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反常 等你临走的前一天吗？
裴云畅突然有事离开, 边焰也没了兴致，没有他俩的Wing其他人，也跟妄歌不太熟, 众人的这顿饭最终还是没吃成。
妄歌表示理解，高高兴兴地和师嘉过二人世界去了。
基地。
白尧星难得没有摆烂，等外面的时间竟然又开了两把排位保持手感, 乐得磐石以为他重新投胎了。
边焰心不在焉地也跟着调侃了两句，手上一直在给裴云畅发消息。
【Y：很忙吗？晚上想吃什么？】
【Y：提前给你点】
【Y：小白今天竟然自己加练了】
裴云畅除了战队的事，还有很多之前裴家遗留的房地产生意要管。虽然在那边找了亲戚帮手，只需要他在大事上拿主意，但身兼数职加上训练任务还是搞得裴云畅分身乏术。
边焰很有边界感地从不过问他在那边的生意，裴云畅也闭口不谈那边的烦心事, 边焰都快忘了裴云畅的“小裴总”身份了。
战队刚刚告捷, 走得这么着急，想必是那边的事吧。
边焰无力地叹了口气，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发的消息也全部石沉大海。
回想起来，自从重逢之后, 裴云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回他消息了。
“吃饭了焰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白尧星嘴里叼着个鸡腿拍了拍边焰的肩。
边焰摇了摇头, 摁灭了手机, 暗骂自己矫情，不就是一会没见吗, 还整上伤春悲秋那套了。
不过裴云畅离开时的表情太古怪了, 也难怪边焰多想。
明天是休赛期，不用怕吃坏肚子，众人五花八门地点了很多垃圾食品，连聊带吃一下子就吃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哎？焰哥你干……”
白尧星斜斜地倚在沙发上, 还没来得及问完，就被卷卷塞了块炸年糕到嘴里。
磐石也喝了口手里的可乐，摇头晃脑道：“这都十一点了，有些人坐不住喽～”
边焰揣着烟出门，情绪不高地靠在厕所门口，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未接来电的嘟嘟声，心中郁结更盛，不自觉又点了一根。
自从在一起之后，两人就签订了君子协议，一个每天必须睡够六小时，另一个每天最多抽三根烟，不然就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边焰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抽过这么多根烟了。
出神之际，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裴云畅发来的回复。
饭局没顾上看手机，马上回来。
后面还缀了一个wink的小表情。
边焰一下子被哄好了不少，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拿着外卖盒熟练地去微波炉给加热。
磐石和白尧星看见边焰灵动的表情，笑着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果然，随着微波炉“叮”的一声，裴云畅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裴哥！快来吃夜宵！”
白尧星伸出油手冲他挥了挥。
裴云畅一进门，众人就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就连眼神也带着几分忧伤，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径直朝边焰走来。
下一秒，边焰就被拉入了一个充满寒气的拥抱里。
其他人哑言，面面相觑。
两人在一起其实已经是Wing心照不宣的事了，但裴云畅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似乎迫不及待想从边焰身上寻求几分安慰。
边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深深地感受到了怀中人的不安，大方地回抱了他，细心地拍着裴云畅的背。
裴云畅把头埋在边焰颈间，闷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股烟味儿，宝贝你违反约定了。”
边焰点了点头，轻轻道：“欠你一个条件。”
裴云畅深呼吸一口气，不舍地松开了边焰。
两人身体分离的那一瞬间，裴云畅立马调整了好自己，刚才的脆弱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还是平常那副游刃有余、沉稳冷静的样子。
边焰把热好的外卖拿过来，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饿了吧，专门给你留的。”
说完还把筷子递到了裴云畅手边。
裴云畅晚上一口饭都没吃，早就饿得不行了，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口。
边焰默默地给他倒了杯水，眼神中闪烁着几分打量和思忖。
“小白。”
裴云畅风卷残云地吃完最后一口，开口叫道。
“啊？”
白尧星咽下嘴里的可乐，忐忑地应了一句。
看裴云畅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他感觉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很友善。
“今晚训练了吗？”
“练了！”
白尧星底气十足地回应道。
裴云畅点了点头，拿起手边边焰给自己添好的热水，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惊掉白尧星下巴的话。
“挺好，再练五个小时吧。”
“多少？！”白尧星感觉自己幻听了，“现在都快九点了啊！”
裴云畅不以为然，转头面向磐石：“你也是，再去练五个小时吧，还有卷卷。”
众人：？
裴云畅怎么突然开始鸡娃了？
白尧星向边焰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边焰也没搞懂裴云畅这出在搞什么，训练也不在这一会，况且明天没什么事。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只听裴云畅又补充道：“我能邀请你双排吗？”
“五个小时吗？”边焰眸中深沉。
“嗯。”裴云畅回避了他的目光，“来的路上我已经跟秦哥说了，他也同意了，练吧各位，今年秋季赛的冠军我们一定要拿下。”
裴云畅简单地动员了一下。
白尧星悄悄跟磐石咬耳朵：“裴哥这是怎么了？怎么搞得我们打完秋季赛就要退役了似的，不会破产了吧……”
白尧星越说越真，脸色都不好了。
磐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之前还真说不上，不过我们现在有边焰啊，裴哥怎么舍得让他再转会，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就是普通训练。”
众人虽然奇怪，也都打开电脑开始了，其中最配合的莫过于边焰了，全程一句多余话没说，甚至还给自己多加了快一个小时。
凌晨两点。
裴云畅把边焰送回房间。
他站在放门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弯下腰轻吻了边焰的唇角，克制地跟对方说了再见。
边焰什么都没问，说完再见之后关上了门。
裴云畅站在门前发呆，久久未动。
虽然今晚边焰的所作所为挑不出一点毛病，但裴云畅就是感觉哪不对劲，明明平常不是这样的。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想到这，裴云畅又摇了摇头。
白天比赛，晚上又是私事又是训练，裴云畅早就头痛欲裂了，只能先回房间休息。
后面的半个月休赛期，裴云畅简直成了Wing第三个教练，自己疯狂加练也就算了，还带着整队一起卷。
每天都从早上八点练到晚上凌晨两点，中途只给午饭晚饭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连老苗和秦宇轩都忍不住吐槽这训练强度。
而且裴云畅在保持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下，每天还会雷打不动地抽出两个小时出门去忙别的事。
如果不是边焰挡着，他估计还要从凌晨两点练到凌晨四点，把白天欠的两个小时补上。
白尧星直接被练到哭天喊地，每天回到宿舍都像被抽干了阳气一样，磐石也被练得直呼回到了青训期，甚至卷卷也因睡眠不足迟到了一次。
半个月以来，唯一全程配合，不喊哭不喊累的可能就只有边焰了。
但白尧星总感觉边焰要在沉默中爆发，每一天训练的气压都比前一天更低，跟裴云畅的话也越来越少。
众人本就是本土赛区天赋异禀的选手，这样一通魔鬼训练下来，实力都增进了不少，对于一开始说的秋季赛冠军，还真不是不可能。
保姆车上。
裴云畅用尽一切时间在补觉，边焰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秦宇轩在跟大家介绍赛况：“A组六支战队晋级的是我们和先锋团，B组那边则是KP和VVB，两两抽签对决比出冠军，我们今天的第一场是KP。”
尽管训练了这么久，但KP毕竟是霸榜本土赛区这么久的强队，白尧星还是听得倒吸一口气。
边焰也蹙了蹙眉，看向裴云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
秦宇轩倒是语气轻快：“别担心，妄歌这场不上，中单是他们刚出道不久的替补，拿下这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妄歌不上？叶李怕不是疯了？”
听到如此消息，就连边焰也忍不住咋舌。
秦宇轩语气悠长，一语点醒梦中人：“妄歌还差半年就二十四了吧，或是状态不佳，或是提前让新人适应，总归绕不开这几个可能性。而且Flash都打了多少年了，估计也快了。”
妄歌退役……
边焰还是不愿去想这些事，明明当年他还是大小号一起登顶的天才中单，跺跺脚电竞圈能震三震的大人物。
“反正春季赛KP是冠军，已经拿到蛟龙杯的参赛门票了，秋季赛拿不拿冠军又有什么区别呢？”秦宇轩叹了口气，“说不定他们在保存实力准备蛟龙杯呢，毕竟咱们本土赛区多少年没在洲际赛出过成绩了，粉丝也都快没信心了。”
每年蛟龙杯的冠军会拿到直通国际赛的门票，为国出征。
KP已经连战三年了。
最巅峰的一年，也是裴云畅半退役那一年，甚至连着霸榜一整个赛年，将春季赛秋季赛和挑战赛的冠军全部收入囊中，来势汹汹。
但最后也只在欧洲强队Blaze的手里讨来了第二，剩下的时间全在前三甲外打转，情况差一点甚至连前五都进不去，比如去年。
粉丝年年骂，年年不出成绩。
毕竟矮子里面拔将军后，现役最强的KP去了也讨不到好处，更别说其他战队了，Wing更是在裴云畅转职业后没去过洲际赛。
今年加了边焰进来，Wing的战队粉也在期待奇迹的发生。
但妄歌年龄越来越大，状态也一年不如一年，没有拿到洲际赛冠军始终是KP战队粉的遗憾，他们又何尝不希望KP拿到冠军，妄歌光荣退役呢？
更别说还有如今快速发展的先锋团，他们家的粉丝也希望自家战队能去洲际赛开开眼。
今年的蛟龙杯竞争也隐隐拉开了战火。
“既然KP有意想让，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先拿下秋季赛再说，不然去不了蛟龙杯，一切全是免谈。”秦宇轩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众人回神，在粉丝的欢呼声中入场。
比赛中，白尧星的手感出奇地好，甚至有暗暗跟Flash持平的感觉。
一方面训练奏效，另一方面Flash的反应和手速确实在下滑，为此超话的哀嚎声一片。
Wing空有第一打野和第一中单，射辅全程拖后腿。
KP全员默契的优势，也在法师和射手双双反应力下滑的情况下前途未卜。
先锋团全员大赛经验不足，唯一拿的出手的师嘉还是射手位，永远越不过现役第一的Diamond这道鸿沟。
更别说其他的小战队，全员青黄不接。
今年的洲际赛估计又要失望了。
Wing在各家粉丝哭坟声中，稳稳地拿下了KP，获得了秋季赛竞争冠亚的机会。
后台。
裴云畅的电话响个不停，几次挂断都没有阻止对面那人，只能走到厕所去接。
“我说了，还得一周。”
“答应过的事情不会食言的。”
“你敢找他试试？”
“我很忙，先这样。”
裴云畅一脸愠色地挂断了电话，凝视着日历上愈来愈近的日期，烦闷地闭上了眼睛。
久久。
裴云畅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保证万无一失后，跨步走出了卫生间，却在看清门口的人影后，瞬间哑声。
“裴璟来找你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边焰双手插兜，面容紧绷，语调平静到有些令人发寒，压迫感极强地一字一顿道，“等你临走的前一天吗？”
第82章 终焉 你去吧
裴云畅眼皮猛地一跳, 喉结也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下，看着面前边焰那张冷静到极致的脸，突然说不出话。
“你怎……”
裴云畅欲言又止, 自嘲般地笑了。
这么多年了，边焰还是如此敏锐细心，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会再问边焰怎么知道的有什么意义呢,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人不人鬼不鬼的。
看裴云畅这反应，应该和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边焰死死地掐着手心。
“真的是裴璟，是吗？”
裴云畅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边焰还是一回想起裴璟就忍不住恶心到作呕，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什么交集，没想到他竟然又来打扰自己的安宁生活。
那些黏腻恶心的回忆再次攀附在他的心头, 但这次边焰不打算退缩。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孩子了, 要搞什么幺蛾子就尽管来吧，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瞒下来？”
边焰死死地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裴云畅抬起了头。
“因为，我不想再让他的任何事再来烦你，一秒钟都不行。”
裴云畅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直勾勾地盯着边焰的眼睛, 近乎偏执道：“我无法改变我们之间的豢养关系, 无法改变他是我现存唯一直系亲人的事实，但我可以让他远离你, 不让之前那些破事再去消耗你！”
“边焰, 你早就应该实现职业生涯的大满贯了，可是却因为我因为他，成了今天这样，我无数次痛恨着当年不作为的自己。”裴云畅的情绪有些激动, “可如果到了今天，我还是无法给你一份安宁，就不配再跟你在一起。”
“之前说好答应我一个条件的……”
裴云畅向前迈了一小步，声线带着几分诉求，“我会处理好的，我们还要一起拿冠军呢，相信我，好吗？”
边焰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今天哪样？”
裴云畅：“什么？”
“我觉得今天这样挺好的，一起上场一起训练，所有的朋友都在身边，那两年就当对我的转职的磨练吧，我释怀了。”
边焰故作轻松地笑了下。
他所有的委屈和心酸，早在知晓裴云畅背后的苦楚后消散了。
要是他在裴云畅当年的位置上，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了，为什么还要沉溺在过去？
开卖惨大会吗？还是非要与裴云畅兵刃相见，两人都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这么多年，边焰已经太累太累了，他只想往前看。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忍再让裴云畅像当年一样默默承担下一切。
“说。”
边焰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道，“你这会坦白，我还可以不生气。”
裴云畅有些发愣，接而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边焰不是圣母菩萨，可以坦然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而是爱，让共情成为一种天赋，让人愿意直面伤疤。
能得到边焰的爱，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裴云畅曾无数次告诉自己。
“裴璟得了胃癌，没剩多少时间了。”裴云畅缓缓道，“当年你禁赛之后，我们闹得很僵。我宁愿净身出户，也不想在跟他有任何瓜葛了。而他也不愿守着没有我的战队，就翻高价把战队卖给了我，一人去了南方。”
边焰听到“胃癌”两个字，本能地皱了皱眉，心中泛起一阵舒爽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裴璟应该是裴云畅在母亲去世后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吧。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裴云畅似乎猜到了边焰在想什么。
“当年一别之后，我以为我们的联系就只剩那本粘在一起的户口页，没想到，再次联系，却是他时日不多的消息。”
边焰拧着眉：“所以他要求，你去送他最后一程？”
“不止。”
裴云畅顿了很久，“他让我去南方陪他，一直到生命尽头，有可能半年多快一年都回不来。”
边焰嗤了一声。
虽然死者为大，但他还是对裴璟扭曲的爱感到不齿，竟然用道德良心去赌裴云畅的心软，这跟把裴云畅架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难怪他前段时间状态那么差，难怪他要如此加训拿下秋季赛的冠军。
因为如果这次失利了，裴云畅下赛季的离开会导致Wing直接宕机，无缘今年的蛟龙杯。
“什么时候走？”
边焰不紧不慢道。
“我不走。”
裴云畅有些急了，“你看到的航班信息，只是想趁秋季赛结束抽时间去帮他办理化疗事宜，就用一天，然后立马回来，我不可能在那边待那么久的。”
边焰斜了他一眼。
“所以你的解决办法是？”
裴云畅沉声道：“我会给他请护工，然后每周抽出两天往返，一直到……为止，耽误的训练时间我会加倍补回来，如果碰上比赛就不去那边……”
边焰没忍住打断了他。
“你拿战队的人、拿我当傻逼呢？这么明显的时间线，大家会猜不出来？”
裴云畅叹了口气：“所以还没开始实施呢就被你发现了。”
边焰轻笑一声，顿了很久才默默出声：“明天的比赛，我们会赢的，下个赛季也该让飞秦好好锻炼一下了。”
“小焰……”
“你去吧。”
边焰突然出声。
“打完比赛你就去吧，就当是为了破除我们之间的心魔，好好送他最后一程。”边焰给自己点了根烟，斜靠在墙壁上慢慢抽了起来，突然跟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什么时候死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买串鞭炮在基地门口放。”
说完这句，边焰就像出了好大一口恶气一般，释然地笑了一下。
“记得出了他病房再给我打视频，要是让我在屏幕里看见那逼的一根头发丝，就拉黑删除吧裴云畅。”
边焰抽完了最后一口，用脚踩灭了地上的烟头，扬长而去，声音远远地飘来。
“打完电话赶紧过来，大家还等着你回去训练呢。”
裴云畅盯着他的背影，眼角洇出了一小片水渍。
无论裴璟有多偏执，做法有多不可理喻，但对裴云畅来说，他都是那个在父亲去世母亲病重时托举他的长辈。
裴云畅再怎么样，也无法否认这一点，更不能背离人伦丢他一个人化疗不管不顾。
可偏偏这一切是边焰说出来的。
他恨裴璟，他希望裴璟不得好死。
可他也爱裴云畅，他愿意放手让裴云畅去尽最后一份职责。
秋季赛最后一天，先锋团节奏混乱，师嘉更是像被夺舍了一样全程不在状态，轻松被Wing一波带走。
前一天是妄歌不上场，后一天是师嘉突然变菜，Wing也被调侃成为史上最容易的赛季冠军，众说纷纭。
但无论舆论如何，Wing总算是拿到了蛟龙杯的入场券，裴云畅也打点好一切后，坐上了去往南方的飞机。
再次见裴璟时，他的苍老和病态刺痛了裴云畅的双眼。
明明两人的上一面，裴璟还是那个长相优越，手腕硬朗的青年企业家，没想到几年过去，变成了如今这幅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状态。
“云畅……”
裴璟见故人进来，枯槁的眼神中迸发出一丝光亮。
“小叔叔。”
裴云畅板板正正地叫了一声。
裴璟瞬间哑火，又气又恼地苦笑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想成为你的小叔叔，哪怕直接叫我名字也好。”
裴云畅充耳不闻：“吃吧小叔叔，都是有助于消化的流食，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裴璟的胸膛像一个破败的鼓风机，呼呼地喘着气。他死死地顶着裴云畅疏离的脸，接着跟疯了一样，一把把桌子上的吃食全部打翻在地。
“滚！”
裴璟指着门，气得咳嗽了好几声：“我叫你过来，是来气我的吗？！”
裴云畅看了眼面前疲弱不堪的佝偻之人，叹了口气，细心地把枕头靠在他背后，语气总算有了几分活人意味。
“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总算没有叫小叔叔了。
裴璟心哀莫大于死，他知道，裴云畅最多就做到这一步了。
裴云畅转身出门。
却被裴璟一声叫停。
只见他突然猛地抓住桌角，眼神中迸发出愤恨的火焰，死死盯着裴云畅，一字一顿道：“如果当年我没招边焰进来，如果我晚点再表明心意，我们……”
“没可能。”
裴云畅斩钉截铁，“小叔叔，在我有记忆的前十八年，一直当你是我的长辈，从前是，现在也是。”
裴璟缓缓地松开了桌角，自嘲一笑。
随之传来的是裴云畅出门的声音。
裴璟永远也不会知道，当自己拖着最后的残躯近乎悲哀地向裴云畅寻求答案的时候，裴云畅的第一反应却是——
如果没有招边焰进来，他一定会早早坐上首发，凭自己的实力成为赛区霸主，而自己会好好追求他。
这也将是裴璟穷尽其生，做尽坏事后得到的最大的报应。
裴璟早年间在外打拼，常年不能按点吃饭，身体也早已被各种各样的应酬拖垮了，以至于一查出来就是胃癌晚期，坚持了不到两个月就去世了。
期间，裴云畅也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亲手看着医生拔掉了他身上的管子。
爱恨在生命面前不过过眼云烟。
当裴璟真正闭上眼睛那一刻，裴云畅下意识的反应却是怅惘和空荡。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他的亲人了。
自己记忆中那个年轻有为，年少时给他讲述山川湖海，甚至被当成偶像的小叔叔，也是真的不在了。
“从今以后，我的亲人就是你的亲人，我永远做你的爱人。”
视频中，边焰安慰的声音还在脑中回荡。
裴云畅迅速调整好心态，一切从简冷静地亲手置办了裴璟去世后的丧葬事宜，并在结束后赶最晚的一班飞机回了光棱。
凌晨三点。
裴云畅拖着行李箱恍若隔世，训练室依旧亮着一抹灯。
他知道，那是边焰留给他的。
第83章 保送 一致对外
裴云畅再次因个人原因再度缺席比赛, Wing由替补飞秦上场，最终只坚持到了小组淘汰赛的第二轮就被抬走了。
这也是Wing成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连小组淘汰赛都没撑过去。
结果一出, 不出意外地被各路粉丝喷了，网上铺天盖地全是对Wing的贬低，更有甚者猜测裴云畅已经和战队闹掰了, 拒绝上场。
尽管已经拿到了蛟龙杯的名额，但无一人看好Wing。
KP的粉丝更是已经提前开始庆祝自家战队要四登洲际赛的舞台了，气得白尧星天天开小号跟网友中门对狙，问候父母。
但当事人裴云畅却毫不在乎网上的言论，整天跟边焰腻在一起，似乎要把前两个月没见面的思念全补回来。
十一月末。
本赛年最后一个赛季结束, 先锋团拿到了通往今年蛟龙杯的最后一张门票。但值得一提的是, 挑战赛全程，KP比赛席上仍然不见妄歌的身影。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KP不让你妄爹上场是想干嘛？把先锋团和Wing双双送到蛟龙杯去抢洲际赛名额吗？
—要我说某些战队粉别太魔怔了，百花齐放才是真的强，本土赛区这么多年也不能只有一个KP
—老师，我们家王哥呢？自从秋季赛最后一场到现在, 就没见过他的影儿
—这真不能怪我阴谋论, 谁家战队种子选手连着一个赛季不上场的？
—@KP星澜电子竞技俱乐部, 你把我们妄歌怎么了？不上场为什么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明？
—@KP星澜电子竞技俱乐部，我大哥问你话呢
—不会是伤病吧, 妄歌今年都二十四了……呸呸呸, 当我没说
—你知道的，我们真爱粉是不能看见这种评论的，不然会得一种叫泪失禁的病
—我不信啊啊啊，我们妄歌还要打一百年！
—能不能往好的方面想, 隔壁裴大不也不参赛吗？这也太巧了，难道两人要闷声干大事？
—大胆猜测，他俩要自己建战队？不应该啊，那为什么不带上焰宝呢？还有长空、师嘉和磐石，这也太强了斯哈斯哈
—楼上的疯了吧？妄歌跟Nova撞位置了，带个球啊？不过dream一个裴大和妄歌强强联手，如果我们真能组建本土赛区五个位置的最强选手参加洲际赛，用得着年年被Blaze按在地上摩擦吗？
—哭了，可怜我们KP年年被拉去当壮丁，年年因为配置短板陪跑
—想屁呢楼上，要真能这么干，Blaze绝对会凑出一个更强大的阵容
—歪个楼，聊了这么久，所以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对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今年蛟龙杯能看见妄歌和裴大吗，真不敢想象没了妄歌的KP去洲际赛会被Blaze打成什么样……
沙发上，边焰舒服地靠在裴云畅身上玩手机，翻看着微博叠了几万层的评论区，突然坐直身子问裴云畅。
“哎，妄歌干嘛去了？”
裴云畅停下手中的消消乐，一脸认真地看着边焰：“我哪知道，而且你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问别的男人的去处，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边焰：……
“你在后台碰见师嘉没问问？”
裴云畅轻笑两声，言归正传。
“没，不熟。”
边焰想起上次在后台见师嘉时，他的那股疏离感，就浑身不自在。
裴云畅摁灭了手机，突然想起秋季赛最后一把时师嘉的失常，脑中思绪纷杂。
“就像网上说的，妄歌都二十四了，已经在走下坡路。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就这样平平淡淡地退役的，今年的蛟龙杯有可能就是他的最后一届，他一定会来的。”
边焰咬着嘴唇，顿时坐不住了。
“消完食了，训练。”
说着他就径直去了训练室上机，裴云畅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声，跟了上去。
妄歌只比裴云畅大不到一岁，如果这是他的最后一届，那裴云畅也不会好到哪去。而且之前迫于战队配置，Wing只去过一次洲际赛，还是裴云畅打射手的时候。
时不待人，要是两人同队的时候不能拼尽全力搏一把，那边焰一定会后悔的。
今年由于没有次级联赛全胜的队伍，蛟龙杯的参赛队伍还是老三家——KP、Wing和先锋团，再次熟人开战。
比赛采用BO3单循环赛制，两两对决并积分，最终积分高者获胜，代表国家出席世界洲际赛。
第一场比赛上来就是KP对战Wing，裴云畅和妄歌两个失踪人口纷纷官宣上场，给比赛拉满了话题度。
边焰上场前没在后台看见妄歌，直到上场握手时才见了第一面。
连化妆都挡不住的眉眼间的憔悴，让边焰差点没认出来。
短短小半年，妄歌沧桑了许多。
曾经脸上时常挂着的邪魅张扬的笑容也已经被无数的落寞所取代，变得沉默寡言、黯淡空洞。
很那想象，面前这人是那个一出道就凭借长相和操作引爆竞圈的妄歌。
“你……”
握手的时间转瞬即逝，边焰刚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妄歌打断了。
“这把，尽全力。”
妄歌虚虚地握住又松开，似乎使不上什么力气，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边焰说。
众人归位。
裴云畅边戴耳机边对边焰使了个眼色：“发现没，叶李不在。”
边焰隐隐猜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边。
KP新上任的上单看着妄歌视死如归戴上耳机的动作都快哭了，声音也止不住的颤抖。
“妄队，哥，我求你了，你就听叶教练的，回去吧。”
射手Flash也按住了他的椅子，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地摇了摇头。
妄歌手指一顿，看了看台下为他而来的观众，又看了看周围忧心忡忡的队友们，畅快一笑。
“我都冒着被老叶捶死的风险过来了，还能临时下去？”
“可是……”
新人上单还要说，被吕长空一个眼神叫停了。
“让他打吧。”
吕长空深呼吸一口气，戴上了耳机，“要是不能再拼最后一次，不如让他原地退役。”
“就是～还是长空懂我。”
妄歌吊儿郎当的语气响起，笑意不见眼底，贪恋地想记住面前的每一个细节，台下粉丝的每一张脸，却在捕捉到一抹身影后，像被刺痛了眼睛般迅速躲开目光。
“既然认我是队长，那就听我的，好好配合，痛痛快快地跟Wing打一场，打出我们KP霸榜本土赛区这么多年的豪气来！”
妄歌正了正神色，神色傲然。
“好！”
KP剩余四人应到。
妄歌畅快一笑，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缓缓转动着自己的右手腕，试图在跟它谈判，让它能灵活一点。
比赛开始。
因为许久没跟妄歌对线了，边焰操作地格外谨慎，不停地给队友报点，却在五分钟时一波闪现失误后傻了眼。
“他怎么能到不了那呢？”
边焰哑声道。
—Nova疯了？怎么往回闪呢？他不是一直在比赛吗，状态还能这么掉？
—不要啊，怎么连Nova都掉链子了？
—是你们疯了才是！Nova的预判没有任何失误，妄歌就应该瞬移到那个位置才合理，但现在却在原地罚站了
—我看了妄歌不下一千场的比赛和练习赛回放，也从没缺席过他的直播，我敢打赌，以妄歌的习惯和操作，本来一定会瞬移过墙的
—你们Nova的粉丝能不能别找补了，承认技能空了有那么难吗？
—到底是谁在自欺欺人，之前的妄歌根本就不会打出这么亏本的操作！
大屏幕上，妄歌操作失误被Wing集火带走了。
吕长空边给Flash套盾边着急地喊道：“没事没事没事，别着急，下波等我报点。”
打野Alex：“没事，下个蓝你来拿。”
新人上单也跟着乱安慰：“可以啊哥，一人在中路拖三个。”
本来妄歌失误了还在懊恼，听到这话直接气笑了：“我竟一时分不清你是在喷我还是在夸我。”
新人上单羞赧一笑：“嘿嘿……”
众人跟着打趣，只有妄歌趁着复活时间甩了甩手腕，眼底是藏不住的失落。
Wing全队麦。
“我操焰哥我出息了，妄歌下来抓我我竟然没死！”白尧星兴奋地嚷嚷道。
磐石也跟着聊了起来：“那你不太行，我还在对抗路单杀了他一次呢。”
与此同时，野区也捷报频传。
裴云畅在野区包到妄歌和长空两人，一换二拿下双杀。
“妄歌怎么……”
裴云畅默默出声。
“你也看出来了对吧。”
边焰拧着眉，“他的右手有伤，不知道是跟当年的疾风一样是训练太久积劳成疾，还是新的外伤。”
“他跟疾风的状态不太一样。”
裴云畅沉声道。
他们对线感受的如此清楚，底下的观众和解说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妄歌的不对劲。
—我宁愿一个小时前自己没有打开这场直播……明明半年前他还好好的！
—别搞我，我真的接受不了妄歌退役，要是真的这样，我将再也不追竞了
—Nova刚回来，妄歌又要走了，本土赛区命运多舛啊，怎么会突然伤得这么重呢哎
—KP你个狗东西，自己选手伤病如此严重都不报备的？春季赛妄歌还状态回春，谁家粉丝能受得了这么大的落差！
KP几人尽量围着妄歌活动，但还是避免不了经济被对面越滚越大，最后被一波带走，输了第一场。
众人在台上休整五分钟。
妄歌借故去了厕所，自暴自弃地在角落疯狂甩动自己的手腕。
明明看起来好了的，明明日常生活都没什么问题了的。
可他的手腕就是会在比赛的任何一秒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罢工，让他来不及反应，只能空有脑海中的操作无法实施。
真的要这么结束了吗？
他还没有在洲际赛证明自己，也没来得及为国争光拿回一个冠军。
妄歌泄愤般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自嘲地笑了下。
看惯了那么多神级选手的退役，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当自己处在这个位置上时，度过的每分每秒竟会如此煎熬。
“操……”
妄歌用完好的左手奋力挥向镜子，却在最高点被人拦下。
是师嘉。
他早已没了那股高高在上的拿捏感，俊逸的脸庞上满是痛苦，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起皮，死死地盯着妄歌。
“滚。”
妄歌甩开了他的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应尽最后一丝耐心低吼道。
师嘉咬死了嘴唇，眼眶泛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无措地抱住妄歌，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妄歌。”
楼道里，吕长空闻声找来，在看见师嘉那一秒迅速黑了脸。
“你怎么有脸再来骚扰他，怎么有脸说什么对不起？伤了职业选手的手，跟断人梦想杀人全家没区别！”
吕长空一把推开了师嘉，恶狠狠道，“妄歌本来还能打一两年，明明他为今年的洲际赛做好了准备，突然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最好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师嘉被推得趔趄了两步，缓缓地松开了妄歌的手腕，声音轻地几乎听不见。
“我放他走，是因为这场比赛对他很重要，不是因为你的几句话。”师嘉执拗地可怕，“妄歌，我一定得到你的原谅的，一定。”
“恶心。”
吕长空啐了一口，带着妄歌走了。
台上，KP和Wing的比赛还在继续。
妄歌的巅峰时刻一去不返，而边焰正值黄金期。
KP纵横本土赛区这么久，首次被对手以中路为突破点击溃，零比二输掉了比赛。
结果一出，全场哗然。
妄歌惨白着脸，勉强挤出几丝笑容向台下鞠躬致谢，虽然退役之类的话一字未提，但也早惹得台下哭成了一片。
边焰长长地舒了口气，吐出心中的郁结。
这绝对是他赢过的最难受的一场比赛。
裴云畅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视线精准地汇聚在台下的师嘉身上。
晚上。
KP宣布妄歌因手腕骨折、伤病未愈退出KP蛟龙杯正选席位，中单由辅助接替。
十分钟后，先锋团也宣布队长师嘉因个人原因不参加蛟龙杯，由替补上场。
KP和先锋团的种子选手双双弃赛，Wing毫无悬念地拿下了蛟龙杯冠军，得到了通往洲际赛的门票。
消息一出，网上唱衰一片，最气不过的就是KP的粉丝，称Wing是今年最窝囊的保送生。
—就凭他们的半吊子射辅还想对抗Diamond，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我就把话放这，不是妄歌受伤师嘉弃赛，今年洲际赛有他妈Wing什么事
—今年洲际赛又要寄咯～
—这么媚外就去追Blaze，就算跪下来舔人家可能也看不上你
—我的妄歌啊，突然的伤病导致一切前功尽弃，粉丝都释怀不了，你怎么扛得下来
—太意难平了，本土赛区再也不会有妄歌这样的选手了
—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鼓励Wing沉着应敌吗？Wing有Arnova，望周知
尽管舆论风向不好，但Wing还是迎着质疑开始了积极的备赛。
在出征前半个月，他们接到了KP的陪练邀请。
是妄歌牵头提出来的。
“给你们透透题，免得被Blaze剃头了回来挨喷。”
妄歌状态好了许多，语气也回到了当初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只是妄歌，Flash也愿意免费给白尧星当陪练，弥补Wing的配置短板，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吕长空也对卷卷开始集训。
国内赛打得你死我活，洲际赛必须一致对外。
尽管不能上场，KP也要用所有经验和血泪为Wing铺出一条路来。
第84章 陪练 各位打得过谁啊？
“喂, 你什么时候回去！”
当妄歌当着所有人面抢走了白尧星的满配小料奶茶后，白尧星忍无可忍道。
“小孩子家家的懂不懂尊敬师长？”
妄歌已经自来熟地插上了吸管，美美喝了一口, “我是来给你们打工的，喝杯奶茶补充体力怎么了？”
妄歌是三天前来的。
赶着比赛前半个月，跟谁也没说, 一个人悄咪咪地从星澜杀到了光棱，大摇大摆地住下了。
美其名曰给Wing当陪练。
毕竟他还有手伤，白尧星虽然气不过但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给自己又找了一杯。
裴云畅瞥了妄歌一眼。
“师嘉的电话都打到我这了，不给我赔点精神损失费？”
边焰塞了口菜，懵怔地抬起头, 用眼神发出疑问。
“我没接。”裴云畅给边焰顺毛, 矛头直指妄歌，“问你呢，不解释几句？”
“关我屁事，他爱找谁找谁。”
妄歌玩世不恭地斜靠在沙发上，低头吸着被子里的珍珠, 看样子一点都不在乎, “我来你们这可不是躲他啊, 我有正事的。”
裴云畅摇摇头，默契地和边焰对视一眼。
众人正吃着晚饭, 秦宇轩打基地进来了, 忙得口干舌燥，抓起桌子上的矿泉水就灌了一口，期间还不忘抨击白尧星。
“小白你又喝奶茶！忘了你牙不好了？马上比赛了别掉链子！”
白尧星瞪圆眼睛立马举起手中的奶茶：“半糖！我发誓！”
幸亏刚才点的那杯全糖满料被妄歌拿去了。
裴云畅给秦宇轩递了一双碗筷，问道：“手续办好了？”
“对。”
秦宇轩满脸轻松, “签证办好了，赶开赛前一周把参赛名单提交上去就行。”
妄歌本来在看热闹，听到这句话突然耳朵动了一下，又瞬间恢复正常，漫不经心地喝了口奶茶。
临近洲际赛，超话里满是各路大师对Wing配置强度的分析，纷纷猜测他们能走多远，更有甚者预言他们连Blaze的面都见不上，就要买返程的机票回来了。
毕竟Wing论整体实力不如KP，连全盛时期的KP都没打出什么成绩，网友自然也不会在他们身上押宝。
饭后，秦宇轩主持召开赛前研讨会，老苗在一旁辅助。
“其实也不怪网友如此猜测，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们确实连Blaze的面都见不上。”
“秦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白尧星愤愤不平。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妄歌坐在桌子最后面，翘起二郎腿插了句。
此话一出，饶是边焰都忍不住皱了皱眉，白尧星更是要气炸了，当场就要回怼妄歌。
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又听他说道：
“因为这话老叶已经跟我们说了三年了，我当年第一次听的时候，也是你这吊样。”
“噗——”
磐石本来不想笑的，但实在没憋住。
妄歌这句话把自己也骂进去了，白尧星自然无法发作。
“实话讲，Blaze确实是当今世界第一强队，这么多年了无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因为他们的强不单单体现在队员的天梯榜排名上，还有默契的团队配合、机动性的战术安排、完整的青训体系和高薪资的队员奖励。”
“你见过打赢一场比赛就给一千万奖励的战队吗？Blaze就是。”妄歌正了正神色，认真道，“赢了有钱有荣誉，里子面子都齐了，谁能不好好打？队员间卷生卷死，实力说话，不行就滚蛋，导致这么多年整体水平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没错。”
老苗接过了话头，在大屏上打开了自己对Blaze做的功课：“Blaze战队成立于圣域交锋这个游戏发布的两个月后，眼界之长远无人能及，比全世界所有俱乐部都早了将近一年，是最老牌的俱乐部，经验和设施自然也最完备。而且他们招揽人才面向全世界，不仅仅是欧洲，多的是各路英雄为了世界第一的荣誉背井离乡，战术体系上也更多变。”
“不仅仅是多变，如果无视赛制，光是Blaze内部成员就能组建起码三支毫无短板的阵容，单拎出来的每一支都能跟其他参赛战队掰掰手腕。”妄歌对这点深有体会，蹙着眉道，“由此可见，他们最后上场的最终阵容会有多恐怖。”
裴云畅：“你们去年对阵的阵容是？”
“去年没碰到就被抬了。”
妄歌翻了个白眼，歪着脑袋回忆道：“至于前年，他们上的是天梯榜的三的打野Oliver，天梯榜第九的中单田中良平，天梯榜第一的辅助川口琴音，天梯榜第一的边路Luc和……”
妄歌若有所指地看了眼白尧星：“现役天梯榜第一且分数拉开Flash将近一千分，人称点杀狂魔的Diamond。统共五个人，除了Diamond是本地人，其他全是外聘的高手。”
“三榜首阵容。”秦宇轩一脸凝重，“最低排名也没有掉出前十。”
卷卷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川口琴音……职业赛场上少见的女选手。”
“错，是最厉害的女选手。”
妄歌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别看她玩的是辅助，游戏理解比在座的大多数人都好多了，实力不容小觑。”
白尧星倒吸一口气，听得脸都白了。
毕竟在裴云畅和边焰双双转职业后，Diamond代表的就是全世界最高的射手水平，更何况还有其他榜首的各路大神，他自己一个常年进不去前二十的人，哪里见过这阵仗。
Wing的射手短板问题到现在没有解决就误打误撞去了洲际赛，要是真碰上如此变态的Blaze，把人丢到世界去，他不得被国内粉丝把头喷烂？
磐石听到“Luc”的名字也有点头疼，毕竟他开始打职业的时候，Luc已经是洲际赛小有名气的常客了，现在更是常年霸榜边路第一，他以为自己职业生涯碰不上这哥们了。
边焰刚刚回归职业没多久，没怎么了解过洲际赛，追问道：“那除了Blaze之外的战队呢？”
秦宇轩对妄歌做了个“请”的手势。
妄歌也没客气，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以稳健铁桶流出名的Ranger、拥有全员无条件怪物配合的IFT、靠独特双边战术一路打穿半个赛区的Eagle、野核战术诠释暴力美学的Strike、准确控秒号称精密仪器的EP，也就是去年抬走我们KP的战队。”
“各位觉得自己打得过谁啊？”
妄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了一句。
白尧星已经萎了，连带着传染了桌子上的磐石和卷卷，会议室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的。
“所以我说啊，瑞士轮赛制加上Blaze一路连胜的情况下，碰不上他们就被送走不是没可能的。”
妄歌杀人诛心。
裴云畅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什么，边焰则盯着白板上的各国际战队发愁。
“没事没事！”
秦宇轩拍了拍手，给众人加油打气，“反正是自战队改名来第一次去洲际赛，就当积攒经验了，我们能撑几轮撑几轮，尽全力就行。”
面对强敌，显然秦宇轩的安慰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众人沉默之际，边焰突然开口：“去年这个天梯榜排名第九的田中良平还在上场吗？”
妄歌点了点头：“对。”
边焰不受控制地舔了下嘴唇。
白尧星也跟想起了什么似的，激动地嗷嗷叫：“那焰哥可是天梯榜第一啊，中路就是我们撕开Blaze的口子！”
老苗闻言也笑了，语气轻松道：“对啊，所以我们也并不是毫无胜算，训练吧朋友们，孰强孰弱去了就知道了。”
妄歌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笑着点头，眼底划过一道藏不住的失落。
前年KP在洲际赛对上Blaze，妄歌还是天梯榜第一，对线期压制田中良平不成问题，却还是因为整体实力被送走。
去年他做好了准备再会故人，KP却在墨辰走后根本撑不到和Blaze的比赛。
今年妄歌又逆年龄而行给自己加训，想在洲际赛上证明自己，没想到KP连入选洲际赛的资格都没有。
妄歌说不遗憾是假的。
但现在也毫无他法，只能将虐杀田中良平的希望寄托在边焰身上了。
“开始训练吧，大家都去训练营跟人机1v1，麻烦妄队长根据和Blaze对战的经验，把他们调配一下训练参数。”
秦宇轩组织道。
“我是人机啊还能记那么清楚？”
妄歌打了个哈欠，煞有介事地反驳了一句，人却已经口嫌体正直地走到了白尧星的机位前。
因为现在只有妄歌一个人有洲际赛经验，而且不能确保人机的参数完全精准，就得他盯着众人的电脑及时调整。
一来二去就给某位病号忙出了火，大喊罢工，说什么都要休息会儿。
秦宇轩使唤妄歌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还是个病号，而且免费来帮忙。
“那就休息会儿吧。”
秦宇轩琢磨着自己安排的一大堆训练任务心痛道。
边焰是打败Blaze的唯一突破口，对自己要求严格不肯休息，提议道：“要不我给驴哥打个视频电话？”
妄歌差点被水呛死，想起自己手机上吕长空打来的三十多个未接电话，猛地摇了摇头。
“别打别打，让我休息十分钟我们立刻开……”
妄歌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看见门外人影的那一刻立马往厕所跑。
“纪云程！你他妈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是吧，给老子滚出来！”
门外，说曹操曹操到，吕长空愤怒的声音几乎震碎天花板。
裴云畅抱臂看好戏，嘴角挂着几分玩味的笑：“嚯，真名都喊出来了，看来是气得不轻。”
边焰认识妄歌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他的真名，不由得好奇地看了眼妄歌。
某人自己溜了，留吕长空一个冤大头在星澜帮他应付难缠的师嘉，也难怪吕长空会直接空降抓人呢。
边焰自行挑战赛之后也好久没见吕长空了，这会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还没等他去找妄歌算账，就把人拉来当壮丁。
“你来得正好驴哥，我们的训练就等你了。”边焰迫不及待把人按在座位上。
吕长空行李都没放，人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交代了一大堆任务。
“边焰大恩不言谢！”
“纪云程你良心不会痛吗？”
“啊呀驴哥快点给我搞参数！”
……
临近出发的最后半个月，吕长空也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甚至比妄歌住得还要舒坦，问就是Wing的老朋友了，只是回自己家罢了。
妄歌和吕长空没事儿就给他们当陪练，众人说说笑笑算是度过了备赛期训练量最大的一周。
洲际赛前最后一周。
某天晚上。
寂静的楼道里，大家都各自回房间了，只有秦宇轩悄悄地出门，捏着一沓资料，接连敲开了妄歌和吕长空的宿舍门……
第85章 野核 这难道就是丈母娘的威力！……
洲际赛开始前三天, Wing一行人准时落地英国城市赫兰斯，提前在酒店休整，同行的还有被秦宇轩拉来的妄歌和吕长空, 美其名曰当导游。
赫兰斯位于英国边陲，有着漫长的海岸线，当地科技发达, 尤其在虚拟显示技术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这也是它成为了今年洲际赛主办地的主要原因。
白尧星的英语不太好，一离开翻译器就寸步难行，磐石也是自小打电竞，英语水平不遑多让。
整个队靠妄歌和裴云畅在前面领着，两人一言一语地补充着跟酒店前台交流。
办理好入住后, 众人拿行李上楼。
妄歌用随意甩着手中的宣传册, 扭头问裴云畅。
“没看出来啊你，英语不错啊。”
裴云畅手里捏着一大堆房卡，专心在给自己挑一张离边焰房间近的，头都没抬，随口应付道：
“我是高三下半年才来青训的, 作为一个差点就去参加高考的人, 英语好很奇怪吗？”
“我操真的假的！”
白尧星惊讶地追问, “裴哥那你怎么不考完再来？这多可惜啊！”
边焰也没听起过裴云畅聊往事，好奇地往他那边看去。
裴云畅给自己和边焰挑了两间相邻的房卡, 一脸满足地揣到兜里, 煞有介事地开玩笑道：“高考什么时候不能考，电竞不打可就来不及了。”
白尧星：……
妄歌翻了个白眼：“装逼怪。”
边焰没忍住轻笑了几声。
虽然知道裴云畅在开玩笑，但不得不承认，像他这种锚定目标拼尽全力的人, 干什么都是有模有样的。
Wing一共开了五间单人房和两间双人房。
本来裴云畅是想和边焰住双人房的，但是在秦宇轩觉得他俩住到一起，第二天的比赛就不用打了，在车上那会就强烈反对，裴云畅只能作罢。
最后老苗和秦宇轩住一间，卷卷和白尧星住一间，剩下五人都是单人房。
众人放完行李，纷纷跑到秦宇轩和老苗的双人房里打滚，商量着出去搓一顿当地的特色美食。
“去哪吃啊？下去问前台？”
白尧星提议道。
“科技改变生活懂不懂？”
磐石一屁股把白尧星往旁边挤了挤，拿着手机询问AI，高效快速地得到了一份攻略。
“肉桂烤鸡、熏鱼排、海鲜烩饭……”磐石翻动着手机，“看着都好好吃啊，盲狙一个不就行了？”
妄歌开口否决：“还是问问当地人吧，盲狙容易吃坏肚子。”
说罢就带头下去了。
“其……”
边焰的“实”字还没开口，就被妄歌的背影噎了回去，只能摊摊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