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闻声回头，看见的是麦莉·塞勒斯和另外几个他不认识的姑娘。

“看样子是来找你的。”丹尼埃克抿着唇，还没等那些人走近之后就迈开了步子，显然没有留下来寒暄的打算。

或许天才并不适应好莱坞的镁光灯，所以他才北上来了硅谷成天面对着电脑的辐射。

路易斯耸耸肩，站在原地等着那帮姑娘靠近。

“嗨！”麦莉每次见到他都是这样灿烂的笑脸，还会挥着手，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情很好。

路易斯不自觉也勾起了一点嘴角。

“你在这里拍戏？”他跟其他人打了招呼之后问。

麦莉点点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也要来斯坦福的，编剧设定汉娜考入了斯坦福。”

尽管路易斯心理想的是“既然都可以这样设置怎么不去个更好点的学校？”，但表面上还是很高兴地点了一下头算作附和。

他看见麦莉穿着他们学校的文化衫，总算是知道学校纪念商品店为何能够经营下去了。

不忍心告诉麦莉她此时此刻非常满意的时尚单品其实是学校工人同款，路易斯转移话题：“你在这边会待几天？”

“就一天。”麦莉说，“大部分都是棚内戏，外景已经取好了。”

她的语气里透露出来的遗憾味道很浓，路易斯想忽视都没办法忽视。

“真可惜。”他顺着她的话说。

“是啊。”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彼此，都试图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些自己想要的情绪。

麦莉的那些小姐妹早在他们俩开始说话的时候就跑到学校文化墙那里去拍照了，麦莉看着一身休闲装甚至还带着黑框眼镜的路易斯，从心底里还是觉得这个人帅气的过分。

路易斯倒是过了一会儿才从对方的眼神中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打扮混进硅谷都可以上班，但眼下也没条件马上去换隐形眼镜，他任由麦莉这样盯着自己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她可能会很失望吧？自己平时虽然没沦落到不修边幅，但肯定是没有镜头下那么光鲜亮丽的。

“你是刚下课吗？”麦莉先开启了话题。

路易斯摇摇头，颠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刚从图书馆回来。”

图书馆这个词再配合着他的那副黑框眼镜，平时在舞台上的rapper形象算是被颠覆的彻底，麦莉却再次因为自己了解到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而由衷地高兴。

“你学的怎么样？”麦莉从来没去过自己学校的图书馆，她就算是学习也都是家教追到剧组来给她补习开小灶，没有真正经历过校园生活的人却一直在演校园电视剧，幸亏那些电视剧的主题从来都不是讲学生如何学习。

路易斯勾起嘴角：“还不错。”

他在故意等麦莉的下文而不去自己主动找话题，想知道这个姑娘是不是要约自己去吃晚饭。

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在丹尼埃克的激励下检查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错误，绝对值得教授给的一个A。

拿了A当然就要好好放松一下，比如来杯酒。

“祝贺你。”麦莉对着他抬起头，“那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吧。”

所以是不准备约他？

果然还是她变心了有了别的喜欢的人？是剧组里又出现了新的配对男演员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路易斯压下眼里的惊讶，脸上没什么起伏：“谢谢。你晚上没有安排吗？”

“没有。”麦莉往前轻轻跳了几步，背影纤巧灵动，脚上踩着的帆布鞋系带在空中晃荡着。

路易斯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有点憋气，迈开腿往前走着几步。

听着他的脚步声，麦莉猛地转过头来问：“你要邀请我吃个晚饭吗？”

晚餐在西方文化中是最重要的一餐，早餐和午餐都可以浓缩成早午饭，或者午餐可以用随便的简餐代替，晚餐却绝对不可以敷衍。

一般餐厅营业的高峰期都是晚上八点之后，大部分约会也都是这个时间点。

对于约会状态的男女来说，晚饭的暗示意味极浓。

毕竟吃一顿饭怎么着都得快一个小时，那时候正好是排着队进club或者酒馆的点。

再在那些地方消磨个把小时，双方都已经进入了微醺模式。

在朦胧的灯光下看着彼此，谁都是玛丽莲·梦露与马龙·白兰度。

没料到是自己被反将了一局，路易斯踩下了她的陷阱却笑意加深：“可以吗？”

“当然。”麦莉双手插进卫衣的兜里，努力想保持自己平日里正常的说话态度，“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吃顿饭吧？”

的确，他们前几次的见面都说不上太愉快。

在今天这样的时候吃顿饭也不错，最起码他可以在用餐过程中从她嘴里套出这段时间她态度大变的原因。

路易斯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家的餐厅，却还是没什么头绪。

大学城附近没什么高档餐厅，大多数都是卖汉堡薯条的那种快餐店。

他不想请麦莉吃那种东西，再怎么说她也是女明星，他请商业合作关系的泰勒都是吃的法餐，到麦莉怎么着也得定个像样的地方。

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给了他灵感。

路易斯发了条消息在群聊里虚心求教：【有什么餐厅推荐吗？价位不是问题。】

一开始还真有好几个人正儿八经地说了几个名字，还列出了经典菜色。

但也不知道是谁先领的头，这些聊着天的人忽然意识到——路易斯是要带女孩去餐厅约会！

他有了约会对象？昨天不还是说没有恋爱关系吗？

不是学校的姑娘，那难不成就是好莱坞的女明星？

有女明星来斯坦福？

等一等，难道他是要跟麦莉·塞勒斯一起吃晚饭？

早就猜他们俩肯定认识！

眼看着消息刷屏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提取不到任何的有用信息，引起了轰动的路易斯把手机收了起来，他摘下眼镜像别墨镜一样别在领口，对着麦莉侧头：“走，跟我来，刚打听到一家不错的餐厅。”

第20章 chapter 20 如果可以的话，……

同学推荐的这家餐厅讲究之处在于它是会员制的, 而且需要提前预约。

一定程度上这种经营模式可以隔绝狗仔的偷拍，毕竟像路易斯他们这种明星有的是人脉插座用餐，狗仔团队可就没有这种资源了。

路易斯带着麦莉来的又是一家意大利餐厅, 营业的时间比一般餐厅还要再晚, 披萨饼也是在很高的炉子里烤出来的正宗那不勒斯风味。

披萨、千层饼、奶油意面……这样一顿碳水炸弹足以让很多女明星被劝退。

等餐上齐之后路易斯才意识到来这家餐厅其实是他想吃意大利菜, 却忘了女明星有多严格的身材管理。

摆盘再精致没有办法改变这是碳水盛宴的事实, 路易斯先让麦莉点了她想吃的菜品，然后适当性地要了饮料。

他今天是开车过来的, 自然就对酒精饮料敬谢不敏。

麦莉平时不喝酒的时候就已经状态近似烂醉, 上帝知道她喝多了之后会不会发酒疯。

所以在听见麦莉也只是要了一杯苏打水之后路易斯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的新车昨天才刚整理完，要是今天有人吐在真皮坐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气之下就让这位小姐带着她的东西离开。

“上次你请泰勒·斯威夫特吃的是法餐吧？“麦莉先开启了话题，”她跟我说你的法语很流利。“

路易斯勾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消下去，麦莉就又说：“贾斯汀·比伯的法语也说得不错……“”当然了。“路易斯的笑容消失，意有所指道，”他是在加拿大的法语区长大的嘛。“

像美国和澳洲说的都是英语, 但美国人总嫌澳洲人的发音土气一样。

就算加拿大的官方语言是英语和法语, 但真正的法国人还是把他们的口音视作方言。

路易斯以前明明就很烦家里的长辈老拿法国人的那一套做派摆架子，但他当自己需要干点什么来展现高傲的时候, 第一反应用的还是从家里带出来的那一套。

只可惜麦莉并不太能理解路易斯的点，反而笑着说：“对啊，加拿大的法语区好像都不说英语的。“

路易斯被憋的有点内伤，仿佛又回到了battle战他讽刺对手结果全部人因为文化水平的参差都听不懂他的梗的时候。

“尝点千层面吧。“路易斯用刀叉夹着一块千层面递到了麦莉的盘子里。

吃的总能堵住她的嘴了。

这顿饭结束的时候对方的心情如何麦莉是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胃里肯定是塞的满满当当。

而且她有一个发现。

“你好像很喜欢吃甜食？“麦莉坐上车之后问。

路易斯侧头看见她已经系好了安全带, 美国警察暂且不会来找麻烦了，这才说道：“有一点。“

明明就很喜欢吃啊。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吃甜食，还有失眠的时候。“麦莉往下接住自己抛出来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的话题。

路易斯瞥了她一眼：“你失眠是因为压力大吗？“”是啊。“麦莉轻轻在他往前看的时候揉了揉自己的胃部, ”平时有工作的时候会担心第二天的工作没有做好，没有工作的时候又担心会不会失去工作。“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传闻中妈妈做制片人爸爸陪着出演电视剧的星二代。

路易斯在屏幕前的演出经历只有自己的MV和自己的自传电影，偶尔的客串也是出于兴趣爱好去喜欢的电视节目里露个脸，他有些意外道：“我以为你是喜欢唱歌和演戏的。“

“我烦死了。“麦莉摇了摇头，”我小时候是真的很喜欢。但当所有人都开始对你的事业指手画脚，甚至你都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工作内容，再喜欢也都变成了厌恶。“

路易斯好奇：“你的工作不是你自己决定的？“

“我一点都不想演汉娜·蒙塔娜了。”麦莉满肚子的苦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路易斯在她心里又是非常安全的倾诉对象，她便一股脑地把牢骚倒出来，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好奇，”她又假又虚伪，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好，甚至还想让我就变成她。但我跟她完全就是两个人，我们完完全全地相反。“

“可是……“路易斯小心翼翼指出来，”因为角色的缘故，你的形象很正面。“

天知道一个正面的形象有多占便宜，人们甚至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了解他们本人的真实性格，光是看在正面的形象都去支持他们的作品。

看看lady gaga和泰勒·斯威夫特的演唱会上座率年龄层对比。

前者也只是舞台形象出格了些，平时是被狗仔追着偷拍还会给狗仔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鞋的老好人。

偏偏美国家长一提到她就会大摇其头，还会指着她的海报骂她疯子。

还有他，他妈的他在屏幕前一句粗话都没有说，前几天上新闻的就有一个家长因为孩子要去看路易斯·勒布朗的演唱会而威胁跟其断绝关系。

见鬼的，贾斯汀·比伯还有妈妈粉带着女儿一起去看他节目呢！

“可是我更想要做自己。“麦莉感觉胃部在一阵又一阵地往下坠着，可能是因为刚才吃了太多的缘故，”我真的很烦别人把我跟汉娜·蒙塔娜这个角色混在一起！我明明可以尝试更多样的电影角色，也有导演邀请我了，可是他们就是不让我参加。“

路易斯很明智地没有去问“他们”是谁。

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个外人，而能够对麦莉事业指手画脚的“他们”必然是比自己亲近数倍的亲人。

“你现在到了转型期。”他的反应很冷静，并没有被麦莉激烈的情绪带跑，”有这种想法也正常。”

每个迪士尼童星出身的艺人到了转型期都会叛逆的，如同当时的小甜甜布兰妮。

“没错。“麦莉重重点头强调，”就是转型期。我需要转型。“

路易斯只听说《汉娜·蒙塔娜》这部电视剧是从麦莉11岁时就开始拍的，能够拍到今年也算长寿了，收视率跟周边收入吊打同期其他电视剧，要不然迪士尼也不会就往她一个人身上砸那么多资源。

她厌倦了荧幕上的乖乖女形象想要转型，那她又想怎么转型？”那你想怎么转型？“路易斯问了出来。

麦莉是认真规划过的：“我想做流行歌手，真正的那种流行歌手，唱自己写的歌，设计自己的MV。做麦当娜那样的性感巨星。“

性感？

路易斯总算知道为什么她家里人会跟她产生分歧了。

唱着流行歌走性感路线的女星从来都不是少数，这条路竞争激烈程度堪比在东亚国家考顶级大学。

而麦莉的长相跟明艳不太沾边，迪士尼给她规划的邻家清纯路线还是很符合她外形气质的。

她又有父母光环加身，父辈的粉丝很容易就对她产生移情作用，这些人都是把她当女儿一样看的。

乖女儿才讨人喜欢，坏孩子是家长的噩梦。

而重视亲子路线的迪士尼会允许他们的签约艺人变成性感尤物吗？

“有点冒险。“路易斯用最中性的词形容道。

一般来说走这种路线的大多数是走投无路，多少都有点靠着出格的舞台表现行为博出位的意思在。

像麦莉·塞勒斯这种自带资源的星二代不是很必要如脱衣舞娘出身的lady gaga一样拼。

“我现在还年轻，为什么不能在年轻的时候犯点错呢？“麦莉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

对她来说，试错成本完全承受的起。毕竟从小到现在她赚的钱也够一辈子开销生活了。

路易斯陷入了沉默。

他很难说自己是不是羡慕她有这种底气。

不过仔细想想看，麦莉一直要是美国甜心的阳光健康形象，一辈子都只能对着镜头露出迪士尼调教过的完美微笑，那也太过无趣。

“那我很期待转型之后的你。”路易斯把车停到了麦莉下榻的酒店门前，他很绅士地走到另一边为麦莉拉开了车门。

麦莉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劝我呢？转型如果不成功的话，可能所有之前积累的都会白费。”

“迪士尼打造的只是他们认为市场最需要的美国甜心，任何一个长相好看的女孩都有可能成为美国甜心。”路易斯低头看着麦莉的眼睛，“谁都可以成为汉娜·蒙塔娜，麦莉·塞勒斯却是独一无二的。”

“很有可能观众不会接受。”麦莉引用了自己经纪人的话。

路易斯耸肩：“那是别人的想法。”

今天晚上他们的谈话终于没有局限在日常的那些琐碎无聊问候上了。

麦莉看向路易斯的眼神变得更加热切。

她过去很少会跟自己的男友谈论事业上的规划，那些男孩也根本不关心她真正的想法。

他们喜欢的是成为了汉娜·蒙塔娜光环加身的她，路易斯却说他很期待看见真正的她。

“谢谢你，你的鼓励让我觉得很高兴。”麦莉真心真意地说着，然后在离别前主动给了路易斯一个拥抱。

被抱住的路易斯：其实我只是因为情商高在说场面话。

但这个拥抱很舒服，他轻轻回抱住，手掌在拍着女孩背部的时候无意间拂过她的发尾。

“做个好梦。”他在她耳畔轻声道。

麦莉很想要在这一刻踮起脚尖去亲吻他的嘴唇，两人的身高差却让她在抬起头的时候只能看见他轻微颤动的喉结。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在不久的将来在这一处地方留下她专属的印记。

就像是把他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在他的身体上具象化出来。

“晚安。”麦莉松开了他的腰，看着那双被黑框眼镜挡住的眼睛说。

路易斯松开手，很有风度地对她颔首：“再见。”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麦莉走向装饰的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夜间的凉风和路边的灯光把他整个人一点点地包围、裹挟。

明暗对比之下，他那张脸就像是世界顶级的雕塑家精心打磨的得意之作，这一幕画面足以被最具挑剔美学的导演作为理想中的电影特写。

已经走到了旋转门前的麦莉回头时看见了这一幕，最诚实的身体本能再次通过心脏加速跳动的频率来告诉她的大脑——她是真的爱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