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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拥

抱粗暴的吻

尽管打着伞,但飘飞的雨线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姜伊身上,现在已经是九月初,可夏的余温依旧猛烈,冷倒是不冷,就是不太舒服。

她快走几步上了车,接过高叔递过来的手帕,低头轻轻擦拭掉胳膊上的雨水。

裙子上也留下了浅浅的雨痕,细长的,纷杂无章,已经洇进布料里,擦不掉了。

姜伊微微蹙了下眉,头也不抬地说:

“我刚刚在里面碰到申为了。”

霍斯舟眸光微顿,偏脸,视线落在她身上。

男人气质沉静凛冽,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幽暗中,立体轮廓被阴影勾勒,硬朗而锋利,令人看不清神情。

“……急匆匆的,他说你有样东西先前落在那里了……不等他吗?”

她话音还未落下,车子驶离原地。

姜伊讶然回头,看向他的那一瞬间,霍斯舟的目光与她堪堪擦过,男人看向前方,很淡地“嗯”了一声。

车辆行驶在泊油路上,沿途有绚烂的霓虹灯与冷白的路灯交错,落进车窗内。

他英俊成熟的脸庞上明暗交错,偶尔有那么影影绰绰之外的一瞬,姜伊似乎看到了男人额角轻微暴起的青筋。

“可是你东西……”

“聚会结束得这么早?”

他蓦地打断她,语气莫名。

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再次没入朦胧的阴影中。

姜伊原本想说东西不是还在申为手上,想想也许霍斯舟不急,听到他的话,她看了下时间。

刚好七点,从她进包间门到现在正好两个小时整。

也不早了。

“还好,她们待会儿也要散了,我想着我们吃饭,总不能去得太晚,就先走一步了。”姜伊放下手帕,又看了看裙子,也不知道到姜家能不能干。

她想起什么,“对了,你没等我太久吧?”

在包间时,姜伊原本是想提前给霍斯舟打一通电话,然后等他到了再下去的。

但是那通电话,却隔了大约半分钟才被人接起。

她一度以为霍斯舟还在忙,就在她准备挂断的前一秒,手心振动,界面开始显示通话时间,她愣了一下。

“喂?”

那边安静了很长时间。

直到姜伊再次开口,询问:“霍斯舟,听的到吗?”

她才听到他的声音。

“嗯。”霍斯舟道,“结束了?”

她轻声道:“快了,你在哪里?”

手机贴在耳边,两秒过后,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微微的电流感,传进她的耳膜,有些疏冷。

“楼下。”

她这才反应过来,因为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姜伊挂掉电话和朋友告别后,便马不停蹄地下了楼。

霍斯舟轻扯了下嘴角,反问:“你觉得多久算久?”

她只是口头上关心他一下,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但姜伊还是插科打诨地回答了:“如果你看到我就烦了,那就算久了吧,你可以感受一下,你刚看到我的时候,心里烦不烦。”

霍斯舟看向她,淡淡道:“如果没看到都烦呢?”

姜伊:“……”那她走?

手机里不停蹦跶出群聊信息,是包间的朋友们各自发了上车照片,聊着聊着话题又变了味。

【Estelle,你和你老公在一起吗?】

【Estelle,你应该知道我们要说什么吧?提前走的惩罚——至少给我们看看你那位神秘的老公长什么样吧?】

怎么看?难不成她还能又偷拍一张?

姜伊:【下次有机会当面看啦。】

虽然人没聚在一块,但群里氛围轻松愉快,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分享没说完的趣事,姜伊忍俊不禁,偶尔插两句。

【Estelle,我刚刚想起来,你要回家的话,我们刚刚都喝酒了,你身上会不会沾上味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

从最初留学开始,她爸妈就明令禁止她喝酒,还让陈姨监督。

毕竟社会上的人鱼龙混杂,她一个刚成年的女孩远在国外,父母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现在虽然已经回国,也结婚了,但她爸妈的观点也不一定那么快就能转变。

思来想去,姜伊还是把求助的心思放在旁边的霍斯舟身上。

念头刚起,车子已经稳稳地停了下来。

姜伊瞥了眼,院中只有三两个洒扫的佣人,她爸妈应该是还在准备晚餐。

她才迟疑了一瞬,身边的霍斯舟已经开门下车了。

事急从权,姜伊决定先不计较他说的那句“没看到都烦”了。

于是赶忙跟着下车。

雨已经停了,原本干燥的空气变得湿润清新。

“等一下。”

明明他没动,但姜伊那时有些着急,生怕霍斯舟先走似的,下意识抬手拉住他。

他的手掌很大,温热,在她的动作中微微颤了颤,自然微屈的指尖划过她的手心。

霍斯舟的眼神落下,瞥了眼她的手,下一刻,掌心一空,他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姜伊的笑容。

“霍斯舟,帮我个忙吧。”

她声线本来就偏甜,只是平时说话古灵精怪,总是清脆响亮的,一到了这种有求于人的时候,尾音便会拉得轻软绵长。

更别提现在,她为了避免被郑舒眉姜企听见,故意放轻了音量,些微气音,像风拂过耳畔。

撒娇对她来说,已经是信手拈来了。

眼见着霍斯舟偏头看过来。

她向他歪了歪脑袋,低声恳求:“一会儿如果我爸妈问起来我喝没喝酒,你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

霍斯舟的目光落在她眉眼,出口语气却不近人情。

“你去见了谁,做了什么,我都不知情,怎么为你解释?”他冰冷的话里,有轻微的讽刺,“做假证?”

姜伊不懂他态度为什么突然冷漠,道:“我和你说过见朋友了,她们都是我留学时认识的,甚至很多你都见过啊,在‘MistyMoon’。”

说到最后,她声音小了些。

MistyMoon是那个小众酒馆的名字,也是他们那段关系的开始。

其实姜伊不想频繁地提起以前的事,准确来说是和霍斯舟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她越来越觉得,那段看似洒脱的关系,其实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每当不经意提起,换来的总是一段意味不明的沉默。

趁这段沉默发生前,姜伊迅速转移话题。

她信誓旦旦地伸出三根手指:“总而言之,我保证,我真的没喝。”

霍斯舟看她:“没喝的话,你心虚什么?”

姜伊确实心虚。

她朝远处准备通知她爸妈的佣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道:“我身上有味道,你没闻到嘛?”

他看着她,呼吸平稳。

“没有。”

“可能正常社交距离闻不到,”姜伊压低声音说,“但是每次我回家,我妈妈都会来抱抱我,那么近,她肯定会闻到的!”

霍斯舟:“是吗?”

语气说不上信或不信。

姜伊坚定地点了下头。

他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须臾,他抬脚,向她走进两步。

姜伊抬睫,对上霍斯舟的视线。

他眉眼冷冽,眸子深邃,常年的身居高位,让他的目光有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压迫与锐利。

但此刻夜色如水,月光也称得上温柔,男人眼睫浓密,眸中氤氲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刚想开口,霍斯舟却缓缓俯下身来,将她拥入怀里。

“你……”

“别动。”

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姜伊有一瞬的六神无主,撑在他胸前的手被他攥住,腰被环住箍紧,她反而向他的怀里踉跄了半步,靠在他肩膀,连呼吸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熟悉的香

根草,醇厚中还混进了些她身上的酒气。

霍斯舟低头,脸颊贴在她的颈侧,姜伊僵站着,只觉得脖子很热,耳根也被他的头发戳得有些痒,心跳也很快,简直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好在,他并没有抱太长时间,就在姜伊考虑要不要推开他的时候,霍斯舟直起身子,松开了她。

“闻到了。”

“……”

姜伊顿了顿,试探道:“所以你会帮我的吧?”

霍斯舟转身走开,道:“看心情。”

姜伊追上,和他肩并肩,弯着眼睛问:

“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很差。”

“……”

姜家二楼。

眼看着楼下的二人要进门了,郑舒眉和姜企才心满意足地把窗帘拉上,欣慰得双双叹气。

两人四目相对,郑舒眉背过身,捂嘴笑道:“这就腻歪上了。”

姜企搂住她的肩膀,感慨:“想当年,咱们也是这么浓情蜜意,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郑舒眉打了他一下:“别想当年了,想想现在吧,说好的招待,你的菜炒好了吗?”

姜企如梦初醒:“坏了,全给忘了!”

于是,姜伊刚进门,就听见“咚咚咚”的声音,抬眼一看,她爸妈正风风火火地从楼上跑下来,嘴里一口一个“糊了糊了”。

姜伊:“……”

想象当中的审讯意外地没有发生,所有人都在厨房忙活,连霍斯舟都进去了,姜伊也趁机去里面转了一圈,沾了一身油烟味,然后被郑舒眉推出来。

随后不知道霍斯舟和他们说了些什么,郑舒眉也眉开眼笑地走出来,后面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霍斯舟做的,姜企只打了个下手。

看着她父母笑得眼尾炸花,姜伊腹诽:又是战术。

这个男人,怎么看着冷冰冰的,拿捏长辈却真的很有一套。

吃完饭,回到松和湾,看到迎接两个人的汤圆,姜伊才摘下首饰就挪不动步了,霍斯舟在一边让她先去洗澡,姜伊岿然不动,只顾着抱着汤圆摇头:“你先去,我陪汤圆玩会儿。”

霍斯舟就没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发出“呜呜”的振动。

姜伊随手抽出来,看到是林央的信息。

林央:【小伊姐,已经按照你说的,把钱汇给莫先生的经纪人了。】

姜伊一手撸猫,一手打字。

姜伊:【辛苦啦央央。】

她想了想,又问:【你身边有没有朋友喜欢看演唱会的?】

【我这里有两张演唱会门票,时间就在这个月月底。】

林央:【哇,这是可以的吗?!是哪位歌手的哇?】

林央:【等一下,本月底?】

她顿悟:【不会就是莫裕陵……?!】

所以姜伊才突然找她,给了她一笔钱,叫她联系莫裕陵的经纪人,给汇过去呢。

天呢,太扑朔迷离了。

不是还有一周才开售票吗?小伊姐怎么拿到的票,还把钱退了……

姜伊也没避讳。

【对,你身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找不到她就要扔了,反正她钱也花了。

林央:【有有有,我想去,嘿嘿。】

姜伊:【那我下次带给你^_^】

放下手机,姜伊坐在沙发上晃了晃逗猫棒,汤圆马上扑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了。

姜伊回头看去,霍斯舟洗好出来了。

她摸摸汤圆的脑袋,起身取了睡衣进了浴室。

汤圆在房间里跑酷,爬上爬下,霍斯舟吹干头发转身的时候,正看到汤圆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旁的柜子。

柜子上摆件不少,霍斯舟抬步向它走去,下一秒就看到它扭了扭身子,一屁股把柜面上姜伊的包推到了地上。

“……”

霍斯舟走到汤圆跟前,弯下腰和它对视,而后抬手,轻轻弹了下它的鼻子,汤圆“啊呜”一声,又纵身一跳,离开了犯罪现场。

霍斯舟没管它。

包没扣好,掉下来时,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她带出门的东西不多,一支唇膏,两根发圈。

他蹲下来一样样拾起,转而去捡包,接着一顿。

包身很软,两张交叠的深色的卡片掉出来一大半,霍斯舟目光微动,垂眼看去。

一行加粗醒目的文字映入眼底。

[莫裕陵首场国内演唱会—洛城站]

……

姜伊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卧室里很安静,汤圆不知所踪。

包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处,她把它随手放进衣帽间。

回来时经过放首饰的台面。

上面除了她回家后就立刻摘下的首饰,还有一只男士腕表。

她擦着头发走过去,葱白的指尖随意勾起那只表。

整只都是低调奢华的经典银,触感冷硬,和男人沉静稳重的气质倒很相配。

表盘上的巴黎钉饰纹简约不失精致,指针跑着,她凑近想仔细看一眼时间,下一刻腰间被人搂住,手臂微微用力,她的背后便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还没回过神来时,她被人扣住下巴,一个前所未有的、用力到粗暴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第16章 糟糕的姿势爽吗?

毛巾无声无息地摔落。

他吻得很重,狂风骤雨一般碾过她的唇,撬开牙关,所有的呼吸都被掠夺吞噬,他的身体滚烫裹着她,如同一团愈燃愈烈的大火,焚烧殆尽最后一丝氧气。

“霍斯舟……”

姜伊眉尖紧蹙,勉强发出的音节碎得不成样子,舌根都被搅得发麻发酸。

男人高大的身躯像堵坚硬的墙,她用尽全力也没能将他推动分毫,在挣扎中,他将她越圈越紧,直到他们密不可分,他仍旧在贪婪地收紧手臂。

姜伊哪里见过霍斯舟这副样子,胸腔中,她的心脏无法控制地极速跳动着,快到她已经要失去知觉。

急促激烈的吻让她无所适从,在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一股突兀的铁锈味弥漫口腔。

她咬了他一口,狠狠的。

男人身形一僵。

下巴被松开,姜伊心间一松,霍斯舟的手指轻轻钻进她的发丝间,而后向内收,扣住她的后脑勺——方才分开不到半厘米的唇再次紧紧贴上。

血腥味充斥着她整个感官。

这个吻究竟持续了多久,姜伊记不清。

终于松开的那一霎那,他们分开,颤抖的唇间扯出一丝鲜红的血线。

男人胸膛起伏,他们的呼吸仍旧近在咫尺,方才旖旎的吻声被沉重的喘息声代替。

“你是不是有病。”姜伊满脸涨红地骂他,却因为长时间缺氧而气息不足,语气也绵软无力。

她看向霍斯舟,他面色沉冷,形状好看的下唇仍渗着血。

她眼神飘忽了一下,短暂的愧疚感离去,腹诽了句活该。

似乎感觉到了姜伊的视线,他屈指,手背随意擦过钝痛的唇,低眸看了眼。

“咬也咬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伊傻眼。

这是还跟她兴师问罪的意思吗?明明是他,是他莫名其妙亲得那么狠,他都不会自省吗?

她心里憋起一股火:“我和你当然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一出,空气都仿佛在那一瞬凝滞了片刻。

霍斯舟默然,他眼睫微垂,遮住眸中的晦暗与克制。

“没什么好说的。”

良久,霍斯舟轻扯嘴角,意味不明地重复完那几个字,握住她的大腿。

“那做。”

“??”

她的肌肤温热,带着未干的水汽,他掐着,骨节分明的手指陷进软肉里,不疼,但是姜伊偏偏挣不开。

她皮肤嫩,很是娇贵,平时稍微碰一下都会青紫一片,霍斯舟目光上移,落在她小巧的下巴上。

红红的指痕至今未消。

姜伊下意识往后躲,脚跟后却被什么抵住退无可退。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被霍斯舟逼退到了柜台,还以为是刚刚的吻太疯狂,她没感觉到疼。

再仔细一看,冷硬平直的柜角与她的后腰之间,霍斯舟的手稳稳地撑在那里。

注意到她欲后退的动作,霍斯舟只觉一股挥之不去的燥闷袭来,他喉头滚了滚,膝盖挤进她的腿‘间。

嗓音轻哑:“怎么,不是说喜欢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姜伊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顿住。

她还真说过。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那个时候,霍斯舟还是一副正人君子做派,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甚至和她的肢体接触都很少。

但姜伊就很喜欢时不时对他表白,我好喜欢你呀霍斯舟。

霍斯舟寡言,回应顶多是会吻吻她。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们躺在床上,她抱着他的脸说喜欢他,他很长时间没有动作,忽然轻声追问她,喜欢他什么?

姜伊弯起眼睛,笑容甜甜地回答:你的腹肌呀,你的肩膀呀,你的眼睛呀……嬉皮笑脸能说一堆。

“那我呢?”

距离很近,他的热气洒在她脸颊,他注视着她,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那我呢?”

那他呢,他这个人呢。

姜伊撞进他的眼底,平静到毫无波澜,又深邃到令她捉摸不透。

她笑了一下,凑上去亲了亲他。

“当然啦。”

当然吗?

她其实也不确定。

所以姜伊亲完他,为了心里的那点安定,又补了一句。

“喜欢和你做。”

……

姜伊也不后悔说那句,至少她说的都是实话。

她确实喜欢他的腹肌他的肩膀他的眼睛,还喜欢和他做。

可他呢?在一起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几个月,霍斯舟连喜欢两个字都没对她说过。

好在她之前也并不在意,毕竟这段关系是她主动的,而且她原本也不相信靠喜欢两个字,他们就可以真正地走到最后。

尤其是霍斯舟。

从小生长在名流圈的姜伊怎么会不懂,到了他这种地位,联姻的利益也永远不是蝇头小利。

姜家同样是滨城不可小觑的存在,与姜伊结婚,并不是因为爱情娶了一位妻子,而是利益。

因为这份利益,他们才会再次重逢,在一起生活。

很简单的道理。

既然婚姻已成既定事实,姜伊想着不如活在当下,擦亮眼睛寻找这位前任兼现任丈夫的闪光点。

活好,出门在外不乱搞,还回家少,虽然时常毒舌,但胜在他回家少,也碰不了几回面。

其实也是一段不错的婚姻关系。

姜伊一不小心肯定了一下。

……

布料摩擦过皮肤,落在地上。

这是第二次。

大腿酸得不行,她大汗淋漓,左脚才重新踩上地面,霍斯舟便抱着她坐上柜子,呼吸缱绻,这个高度,她正好与他的视线齐平。

他生性冷淡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几乎没有失控的时刻,往常即使在这种时候,即使情‘欲勃发,姜伊也鲜少能看到他有更多的情绪。

除却略微紊乱粗重的喘息,他的神情很冷,唯有目光很沉,很深,像深渊,也像漩涡,要将她一整个“吃”进去。

然她却能感觉到今天的霍斯舟很不一样。

他几乎不愿意松开她,她曾以为自己感受过他的极致,直到今天她才发现,那已经称得上温柔。

出神中,一只大手强硬地挤进她的指缝间,扣住她的手背,紧接着,霍斯舟的身影再次靠过来——颠簸中,她快失去本来的声音。

神情恍惚间,她耳畔蓦地响起霍斯舟喑哑的嗓音。

“爽吗?”

姜伊额头靠在他颈窝,根据本能胡乱地点头。

耳尖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他炽热的气息,烫得她心头一颤。

她想,她确实有点神志不清了,连霍斯舟在她耳边说话,她一愣神就想不起来了。

只听见他问“喜欢”什么的。

她看向他。

汗水从他高挺的鼻梁上滑落,他低头,拨开她脸上湿润的长发,在喘息中开口:“喜欢我这样吗?”

他问完,却并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修长的手指探进她口中,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尾红通通的,很是楚楚可怜,好不容易挤出几个零碎的字眼。

“你、有,病。”

最后终于回到了床上。

枕头濡湿,分不清是汗还是眼泪,姜伊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分不清。

只记得结束后,霍斯舟去浴室放水,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间,迷迷糊糊听到霍斯舟说什么让她别睡,先去上个厕所。

姜伊脑袋很沉,应都懒得应,她根本不想上厕所,想抬手捂耳朵都累。

霍斯舟试好水温从浴室回来时,姜伊已经睡熟了。

他走过去。

姜伊浑身汗津津的,睡着了脸颊也泛着红,但是却看着很温顺,像只收起了利爪的小兽。

他抱起她,去浴室清理干净,给她吹干头发,换上干净舒爽的睡衣,接着铺上崭新的床单,这才把她放回床上,盖上被子。

静谧的夜晚,卧室的灯的熄灭,唯有几缕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挤进来,勾勒出她恬静的脸庞。

女孩绵长轻柔的呼吸在空气中响起,霍斯舟一躺下来,身边的姜伊便若有所觉,轻轻哼了两声,随后张开四肢像八爪鱼一样轻车熟路地抱住他,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姜伊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拥抱,从他们在一起到结婚的每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在她熟睡的每一个夜晚都在发生。

不管他们有没有做,有没有吵架。

霍斯舟抬手搂住她,许久,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安静的卧室里,男人似乎是极轻地叹了口气,也或许只是一阵比较沉闷的浅风吹过。

“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声音很轻,轻到出口便散进空气里,听不清。

**

阳光暖洋洋的,姜伊朦朦胧胧,还没睁开眼睛,先伸手去摸手机。

一下没摸到,在床单上摸了好几下,她才感觉掌心下的触感很奇特。

床榻软很正常,被窝里有温度也正常,但怎么这么高?还鼓鼓的,还有起伏呢?

姜伊适时睁眼,对上霍斯舟缓缓睁开的眼睛。

四目相对,她:“……”

他今天怎么没上班??

她目光下移,她手放哪儿了来着,啊,胸肌啊,哇是胸肌啊,什么是胸肌啊啊啊!

三秒后,她若无其事地把手从他胸上挪开。

闭上眼睛半分钟,再睁开,霍斯舟仍旧在看她。

“……”

毕竟她先伸的手,所以:“对不起,我只是在找我的手机。”

一开口,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她顿时又不是很抱歉了。

说罢她又四处摸了摸,没找到。

霍斯舟提醒她:“昨晚没给你拿上来。”

姜伊“噢”了一声,想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独特的姿势。

一条腿搭在他身上,甚至刚醒过来的时候,手几乎没怎么偏离就摸到了他的胸肌。

这糟糕的姿势。

清楚知道自己睡相的姜伊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问:“我应该不会每晚都……”

“嗯。”

霍斯舟肯定她。

“每晚。”

第17章 按摩含着她的手指

姜伊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我不相信,我明明每天晚上都是背对着你睡的。”

小的时候她就喜欢抱着娃娃睡,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成年之后,不知怎么在恋爱后也延续到了霍斯舟身上。

不过那时毕竟是在恋爱,温存和依恋也是正常现象。

结婚以来,姜伊为了克制自己的行为,特地每天晚上都背对着霍斯舟入睡,但由于霍斯舟每天都起得比她的早,她其实也不知道她的方法奏效了没。

今天她可算是知道了,是一点效都没奏啊。

“的确,”霍斯舟目光上移,盯着她,“所以我也很好奇,每天晚上缠着我的是谁。”

他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讲冷笑话:“

鬼吗?”

“……”有她这么冰雪聪明可爱漂亮又机灵的鬼吗?

姜伊语塞片刻,“做都做了,抱一下怎么了,你又不会少块肉。”

她气鼓鼓的,正要缩到一边,奈何腿一抬起来就酸得不行,姜伊力一卸又落回原处,她又坚持不懈反复试了几次,直到——

霍斯舟呼吸一滞,蓦地抬手,在被子里握住她的脚踝。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微微收拢的手指,轻而易举圈住她纤细的脚踝,按住她不安分的动作。

“我没说不行。”头顶传来霍斯舟的声音,轻缓低哑,“还有,不要乱蹭。”

“……”

当意识到自己的腿下紧贴的是霍斯舟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时,姜伊一下子老实了很多,也不乱挪乱动了,乖乖由他将腿放到床单上。

“我也不想,可是我腿好酸,腰也酸,都是因为你……未来一周都不做了……”

姜伊趴在枕头上,嘴里小声嘀咕着。

也许刚刚她的醒来只是个意外,昨天又一次不争气地哭了一晚上,她只觉得眼睛好肿,好沉,没说两句话,瞌睡虫又席卷而来。

她恹恹地合上眼,半梦半醒间,清冽的气息笼罩而来,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帮她揉腰。

力道轻重适宜,缓缓地按推着酸痛的肌肉,那份不适感竟然真的缓解了很多。

姜伊睡不着了。

眼睫轻颤,她睁开眼。

“这里酸?”他看她醒了,问。

姜伊垂下眼,过了会儿才闷闷开口:“上去一点。”

他没说话,手上却依言上移了几分,才又问:“这里?”

姜伊点点头。

他们之间靠得很近,男人的呼吸洒在她额头,热热的,这份奇异的燥热温度从额头蔓延至耳尖,又从耳尖烫进心底。

她微微仰起脸,视线飘忽一瞬,落在他的嘴唇上。

男人嘴唇的形状很好看,准确来说是性感,线条利落又干净,唇色淡红——否则当年姜伊也不会借着酒劲情难自禁地吻上去。

可是现在,那唇上却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一晚上过去已经止血,深色的区域,突兀显眼。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堵在喉头又咽了回去。

他按了片刻,开口:“腿上呢?”

“不用!”

姜伊本来嗓子就哑着,霍斯舟简单的三个字却把她吓得差点破音。

她罕见地扭捏了一下,说:“下次别用那个姿势就行了。”

霍斯舟道:“你不是说爽吗?”

姜伊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那是第二次吧。”

说完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一句什么话的姜伊:“……”

她在懊悔中默默抿紧了嘴。

“好。”

他好什么?

“下次抱着。”

“……”

她选择闭嘴。

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半个多小时按摩,姜伊才起了床。

吃完饭,姜伊偷偷找了常敬问了家里的医药箱在哪儿,常敬担忧道:“太太,你哪里受伤了吗?需要请医生吗?”

姜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随便糊弄了两句,好在常敬也懂得分寸,得知她没受伤,便去为她取来了医药箱。

姜伊打开翻了翻,看着五花八门的药品,她眼花缭乱,又开始拧着秀气的眉尖犯愁。

“常叔,你知道皮外伤可以涂哪种药吗?好的比较快的那种。”

常叔弯腰找了片刻,递给她一支药膏,道:“太太,您看看这个。”

姜伊接过来,她还在闷头看说明书,就听常叔在一旁补充:“成分安全,嘴巴上也能用。”

姜伊:“……”

她抬头,常敬对她微笑,一副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差点忘了,刚才霍斯舟和她一块吃的早餐。

她现在真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不管怎么样,药拿到手了,面子也丢了,她更没有放回去的道理了。

姜伊带着药上楼,照例敲了敲书房门,但却没得到回音。

她推开门,探着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霍斯舟并不在里面。

“找人要叫名字,光看没用。”

声音在这时从身后传来,姜伊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一转身便对上霍斯舟漆黑冷淡的眸。

姜伊那句“吓我一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看到霍斯舟目光落在自己手上。

“这是什么?”

她看了看走廊上的佣人,把霍斯舟拉进书房。

阳光透进来,她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他的嘴唇。

刚起床的时候没怎么看清楚,这会儿一看,她昨晚确实咬得怪重的。

“事先申明,我是怕你这样去公司,面对你的下属,影响你的形象,接着影响我的形象,不然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管你的。”

姜伊移开视线,一边说一边打开药膏,这才记起忘拿棉签,干脆递给他。

“你自己擦吧,常叔说涂这个好得快。”

霍斯舟听她说完,才终于动了动目光,从她脸上挪开,扫了眼药膏,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我刚给汤圆添粮,没洗手。”

姜伊:“所以?”

他道:“你给我擦。”

姜伊惊呆:“你去洗个手不就好了。”

霍斯舟说:“那算了。”

“……”

姜伊握着药膏,脑海里两个小人在拔河。

一边是把药膏甩他脸上任由其自生自灭方,一边是夫妻之间荣辱与共方。

占据上风的是后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是他这“损”的地方,实在太暧昧太说不清楚了……:

纠结再三,她妥协。

姜伊道:“那你坐下来,或者把头低一下,我手酸。”

话音落下,她感觉到面上一热,霍斯舟不动声色地向她贴近,双手撑在她身后的书桌上。

男人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清晰得连他的睫毛和早上刚刮过的淡青色的胡茬都一清二楚。

她磕巴了一下:“也、也不用这么近。”

说着,她戳着他的额头把他往后推了一扭扭。

她低头将透明状的药膏挤出黄豆大小,用食指接住,抬手抹在霍斯舟的下唇。

厚厚的膏体被逐渐抹平,他嘴唇上的体温便越明显,膏体越薄,她指腹下的温度便会升高几分。

那咬痕不止在表面,姜伊动作一顿,“你嘴巴稍微张开点。”

相较于略微干涩的唇,唇部内侧的触感更湿润柔软,她探进去浅浅的半个指节,他张嘴的幅度不大,上唇贴着她的指尖,温热的气息包裹而来,乍一看,像含着她的手指。

才出神一瞬,昨晚混乱的画面像是幻灯片一样迅速地在脑海中滚过。

她想起他似乎很喜欢让她含着他的手指,不知道是从哪一次开始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心理,姜伊只当是他在床上个人的情趣癖好。

直到现在,她心底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貌似有一些些理解了。

阳光疏疏朗朗,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脸颊,将他锋利内收的下颌轮廓柔和,密长的眼睫垂下来,在下眼睑留下清晰的阴影。

向来冰冷的眸光也被光线扰乱成淡淡的温和,他安静地看着她,不带一丝锋芒与锐利,姜伊撞进他的瞳孔,看见她的身影。

身份原因,霍斯舟大多数时候总是西装革履,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接近。

姜伊更喜欢生活中的霍斯舟,比如现在穿着家居服的他。

柔软的布料无法配和他的一丝不苟,会有数不清的自然皱褶,霍斯舟整个人的气质也松散了几分。

她别开目光,指尖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真的,这副任人摆布的样子,有点、那个。

好色。

等等,等等等等。

她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姜伊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迅速涂好收回手,暴露在空气中的指尖骤然冷了一瞬,她抽了张纸巾擦掉上面残留的药膏,道:“好了。”

她把药膏放在他办公桌上,抬头发现霍斯舟没动。

姜伊又

补充了一句:“睡前再擦一次,周一的时候应该就没那么显眼了。”

霍斯舟才终于“嗯”了一声,后退半步,让她好过去。

擦肩而过时,姜伊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

她偏脸,霍斯舟背对着光站,侧脸线条凌厉,眉眼成熟疏离,跳跃在他肩头的光都变得冷然,仿佛上一刻的那些柔软的温和都是假象。

她迟疑几秒,问出了从昨晚就开始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霍斯舟。”她道。

男人身形一动,微微转身看向她。

姜伊才继续轻声开口:“你昨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

“孙奶奶,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姜伊弯下身,轻声细语地与轮椅上的老人告别,临走时摸了摸口袋,却掏了个空。

她怔了怔,才想起来,昨天她把仅剩的那几颗糖都给了霍斯舟。

“虽然很老土,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她从卧室折身回来,将手心里的糖果放在书桌上。

“心情不好的话,吃甜食管一点用。”

阳光灿烂,糖纸绽放出斑斓的色彩,折射在桌面上。

放下糖果,她没再看霍斯舟,几步出了书房。

姜伊回过神,看着孙奶奶笑着说:“今天没糖果啦。”

这段时间,她有空就会来养老院看望孙奶奶,虽然孙奶奶因为阿尔兹海默症并不记得自己,但每次看到姜伊的身影,孙奶奶浑浊的眼睛里总是会盛满笑意。

费莎和她约了下午茶。

精致优雅的高级餐厅中,费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姜伊搅着饮品,慢吞吞地开口:“我说,我碰见莫裕陵了。”

费莎振奋道:“那你们有聊什么吗?”

姜伊咬了口松软的点心,浑不在意地说:“我们能聊什么啊,本来就没想过他会出现在那里。”

“啧啧啧,我猜,说不定这个局就是他故意组的呢,你看啊,请客他请,别的人也都在帮着瞒你,”费莎分析得头头是道,“估计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还想凑合你们俩再续前缘呢。”

姜伊无奈:“本来就没有前缘,续什么。”

说的好像他们开始过一样,实际上姜伊的告白都还没说出口,就被拒绝了。

费莎不为所动:“哦,那当时郑重其事给我打电话说你喜欢上了一个人的人是谁?”

姜伊依稀想起来了那次。

她和费莎的友谊,属于忙起来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联系,但只要一联系也并不会感到疏远的那种。

那个时候,姜伊很多少女心事,都告诉了费莎。

和费莎说她喜欢上莫裕陵的那天早晨,她刚从宿醉中醒来。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宿醉。

那几天陈姨因为孩子成婚请假回国,整栋房子只有她一个人。醒来后大脑完全断片,她只记得前一天下午自己去参加了莫裕陵的生日宴,喝得有些多,中间种种,她至今都记不起来。

她头痛欲裂,筋疲力尽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余光中,她不经意瞥见床头柜上摆着的一杯蜂蜜水,她目光顿住,钝痛的大脑在那一秒凝滞。

凌乱的发丝糊住脸庞,姜伊随意撩开。

她脸颊软软地搭在胳膊上,懒懒地探过身子,好奇地用手指碰了碰杯壁。

热的。

她这才注意到,水杯旁还放着几颗水果糖。

姜伊捏住糖果耳朵,举起来把它对着光看。

晶莹的糖纸上,熟悉的蝴蝶纹路迎着光,在她心中翩然起舞。

手机里,收到了许多来自朋友的关心。

【Estelle,你好点了吗?你昨天实在喝得太多了。】

姜伊将糖果塞进嘴里,回复:【好多了。对了,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对方发来一串意味深长的“hhhhhh”,接着说:【昨晚醉的人不少,你是由Liam送回来的,怎么样,他做好了骑士的职责了吗?】

Liam,莫裕陵。

看到这条消息的下一刻,她就接到了莫裕陵的电话。

“头很疼吧,”他的声音总是带笑的,温柔亲切,“以后不要喝太多了。”

姜伊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应了几句,她才开口:“昨天,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