真的不难过呢。”
就在众人几乎都要以为天幕上的人是青年时期刚出蜀李白的时候,神音传来。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是李白得知大赦天下消息而作的诗,这年李白五十八岁。】
文武百官皆惊:“这居然是李白五十八岁所作?”
“我只当这是个年轻人。”
“千里江陵一日还,一日还……是了,李白以为是与好友们永别,在这时知道大赦的消息,肯定是迫不及待踏上回程之路的。”
张九龄叹息:“哀伤的猿啼在李白听来都不觉得悲伤了,小舟轻快,能带他驶过绵延不绝的山峰。”
“‘轻舟已过万重山’,死亡的威胁,流放的苦楚,竟被李白这样简单带过了。”
“这轻舟带他驶过绵延的山峦,竟像是带他驶去了刚出蜀的那片水。”
天幕上,李白依旧在乘船。
那远看如意气风发青年的李白,脸上皱纹清晰可见。
但他是笑着的,眼中清明,没有半分浑浊。
他看着面前初升的朝阳,恍然迎来了自己的新生。
一如三十四年前,一人一剑出蜀,带着一双新奇的眼睛来瞧瞧这盛世是如何模样。
而如今李白看尽了盛世。
盛世坠入李白的眼睛里。
恍然之间,众人觉得李白的眼睛之中竟出现了那已故去,却至今依旧备受尊敬的老丞相姚崇。
“这是……谁啊?”
有年轻的官员从未见过宰相姚崇,开口问道。
贺知章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流出来了。
出现在李白眼睛中的画面里,他看到年轻的帝王带着几分青涩坐在了高高的龙椅上。
而三代宰相姚崇将他牢牢扶住,助他坐稳了皇位。
贺知章开口:“这是与房玄龄、杜如晦齐名的四大贤相之一,姚公姚崇。”
他的声音像是穿透时空,至击开元之初,沧桑又厚重:“他的‘十要事说’给朝廷立了纲领,大唐有了发展的方向。”
“在此之后,他整顿吏治,治理蝗灾,政局能稳定下来,他有卓越之功。”
李隆基也想起了往事。
他想起了一路辅佐自己的宰相姚崇,想起了年轻时意气风发想干一番大事业的自己。
画面又在变化。
这回是一人手拿笏板,义正言辞,激言上谏。
韩休道:“这是宋璟。”
颜真卿抬起头,慢慢端详着这上谏的画面。
他还记得宋公去世引万民来拜的场景。
而当时的他,就是拜宋璟的万民之一。
如今隔世经年,他身兼要职,在朝廷之中也能有一席之地。此时他站的地方,或许也曾是宋公经过之地。
责任感与使命感油然而生,同样的大殿之间,新老大臣对大唐的一腔忠心,在不断传承。
韩休想着宋璟临死前的嘱托,几乎泣不成声。
那张带着折痕的,已经泛黄的纸仍旧在他书房之中好好保存。
可那张纸啊,已经有许多年,都没有再拿出来了。
韩休看向同样在缅怀的李隆基,发自内心地笑了。
现在这个帝王已经成熟了,他已经不再需要那个紧箍咒了。
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了。
他开口:“‘前称房、杜,后称姚、宋’,宋公守文以持正,直言上谏,引领清明的政治风气,真王佐才也!”
画面上出现了高耸入云的山峰。
这是泰山。
泰山之上,明黄衣袍的皇帝带领众人立于山之巅。
而离皇帝最近的位置,站着一个老人。
一向稳重的张九龄内心情绪喷薄而发。
这是张公张说,这是一手将他提拔上来的张公。
他在去世之前仍旧时时刻刻指点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孤高自傲,切莫走上他的老路。
于是他也开始学着从空中的阁楼走下来,尽心为老板姓办着实事。
他记得张公办公处的牌匾题有“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浩大气象之中,孕育新生。
若张公能看到如今安史之乱已被阻止,盛世依然存在,想必也能安心了。
张九龄道:“张说,文成典礼,当朝师表,一代词宗。辅佐陛下将大唐盛世推至顶峰。”
李白便览盛世,盛世追入李白眼中。
这出现的三人让众人明白,天幕这是要借李白的眼睛,讲那些有有大成就的宰相?
正当所有人都在猜测,天幕要以怎样的画面来展示张九龄的时候,天幕变了。
画面的确出现的是张九龄,可张九龄背后之景,他们分外熟悉。
这不就是他们现在站着的大殿吗?
宇文融弱弱开口:“我不是宰相啊,我怎么在天幕看到我了?”
不仅是宇文融,在场的文武百官都在天幕之中找到了自己。
这是他们上朝之景。
而在高位之上坐着的,是威严无比的皇帝,李隆基。
百姓议论纷纷:“这是什么,变了,怎么变了?”
“这是皇宫吧?”
“王维是不是传出这么一首诗,‘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是不是说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正是,正是!”
而天幕上的文武百官也仅仅只是出现了一瞬,天幕又换了新的画面。
画面切地极快,有不同的人出现在天幕之上。
这不像是他们听到的天幕之中的历史,这更像是他们自己的历史。
曾经死守睢阳的张巡,此时正在睢阳带着百姓一起下地插秧。
“太守,不休息休息啊?”
张巡和煦地笑着:“还不累呢。”
张巡知道,他的任期将满,睢阳城内,连街头乞讨的乞儿都能有饭吃了。
睢阳不再需要他了,他得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哥舒翰带刀骑马,一柄大刀舞地虎虎生风。
不知哪个武将家的孩子在旁边鼓掌:“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封常清和高仙芝二人在边关驻扎,跟将士们聚在一处,分着吃食。
天上是雄鹰振翅,长烟之中,是落日染红的半边天。
文官在朝廷上直言上谏,为大唐尽心尽力,为百姓殚精竭虑。
武将在外驻守边关,于大唐周围拉起防线,保大唐千秋万代的太平。
长安城哗然。
“这是谁啊?”
“不认识啊。”
“这个呢?”
“也不认识啊。”
“但是我知道那上朝的,都是给百姓办事儿的人。”
“那拿刀拿枪的,就都是保护百姓的人!”
就在此时,天幕上不再是寥寥几人快速闪过。
天幕之上,出现了千千万万的人。
这是长安的俯瞰图!
百姓哗然。
此时的长安城像是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在感受着天幕的视角。
所有人像是倏然变成了在蓝天低飞的燕雀,在看这片他们生长着的土地。
“ 我这是第一次这样清楚看到长安的一百零八坊!”
“那不是胡玉楼吗?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那楼上花朝袖带的,可不就是楼里的姑娘吗?”
“这是我的胭脂铺啊,我的胭脂铺还开着呢。”
“这是我的面馆,我家面可好吃了。”
“居然有我捏糖人儿的小摊子,我以为看不到自己的呢。”
“这是俺家,我看到俺家牛了!”
官府不再大量征兵,没有兵车行,而丽人行是常有的。
但丽人不是荣宠一身的贵妃,更没有权倾朝野的奸相。
丽人是大唐之中每一个生活着的,焕发着勃勃生机的女子们。
朱门是有酒肉,但草屋之中也是能吃得上白米饭的。
路边是野花野草,家家都有御寒冬衣,哪有什么冻死骨啊。
画面不再局限于长安城内。
这燕子像是变成了李白笔下的大鹏鸟,越飞越高。
飞出了长安,飞向京郊。
“这是麦子啊,这是大片的麦子,里面也有我种的一份儿。”
“现在不打仗,赋税也没那么高,我能安心种地,收成也更好啦。”
“就是饥荒年月,也有朝廷发的赈灾粮食,不担心。”
“看这群麦子,长得多喜庆啊。”
大鹏鸟越飞越高,飞出了京郊,飞向了盛世大唐。
这些扎根土地的百姓,真正看到了李白口中从天上来,而奔流不复回的黄河之水。
看到了从银河而落下的,于阳光之下闪着光的瀑布。
看到了烟花三月之中,落英缤纷的扬州城。
看到了比登天还难,蜿蜒波折的蜀山之道。
看到了在天门中断而开的楚江。
楚江之上,一条船上高挂白帆,于旭日之中,缓缓朝着所有人走来。
船上不再是形影单只的李白,他身边站着另一个人。
这人较活泼的李白要更深沉一些,他依旧带着济世的目光,看着这整个大唐。
有人认出了那人,开口:“那是杜甫,那是杜甫!!”
“诗仙李白身边站着的,终于是诗圣杜甫啦!!”
杜甫看着天幕上,与偶像并肩而战的那个身影,泣不成声。
他原以为自己面前有一座终其一生都无法翻越的高峰,而就在此时,高峰并没有消失,是他跨过了那座高峰,与远隔云端的仙人并肩而立。
天生我材必有用,必有用啊!
他杜甫也有一日,能跟名人李太白站在同一高度俯瞰这人世间。
小小的酒馆里,是杜甫压抑着的哭声。
碎嘴子抓耳挠腮,怎么回事呢?小杜实在太喜欢哭了!
这时候,一方酒馆内传来清晰而洪亮的声音。
这声音如清泉流水,淙淙流过人的心间。
“在下李白,可否请教郎君姓名?”
这声音离杜甫极近,就在杜甫的背后。
李白看到了杜甫的侧影,想起那是在傍晚与他有着一面之缘的人,心中有个莫名的猜测无端生出。
这想法越发激烈,而李白顺从本心,走到了杜甫的身边,开了口。
杜甫呆坐在那里。
李白笑着,躬身行礼,再次问道:“在下李白,李太白,可否请教郎君姓名?”
杜甫恍如惊醒,本能回答道:“在下杜甫,字子美。”
李白印证了心中的猜想。面前之人就是自己想要结识的诗圣,李白果断邀请道:“在下有游历梁宋之心,不知子美可愿同行?”
这是,杜甫慢慢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如万千礼花于漆黑之夜瞬间燃放,满目绚烂。
“自然愿意。”
呆坐在一边的变成了碎嘴子。
他像是被抽了脑干,傻坐在那里,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杜甫,杜甫,他小杜小杜叫了半天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诗圣杜甫!
他真是个呆子,他都干了什么啊?!
他竟想过跟自己的偶像绝交?
而此时,听了李隆基吩咐而在这酒馆蹲守李白多日的侍卫翻身上马,即刻回宫将这件事禀报给李隆基。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杜二人走出酒馆。
酒馆前拴着几匹骏马,李白掏出金锭,对马贩道:“这些钱,能买你两匹马吗?”
小贩哪看过这么多的钱,脑袋宕机地点头:“可以,可以。”
杜甫被李白带着,生平头一次豪爽干脆,说走就走。
李杜见面如石破天惊,整个酒馆的人都沸腾了。
就在这小小的酒馆,就在刚才,发生了一场世纪性的会面!
不断有人往这酒馆附近挤着:“杜甫,诗圣杜甫!”
“李白也在这,那可是谪仙人啊!”
“让我来沾沾仙人身上的仙气!”
“啊啊啊啊,能同时见到这二人,我此生无憾啊!”
碎嘴子慌慌张张跑出酒馆,费劲地从人群之中挤出半个身子。
两匹骏马已经撒蹄。
碎嘴子对着那黑色的身影声音喊道:“偶像,我叫白季庚,你记住啦,我叫白季庚!”
杜甫一手执缰绳,一手高高举起,他回头,正对着白季庚的方向:“我记住了,你叫白季庚!”
而此时的少年白季庚并不知道,十二年后的他,擢明经第,不再是别人口中那个无用之人。
而他的的儿子白居易,接过杜甫手中的现实主义火炬,将现实之光永永远远传承了下去。
李白骑着高头骏马高歌,杜甫就在他身侧,与他并驾。
他们二人面前,是大唐的名山大川,他们身后,是熙攘繁盛的长安。
不知是谁开口念了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接着无数百姓被这氛围感染着,高声呼喊:“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在高声呼喊,越来越多的人在为李杜送行。
李白不仅是李白,李白更是盛唐的符号。
他昂扬,自信,开阔,进取。
而李白的精神就在这千人齐颂“我辈岂是蓬蒿人”之中蔓延开了。
大唐人,无论是朝廷高官,还是寻常百姓,都不是平庸之人。
诚如李白所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大唐每一个百姓,都在为他们的时代,尽心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
马蹄之声渐行渐远。
天幕中的李白奉诏进京,长安成了困住他的囚笼。
而如今,困于笼中的大鹏鸟最终还是振翅高飞,李白又成了那个“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李白。
听着百姓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李白朗声大笑。
他高喊着:“此后十人是李白,百人是李白,千千万万的人,都是李太白!”
李白骑马消失在天边,他像是要去天上,于九天星河之中饱蘸墨水。
而他执笔扬手挥洒之间,大唐太平盛世,尽现眼前。
第143章 番外1 李白杜甫篇
“子美。”
“子美?”
“子美!”
李白人未到, 声先至。
杜甫喜滋滋看着手里的诗,对李白的呼喊充耳不闻。
现在他与偶像同游,偶像写的诗, 他可以第一时间来看。
是的,第一时间,并且只有他能第一时间看到。
杜甫胸中生出我有你们都没有的一种快乐。
偶像和偶像的诗放在一起, 那当然是偶像的诗重要啦。
李白上来揽上杜甫的肩膀, 哥俩好地开口道:“今日同季真喝酒, 你也去。”
杜甫喜滋滋的笑容垮了大半。
怎么又要喝酒。
天幕里的他喝酒是因为愁, 可他现在愁无可愁啊?
要是喝一顿两顿的,这倒也没什么,什么样的身子经得起每日宿醉啊?
李太白这一个能喝的人就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 更别说酒席上还有贺知章这个跟李白一样的酒蒙子。
他们俩是怎么遇到的啊, 是喝酒遇到的啊。
杜甫昨日已经经历过了宿醉的头晕目眩,今日他态度坚决摇头拒绝了这场酒局。
今天这酒要是喝下去,明天能不能爬起来跟他们两个人爬山都是两说。
李白摇头叹息,一副我就知道肯定如此的模样。
接着他从后面伸手召了召。
于是门外贺知章朗声喊着“子美”, 拄着拐杖就来了。
他已经退休了,不再被朝廷上的俗世缠身, 在回乡后没多久, 就收到了李白前来拜访的消息。
他实在是喜不自胜。
呼朋唤友大摆宴席, 将李杜二人介绍给了周围认识的所有人。
但现在谁人不知晓李杜二人的大名啊?
贺知章哪里是办宴会呦, 那是跟他们炫耀去了。
一向将贺知章引为至交的几个朋友, 现在看到贺知章红润的面庞, 只觉得酸唧唧的。
大名鼎鼎的诗仙, 是贺知章发现的, 李杜二人, 是贺知章的至交好友。
大家都是写诗的,怎么就贺知章有这样好的命?
筵席大摆了三日,贺知章也终于是畅快够了。
于是大型宴会变成了三个人的小型欢聚。
李白跟贺知章二人便不再拘束起来,端着酒碗就是干。
可怜杜甫在两个酒蒙子之间瑟瑟发抖。
于是之后杜甫义正言辞表示,不喝了不喝了,喝不下了。
甚至于每次再有这种活动,都表示不去不去。
但是李白不会落下每一个朋友。
于是这回义正言辞的杜甫再次被李白跟贺知章拐走。
在李白的手势召唤下,早早在门口等好伺机而动的贺知章拄着拐就进来了,接着他们二人一人抓住杜甫的一条胳膊,给杜甫架走了。
可怜杜甫踉踉跄跄被拖走。
他至今依旧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如此高龄的贺知章能硬朗成这个模样,拄着拐杖都能把他给拉走。
李白跟贺知章二人在前面拽:“走走走,少喝点,就一点。”
杜甫被拖着疯狂摇头:“不不不,一点都不能喝了。”
半个时辰后。
筵席上的杜甫晃晃悠悠站起来,高高举杯:“干了!”
李白贺知章起身应和:“干了!”
李白:“为了千金难买的快乐!”
贺知章:“为了千金难买的自由!”
杜甫:“为了千金难买的国泰民安!”
一句国泰民安把整个酒局的立意都给拔高了一层。
李白与贺知章对杜甫投以崇敬的目光:诗圣不愧是诗圣!
三人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又都坐了下来。
贺知章正色道:“子美如此惦记着百姓,当真没再想过去长安为官吗?”
“凭子美如今的名声,在中央谋求个官职不是什么大问题。”
杜甫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如今朝堂人才济济,新帝也非平庸之辈,大唐在延续原有的辉煌,能见如此,我已然很是满意了。”
“且我如今也算是有个官职。”
贺知章点点头,替杜甫将话给补齐了:“务农判官,是陛下为你亲设,,此前宇文融清查农民赋税的时候,手下有一批深入百姓之间的先锋队,叫劝农判官。”
“你与劝农判官又不同,他们隶属于宇文融,但你隶属于陛下。”
李白也插话进来:“每三十日写一封奏折给皇帝,不拘地方,只需告诉皇帝百姓过的好不好,不好在哪里即可。”
贺知章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就是这判官啊,不在长安做官,也并不能接触朝廷,我是怕子美心有芥蒂。”
李白挥手摇头:“有何芥蒂,这又有官儿又不用应付朝廷的弯弯绕绕,还能拿着赐金到处游山玩水,何其潇洒啊!”
杜甫点点头。
他的理想是辅佐帝王开创政通人和的时代,而如今不用他辅佐,朝廷就已然是政治清明,百姓就已经安居乐业。
那他是不是一定需要在皇帝身边辅佐,就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