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三） 洛西大人杀疯了……
透过那透明玻璃的反射, 陈梳水隐约可以看见身侧的人影。
洛西正以一种亲昵的姿势环绕住着他，那把匕首的刀刃则是横在他的脖子前。
在反射的镜像中，陈梳水无法看清洛西的表情, 只能看到洛西明亮而危险的眼眸。
这段时间的相处并未使那双眼睛多出任何温度。
洛西的命令传入了他的耳中。
“转过头看着我。”
陈梳水动作一顿，顺从地转过了头, 对上了洛西的眼睛。
“现在, 打开禁闭室的门。”
洛西金瞳熠熠, 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陈梳水的眼睛短暂失焦，依言走到了门侧，输入了密码, 验证了生物密码，亲自打开了禁闭室的门。
看到陈梳水顺从打开了之后, 洛西稍稍松了一口气。
计划第一步，离开禁闭室, 应该是成功了。
洛西仍是不敢放松警惕, 继续用匕首抵住陈梳水的脖子命令道：“你在禁闭室里待着, 不准出来。然后——”
洛西注视着陈梳水，最后一道命令卡在了嘴边转了两圈，没有出来。
要下达让陈梳水自戕的指令吗？
他倒不是因为心软不想下达死亡指令，他只担心在这个时候令陈梳水立刻死亡，是否会生出什么事端。
万一之后需要用陈梳水，他却已经死透了, 那就不太方便了。
洛西的手腕稍稍用力，在陈梳水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看着那道刺目的血痕, 思量片刻后冷声道：“四十八小时后，自我了结。”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洛西转身就走。
四十八小时, 也是潜艇到岸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应该也已经处理完了一号。
如果在这之前需要用到陈梳水，也不至于找不到人。
洛西大人非常满意自己的决策，并且忍不住赞叹自己真是个天才。
洛西走远了。
陈梳水独自一人站在禁闭室中，过了几分钟，才从神格的影响中回过了神。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也并未露出任何恼怒的表情，镇定得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陈梳水拿出了手机，调出了禁闭室的录像画面，仔细寻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
洛西眼睛颜色的细微改变，完全被记录在了画面之中。
他打开了声音，从几分钟前再度开始放起。
“四十八小时后，自我了结。”
听到了这里，陈梳水安静地看着屏幕，按下了暂停键。
最后停着的画面上，金发少年表情漠然。
陈梳水的拇指在屏幕上轻抚了一下，就像之前无数次抚过洛西的脸颊那般。
是他的错，是他小瞧了洛西，是他对洛西心软了。
对待“神”，又怎么能掉以轻心呢？
————
洛西把玩着匕首，心情颇佳地向前走着。
第一个烦人的家伙已经被解决了。
目前距离潜艇回岸，还有四十七个小时。
库露露从旁边的位置跟了上来，急急忙忙地汇报：“洛西大人，你让我查的东西，我都已经查完了。”
“研究所整体有五层，现在我们是在最下面的隐藏层，我已经找到上去的通道了，我带你出去。”
洛西“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整个深海研究所的地图，库露露也都做出来了，有平面和立体两种，都发在洛西大人的手机上了。”
“最后就是，”库露露迟疑道，“洛西大人你说，这个研究所里有其他神或者伪神的存在，但是我把研究所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也没有看到有可能的存在。”
洛西也有些诧异：“没有吗？那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实验体吗？”
“我查了研究所的文档信息，按战斗力来看，最强的应该就是一号实验体。”
“塞伊吗……”洛西拧了下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一号的战斗力的确挺强的，可只是这个程度，就足以被那群人类追捧成神了吗？
不过他对人类世界的战斗力也缺乏了一些明确的认知，听到了这里，他也没有再多想下去。
洛西道：“我知道了，应该没什么影响，我也只是稍微有点担心。”
在他心里，接下来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了。
计划第二步，就是前往一号所在的实验室。
由于对地形不太清楚，洛西提前让库露露做了调查。库露露也不负所托，找到了去实验室的路。
洛西只是跟着库露露，就一路顺利地回到了地面上。
离开了禁闭区域，进入路上的许多研究员远远看到洛西，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但谁也没有和洛西说话，只是看着他径直从研究区域走过。
前方就是休息区域，莫林正坐在大厅靠墙的椅子上，手中翻阅着文件。
他一抬眼，看见了洛西时，也同那些研究员一样错愕。
“洛西？”
洛西笑吟吟地扬手：“所长好啊。怎么，很惊讶？”
莫林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没有，只是陈首席让我们多多照顾你一下。”
洛西毫不留情地戳破：“是让你们都好好看着我，别让我跑了吧。”
“你想多了。”就算被戳穿，莫林也没有任何尴尬的情绪，“陈首席只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洛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那我先走了。”
莫林站了起来，刚好挡在了洛西的前方：“洛西，你准备去哪边？”
洛西转头，毫不留情道：“和你有关系吗？”
“我答应了陈首席，不能让你去一号实验室。现在的一号实验体处于特殊时期，攻击性很强。”
洛西看着莫林，表情是摆明了不信。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一号再危险，也就亲他两下。陈梳水疯起来，是直接准备给他关起来。
如果洛西只是个普通人类，真的和陈梳水一起回到地面上，接下来等待着他的也不会是自由。
陈梳水的温柔好说话，只会在他能掌控一切的时候出现。
莫林还想要说什么拦住洛西，但洛西已然没了和他再耗下去的心思。
反正马上就要了结一号了，就算把这个世界搞得一团乱，也无所谓。
洛西收起了那些无用的情感，对莫林打了个响指。
到了这一步，洛西已经完全不作收敛了。
像是预感到了危险，也发现了眼前人的变化，莫林往后退了一步，手也搭上了腰间，摸向了武器。
只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洛西毫不犹豫地对莫林发动了神格：“滚开，我现在就要走。”
都已经动用了神格，莫林自然无法再拦着洛西了。
洛西转身就要走，不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两掌一拍，又对莫林用了次神格。
“都见到你了，干脆一起说了吧，别回岸了，这潜艇就在水下待着。”
莫林答道：“回岸程序一旦启动，无法撤回。”
洛西眉头一蹙，也没再说什么。
他也没有再在这里和莫林浪费时间的功夫了。反正一刀杀了一号，回不回岸的也就无所谓了。
洛西起身，快步前往一号实验室。
此时距离潜艇回岸，还剩四十六个小时。
一号实验室门外。
洛西反手握住了匕首，将握着匕首的手藏在了自己的身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数天不见，他走进这间实验室的时候，都有些莫名紧张起来了。
第三步，也是行动最重要的一步。
用他手中的匕首，杀死一号。
如果不是情况被推着走到了这一步，洛西可能会选择更为保险一点的方式，比如先把一号的疯狂度和好感度刷满，确保用神格也能杀死它。
可惜很多时候，现实并不会像理想规划得那样美好。陈梳水已经失控了，他能掌控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洛西收起思绪，探头进去，用前所未有的甜腻声音呼唤道：“一号？你现在在吗？我来找你了。”
他的声音甜软到能掐出水，比真正的人鱼还要惑人。
只听水波晃动两声，一号浮现在水面之上。
人鱼看起来表情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看到了洛西时，它的尾巴小幅摇摆了一下。
洛西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
他此刻的精神高度紧绷，背后已经潮了一片，全是因为过于紧张而渗出的冷汗。
一号是战斗力极强的生物武器，远不是洛西这具孱弱的躯壳可以正面应对的。
也因此，他必须要更慢、更谨慎地靠近一号，完全地迷惑住他，然后一击致命。
“陈梳水关了我好久。”洛西委屈不已，“我好想来见你，但是我怎么都出不来，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出来的机会。”
他说着话，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一号，然后在一号的身边缓缓坐了下来。
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藏在洛西的身后。
一号伸出手想要抚摸洛西的头发，然后被洛西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了。
“你想我吗？”他柔柔地问道。
朦胧的灯光之下，洛西牵起了一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旁。
那纤细白皙的手，牵引着另一只极富力量感的手，教导着它应该如何触碰这具身体。
洛西用脸蹭了蹭一号，对着他露出了极尽依恋的笑容。
一号的手拢着洛西的脸，跟随着洛西的指引抚摸了两下，然后突然在那细嫩的脸颊上用了点力掐了一下。
洛西吃痛，下意识想要扭头躲开一号的动作。可一想到身后藏着的匕首，又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看到了洛西乖顺的表现，一号的动作又恢复了轻柔。
人鱼低声呢喃：“好可怜，这一块都红了。”
洛西心中一梗。
什么好可怜都红了，这到底是谁掐的？
“这是你我很不开心。”一号抚摸着那块红痕，“你身上都是那个人类的味道。”
它的手指点了点洛西的脸颊：“这里一块的气味特别重。”
洛西反应了过来，笑弯了眼：“怎么，你吃醋了？”
一号不解，认真反问道：“我这样就算是在吃醋吗？”
洛西笑出了声：“你就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妒夫。”
一号被洛西灿烂的笑颜晃了眼。
它停下了抚摸的动作：“我是在嫉妒？”
一号略带困惑，反复咀嚼了几遍这个字眼，
它显然还没有完全理解人类的感情，那些充斥着占有欲的动作，也多是来源于动物的本能。
洛西当然不是来闲聊的。
他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直接轻巧地绕过了这个话题：“我们好久没见了，一号，你要不要过来一点呀？”
他咬了下嘴唇，绯色的嘴唇染上层水光：“我有点想你了。”
金发美人穿着一身代表着理性的白袍，扣子严严实实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只看脖子往下，他就是一个合格的禁欲学者。
可偏偏往上看去，那张脸充斥着欲念与诱惑，反而形成了更大的反差和冲击。
一号从未见过洛西这样主动的样子，一时间心弦也被撩动得发痒。
洛西脸颊潮红，露出了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着一号。
没有任何人能拒绝此时的洛西。
纵使他娇气、任性、自我，经常会令人气得咬牙切齿。但只要他稍稍服软撒娇，其他人就只能举手投降。
一号也不例外，当看到洛西对它展露出这样的一面时，它下意识地就想顺从洛西。
纵使一号的心中还有许多疑虑，但在现在的洛西面前，一切疑问都不重要。
一号遵从着欲望本能，伸手揽住了洛西的肩膀，轻咬上了洛西的嘴唇。
洛西感受着陌生的温度，呼吸变得急促了不少，
在上一次接吻时，一号的技术还只能说平平无奇。但在这一次，它的接吻技术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
比起之前粗暴的吻，这一次的吻温柔了许多，洛西能感受到对方的安抚之意。
唇舌交接之际，洛西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来意，短暂地一同沉溺在这个潮热的吻中。
直到洛西的气都快有些喘不上来了，一号才放开了洛西。
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近，近到可以洛西仍可以感受到一号的气息。
洛西注视着一号，再度握紧了手中匕首，逼迫自己让头脑清醒起来。
他辛苦来到这里了，可不是就为了和一号接个吻的。
如果不杀了一号，不解决了这个灵魂碎片，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洛西再度仰起头，对准一号的嘴唇主动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极度虔诚，像是对着自己恋慕的、至高无上的爱人奉上了自己的唇。
一号显然对此非常满意，愉悦地接受了洛西的示好。
但这一次洛西没有被动地等待着一号的引导。他伸手搭住了一号的肩，把它往水里按了按，难得强势地从上方主导起了这个吻。
他压制着一号，学着它之前的样子，引诱着这条不通情爱人鱼和自己一同堕落。
在这个吻还在持续进行的同时，洛西的另一只手臂也悄无声息地环上了一号的后背。
洛西稍稍调整了一下匕首的动作，将其对准了心脏应该在的位置。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小心，为了确保一号不反扑，他必须得一击必杀。
洛西的眼眸暗了下来，回忆着心脏的图像仔细调整位置。
在确定位置分毫不差的瞬间，洛西拉开了一些距离，手中的匕首猛然刺下。
应该说，不愧是针对深海生物特制的武器吗？
刀刃划下的时候，毫无凝滞阻隔之感，顺滑得就像是切开了一块黄油。
来自一号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溅到了洛西的脸上和白袍上。
洛西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自己的脸上，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一下，海水咸腥的味道瞬间席卷了口腔。
洛西嫌恶皱眉，伸手用手背抹了一下，然后在灯光下看了眼。
看清了那血迹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连血都是蓝色的啊？还是冷血动物都是这样？”
一号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球表面倒映着洛西的身影。
金发少年的倒影折射在球形的表面上，被拉成了一个扭曲诡异的姿势。
他蹲在一号的面前，好奇地用匕首尖端又戳了戳伤口。
异常生物的恢复力显然是超人的，那伤势放在人类身上绝对就是致命伤了，但是在一号的身上，这个伤口居然还在迅速自我愈合。
洛西头疼，撒娇一般地说道：“拜托，我已经很累了，你就不能识相一点，自己赶快死掉吗？”
“还得再来一下啊，”他再度执起刀刃，嘟嘟囔囔，“让我看看，到底怎么样比较合适。”
洛西拿着匕首，对着一号的身体各处比画着，总算是选定了一号的脖子。
正当洛西准备继续下手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号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盯着洛西，像是想要说什么。
可惜洛西并没有读心术，也不在意一号此刻到底都在想什么。
就算过往有过那么一两个愉快的片段，也没能在他的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洛西甩掉了一号的手，将匕首抵住了它的大动脉，微笑道：“能为我死，你也很开心对吧？而且在你死前，我都给你过至高无上的奖励了。”
这可是来自洛西大人亲自献上的吻，能得到这样的奖励，付出什么都不为过。
“晚安。”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洛西的手臂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刀光如飞鸟振翅，带着破风声掠过了人鱼的脖颈。
大量的快速失血之下，一号的身体温度开始降低，眼神也变成了空茫一片。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死亡对一号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洛西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低头看着即将死亡的一号。
他已非那个稚嫩的初生神明了，作为一个叫得上名号的邪神，他的手上沾过了不知道多少鲜血。
一号不是第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死在他手上的。
只是……
“这么弱的吗？”洛西用鞋底踩着一号的肩膀，继续观察。
一号在之前表现出的战斗力很惊人，他为了防止一号反扑，做了许多应急预案。
没想到到头来，一号只是轻描淡写两下就被弄死了。它既没有防范，也没有反击，就这样草率地死了。
这一切顺利得惊人，反倒让洛西的心中有一些不安了。
在提高警惕观察许久，仍确定一号的身体已经不再动弹了之后，洛西失望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洛西的话已然没了人回答，偌大的一号实验室中，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一号彻底断了气，成了一具安静的尸体。
洛西伸手确认了一下一号已经死亡，随后陷入了疑惑。
如果一号已经彻底死了，他就应该算彻底解决这一个塞伊的碎片，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才对。
可为什么一号已经死了，世界意志还没有半点提醒他离开的样子。
洛西抿唇，心中的疑虑又加深了几分。
他也是第一次进入子世界，不清楚杀死塞伊的灵魂碎片后，他会以怎样的形式脱离这个世界。
因此洛西现在还是先按捺住了情绪，准备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距离潜艇回岸，还剩四十四个小时。
洛西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在了一号的尸体旁边以防诈尸，然后在手机上给库露露发了条消息。
库露露冲进了实验室，扫了一眼现场之后，就立刻看向了洛西：“洛西大人！我好担心你！”
昏暗的实验室深处，洛西正双腿交叠坐在靠椅上，漠然地看着手机。
他还是穿着平时那套研究员的服饰，白袍下的身体纤细柔弱，腰肢看起来只有一臂之宽，再加上他那张精雕细琢出来的脸，就像是只能依附着他人生存的菟丝花。
可偏偏，他的脸上和白袍上溅满了斑斑血迹，搭在椅背上的左手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把匕首。
表面的娇媚柔弱和实质上的极致危险碰撞在一起，绽放出了惊心动魄的美感。
库露露稍微凑近了一些，才发现洛西脚下正踩着一具尸体。
那个曾经欺辱过洛西的实验体一号，已然成了给洛西垫脚的死尸。
洛西抬起头看向库露露，身上那份危险感顷刻消退。
洛西的眉眼微弯，还没等他说什么，库露露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他的怀中。
洛西刚想伸手揉搓一下库露露，就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一号那深蓝色的血液。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藏了起来：“库露露，你先离我远一点吧，我身上脏。”
库露露完全没把这点血当回事，一股脑地在往洛西身上蹭。
洛西也不再迟疑，放开手脚揉了揉怀中的库露露。
他笑得灿烂纯真：“库露露，怎么样！我都说了，我可是最强的邪神。现在一号也已经死了，这个世界应该算解决了。”
库露露不知为何感动了起来：“呜呜……真的太好了，洛西大人……果然是最强的。”
洛西得意洋洋，毫不谦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库露露又是一阵为洛西歌功颂德，洛西也纵容库露露对自己撒娇，一时间两人间的氛围都称得上温馨。
又过了好一会，那阵激动之情稍微褪去了一些。库露露疑惑道：“洛西大人，我们还不走吗？要去下一个世界了吧？”
洛西心中也有几分奇怪。
这个世界意志就像是坏掉了，完全没有要带他出去的意思。
“应该快了。”洛西答道。
他一边回复着库露露，一边在心中试着联系起了世界意志。
洛西在心中默念。
【我要杀的人已经杀完了，不放我走吗？】
那一头的世界意志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洛西的呼唤，依旧安静地沉默着。
洛西心下烦躁，又连着叫唤了几句。
【在不在？睡着了？可以让我走了，听到了没？】
【到底要多久？是有延迟？你给我个准数。】
【你在装什么死，再不回我，小心我用本体直接把你这给炸了。】
只可惜几句追问下去，那一头都杳无音讯。
洛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
看到库露露期盼的眼神，他轻咳一声：“世界意志暂时没有回我，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不过我猜，可能潜艇回到岸上的时候，就是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
在这个世界，最核心的事件显然都是紧密围绕着深海研究所展开的。
当这一次的深海研究所回到岸上时，故事线也就应该要收束了。
最关键的一号实验体和主要研究负责人都死亡了，深海研究所也就是名存实亡。接下来，这个世界也应该就会回到正常低等科技世界发展的轨迹上。
按照这个合理的推测，潜艇回岸的那一刻，应该就是洛西和库露露脱离这个世界的时间点。
库露露点了点头：“那洛西大人，我们现在干什么？”
洛西打开了游戏软件：“等着吧，我们记得轮流盯着一号的尸体就行。”
一个合格的反派，不仅会补刀，还会盯梢防诈尸。
在这一点上，洛西自认还是足够谨慎的。
库露露乖乖地应了一声，蹲在洛西的身边。
洛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严肃道：“对了，库露露，我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库露露一个激灵，立刻认真道：“洛西大人！不管是什么任务，库露露都会完成的。”
“你……把我们这几天玩的那些游戏，数据都记录下来。”洛西拿出了比杀人时更认真的态度，“对了，我想看的那些电视剧，你也都记录下来。”
库露露一愣：“啊？”
“啊什么啊？”洛西继续说道，“晚点回家了，这些我还要继续玩的。再说了，都玩那么久了，要是数据没有了，不可惜吗？”
库露露一脸痴呆，显然是没想到他敬爱的洛西大人这个时候都没忘记游戏。
但在洛西冷嗖嗖的眼刀之下，库露露也不敢有半点怨言，一脸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连上了洛西的手机，把那些垃圾数据往自己的身体里塞。
库露露悲愤地想，自己算是搞明白了，洛西不管去哪里都要特地把它带上，就是为了更好地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了。
洛西又结束了一把对局，再次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潜艇回岸，剩余四十一小时。
————
禁闭室内。
陈梳水动作优雅地提起了茶壶，往杯盏中倒入了刚泡好的茶。
在禁闭室门外，两个施工用机器人正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用锯齿刀片切割着禁闭室的墙壁。
陈梳水不紧不慢，分毫没有受到施工噪音的影响，他把茶盏放在了唇边，抿了一口。
这茶是好茶，但是泡茶时似乎出了些差错，这茶喝起来回甘不足，苦涩有余。
即便如此，陈梳水还是放慢了速度，仔细品味着这茶的味道。
毕竟，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壶茶了。
许多人都曾想过，如果自己的人生走向末尾，只剩下最后几天给自己支配，应该要怎么过。
陈梳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假设。
他人生全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陈家走向更高的位置。如果真的要说，陈梳水觉得自己死前最后一天，要做的也就是整理自己的研究项目，以便进行交接。
在现在，虚无的假设成了真，他的人生真的进入了倒计时。
他深爱的洛西亲口给他判处了死刑。
陈梳水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这句话从洛西口中说出时，就必定会成真。
但若要问陈梳水是否后悔，他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他不后悔。
不仅不后悔，陈梳水也不恐惧。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才燃烧了起来。
之前的人生和这一刻相比，实在是太过索然无味。如果要陈梳水再回去过那样的生活，他宁可彻底死去。
陈梳完全理解了陈家那些人为何会如此疯狂。
他曾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傲慢，可以高高在上地俯瞰这一切。直到他真的接触到了这一切，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个陈家人。
回到之前那个问题上，陈梳水也终于清楚，自己人生最后的阶段，想要做的是什么了。
他想要得到洛西，把高高在上的神囚困在自己身侧。
如果得不到，那他便亲手弑神，让洛西以另外一种形式，永远和他融为一体。
在他这一壶茶喝到见底时，禁闭室的墙壁“轰”的一声，终于还是倒了下来。
陈梳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了身。
洛西给他制定的规则说，不能离开这间禁闭室。
但如果一间房间连墙壁都没有了，又如何界定这间房间到底在哪里呢？
陈梳水径直往禁闭室的门外走去，不出所料，他没有任何被阻挡的感觉。
在他直接破坏了禁闭室的墙壁后，这条规则失去了判定标准，因此直接失效了。
“洛西……”
陈梳水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感受着这两个字在他唇舌之间跳跃缠绕的感觉。
极度的幸福感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继续轻声道：“我要来见你了。”
陈梳水拉了一下自己的白手套，想到了金发少年，他笑得愈发甜蜜。
希望洛西见到他的时候会主动一点，毕竟他也想对洛西温柔一点。要是洛西不够听话，他也不介意和洛西玩一点小游戏。
“要跑的话，就要抓紧了哦。”
————
洛西正玩着游戏，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太冷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库露露关切道：“洛西大人，是不舒服吗？”
洛西摇头：“没事，这具身体还是没用了点，吹点风就不舒服。之后换具身体就好了。”
洛西在聊天间，也短暂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机，抬头看了一眼。
一号实验室内，也装着摄像头。此时此刻，摄像头正亮着红光，持续工作着。
陈泽宇活着的时候，很喜欢用摄像头盯着洛西，因此他一直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被窥视的感觉。
到陈泽宇死后，他以为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会消失，但陈梳水又把他困了起来，那种窥视感也一直没有消退。他们两兄弟似乎都很喜欢通过这种方式监视他。
直到现在，洛西仍然有一种自己正在被人盯着的错觉。
洛西猜想，也许是陈梳水待在禁闭室内，通过摄像头不甘地注视着他。
想到这里，洛西哼笑了一声，那种被窥视着的不适感也消退不少。
现在的陈梳水怎么也不可能离开房间，只能乖乖等死，他被盯着看两眼也掉不了块肉，就让陈梳水看吧。
洛西对自己的大慈大悲赞叹不已，然后继续打起了游戏。
距离潜艇回岸，还剩三十九个小时。
库露露仍然在原地守着一号的尸体，洛西则是因为游戏打得无聊了，决定出房门去逛一逛。
洛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员工休息区，然后在零食架上挑挑拣拣，选了些自己喜欢的吃的。
此时因为正在工作时间，只有极少部分员工待在休息区，也没什么人对洛西的存在提出异议。
他抱着零食，找了张椅子坐着，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放任思绪奔流。
吃完这些零食之后，是回自己的房间躺一会，还是出去再逛两圈呢？
也不知道下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但还是希望会比现在这个世界轻松一点吧。
可惜走了之后就看不到在追的电视剧的大结局了，那个结局要下周才能放。
不知道家里那群小崽子，有没有闹出些什么事端。
洛西发着呆，只觉得难得的轻松。
到这个世界以来，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那根弦却是一直绷着。
“滴。”
洛西还没享受多久宁静的时光，消息提示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洛西打开手机随便看了一眼，等真的看清了那文字的内容，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库露露：洛西大人，陈梳水出现在一号实验室了。】
【照片】【照片】【照片】
洛西点开那照片一看，脸上那放松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镜，白手套，扎起的半长头发。
毫无疑问，那照片上的人，正是陈梳水。
开什么玩笑？陈梳水怎么会出来的？他明明用神格下过命令了啊。
洛西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张照片，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合适。
库露露的消息又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库露露：陈梳水已离开一号实验室。洛西大人，我是继续看守一号尸体，还是到您身边来？】
洛西没有犹豫太久，立刻给库露露下达了到自己身边来的指令。
库露露对于深海研究所的环境更加熟悉，也能帮助他对电子设备做一些干扰。
反正一号已死，都这么久了也没有诈尸的迹象，也没有必要再一直盯着了。
他发完消息后，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
摄像头闪着红光，无声地注视着他，仿佛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洛西双眼微眯。
现在陈梳水是不是正在监控的另一头盯着他，然后准备像猫抓老鼠那样先戏弄够了，再把他彻底抓住。
陈梳水倒是想得美。
洛西扯了一下嘴角，心中郁气更重。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了纰漏，但这也都无妨。
陈梳水既然自己找死，那他就给陈梳水一个痛快，让他早点死。
洛西拿出手机，快速给库露露发了条消息。
【洛西：想办法关了研究所的监控。】
几秒后，摄像头闪烁的红灯消失。监控摄像头也停止了转动，无精打采地地停在了原处。
洛西最后拿了根薯条塞入嘴中，然后手腕一转，拿起了匕首，往研究所深处走去。
————
走廊上，正在查看监控直播的陈梳水顿住了脚步。
监控的画面上，金发研究员眯眼看向了镜头，面无表情地吐了下舌头，比了个倒着的拇指。
监控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幕上停了两秒，然后突然变黑。
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上，倒映出的是陈梳水的脸。
陈梳水看着屏幕，愣了几秒，然后突然大笑出声。
他笑得浑身都快发起了抖。
“宝贝，你也太可爱了。”
陈梳水愉悦地笑着，然后从腰侧拔出了□□。
“要躲好一点，别被我抓到了哦。”
第24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四） 洛西大人，正在……
“洛西大人, 我看过了，陈梳水现在正在休息区，暂时还没有追上来。”
库露露漂浮在洛西的身边, 语气急促：“要不，我们接下来绕回实验区, 他应该想不到我们会立马绕回去。”
洛西烦闷道：“我又不是要躲着他, 我是要杀了他。绕回去算什么。”
“但是……”库露露欲言又止。
虽然能理解洛西的想法, 但是就凭借洛西现在这具的身体，想正面单挑杀了陈梳水，恐怕也是有些难度的。
库露露也怕伤到了洛西的自尊心, 小心翼翼道：“我刚看了，陈梳水那边也是有武器的。和他正面遇见, 我们不一定讨得到好处。”
洛西也并非是不懂这个道理：“库露露，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他在走廊中间停了下来, 喘着气捋了下汗湿的头发：“还有三十多个小时, 难道我们要一直不吃不喝不上厕所躲下去吗？”
“而且, 就算陈梳水没了监控，这研究所里也都是他的人。现在研究员大多数都在工作，我还能躲一躲，等工作时间结束了，这里就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了。”
库露露沉默了。
洛西说得的确没错，如果一直躲着, 恐怕撑得了一时，也撑不了一世。
洛西抓了抓头发, 叹气道：“也是我的问题，要是刚才直接杀了他，也就没那么多问题了。”
现在的神格也还能用, 但是由于刚才神格用得太多了，使用的冷却时间也变长了一些。洛西能感觉到，差不多要等十分钟，才能发动神格。
这样一来，再想杀了陈梳水，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洛西盯着走廊尽头，低声道：“库露露，你对研究所的构造应该够了解了，我需要涂抹在武器上的毒药，还要找个足够隐蔽的地方。”
正面对决洛西不占任何优势，但好在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徒，埋伏伏击之类的事情，他都做得无比顺手。
如果给匕首抹上毒药，再偷袭陈梳水，那只需要划出一道小口子，就足够解决陈梳水了。
库露露立刻道：“您之前工作的二十二号实验室，桌上就放有从二十二号身上提取出来的毒素。”
洛西回忆了一下，想起了那只可可怜怜的小水母。
不过水母身上可以提取出毒素，好像听起来也很合理就是了。
库露露别别扭扭地说道：“但是洛西大人不许喜欢它哦，这次去找它，也只是因为需要它的毒素而已。”
洛西被逗笑了：“知道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走吧。”
刚才库露露也提到了，选择去实验区是一个相对安全的选择，从概率来看，陈梳水不太可能立刻会回到探查过的区域。
那去二十二号的实验室，在现阶段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
库露露飘在前方，给洛西引导着道路。
洛西跟在库露露的身后，快步往前走着。
深海研究所的走廊都是特殊的金属质地，在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即便是很轻的脚步声，都会产生响亮的回音。
此时也不例外，洛西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脚步的回音。
走的时间久了，便会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有另外一个人，正跟着走在自己的身后。
洛西快步往前走时，随着他步伐变快，回音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这种错觉也越来越强烈。
身后那个透明的“人”，似乎正用黏腻的视线凝视着他。
走到了一半的时候，洛西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
背后空无一人。
他停下了脚步之后，脚步的回音也没了。
是他想太多了吗？还是这两天精神绷的太紧了？
“洛西大人？”
洛西收回了视线：“没事，快点走吧。”
是这个研究所的环境太压抑产生的错觉吧。
看来他的工作真的太辛苦了，等解决了塞伊，他要休个长假，犒劳一下自己。
路上虽是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整体也还算得上顺利。
在库露露的指引下，洛西顺利抵达二十二号实验室。
库露露低声道：“我是陪在洛西大人身边，还是先去看一下陈梳水的方位？”
洛西扣住了匕首：“你去确定陈梳水的位置，我在这里等你。”
库露露应了一声，迅速地飘了出去。
洛西走入了实验室内，金眸扫视了一圈。
二十二号显然也看见了洛西，非常惊喜地说道：“研究员？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它眨了眨那双水润明亮的眼睛，那态度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天神。
洛西对这些可爱弱小的存在一直比较温柔，这次也不例外。
洛西放软了语气：“之前我也在忙，现在才腾出了时间来看你。”
二十二号态度很乖巧：“研究员，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我要找一瓶从你身上提取出来的毒素。”洛西喜出望外。
二十二号的配合，能帮他省了不少事。
二十二号思考了一下：“毒素吗……那个瓶子好像被收起来了。”
洛西揉了下太阳穴：“没有吗？”
这就有一点头疼了，要是装着毒素的瓶子没了，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再去找。
“不过，”二十二号懵懂地问，“研究员，你要拿毒素做什么。”
洛西坦言：“我想在这个上面涂一些。”
说话的同时，他晃了晃手上的匕首。
二十二号了然，主动说道：“那你可以把这个给我，我直接帮你弄上去。”
洛西一愣，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可以吗？”
二十二号看着洛西的笑脸，只觉得心脏软软的：“可以哦。”
洛西把手中的匕首交给了二十二号。二十二号接过匕首之后，把匕首表面往自己的水母触须上磨蹭了几下。
洛西就这样托着下巴，看着二十二号淬毒。
他刚想开口和二十二号闲聊几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嗒”、“嗒”、“嗒”。
那人走得很慢，同时每两步之间的时间间隔都保持着惊人的一致，恐怕只有机器人，才能保持这样的规律。
洛西的心沉了一下。
理论上来说，那个过来的人应该不会是陈梳水。
毕竟陈梳水刚就是从实验区离开的。而且如果是陈梳水在找他，动作恐怕也不会这么不紧不慢。
可是……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几十秒过后。
那令人心烦的脚步声停止了。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这份寂静持续了更长时间，约莫几分钟，房间内外都没有任何声音。
洛西没有敢掉以轻心。
他躲在门和墙壁形成的角落里，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惊扰了对方。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对的。
又过了一会，来者走入了门内。
听到了对方那脚步声，洛西的瞳孔一缩，指甲用力嵌入了掌心中。
此时他的匕首给了二十二号，此时手中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反击的武器。
洛西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思考，如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应该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反击。
在那道声音响起时，洛西确认了，这一切并不是他草木皆兵。
“二十二号，我有一只小猫丢了，你有看到他吗？”
陈梳水那道柔和的声音在实验室内响了起来。
另一道清亮的声音回复道：“小猫？我没看到什么小猫。”
听到了二十二号的回复，陈梳水笑意更深：“那你有看到洛西吗？就是你之前的研究员，那个金色头发的。”
正躲在门后的洛西呼吸一窒。
好在，二十二号还是站在洛西这一边的：“今天除了你，还没有人来过。”
“是吗？”
陈梳水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回了二十二号一句之后，就在实验室里踱步四处看了起来。
他每看一会，就要停一会。
一直到陈梳水在二十二号实验室里逛了一圈之后，他的步伐停在了门边。
“你说没人来过，但是我怎么觉得，房间里有小猫的味道呢？”
这时的陈梳水就站在门板的另外一侧，和洛西仅有一门之隔。
陈梳水说话时的声音，几乎是直直钻入了洛西的耳中。
洛西的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了，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完全嵌进墙壁里。
由于太过着急，他的眼睛表面都蒙了层泪水。
不要……至少在这里，不要发现他……
他在心中无声地祈祷着。
虽然还不清楚被陈梳水抓住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是洛西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被陈梳水抓住。
对于陈梳水的问题，二十二号回答得很冷静：“你也看到了，这间房间根本就藏不了人。如果你觉得他来过这里，那你就应该快点去追。”
“二十二号，”陈梳水头疼道，“你现在这么听话吗？就洛西带你那两天，就让你变成洛西的好狗了？你敢让洛西知道，你本性是什么样的吗？”
二十二号躲在水里，直接不想回复陈梳水了，嘴边的气咕噜噜地往上冒了一串。
陈梳水似乎也对这样的二十二号有些没辙，只能叹了一声，离开了实验室。
看着眼前的门被陈梳水带上，洛西惊魂未定。
他松开了紧咬着的嘴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看向了二十二号。
小水母正趴在水池边缘，担忧地看着他。
洛西的脸色有些苍白：“差不多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二十二号安慰道：“没事的，如果他要伤害你，你就回来找我就好。”
洛西走到了二十二号身边，在心中默念着给库露露道了歉之后，他伸手揉了揉二十二号的水母顶。
洛西半蹲着，对二十二号浅浅笑了一下：“谢了。”
二十二号呆呆地看着洛西，反应过来之后，不好意思地用手和几十条触须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脸。
洛西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十二号扭扭捏捏地捂着脸，用一根触须把匕首递给了洛西。
洛西接过了匕首，又拍了拍二十二号的头顶，在二十二号实验室又待了一段时间，好让陈梳水走得更远一些。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手机。
距离潜艇回岸，还剩三十六个小时。
洛西扣住了匕首，推开了门，随意地往走廊两侧扫了一眼。
只一眼，就让洛西如坠冰窟。
陈梳水正站在走廊不远处，细致地用白布擦拭着□□的手柄。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后，他才慢条斯理把白布叠了几叠，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宝贝，我等你好久了。”陈梳水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将□□对准了洛西。
“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让我过来找你？”
第25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五） 今天的洛西大人……
洛西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调整成了最适合攻击的姿势。
陈梳水每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一步，洛西就往后退一步。
陈梳水——
不管是洛西还是库露露，都觉得他不可能再回到刚探查过的区域。
可是陈梳水偏偏就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 他还一直守在二十二号实验室门口。这态度，不是摆明了就在守株待兔吗？
洛西神色阴郁, 又往后退了一步。
冰凉的金属质感从他的背后传来。
洛西不用看就知道, 他的身后已经是死路了。
左右两侧也没有通道, 一切都昭示着他已被逼入绝境。
陈梳水一步步朝他逼近，手中的□□也逐渐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
洛西闭上眼睛，把匕首扔在了地上, 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别电我，我自己过来。”
陈梳水有些好笑：“早这么乖不好吗？”
说话间, 陈梳水也向洛西走了过去，从腰间抽出了一条丝带状的东西。
他一只手拿着□□, 另一只手拿着丝带, 动作灵活地在洛西的左手手腕上系了个蝴蝶结。
少年的睫毛轻颤, 嘴唇紧抿。任谁都看得出他其实完全不情愿。
可他纵然再怎么不愿，也不敢出声违抗，只能满心郁愤地看着自己身上被加上漂亮的枷锁。
陈梳水用力拉了下绳结，看着洛西那漂亮白皙的手腕皮肤被勒出了一道红痕。
那鲜红的缎带系在洛西的身上，衬得他肤白如雪，像是一个等待被拆开的诱人礼物。
陈梳水心情颇佳, 捏住缎带的另外一边，准备系在洛西的另一只手腕上。
等的就是这一刻——
洛西心念一动, 瞬间睁开了眼。
那绚烂的金色完全摄住了陈梳水。
他的神格使用次数似乎也已经到达了上限，这一次他光是调动神力就用了很久，效果也不怎么样。
这一次洛西已经无法给陈梳水再下令了, 但没关系，只需要控制住陈梳水几秒钟，就足够了。
洛西弯腰一把抄起了匕首，完全忽略了任何使用武器的技法，只顾着在陈梳水的身上划下一个口子。
一个伤口，只要有一个伤口，就足够了。
他的手腕发力，奋力一挥。
刀锋破入皮肤中，发出了轻微的“噗呲”一声。
当看到殷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的时候，洛西猛然笑出了声。
这把匕首刚刚才抹上了二十二号的毒素，只需要有一个伤口，就足够让陈梳水死个痛快了。
这场游戏，他又赢了。
洛西站直身体，笑得前仰后合。
“笨——蛋——”洛西笑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他拉长了音调，阴阳怪气道，“这样的死法很适合你哦。我教你一条，当坏人，就坏到底。”
如果他是陈梳水，刚才就不会在门外守着，而是会直接进二十二号实验室，斩草除根。
陈梳水兴许是觉得自己能够完全把握住局势，才掉以轻心想着放松玩玩。
殊不知，就在刚才，他错失了最后一次杀死洛西的机会。
洛西握着匕首蹲下身：“再买一赠一，送你一条。我们当邪神的，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敌人。”
说完之后，他干脆利落地在陈梳水的脖子上补了一刀。
有了上一次被溅一脸血的经验，洛西这次躲得很快。
在血即将溅到自己身上的前一秒，他就一脸嫌弃地躲了开来。
鲜红的血液飞溅在了墙壁上，又顺着墙面滑落了下来，形成了一幅血腥至极的画面。
洛西满不在乎地用陈梳水的衣服擦了擦匕首，起身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距离潜艇回岸，剩余三十五个小时。
对于一号这样的非人类，洛西还心中存有警惕。但对于陈梳水这样的人类，在补完刀之后，洛西就放下了心。
也因此，在洛西转头之后，他就忽略了身后传来的细微响动。
那布料摩擦之间的窸窣声，轻而易举地被淹没在了洛西的脚步声之下。
如果在这时，洛西能够提起警惕转过头，就会看到令人惊异的一幕。
陈梳水脖子上的伤口正在复原。
他伤口复原的速度快得恐怖，只是几秒，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变回了光洁的皮肤。
在复原结束后，陈梳水的手指弹动了一下。
洛西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在走了一段路之后，看到了前方漂浮着的库露露时，他还兴高采烈地挥手示意了一下。
“库露露！我都解决了！”
库露露却是睁圆了眼睛，突然焦急地大喊出声：“快躲开！”
什么？为什么要躲？
洛西有些茫然地接受着信息。
他的大脑还没能反应过来，身体却是出于信任，本能性地往前扑了一下。
“砰！”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重击声从洛西的头顶传来。
洛西不敢去看，直接往前用尽全力地跑去，在拐角间隙才用余光看了一眼。
陈梳水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握起了□□，朝他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
洛西咬紧了牙关，径直朝前方跑去。
虽然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跑，拼尽全力地跑，只有榨干这具身体的最后一丝潜能，才能看到生机。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这具身体这样孱弱。
在他狼狈地喘息奔跑时，跟在他身后的陈梳水却是大气都没喘几下。
洛西手中最后的底牌，也就只有正在给他带路的库露露了。
看着体力逐渐不支的洛西，库露露焦急道：“就在前面了！前面有一个安全通道，躲进去就好了！”
洛西知道库露露说的是什么。深海研究所有一类保护机制，为了防止员工被某些变异的深海生物追赶，陷入生命危险，深海研究所特制了安全通道。
只要遇到危险，员工就可以跑入安全通道，从内部关门上锁之后，外部就几乎没有办法打开安全通道了。
安全通道内部与潜艇内部各类管道相通，只要跟随着标识走，就能回到研究所的大路上。
听到库露露说前面就有安全通道，洛西也逼着自己打起了精神，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
只要……
只要打开那扇门……
赢家就是他洛西！
他的身体与灵魂几乎彻底剥离，完全靠最后的本能冲向了安全通道。
洛西的手搭上了安全通道的门，听到了背后越来越近的声音，他一秒都不敢喘息，立刻打开了房门。
库露露欢呼雀跃：“太好了！到安全通道了……”
库露露的语气刚开始很欢快，但是到了最后，它的语气也变成了犹豫和迟疑。
它的角度看不到安全通道的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它能清楚看到洛西刚才还饱含希望的表情一下子灰败了下来。
洛西怔怔地看着安全通道内部。
他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极度的绝望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颓丧地滑坐在地上。
“宝贝，不跑了吗？”
陈梳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半跪在洛西的身后，从后方环住了洛西。
洛西这次是真的没了反抗的斗志，他长吐了一口气，整个人就这样倚靠在了陈梳水怀中。
陈梳水也有些诧异于洛西到底为什么不跑了。
然而当他抬头看向逃生通道时，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
在那狭长黑暗的通道中，不知何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触手。
那些平时被放在餐桌上的美味章鱼触手，此时看起来却是一点都不可爱美味。
每一根触手都看起来格外粗｜壮，光是看着，就让人有些发自肺腑的恐惧和反胃。
它们还在争先恐后地往外涌着，整个通道被挤得密不透风。
别说让洛西这样一个大活人挤进去了，就算是根笔，都不知道能不能放得进去。
如果是在之前，陈梳水会两眼放光研究这些触手。可惜现在，陈梳水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有珠玉在前，又有谁还会需要鱼目呢。
他用那条红缎带缓慢细致地在洛西手腕上打了个结，然后打横抱起了洛西，哼着歌回到了地下一层。
库露露紧紧跟在陈梳水和洛西的身边：“洛西大人，现在就什么都不做吗？”
洛西动作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在刚才那个情况，洛西判断不反击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的体力已经耗尽，没有可以逃生的道路，就连神格也暂时进入了冷却。
这个时候再强行反击，除了挨一下□□，没有任何用处。
而且从理性角度分析，陈梳水如果像陈泽宇那样对他保持着疯狂的迷恋，应该也不会伤害他，只会对他亲亲抱抱。
只要熬过了剩下的三十四个小时，应该就可以直接脱离这个世界。
理应，是这样的。
可他心底还是存有隐约的不安。
总感觉，他好像有哪里错了。
还没等洛西彻底想出个所以然来，陈梳水就抵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