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房间陷入死寂。
平心而论，霍云飞说的没错。
皇权贵族掌握这最多最重要的资源，却冷眼俯视众生，嘲笑贫苦。
不仅如此，这个突破伦理道德的鼹鼠能够被制造出来，还藏的这么深，足以表明对方拥有着充足的资金和资源支撑。
而这里的水，说不定有不少恶心人的东西参与其中。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过于凝重，霍云飞缓和了语气：“两位不必担心，我正是为此而来。”
他将桌面上的研究报告收进军用公文包，“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剩下的交给我处理，还请你们当作从未见过这些。”
“好吧好吧，真搞不懂你。”
于教授揉着太阳穴妥协了。
但沈斯年却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直视霍云飞：“抱歉，我恐怕做不到。”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一件事情。”
“霍将军的调查是绕过上级进行的吧，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霍云飞移开视线，声音冷了下来：“这不关你的事。”
“谁说的，当然和我有关。”
沈斯年一步跨到霍云飞面前，在将军略显惊讶的目光中，狡黠一笑：
“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白然突然从实验台轻盈跃下，雪白的身影如同一道流光，精准地落在两人之间。
它昂起头，金色的竖瞳在沈斯年和霍云飞之间来回扫视。
最终竟出人意料地蹭了蹭沈斯年的裤脚，毛茸茸的尾巴在他脚踝上绕了半圈，仿佛在表达某种无声的认可。
霍云飞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下颌线条瞬间绷紧。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军装袖口，将那枚象征荣耀的将星袖扣捏得微微变形。
沈斯年并未察觉霍云飞的异常，自然而然地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白然柔软的毛发。
白然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你只是一个学生。”
霍云飞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生怕自己泄露半点情绪，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我无法信任你。”
他猛地转身，军靴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却在门口突然停住。
阴影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绝：“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你敢泄露半句……”
未尽的话语里是赤裸裸的威胁。
随着办公室门被重重关上，沈斯年这才注意到地上静静躺着一枚闪着冷光的将星袖扣。似乎是刚才霍云飞情绪波动时，竟无意间将它扯落了。
“别怪他。”
于教授长叹一声，弯腰捡起那枚袖扣：“他这也算是在保护你。”
沈斯年没说话，从窗外望去。
只见远处的树影中，一抹军装衣角正悄然隐入黑暗。
霍云飞拒绝合作，但这并不代表沈斯年会就此罢休。
他确实因为学业和照顾印阳而分身乏术，但这并不妨碍他另辟蹊径展开调查。
深夜的宿舍里，沈斯年盯着光脑屏幕犹豫了许久，终于将祁家主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当最后一条信息在空白的屏幕上弹出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祁修杰死了。】
简短的五个字，却像一柄利刃刺进沈斯年的胸口。
沈斯年的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方，微微发抖。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光脑屏幕上投下一道冷冽的蓝光。
“果然……不是巧合吗……”
“唔……”
印阳在床上翻了个身，发出梦呓般的呢喃。
沈斯年的目光落在熟睡的印阳身上。
小家伙金色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颤动，怀里还抱着他最喜欢的小熊玩偶。
睡得不太安稳。
沈斯年抬手，安慰似的摸了摸印阳的后背。
随后，他点开祁家主的通讯详情，拨通了电话。
第67章 “最喜欢哥哥了” 少年的尾音甜得几乎……
“……喂？”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祁家主沙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粗糙。
沈斯年敏锐地注意到对方呼吸中的疲态：“祁家主，你听起来很累。”
听筒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半晌, 祁家主才缓缓开口：“……不瞒你说, 最近因为葬礼的事情，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是关于祁修杰的葬礼吗？”沈斯年轻声问道。
祁家主发出一声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叹息：“对。”
“虽然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沈斯年斟酌着词句, “但关于这件事，我有些疑问想请教。”
祁家主似乎捏了捏眉心，听筒里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你想问什么？”
“我想了解一下，祁修杰的死因。”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长久的安静。
听筒里传来液体倾倒的声音，随后是玻璃砸在墙上的爆裂声。
沈斯年能听到祁家主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 对方长叹一声, 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我也想知道……我的儿子……我亲手教导的儿子……”
沈斯年眉头紧蹙, 饶是他此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仿佛能听见对方剧烈起伏的胸膛里，那颗父亲的心脏正在碎裂。
“这件事我从头跟你说吧。”
祁家主突然平静下来, 声音像是苍老了十岁。
“祁修杰之前失踪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记得, ”沈斯年的指尖无意识地划出痕迹, “我当时建议你尽快检查他失踪的地点，有发现什么吗？”
“有。”祁家主的声音骤然紧绷, “我们找到了！”
他拔高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颤抖，“就在巷口的排水沟里……那孩子用我们祁家祖传的暗码写的信……每一笔都在发抖……”
沈斯年的背脊突然绷直：“信上写了什么？”
“是威胁信。”
祁家主的语速加快，“一个自称‘暗夜’的神秘组织，用祁修杰的性命威胁我退位，要求由祁修杰本人继承族长之位。”
“暗夜？”
沈斯年轻声重复这个名字, 这个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名字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对。”
祁家主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冷笑，“最离奇的是，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存在……”
沈斯年的眉头越皱越紧：“后来呢？”
“祁家三百年的基业！他们以为是在玩过家家吗？我当然不可能同意！”
祁家主的声音强硬起来，随即又转为疲惫，“但我根本没有联系‘暗夜’的方式，只能一边私下寻找祁修杰的下落，一边着手安排家族事务，以防万一。”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沈斯年走到窗边，看到远处的树影在月光下隐隐绰绰，宛如干涸的血迹。
“每三天一封信……”祁家主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梦呓般的呢喃，“用的都是修杰小时候临帖的宣纸……最后一封还沾着血……”
沈斯年猛地攥紧了窗帘，布料撕裂的声音惊醒了电话那头的人。
“然后他们就把我儿子……像扔垃圾一样……用箱子装着丢到了祁家大门前……”
祁家主的声音哽咽，像个迷路的孩子，“……他明明，最怕黑了……”
月光倏地被乌云吞噬。
即便是沈斯年，此时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还请你……节哀顺变。”
“节哀？”祁家主轻声，“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不管祁修杰如何，他到底还是我的孩子，”祁家主沉声：“我不能就这样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你想做什么？”
“我要查明真相，为我儿子报仇。”
祁修杰的死亡固然令沈斯年感到意外，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对这件事情产生诸多的疑问。
“祁家主，你查出绑架祁修杰的人是谁了吗？”
“还没有，”祁家主咬牙切齿：“但是我已经查出祁修杰被绑架期间的地点。”
“在哪？”
“帝都城北废弃工厂，第三号仓库。”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浸着毒液，“那里的每一块砖，都沾着我儿子的血。”
平心而论，沈斯年其实对祁修杰的案子兴趣寥寥，对“鼹鼠”的调查也不过是出于本能的警觉。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更没兴趣扮演拯救世界的英雄角色。
复仇——这才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眼下光是应付学业、照顾印阳、再加上提升自身实力，就已经让他精疲力竭。
更何况多管祁家的闲事？
他巴不得离这些麻烦越远越好。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却没想到，那个向来放任他野蛮生长的系统，突然破天荒的在他脑海中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主线任务发布：查清暗夜组织。】
【任务失败：死亡】
【注意：本次任务为必选任务，请宿主即刻完成。】
沈斯年盯着系统面板上猩红的任务提示，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他缓缓摩挲着指节，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强制任务？”
系统向来对他放任自流，甚至在他濒死时都未曾干涉。
可这一次，它却强硬地将他推向某个未知的漩涡。
——暗夜组织。
早在上次帝都遇见第九禁卫军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这个组织并不简单，只是当时并未深究。
而现在，系统却逼着他主动踏入这滩浑水。
“有意思。”
沈斯年低语着，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他不喜欢被操控，更讨厌被威胁。
但“死亡”两个字，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系统从来都没有坑过他，反而无数次给他提供了帮助，虽然不爽，但沈斯年暂且还能忍受循序系统的要求做事。
系统任务发布总是伴随着失败结局，沈斯年猜测，这里的“死亡”，恐怕会是他对暗夜坐视不理的后果。
既然如此，那他就看看，这个所谓的“暗夜组织”，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他抬手关闭系统面板，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冷光。
不管怎么说，都得先从帝都城北废弃工厂开始入手调查。
“哥哥？”
软糯的童声从身后传来，印阳揉着惺忪的睡眼，怀里还抱着半旧的玩具熊。
沈斯年转身，脸上的冷意瞬间融化。
他蹲下身，揉了揉小家伙蓬松的头发：“怎么醒了？”
“做噩梦了……”
小家伙嘟着嘴，顺势钻进他怀里。
沈斯年眸光微暗，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三天后，帝都星际班列站台。
熙攘的人潮中，熙攘的人潮中，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黑发青年，他随意地倚靠在站台立柱旁，阳光洒下，肌肤如荧玉般白皙通透。
微卷的刘海下是清俊的轮廓，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泛着慵懒的光泽。
青年穿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连帽卫衣，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牵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少年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圆润的杏眼里噙着狡黠又纯净的光。
他穿着印有卡通恐龙图案的黑色T恤，背带裤一侧的肩带总是滑落，运动鞋上荧光绿的鞋带格外亮眼。
少年纤细的手指突然攥住了青年的衣角，棉质卫衣被扯得斜斜垮下，露出半截如玉的锁骨。
那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青年手腕凹陷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妈……哥哥，”印阳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糯米般黏软的鼻音，灿金色的瞳孔在阴影处泛起暗芒，却又在青年低头时瞬间化作澄澈的琥珀色，“我们要去哪呀？”
他晃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指腹状若无意地摩挲着青年掌心的薄茧。
仰起脸时，阳光恰好落在他颤动的睫毛上，将脸上刻意为之的天真镀得愈发显眼。
沈斯年挑眉低头，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城北。”
印阳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指尖无意识地卷着青年卫衣的抽绳：“城北是哪里？”
沈斯年低头笑了笑，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老鼠窝。”
“我们要去很久吗？”
沈斯年轻笑一声，“不用，就是去逛逛。”
站台广播突然响起机械女声，盖过了他未尽的话语。
“星际班列D-771，发往北郊工业区的乘客，请立即登车。”
“再说一遍……”
如果有人听见他的话，恐怕会震惊，怎么会有人想去那种地方？
北郊工业区，废弃的机械坟场，连生活在最底层的拾荒者都不愿踏足的地方。
传闻那里的空气都浸着锈蚀的毒，电子幽灵在管道间游荡，更别提……那些疑似盘踞在黑暗里的东西。
印阳歪了歪头，金色瞳孔在灯光下流转，像某种猫科动物锁定猎物时的暗光：“哥哥，老鼠……会咬人吗？”
沈斯年揉了揉少年柔软的短发，指节漫不经心地蹭过少年后颈，触到一片细腻的肌肤。
“别怕，它们只敢咬愚蠢的小朋友。”
印阳眨巴眨巴眼，倏地绽开灿烂的笑。
他反手抓住沈斯年的手腕，掌心相贴处传来不正常的高温，灿金瞳孔在暗处收缩成细线。
“印阳不蠢，印阳最聪明了。”
少年的尾音甜得几乎能拉出蜜丝。
“也最喜欢哥哥了~”
列车进站，地面恰在此时轻微震颤，少年借势扑进青年怀里。
即便只用了一个月，他就从五岁长到了现在的模样，却仍然保留了五岁时的行动习惯，一举一动里满是对沈斯年的依恋。
少年仰起头，额发蹭过对方下巴，露出小兽般亮晶晶的眼神。
“我可以保护哥哥的！”
沈斯年无奈应声：“好好好。”
列车舱门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将站台的光亮彻底隔绝。
第68章 潜入 印阳的指尖在他掌心蜷缩了一下，……
深夜12:34, 北郊工业区，废弃的机械坟场。
血月高悬，猩红的光晕如薄纱般笼罩着荒芜的大地, 将一切镀上一层诡谲的暗红色。
3号厂房孤零零地矗立在废墟中央, 残破的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仿佛某种远古巨兽的骸骨。
报废的星际运输舰残骸横亘在厂房入口，庞大的舰体扭曲变形，氧化铁锈的气息混着某种腐败的甜腻味, 在凝滞的空气中弥漫。
“哥哥，这儿好可怕……”
印阳攥紧了沈斯年的衣摆，指节微微发白。
他的灿金色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像是两盏微型探照灯，瞳孔在阴影中悄然收缩成细线。
“这些机械残骸……好像在盯着我们看。”
“别怕。”
沈斯年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目光却冷峻地扫过四周。
——这个地方看起来, 完全符合荒废工厂该有的样子。
如果不是祁家主亲口告知, 他很难想象, 祁修杰竟然被关押在这种地方长达十几天。
他随手揉了揉印阳的头发，掌心触到少年柔软的发丝时, 指尖微微一顿。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星舰残骸上, 沈斯年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型号……
怎么和他半年前乘坐的那艘失事星舰那么像？
沈斯年眯起眼, 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系统，扫描眼前这个星舰。”
【收到, 正在扫描……】
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片刻后，系统再度回应：
【扫描成功，检测到“D-771型”星际运输舰残骸，编号X-7429。】
【是否需要进一步检索该星舰的航行记录？】
沈斯年挑眉：“噢？你还有这功能？”
系统沉默了一瞬：【……可以有。】
“这个晚点再说。”
沈斯年的嗓音微冷, “先扫描附近，确认是否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正在执行……】
不一会儿，系统面板在他眼前展开，一道无形的光束扫描过整片区域。
三维全息地图瞬间浮现，三十六处近期活动的热源痕迹被精准标记，在视图中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猩红的光标在虚拟地图上跳动，其中三处热源就藏在不远处的星舰残骸底部。
沈斯年将印阳护在身后摸索了过去。
战术靴碾过地面锈蚀的零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在他的视野里，这几处热源都只是普通的锈迹，没发现任何异常。
“哥哥，”印阳扯了下沈斯年的袖子，柔软的唇瓣几乎擦过他的耳垂，声音轻得像羽毛坠落：“这底下有很多心跳声……”
沈斯年呼吸一滞，下意识扣住印阳的手腕。
他这才发现印阳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那些被钢铁掩埋的心跳，正与少年的脉搏逐渐同步。
沈斯年的指尖在系统面板上轻敲，调整着扫描参数。
面板反馈的影像依旧是一片锈蚀的金属废墟，但他相信印阳的感知不会出错。
毕竟，印阳可是沈斯年级异种。
他侧眸看向印阳，少年正紧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金属层看见下面的东西。
——那些心跳声，密密麻麻，像某种沉睡的蚁群蛰伏在地底。
沈斯年注意到他的神色紧张，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有多少个？是什么生物？”
沈斯年低声问。
“异种，至少有……四十个。”
印阳的嗓音有些发紧，“不，不止，还在增加。”
沈斯年的眸色沉了沉。
四十个以上的生命体征，藏在这片被联盟废弃多年的工业区地下？
这绝不是普通的绑架点，更不可能是流民聚集地，反之，极有可能那些心跳都……
——是实验体。
威胁祁修杰的组织是暗夜，祁修杰死前留下的线索指向这里，而鼹鼠样品，则指向神秘的战兽与异种的基因杂交。
虽然没有证据，但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跟紧我。”
沈斯年的声音极低，手掌按在印阳的后颈，轻轻一捏，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印阳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沈斯年的衣角。
两人沿着星舰残骸的骨架深入，扭曲的金属梁柱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肋骨，锈蚀的断面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血锈色。
夜风穿过空洞的舱体，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这具钢铁尸骸仍未散尽的亡魂在呻吟。
沈斯年的脚步比影子更轻，战术靴精准地踩在每一处结构承重点上，连一粒金属碎屑都未曾惊动。
他的身形在黑暗中几乎与废墟融为一体，只有偶尔掠过的冷光勾勒出他利落的轮廓。
印阳紧随其后，却忍不住伸手扶住身旁倾斜的舱壁——他的掌心刚贴上冰冷的金属，就猛地缩了回来。
那些锈蚀的纹路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脉动。
“哥哥……”
他低声叫住青年。
沈斯年回头，视线在黑暗中准确锁定了他的位置。
无需言语，青年已经折返半步，带着薄茧的拇指在印阳掌心一擦。
“没伤到吧？”
印阳刚要回应，沈斯年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抵在舱壁上。
忽然，细长白皙的手已经探入他们头顶的管线阴影中，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机械轻响，一道隐藏的舱门缓缓滑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通道。
腐朽的冷风混着某种腥甜的气息从门缝中涌出。
印阳下意识往沈斯年身边靠了半步，鼻尖几乎蹭到青年的肩膀。
沈斯年的手掌稳稳抵在他后腰，温度透过衣料灼人。
两人快速进入通道，躲在角落的阴影处。
“蓝熠，模拟成墙体。”
“好的，母亲。”
通道里蓝光骤亮，银蓝色光粒如星河倾泻。
蓝紫色的蝶翼一闪而过，蓝熠幻化出墙体，让一大一小两人身影与他们身后的墙壁融为一体。
印阳清晰感觉到沈斯年的肌肉瞬间绷紧。
青年总是这样，连战宠的触碰都会本能戒备。
大概是因为印阳出自于系统，从一开始就知道系统和沈斯年的三只战宠存在，对现在的情况倒是不意外。
不过听见蓝熠对沈斯年的称呼，印阳忍不住皱眉。
“哥……”
拇指突然压上他的唇瓣，沈斯年的呼吸近在咫尺。
“嘘——”
沈斯年的手势在黑暗中划过，少年立刻会意，盯着青年的喉结，突然恶劣地咬过对方指尖。
沈斯年吓得连忙收回手，瞪了印阳一眼。
印阳愉悦看着青年慌乱的神色，在蓝熠构筑的伪装墙里，用气音把未尽的话烙在对方耳畔：
“……你什么时候，又当母亲了？”
少年在“母亲”两个字上重读，有一种说不出的调侃和嫉妒味道。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正当沈斯年想给印阳的小脑袋瓜子一个暴栗，前方拐角处，有两道若隐若现的呼吸声传来。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五秒后，两名全副武装的巡逻者从阴影中走出，头盔上的夜视镜泛着幽绿的光。
他们交谈的声音被过滤得冰冷而机械：
“B-04区的实验体又暴动了，上头要求加派人手。”
“啧，那群怪物越来越难控制了……”
沈斯年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果然，这里藏着暗夜组织的实验基地。
而更令他在意的是，印阳的反应。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甚至微微发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印阳？”
沈斯年低声唤他。
印阳的瞳孔微微扩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哥哥……它们在叫我。”
沈斯年猛地扣住他的手腕：“它们是谁？
印阳的金色眸底浮现出一层诡异的暗纹，如同流淌的液态金属。
他缓缓垂眸，视线穿透厚重的水泥地面：“那些……异种。”
系统面板在黑暗中闪烁，扫描显示地下三十米处有巨大空洞，却标注着【无生命体征】。
这不对劲。
“呃！”
印阳猛地弓起脊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指甲不受控制在掌心划出几道狰狞的血痕，可渗出的不是鲜红，而是泛着幽蓝荧光的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妖异得刺目。
“印阳！”
沈斯年紧张地抱住他，“发生什么了吗？”
少年的皮肤烫得惊人，呼吸急促得像是溺水之人，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印阳苍白着脸摇了摇头，气若游丝。
“是底下的……它们……”
印阳的瞳孔扩散，金色眸底的光泽被一层诡异的暗纹吞噬，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
“它们在哭……我能听见……”
地面突然震动。
锈蚀的管道缝隙间渗出粘稠的黑雾，像是某种活物般缓慢蠕动。
远处传来锁链挣动的金属脆响，伴随着某种低沉、非人的呜咽，仿佛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被惊醒。
“不能再待了。”
沈斯年声音冷硬，动作却近乎粗暴地撕开自己的袖口，缠住印阳不断渗血的手。
布料很快被浸透，蓝荧的血迹在黑色作战服上晕开，像是某种不详的烙印。
他一把拽住印阳的另一只手，将他抱了起来：“你还撑得住吗？”
“……可以。”
印阳的指尖在他掌心蜷缩了一下，倔强道：“我还能保护哥哥呢。”
“……你没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咔、咔——”
伴随着两声干脆利落的手刀，从沈斯年面前路过的两名巡逻者被打晕，两人被青年毫不留情地丢到了密道外。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清醒后报警，沈斯年是扒光了他们两人所有的装备，绑在柱子上的。
搞定一切，蓝熠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指尖轻轻一划，空气中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下一刻，沈斯年和印阳的外形开始扭曲、重组。
第69章 永生 实验
几秒钟后, 沈斯年和印阳已然变成了那两名巡逻者的模样，连制服上的编号都分毫不差。
蓝光消散的刹那，沈斯年感到一阵眩晕。
印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指节粗粝, 虎口覆着厚茧, 掌心还有一道陈年疤痕。
这不是他的手。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触到的却是陌生的骨骼轮廓。
印阳不安地看向沈斯年，发现他也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眉骨突出, 下颌线条锋利，眼神里透着一股麻木的警惕。
连站姿都变了，肩膀微微前倾，右手习惯性地搭在枪套上，活脱脱就是刚才那个巡逻者的翻版。
“印阳乖, 一会遇到人别说话, 全都交给我。”
沈斯年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却已不是他熟悉的音色, 而是更沙哑、更冷硬的声线。
“我们走。”
沈斯年拽着他大步走向走廊深处。
他们拐过走廊转角，迎面撞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守卫。
沈斯年不动如常, 印阳的身体瞬间冻结。
为首的守卫眯起眼睛：“E-4072？你们不是刚去C区换岗吗？”
沈斯年面不改色：“上面临时调令。”
他晃了晃通讯器, “要查记录吗？”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
监控探头的红色光点如同毒蛇的瞳孔, 在阴暗走廊里划出危险的轨迹。
沈斯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能感觉到, 那机械眼睛正死死锁定着他们后颈处的身份芯片。
印阳的后背渗出冷汗，却听见沈斯年微不可察的轻哼。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要他不必紧张。
“不必了。”守卫摆摆手，“B区今天有实验体暴动，小心点。”
“这我知道，”沈斯年故作轻松：“别小瞧我。”
“这话说的, 我怎么敢。”
守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处席位的电流声。
他骤然按住耳麦，眼中闪过数据流的蓝光，表情严肃了下来。
“E-4072。”
“指挥部要求重新验证你们的生物信息。”
沈斯年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收紧。
印阳听见金属零件摩擦的细微声响，是沈斯年在袖口组装微型脉冲器。
自从接下这个系统任务，沈斯年几乎把所有积攒的认可值都砸进了商城。
这件能干扰电子设备的微型武器正是他的底牌之一。
“验证当然没问题。”
沈斯年挑眉，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被冒犯的不悦，连嘴角的肌肉都绷出几分隐忍的弧度，“但至少告诉我理由？”
他向前迈了半步，作战靴在地面碾出刺耳的声响。
“是我触犯了哪条禁令吗？”
他郁闷的模样颇为真实，守卫没有多想，一边拿出检测器，一边回答他：“原因好像是因为……指挥部没有检测到你们的调令。”
“原来是这样……”
守卫的扫描仪已经举起，沈斯年却在此时突然笑了。
笑容狡黠的像捕食前的狼。
“既然要验证，”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不如先看看这个？”
手套落地的瞬间，刺目的白光炸裂开来。
整条走廊的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电火花，距离沈斯年最近的检测仪率先停摆，就连监控探头的机械义眼在强电磁干扰下瞬间过载。
沈斯年趁机拽过印阳冲向消防通道，身后传来守卫变调的嘶吼：
“基地被入侵！重复，基地被入侵——”
刹那间，整条走廊的应急系统同时激活。猩红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广播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基地启动三级警戒。”
“检测到……”
突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整个建筑随之震动。
天花板簌簌落下金属碎屑，墙面的应急灯管接连爆裂，在忽明忽暗的红色警报中，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被猛地撞开。
走廊尽头的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名全副武装的暗夜守卫冲了进来，，他们戴着夜视镜，枪口扫过楼道里的每一个角落。
为首的队长看见逃亡的两人顿时抬手，脉冲步枪喷射出刺目的火舌。
“砰砰砰！”
伴随着三声枪响，子弹却在距离两人半米处诡异地扭曲，如同射入水中的光线般发生折射。
空气中泛起涟漪般的波纹，隐约可见蓝光流转。
是蓝熠的幻术屏障在发挥作用。
沈斯年当即抱起印阳顺着楼道就跑。
地底五层的金属门在眼前急速放大。
沈斯年拽着印阳一个侧滚翻避开其他弹道，子弹擦着发梢呼啸而过，在身后的墙面上炸开一串火花。
作战靴在墙面上借力一蹬，两人如离弦之箭撞开地下五层的铁门。
印阳的耳边还回荡着子弹破空的尖啸，后背已被沈斯年猛地推进门内。
他踉跄着站稳，回头正看见沈斯年反手扣住门把，肌肉绷紧的右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咔嗒！”
三道电子锁同时闭合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几乎在同一秒，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整扇铁门都在震颤，簌簌落下铁锈。
追捕他们的守卫被他们彻底关在铁门之外，守卫的怒吼夹杂着砸门声连绵不断。
“他们进不来的。”
沈斯年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粗喘，却异常冷静，“这是防爆门。”
印阳这才注意到门上斑驳的警告标识：【B-04试验区，未经授权禁止进入】。
标识下方，干涸的血迹勾勒出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曾在这里疯狂挣扎。
沈斯年眯了眯眼，自然也看到了这一行字，目光在那狰狞的痕迹上停留了一瞬。
“系统，扫描地下五层所有区域。”
幽蓝的系统面板在黑暗中骤然展开，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全息扫描网格层层铺开，将地下五层的立体结构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
微缩的立体布局图中，几个红点正在规律闪烁。
【检测到十七个生命信号，信号源分布如图。】
电子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其中十二个处于休眠状态。】
【另外，检测到三名人类近期活动痕迹】
【坐标：右侧第三实验室】
【状态确认：无生命体征】
沈斯年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抬了抬，战术手套在门禁面板上划过。
机械女声发出警告：“检测失败，未录入指纹。”
“系统，入侵门禁。”
【正在入侵中……】
下一秒，电子锁发出“滴”的轻响，实验室的防爆门缓缓滑开。
只是小小的一个实验室门禁，系统出手几乎是瞬间拿下。
门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防腐剂气味混合着隐约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斯年抬手示意印阳停在门外，自己率先迈入实验室。
实验室内的景象在应急灯的冷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三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呈三角状倒伏在中央实验台周围，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嘴角凝固着黑色血痂。
沈斯年的指尖悬停在尸体颈侧，战术手套的纤维在幽□□光下泛着冷光。
颈动脉处赫然显现两个明显的窟窿，周围皮肤已经发黑坏死。
窟窿边缘呈现锯齿状撕裂伤，创口处凝结着诡异的墨绿色结晶。
——看起来像是野兽利齿留下的咬痕。
“系统，分析伤口。”
【齿距7.2毫米，呈三棱锥状排列。】
系统数据在面板上快速滚动。
【唾液残留显示pH值2.3，含有未登记的蛋白酶成分。】
【疑似类异种的基因改造生物所留。】
沈斯年的眉头紧锁，系统冰冷的分析声在耳畔回响，让他不由想起之前遭遇的那只变异鼹鼠。
但眼下不是追查这个的时候。
他迅速拉开实验台的抽屉，翻出一沓被刻意藏起的文件。
纸张上沾着干涸的血迹，但内容仍清晰可见。
《异种基因融合实验报告：战兽适应性改造·第六期》
沈斯年的指尖在文件边缘微微一顿，纸张上的数据触目惊心：
3月25日/实验体X-09：融合异种再生基因后，战兽体型增长300%，但伴随不可控嗜血性，实验期间吞噬三名饲养员。
5月6日/实验体X-12：植入神经寄生体后，战兽服从性提升至89%，但宿主存活率仅17%，其余均因脑组织溶解死亡。
7月14日/实验体X-15：杂交实验失败，实验体暴走，导致B-4区四名研究员死亡
文件最下方，盖着暗夜组织的黑色徽记，以及一行潦草的手写如毒蛇般盘踞：
“只要能制造出完美的永生兵器，牺牲多少都值得。”
沈斯年的眸色骤冷，指节微微发白。
这已经不仅仅是违规实验，而是彻底违背伦理的疯狂行径。
“永生？”
他冷笑一声，嗓音低沉而危险，“用活生生的异种和战宠喂养出来的怪物，也配叫永生？”
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搜出研究员尸体上的身份卡和工作证，将其中一份递给印阳。
“蓝熠，”沈斯年冷声命令道，“模拟这两个人的身份，立刻。”
“好的，母亲。”
蓝光暴涨的瞬间，沈斯年感到皮肤表面掠过细微的刺痛感。
再睁眼时，身上的战术服已变成雪白的研究袍，胸前ID卡上的照片正诡异地蠕动着变成他们的新面容。
“我们先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走廊深处突然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
啪嗒、啪嗒。
节奏缓慢得令人毛骨悚然。
拐角处的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有什么东西正拖着沉重的锁链，在黑暗中缓缓蠕动。
沈斯年从系统商城兑换的手枪已经上膛，保险栓弹开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印阳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沈斯年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侧身挡在印阳前面。
“别怕，记得跟紧我。”
他压低声音，枪口始终指向声源方向，“一会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印阳乖巧地点了点头，瞳孔深处，金色的暗纹再次浮现。
“哥哥……”
“它们醒了。”
第70章 造神 清秀少年竟蜕变成了一名足有一米……
液体滴落的声音越来越近, 粘稠的、带着腥气的啪嗒声在走廊里回荡。
拐角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出墙上扭曲蠕动的黑影。
那东西的轮廓不像人类, 也不像任何已知的异种, 而是某种畸形的、不断变化的肉块, 锁链在地上拖行，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沈斯年的枪口稳稳对准黑暗，指腹轻贴扳机, 呼吸平稳得近乎冷酷。
“砰！”
突然枪声炸响，子弹精准贯穿黑影，爆出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
它发出一声不似生物的尖啸，猛地从拐角扑出！
那是一只畸变的实验体。
它的躯干像是将三具不同生物的身体粗暴缝合而成，左臂末端生长着森白骨刃, 右臂却扭曲成章鱼般的触须。
像是被强行拼凑的肉块, 四肢扭曲, 皮肤下蠕动着未知的寄生体, 原本该是面部的位置纵向裂开四瓣，每一瓣内壁都布满螺旋状利齿, 正不断滴落腐蚀性黏液。
沈斯年余光扫过身后自动封闭的安全门, 啧了一声。
“只能杀过去了。”
他没有犹豫, 连开三枪，每一发都精准命中关节。
实验体踉跄着倒下, 但很快，更多的蠕动声从走廊深处传来。
——显然，这里不止一只实验体。
“小白，拦住他们！”
伴随沈斯年的命令，地面骤然震颤, 混凝土如脆弱的蛋壳般碎裂。
翡翠色的藤蔓如狂蛇破土而出，每一根都精准锁定一只实验体，瞬间绞缠而上。
藤蔓表面流转着莹润的生命光泽，在这片充斥着血腥与腐殖的实验室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某种压倒性的净化感。
这些充满生机的绿芒与阴暗的实验区形成强烈反差。
然而，随着藤蔓越缠越紧，那些被束缚的实验体发出凄厉的尖啸，污浊的黑色液体从它们的伤口渗出，顺着藤蔓蔓延而上。
原本纯净的翠绿枝条，渐渐被染成不祥的紫黑色，像是被毒素侵蚀的血管，狰狞可怖。
沈斯年当然不会放过这短暂的机会，一边游走射击，一边厉声喝道：“夜未，杀了它！”
赤色残影如鬼魅般掠过，夜未的身形在空气中撕开一道灼热的轨迹。
一身黑衣劲装的狼耳少年矫健地腾跃而起，右爪燃起炽烈的暗红色火焰，那火焰并非寻常的橙红，而是如同熔岩般带着毁灭性的深红。
一招挥出。
是夜未的最强杀招，烈焰焚杀！
“轰——！”
利爪与沈斯年的子弹几乎同时命中实验体的核心。
子弹击碎外骨骼的刹那，夜未的火焰爪刃已贯穿而入，高温瞬间碳化实验体内部的寄生组织。
焦臭的黑烟腾起，那怪物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具燃烧的残骸。
夜未轻盈落地，爪尖的火焰仍未熄灭。
他看都没看身后的实验体，直径甩了甩手腕，猩红眼底闪过野兽般的兴味。
“还有三只。”
地下五层的实验体虽然形态诡谲，但终究不过A级实力。
面对沈斯年级的夜未，它们狂暴的攻击就像稚童抓挠，奈何不了夜未分毫，他更何况还有小白随时控场。
夜未的火焰在黑暗中划出猩红弧线，小白的藤蔓编织成天罗地网。
沈斯年扫了一眼战况，就将战场放心的交给他们。
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还未完成，他们不适合在这拖时间，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他挖掘。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叽！”
“主人放心！”
沈斯年扣住印阳的手腕，“我们先走。”
“好。”
当沉重的合金门即将完全闭合时，一道摇曳的火光透过最后的缝隙刺入楼道。
沈斯年不由自主地回望，只见夜未的利爪在灼热气浪中高高竖起，轮廓被火光镀上一层痴红的光。
少年嘴角噙着狂气的笑意，溅满黑血的脸上，那双腥色兽瞳正因战斗的快感，而兴奋地收缩成细线。
——分明是掠食者享受厮杀的邪性模样。
沈斯年心头一跳。
然而不等他细想，印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冰凉的手指突然握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不安。
“哥哥……”
印阳的手指攥紧沈斯年的衣角，指节泛白，“你听见了吗？”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金色暗纹如火焰般燃烧，声音轻得几乎破碎：“它们好像在笑，也像在哭。”
他话音刚落，整面金属墙壁突然传来密集的撞击声，像是无数具躯体正在疯狂冲撞牢笼。
咚！咚！咚！
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里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夹杂着非人的呜咽与嘶吼。
沈斯年没有回答，看向系统面板。
【任务进度：62%】
青年咬牙，一脚踹开通道门，锈蚀的金属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这是关押实验体的房间。
数以百计的培养舱在黑暗中泛着幽绿荧光，整层楼都是透明的培养舱，每一个舱体里，都囚禁着扭曲的生物。
有的还保留着兽形，有的已经完全异变，甚至有些仍在痛苦地挣扎，完全看不出原貌。
它们不断拍打着玻璃，发出无声的嘶吼，每个舱体都在剧烈震颤。
零星几个破碎的培养舱渗出粘稠液体，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图腾。
最近的一个舱体内，某个长着六只手臂的人形生物正用畸变的指节疯狂敲打玻璃，它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一个介于哭泣与狞笑之间的表情。
沈斯年不敢轻举妄动，目光快速扫过房间中央的主控台。
不用他指示，系统自觉帮忙。
【嘀，暗夜中央系统入侵成功。】
全息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投射出一份加密档案。
《黎明前的暗夜-永生计划》。
文件中的影像资料让沈斯年的血液瞬间冻结——
监控画面中，惨白的无影灯下，数十具人体被金属束缚带固定在手术台上。
他们的眼皮被机械撑开，瞳孔因痛苦而扩散，额头上植入的神经刺激器正闪烁着蓝光。
他们似乎连昏迷的权利都被剥夺。
这些人身体被强行植入异种或战宠基因，皮肤下蠕动着不规则的凸起，有些人的肢体已经异变成兽爪，却仍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高清镜头记录了实验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7号实验体的左臂正在变异，皮肤如蜡般融化，暴露出森森白骨，而骨头上竟开始增生出爬行动物般的鳞甲。
13号实验体的脊椎刺破背部，节节骨突如蜈蚣般蠕动，末端已分化出蝎尾状的毒针。
中央的老者突然剧烈抽搐，他新生的年轻面皮下浮现出狼形战兽的纹路，当嘴角撕裂到耳际时，竟从喉管深处发出似哭似笑的嚎叫。
实验记录下，则标注着冷冰冰的文字。
“受试者B-712意识清醒度维持98%，疼痛感知系统完整，变异过程全程记录。”
“原来如此，战兽改造只是个幌子……”
沈斯年的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冷得像冰：“所谓的永生，是把人类改造成异种。”
他没兴趣一个一个观看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录像，指尖在全息屏上飞速滑动。
就在翻页的刹那，他的动作猛然顿住，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最后一个文件。
——《永生计划·终期报告》。
猩红的“成功”标签像一道血痕，横贯文件顶端。
日期显示就在两个月前。
某种不祥的预感在胸腔炸开，沈斯年几乎下意识地点开了影像。
培养舱的幽蓝液体中，悬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苍白的躯体连接着数十根营养管，如婴孩般蜷缩在舱中。
黑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如同泼墨般缓慢飘荡，发丝间偶尔闪过几缕不自然的金色。
他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气泡，随着呼吸装置的工作节奏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
他的胸口处，赫然烙印着一个编号：Y-000。
几名身穿白袍的研究员跪伏在培养舱前，他们的指尖颤抖着贴在冰冷的玻璃上，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却闪烁着近乎宗教狂热的亮光。
“实验体Y-000与原型体基因匹配度99.8%！”
首席研究员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他死死盯着监测屏幕，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仿佛要裂到耳根。
“异种融合耐受性100%！！”
数据在屏幕上跳动，最后定格在一个令人窒息的符号：
“预计寿命：∞！！！！”
“完美……太完美了……”
一个年轻研究员突然发出癫狂般的笑声，他的手紧紧扒在舱体表面，目光无法从少年身上挪开半分。
“这就是神迹……我们创造了神！！”
他的同事更用力地磕着头，丝毫不在意额前的伤口渗出的鲜血。
“永生……这是真正的永生！”
“我们成功了！！！！”
无数痴迷的感叹不绝于耳，唯有培养舱中沉睡的少年，对这些疯狂浑然不觉。
当高清镜头推进到面部特写时，沈斯年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印阳的脸。
“砰！”
一声巨响在实验室内炸开，印阳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般踉跄后退。
他的脊背重重撞在主控台边缘，金属棱角刺入皮肉的疼痛却恍若未觉。
少年修长的五指死死扣住太阳穴，指甲在皮肤上划出几道血痕。
黑发如同活物般疯长，发梢泛起鎏金光泽，转眼间已垂落至腰际。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原本单薄的肩膀开始拓宽，腰线拉长，喉结突出。
短短几秒内，新生的躯体上，暗金色纹路如荆棘般从心口蔓延。
那个清秀少年竟蜕变成了一名足有一米九的成熟男性。
当他再度抬头时，他总是含着天真笑意的眼睛已完全异变——
“哥哥，我想起来了……”
印阳的声音里夹杂着诡异的双重音调，像是两个灵魂在共用同一具躯体。
“它们在呼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