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耳朵暂未恢复,续请了病假。
孟翰泽知道她能听到一些声音,还不太清晰,就不想她费力,打字跟她交流:【什么事?】
梁奚禾从Birkin中掏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划过去,表情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谈婚前协议时那般严肃。
或许,比那更严肃。
“孟总,这是我突然想送你的礼物。”顿了顿,她补充,“希望你觉得是礼物。”
孟翰泽被她严肃到不能再严肃的表情逗到,笑了笑,接过档案袋。
袋子里,是一份购买合同,购买的标的是墓地。
双人墓地,以他们俩的名义。
孟翰泽猛地抬头。
梁奚禾那双葡萄眼里似乎有水汽,她没提体检报告,没提复查,只当不知。
“我觉得一直跟你一块儿好像也挺不错的。”
这是不是就是爱情,她不是百分百的确定。如果是爱情的话,也许这是爱情最好的阶段,让她期待着跟他走很远。
而如果这一关没那么好过,很不幸地他们没能走那么远,她能想到的方式,就是他们最终还能以某种形式走到一起。
我爱你这句话,她好像说不出口。
孟翰泽起身,绕过桌子来抱她。古板无趣的男人在此刻没觉得忌讳,反而她那些说不出口的话,他都懂了。
“禾苗,谢谢你的礼物。”
但如果他的报告有什么问题,他又并不希望这份礼物成为他的枷锁,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会请她挑一件她最喜欢的衣服送给他,陪伴他。
两人正沉浸在各自的情意中。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阔姐的消息:【报告出来了,没事儿,你就是太累了,注意饮食和休息。】
正文完
第55章
三年后,蒸蒸日上的曦和特材上市前夕,一个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孟氏董事长姚德平被实名举报曾性侵生活秘书。
消息被确认属实,新闻很快占领各大平台热搜,外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因为此次实名举报的人正是姚德平的私生子,姚博远。
在姚博远检举的材料中,除了阐述前因后果的文字部分,还附有录音。
“博远,妈妈什么都不争的话,你甘心吗?同样是他的儿子,凭什么你一无所有?孟翰泽就能坐拥整个孟氏?”
“你也说了,那是孟氏。我算什么东西?”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你是姚德平的儿子!”
“我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当姚德平的儿子。你也不必妄想拿我当争产的工具。”
“博远!妈妈怎么可能把你当成工具?!我这都是为了你……”
“我没让你生我!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拜托跟我断绝关系,有你们这样的爹妈,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音频没有剪辑过,这句话后空白了将近一分钟,是邵珊珊沉默了。
片刻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哭腔。
“你以为你妈妈是什么人?难道我不想堂堂正正地为人妻、为人母吗……”
又是沉默。
随后邵珊珊的声音陡然尖利,“如果不是姚德平强奸了我,我也不会未婚怀孕,也不会从此受制于他!”
姚博远似乎很是震惊。在他已知的版本里,他们一个是贪色,一个是图财,各取所需的男盗女娼。而他,则是谋财的最大工具而已。
他根本没想过往事还有另外一种版本。
姚博远宕机了许久,面对哭得伤心欲绝的母亲手足无措,心中已然有了错怪了受害者的内疚。
他僵硬地递了张抽纸过去。
邵珊珊压了压眼角,看向他:“博远,好孩子,选择生下你是妈妈一意孤行,但我绝对不是拿你来争财产,只是一个母亲,不舍得随便放弃一个生命,而现在,也觉得自己对你有责任,必须得护着你,给你讨个公道。”
姚博远有些混乱,她的“忍辱负重”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他艰涩地开口:“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报警?
为什么这么多年还心甘情愿地委身于强奸犯,不仅笑脸相迎,还殷勤周到?
他问不出口。
也许他惧怕那个“都是为了他”的答案。
那天,姚博远录音的初衷是不想再被邵珊珊当成借口、幌子,他决定破釜沉舟,把录音发给姚德平,让姚德平知道身边的红颜知己的真面目,也让姚德平看清楚,他不稀罕那几个臭钱,甚至打心底里鄙夷他们。
可邵珊珊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了,一下子击碎了他所有的叛逆与傲骨。
录音提交给了警方的同时放在了网上,桃色新闻传播得一向飞快,快到孟氏的公关公司都没来得及反应。
孟氏董事会很快召集开会。这几年,姚德平表现出来的“求仙问道”的状态,本就让几个大股东充满了不信任,原本只等着孟翰泽将曦和特材带上市,孟氏再进行权力交接,实现最大程度的平稳过渡。
没想到,如今为了实现最大程度的止损,换届被迫提前进行。
姚德平面色铁青地让邵珊珊母子来见他,姚博远没来,邵珊珊一进门就哭得十分心碎。
“孩子到了叛逆期,闯了这么大的祸,我真是,真是愧对姚家列祖列宗!”
她先认错,一副要往茶几角上撞的架势,身体却趴在姚德平胸口,手还抓着他腰部的衣角。
最近几年,姚德平对她的信任大不如前,因为发现她并不关心他的健康,甚至在房事中,他力不从心时,还会挑唆他服用药物。
所以听到录音中她“争家产”的那些话,他竟然没有一丝意外,反而有种“看,真面目终于露出来了吧”的豁然开朗。
姚德平露出嫌恶的神色,将惺惺作态的人推开,沉声问道:“当年,是我强奸了你?”
他不在意她想不想争产,说到底,给不给是他想不想给的事。他此时想质问的就是自己被这个女人加诸头上的莫须有的指控。
邵珊珊却自顾自的哭着,不搭腔。
姚德平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她鼻子骂道:“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邵珊珊不在乎是不是被录音,瞅着姚德平的神色琢磨措辞。音频里的每句话都是她亲口说的,她无可辩驳。这会儿,只能试图勾起两人的回忆,好让他还能恋一丝旧情。
她说起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姚德平的办公室,当时他还只是孟氏的副总,顶着孟家女婿的名头被孟老先生压得死死的,不只锋芒尽敛,还因为是赘婿面上无光。
她说她倾慕他,心疼他怀才不遇,心疼他才华都被赘婿的名头掩盖。
那天,姚德平管不住生理冲动,心理上也一步步被攻陷。
“我只有这个儿子!眼看他越来越叛逆,怎么说都不听,甚至还打算离家出走,我不得不这么说,好让他留在我身边……”
邵珊珊说着又扑倒在姚德平的怀里,埋首在他肩头求情、撒娇,就跟当年如出一辙。
姚德平再没有当年的冲动,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当年他一把推开了,哪里来今天的破事?
破事还在继续。
姚博远没打算等姚德平这边的公关,每天放一点材料,都是姚德平这么多年来“猎艳”的往事。
有些是提供特殊服务者,有些则是身边的员工,更有实习生。
这下,就连邵珊珊都惊呆了。她知道男人在某些场合肯定要逢场作戏,但没想到姚德平竟然都是假戏真做。
除了名分,她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姚德平唯一的女人。哪里想到他这么脏?
姚博远这几年在宁市、港城,还有几个大城市游历,竟然一步步地将姚德平所有的不堪逗挖了出来。
孟氏董事会以惊人的速度决定换届,孟翰泽当选孟氏董事长的次日,孟淑慧一纸诉状起诉了离婚。
姚以涵沉默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等孟淑慧办完离婚后,她便卸载了所有社交软件,不打算再关心姚德平那边的动态。
孟翰泽忙到飞起,母女三人开瓶红酒庆祝了孟淑慧的离婚,连胃不好的梁奚禾都抿了两口。
酒足饭饱之后,微醺的三人躺在满觉院里,吹着夏风,看着繁星点点,听着虫鸣。
梁奚禾:“我真担心妈妈您这么蹉跎一辈子,又不敢说。”
孟淑慧笑道:“其实也没有蹉跎。”
或许上山的前几年她是困在痛苦中,但之后的那么多年,她早就挣脱了情感的困惑与纠缠,只是为了孟氏在蛰伏罢了。
梁奚禾:“卧薪尝胆也是蹉跎啊,您早就应该获得幸福的。”
姚以涵:“嫂嫂说得对。”
她越发觉得父亲不堪,所以越发惋惜母亲和这个人绑定在一起太多年。如果早早解除绑定,说不定……
她想到什么,问道,“妈妈,那么蒙董表白了吗?”
梁奚禾也侧头看过来。她那位蒙伯伯竟然暗恋自己婆婆多年,这种重磅消息砸得她晕头转向,不过她跟姚以涵一样对此乐见其成。
谁都希望孟女士能够被人善待,珍惜。
孟淑慧大大方方地承认:“表白了。”
两双眼睛亮起来,她却不疾不徐地继续说,“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姚以涵惊讶地坐起来。
梁奚禾皱眉:“蒙伯伯卖相其实还可以,您不喜欢这款吗?”
孟淑慧淡定笑笑:“自由的空气太舒服,我没有再婚的打算。”预感到梁奚禾想要开口说什么,她道,“也没打算恋爱。”
山中岁月安静、恬淡,她已经多年的隐居生活中找到了真正自洽的方式。阅读、书画,以后为了锻炼身体,还将多进行爬山徒步。
“好孩子,幸福不是一定建立在恋情上的。我很爱我自己,也找到爱自己的方式,暂时没有打算腾出空去接纳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就不是最优解呢?
梁奚禾释然地笑笑,自己以前不也是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