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万叔也没废话，接通就直接开口，“掌厨说星主明天晚上六点要宴请贵宾，问你来不来得及过去做上次那几道菜，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顺便再列下需要的食材清单。”
差不多同一时间，沈也收到了条消息：
【明晚六点，星主在天风阁设宴给九方彧大人接风洗尘，恭候您和大人的光临。】
第46章 风舞九天
“来得及。”
薅星际恶霸资本主义羊毛的机会让祁欢登时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就要从床上蹦起来，却被腿上载来的酸疼生生拽了回去。
“嘶！”他倒抽了口冷气，疼得整张脸都皱巴巴的。
听到他的惨叫万叔有点着急，“怎么了？”
“没事没事，不小心撞到膝盖了。”祁欢不想承认自己是多锻炼几下就腿软的弱鸡，随便找了个藉口。
“你这孩子，都自己撑起店面做老板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主要是听到能赚星主的钱太激动~”万叔就是那种面黑心善的典型代表，现在熟悉了，祁欢半点都不怕他。
“说到钱的事情，我得提醒你一下，”万叔那边安静了两秒，像是在犹豫怎么措辞，最后还是直白地道，“星主那边给出的工钱其实是每道菜七百银币，但掌厨发到你这里就是五百，明白吧？”
“明白。”就是每道菜被掌厨扣了两百银币做回扣呗，人家的游戏规则，他想进去玩，就只能接受。这种游戏规则他其实也不陌生，以前有些中介公司介绍过来的广告，也会这样事先谈好回扣的点数，‘明码标价’。
“但是如果你的菜做得好，星主或者客人打赏，赏钱都是你自己的。”怕他心里不舒服，万叔又补充道。
“嗯，我会努力的。”
那些菜谱对祁欢来说早就烂熟于胸，很快就列好了清单，除了食材种类和份量，还根据做菜的需求细心标注出了挑选要点，比如兽肉要什么部位，肥瘦比例如何，菜要叶肥的还是帮厚的等等，甚至调味料中不常见的品类也做了重点备注，让万老大不禁感慨省心。
中午十一点，祁欢背着自己的厨具包搭着万老大的送菜飞艇一起赶到了通令大厅。
厨师本来可以晚些到的，但开水白菜需要的制作时间比较长，又是第一次到天风阁做菜，他想着提早过来多些时间熟悉环境，顺便还能帮万老大卸卸货，就跟着飞艇一块儿过来了。
天风阁其实不止有宴会厅，还有一半的局域是客房，专供那些来废星的贵客居住，他们的飞艇绕到北面靠近后厨的那侧平台才降落。两个红制服守在门口，看过万老大手上的通行牌，又让他们把装食材的两个保鲜柜和祁欢带的那套厨具通通打开，查验得分外仔细。
进门之后，万老大带着祁欢熟门熟路拐进左手边那条狭长的信道，看指示牌，是通往后厨的方向。
整条信道空空荡荡的，穹顶弧度圆润，形状接近倒扣的高脚杯，四壁颜色雪白，大块石料拼接的地板擦得光可鉴人，保鲜柜轮轴滚动的声音在这里就像接了扩音器似的放大了数倍，震得人莫名有些紧张。
幸好那段路不算长，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拐过弯是两扇信道式安检门，门框右上方有个类似摄像头的红色独眼镜头，随着他们走近的步伐自动调整着镜头位，祁欢本来还担心自己那套厨具会被警告，结果完全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到底在扫描检查些什么的。
上次见过的那位八字胡掌厨已经迎了出来，笑眯眯笼着手背等在安检门的尽头。他身后站着两个黑衣短打的年轻人，扶着个写着‘天’字的保鲜柜，低眉垂眼的，看样子像是小厮。
一出信道，那两个小厮就忙着核对食材，顺便移换到他们那边的保鲜柜。
“小祁也来啦。”掌厨跟万老大寒暄过后又温声招呼祁欢，“今晚来的是贵客，那几道菜你务必要用心准备。”
“特意来早点就是为了好好熬汤。”祁欢挂上礼貌的营业微笑。
“有心了。二子，带小祁去厨台，有什么需要的你仔细照应着。”掌厨抬手叫过身后核对食材的那个年轻人，示意他把食材送进去，顺便带祁欢进厨房。
跟着那两个小厮推着保鲜柜往里足足走了五分钟，祁欢才看到真正的厨房。
第一个感觉是大，大到能装好几个人间食肆。
第二个感觉是干净，窗明几净，地板、流理台、厨具，触目所及所有的东西都被擦得纤尘不染，新得就像样板间，阳光几经折射，映在上面依旧闪闪发亮。当然，走近之后还是可以闻到那种淡淡的油烟沉积后特有的味道。
过道右手边有八个前后对称的局域，面积大小差不多，格局也极为相似，前排的三个位置已经有人在忙和，只剩最靠里的位置和后排的四个位置还空着。
左手边的局域相对更为开阔，信道都比右边宽了一倍，摆放的东西看起来也更为昂贵，很多厨具祁欢甚至见都没见过。那边暂时还没什么人，只有个跟二子打扮差不多的人在小心而安静地逐一擦拭着刀具。
“这几位跟您一样，都是今天要为晚宴做菜的星厨，”二子指着右边忙和的那几个身影简单介绍了句，示意祁欢剩下的空位随便挑。
太卷了吧！祁欢深吸口气，他还以为自己来得挺早的，没想到居然是最晚的。
“阿讙？”站在第二个位置的星厨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他露出惊喜之色。
“伦多？”祁欢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伦多，转念想想其实很正常，毕竟伦多也是基地为数不多的一刀星厨之一。
见他推着装食材的保鲜柜，伦多笑道，“你帮万叔过来送食材？”
“顺带的，”祁欢拍了拍保鲜柜的把手，“主要是过来做菜。”
“你也要为今天的晚宴做菜？”伦多表情错愕。
“嗯。”祁欢点头，眸子里晃过厨具映过来的璀璨日光，“过来试试。”
见整个后排都空着，他就随手选了后排贴着过道最靠外的那个位置，相对来说，那个位置传菜最方便。
听到他也是过来做菜的，另外两个厨师停下手过来打招呼，棕色头发那位见祁欢胸口空空的有些奇怪，“你的星厨胸针怎么没戴？”
祁欢扫了一眼，发现三人胸口果然都别着那个代表一刀星厨身份的迷你菜刀胸针。
犹豫半秒，他还是坦诚地道，“我还不是一刀星厨。”
“敢情就是来凑数的？”红头发那位立刻变脸，露出鄙夷的神色，似乎是嫌和他说话浪费时间，转身回自己的竈台忙和去了。
“你们聊，我得去备菜了。”棕头发也没比红头发那位礼貌多少，敷衍了句便兴致缺缺地回去了。
伦多叹了口气，瞄了眼两人的背影，压低声音，“你啊，下次就说忘戴了。”
“没事，掌厨知道吃过我做的菜，也知道我不是一刀星厨。”祁欢示意伦多不必担心。
“那就好，”伦多点点头，又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要回去准备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叫我。”
“放心吧，我没问题。”祁欢笑着把他往回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这都四五十天了，绝对可以大跌 眼镜的程度。
下午两点半，信道口响起噪杂的脚步声，正在撇汤沫的祁欢回过头，只见一个方脸男人双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小厮。他穿着身黑底银边的制服，胸口别着枚闪亮扎眼的双刀胸针，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七号废星那个传说中唯一的二刀星厨。
红头发大概本来要去保鲜柜那边取点食材，看到他便不自觉地退后两步，给他让出了路。方脸男人朝他们这边扫了一眼，不屑地冷哼了声，转身朝右边走去。
“星厨。”擦了半个下午刀具厨具的黑衣小厮拿着围裙恭敬地迎了上去。
方脸男人举起手臂，小厮便麻利地给他系上了围裙。另外两人看样子是帮厨，同样各自扎起了围裙。
不愧是二刀星厨，派头真大。祁欢摇了摇头，来回快速踮了几下脚，活动了下有些酸疼的腿，继续关注自己的那锅高汤。
午后四点半，伦多自己那边准备得差不多，就过来看他，“怎么样，有没有要搭把手的地方？”
“不用，我这边也差不多了。”祁欢手上忙着切豆腐块，随口应道。
“知道今天来的贵客是谁么？”伦多抓起颗案板旁的蛋摆弄，撞了撞祁欢的胳膊，悄声八卦。
祁欢摇头，他一门心思想着赚钱的事情，还真没跟万叔打听知不知道客人的具体身份。
伦多放下蛋，又压低了两分声音，声音轻得接近气音，“九方家派来接任咱们七号废星的新星主。”
新星主？祁欢恍然想起之前全海提过的消息，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又没听到什么新动静，几乎都要把这件事忘了。
“换谁都一样。”祁欢意兴索然，又拿起块豆腐飞快地切块。他可不认为换了个人就会改变目前的状况，上行下效，九方家的人多半都是一路货色。
“听说新星主当初可是九方家最年轻的S级战将，军功赫赫，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你觉得这两个词能跟咱们废星搭得上边么？”祁欢撇嘴，这消息一听就是假的，完全不合逻辑好不好。
“对哦，这样的人九方家怎么会舍得派到废星来？”伦多挠了挠头，被祁欢一说才发现自己听来的消息似乎有问题。
“估计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水货。”还是一分吹成十分那种，也不怕注水注到水肿。
“但有一条肯定没问题，”伦多拇指在中指和食指的指腹上画了个银币大小的圈，这是基地的人习惯用来比划钱的姿势，“他是新任星主，咱们今天做的菜只要入了他的眼，以后来天风阁的机会就多了。”
能出入天风阁，那就是废星厨师的最高荣耀了，到时候可就是名利双收。
“对，‘钱’途无量。”祁欢对这点倒是无比赞同，拎起条鱼又开始剥鱼皮。晚宴是分餐制，每道菜都需要按人头数量准备，像金砖白玉和开水白菜这样需要摆盘和雕琢的菜耗时会增加几倍，只能尽可能把能提前的工序提前。
“你要做几道菜啊？”伦多看看他几乎摆满备料的流理台，露出诧异的神色。
“六道。”祁欢轻叹口气，想起这个他就有些肉痛，辣子鸡丁因为星主今天要请的那位贵客不喜欢吃辣而被毙掉了，生生少赚了五百银币。要是早点知道，他就换成别的菜了。
“六道？”伦多瞪大了眼睛。他和棕头发都是三道菜，红头发是两道菜加两个点心，祁欢这个没有厨级证的厨师，居然要做六道菜
“怎么了？”祁欢正要问问他做几道，个人终端震动了下。那个叫二子的小厮也捧了堆出餐单过来，给每位厨师都发了一张。
“没事，先忙吧。”伦多接过单子，又看了祁欢流理台上的那些食材一眼，神色复杂地回去了。
打开终端，是凶兽丁发过来的消息，【什么时候下班？】
【抱歉抱歉，今天到天风阁做菜，忘了告诉你一声。】祁欢满怀歉意，忙得把‘保镖’这茬儿给忘了。
天风阁？巧了么这不是！那头的沈也立刻追问，【你几点走？】
【还不确定，估计至少七八点，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你了。】
【没事，应该正好顺路】
顺路？难道沈也要来通令大厅办事？祁欢一头雾水，却也没空细问。二子送过来的那张出餐单列着上餐流程以及每道菜的上菜时间，五点五十分是六道开胃小点，接着的六道头盘菜有两道是他的新月虾仁和金砖白玉，必须抓紧时间准备了。
西城宅子里原本意兴阑珊的沈也关上个人终端，登时来了精神，哼着小曲去敲门催司寒，“老大，时间差不多了，你赶紧换衣服吧。”
桌案后的司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有了祁欢就对天风阁那个二刀星厨的手艺没兴趣了么？怎么突然又这么积极？”
“秘密。”沈也神秘兮兮地眨了下眼睛，当然因为晚上不但有好吃的，可能还有好戏看。
欢欢要是知道他家老大的真实身份，肯定会大吃一惊地吧，到时候是惊喜还是惊吓？会不会把老大跟那个九方况一样骂个狗血淋头？
司寒：？？？
不对劲儿，十分得有十二分的不对劲儿。
晚宴开席，最忙的自然是后厨，一道道菜流水般地送了出去，打赏也传了回来。
“星主赏冷星小点200银币。”黑衣小厮托着赏金盘一路往回跑，大声传赏，银币在盘子上敲击出欢快的声响。
红头发的那个一刀星厨喜气洋洋地接下了赏钱。
“星主赏四时吉祥200银币。”黑衣小厮第二次跑向红头发。
接连拿了两次赏钱，红头发下巴都抬高了两分。
“星主赏玉玲珑500银币，贵客赏玉玲珑300银币。”第三个小厮端着赏金盘直接冲向左边。
目前为止的最高赏银金额，还是星主和贵客的双赏。二刀星厨意得志满地斜睨了红头发一眼，他身后的帮厨忙不叠的迎上去代接过赏钱。
红头发：……
六道点心有三道拿到打赏，比例还是挺高的，这么说待会自己的六道菜至少能拿两到三次赏钱，祁欢转悠着手上的剔骨刀，默默盘算了下，暗自充满期待。
他正琢磨着，一个小厮端着赏金盘直直朝他跑了过来，“星主赏金砖白玉300银币，贵客赏金砖白玉300银币。”
后厨众人看过来，既吃惊又嫉妒，这个厨级证都没拿到的厨师不是找来凑数的吗，居然也能拿到星主和贵客的双重赏钱？
棕头发干笑，“估计是凑巧用到了星主和贵客喜欢的食材吧。”
红头发冷冷地‘切’了声，声音响亮地故意给祁欢难堪，“瞎猫碰到死耗子。”
祁欢耸了耸肩膀，“我是不介意做老鼠，就是不知道星主和贵客们介不介意做瞎猫。”
红头发面色一凛，自知失言，有些尴尬地错开了目光。
祁欢手上的剔骨刀滴溜溜绕着手背转了一圈，淡定地继续剃菜心。
又一个小厮朝他跑了过来，“星主赏新月虾仁800银币，贵客赏新月虾仁900银币。”
这个金额已经打破了刚才星主赏给那个二刀星厨的记录，绝对不是靠运气能做到的。后厨的众人齐齐怔住，看向祁欢的眼神分外复杂，难道这个连星厨证都没考到的人厨艺真的比他们厉害？
祁欢忙着准备下道菜，根本没工夫理会他们的心情。
“星主赏东坡肉800银币，贵客赏东坡肉1000银币。”
“星主赏松鼠黑鱼1000银币，贵客赏东坡肉2000银币！”
“星主赏清水芙蓉5000银币，贵客赏清水芙蓉10000银币！”
赏银金额摽着劲儿似的一路飙升，小厮报赏的音调也跟着越来越高，因为太重，托盘里的银币已经换成了星币。
伦多等人早已目瞪口呆，自从祁欢的菜登场之后，之后的赏赐几乎全被他一个人包揽了！只有那边二刀星厨的乱花羹拿到过500银币。
到最后，掌厨居然亲自过来了，笑眯眯地走到祁欢身边，“小祁啊，最后那道一品海鲜饭，你自己送上去吧。”
那位二刀星厨闻言脸色更黑了，后厨的其它几个厨师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却最熟悉不过，让厨师自己上菜，那表示星主点名要见厨师，当面赏赐。对于天风阁的厨师而言，已经是最高的荣耀。
犹豫片刻，他招手叫过身后的一个小厮，悄声吩咐了句，那人便垂着头溜出了后厨。
掌厨亲自引着祁欢去宴会厅，人当初是他保荐的，现在得到星主和宾客们的赏识他自然也跟着脸上有光。
通往正厅大门的路是条宽阔的单面空廊，临街透空那侧从廊顶垂下细长的纱幔，幔底钉着玳瑁，缀着整齐细密的流苏，精致华丽，夜风拂过，轻烟样的纱幔袅娜飘荡，流苏沙沙作响。
地上铺着雪白的长毛地毯，走在上面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祁欢手上端着七份一品海鲜饭，跟在掌厨身后，十分小心地避开那些纱幔飘动的范围。
天风阁的餐具每样都极为奢华，海鲜饭的盛具是七个侈口圈足的白玉盖碗，虽然通体素雅没有雕饰花纹，但玉质通透莹润泛着漂亮的宝光，一看就价值不菲。这玩意要是砸了，他今天晚上的赏钱估计都不够赔的。
“见星主他们，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见左右没人，祁欢悄声跟掌厨打听。
掌厨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不用紧张，待会儿你只要稳稳当当的把饭放到各位贵客跟前的桌案上，等赏就行。”
祁欢点点头，没什么复杂的流程他就放心了。
远远就能看到宴会厅门口那扇高耸的白玉门，门上凸雕着巨大的麒麟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视觉效果极为震撼。
相形之下底下站着的那排红制服的星主护卫队渺小得几乎都要看不到了。
走到门口附近已经可以闻到阵阵香气和悠扬悦耳的曲声，里面应该正在进行演奏或者舞蹈之类的助兴表演。
掌厨在那扇宽度逾米的白玉门门口顿住脚，回头看了眼祁欢，用眼神询问他准备好了没有。
见他点头，掌厨才转身走进去，朗声报出菜名，“一品海鲜饭。”
祁欢深吸口气，挺直腰背绷紧唇线，稳稳端住托盘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乐音扑面而来，眼前的大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垂着一重又一重靡丽的珠帘和丝幔，繁复得就像凤冠霞帔，层层叠叠，华光璀璨，让人眼花缭乱。
正中间摆着张大到可以跑马的圆形白玉台，台侧凸出似鼓形，雕刻着百鸟穿花的精致图案。
缓缓旋转的台面上，十二只有着凤凰样华丽尾羽的灵鸟正就着乐曲展翅游翔。
鸟首高昂，冠羽艳若红宝石，璀璨夺目，修长的脖颈羽毛华顺，曲线优美，闪烁着七彩霞光，双翅和尾羽更是灿若锦缎，流光溢彩。
这些灵鸟在半空忽上忽上，穿梭往复，身姿曼妙，羽影婆娑，那模样就像在翩翩起舞，一息一动便会带起数道绚丽的光影，恍若吉星高闪，瑞气万道，看得人目眩神迷。比之传说中的凤舞九天，恐怕也不遑多让。
还是自己这个前地球人太狭隘了，祁欢默默在心里叹气，他万万没想到，星际时代珠帘下曼舞的不是美人，而是美鸟。
就在他差一步即将转过那道巨大的玉门步入宴会厅的时候，异变突生。
脚下的地毯莫名鼓起一块，祁欢被绊得脚下一软，踉跄着朝前扑去。
第47章 登大号说话
眼看着他就要五体投地狼狈摔倒在宴会厅大门前，一道黑色虚影闪电般地扑过来撑住了他的身体，又利落地叼住托盘去地接那几碗海鲜粥。
没来得及出手的沈也无趣地瞥了自家老大一眼，悄悄转正身体。
电光火石间盖碗接连落回，轻敲托盘，发出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清脆声响。祁欢却看着眼前半人来高神骏非凡的金角兽怔住了，XXXXXL版的星期八？
仔细看的话，眼前这个星期八的身体似乎还有些虚和透明？
星期八眨了眨金光流离的漂亮眼睛，把托盘稳稳当当送回还在发愣的祁欢手上，随后身体凝实，又缩回不足巴掌大的黑团子。
祁欢：……
如果星期八在这的话……祁欢震惊地抬起头，赫然发现司寒、沈也和陶者都坐在客席的位置上。
沈也甚至还偷偷朝他眨了下眼睛。
什么意思？司寒和沈也他们就是星主今天设宴招待的贵客？
那就是说，司寒、沈也、陶者他们就是伦多说的未来星主的人？
他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对面，坐在次位的就是上次来人间食肆试菜的那个红制服，另外两位虽然没见过，但有红制服在，那边明显是陪席。
九方况面色微愠，正要骂人，司寒却不疾不徐地开口，“不好意思，小八向来贪嘴，闻到海鲜粥的味道就坐不住了，冲撞了贵厨。”
“小事，都是小事。”九方况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哈哈一笑。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还真没注意，既然司寒揽下事情，不算他丢面子，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我的错，待会儿额外出五千银币的赏钱，给贵厨压惊。”司寒霜色的眉峰微微扬起，清雅而矜贵。
“何必这么客气。”九方况捋了捋胡子，笑容愈深。这种场合下精神体都能失控，看来九方彧精神图景的状况比传言的还要糟糕。
掌厨刚才在旁边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跟着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回过神，连忙朝祁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上菜。
祁欢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都没看清楚星主的长相，麻木地接受了赏钱，跟掌厨走出宴会厅的时候，依然处于迟钝的状态。
离开宴会厅五十米开外，掌厨才长出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轻声道，“吓死我了，幸亏新星主人不错，承认是他的问题，否则这事你真没地方说理去。”
祁欢闷闷地嗯了声，又回头看了眼宴会厅大门口的地毯，星期八一天到晚扑他八百回，但很会控制力度连撞疼的时候都没有，刚才那下根本就不是星期八，是被地毯绊的，司寒只是在替他解围而已。
“怎么了？”掌厨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回头。
“没事。就是有些后怕，一时回不过神来。”祁欢苦笑，目光在门旁站岗的那队红制服身上转了一圈，又收回来。
地毯平平整整的，如果说当时有人动手脚，那就只能是离得最近的那些星主护卫队的人吧？可是自己没得罪过……不对，要说得罪，还真得罪过一个，老皮当初带过来讹诈他的那个叫阿刃的就是星主护卫队的。
难道是阿刃找人给他使绊子？
等等，掌厨刚才说的什么，滞后十几拍祁欢才反应过来，新星主？司寒就是新星主？怎么回事，他不是司家的人么，为什么现在又成了九方家的？
这么说的话以后他岂不就是自己的债主？
脑子越想越乱，简直快要炸了，结账时赚钱的快乐都被稀释了，幸好掌厨给的是星币，要是用银币，他现在这个浑浑噩噩的状态数三遍都未必能数明白。
走出天风阁北门，被凛冽的夜风吹得打了个激灵，祁欢才清醒了些，走错路了，掌厨告诉过他，没飞艇的话需要搭电梯下到通令大厅一楼，走大门出去。
他只得重新返回去搭电梯，走出一楼大厅没几步，个人终端震了震，是凶兽丁的消息。
【我们这边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在哪儿，是不是准备要回去了？】
沈也？祁欢犹豫半秒，还是飞快地回了消息，【通令大厅一楼北门】
【等半分钟】
半分钟什么，半分钟过来？晚宴不是没结束吗？祁欢正在疑惑，十几秒后，半空传来飞艇的响动，他抬起头，一架黑底银纹的飞艇正朝这边飞过来。
飞艇的艇篷敞开着，可以看到驾驶位那人一头标志性的菸灰色长发，徐之。
这么快就能赶到，说明他应该是之前就等在附近。
“今天我负责接你回去。”徐之一贯的言简意赅。
吹了一路夜风，又泡了个澡，祁欢过山车式七上八下的心情也略微稳定了些。
最大的感觉是震惊，他一直以为司寒跟九方家是死对头，万万想不到对方摇身一变成了新任星主。
当初司凉走的时候说以后让小舅舅照顾他，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件事本身倒跟他没多大关系，作为基地众多NPC里微不足道的一员，早知道还是晚知道，对事情都没什么影响。
司寒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这种欺骗明显也不是为了从他身上获取什么利益，而是避免某些麻烦。
就像他不能跟全海他们详细解释厨艺提升的理由，只能用菜谱敷衍；就像以前出差打车从机场回家，司机问职业他都会随便乱说个常见的应付，网红的收入和工作状态真的很容易被人抓着八卦一路，而他在那种时候通常都疲惫得不想聊天，只想安静地休息。
之前司寒说不太方便说的，估计就是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认识以来凶兽小队的人不是在救他就是在帮忙，没有他们的话，自己恐怕已经死了好几回了，甚至今天晚上也救了他一次。刚才如果真摔倒了，不但拿不到赏金，恐怕还要受罚，包括推荐他的掌厨和万叔或许都会受牵连，至于他自己，以后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天风阁。
作为既得利益者，他感谢人家都来不及，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而且关于秘密这个问题，自己其实不是也有个最大的秘密没说吗？大家的交情还没深到那种可以交换秘密的地步而已，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未来如果还能相处，大家继续做朋友，实在不行，就敬而远之。
等到走出浴室，祁欢已经将自己的情绪七七八八理顺得差不多了。昨晚本来就练猛了，今天又从早忙到晚，腰酸腿疼，泡个热水澡缓了缓，总算舒服了些。
头发差不多擦干，窗户突然被轻叩了几下，祁欢走过去，星期八拢着四只水晶样的漂亮蹄爪乖巧礼貌地蹲坐在窗沿上。
圆滚滚身子，柔顺黑亮的被毛随着夜风轻轻起伏，配上金色的眸子和蹄角，十足十就是个又甜又软的黑金流沙包，祁欢的眼神立刻也跟着软了下来，“几十分钟不见，你好像又胖了！”
星期八傲娇转头，本团子听不懂胖是什么意思。
楼下传来声轻响，祁欢顺着动静往下看，只见司寒那架黑底金纹的飞艇就停在楼下店门口，副驾的门徐徐打开，一副虚席以待的模样。
黑团子兴奋地咬着他的袖口就要往楼下带，祁欢哭笑不得地抱住它，“宝贝儿，你能跳下去我可跳不下去，得走楼梯。”
星期八似懂非懂地眨了下眼睛，总算没再继续拽人。
抱着黑团子走到食肆门口，司寒轻轻拍了下副驾，邀请他上车，“喜欢看星星么？”
“啊？”祁欢被问得一脸懵。
飞艇腾空而起，飞向基地的另一边。
隔壁阁楼的那条窗户缝豁然变大，齐刷刷探出三个脑袋。
“老大太贼了，居然投‘八’问路。”
“欢欢不是最讨厌姓九方的人吗，你们说他会不会把老大骂个狗血喷头？”
“不然呢，什么看星星，分明就是怕我们听到才专门把人拐走了！”
“你那个什么什么追踪系统没用吗？”
“被老大屏蔽了。”
“要你何用？”
“死红毛，你说什么？”孔乎愤愤地扑了上去，抱着沈也乒乒乓乓地扭作一团。
“行啦，既然看不到热闹就去干活吧，今天谈的那堆事情都需要尽快跟进！”徐之走上前，一手一个把正在做猫猫拳击的沈也和孔乎分开。
“哼！”两人气鼓鼓地一个把头扭向左边，一个扭向右边。
徐之又抬手敲了下还扒在窗边张望飞艇影子的陶者，“你也是！”
“来了来了。”陶者捂着脑袋，第一个冲向楼梯。
司寒带着祁欢飞过大半个基地，落在南城一座废弃大楼的楼顶。
那座楼原本应该更高，残留的楼身像被一柄巨剑削过似的，顺着条斜线层层崩塌，最上面只剩下两面墙壁和地板组成的三角形尖顶，残余的面积差不多堪堪能停下一架飞艇。
飞艇艇篷徐徐打开，基地那层透明的防护罩近到似乎触手可及，浩瀚苍穹漫天星斗尽收眼底。
祁欢深吸口气，沁凉的夜风霎时冰得人神清气爽。
身边是断墙残石，头顶是辽阔无垠的星辰，那种感觉非常奇妙。
人类对于广袤的宇宙来说，实在太过渺小，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所有的烦恼最后都不值一提。纠结无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间事，除去生死，都是小事。
“早知道应该带坛杏子酒，再弄点瓜子、蛋糕、蜂蜜鸡翅什么的。”祁欢略带遗憾地伸了个懒腰，说来说去，还是宋瓷聪明，人干嘛为难自己，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宠溺自己，让自己开心更重要的？
黑团子原本安静的趴在他的膝头，提取到食物的关键词立刻抬起脑袋。
祁欢接力似地看向司寒，夜色里黑白分明的眸子让司寒难得的怔了怔。
“死心吧，什么都没带。”看表情就知道司寒没带吃的，祁欢轻轻用手指戳了戳星期八的鼻尖儿。
“现在是喝酒吃点心的时候？”祁欢的态度有些出乎司寒的意料，既没有对九方家的生气，也没有跟星主做朋友的惊喜，云淡风轻得彷佛没有这件事似的。
“怎么不是，把酒言欢啊，举杯邀明~星，对影成三人。”这里没有月亮，祁欢只得临时改词，屈指虚握，做了个对天空举杯的动作，“你没听说过吗，朋友之间，没有什么是喝顿酒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就再来一顿。”
“现在听说了。”司寒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星光细碎地落在他清冷的霜色眉睫上，超世绝俗。
好看得有点犯规了！祁欢又被硬控住了。
一缕银亮的发丝随着夜风轻轻在祁欢头顶扬起，气息温柔，星期八金色的眸子微微放大，受到那股气息的吸引，闪电般地窜了过去。
银影一闪而逝，什么都没留下。
星期八在祁欢头顶转了一圈，无助地看向司寒。
司寒也有些惊讶，刚才那个气息，难道是祁欢的精神体？
“哎，”回过神的祁欢还以为它是在为吃的发脾气，把在自己头顶转悠的黑团子抱下来，“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没准备吃的是你家主人的问题，不怪我这兼职的饲养员。”
司寒：……
星期八蔫头耷脑地趴回去。
“以后不会忘的。”祁欢温柔地用指腹摩挲了下小八的弯角，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要在空间袋里塞点口粮，反正还有那么大地方，空着也是空着。这段时间宠它宠惯了，见不得它失望的模样。
飞艇里安静了片刻，司寒再度开口，“最开始是怕司凉没回去前再出什么意外，所以没跟你清楚我的身份，后来又发现些问题，为了保证交接期间顺利过渡，只能尽可能缩小信息扩散的范围。”
“也是我自己没反应过来，你要是真叫司寒，凉应该管你叫小叔叔，而不是小舅舅。” 祁欢屈指挠了挠喉结的位置，打工人做个离职交接还经常各种不顺呢，权利交接过程肯定更为复杂，换做他也不会轻易对着一个基地NPC和盘托出。
“司寒也不是假名，我算是在司家长大的，在那边就用这个名字。”
所以说也不算被骗，祁欢心里完全放松下来，仔细想想，那些菜他早就给凶兽小队做过，不是他吹，这种废星独一份的手艺，司寒不可能吃不出来，如果想继续隐瞒，完全可以阻止星主召自己过去。也就是说司寒默认了今天晚上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不对啊，我记得司凉说司家和九方家是死对头，所以他才不敢在基地露面，如果你就是新任星主，他为什么还不敢过去……”
“九方况要杀了他，然后制造意外身亡的假象，藉以挑拨我和司家的关系。”司寒把司凉曾经去过通令大厅，因为天生听力强化级别高听到九方况要害他，偷偷逃出来的状况简单复述了一遍，“那时候他怕给你带来危险，就隐去了跟九方况有关的这段经历没说。”
“太坏了，怎么对小孩都下得去手！就该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祁欢义愤填膺，看来骂他骂得一点都没错。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回家遇到星主护卫队‘找东西’的那几次，恐怕就是在秘密搜查司凉。
“我也想给他个‘受益终身’的教训，” 司寒眼底闪过抹厉色，“原本准备暗中搜集一些他在废星疏于管理废纲乱纪罔顾民情以权谋私的证据，但星兽来袭的事情打乱了我的计画，基地的防守漏洞太大，出于安全考虑，只能提前开始交接。”
“没事，恶有恶报，总有机会的。” 祁欢跟着磨牙。老实说，他非常赞成搞垮九方况，但前几天早晨垃圾场的那一幕也确实让人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司寒恰巧在场，他都不敢想会死多少人。
“放心，不会太久的。”
“我看好你！” 能把整个基地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也足以说明他会是一位比九方况好上数倍的星主，未来的日子应该不会那么艰难了。
司寒眉睫微扬，“口头看好？”
祁欢被他问得怔了怔，随即促狭地眯了下眼睛，暗戳戳地争取高薪工作机会，“我也就会做点好吃的，不然以后去天风阁做饭，工钱给你打个八折？”
司寒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这是在给自己谋差事？”
被戳穿意图祁欢也丝毫不尴尬，“这叫双赢，我能赚钱，你也能用美食笼络人心，我这手艺绝对独步七号废星……”
“成交。”
这就同意了？祁欢眨了眨眼睛，内存不够似的卡顿了一下，他正准备长篇大论的吹捧一下自己的厨艺，没想到司寒居然直接点头了。
“说话算话？”天风阁的差事可比日常开店赚钱多了，想到未来的赏钱收入，祁欢眼角弯成了月牙。
司寒用下巴点了点祁欢膝盖上的黑团子，“用小八向你担保。”
“说好了，要是爽约以后你的魂兽就归我管。”祁欢喜滋滋把星期八捧起来晃了晃，这个口头协议好，怎么样都不吃亏。
司寒和星期八的眼神同步僵滞，随后又闪过丝窘迫，交换控制精神体？那是哨兵和向导伴侣才能做到的事情。
一人一兽的耳朵同时有些发烫。
“所以，”祁欢眉梢眼角还带着喜色，身体微侧，把全身大半重量都放在靠近司寒那侧的扶手上，“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登大号说话了？”
登大号？司寒耳畔的红晕还没褪去，眉心浅皱，没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你在九方家的名字。”
“九方彧。”司寒这次回答得很爽快。
“哪个yù？”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司寒的音色恍如琴弦，抑扬顿挫，宛转悠扬。
祁欢被那音色勾得失了神，大脑一片空白，沉默两秒还是投降了，“不然还是写来看看吧。”
九方彧打开个人终端，解除防窥模式，在显示屏上打了个‘彧’字。
祁欢恍然大悟，兴味盎然地点了点头，“其实我的名字也有来历的。”
司寒眉峰微扬，表示愿闻其详。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祁欢远眺星空，眼底带着清浅的笑意，白皙的指节弹琴似的轻快地在扶手上轮流敲击而过，应和着节奏。
他老爸老妈特别喜欢苏轼的这阙词，尤其是最后一句，所以取最后两个字分别做了他们姐弟两个的名字。
想到失踪的姐姐，他的笑意里又掺杂了丝感慨和苦涩，说到底，他们两个的人生似乎都算不上‘清欢’的结局。
“清新脱俗，闲雅旷达。”司寒轻轻颌首，“你养父的见识倒是不俗。”
“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在我的襁褓里留了一封信，还有一枚耳钉。”祁欢无法和盘脱出自己的状况，只能把两世含糊地混在一起。
九方彧有些歉然，“抱歉。”
“别说我了，”祁欢收回思绪，把话题重新转回到司寒身上，“ 你既然是九方家的人为什么会在司家长大，因为你姐姐？”
“说来话长。”
九方彧的目光投向星空，轻叹口气，正要开口，却又被祁欢打断了，“等等，我好像感觉到了豪门世家八卦秘辛的气息，涉及到家族机密的牵扯太多的秘密你就直接略过，不用说出来。”
九方彧眉峰微扬，眼底荡漾着浅淡的笑意，斜睨着他，“我还以为你就是想听秘密。”
祁欢义正词严地道，“八卦有风险，吃瓜需谨慎，不然我害怕知道之后活不过三集。”
九方彧：？？？
第48章 万物守恒
“什么三级？”九方彧眉心皱出道浅浅的痕迹，三级就是精神力级别为B，这个级别通常还不够出什么危险到致命的任务才对，“三级哨兵还是三级向导？”
三集电视剧。祁欢尴尬地笑了笑，连连摆手，示意他忽略这个小问题，“呃，不重要，就是开玩笑的。总而言之，秘密不用告诉我，长这么大谁还没几个秘密，成熟的人就应该有边界感。”
“听起来你的秘密似乎比我还多？”九方彧的目光饶有兴致的在祁欢身上转了一圈。
“那当然，而且个个价值连城。”祁欢骄傲地挺起胸口，半真半假地朝九方彧扬起眼梢，“千金能换。”
他的脸颊弧度柔软，白皙的皮肤泛着血气健康的红润，就像前几天星期八吃的那种奶油水果馅儿的糯米团子，看起来手感极好的模样。九方彧莫名有点手痒，就像每次想掐司凉的那种，“怎么听起来像在骗钱？”
“自信点，把‘像’去掉。”
九方彧终于笑出声来，夜风带起来他颊侧的几缕发丝，温柔缱绻，俊美绝伦。
***！祁欢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样的帅脸，他真想就这样看一夜！付费也愿意！
“司寒是姐夫给我取的名字。”九方彧摸了瓶水出来，递给祁欢。
“司家的现任家主？” 前段时间有了信号器可以随时连接星网之后，祁欢也抽空补了点联盟的状况。
简单来说，联盟是子家、司家、布家、姚家、公输家、姜家、汤家、第五家、商家、九方家十大世家的联合执政体，每家在联盟议政厅各占一个席位，联盟长占一个席位，联盟长每两年轮换一次，由十家共同投票决定。
以地域来说，八大世家各自掌控一个星域。九方世家控制的是位置最为偏远的第一星域，这里虽然偏僻，但宝石矿藏丰富，所以九方世家目前主要的支柱产业就是开矿；第二星域的商家主做贸易，不但在联盟内部，在联盟外部跟帝国和方星那边也联系颇多，秉持和气生财的原则，在十大世家的争端中向来处于中立；掌控第三星域的是第五世家，以网络技术支持和娱乐产业为主，白附平台也是第五家的产业之一，祁欢知道之后还曾经想找第五远打听下认不认识白附那边的人，好提前消掉直播间那个惩禁标识，可惜没等到第五远在线，事情也没那么急，就一直拖了下来。
第四星域的汤家做的是物流生意，大约是需要跟各方打交道的缘故，汤家跟商家一样维持中立，遇到事情不是做和事佬就是做墙头草，谁都不愿意得罪；第五星域的姜家把控着整个联盟百分之六十五的食材供应管道，万家的食材基本也都是从第五星域那边进货；第六星域的公输家擅长基建，全联盟八成以上的大型建筑和各种公共设施都出自公输家的手笔；第七星域的姚家主做能量宝石提炼加工，是联盟最富庶的世家，也是九方家最为坚固的同盟战友；第八星域的布家擅长军工机械，整个联盟最好的器匠最高端的机甲最厉害的星舰都出自布家，祁欢曾经偷偷猜测维诺的店主是不是布家人，也仅止于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最繁华的九重星域，则由司家和子家分而治之，司家专精于医疗精密仪器，子家做的则是营养剂的生意。
以站队来说，九方家跟姚家和第五家向来同进退，司家、姜家、布家、公输家也是个牢固的小联盟，商家、汤家、子家大多时候都是中立派。
不过这个时代的隐私权极高，很多消息都有权限限制，像他这种公誉值低的根本看不到。比如司家现任家主的数据，没得到司家的授权许可是不能擅自发布的。
祁欢本来想从长相判断下司凉到底是不是司家的‘嫡长子’，结果搜来搜去，只有几张参加活动时的远景，那个镜头远的，别说脸，性别都模糊得难以确定。
“嗯。当初司家帮独子在各大世家查找良配，在所有适龄的世家男女当中，我姐姐跟他的精神力匹配度最高。可惜我家只是九方家的一个偏支，地位很低，不够联姻的资格，当时蛮长老和阔长老曾先后提议用自家女儿代替，但他一意孤行，还是娶了我姐姐。
他们婚后很恩爱，司家的医疗事业也节节高升。这本来是好事，偏偏我家也是做医疗研究的，就有流言蜚语说我父亲为了巴结女婿，把所有的研究成果优先提供给司家。”
“之前那两个想跟司家联姻的长老干的吧？”
“聪明。”其实九方况就是蛮长老那一派的人。
“宫斗剧可没白看。”祁欢骄傲脸。他做菜的时候最喜欢放着电视剧当背景音乐，一般当红的剧集剧情都能追个七七八八。
“什么剧？”九方彧眸子扫向祁欢，眼里浮出淡淡的疑惑。
祁欢摸摸鼻子，“不重要，你继续说。”
九方彧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没再追问，“三人成虎，父亲为了避嫌几乎丧失了在世家那边的话语权。后来我家莫名失火，父亲和家人尽皆葬身火海，只有三岁的我和带我出门游玩的母亲以及奶娘幸免于难。
母亲因为愧疚自责，没多久就病死了。姐姐疑心火灾另有隐情，担心我和奶娘的安全，索性把我们接到了司家。九方家的长老们瓜分吞没了我家剩余的所有资产，如果我姐不是司家少主的妻子，恐怕族谱上就直接除名了。司家和九方家的关系也因此降到了冰点。
姐夫说没关系，以后我可以做司家的小孩，那个时候起，我有了另一个名字，司寒。为了抚育我，他和姐姐甚至推迟了原本的生育计画。
本来九方家大概也已经把我忘了，直到我成为十大世家中精神力突破A级时最年轻的哨兵，引起了各大世家的注意。九方家开始派人游说我回去，说九方家的人住在别的世家不成样子。
等到我的精神力突破S级，他们更坐不住了。”
“S级，那岂不是哨兵的最高级别？”祁欢震惊了。
“并不是，其实S级之上还有SS，只是历来能达到这个级别的人非常少而已。”九方彧的眼底闪过遗憾之色。如果没出现这些事，继续留在司家，他或许真的有机会突破SS的级别。
“抱歉我打断了，你继续。”
“后来九方家告上了联盟裁决庭，说司家趁年幼时就哄骗诱拐了我，还教唆我仇视自己的家族，居心叵测，其意可诛。司家和九方家也是那个时候彻底撕破脸的。”
“他们居然还有脸去告司家？”祁欢气得锤了座椅扶手一把，“厚颜无耻。”
九方彧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表情依旧淡淡的，“事情在十大世家引起轩然大波，为了平息争议，不给司家带去更大的麻烦，我只能暂时回到九方家。
但我不愿意成为他们控制的棋子，最后选择远避，参加军队去了抗击星兽的最前线。”
“他们肯吗？”祁欢总觉得当初的过程不会如同九方彧说得这么平淡。
“九方世家掌管第一星域，星兽防御线与世家安危息息相关，而且名义上所有的军功也都会算在九方家，那些长老知道我不可能跟他们齐心，几方角力之下，这样已经算是对九方家受益最大的办法，就默许了。”九方彧轻描淡写地道。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废星？”
“前年我在前线受了伤，久治不愈，他们观望了一段时间，上个月终于发了一纸封派任令，名义上说七号废星最适合精神图景受伤的哨兵养伤，其实就是把我作为弃子放弃了。”
有用的时候拼了命要抢回去，没用的时候一脚踢开，祁欢屈指成拳，愤愤地砸了下扶手，“卑鄙、势利、下流、无耻，完全符合我对那些姓九方的败类的刻板印象。”
见九方彧看过来，祁欢顿了顿，又加了句‘备注’，“除了你。”
九方彧的眉峰兴味盎然地抬高两度，黑团子也跟着仰起头，“那你对我有什么刻板印象？”
被那双漂亮的眸子盯住，祁欢登时头晕眼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帅！”
九方彧&星期八：……
“慷慨，聪明，讲义气，能打，责任感强，”祁欢连忙补救，垂下眼皮扳着指头噼里啪啦地往上加，不接触那人的眼神，思路也跟着顺畅不少，犹豫半秒又加了最后一个，“不爱吃饭。”
“不爱吃饭？”九方彧没想到最后会拐到这个上面。
“嗯，你的饭量在凶兽小队不，在我所有的客人里差不多是最小的，几乎从来没见你添过碗。”祁欢鼻梁眉心皱做一团，露出烦恼的表情，“这样真的很让厨师没有安全感和成就感，总担心做得不合你胃口。”
九方彧微微垂下眼帘，“抱歉。”
祁欢没有想为难他的意思，见眼前人神色落寞，再想起沈也之前说九方彧的胃口似乎也跟伤势有关，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连忙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作为新星主还是作为朋友？”
“作为你的新星主朋友。”
“你确定要跟自己的‘奴隶’做朋友？”祁欢琥珀色的眸子闪动促狭的笑意，继续努力带歪话题。
“奴隶？”九方彧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还欠基地一千多万的债款，换算成工作年限是两百多年。”祁欢打开个人终端，展示出自己的合约接口。
“厉害。”九方彧眉心浅折，对他这个工作年限也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是感叹的时候吗？”祁欢‘恼羞成怒’的用胳膊肘撞了下司寒的胳膊，“现在是你表现实力的时候，比如砸钱帮朋友还个债赎个身什么的。”
“晚了，废星的状况太差，需要钱的地方特别多，二十七个小时前徐之已经把我账户里的钱全部划去充公了，今天晚宴打赏的钱都是跟沈也借的，”九方彧摊开手，“如果可以，我还想找你借点钱呢。”
“想都别想！”祁欢立刻言辞拒绝，一脸绝对守护钱包的坚定，“不然咱们还是割袍断义吧。”
“这么现实？”
“你得庆幸星主没弄个巨额悬赏什么的，我这人贪财好色，最经不起诱惑，面对大笔金钱可能真的会大义灭友。”
司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如此说来，比起道歉，还不如给你封个大点的红包？”
“那当然啊，道歉有用的话要……”祁欢差点就把‘警察’那两个字秃噜出来了，硬生生刹车改口，“金钱做什么？”
“真的？”
“24K纯真。”祁欢一本正经地点头。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个人终端一震，打开一看，【收到来自凶兽甲的转账1225000银币】
“太多了。”祁欢震惊，手忙脚乱的点开账户接口想转回去，他只是开个玩笑，红包什么的三、四位数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九方彧居然转了这么多钱过来。
可惜他账户上本来就是负数，转账一接受就自动抵扣进了欠债，泥牛入海般的消失了。
祁欢：……
完蛋，一笔债务分化成了两笔，自由之路出现了岔路。
“自动抵扣，转不回去了。”他哀怨地看向九方彧。
“没事，多的就当先在你那边存着，每次需要的时候你自己直接扣。”
等等，祁欢歪了歪脑袋，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你的意思是说，以后类似今天这样的惊喜还有很多？”
“没，就是防患于未然。”九方彧摸了摸鼻子，满脸正直。
“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钱都被徐之拿去充公了吗？”
“这是凶兽甲账户里打石兽赚的小金库，目前只剩下这么多，”九方彧摊开双手，“全转给你了。”
祁欢摸了摸鼻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感觉怪怪的，好像逼着人家把全部身家交给自己似的。
“之前没来及问你，晚宴进门那会儿怎么回事，腿软了？”九方彧在人间食肆吃饭的次数已经多得数不过来，从来没遇到过祁欢摔托盘的状况。
“昨晚确实练得有点腿酸，但主要原因不是这个，是地毯突然鼓起来绊的。”说起这个祁欢就委屈，“我怀疑跟当时门边站的那几个护卫队的人有关。”
他顿了顿，叹口气，“不过也只是猜测，没证据。”
“我帮你查。”司寒直截了当地把事情应承下来，又叮嘱他，“下次练得太狠了就去旁边的放松舱躺躺。”
“放松舱？”
“对，就是训练区角落那个绿色的柱形舱，五分钟就能缓解肌体超负荷百分之八十的不适症状。”
“沈也这个坏蛋！”祁欢气得用拳头砸了下掌心，那家夥十有八九昨天就是故意耍他看笑话的！等等，如果有这种放松舱，那有没有可以直接提高体质，省去锻炼步骤的？
“有什么医疗舱是躺进去就能立刻提高体质或者力量什么的吗？”祁欢握拳比划了两下，“以后面对石兽和星兽，也能有点抵抗能力。”
“医疗舱没有，要达到你说的效果可以用基因强化剂和基因改良剂，但这种东西属于甲级危险药剂，正常情况下现在几乎没人会用。”
“为什么？”
“某种程度上的万物守恒吧，这种强行增强是以耗损其它部分为代价的，用过的人都活不长。”九方彧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其中又有故事？”祁欢露出好奇的神色。
九方彧摇头，调侃道，“司凉十岁之后不缠着我给他讲故事了。”
“那不一样，我们人族可是活到老学到老。”祁欢毫无愧色，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理论上来到这里才不到两个月，这种既能长常识又能满足八卦之魂的事情没理由错过。
九方彧拗不过，只得道，“以前联盟很多家族都对增强战斗力的药剂很感兴趣，甚至还做过违禁实验。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是大约一千年前柳下家实施的兵人计画，明面上能查到文件的实验对象就有一万三千多人，注射试剂之后，他们当中百分之六十的人都撑不过最开始的一个小时，最长的也只活了三个月。
后来柳下家因为这项惨无人道的实验被其它家族联合抵制，从此一蹶不振，但超级人形兵器的效果实在是太诱人了，依旧有很多人私底下偷偷进行类似的实验，他们或花巨额费用征集志愿者，或把实验场地实验对象转移到了九大星域之外的地方避人耳目。
直到大约五百年前，有人成功研制出基因强化剂和基因改良剂，这种残忍的实验才基本销声匿迹。
研制成功的那个实验室无偿公布了试剂配方和不良后果，使用这些试剂，短时间内的确可以数倍增长某种能力，但即便强悍如S级哨兵，也无法抵抗使用后的身体衰败，之后的使用记录里，最长存活记录是十二年。”
“珍爱生命，远离试剂，看来还是得自己好好努力。”祁欢‘啧’了声，也是，如果真有这种捷径，沈也陶者他们何必每天辛苦锻炼？
“你要是真想好好提升体能，我倒是可以帮你规划下，”九方彧脸上多了份认真之色，“以前你有学过什么身法拳法之类的吗？”
祁欢半托住下巴，皱着眉冥思苦想了三秒，“军体拳算吗？”
九方彧：？？？？？
第49章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祁欢的个人终端突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这个熟悉又迅速的频率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又是那位99号基地的外卖大户。
【在么在么，我要订明天的外卖】
【你做的菜简直太好吃了！根本忍不住，又想吃了。】
接着又是熟悉的抄菜单环节。
【每次都点这么多，你吃得掉么？】赚钱祁欢自然是愿意的，但大约由于从小爷爷奶奶的教育，不浪费粮食的观念在他这里根深蒂固。
【你应该问够不够吃，每次外卖一到，其他楼那些不要脸的强盗就会过来抢，手慢一点根本吃不到！】
祁欢忍俊不禁，这位大客户描述的画面特别像当初他们宿舍四个兄弟一起吃火锅，水开动筷子，手快有，手慢无！
九方彧霜色的眉峰微微上扬，“怎么了？”
“还记得99号基地的那个外卖客户么？”祁欢笑着摇摇头，解开防窥给九方彧看自己的显示屏，“他每次外卖足足要点一页菜单，然后还跟我哭诉不够吃。”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九方彧点了点头，很容易就可以想到那些外卖送到疗养院之后被无数人觊觎的场面。别说废星，就算在九重星域，祁欢的手艺也能闯出自己的名号。
对面哭诉完又发过来条消息，【每次下单真的不能超过二十个菜么？】
看到最新消息，九方彧挑了挑眉，“二十个菜？”
“对，我给他规定了上限，下单不许超过二十个菜，居然还说不够吃。”
“那就加价，”九方彧白皙的指尖轻轻敲在白玉戒指上，“下单超过二十个菜，菜的价格翻倍。”
加价？祁欢困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人家都是量大优惠，他这量大还涨价？倒反天罡了吧？
“能行么？”
“你不是说最喜欢赚钱么，不赚白不赚。”九方彧云淡风轻地扫了眼显示屏，以废星的消费水平，那些人手里的钱恐怕早就多得没地方花了。
【超过二十个菜，菜价翻倍。】祁欢犹豫了下，还是按照九方彧的建议给出了回覆。其实略微考虑一下，就能发现九方彧的这个建议是很完美的解决方案，如果对方介意价格问题，点单不超过二十个菜，就能达到他原本控制对方下单数量的目的，如果对方不介意价格，加出的价钱也能弥补他熬夜或者早起做菜损耗的精力。
【行！】对面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又噼里啪啦地加了十一道菜。
【付款可以转账吧？】
【嗯】
两秒后，接口跳出了转账提示，【收到来自N3568K221T5916的转账1100银币】
那是三十一道菜总价的双倍。
【不对，多了，我的意思是超出二十道菜的部分菜价翻倍。】见他误会了，祁欢连忙解释。
【没事，都是小钱。只要你肯接单，我以后都可以付双倍，三倍也可以，价钱随你开。】对面满不在乎地道。
祁欢无语地扶住额头，有时候真想跟你们这些万恶的有钱人拼了！
算了算了，还是拿钱砸死我吧。
九方彧看着最后那行字，霜色的眉峰微微上扬，眼底浮起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因为菜量太大，即便延迟了一个小时的交货时间，祁欢也还是起了个大早，甚至过来帮忙做早餐生意的武苛和‘路过’的沈也也全被抓进后厨帮忙，三人加上一个熊管家忙得不可开交。
沈也本来是想过来打听昨晚的八卦的，结果愣是被支使了一个早上，直到祁欢武苛离开，祁欢炒最后两道菜的时候才得空。
“昨晚老大带你去哪看星星了？”
“南城那边的一幢废楼。”祁欢往底油里加了点香料，厨房里立刻响起噼噼啪啪的油泡声。
“然后呢？”
“然后聊了会儿天。”
“再然后呢？”
祁欢把配菜放进锅里开始翻炒，“再然后就回来了。”
“臭小子，非逼我使用暴力是不是？”沈也气得嘎巴嘎巴捏了两下指骨。
“你要是碰我我立刻就跟你们老大告状。”祁欢完全不怕。
沈也的动作僵住，哀怨控诉，“欢欢你变坏了！”
祁欢动作利落地颠了几下炒锅，“我只是在你的迫害下慢慢学会了自我保护。”
沈也：……
去西门外送外卖之前，祁欢还特意去了趟全家。出来的时候，他脑袋上多了一顶破旧又老土的旧头盔。
“你这是在干嘛？”沈也被他那可笑的造型丑到了，笑得直拍驾驶位的扶手。
“你懂什么，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祁欢施施然往脖子上围了条毛巾，将脖子和脑袋护了个严严实实，“物理防御就是最强防御。”
沈也笑到肚子疼，直接拍了张他此刻的造型丢到凶兽小队群里，附了句‘奇装共赏’，惊出一排省略号。
看到祁欢，对面来拿外卖的女人也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来防骚扰。
“小朋友，这个玩意儿可防不住红袖。”回过神的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摆了摆。
果然，下一秒，祁欢脸颊上又出现了那种冰冷滑腻的触感。
捂得这么严实还能钻进来？祁欢也彻底无语了。
回到飞艇，祁欢就满脸沮丧的把毛巾和头盔一起丢到了后排，沈也乐不可支，“这算不算物理败得最彻底的一次？”
祁欢瞥了他一眼，“今晚的虾滑鸡翅没了。”
沈也的笑声戛然而止，惨叫道，“哎，别呀！”
去解卸场那边忙了一下午，临下班时上次订的螃蟹到货了，对方怕路上有死的多发了几十只，验货之后还有四百二十二只活的，万老大一只没留都给祁欢装上了。
有沈也的飞艇，螃蟹和祁欢新买的一大堆竹节瓶运起来都方便了不少。
“你们今天应该开始交接工作了吧，接送我会不会太耽误时间？”祁欢边系安全带边问。九方彧是新任星主，徐之和沈也他们肯定都是管理层，他一个基地NPC，每天让基地管理层接送算什么事儿啊。
“不会。”沈也发动飞艇，得意洋洋地朝他吹了个口哨，“接送你我还可以早下班。”
“他们还在弄？”祁欢下意识地瞥了眼东城的方向。
“可不。”沈也叹了口气，想起九方况丢过来的那堆烂账就心烦，“那几个跟你一样，都是工作狂，至少得盘点到8点半。”
“我可不是，我只是欠了太多债，想尽早还清而已。”祁欢立刻撇清。
沈也摇头表示不信，“还完债你就休息？”
“那倒也不是，”祁欢伸直两条腿，枕着双臂舒服的往椅背上一靠，“还完债还得继续多赚点，有钱才有安全感。”
“多少钱能让你有安全感？”
祁欢满脸认真地思考了会儿，“至少要能买下这颗星球。”
沈也失笑，“你买下这颗星球，我们老大做什么？”
“他还是有很多选择的，”祁欢悠哉地晃了晃脚，眉眼微扬，“比如~做星主夫人！”
沈也差点喷出来，飞艇也跟着在空中晃了两晃，“你是真敢想啊！”
“干嘛大惊小怪的，”祁欢无辜脸，“想想怎么了，人总要有点小目标的嘛！”
沈也：……
小目标？你这叫目标吗？你这应该叫幻想！
犹豫再三，祁欢再次取消了晚上的直播。一来直播要做的那道菜还没达到他自己最理想的效果，今晚还要调整几样食材再试试味道和效果如何；二来做秃黄油螃蟹越新鲜口感越好，三来已经发货就等好多天了，怕司凉那边着急，索性抓紧时间把东西都做出来。
晚市营业时间的间隙他就在一锅锅的蒸螃蟹，等九方彧徐之等人忙完赶回来吃完饭，整个人间食肆都弥漫着螃蟹特有的鲜甜香气。
看到靠墙那排桌子上摆的一盆又一盆的螃蟹，孔乎开心地凑过去打量，“今晚这么多螃蟹，吃得完吗？”
“那些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剥的。”
孔乎刚碰到螃蟹壳的手僵了僵，满脸问号。
“要做秃黄油和蟹黄酱，必须要把螃蟹的膏、黄、蟹肉全部拆出来。你们也看到了，”祁欢指指那些正在晾凉的螃蟹，“总共有四百多只，时间紧，任务重，只能拜托大家吃完饭一起动手帮忙。”
徐之默默瞥了九方彧一眼，见自家老大都没有异议，便也没说什么。
沈也刚要开口，祁欢又补充了句，“不帮忙的做好以后也不许吃。”
沈也：……
既然要拆螃蟹，当然少不了全家姐弟那对‘熟练工’，尤其是一个顶三个的全海，祁欢索性把两人一起叫过来吃晚饭，饭后好一起开工。
全海始终有些怕九方彧和沈也他们，这段时间来人间食肆会尽量避开凶兽小队的人在的时间，这会儿吃饭也坚持不跟他们坐一起，祁欢拗不过他，就单独开了一桌，自己也过去陪全家姐弟一块儿吃。
“哎，明珠别投。”沈也酸溜溜地托着下巴，看看跟全家姐弟相谈甚欢的祁欢，又看看食不言寝不语地自家老大，觉得有些无聊。
“你别说，祁欢这个名字真的没有起错，跟他待在一起好像就是会开心点。”陶者夹肉片的筷子顿了顿，祁欢去了隔壁桌，所有的欢快和热闹好像也都跟着跑过去了。
“怎么，你们两个没来废星之前都过得那么忧郁啊？”孔乎边抢着陶者的回锅肉和沈也的虾滑酿鸡翅，边开群嘲技能，碗里堆出高高的肉翅塔，凭着敲键盘练出来的手速，愣是两边都没耽误。
“你有什么开心事说来听听？”
孔乎骄傲地扬起下巴，“遇到老大追随老大就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辣椒锤锤！”陶者愤愤骂了句脏话，这个马屁精！
“臭不要脸！”沈也‘恶狠狠’地从孔乎的碗里抢回个虾滑酿鸡翅，肉翅塔轰然倒塌。
九方彧和徐之懒得掺和三个幼稚儿童的战斗，一个视若无睹，一个袖手旁观。
晚饭过后，螃蟹作为饭后‘点心’被端上了餐桌，全家姐弟直接开工，祁欢又移回了凶兽小队那桌，给众人做剥螃蟹的教学。
除了凶兽小队的五人，星期八也饶有兴致地抢了个听讲席位，面前像模像样地摆了个跟它体型不相上下的红壳螃蟹。
“首先最好先把蟹脚展开，一来避免被扎到，二来也方便待会儿剪开取肉……” 祁欢拿着只螃蟹，开始逐步给众人演示剥蟹壳的方法。
“咔吧！”“咔吧！”九方彧手劲儿太大，捏碎了蟹壳，星期八的前蹄压碎了蟹钳。
“没事，壳碎了不要紧，就是剥起来会比较麻烦。”不愧是舅甥，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祁欢想起了司凉当初学剥螃蟹的情形。
九方彧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指，把自己和星期八的螃蟹对调了下，拿走那只缺了个蟹钳的，把碎盖的丢给星期八，黑团子不满地用蹄爪戳了戳螃蟹壳中间的那个洞，怎么瞧怎么不顺眼，最后嘴巴一张，连壳带肉全吞了下去。
“哎~”祁欢阻止不及，只得重新给它拿了一只。
“先从这里掀开它的尖脐折断……”
“咔！”“哎呀！”徐之和陶者一个捏扁了蟹脚，一个被蟹壳扎到了手。两人默默看了眼祁欢，都有些无措和心虚。手脚灵活运动神经发达的哨兵们，对着一只螃蟹居然狼狈得有些束手无策。
“蟹脚碎了没事，小心不要再被扎到了。”祁欢噎了半秒，连忙安抚两人。哨兵什么的，手劲儿到底多大啊？
“可以稍微轻一点，用不着太大的力气。”祁欢又叮嘱了句。
沈也相对还好，虽然动作慢点，至少没徐之和陶者那么笨拙，就是星期八面前时不时会多出些残破的蟹钳蟹脚，试图借它的口湮灭罪证。孔乎是五人中唯一一个见过吃过带壳螃蟹的，虽然不如祁欢熟练，但起码可以划进会剥的作用域。
“OK，这样就算剥完一只了。”祁欢把最后一只蟹脚里的肉推到盛蟹肉的碗里，表示完工大吉。
“不容易。”沈也长出口气。
“螃蟹原来这么难剥。”陶者看看旁边速度飞快的全家姐弟，也跟着感叹。
他们剥出来的肉都是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的，跟祁欢手边那两碟莹白匀停的蟹肉和金黄的蟹膏根本不能比。
“吃的时候可以蘸这两个调料，每人限量三只。”祁欢指指桌子上放的两样蘸料，顺手柄自己剥的两个碟子推到星期八和九方彧面前，示意他们尝尝。三只正好解馋，也差不多能把剥蟹的手法练得比较熟练。
“欢欢你偏心！”沈也瞥见他暗戳戳送蟹肉的小动 作，立刻控诉。
“对，谁让他是我老板呢！”祁欢点点头，大方承认。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他就爱剥给九方彧和黑团子吃！
还能这样？还带这样？居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沈也风中淩乱。
“那你还想……”沈也正要揭发他对老板的不良心思，祁欢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块蟹钳肉，顺毛道，“给你剥，第二个就给你~”
沈也这才算满意，行吧，排第二他还是能接受的。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后面凶兽小队的人上手之后渐渐熟练，两个小时出头，众人终于合力剥完了所有的螃蟹。
送走众人祁欢也没闲着，抓紧时间直接熬夜把秃黄油和蟹黄酱都做了出来。
等他洗漱完毕擦着头发回到阁楼，才发现黑团子居然趴在他的床上。
小家夥缩成圆滚滚的一团，已经睡着了，身子底下还压着件叠得板板正正的衣服，隐约可以看到透明的亚克力环扣。
感觉到祁欢的气息，黑团子立刻醒了过来，亲昵地在他胳膊上蹭了两下，正要从后窗跳出去，突然改道，转身往楼下跑。
祁欢疑惑地跟下楼，就见星期八好整以暇地蹲坐在分装好的那堆秃黄油的竹节瓶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经过祁欢和九方彧这些天联手的沟通和教育，它已经学会了不乱吃东西，最起码，开心的时候不乱吃。
祁欢给它倒了一罐，想了想，又拿出两颗自己刚做好的直播最新试验品装到外卖盒子里，叮嘱道，“带回去你跟你主人一人一颗。”
黑团子点点头，叼着拎手窜出窗户走了。
【托小八给你带了礼物，记得尝尝】
九方彧左右打量着盒子里那两颗咖啡色的蛋，总觉得这个颜色有些诡异，【确定能吃？】
【当然能，相信我，这绝对是全宇宙最好吃的蛋】
第50章 世间绝无仅有的味道
星期八闻着香味馋了一路，这会儿见他打开盖子立刻凑过去，迫不及待地吞了一颗下肚，顷刻间，它双眸放光，目光灼灼地盯住了盒子里剩下的那颗。
察觉到某团子的意图，九方彧用白皙的手指抵住它的眉心申明，“这颗是我的。”
黑团子嘤嘤了两声，用脑袋和弯角在他的手背上来回磨蹭，试图撒娇解决，见九方彧态度坚决，才退了一步，目光却始终恋恋不舍的黏在那颗蛋上。
九方彧其实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偶尔迁就沈也他们，也是浅尝即止。他本想把东西收起来明早再吃，摸到盒盖的瞬间，脑子里却莫名跳出了前一天晚上在南城废楼上某人对他‘不爱吃饭’的控诉。
他手指顿了顿，又瞥了眼显示屏上‘全宇宙最好吃的蛋’那几个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夹住那颗圆润光滑的蛋，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蛋白软嫩清爽，带着卤料的咸香，又透出缕缕鲜甜，随后是抹奶油般顺滑柔润的‘蛋黄’，柔软绵细，入口即化，浓而不腥，厚而不腻，稠而不涩，春风化雨般温柔的融于唇齿，余韵鲜美悠长。
这绝对不是蛋！九方彧诧异地看向筷间剩下的大半个蛋，最外层的蛋白已经被卤汁浸泡成深咖啡色，中间的蛋白依旧莹白细嫩，再往里是层薄薄的细糯微沙的蛋黄，最里面则是颜色娇黄的流心，闪动着落日融金般的美丽光泽。
仔细看才能看出来，那团‘流心’并不是蛋黄，只是将凝未凝的胶质状汤羹，无论颜色、质地，几乎都能以假乱真。齿间残留的那种醇厚丰富的味道，倒是跟前几天筵席上吃到的佛跳墙有六七分相似。
九方彧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心，祁欢这是天衣无缝般的把一颗蛋的蛋黄换成了佛跳墙？
他迟疑片刻，又尝了一口，这次吃到的‘蛋黄’更多了些，膏浓味郁，山珍海味金肴玉馔千般风味在唇齿间铺叠绽放，交相呼应，恍若四季流转，风云变幻，百川入海，万流归宗，无数种滋味在味蕾间疯狂奔涌席卷而过，凝聚成舌尖那抹丰富而极致的绝味。
世间绝无仅有的味道。
九方彧看着那颗蛋，不禁愣住了。
祁欢边等着那边评价反馈，边翻开了黑团子刚才压在身下睡觉的那件衣服。看起来好像就是基地里狩猎小队队员常穿的那种连身工装，放在身上比划一下，应该就是自己的尺码。祁欢半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那件衣服，有些不解，黑团子带过来的，那肯定就是九方彧送给他的，问题是九方彧给他件狩猎小队服干嘛？还真像沈也说的让他当个编外成员？
【好吃吗？值不值得星际美食宝石七级？】等了会儿没动静，祁欢忍不住又期待地追了条信息过去。
消息发出去之后，他才想起时间已经很晚了，以九方彧的个性，或许没想着立刻就吃，说不定已经睡下了。
可惜没有撤回选项，他正忐忑着会不会打扰人家休息的时候，九方彧的消息回了过来。
【最高评级不是六级吗？】
【你就不能戴上朋友滤镜，私人再给我加个一级？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就给你送过来了。】祁欢 ‘抱怨’。他当然尝过味道，没舍得吃什么的完全就属于夸张式的‘修辞’。
【嗯，七级。】九方彧从善如流，【这到底是什么蛋？】
【乾坤万物蛋】祁欢得意地敲过来五个字。
【怎么做到的？】即便是九方彧这样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也起了好奇心。
【秘密】
【那扣个红包？】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后天晚上九点半，请准时到天下第三厨直播间观看做法】
【我还以为是明晚，不‘今’晚的直播。】
【里面有味原料我还想再调整下，今晚正好有另外一道菜可以播。】
【一定准时去，还有，记得卖贵一点。】
【肯定会比以前贵些，这道菜里有A级食材呢！】
【其实给店主和监狱那边的外卖你也可以考虑上些高级食材的菜单，他们只在乎味道，不在乎钱的。】九方彧提醒道。
祁欢眼睛一亮，【对哦，或者我可以给他们单独做份菜单？】
【嗯。】
【我现在就弄。】
【这么晚了，明天再弄吧】
【不晚。其实吧，做喜欢的事情，一点也不累】事实上祁欢还挺享受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跟九方彧‘悄悄’聊天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半夜忍不住偷偷爬起来拆开的那盒进口巧克力，甜蜜又兴奋，还带着点暗夜里专属的私密感。
【对了，小八带过来的是狩猎小队的衣服？】
【嗯，送给你的。】
【我又不会出去狩猎，这个衣服用不到吧？】送给他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B级防护服，以后穿着它给疗养院那边的人送外卖，就能避开那条蛇。】
看到最后半行字，祁欢大为惊喜，但打量半天又有些不解，这衣服充其量就是个立领，连脖子都没办法完全护住，怎么保护脸？他今天可是戴头盔都没防住。
犹豫了会儿，他还是决定问问九方彧，刚打了两个字，对方已经发过来张图片，点开就是防护衣的使用说明书。
原来防护衣领口袖口脚踝处那些透明亚克力样的圆环并不是装饰品，而是防护罩的开启设备。打开之后，头部会出现一个球形的全透明防护罩，同样的，手脚处也会出现手套和鞋套样的防护罩。在狩猎区的话，既能抵挡风沙，也能抵挡石兽的毒液毒气之类攻击。
【太实用了，大恩不言谢！】祁欢兴奋地向九方彧道谢，以后送多少次外卖都不用担心了。
【小事而已，不用客气。】回覆完消息，九方彧才发现自己的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扬了起来。他摇摇头，想起了吃饭时沈也和陶者说的话，其实不光他们两个，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祁欢这个人彷佛自带阳光属性，相处起来既轻松又愉快。
热爱生活的人，身上好像天生就有股正向而温柔的力量。
基地的另外一边，天风阁的东边的一间密室。
屋内黑漆漆的，只有一线星光自窗帘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出道利刃样笔直的光影。
几个身影一前两后地走进去，灯光霎时亮起。
九方况挺着胖胖的身躯踱到扶手椅边坐下，一个手下忙不叠地跟过去，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站在下首的人回话，“那些高等石兽的巢xue离得太远，咱们的人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不过，要避人耳目的把它们引到附近，只能在夜里悄悄赶路，估计会费些时间。”
“多久？”九方况戴满戒指的手搭在兽牙扶手上，眉眼微压。
“差不多要二十五天。”
“废物。”九方况‘啪’地将手边的茶盏甩过去，正砸在回话人的额角上。
“星主息怒。”那人顶着流血的额角和半身水渍伏身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十二天，最多只能再给你们十二天，我回到世家的时候，必须让九方彧收到这份大礼。”
“是。”
“阿伍。”
“在。”
“这几天找机会先弄点低阶石兽进来，拖延下时间。”
“是。”
九方况摩挲着扶手上犀利光亮的兽牙冷哼了声，眉眼阴郁，他九方彧接手的，只能是堆真正的垃圾。
这次的螃蟹个头比上次略微大些，四百多只蟹一共做了67瓶，祁欢自己、司凉和凶兽小队的人都喜欢吃斑兽油的，所以普通油为原料的只做了7瓶秃黄油和13瓶蟹黄酱，留着给万叔拿去打点人情以及店里平常做蟹黄面用。
从早晨到中午，除了早上就出门的九方彧和徐之，乾坤万物蛋的试吃‘任务’也落到了凶兽小队、全家姐弟和万家食材店的几人身上，无论空口吃还是配热面条，都鲜美到无以复加，众人吃过之后赞不绝口，万老二更是直呼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万老大心思最为活泛，直接拦住万老二伸出来的手柄还剩的三颗‘抢’下来，让祁欢开价。
祁欢还没考虑过价格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打算送人的，你尽管开口，别担心贵。”那边的万老大已经让万婶着手去找玻璃盏，这么好吃的东西，必须得用点精致贵气的东西包装。
说是这么说，但好歹也算是自己人，总不能乱开价，祁欢摆出张皱巴巴的为难脸，飞快的盘算起自己的成本。
“这样吧，我先付每颗五百银币，要是亏了你回头再跟我说。”见他实在为难，万老大一锤定音。他毕竟是做食材的，尝得出很多用料级别不低。
“不亏不亏。”祁欢连连点头，刚才毛估下来，一颗万物蛋成本差不多接近四百银币。
下午卸完两头石兽，挑完当天要用的食材，沈也发消息过来，他那边有事走不开，今天由徐之过来接人。
祁欢正想回他那么点距离不用麻烦了，沈也又追了条消息过来，说徐之已经出发了。
结过帐，祁欢等得无聊，随手打开星网查看人间食肆的美食评级。
烂鸡蛋四蛋。又爬升了一位，但还远远拿不出手。
他看着星网上的评级默默叹气，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气流涌动，空中罩下来片梭子状的阴影，徐之的飞艇到了，跟他同艇的还有孔乎。
“欢欢，快上来！”孔乎趴在副驾的窗口热情地挥手招呼他，一头金色的卷毛被面前的三折屏映成了浅绿色。
祁欢连忙关掉个人终端，指了指身边的一堆食材篮，示意徐之打开艇后的拖斗。除了买的，还有上午老五帮他特意留下来的一堆尾巴和兽脚什么的，不开拖斗根本放不下。
“下次你们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坐进后座，祁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他跟徐之没有沈也那么熟，说话也拘谨些。
“不行，老大说了让徐之保护你的安全，你自己回去，到时候出问题怎么办？”孔乎手上忙和着，嘴上也不耽误，抢在徐之前面开口。
“我在基地应该就一个半仇人，一个的那个已经死了，还有半个是星主护卫队那个叫阿刃的，马上就跟着九方况走了，以后应该没什么麻烦了。” 完全没必要每次都这么兴师动众的。
“说起护卫队，”孔乎转过头来，“上次在宴会厅门口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确实是其中一个护卫队的人暗地里绊了你，不过指使他的不是阿刃，是塞闻。”
“塞闻是谁？”祁欢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天风阁请回来的二刀星厨。”
“他？”祁欢瞠目结舌。
“他嫉妒你那天包揽打赏抢了他的风头，暗中买通护卫队的人，想让你在星主面前出丑，以后再也去不了天风阁。”孔乎补充道。
这奇葩的殊途同归，祁欢眉眼微黯，摇了摇头，他猜中了结尾，却没猜中开头。
“不招人妒是庸才。别为那些人坏了自己的心情。”孔乎半斜过身子，转头扒住座椅靠背安慰他，“九方况当着我们的面罚了塞闻和那个护卫队的人各五十鞭子，五万银币，然后把人驱逐出废星了。”
“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他们报复了吧？”祁欢略微松了口气，如果再来一个老皮那样发疯的狗皮膏药，着实糟心。
“恰恰相反，这段时间务必要小心。”徐之轻轻转了下方向舵盘，“九方况这人心眼最小，之前凉的事情就已经跟老大结下了梁子，这次处罚塞闻和护卫队的人又让他当众丢了面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孔乎不太理解，“这几天交接什么的，他那边不是挺配合的吗，看起来不像要搞事情的样子。”
“就是太配合了，所以不太对劲儿。人心险恶，小心点没有坏处。”
这样的吗？孔乎和祁欢面面相觑。
“对了，你刚才在店门口怎么愁眉苦脸的？”孔乎转移了话题。
“也没什么，就是在愁美食评级的事情。”
孔乎立刻登上星网看了看，惊呼道，“人间食肆的美食评级为什么才烂鸡蛋四蛋？至少也应该是宝石四级！”
祁欢顿时觉得更郁闷了，叹气道，“没办法，废星信号差，登星网费劲儿，吃得不满意的可能还愿意上去发泄下情绪，吃得满意的没几个会去，本来客人就少，打分的更少，以前的差评太多，所以分数拽不上去。”
孔乎想了想，对徐之道，“要不然让老大护卫队的那些人来食肆吃吃饭，帮欢欢打打分吧？今天我正好听乙伍他们私下抱怨甲贰订的饭难吃呢。”
徐之皱了皱眉，“这边离通令大厅有点远。”
星主护卫队的话，最少也得有个百来人吧！祁欢的眸子漾起亮光，“没事，我可以送外卖过去！需要准备多少份？”
徐之沉吟片刻，瞥了眼后座的祁欢，“三十个银币一份，一百人份，三菜一汤，明天中午十一点送到通令大厅南边的广场上，做得出来吗？”
百人份的大单！祁欢着急地拍了拍徐之的椅背，“不是做不做得出来，是得先看有没有那么多食材！快，先回食材店。”
已经到达食肆上方的飞艇在半空中急兜了个圈，掉头转回万家食材店。
祁欢去而复返，万老大夫妇还以为他忘记东西了，没想到是来扫货的。
拼拼凑凑，总算是凑齐了百人份午餐的食材，正好今天有不少兽脚兽尾什么的，家里还有老卤，祁欢又补了些兽肉，决定做个比较方便的卤兽肉，用绝世卤肉盖浇饭俘获人心，配菜根据买到的食材搭个青瓜炒蛋，酥炸鱼块，汤就用几种蘑菇、骨头和鸡炖个鸡汤。
这份百人大单他没准备赚钱，只想刷好感度拿评分，一百个人，就算只有三分之一吃完之后肯去帮忙评分，也能多几十条呢。
有机器熊管家加上徐之和孔乎的帮忙，一大堆食材总算都运进了食肆后厨。
“差点忘了。”搬完东西，孔乎又从空间袋里拎出来个绿色锦缎包裹的盒子，盒子不大，方方正正的，看尺寸最多只能放下一个六寸的蛋糕。
“老大让我给你带回来的，说是借花献佛。”孔乎把那个盒子递给祁欢。
“什么？”
“应该是礼物吧。”孔乎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也不太确定的样子。
礼物？祁欢懵懵地接过来，打开外面的锦缎，只见里面是个质地温润漂亮的白玉盒子，抽开盒盖，第二层塞着团绿色的细绸衬垫，中间摆着个小巧精致玲珑剔透的彩色琉璃盅。
祁欢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琉璃盅中间，一个圆润而眼熟的影子隐约可见。
揭开盅盖，果不其然，正中间放着的，正是一颗乾坤万物蛋！
敢情那三颗蛋被万老大放在琉璃盅里送了人，其中一枚又被人装进更为华贵的白玉盒送给了九方彧这位未来星主。
估计九方彧是真的相信了他昨晚说的‘自己都没舍得吃’的那句话，看到里面是乾坤万物蛋之后，便‘借花献佛’让孔乎带回来了。
就这样，这颗蛋今天在3号基地里兜兜转转，又被送回到他手里，走出完璧归赵般的奇妙旅程，完美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