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年又有些不同。
奶嬷嬷去世了,再也没有会为了给他庆生,一大早便亲手给他煮一碗长寿面的人了。
父亲和母亲的礼物早就给了,是庄子和银钱。
他应该高兴的。
他什么都有,生在皇家,天潢贵胄锦衣玉食。
他想双亲是疼爱他的,不然父亲也不会只生了他一个儿子,皇伯父还早早的便拟了旨意,端王之位只能是他的。
但是他还是不高兴,他甚至觉得很寂寞,很孤独。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活泼明亮的小姑娘。
那日的芸儿是自己偷偷跑出侯府的,是的,又是翻墙。
彼时的他刚从宫中领了赏赐出来,不用上学,也不想归家,他挥退了下人,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闲逛,路过一家面馆驻足了片刻,刚要进门,便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从自己身侧小跑进去。
已经过了用膳的时间,面馆里头没什么人。
小姑娘对着店家问好后便迫不及待的问今日可是有牛肉,店家一听便知是老顾客,小姑娘点了两碗牛肉面,并两道小菜便在一旁坐了下来,手上拿着筷子,腰板挺的笔直,颇有些正襟危坐的意思。
宋晏见是林诗芸,勾了勾唇角,大步走面馆。
林诗芸却丝毫未注意,她抿着嘴时不时看向后厨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对吃食的渴望,连宋晏何时坐到她旁边都不知道。
宋晏看到她这副馋猫的样子,轻轻的笑出了声。
林诗芸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个人,还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神仙哥哥。
看到熟人,还是宋晏,林诗芸十分之惊喜,忙道:“晏哥哥,你怎的在这?你也来吃面吗?”
见宋晏点头,林诗芸一脸遇到了知己的模样,“真巧,我也是,这家的面真的超好吃,我偷摸的来过一次了,上次我吃三碗面呢,今日难得有牛肉面,晏哥哥来的真巧!”
说到三碗时她还比了个三,脸上还带了点骄傲,一点也不觉得姑娘家吃的多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古代牛肉不好找,耕牛都是登记在册的,不得随意宰杀,店家今日不知在何处寻来的牛肉,采买的婆子就馋这一口,同旁人闲聊的时候被林诗芸院里的小丫鬟听了一耳朵,回去叽叽喳喳同旁人说的时候又叫林诗芸给听见了,这不,也不知是寻了什么方法将下人给甩下偷摸的跑了出来,就为了吃上这一口。
宋晏虽然有些惊讶小姑娘的饭量,但却觉得林诗芸十分的率真可爱,同别家的千金小姐相比,林诗芸才是真实的模样。
他点点头,笑着道:“你确实比晏哥哥厉害,”
他看了眼别桌店家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碗筷道:“这么大的碗,我最多吃两碗。”
林诗芸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这时面和小菜都送了上来,林诗芸舔了舔唇角,对店家道,“一碗放我这,一碗放晏哥哥这,芸儿请哥哥吃,千万别客气昂~”
小姑娘的声音甜蜜,语调轻轻扬起,宋晏只觉得自己像是泡在了泉眼里,浑身清爽透彻。
店家将面和卤肉放好,说了句小心烫,
林诗芸看到对着牛肉面一脸若有所思的宋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对店家道:“再来两碗鸡汤面,其中一碗卧两个荷包蛋,”
林诗芸估摸着宋晏是第一次来这种小面馆,便帮着宋晏递了筷子,又问他要不要辣椒和醋,小料都加完之后,这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林诗芸一边吃一边小嘴叭叭个不停,一点儿也不拿宋晏当外人,她最爱的烤鸭在哪条街,哪个小摊的油条炸的好,谁家的煎饼最香,状元胡同那儿有个物美价廉的点心铺子。
宋晏时不时的也会插上一句两句。
小姑娘的吃像很好,吃到满意时还不住的点头,叫他不自觉的也胃口大开。
待上了鸡汤面,林诗芸径直将卧了两个荷包蛋的面推到了宋晏面前,“晏哥哥吃,我用了午膳出来的,已经差不多饱了,我吃这碗,你吃这碗,来,开动吧。”
宋晏瞧着面前似曾相识的面,顺从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其实已经饱了,他的饭量,断然不到能吃完两碗汤面的程度,可是他看着汤面里的两个蛋,诡使神差的竟全部给吃光了,待他反应过来,肚子已经撑的不像话。
林诗芸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话,吃撑了的宋晏忍着笑意出声给打断了,问了句:“你今日怎的一人出来?丫鬟和护卫呢?”
林诗芸咽下最后一口面,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角,抿着嘴看了一眼宋晏,小表情里写满了心虚,她轻咳一声小心试探道:“我,我是偷跑出来的,晏哥哥可不可以帮我保密?”
宋晏一听偷跑出来的,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挥了挥手,门外两个下人走了进来。
宋晏此番动作给林诗芸吓坏了,她紧张的看着宋晏,心中直呼不会吧不会吧,神仙哥哥不会是想差人将她给送回去吧!那她不完蛋了!叫姐姐知道不会打她一顿吧?完蛋了她要挨揍了!
宋晏却只跟下人道了句,结账,将方子买了全部送至定安侯府。
林诗芸一听结账二字顿时心口一松,待听到后面的内容的时候两个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是,宋晏说的是,将方子买了?送至侯府?
给她的?!
哎吆我去!
这是怎样的财大气粗啊!
古代版霸总啊这是!
宋晏看到林诗芸的表情从忐忑到震惊,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他忍着笑转身道:“走吧,我这便送你回去。”
林诗芸回过神来,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宋晏在马车上回过头注视着她,脸上写满了赶快上来。
林诗芸撅了噘嘴,知道自己逃不走,这才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只是坐下也不老实。
她挑起窗幔看着马车方向,坐在宋晏对面支
支吾吾道:“晏哥哥,你不是要送我到正门处吧?”
宋晏看着小姑娘害怕的模样勾了勾唇角,他是真的想知道小姑娘是从何处翻出来的。
就侯府的那个高墙,常人是翻不过去的。
“不然呢?送你至后门?”
林诗芸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好破罐子破摔道:“我是从下人房那边的墙翻出来的,晏哥哥别将我从正门送回去可好?被我姐姐和母亲知道了,我定是要挨罚的,姐姐打手板可疼了。”
林诗芸低头对手指,低着头脸颊红红的,声音越说越小。
宋晏看着林诗芸身上明显不是很合身的衣裳早已了然,小丫头怕是偷偷穿了丫鬟的衣裳翻墙出来的。
他起了逗弄的心思,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道:“哦?你何时发现的那处墙能翻出来?跑出来几次了?”
“你姐姐,又是为何打你手板?你且说说,我若听的满意,便送你去翻墙,可行?”
林诗芸抬眸,正对上了宋晏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瞬间明白这人是故意逗自己呢,哼了一声撅着嘴道:“我这才发现没多长时间,就跑出来两次便遇到你了,”
知道宋晏没有恶意,她便没了顾忌,“我姐姐上次打我手板是因为我骗她说做完了功课,其实没做完,还被先生给罚了,回府又被姐姐给打了,”
她十分夸张,睁大了眼睛对着宋晏道:“我姐姐打人可疼了的,晏哥哥,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挨打吧?”
小姑娘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紧张兮兮的盯着他,小模样可怜巴巴的,他确实是不忍她挨打的,没绷住笑出了声,轻轻摇了摇头。
林诗芸笑的狡黠,竟直接伸出手来,小拇指勾住了他的小指道,“晏哥哥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啊?咱们拉钩!谁说出去谁是小狗!”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再盖个戳,这就是属于咱们只见的秘密了,晏哥哥不能反悔啊!”
也不管人家是什么反应,大拇指迅速的盖上了对方的大拇指。
林诗芸像是一只获得了胜利的小狐狸,挑着眉眼笑作一团,身子笑的一抖一抖的,小脸红扑扑的就像是秋日的水蜜桃一般鲜嫩。
宋晏呆呆的看着小姑娘的动作,呼吸微滞,耳尖已经泛起了红色,她的手小小的,又软又滑,她的笑容明艳,灿若桃花
后来的宋晏一直晕晕乎乎的,连叫小姑娘保证以后不再翻墙一事都忘了。
直到马车拐进巷子深处他才清醒了过来。
只是林诗芸在要蹦下马车的时候,又突然回头小声的跟他说了一句,晏哥哥,生辰快乐!
这一句话又叫他失了神。
林诗芸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跳下了马车,待宋晏反应过来之后,看到的便是车夫一言难尽的表情,和墙上一闪而过跳下去的身影。
她怎得知道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想不出答案便不再去想,宋晏摇摇头,对着空气道了句:“去请林世子到醉云楼一聚。”
侯府的墙,合该再加高个一丈才是。
他自是不会说她翻墙的事情,但是这个墙,是非加高不可的。
不知从哪闪出个人影,躬身道了是又闪没了。
宋晏又看了眼侯府的围墙,笑着摇了摇头,放下车帘又捂着自己吃撑了的肚子,叹了口气,这才吩咐车夫走了。
回忆至此,宋晏摇头轻笑,那日确实给他撑到了,回去吃了消食丸才舒服一些。
只是他到现在都不知,芸儿是如何得知的那日是他的生辰,给他叫的面里,还那么巧的卧了两个荷包蛋。
第26章
最美人间四月天。
春风送暖,不用早起上学,也不用晨昏醒定,再加上屁股上有伤,林诗芸已经睡了几日的懒觉了。
这日林诗情一大早的便过来了,十分之强硬的将林诗芸从被窝里给捞了出来,林诗芸睡眼惺忪的瞧着姐姐,一点起床气都不敢有的。
林诗情将她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轻声哄道:“今日父亲休沐,你不是念叨有些日子没见父亲了?赶紧去梳洗,咱们一起同父亲母亲用早膳,二哥哥怕是已经到了。”
林诗芸乖乖的点头,利索的下床进了净室。
姐妹二人相携而走,春光明媚,空气中充满了花朵的香气,叫早起的林诗芸心情也愉悦起来。
姚氏的院里林景明早已到了,只是小弟林景贤闹着要出去玩一会,林景明无法,为着拉进同幼弟的关系,便带着小弟又出了院子。
姐妹二人到的时候姚氏正同陈妈妈说话。
丫鬟将二人迎了进来,姐妹二人见礼后林诗芸便瞧见了恭敬的立在姚氏一旁的陈妈妈。
林诗芸惊喜非常,忙扑到陈妈妈身前将人抱住,三个月了,陈妈妈终于回来了。
“妈妈你何时回来的?芸儿好想你啊,”
“妈妈近来可好?怎么瞧着妈妈您都瘦了!”
“妈妈受累了,家中可安顿好了?您孙儿可好?哎呀芸儿超想您的,”
这小嘴叭叭的跟吃了蜜似的,将陈妈妈哄的一张脸笑成了菊花,眼眶也红红的,分明是被这小丫头的甜言蜜语给感动到了。
陈妈妈嘴上哎吆哎吆的说着好,妈妈都好,妈妈也想姑娘了,心里感动的不像话,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在陈妈妈心里,姑娘跟自己孩子没什么区别,又想到姑娘托人给孙儿送的小金锁,陈妈妈心中就更热了。
王妈妈看着抹泪的陈妈妈笑着打趣:“瞧咱们姑娘对陈婆子的热乎劲,奴婢看了都醋呢,”
姚氏和林诗情在一旁早就笑开了,就林诗芸的一张小嘴,哄个把人不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姚氏倒是真的欣慰,这孩子瞧着心大,其实谁对她好心里门儿清,她会刻意讨好,但是不会曲意逢迎,也没有坏心思,对待对她好的人,她会加倍的对人好,她的关心俱是发自真心真情实意。
陈妈妈被王妈妈说的破涕为笑,“那可不行,姑娘可得雨露均沾,姑娘快去抱抱王婆子,省得她吃味呢。”
林诗芸咯咯的笑着点头,竟还真去给了王妈妈一个熊抱,一时间屋里丫鬟主子笑做一团。
给母亲刚请完安回来的林父一进院子便听到了笑声,他打量院子,是自己院子没走错,他才刚出来一会,厢房便如此欢乐了?
嗯,怕是女儿们过来了。
守门的丫鬟看到二爷回来了,忙行了礼笑着道:“二爷,二姑娘四姑娘已经到了。”
林怀诚心领神会,定是小女儿又干了什么荒唐事,故意逗夫人开心呢。
林怀诚摇了摇头,他这个小女儿啊,就是一个活宝,转念又想到大哥前几日同他商议之事,哎,女儿们大了,是该嫁人了。
不再多想大步踏门而入,众人一见是二爷回来了,忙不迭起身行礼。
林怀诚摆了摆手,转头仔细打量着两个女儿,他的女儿果真出落的愈发好看了,不动声色的满意点头,便开口询问众人为何笑的这般开心。
姚氏只道还不是芸儿这个活宝,一大早的小嘴便给抹了蜜似的,将咱们都给哄的脸都快笑僵了。
林怀诚打量着还在傻乐的小女儿,点点头道:“嗯,芸儿最近表现的十分之懂事,情儿将弟弟妹妹照顾的很好,”
大女儿最近没打弟弟,是值得夸赞的。
林怀诚笑着继续道:“今日便叫你们母亲带着你二人出去逛逛,再添置些首饰,都是大姑娘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
两姐妹躬身行礼,林诗芸抱着姐姐的胳膊差点蹦起来,太好了!终于能出门了!
林诗情捏了捏妹妹的胳膊,叫她收敛点。
林诗芸忙小声道,人家高兴嘛,翠云楼的酱肘子,姑娘我来了!
林诗情扶额,她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将妹妹的嘴巴给缝上呢。
夫妻二人装作看不见姐妹二人的互动,忍着笑起身去了饭堂。
林诗芸冲姐姐扬起了个大笑脸,一个闪身又跑到陈妈妈身边
道:“妈妈,你先回院子等我,我跟着母亲和姐姐出去逛上一逛,下晌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陈妈妈的身子顿了一下,同王妈妈交汇了个眼神才道:“好,老奴带回来不少儿媳做的酸菜,姑娘爱吃酸菜鱼,晚膳给姑娘做酸菜鱼吃,姑娘在外头切记听夫人的话,不可随意乱逛。”
林诗芸一听酸菜鱼,直将头点的跟啄木鸟似的,她最喜欢陈妈妈儿媳做的酸菜了,够酸又够味,“谢谢妈妈,我最最最喜欢吃妈妈做的酸菜鱼了!妈妈真好!”
至于后边半句早就叫她给自动忽略了。
这话一说完林诗芸便被无语到极致的林诗情给领走了,吃吃吃,妹妹心中就只有吃这一事了。
陈妈和王妈小声说了几句,便出了姚氏的院子。
她去照顾叶姨娘这事已经定了,等晚间她向姑娘说明,明日便是要过去的。
姑娘定也是希望她过去的,毕竟叶姨娘在姑娘心中同生母无异。
只是不管姨娘生了哥儿还是姐儿,之后她都是要回姑娘身边的,姑娘是她看着长大的,再也没有比她更会照顾姑娘的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用完了早膳,姚氏去吩咐些琐事再换身衣裳准备一会出门。
林景明去了书院,林诗情主动请缨将小弟送去府学读书,小弟见二姐姐要送自己是一下也不敢闹腾的,他怕挨揍。
一起在府学的还有三房林景天。
林诗芸没去,三房众人故意避着她,她也不上赶着往人家身前凑,同父同母又怎样,她不在乎。
她抿着嘴笑的狡黠,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日这般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不坑个爹不可惜了?
林怀诚要出门同友人小聚,这刚一出院子,便看到了路上又在蹲守自己的小女儿。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叫林怀诚这个当爹的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此番只两个可能,小女儿要么有求与他,要么,又问他要钱来了。
这么多年了,林诗芸还是不敢在姚氏面前造次,但是姚氏不在的时候,她是可以对爹爹造一点点次的。
于是一见爹爹出了院子,便从花丛后面跑了出来,小跑着上前拍爹爹马屁。
“好不容易休沐一日,爹爹怎的不在家中休息,用完早膳便要出门?爹爹果真是辛苦了,叫女儿十分心疼。”
林怀诚看着对他满脸心疼的女儿忍笑,故意皱着眉头道:“嗯,爹爹不累,芸儿便有话直说吧,是想要爹爹的荷包呢,还是想求爹爹做什么事情呢?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爹爹应还受的住。”
林诗芸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忙抱住了林父的胳膊嘘了一声,小心的看了一眼林怀诚的身后,见父亲身后除了小厮再没有别人出来才松了口气道:“爹爹真是太了解女儿了,”
伸出手嘿嘿笑道:“您再给女儿发些零花钱呗,今日出门逛街,女儿总不好拿个瘪了的荷包出门吧。”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一脸您不给我我就不放您出门的架势。
林怀诚一副早就看穿了女儿的模样,嘴上道着:“跟着你母亲出门,你带银钱作甚,”
手上却是动作麻利的解下了腰间的荷包,还故作不舍的看了两眼,最后叹了口气直接塞到了林诗芸的手上,故作大方道:“爹爹的月俸都在你母亲呢,这些银子便全都给你罢,爹爹这次出去就蹭吃蹭喝了。”
林诗芸接下,垫了垫荷包的重量,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谢谢爹爹,爹爹你真好,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了,芸儿定给爹爹买好吃的带回来,”
林怀诚无奈,怎么就一门心思的都在吃上呢,“别都买了吃食,也买些好看的首饰戴戴,”
林诗芸却朝爹爹扬起了一个大笑脸,说了句爹爹我去找姐姐便飞速的跑走了。
徒留老父亲一人对着空气哀叹,这孩子,也不知道这跳脱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一肚子的鬼心眼,他小时候也没这般淘啊。
身后的小厮却是笑着朝林怀诚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二爷您有先见之明,只装了少许的碎银在身上,四姑娘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您将银票都放哪里了。”
银票都在小厮身上呢。
林怀诚挑眉一笑,转脸又恢复成那个高深莫测不苟言笑的林二爷,他点点头只道了句,走吧,于大人几个还在等着呢。
院门处围观了全程的王妈妈憋了半天这才终于笑了出来,这父女俩,说四姑娘不是随了亲爹的性子都没人信的。
姚氏哭笑不得的听完王妈妈的叙述完事情经过,也这般道:“二爷总说芸儿性子跳脱也不知是随了谁,您看看他做的这些事情,芸儿不随他还能随了谁呢,真是的,当爹的还跟自己女儿玩心眼。”
言罢又考虑了一瞬,“两位姑娘的月例是该涨涨,大嫂早就给诗瑶她们涨到二十两了,罢了,公中给十两,咱们便也添上十两,明儿也是,二十两涨到三十两吧,孩子大了,开销也大。”
尤其是姑娘家,到了议亲的年龄,也该经常出去走动走动,身上是少不得要多带些银钱的。
说到议亲,姚氏轻轻皱了皱眉头,谢相夫人前些时日遥她赏花被她给拒了,她听大嫂提了一嘴,侯府同相府是想联姻的。
谢夫人见过诗瑶诗情,大嫂说谢夫人好似更中意诗情一些,虽说两家门第相当,相府也是顶顶知礼的人家,只是,只是她听说谢相二子不学无数,品行顽劣。
姚氏叹了口气,终究是眼见为实,还是看看再说吧。
第27章
林诗芸找到姐姐,将从父亲那要来的荷包展示了一番,林诗情无奈叹气,她是真的拿妹妹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心里又有些羡慕妹妹能无所顾忌的同父亲撒娇。
只是虽说羡慕,但她却是不嫉妒的。
她的性格沉稳,妹妹天性活泼,她们各有各的优点,比较不得。
马车上,姚氏看着林诗芸已经没了的刘海点了点头,即使藏着掖着,也还是出众的一张脸,如今没了刘的海林诗芸,五官显的更大气了一些,像是一株正在绽放的牡丹花,天姿国色,婷婷袅袅,娇艳动人。
再观亲女,林诗情的相貌是随了她的,连性子也是,举手投足都是侯府千金的端庄。
林诗芸感受不到额前的刘海还有一些不习惯呢,刚才她换衣裳时姐姐硬是叫丫鬟将她的额头全部给露了出来,好看是好看一些了,只是
她怕再有人说她是狐狸精
她知道的,长相是爹妈给的,狐狸精是夸赞,但是她不想给姐姐惹麻烦。
她还记得那人对着她色眯眯的眼神,和对方冷不丁伸出的咸猪手。
是姐姐将她护住,大声斥责了那人,还去和双亲告状。
那是在侯府的一场宴会里,三叔的一个喝醉了的朋友。
但是醉酒从来不是做坏事的理由。
小小的姐姐气到不能自已,将她牢牢的护在身后,据理力争,要求父亲惩罚那人。
可是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因那人尊重的身份,也因为除了她们姐妹,没有人见到那人对林诗芸的侮辱,还因为,她是女子,不能宣扬
无论古今,恋童的变态都不在少数,林诗芸不是吃亏的性子,不久之后她同春雨一起偷偷出了府,在黑夜里亲手解决了那个人,春雨那时候的战斗力就已经很强了,她们伪造了那人酒后失足落水的假象,叫他死无对证。
她猜想爹爹和大伯是知道事情是她做的,他们不动声色的帮她消除了痕迹,扫清了障碍。
林诗芸知晓,即使自己不出手爹爹也会帮自己报仇的,只是需要有充足的计划,不能贸然行动而已。
但是她更愿意去自己直面麻烦,即使过程会很曲折,即使她会受伤。她知道,依靠别
人解决的从来不是问题,而会让自己更加怯懦。
她很勇敢,她可以直面麻烦解决麻烦。
她可以装的很乖,但不会真的乖。
也是自那件事情开始,姐姐对她更是寸步不离,她心中感动非常,看着镜中自己愈发明艳的相貌,又有些迟疑。她听了姨娘的话,留起了刘海,无论走到哪里,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也尽量不给姐姐惹麻烦。
今日姐姐态度强硬的叫她将五官露出,无非是想告诉她,没关系的,怎么样都没关系,她们都已经长大,她们不需要害怕,侯府可以护住她,姐姐也可以。
她相信姐姐,也相信自己。
一路上,林诗芸都在叽叽喳喳的同姐姐说着话,并且在间隙询问姚氏午膳可不可以去翠云楼吃酱肘子,还拿出了父亲的钱袋,说父亲请客。
姚氏失笑,这丫头还知道替父亲送人情呢,回去告诉二爷又要偷摸的给小女儿塞钱了。
娘几个的第一站自然是首饰铺子。
林诗芸独爱金银,选了两只金钗,便问店家可有小兔子耳坠。
上次大哥送的耳坠应是掉山上去了,她还是买个一样的比较好,不然不是浪费大哥的一番心意了。
而且她也是极喜欢那对小兔子耳坠的。
小二帮着找了几对,都不是大哥送的那个,林诗芸只好作罢,想着一会去别家店看看。
姚氏给姐俩一人定做了一套头面,林诗情是绿宝石的,林诗芸是粉碧玺的,都是符合二人性格的颜色。
成衣铺子的夏款尚未上新,姚氏只买了几匹鲜亮的锦缎。
好巧不巧的,刚出了布庄的大门便遇到了姚氏的嫡姐姚玉英,姚玉英手上牵着个七八岁的女童,一见到众人便一头扑进了林诗情的怀里,一口一个珠珠好想情儿姐姐,给林诗芸看的咋舌,只觉这丫头是抢了自个儿的台词。
本就是亲姐妹,这下便一起逛了起来。
姚玉英是极喜欢林诗芸的,她觉得当年自己是沾了林诗芸的福气才生出了这般可爱的女儿,女儿嘴甜又乖巧,翻版林诗芸的模样。
林诗芸看着一直扒着姐姐的珠珠撇了撇嘴,她倒也没打算跟小屁孩计较,只是小屁孩难缠的紧,一会闹着姐姐要这个,一会便要那个。
罢了,姐姐又跑不了,今日便借给小屁孩吧。
她眼珠子一转,便想自己个儿出去逛逛。
于是她便试探性的同姚氏提了,姚氏也没为难她,只叫她带好护卫和丫鬟,贴心的递了个荷包过去,叫她看上什么便买些什么,午膳的时候直接去翠云楼便是。
林诗芸欢欢喜喜的接了荷包,同姚氏做了保证之后欢快的带着丫鬟护卫走了。
姚氏摇摇头,姚玉英忍笑道:“这丫头,做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还当别人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呢。”
姚氏点点头,“芸儿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其实她买下绣坊的事情,我和二爷一早便知晓,这孩子没什么安全感,我们索性便由着她折腾去,看着她干的有模有样的,我们也为她感到高兴。”
姚玉英点点头,思趁了半晌道:“我是极喜欢这孩子的,不若你将她给我做儿媳吧?我保证是个好婆母,三个儿子认你挑,怎样?”
姚氏其实是觉得可行的,芸儿天真善良,性子活泼,若是高嫁或是嫁入规矩大的人家,怕都是要吃亏的,嫁入将军府确实不错,嫡姐喜欢芸儿喜欢的紧,定是会当成亲女般善待的。
但是这事她确实做不了主,只道:“您知道的,这事我做不了主,还得同二爷商量一番的,”
“再说芸儿前头三个姐姐呢,没道理姐姐们没定下婚事,最小的先定下的道理,我自然是想和姐姐做亲家的,只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这边林诗芸一出门便放飞自我了。
一路走一路买,在身后两个护卫手上已经拿满了吃食的时候终于到了绣坊。
绣坊的生意果真不错,三三两两的女娘来来往往,很少有空着手离开的。
林诗芸叫护卫先将吃食送回马车上,自己施施然进了绣坊。
女掌柜一见姑娘来了便迎了上去,惊喜道:“姑娘可算是来了,玲儿天天念叨您,”
林诗芸笑着道,“我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赶紧来瞧瞧,春雨总是同我形容绣坊的生意如何好,我这终于亲眼瞧见了,娘子辛苦了,”
略作寒暄几人便上了三楼的雅间,楼下来来往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林诗芸叫春雨将自己路上买的礼物给了孙娘子。
“咱们是绣坊,布匹衣料都是不缺的,给娘子买了些胭脂水粉,给玲儿的是文房四宝和一些吃食,我不常出门,绣坊的事辛苦娘子了。”
孙娘子双手接过,心中温热嘴上也道:“姑娘总是这样客气,不是您我们娘俩哪里能过上如今的日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您给我们的够多了。”
说起来这娘俩真的是林诗芸给救回来的,不然怕是熬不过前年冬日。
彼时林诗瑶同林诗情已经14岁不必去上女学了,府上请了位女先生专门教二人琴棋书画。
那日林诗意也恰巧得了风寒,只有林诗芸一人去上学。
冬至已过,天气已经极冷了,终于等到了下学,天上却下起了雪,不多时便越下越大,天地渐渐白茫茫一片。
马车踏着雪花咯吱咯吱作响,路面有些湿滑,马车行的很慢。
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少了起来,马车内燃着炭盆,林诗芸抱着汤婆子,百无聊赖的透过车窗向外看去。
鹅毛般的雪花落在古朴的建筑上,是很美的雪景,除了,那个显得有些突兀的在大雪中还在叫卖东西的小姑娘。
小姑娘七八岁的模样,头上身上已经落满了雪。
她急切的向匆匆而过的行人兜售着篮子里的帕子和头花,却被人不耐烦的推倒在地。
是啊,大雪纷飞,行人都在急着回家,又有谁会停下来买她的东西呢。
她的手上已经生了冻疮,脸上也是,北风呼啸,将她的小脸刮出了斑斑痕迹。
被推倒了她也没有哭,而是又爬了起来,继续兜售。
马车由远及近而来,终于来到了小姑娘的身旁。
如此华贵的马车,小姑娘是不敢靠近的,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期盼马上的贵人能施舍她几分银钱买上一块帕子就好。
这时,几声不甚响亮的女声传了过来,“玲儿,玲儿,”
女子小跑着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女儿,嘴上说着咱们回去咱们回去,女子面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林诗芸看着,生怕她下一瞬就倒地不起。
叹了口气,林诗芸叫停了马车,语气平淡的朝车夫吩咐道:“请那对母女上来。”
车夫虽是不解,但是不敢忤逆林诗芸,他哎了一声,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跳下马车对可怜的母女发出邀请。
侯府的教养真的很好,车夫面对身着破烂不堪十分狼狈的母女也是眉眼温和的说话,不会因为天寒地冻而心生怨气。
林诗芸不是圣母。
但是她确实对小姑娘生了恻隐之心。
她刚穿来时,不是也是这般吗,满手的冻疮,饿着肚子凄惨的活着。
她好像,看到了真的林诗芸,那个那般努力生活的原身……
母女二人颤颤巍巍上了车厢,小姑娘被母亲紧紧的拦在怀里,母女二人感受着车厢的热气,面对贵人,女子躬着身子并不敢抬头,只是不断的说着感谢的话。
林诗芸不自觉地想,若是原身的娘亲也是这般疼爱自己的孩儿就好了
林诗芸
什么也没问,她叫春雨给小姑娘拿了些点心,问了娘俩住的地方,并将所有的帕子和头花买下,多付了一些银钱这才回府。
她不是什么悲秋伤春的人,也只难过了那一瞬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只是夜里守夜的春雨闲来无事在榻前翻看今日买下的帕子和头花,竟然惊喜的发现里头还有张帕子是双面绣,且所有的帕子都很精美,绣娘手艺精湛,只是帕子除了双面绣的料子,其余的都是普通的棉布,不甚上档次罢了。
林诗芸亦是惊喜,想到过几日便是姨娘的生辰,这张帕子送姨娘正好合适的,帕子虽小,但却稀罕不易遇到,若是送母亲或老太太可能会被说小气不上心,但是这种绣品,姨娘却是难得一见的,她拿给姨娘,姨娘定会高兴。
不说姨娘了,她也是只在母亲那见过双面绣的,那是一面不大的屏风摆件,母亲时不时的便要拿出来欣赏一番,十分珍惜。
想到过完年便是母亲的生辰,林诗芸便同春雨道:“明日若是停了雪,你便去找这对母女,再送些银钱过去,说是给这张帕子补的差价,”
春雨点头,虽觉得一块帕子而已,姑娘给的十两已经够多了,但她并未说什么,姑娘自有她的道理。
林诗芸略微沉吟一瞬又道:“再问问那位娘子还接不接双面绣,若是接,便多给些银钱定上个屏风,过完年便是母亲的生辰,咱们也该准备准备,”
春雨恍然大悟,忙不迭点头,觉得姑娘想的实在周到。
第二日春雨不光给补了十两的银钱,还又付了二十两的定钱,姚氏的生辰在二月,春雨给送来一些木炭叫娘俩住的暖和一些,孙娘子的手上也生了冻疮,虽不如小姑娘的严重,但是若不赶快养好,怕是绣活便赶不出来了。
春雨隔三差五地上门去送些吃食布料,孙娘子母女对林诗芸自是感激万分,孙娘子只觉的林诗芸是自己的贵人,自己是托了贵人的福气才有了如今的生活。
而林诗芸,从头到尾也没问过孙娘子的过往,她只道,人都要往前看,我管你从前作甚?
你只管努力,其他的,交给天意。
第28章
认识孙娘子之后的事情便很简单。
林诗芸本就存了做生意的心思,手上又有孙娘子这个资源,她凑了银钱买了铺子,孙娘子手艺精湛能说会道,二人一拍即合,在今年开春的时候绣坊便开了起来。
林诗芸没叫孙娘子吃亏,给了四成的利,毕竟她是一个甩手掌柜,绣坊从装修到开业都是孙娘子自己跑的。
孙娘子也是懂得个感恩的,她知道林诗芸是侯府千金,能跟着姑娘做事已经是她的福气了,且还给了她四成的利润,是她从前不敢奢望的。
林诗芸也没多待,二人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每月的账本春雨都会带回府给她看,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今日见到绣坊的生意确实好,她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
她算了算,到年底她投出去的本金就能赚回来了,以后的便都是利润。
心情非常好,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眼看时间不早,便加速往翠云楼走去。
这条街多数都是饭庄酒楼,闻着烤鸭的香味,林诗芸叫护卫去排队买烤鸭。
路上的行人不少,春暖花开了,大街上桃红柳绿的,挎着篮子叫卖的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林诗芸瞧着有卖槐花的,便叫春雨全部买了下来,槐花不压秤,一篮子也才十文钱。
满意的点点头,春天不光野菜多,也是吃花儿的季节呢。
越往前走人越多,围了厚厚的一堵人墙,甚至还能听到些打骂声。
这个时候,华国人凑热闹的基因便觉醒了,林诗芸伸长了脖子,想看人群里头到底在吵闹些什么。
只是刚看了一眼便叫林诗芸皱紧了眉头,这是一处酒坊门口,一男子正在打骂妻女,那妻子将两个女儿牢牢的护在身下,躲避男子挥来的拳脚,而围了一圈的百姓,也有出声制止的,但多数都在看热闹。
人群里不断有人在说着打人的男子有多混账,这男人是酒坊的东家,经常会因为丁点子琐事对妻子大打出手。
男子今日一早从相好的那回来,便问妻子要钱给相好的买什么首饰,妻子没给,男子便恼羞成怒拳脚相向。
那人叹了口气,这酒坊一直是刘氏操持着,王二麻子是一天也没有管过的,邻里街坊也都劝过,但是每次只要有人劝,王二麻子便打的更过分,咱们虽可怜刘氏母女,但是也都不敢再开口了,总归是家务事,谁也管不了的。
林诗芸已经被气到了。
家务事?对妻女动手家暴是家务事?
林诗芸瞬间便上头了,为什么一句家务事便将男子的暴行给合理了!凭什么!欺凌弱小的狗东西!官府不管姑奶奶管!
只是她刚一挤进去,便见一身着紫衣华服的贵公子将男子一脚给踢飞了。
紫衣公子挑着眉,指着地上的王二麻子大声道:“就是你吧,偷了小爷的玉佩,来人,给我打,打完送去官府!什么玩意也敢偷小爷的东西!”
这人一看便是谁家的纨绔公子,说话间动作和语气完全是吊儿郎当的,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下人对王二麻子暴揍。
王二麻子莫名其妙的挨了揍是直喊冤枉,但就这位公子非富即贵的架势,又哪里会冤枉吃喝嫖赌的王二麻子,围观的百姓只觉得这个王二麻子铁定是偷了人家玉佩被人找上门了的,人家带了那么多下人,还能冤枉他?一定是有证据啊!
紫衣公子可没管周围百姓的想法,他刚刚可是在楼上看了好一会这个贱民打人呢!他一侧的唇角勾起,冷笑道:“什么东西,大老爷们打女人,呵!”
“都给我使劲点,没吃饭吗!”
接着又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纸扇,坏笑道:“哦,对了,将他的手废了再送去官府,看他还敢不敢再偷小爷的东西了,爷的玉佩价值千金,废了他的手都便宜他了。”
这人似乎是觉得周围的目光有些多,淡淡扫视了周围一圈,人群立马便散开了。
但是多数人心中俱是涌起了一股快意,这位公子今日可是干了件大好事,大快人心!
林诗芸看着王二麻子在被揍的哭爹喊娘,尤其是被打断双手的时候那凄厉的一声惨叫不由的扬起了唇角。
嗯,今日天气不错,烂人嘛,就该吃尽苦头再烂在监狱里。
再看那妻子,她将两个女儿搂在怀中,捂上了她们的耳朵,不叫女儿听见来自亲爹的惨叫。
只是林诗芸分明看到了女子眼神中的快意,感受到了林诗芸的视线,女子迅速的低下了头,心中期盼着男人做一辈子的牢永远不要回来才好。
紫衣纨绔自然也看到了林诗芸,只这一眼,他便被惊艳住了,他直勾勾的看着林诗芸,觉得今天自己这好事做的可太值了!这是碰到仙女下凡了啊!
林诗芸转头对上了纨绔的视线,并未在意,只微微笑了一下转身便离开了。
就这一笑,叫谢子阳直接看迷了眼。
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痴迷的望着林诗芸的方向,他感觉自己置身于花海里,而面前的女子朝他羞涩一笑,道了句,谢郎,奴家总算找到你了。
他刚想将仙女揽入怀中,白日梦便被下人给打断了……
下人叫了三声少爷才将谢子阳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而他再看向前方的时候,哪里还有仙女姐姐的身影呢!
谢子阳气急,没好气道:“什么事!你最好是有很重要事,不然小爷打死你!”
下人叹了口气,不知是哪里又惹到自己少爷了,想到刚才少爷的计划,装模作样的拿着少爷的玉佩道:“丢失的玉佩
已在这贱民身上找到了,请二爷过目。”
谢子阳这才想起自己正在见义勇为呢,戏是还得演下去的,他伸手捏起并没有丢失的玉佩装模作样道:“找回来了便好,不过他偷了爷的玉佩是事实,此乃证物,你拿着玉佩去官府,告他个人赃俱获。”
下人接过玉佩刚要走,便听谢子阳啧了声又道:“告诉府衙的人,关他个十年八年的就行了,也不必关太长时间。手也不必治了,省得出来继续行窃。”
下人忍着笑,对着身后的一群人挥了挥手,带着被打了个半死的王二麻子离开了。
谢子阳看着面前的酒楼,以及跪在地上磕头求放过的母女三人,大发慈悲道:“你男人做下的错事跟你又没甚关系,你且起来吧,你酿的桑葚酒爷喝过,味道不错,去给小爷搬上两坛,小爷要带去春风楼同兄弟们畅饮!”
王氏感激涕零,她知道,这位爷是在帮她,忙不迭的进屋抱了两坛桑葚酒出来。
谢子阳朝身后招了招手,下人接过,谢子阳大声道:“明日小爷叫人来买些梨花白,你且多准备一些,春风楼的姑娘们愿意喝。”
王氏哎哎称是,谢子阳这才大摇大摆的摇着扇子离开了。
他来买酒,就没人敢来找这妇人的麻烦,啧啧,他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只是,那仙女姐姐不知是谁家的女娘,他还得好好打听一番才是。
哎吆,今日果真是出来对了!
林诗芸叹着气,也没了买东西的心情,带着春雨直接去了翠云楼。
这个时代的女子,到底该如何保护自己呢。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绣坊的绣娘多数是被休弃的女子,孙娘子说她想帮帮她们,就像她帮助她一样。
可是天下之大,还有更多的深陷囫囹的女子,她们又该如何自救呢。
春雨能感受到姑娘的低气压,她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劝慰。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一路无话,眨眼间便来到了翠云楼门前,林诗芸轻轻吐了口气,收拾好心情这才走了进去。
只是迎面却撞上了一人,巧得很,正是在山中帮她捉了四只小兔的孟云上。
出来的人显然也认出了林诗芸,孟云上隐忍着内心的惊喜,故作镇定的朝林诗芸点了点头。
林诗芸确实有些惊讶,这也太巧了,这才没过几日便又见面了。
“猎户大哥,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孟云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抱拳道:“是啊,又同姑娘见面了。”
是缘分吧,他们定是极有缘分的,不然也不会再次相见。
林诗芸眉眼弯了弯,“还不知大哥姓名呢,啊对了,小兔子都还活蹦乱跳的,但是大兔子都已经被我给吃掉了。”
她想亲口听到他到底是不是孟云上,万一真的是孟云上,嗯
是就是吧,反正她也没真的去勾引,他们只见了两面而已。
孟云上不自觉嘴角上扬,回道:“在下孟云上,姑娘若是,”
感觉自己有些急迫了,心中也在思趁如何吸引到她……
孟云上停顿了一瞬接着道:“姑娘若是还需要兔子,或者,或者想去山中捡菌子,孟某都是可以奉陪的。”
捡菌子?
采蘑菇的小姑娘?甚好甚好,她可以的!
林诗芸眼睛突然变得锃亮,笑容也愈发灿烂,“好啊好啊,有机会的话定要上山去捡菌子,野生菌菇最是鲜美,不过兔子就不用了,我院子里的两只已经够小丫鬟们忙活了,”
孟云上望着林诗芸明艳的笑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努力抑制自己不叫情绪太过外露,轻轻点头,大手不自觉抚了抚胸口,思虑过后还是决定将东西还给她。
他从怀中取出个小布包来,轻轻的打开才递到林诗芸身前,“这是姑娘那日不小心丢在山中的,恰被孟某捡到,现在物归原主。”
林诗芸惊喜的接过,意外之意啊!
“多谢孟大哥,终于找到了,这是我大哥送的,叫我念念不忘了多日,今日找了几家的铺子都没有找到一样的耳坠,幸亏被孟大哥捡到了,孟大哥真是个大好人。”
孟云上推说不敢当,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林诗芸的表情,见对方并无异样松了口气。
这时候姚氏身边的大丫鬟却找了出来,说夫人和二姑娘在雅间正等着四姑娘用膳。
林诗芸笑着点头,再次谢过了孟云上准备上楼。
林诗芸同孟云上笑着道别,“家母和姐姐还在等我,我这便进去了,多谢孟大哥,下次见啊。”
说完便朝他挥了挥手便进了翠云楼。
孟云上回望了一眼那俏丽的身姿才转身离开,他们果真是有缘的,只是,只是他还不知她的闺名,四姑娘,郑四姑娘吗……
与此同时,宋晏的马车也到了翠云楼门口。
他一张脸清冷无波,待听完护卫的转述也只是淡淡的撇了已经只剩背影的孟云上一眼。
宋晏一路风尘仆仆,这刚进城,便得了姚君远的消息过来了,倒是他来的迟了,错过了这么一场。
他的眼神再次望向店内,正好可以看到二楼拐角处林诗芸一闪而过的裙摆,唇角微微勾起,大步踏入。
贱民而已,也配肖想芸儿?
哼,不自量力的蝼蚁罢了。
第29章
雅间是二楼最边上最大的那一间。
还未进门,林诗芸就听到雅间内传出的说笑声,一道男音插科打诨,将一屋子的女眷哄得眉开眼笑的。
不用仔细听她都知道是谁,真是哪里都有他!
林诗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狗东西难不成在侯府按了监控?怎么姐姐一出来就能碰到他,哼,没安好心的家伙!
丫鬟将门打开,林诗芸秒变脸,她眉眼带笑的跟母亲和姨母行礼,待看到姚君远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瞪了那人一眼才唤了一声大表哥。
只是注意听的话,林诗芸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姚君远对表妹这不甚走心地招呼也不甚在意,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刚才一瞬着实是被林诗芸给惊艳到了。
好家伙,小表妹这是不装了啊?
就这额头露出来,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的,原本青涩的五官如今瞧着也成熟了许多,当真是国色天香,宋晏那小子一会来了,怕是要被小表妹迷成傻子,别再控制不住表情在姑母面前露馅啊。
啧啧两声,这小丫头长得太好也不知是福是祸啊,转念又一想,他操这个闲心作甚?若是宋晏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这端王世子也就不必当了。
他还是觉得大表妹好。
姚君远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林诗情脸上,大表妹才美呢,美的赏心悦目,叫人见了内心平和,不那么夺目,不妖艳,但也不平庸,一切都刚刚好。
林诗芸坐在姐姐身旁,撇着嘴瞧着姚君远的模样,已经快要忍不住弄死表哥的心了,妈的今天怎么回事,这狗东西干嘛一直盯着姐姐?叫母亲和姨母看出什么来怎么办?他不是故意的吧?想娶姐姐!
不行!绝对不行!
古代表哥表妹成婚是常事,尤其是王公贵族最会讲什么亲上加亲!
可这近亲结婚,万一再生个有缺陷的孩子怎么办!到时候这些古人将这事情再都赖到姐姐身上,说姐姐不祥?上辈子她看过的小说电视剧都这么说的,生出的孩子有一处不合适就怨怼到女子身上!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叫这事发生!
一时间林诗芸思绪翻滚,就怕她心中所想成了真。
只是她还未想明白这事便听外头传来了说话声,下一刻丫鬟便引着宋晏进来了。
众人起身相迎,姚君远打开纸扇挡住自己半张脸,朝着宋晏挤眉弄眼。
宋晏目不斜视,彬彬有礼的同姚家两位姑母打招呼。
宋晏同姚家姐妹熟悉的很,逢年过节他给自家姨母请安的时候没少遇到两位妇人。
宋晏身量颀长,白衣黑发面如冠玉,举手投足彬彬有礼温润端方,说一声京中最好看的儿郎是不为过的。
宋晏身份高贵,众
人自是要起身相迎。
可对宋晏而言,二位俱是长辈,尤其姚氏是未来岳母,他自是未敢受,反而躬身朝着二人行礼。
除了姚君远,谁也不知道宋晏的心思,众人只当宋晏知礼,况且宋晏确实算是姚氏姐妹看着长大的。
宋晏小时,国公府就像他的第二个家,他有很长一段时日是住在国公府的,对国公府众人的感情自然非常人可比。
姚氏姐妹看到宋晏也都非常高兴,尤其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
姚玉英是知道宋晏出门了的,打量了半晌才道:“这出去一些时日怎得又瘦了,好像也高了一些?快坐,何时回京的?”
宋晏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由着二人打量,难得感受来自长辈们的关爱。
“刚到,得了君远的口信,来用午膳。”
姚氏也不做它想,点点头道:“累了吧?先喝口水,今日也没有外人,便留下一道用膳,不必顾忌什么男女大防,索性都是亲戚。”
宋晏也未有迟疑,笑着点头应是。
姚君远还在挤眉弄眼的,看吧,还得是兄弟我啊,不然你能和芸儿一桌用膳?
二位长辈又问了宋晏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这才将人放过,宋晏这才转过头同林诗情姐妹打招呼。
看到今日的林诗芸,也是不免惊艳了一瞬。没了刘海的林诗芸,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如画,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瑰丽,五官精致,面上带着淡淡红晕,如同枝头绽放的桃花,璀璨夺目,娇艳欲滴。
他向来是礼数周全的,知道当下不是表现自己情感的时机。
他惯会隐忍,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喜欢极了,恨不得上前将人揽入怀中细细端详。
只是眼神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落到林诗芸的身上。
林诗芸感受到了宋晏的目光,朝对方眨了眨眼,便乖巧的等着用膳。
母亲和姨母都在,她可不敢同外男多说话。
不过姨母说的对,晏哥哥好像真瘦了些,又高了?这芝兰玉树谪仙一般的人儿,可真养眼啊,她决定!今日多吃两碗饭!她要吃五碗!逛了一上午,可累死她了。
美男当前,她胃口大开不算罪过吧,美色下饭啊!
刚上齐菜护卫排队买的烤鸭也便送来了。
林诗芸的眼睛则是被酱肘子给吸引住了。
嗯……
她要是申请自己啃一个酱肘子的话不知母亲会不会同意……
天人交战了半晌,最终还是弃了自己抱个大肘子啃的念头,在外头呢,她还是低调一些。
但是,酱肘子还是要的。
林诗芸偷摸的跟春雨递了话,春雨差点没抑制住嘴角的笑,偷摸的出去了。
小姐说了,叫她打包两个酱肘子回去,晚上她们要给陈妈妈摆个接风宴呢。
春雨喜不自胜的拿着荷包去置办东西去了,林诗芸在这边吃的喷香。
姚玉英再次感叹林诗芸的饭量,连七岁的珠珠今日都多吃了半碗饭。
姚君远也是见识过了的,丝毫未惊讶,他一门心思的都在留意大表妹用了哪道菜,哪道菜夹了几次,表妹吃的也太少了些,对比之下林诗芸是真能吃啊,情儿妹妹才用了一碗饭,她倒好,已经三碗了,竟然还要吃。
姚君远的眼睛不由得落到了好友身上,只见宋晏也一直没放下筷子,好家伙,这人是何时这么能吃了,这也第三碗了吧?
不是,饭量也传染啊?
撑的不难受吗?
姚君远撇撇嘴,他就看一会儿这人怎么消食。
一顿饭吃下来众人都很满意。
除了被姐姐阻拦不准再吃第四碗的林诗芸。
林诗芸乖乖的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角,冲姐姐扬起了一个大笑脸。
她是有些意犹未尽的,但是她还是听了姐姐的话,不吃就不吃吧,晚上她们偷摸的吃席,到时候她必是要自己啃一个大肘子的!这事儿谁也拦不住!
一顿饭吃下来,宋晏除了今日胃口出奇的好其余并无任何异样。
只是他还须进宫交差,不能久留。
走之前命人给将军府侯府国公府都送上了些路上买的特产,在姚氏身前刷了一波好感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重新上了马车的宋晏揉着肚子直叹气,看着手边给林诗芸买的礼物,想着改日还是托姚君远送至芸儿手中吧,也不知他何时能正大光明地送礼物给芸儿呢?
不若求皇伯父赐婚?
但是又想到暗卫传信父母又闹起来的事情,宋晏叹了口气,有些头痛,还是等等吧。
林诗芸吃着刚才宋晏卓人带来的点心,满意的点头,这个云片糕入口即化,米香浓郁,还有些核桃碎,不错不错,又甜又香,但又不是太甜,吃着刚刚好。
用膳时宋晏异样的眼神姚氏并未注意到,此时的她正同姚玉英正歪在榻上在喝茶聊天。
吃饱喝足了,不得休息休息再逛吗。
林诗情倒是瞧出了些端倪。
姚君远此时也退出去了,实在是不能久留了,两位姑母要休息,他不好一直赖着不走。
贵人们的雅间就有这样的好处,有床有塌,干净整洁,一波客人走之后都有专人收拾,可比后世要干净多了。
没办法啊,惹恼了权贵是会挨板子的。
林诗情瞧着小口吃着糕点的妹妹若有所思。
这端王世子看妹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啊,她可是注意到了,宋晏面上虽说无甚表情,但是眼神却总是不经意的落到林诗芸身上的。
在观察妹妹的吃相?
不能,肯定不能,宋晏每次看妹妹时不经意勾起的唇角,可是不像是觉得妹妹吃香可爱的意思。
宋晏心悦芸儿?
林诗情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但是细细想想,她又觉得非常合理。
就芸儿这个天真烂漫招人爱的性子,谁能不喜欢?
而且妹妹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任他宋晏天潢贵胄天人之姿,林诗情都觉得自己妹妹他绰绰有余。
而且如今芸儿才多大,待过两年长开了,那必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宋晏钟意芸儿只能说他眼光好,别的她倒没觉得什么。
只是,端王府那乱七八糟的后院,端王三天两头的纳妾,端王妃整日争风吃醋的事情都已经不算是传言,众人都是见识过的。
那端王妃,曾在一次宴会上当众给向端王示好的女子没了脸。
其实那女子那没做什么,只是初见端王风姿便多看了两眼,而巧合的事,没多久女子差点摔倒时,被恰好路过的端王扶了一把,女子自然是羞答答的朝端王致谢,端王也回了两句话。
而这事却被端王妃碰了个正着,端王妃大怒,认为女子是蓄意勾引,将女子贬的是一文不值,当场不仅叫端王没了脸,那女子也被她骂得哭着跑走了。
更过分的是她命人将此事散播了出去,败坏那女子的名声,不过几日,那女子便被逼的走投无路,投河自尽了……
自那之后,端王便同端王妃离了心,端王妃的名声也越来越差,端王也不管不顾了起来,一点面子不再给端王妃,小妾是一个接一个的抬进王府,而端王妃,像是疯魔了一般,每日只知斗后院的小妾,连亲子都不闻不问。
也就是那时候,国公夫人将宋晏带回去养了几年,宋晏虽偶尔回王府,却是不常住的。
他同双亲的关系,自然也不太亲近。
想到这,林诗情心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世子不是良配,这事不行,她不同意。
第30章
即使吃着点心,林诗芸也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在考虑如何将近亲不能结婚这事跟姐姐解释清楚,但是转念一想,这事跟姐姐说清楚没用啊,得父亲母亲明白了才行。
于是,林诗芸是绞尽
了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林诗情哄着珠珠午睡,同时也在观察妹妹,见林诗芸的眉头越来越深,想到自己心中担心的事情,林诗情觉得是有必要同妹妹讲清楚的。
好看的男子多了去了,咱们多见几个选选,万不能叫宋晏给勾了去。
雅间内母亲和姨母都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林诗情打算带着妹妹去买些胭脂水粉,顺便问几句,其余的待回府再说。
姐妹二人相携着去了胭脂铺子。
走在路上,林诗情小声询问林诗芸有没有觉得今日的宋晏有些奇怪,林诗芸摇摇头,皱着眉头忽然道了句,“姐姐,你不要同大表哥说话,他那个人不行。”
林诗情听了一头雾水的,回忆了半晌今日大表哥在的场景,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啊,妹妹为何这样说呢?
眼看到了胭脂铺子,林诗情便没再继续问下去,想着这事还是回府再同妹妹讲比较好,估计妹妹是看不出宋晏对她的态度了,还是先叫她离宋晏远一些才行。
这是京中生意最好的胭脂铺子,名叫美人坊,据说东家是一女子,但是谁也没有见过,铺子的生意极好,一楼是胭脂水粉,二楼是客人根据自身喜好调制香膏香粉的场所,三楼是专供客人休息雅间。
不要觉得古代物资匮乏思想贫瘠,你能想到的护肤品这里全都有。
光是胭脂水粉都是五花八门的,什么颜色对应什么花朵,什么皮肤性质用哪种水粉,店家都会相应的解说,叫你不想掏钱都找不着理由。
林诗芸只觉的眼花缭乱,她对这些却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林诗情也不在意妹妹的态度,只随便拿了几样便打算上楼调制香膏。
姐妹俩也没带丫鬟,径直上了二楼,准备自己调制一款专属的香膏来擦脸,林诗芸的皮肤极好,嫩的如蛋清一般,平日里也是不会用胭脂水粉的,只是擦一些润肤的香膏罢了。
姐妹俩都是店里的熟客,侍者将二人带至一处安静的角落摆上屏风便离开了,留下二人自己挑选喜欢的材料,自己则去唤香膏师过来。
香膏师正在用午膳,姐妹俩直说不着急,她们选完先留在这,改日着人来取便是。
或许因是午后,二楼并未有什么人,只姐妹二人安静的坐在一处,林诗芸简单的挑选了几种喜欢的香料便打起了炖,坐在角落里摇摇欲睡,林诗情看着妹妹睏盹的模样,扯了扯唇角,刚想开口叫妹妹回去再睡便听见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应不是一个人,来人脚步急促,还夹杂着些许争吵。
终于,应是上了楼,也站定了,兴许是以为楼上无人,争吵也明显肆无忌惮起来。
“二姐不要以为攀上了三皇子就是攀上高枝了,竟敢连我姨娘你都不放在眼里!我姨娘如今有孕,大夫人都得供着,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姨娘争抢!洗脚婢生的贱婢而已!”
林诗芸被吵的彻底清醒,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被骂了的人竟然一点也没有生气,只冷哼两声笑着道:“你管我是谁生的,至少我是记在嫡母名下的,不像有些人,呵,姨娘是贱妾,自己还上赶着给人作妾,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呢,你啊,且不如我呢!”
这声音!林诗芸睁大了眼睛一把攥住了姐姐的手,是谢静茹!
谢静茹看庶妹的眼神如同看蠢货一般,语调没什么起伏,不缓不慢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不要以为你姨娘又得了父亲的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同三皇子如何都不是你能说三道四的,惹恼了我,我是可以秉明了父亲,将你嫁去千里之外的。”
谢静茹轻轻笑了两声,只是笑声里充满了警告,“你知道的,人已经来了,你不想嫁的话就赶紧滚蛋,别惹我哦!”
庶妹已经被谢静茹给气哭了,她你你,你了两声扔下句你敢便跑走了。
没那个本事还敢来惹她,没劲!
好半晌,谢静茹身边的丫鬟才小心问道:“小姐,您真的不愿嫁高公子吗?”
很长时间之后谢静茹才轻轻的嗯了一声,“不知道,听父亲的吧。”
她随便叫丫鬟包了几样香粉道,“走吧,过几日是姐姐的生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别拉着脸,咱们去给姐姐挑个礼物,我记得你的生辰也快到了,你也选一个,我今日可是带足了银钱出来的”
主仆二人渐行渐远,林诗芸才终于从屏风后出来。
丫鬟的话是什么意思?
高公子是哪个?
林诗情更是一头雾水的,她知道妹妹同谢二姑娘的关系甚好,只是听这话,谢二姑娘的婚事怕是要定了?
难道是三皇子?可是,谢相怎么会同皇子产生纠葛?从前太子想求娶谢大姑娘都是被谢相给拒了的,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林诗芸紧皱着眉头,她刚才该出去向谢静茹问清楚的,如今倒是不明不白的,叫她更加担心了。
只是,她该怎么帮她呢?
她近些日子差人给谢静茹递的信都被退了回来,谢静茹只叫人回了一句话,叫她安心,别来掺合…
林诗芸转过头紧紧抓住林诗情的手道:“姐姐,我可以去找谢静茹说几句话吗?我实在担心她。”
林诗情点点头,叫她早去早回,她在这里等她。
一个时辰后,定安侯府林诗情院里。
震惊的林诗情:“你是说你上次碰到了谢静茹同三皇子偷情?还偶遇了宋晏!宋晏告诉你三皇子房中甚乱不是好人,谢静茹是在保护谢静姝?”
震惊过后的林诗情眉心紧皱,这,三皇子什么目的暂且不论,就是,就是谢静茹也太大胆了些,这种事情应该叫长辈们操心,她一个小女子,万一被人发现或者被三皇子始乱终弃,她还要不要活了!
林诗情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去找谢静茹,可找到了?”
林诗芸点点头,想着谢静茹说的话,眉心终于舒展了几分,“找到了,但也只说了几句,我问她要做什么?她知上次便被我碰到了,索性也未瞒着我,只说叫我放心,千万不能叫侯府再掺合进去,谢静茹说这事情就快要有个结果了,她和姐姐都不会嫁给三皇子。只是,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听林诗芸这么说,林诗情稍稍放了心,她思趁半晌道:“她既然都这么说你便且放下心,这事情不像你看着的这么简单,在皇子一事上,咱家和谢相一样,从不站队,谢相一向严谨,连从前太子求娶谢静姝都被谢相拒了,”
林诗情考虑的要比林诗芸多,她有些迟疑,但还是道:“若事情真像你说的这般,恐怕谢静茹做的事情谢相是知道的,”
林诗芸有些目瞪口呆,这,亲爹知道还不予制止?
林诗情看到妹妹的傻样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继续道:“若三皇子真有拉拢臣子之心,谢相必是会做些什么,而谢静茹亲近三皇子怕只是叫三皇子放松警惕的幌子,你且安心等几日,谢静茹不是说过几日便有结果了?”
林诗芸点头,她有些明白,但也有些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轻舒口气抱着林诗情的胳膊道:“姐姐,若是我,我应也会像谢静茹这样做的,”
说完又撅了噘嘴,“我倒不会像谢静茹这般,我会找机会给那人下毒,弄死他,什么皇子公主的,我,”
话还没说完这个嘴便被林诗情给捂住了,林诗情嗔怒视道:“再敢胡说,那是天家!”
林诗芸撇撇嘴还有些不服气,林诗情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脑门继续训斥:“以后可管好你这张嘴,再敢不管不顾的什么都说!你看我不打你!”
林诗芸哼哼两声讨好道:“我这不是在家里同你说说吗,我又没在外头说,好啦好啦,姐姐不要生气了,我以后都不敢了还不行嘛。”
林诗芸知道这封建社会,皇权至上,自己不服气也不行的,于是再三保证再也不胡扯了,这才免于被姐姐打手板。
果不其然,几日后三皇子因结
党营私大逆不道被废黜,贬为庶人,永守皇陵,永生不得入京。
林诗芸知晓时正被姐姐拘着作画,林诗瑶兴奋的闯了进来,迫不及待同姐妹们畅聊此事。
林诗瑶表情跟自己亲眼见着似的,“你们不知道,据说在三皇子府后院挖出了好些女子的尸骨,花丛和几棵大槐树下都有,我可是听说槐树是招鬼的!他竟然埋在树下!也不知是要做些什么!那后院阴森森的,据说下人平日里都不敢去进!只听说那里花开的盛,一簇簇妖艳怪异,像是喝了血一样鲜红,”
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些女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
“仵作验过,说好多都是十三四岁的姑娘,在场的所有人都气的直骂三皇子,不,沐成那个王八羔子太不是东西了!”
“还有啊,不仅如此,他竟然还企图谋害太子取而代之,幸亏太子警觉,虽中了些毒,但并未中毒太深,他还贿赂朝中几位大臣,给谢相送了万两黄金,此事确实多亏了谢相,收集了证据之后才去找陛下,陛下已经将牵扯其中的臣子全都下了大牢了,三皇子府一个不剩,连苍蝇都得被查一遍。”
林诗芸紧紧抓着姐姐的手,担心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谢静茹这个臭丫头,这么危险的事情!她就自己去干的吗!
不行,她要去找她!
可惜的是,林诗芸找上门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求着姐姐同母亲说情,好不容易出了门往相府而去,见到的却只有谢家大姑娘谢静姝。
谢静姝眼圈通红,颤声道:“茹儿嫁去了边城,今早走的,她知道你会来,这是她留给你的东西。”
谢静姝递给林诗芸一个匣子,叫她回府之后再打开。
林诗芸头懵懵的,后边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相府。
她穿来的这些年,除了三个姐姐,同她交心的也只谢静茹一人了
她前些日子给谢静茹递了几次信都没有消息,上次在外头遇到她也只说了几句叫自己安心的话。
她第一次找上门来,她便匆忙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