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见门那边传来声音,晋聿才放开她。
他额头抵着她的,两个人喘息未定,刚刚都陷入了短暂的疯狂,他修长手指抚着她的后颈,一下下地安抚。
听到身后逐渐加重的脚步声,晋聿直起身,用身体挡着秦意浓的脸,背对来人说:“劳驾出去等我们两分钟。”
来人是夏时衍。
夏时衍进来看见晋聿在这里时就已*经不悦,竟然又被晋聿下逐客令,晋聿怎么就这么烦人呢?
但他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没再继续向前走,气得原地死死地捻了一脚地板,踩着重步迈出去,好似一脚踩死一只晋聿。
晋聿手指捻秦意浓被他亲花的口红:“第一次亲你口红,好补妆吗?”
秦意浓抽出湿纸巾递给他让他擦,边说:“不好补,你很讨厌。”
其实好补,她没用粉底液。
夏卿看她皮肤好,只给她画了眼妆和扫了一点点腮红。
状似生气的娇嗔,晋聿听得出来,擦拭自己唇角,揉了一下她柔软的耳垂:“还有三分钟,补好,我陪你出去,夏卿陪你下楼。”
八点整,秦意浓挽着姐的胳膊出现在宴会厅的旋梯口。
在舒缓悠扬的钢琴曲中,众宾客陆续鼓起掌来,“真漂亮啊”,“真美啊”,“好有气质”,这样温柔的夸奖声间或传入秦意浓耳中。
“姐妹俩真像。”
“妹妹的首饰都是真翡翠吧?”
“看着好贵。”
“但是真漂亮,华贵又低调。”
秦意浓对众宾客浅笑点头,目光望向旋梯旁的父亲母亲,继而望向主桌陌生却又熟悉的外婆、小姨和舅舅,环视着看到沈沐琛也在席上,随后是其他的与父亲母亲面容有两分相像的旁系亲戚们,最后是陌生的宾客们。
“今晚非常欢迎各位亲朋好友的到来,今天是我小女意浓的生日,也是我与夫人特意为庆祝小女平安回家办的慈善晚宴。我们感恩能够找回小女,也希望传播这一份力量让更多与家人失散的孩子能够早日回家。”
秦意浓走到江初与夏流萤身边时,江初正讲到声音有些哽咽。
秦意浓主动向江初伸手:“爸,妈,让我和长辈们讲两句吧。”
江初和夏流萤同时怔住。
秦意浓:“爸,妈,话筒。”
这是秦意浓第一次叫他们爸妈,还叫了两声。
夫妻俩脸上眼泪同时没有预兆的唰的落了下来。
夏卿连忙伸手挡父母的脸,一边抱歉又带笑地对大家说:“我爸妈年纪大了,都正在更年期,大家理解一下。”
众人哄堂大笑开,江初把话筒给秦意浓,一边推开夏卿的手:“瞎说什么呢。”
又哽咽地附在妻子耳边说:“老婆,女儿叫我们了。”
夏流萤眼泪也没忍住,眼圈红得厉害:“是。”
她推了江初一下:“听女儿说话。”
秦意浓从来不是个怯场的人,她站在台上,身穿姐姐送她的承空观之如雕镂之像的最有艺术价值的缂丝旗袍,似从两千年前的画卷中走来,身上穿戴着顶级清透浓郁的绿翡翠,与古老的缂丝旗袍相称,周身古典与优雅,仿佛她的存在就同缂丝与帝王绿一样珍贵,又或者更加珍贵。
“各位长辈亲戚朋友晚上好,”秦意浓稍顿,望向陪坐在外婆身边的晋聿,轻声说,“我是江教授与夏女士的女儿,夏意浓。”
夏流萤与江初再次同时潸然泪下。
夏意浓,她称自己是夏意浓。
“欢迎各位的到来,也很感恩各位的到来,希望今晚的慈善晚宴能给各位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
夏意浓清丽五官里是温婉与平和,站在充满文化底蕴的中式皇家山水环绕的酒店宴会厅中,她音色轻柔,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她目光却只望着晋聿,微微俯身鞠躬:“谢谢。”
晋聿眸光深邃地凝望着她,对她颔首。
话筒递回给父亲,夏意浓对母亲说:“妈妈,改天陪我去改户口吧?”
夏流萤纸巾擦着眼泪,已经说不出话来,连连对她点头:“好,好。”
二老都在泪流说不出话来,时衍优雅接过话筒,拍了拍夏意浓的脑袋,对夏卿说:“给爸妈点时间,你陪妹妹去见外婆他们。”
夏卿不喜欢被任何人安排事情,大约这辈子只有晋聿可以安排她做什么。
因为她见过晋聿训狗的场面,她打从心底里怕晋聿。
她不怕时衍,翻了个白眼,从时衍手中抽走话筒,推时衍说:“你陪浓浓去,我照顾场子。”
时衍:“……”
时衍先陪夏意浓来认识外婆。
夏意浓蹲到外婆脚下,抬眼看着外婆:“阿嫲,我睇过你写嘅书,我终于见到你喇,好开心可以同你见面,一路以嚟好辛苦嘞。”
外婆是位偏瘦的头发花白的老人,看到女儿流泪时,她也跟着落泪,刚刚看到孙囡在台上说话时目露慈爱,此时听孙囡说标准的老家话,她惊讶地望向时衍:“系你教嘅咩?(是你教的吗?)”
时衍也意外呢,低头问夏意浓:“哪学的?”
夏意浓往坐在外婆旁边那人的脸上看了一眼,含糊地对时衍说:“自学吧。”
时衍顺着夏意浓的目光看过去,正是晋聿。
他深吸一口气,对外婆说:“同狗学嘅。(跟狗学的)”
怎么晋聿总能把事情想到他前面去?怎么就准备得这么周到呢?显得他这个哥哥好像天天不干正事不关心妹妹。
夏意浓又偷瞄晋聿一眼:“……”
时衍骂你是狗,她在心里偷偷告状。
不成想外婆却笑着转过头去,问晋聿:“阿聿,系你教嘅咩?”
晋聿为老夫人添茶,低磁徐缓的嗓音格外好听有磁性:“是。作为佢男朋友,做呢啲都系我份内之事。”
但只听出好听、没听懂意思的夏意浓:“……?”他在说什么?
听懂了的时衍:“??”他在说什么??
外婆笑着握夏意浓的手在她双手之间,轻拍着温柔说:“乖孙囡,乖baby,阿嫲好开心,就盼住见你呢,终于见到乖孙囡了,你好靓呀,生辰快乐呀!”
夏意浓笑说谢谢。
外婆换回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看过阿嫲的书了,明天和阿嫲聊聊?”
夏意浓笑着点头说好。
时衍将她扶起来,又与旁边小姨和舅舅认识。
夏卿性格像小姨一些,小姨搂着夏意浓转圈地看,频频发出欣喜与被惊艳的感慨,又拽着夏意浓给夏意浓送珍珠首饰。
夏时衍性格像舅舅和父亲一些,舅舅笑着逗了夏意浓两句,又递给夏意浓一张银行卡:“没密码,随便花,花光了就找你爸,让你爸补,你爸补不起,就让你爸去直播捡垃圾,他学生应该能给他打赏。”
夏意浓:“?”
听出了熟悉的味道,她看向小姨。
小姨笑得不行:“你舅不喜欢你爸,你外公也不喜欢你爸,遗传的,都这德行。你爸和你哥也不喜欢晋聿和晋谨峋吧?夏家男人都是醋精妹控女儿控,都这样。”
夏意浓:“……”
终于懂了。
一边意外小姨提到晋聿,小姨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时舅舅给小姨递饮料。
小姨嫌弃推开,就跟夏卿推开夏时衍时的嫌弃一模一样。
夏意浓忍不住地笑,认识了一圈后,回到外婆这一桌吃饭。
晋聿让出他的位置给夏意浓,夏意浓坐下,之后晋聿顺势坐在她的左手边。
夏意浓没忍住,觉得他好像一个钉子户,她在桌下跷起二郎腿,轻轻踢了一下晋聿的腿,轻声问他:“你还要在这桌继续坐下去吗?”
晋聿喉咙微滚,手伸下去捉住她脚踝。
夏意浓一惊,忙往回缩。
晋聿垂眸看了眼她的旗袍开叉高度,中开叉,没露什么,便没松手,细细地揉着她脚踝。
揉得夏意浓感觉有一阵阵的电流从脚踝往上涌,身体发麻得厉害。
他没答,转而问她:“生日礼物,要吗?”
夏意浓紧张,小声说:“要。你放开我,好吗?”
“乖孙囡在和阿聿说什么?”外婆听说夏意浓喜欢吃粤菜,递过来一块糖沙翁给夏意浓:“尝尝,阿嫲从家里带来的。”
夏意浓嘴角瞬间上扬,双手接过沙翁。
她正要尝,听见晋聿对外婆说:“浓浓在问我喜欢吃什么,她要帮我夹。”
晋聿左手抬盘给夏意浓,白衬衫,嗓音轻磁:“乖baby,一嚿烧鹅。”
同时,晋聿右手还在桌下握着夏意浓的脚踝揉着未放。
【作者有话说】
搞小动作骚起来的小金鱼~~~
我的作息调不过来了呜呜呜满脸起痘痘[爆哭][爆哭]
57
第57章
◎将人抱坐到腿上吻。◎
外婆说乖孙囡有一种亲切的疼爱。
晋聿说乖baby,让夏意浓耳根发痒,一阵电流从她耳边拂过。
夏意浓放下自己手里的筷子,用公筷为晋聿夹了一块烧鹅,放到晋聿盘里。
晋聿温文儒雅的模样:“谢谢。”
夏意浓:“晋先生客气了。”
晋聿看她一眼,手指向下移动,要去脱了她的鞋。
夏意浓身体一抖,连忙改口:“晋聿。”
晋聿轻“嗯”了一声,满意未再动她。
放到晋聿盘中,晋聿却未吃。
他口味偏淡,烧鹅对他来说重了些。
夏意浓故意问:“不吃吗?”
晋聿:“嗯,不吃,只是想让你夹给我。”
“……”
夏意浓抬头向周围看去,果然看到大家都在看他们两人。
有人问他们两人是否是情侣。
有人回答说肯定是,不然晋先生为什么坐这一桌。
说晋先生可是挨着夏家长辈坐着呢。
有人轻笑说他们两人的感情真好,夏家小女儿和晋先生真是男才女姿好相配。
男嘅有才华,女嘅靓爆镜,真系好衬吖。
又说夏家和晋家的家世也是户限为穿,门第相当,夏家长子公司的市值又要涨咯。
夏意浓:“……”
所以晋聿是在帮时衍。
中式餐桌,深色的硬质料子的圆桌布一直垂到比膝盖还低的位置,夏意浓侧头看周围,无人低头注意到他们桌下情况,但她已经涨红了脸。
夏意浓低着头问:“你要怎样才放开我。”
晋聿:“教你句粤语。”
夏意浓:“什么?”
晋聿:“佢系我男朋友。‘他是我男朋友’的意思,以后这么介绍我。”
夏意浓:“……”
可他们两人不是那种关系啊。
到底何时变成了她都不知道的男女朋友关系?
晋聿再次作势手指向下移动,无声地威胁。
他这个人时而很讲道理,时而半分道理不讲,既包容又专横。
夏意浓识时务地轻声模仿:“佢系我男朋友。”
晋聿继续教,他嗓音比平时低磁性感许多,侧身靠近她肩膀说:“我系佢女朋友,学会了就松手。”
夏意浓再次:“……”
他怎么这样啊。
好趁火打劫。
夏意浓只好说:“我系佢女朋友。”
晋聿笑意从唇边若隐若现浮出来。
“浓浓,过来,爸妈有个朋友给你介绍认识一下。”江初过来拍夏意浓肩膀。
同时夏意浓脚踝被松开。
落地,起身,夏意浓对外婆说暂时离开,走到父亲身侧。
不经意地驻足回眸看了一眼,晋聿正看她,悠长的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深邃。
前面主持人上台,开始走慈善拍卖的流程与演出。
夏意浓看到她曾经喜欢的歌手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话筒,准备上台演唱。
平时遥远的人与生活,就这样平凡寻常地拉近在了她眼前。
好似是走进了另一个圈子,一切都变得轻而易举,除了晋聿,再没有让她仰视的人。
“要见的是你妈的同学,”江初低声对女儿说,“爸给你先入为主,爸不喜欢他。”
夏意浓问:“为什么?”
“因为他追过你妈,你帮爸把你妈支走,爸不爱看你妈跟他说话。”
“……”
到另一桌前,都是江初与夏流萤的朋友们。
夏流萤和夏卿站一起,正同一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谈话。
江初给女儿使了个拜托的眼色,夏意浓心里发笑,轻轻出声:“妈,阿嫲叫你。”
夏流萤余光瞥了眼江初,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浓浓,这位是妈妈的同学任叔叔,海港,这是我女儿意浓。那你们聊。”
夏意浓点头说:“任叔叔好。”
“你好,”任海港文雅地打量夏意浓,对夏流萤说,“她很像你。”比卿卿还像些。
“也像我,”女儿耳朵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江初过来揽了一下妻子的腰,又推妻子离开说,“去吧,我陪着和海港聊聊。”
夏流萤轻笑离去,顺便带走了夏卿。
她看到晋聿的大哥大嫂也来了,也就是晋谨峋的父母,过去聊两句看看他们的态度,如果他们为儿子说话,让夏卿理解他们儿子,这事肯定不行。
任海港是夏流萤本科同学,在夏流萤被江初拉着去领证后,或是巧合,或是有意避开,去了国外。
之后过年过节时,任海港都会托人给夏流萤的孩子们带些压崇钱,传统上是压崇驱邪,实际很明显,是不想和夏流萤断了联系。
江初认为这人没安好心,给压祟钱也就罢了,还和时衍夏卿走得近,尤其对长得和母亲相像的夏卿很好,此次意浓过生日,任海港还从国外特意回来看意浓,这些有意为之的事都让他心烦,即便任海港追夏流萤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
“听说你快毕业了,”任海港目光离不开夏意浓的脸,仿佛在透过岁月看夏流萤,“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夏意浓说:“先在哥哥公司上班,有哥哥的照顾,爸妈会放心些。”
“时衍是个好哥哥,他会照顾好你,”任海港从西装外套兜里拿出一张烫金名片递给她,“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不方便让你爸妈帮你,可以找任叔,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你。”
夏意浓接过来,见是一个建筑事务所的名字,有繁体和英文,任海港是董事长。
“我记下了,谢谢任叔。”夏意浓礼貌说。
聊了两句后,江初拍夏意浓肩膀:“爸看见戴安娜在找你,你去和她玩吧,累了就上楼休息。”
夏意浓像个代办中间人,完成任务浅笑离开。
留父亲和昔日情敌在那里剑拔弩张。
迎面碰上戴安娜,戴安娜拉着夏意浓不停地看夏意浓身上的旗袍,这样的工艺是她第一次见到。
但戴安娜在夸旗袍之前,先字正腔圆地说:“夏意浓。”
夏意浓明眸露笑:“晋聿教的?”
戴安娜用力点头,重复道:“夏意浓。”
舅舅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了她很多遍。
“很标准,”夏意浓说,“谢谢。”
戴安娜说完名字,递出一份礼物:“妈妈叫送你。”
戴安娜的妈妈是晋聿的大姐晋婕,之前与她通过电话,夏意浓意外得微微睁圆眼。
“是带有我们家族徽章的胸针。”戴安娜笑着用英文说。
夏意浓意外与欣喜,收下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子:“谢谢你,谢谢晋女士。”
戴安娜办完舅舅和妈妈安排的事,才开始办自己的事,惊呼夏意浓的旗袍:“It‘ssobeautiful,it’saworkofart!”
她看到夏妈妈也穿旗袍,夏妈妈的旗袍工艺已经十分复杂精致,夏意浓身上这件绝对是更珍贵的艺术品。
“这是缂丝工艺。”夏意浓说。
“Whatis缂丝?”
夏意浓为戴安娜解释:“ThisartisanaltechniquecanbetracedbacktotheTangDynasty,600ADto900AD,andperhapsinanevenearlierdynasty。(这个工艺大约可以追溯到唐朝,或许更早)”
戴安娜:“你懂好多!”
夏意浓正想说没有,记起晋聿和时衍教过她的话:“因为之前很想做法医,forensicpathologist,所以看了很多书,学了很多。”
沈老头懂得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父亲书里也是博学多识,一个不起眼的小事都会是破案的关键,所以她从小到大很少有松懈的时候,总是在学习与看书,未敢懈怠过。
戴安娜笑着搂她胳膊,让她再多说些缂丝工艺。
“好。”夏意浓应着。
夏意浓在与戴安娜说话时,感到似乎有视线在盯她,但她转过去看时,却不见任何异样,她浅皱了下眉,聊了一会儿后,到戴安娜和沈沐琛的桌边闲聊和夹两筷子吃的。
沈沐琛为她倒了三分之一的红酒:“丫头,恭喜回家。”
这一瞬间,夏意浓想到了很多,一饮而尽:“谢谢你。”
沈沐琛:“……这又不是啤酒。”
夏意浓:“想敬你。”
是多年来的谢意与尊敬。
沈沐琛也干了这一杯,看她身上的翡翠,盯了一眼又一眼,恨不得当成给摘下来似的,土匪似的提出建议:“和我私奔吧,我拿去黑市卖了,后半生可以保你荣华富贵。”
夏意浓抬眉:“保谁的荣华富贵?回头再把我抛尸荒野了是吧。”
沈沐琛给自己添酒说:“当然保我的,不给你抛尸荒野,留着你还得给你喂饭喂水。”
戴安娜插嘴:“我不喜欢沈,沈嘴巴上有毒。”
夏意浓被逗笑:“抹了砒霜,arsenictrioxide。”
三人聊了一会儿,也才过去五六分钟而已。
夏意浓右肩一热一沉,轻沉嗓音响在她脑顶:“吃得怎么样了?”
夏意浓抬头:“很饱。”
“喝酒了?”晋聿余光看沈沐琛。
“嗯,喝了一点,我酒量还可以。”
“知道了,”晋聿手掌在她右肩移开,轻抚她侧颈,“时衍让我带你去楼上休息。”
戴安娜听懂了,立即说:“舅!”
她还想和夏意浓继续聊。
晋聿掌心覆到戴安娜发顶施压按住。
戴安娜瞬间乖巧:“好吧。”
沈沐琛这时缓缓出声:“我家老头一会儿要和意浓通视频,晋先生让意浓再留会儿吧?”
夏意浓:“沈叔晚上有空?”
沈沐琛:“嗯,有空,说好了视频打给我,要看看你。”
夏意浓抬眼看向晋聿,无声询问。
晋聿抬手在她侧脸揉了下:“上楼给沈叔发视频,更安静,不是吗?”
背景声是很嘈杂,有说话声也有演唱声,夏意浓想了想说:“也是。”
沈沐琛:“……”
完败。
晋聿对沈沐琛稍点了下头,神情意味深长,牵夏意浓的手腕:“走吧?”
“好,”夏意浓起身,对沈沐琛说,“那我去楼上给沈叔发视频。”
又对戴安娜说:“有空我给你发两个缂丝工艺的视频,听懂了吗?”
戴安娜中文已经大大进步,在舅面前乖巧点头:“懂了,好。”
晋聿为夏意浓向后移开些椅子,扶她出来,牵她手离开。
沈沐琛漫不经心地看两人的背影,又一饮而尽,再为自己添酒。
晋聿穿白衬衫与深驼色西裤,笔挺又休闲,透露出好似这是他办的晚宴的气场与随意,夏意浓身穿优雅旗袍走在晋聿身侧,被晋聿十指紧扣牵着手,优雅大方,仿佛有命运的红线在他们两人之间紧紧环绕,经过热闹的人潮与宾客,无比的般配与浓情,似是此生都会如此相依。
“哥。”沈沐琛记起四年前的一幕,他和晋聿正打拳,秦意浓跑过来叫他,和他分享她转专业成功的事。
待晋聿离开,她不经意地问他:“晋聿,是哪个聿?玉镯的玉吗,还是名誉的誉?”
他注意到了她耳根发红,红得似少女的情窦初开,他没好气:“律师去掉双人旁,他喜欢他侄子的前女友,就是想找你做替身的晋谨峋的前女友,夏家出走的那位千金。”
“哦。”
他看到她红透的耳朵慢慢降了温,恢复本身的白皙。
她耳上那些细小的绒毛,在他眼里又变得柔软,只有他能看得到。
他没故意说谎,那时外界确实盛传晋家二叔喜欢侄子的女友。
事后,晋聿不经意地问他:“你邻居妹妹学什么专业?”
他自知没长好嘴,学法律的毒舌不是一天两天:“我爸把她当儿媳培养,从小学到现在,她也只想和我爸学法医。”
“嗯,”晋聿淡淡点头,“是个好苗子。”
晋聿那时说得不咸不淡,似乎只是随意聊了两句而已。
现在看来,或许晋聿之后在国外帮助夏卿,其实是将夏卿当了秦意浓的替身也说不定。
夏意浓偏眸寻时衍的身影,看到时衍正与两名外国人交谈。
“那两人是谁?”夏意浓问。
晋聿:“我上次给你的可以作为时衍科技白衣骑士的名单里的负责人。”
夏意浓若有所思:“你帮忙邀请过来的吗?”
晋聿:“嗯。”
“……”
果然是。
他看似没直接帮时衍,但处处都在帮时衍。
说话间,夏意浓抬眼看到了卫臻羽与战教授。
两人对她和晋聿微微点头,晋聿很浅地点了下头以示回应。
上楼回到休息室,晋聿先让夏意浓和沈叔视频通话,他去洗手消毒,今天人多,空气对他来说都是不干净的。
沈子敬为秦意浓感到高兴,像喝多了一样跟秦意浓哭哭啼啼,竟真的聊哭了,秦意浓听得也有些眼睛发红,和沈子敬聊了很久小时候的事。
晋聿始终坐在一旁安静等待与倾听。
许久,夏意浓挂断视频,眼神还有些呆滞。
晋聿过去将人抱坐到腿上吻她,尝她口中的酒味,尝她脖颈的香气,吻得夏意浓一阵阵地轻喘。
也吻得夏意浓不再想沈家的事。
许久,晋聿才放开她,抚着她后腰,递给她一封信。
“什么?”夏意浓仍呼吸不稳:“你又教戴安娜写了我的名字?”
“不是,打开看看。”晋聿将她转过去,在她身后抱着她。
夏意浓从信封里拿出信,是极其漂亮的手写钢笔字。
“你写的吗?”夏意浓回眸。
晋聿看她眸光潋滟的动人模样,情动得再次吻她。
“嗯。”
是晋聿写给她的信。
她说过她喜欢看文字,一切物质都不如一封信能写进她心里。
【作者有话说】
终于来啦!!!
对不起熬懵了QAQ
关于名字,在沈老头和沈沐琛的视角,还会叫秦意浓,他们像留在浓浓的过去,以后有一天会叫浓浓为夏意浓
小金鱼则是很喜欢叫浓浓夏意浓,因为他认为夏意浓是他的、夏意浓的未来也是他的,秦意浓不是他的、秦意浓的过去也不是他的QAQ
58
第58章
◎“我帮你穿。”◎
夏意浓只大概看了一眼漂亮的字体,以及第一行的称谓“夏意浓”三个字,她就合上了信。
晋聿:“怎么?”
夏意浓将信折好放回到信封中:“我想回去一个人的时候看。”
信中文字的未知,让她无法预判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感动或是失望,可能都会让她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
她怕自己失控,她不想在晋聿面前失控。
夏意浓问:“可以吗?我一个人的时候看?”
晋聿问:“你在害怕什么?”
夏意浓故作紧张:“怕你跟我算账。”他真的很能算旧账,一桩桩都记得很清楚。
晋聿笑着颠了一下腿:“故意在我面前告我的状?”
夏意浓穿旗袍侧坐在晋聿腿上,被他颠得顺势靠在他肩上,不说话,不辩解,默默投了降。
她性格再冷清,到底身子骨都是软的,喝了些酒后倚在他怀里,放下戒备,让自己放松与信任地依赖他。
“这么多年,沈叔很照顾你。”晋聿把玩着她柔软的手指说。
“嗯,沈叔一家人都很善良。宋阿姨是急诊大夫,沈叔是公安法医,宋阿姨是与死神抢人的人,沈叔是为被死神带走的人伸张正义慰藉生者,善良又无私,只是宋阿姨过世得很早……还有沈沐琛是律师,沈小妹是医生,也都很伟大。”
“所以你在他们的照顾下长大,长得也很好。”
“嗯……我很感谢他们。”
夏意浓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轻道:“我恨过秦大为,觉得他的入狱,毁了我的梦想和人生。”
她用了“过”这个字眼。
晋聿问:“现在呢?”
夏意浓说:“人生很长,这条路不通,还有下条路……困境总有期限,就总有走出困境的时候……晋聿,我困了。”
晋聿垂眸看她,她闭上了眼睛,但眼角有泪珠闪烁,润湿了她的眼睫。
“好,”晋聿按她后脑,将她脸埋在自己的颈窝,“睡会儿。”
“你累吗,我用下去吗?”
“不累,就这样。”
夏意浓虽未说,但这一天,大约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之一。
改口叫了爸妈,真正回了夏家,将自己当作夏家人,见到了更多的有血缘的亲戚与长辈,结束错乱与低谷的人生,重新开始新的不同人生。
她将对未来有更多的期待,但心情复杂,身体也疲惫。
“睡吧,”晋聿像在轻拍倚在他怀里的“女儿”,徐声说,“乖baby。”
夏意浓在晋聿怀里打盹,半睡半醒间,模模糊糊地做了梦,梦里想要抓紧什么。
而后在感觉到手里的信快要松开掉下去的时候,忽然握紧信,就这样惊醒,睁开眼睛。
“怎么?”晋聿贴着她的额,低头。
夏意浓:“做了个梦。”
“什么梦?”
“你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
晋聿抬起她下巴亲了她一会儿:“真实了吗?”
“……嗯。”
晋聿给夏女士打电话,说意浓身体不舒服,他先带人离开。
夏流萤知道这是借口,也知道意浓周五、周六晚上会和晋聿相处,即便她很想让意浓回家,也还是允了晋聿。
夏流萤说:“明天上午要和外婆吃早餐,记得送她回来。”
晋聿拿他外套给夏意浓披上,边说:“她要回去先睡两个小时,醒来后熬夜帮时衍整理资料,午饭再回去?”
夏意浓:“……?”
她没说过今晚要熬夜帮时衍整理资料。
夏流萤不知道这是女儿的真实想法,还是晋聿的安排:“好吧,照顾好她。”
“嗯,”晋聿将人搂进怀里,“师母放心。”
“等一下,”江初抢过电话说,“晋聿,长辈们送的礼物我让人装浓浓车里了,你问问她是想在家里拆,还是去你那拆,去你那拆的话,记得把浓浓把车开走。”
晋聿低声问意浓想法。
夏意浓想了想说:“在你家拆吧。”
夏意浓跟晋聿回到他家里时困意已经消散,第一时间是在晋聿书房找到合适的盒子装好她戴的帝王绿项链和手串,太珍贵,若是不小心嗑到或是碰碎,她要心疼死。
之后她小心脱下千年传承东方美学的珍贵的旗袍挂好去沐浴,从晋聿衣柜里找出件黑衬衫穿上,去客厅里拆礼物。
晋聿已经和宋叔宋姨把礼物倒腾进客厅。
“你拆礼物,我上去洗澡。”晋聿解着衬衫扣子说。
夏意浓没抬头:“好。”
等脚步声远去到楼梯口那边,夏意浓抬头看晋聿的背影,他已经解开衬衫衣襟纽扣,衬衫衣摆向下宽松垂着,正解袖口,姿态闲适,并透着优雅。
收回遥望的视线,夏意浓低头拆礼物,耳朵发红。
他今晚要教她用玩具吗。
不想面对,害怕。
长辈来宾们送的礼物多数是首饰,大约都是由秘书助理准备,里面放有长辈名字与和她关系的称呼,放有拍卖证书,或是珠宝介绍。
另外还有限量款包包和限量款联名家居摆件。
夏意浓拆了一半后停下,看到了沈沐琛送她的礼物,是两只拳击手套,她失笑着戴上一只,在空中挥舞。
外层是质感很好的小羊皮,内部很贴合她的手。
有一次沈沐琛赢了个大案子,叫她去做手模,又量她的手指尺寸,送过她一套定制的拳击手套,然后让她在他拳馆兼职打了一个月的工来还钱。
说是还钱,最后还是给她开了工资。
现在她比那时候胖了一些,但手指变化不大,依然很合适。
“沈沐琛送的?”
身后响起晋聿的声音。
夏意浓立即脱掉手套,不轻不重地答应:“嗯。”
“定制的?”
夏意浓含糊:“不知道。”
晋聿坐了过来。
地板干净一尘不染,和她一样坐在地上。
“屁股抬起来。”晋聿忽然说。
夏意浓抬起来。
一个抱枕放到夏意浓屁股下,晋聿说:“地面凉,以后不要直接坐。”
又在要求她了,夏意浓想,虽然是在照顾她。
晋聿拿起沈沐琛送的拳击手套看了两眼,下结论:“确实是定制的。”
夏意浓拿剪刀继续拆礼物:“可能是沈叔沈小妹和他一起送的吧。”
晋聿看了她一眼,提起旧账来:“他为你向我借钱帮秦大为周转的那次,三千万,不是小数字,知道我为什么借吗?”
夏意浓心中开始忐忑:“因为你是大善人。”
晋聿:“……”
晋聿不再说,从她手中抽走剪刀,帮她拆礼物。
礼物珍贵,都做了封装,直到他拆开一个很轻的箱子后,晋聿手停住。
“嗯?”
他看着里面的东西,发出这个字,嗓音低沉。
“怎么了?”
夏意浓看过来。
“啊,不许看,不是,”夏意浓脸瞬间全红,手忙脚乱地抢箱子,结结巴巴解释,“这个不,不是……”
是孟见鲸送她的那个礼物!被他们从后备箱里一起拿出来了。
晋聿松了手,没跟她抢,然后拿起消毒湿巾擦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能把东西藏哪去。
夏意浓搬起箱子绕开沙发往楼梯口走,走了两步后停住,这是他家,她还能搬哪去。
转身去走通往室内停车场的侧门,放回她车里。
没走两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随后她箱子被人拿走。
“你继续拆礼物。”
他撂下这一句,带着箱子去了楼上。
夏意浓两眼一闭,魂不附体。
给孟见鲸发去条信息。
夏意浓:“多多你真棒。”
孟见鲸:“?”
夏意浓:“顾执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孟见鲸:“八月份吧,怎么了?”
夏意浓:“不怎么,继续忙你的吧。”
夏意浓拆完礼物后,将可以放进包里面的礼物放包里,放不进去的就规整地摆在茶几上和周围,纸箱都堆去门口,洗了手,坐在沙发上看AF公司以往的并购案例。
半小时*后,她突然被人拦腰抱起来。
夏意浓闭着眼倚在他怀里,视死如归般地问:“你烘干了,是吗?”
晋聿垂眸看她眨得很快的眼睫:“教你一句,醒目嘅宝贝。”
“什么意思?”
“醒目是指聪明。你很聪明,夏意浓。”
“……”
“你只送了我信,”夏意浓睁开眼,轻声说,“还没送我礼物。”
晋聿:“准备了,看你表现。”
上楼梯,晋聿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夏意浓心跳却越来越浮,好像要跳出嗓子眼。
“你,你上次教我粤语的时候,没说过你为什么会。”她开始找话题。
是在某一个晚上,她筋疲力尽后,无端睡不着,他搂着她在她耳边教的她。
晋聿:“在那边读过两年书,是你外公外婆照顾的我。”
夏意浓讶然:“什么时候?”
“叛逆的时候。”
“初中吗?”
“小学。”
“……”
她对晋聿在晋家的地位有一点点耳闻,比如他小时候,大哥都得趴在地上给他当摩托车骑。
天生骨子里有强势,被所有人惯着,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叛逆期也确实会很早。
到卧室,晋聿放下夏意浓,一粒粒地为她解开黑色衬衫纽扣。
他看了眼床上放的两套衣服,脱下她袖子:“看看喜欢哪一套。”
夏意浓目不斜视地盯着晋聿衬衫的第三粒扣子,只以余光瞄被子上搭着的东西。
布料少得可怜。
一套黑,一套白。
晋聿:“我帮你穿。”
【作者有话说】
啊来了来了!久等!!
有一种在收尾的感觉……(但是后面有个狗血,因为要讲浓浓出生被换的事了,接住!
59
第59章
◎“会勾人了。”◎
夏意浓被晋聿喂了水后,筋疲力尽地躺在晋聿怀里,呼吸还有点急,腿也仍酥麻,电流一阵阵淌过,似发抖的溪水。
“湿透了,”晋聿嗓音里有餍足后的慵懒,微带暗哑,“去洗澡?”
夏意浓在他怀里挪了挪,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不想去。”
“难受吗?”
“难受。”
湿黏黏的。
晋聿低笑一声,将人捞起去洗澡。
拿来毛巾架上浴巾,摊开铺在浴缸底,将人抱进去坐着,他坐在她身后用花洒给她冲洗:“配合一下,抬腿。”
夏意浓闭着眼,仿佛有了恃宠而骄那味道,自己一点力气都不用,答应着“嗯”了一声后一动未动。
只好晋聿自己动手,把她腿支起来:“往后,靠着我。”
夏意浓靠了过来,舒服得感受温热的水流。
过了一会儿,身上渐渐舒服得有了力气,她半睁开了眼:“晋聿。”
“嗯。”
她又叫他,声音很轻:“晋聿。”
晋聿低眸看她,抬起她下巴,低头吻她。
一个从浅尝辄止到潮湿闷热的吻。
晋聿微喘,拿起台上备用的东西套上,额头抵着她颈,再度说:“配合一下,抬起来。”
夏意浓不可置信地睁了眼:“你怎么……”
还有力气啊。
晋聿按她小腹:“你最近运动太少。”
腹部都软绵绵的。
夏意浓气嗔道:“骗子。”
刚才他还不是这样的。
两小时前,他和她预想与担心中的强势完全不同。
她所有害羞都被晋聿的温柔攻略,她选了白色的那套,晋聿为她穿上,她不敢睁眼不敢抬头,他却没说任何让她不自在的话,反而只说了句“很美”。
之后他拿来上次在商场买的东西,教她换挡,她抗拒,他帮她卸下羞臊与不安,一点点地教她取悦自己。
到后面他一次次快要失控时,他也更在乎她的感受。
她认为这是晋聿最温柔的一晚。
结果现在,他又恢复了他强势的本性。
晋聿嗓音哑沉:“手给我,浓浓,握着。”
软硬兼施,就他最会。
夏意浓在剧烈晃动的灯光中闭上眼。
自问喜欢吗。
答案是喜欢。
所以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强硬与温柔中,放任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心动。
心墙为他推了又推,放任他高大的身影在迷雾中走进来,成为她的灯塔。
“再穿这套黑的试试。”
“……”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夏意浓被摆弄着穿上那套黑色的,趴在窗前颤抖地想。
“小心头。”
晋聿将她快要撞到玻璃窗的身体捞回来,掌心锁着她的脖颈,迫她喊他的名字。
她颤不成声:“晋聿……”
“再叫。”
“晋聿。”
他箍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耳廓,在她耳边粗哑地说:“想听你叫我千百万遍,夏意浓,叫我。”
此生叫不够,还有下一世。
这辈子他用心灌溉浇筑养着的人,下辈子还要属于他。
隔日醒来时快到中午,身边已经没了人,按开手机看到晋聿的留言:“醒了下楼找我。”
又看到时衍撤回了一条信息。
夏意浓问时衍:“有事找我吗?”
时衍回:“没事。”
过了片刻,时衍又发来:“昨天有个客户是北爱尔兰的,哥的耳朵快听聋了,你英文听力怎么样?唐画感冒,中耳炎犯了,下午三点需要再和客户聊细节。”
夏意浓思忖着回:“很好。非常好的那种很好。”
时衍:“公司现阶段研究的项目和深度学习等词汇都会?”
夏意浓:“?”
夏意浓:“你质疑我?那我不去了。”
时衍发来语音,笑说:“哥就喜欢看你自信的样子,行,下午三点准时来公司。”
夏意浓答应说“好”,算了时间后下楼去找晋聿。
晋聿正在健身房里跑步,长腿大步跑,步速很快,头发和速干衣都已湿透,人却好似不喘不累。
夏意浓:“…………”
他不是人吧。
开门进去,跑步机的机器自身的声音不重,晋聿踏步在跑步机上的声音也很轻,但健身房里有回响,所有声响里都迸发着晋聿的力量感。
一如既往的自由的巴赫也在流淌,是莫扎特学习模仿过的、贝多芬研究赞誉过的、门德尔松极为推崇与推动的巴赫,严谨沉稳与令人平静。
是古尔德版本的《哥德堡变奏曲》,也是她很欣赏喜欢的作品,背景里有古尔德的哼声。
晋聿侧眸看她,白色衬衫,很透,按停了跑步机。
夏意浓拿起椅子上放的一瓶水,拧开递给他,拿起毛巾搭到他颈上。
晋聿喝了两口后,拧着瓶盖上下打量她。
夏意浓被打量得脸上没有不自然。
晋聿提着水瓶放到跑步机上,伸手将人搂过来:“会勾人了。”
夏意浓这时脸才微微红了起来,她搂他腰,轻轻地“嗯”声应着,踮脚吻他。
晋聿顺势按着人过来亲了一阵。
唇分时,他将她穿的衬衫都已揉乱。
“不嫌弃我身上湿?”晋聿揉着她腰问。
“不嫌弃。”
晋聿无论何时都干净得不染尘埃,好似被沉香浸透了,出了汗都是沉香味。
晋聿低声问她:“看信了?”
“还没有,想晚上回去一个人的时候看。”
晋聿手指微有停顿:“嗯。”
“饿了吧,”晋聿牵她手向外走,“去吃饭。”
“饿了,”夏意浓小步坐在他身后,“晋聿,有空我给你弹吧,这首哥德堡变奏曲。”
晋聿闻言停步,双手搂着她臀将人托抱起来,一直亲到餐桌前坐下,过许久才放开她。
“夏意浓。”
“嗯?”
“今天怎么这么乖?”
“……”
夏意浓趴在他肩上,红着脸轻声说:“可能醉酒还没醒,脑袋还不太清醒。”
晋聿就这么搂着她,喂给她一块面包片:“那就以后天天喂你喝酒好了。”
夏意浓想,她在他身边,不喂也醉。
吃了两口早餐后,晋聿上楼洗澡,夏意浓回头对他说:“时衍让我三点去公司帮他跟客户谈事,北爱尔兰的客户。”
晋聿掀着衣摆脱掉速干衣,肌肉结实完美,他点头道:“你去忙你的,我晚上在家等你。”
“……”
夏意浓的目光在晋聿腹肌上停了几秒,缓缓移开,他是不是故意脱衣服说话的啊,她昨晚不小心承认了很喜欢他身材。
只浅吃了一点早餐,夏意浓中午自己开车回去和长辈们吃午饭。
江初和时衍以及舅舅都不在家,夏卿也不在家,留下四位女士在家里吃饭笑聊。
饭后夏意浓陪母亲一起洗水果,问道:“妈,爸和舅舅去哪了?”
夏流萤的目光在流水上停了两秒,对她说:“医院换你们的事有眉目了,你爸去现场了。”
夏意浓听到“现场”两个字,关停水流:“什么现场?”
夏流萤擦干手,对女儿说:“爸妈家里有个十多年的保姆,她前阵子失踪,昨天发现了尸体。”
夏意浓忽然想起孟见鲸昨天说出现场的事。
看过太多案例,也解剖过尸体,她此时大部分的情绪竟是平静。
“自杀还是他杀?”夏意浓轻声问。
“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夏流萤抬手揉开女儿轻蹙的眉心,“没事,别多想,等爸爸回来再听听看是什么情况。”
夏意浓握住母亲的手:“您还好吗?”
夏流萤反手握住女儿的手,温柔地揉了又揉:“心情很复杂,有解脱,有解恨,但心里还是很难过,无论结果怎么样,都没人能还我女儿这二十二年应该有的人生,你吃的那些苦,谁来还?”
夏流萤说着哽咽,转过身去流泪。
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脆弱。
夏意浓绕到母亲面前,抬手为母亲擦眼泪,轻声说:“但我现在长得很好,无痛无灾,以后也再不会吃苦了。”
夏流萤搂住女儿,失声痛哭。
从今早接到发现方云惠尸体的电话后,她就一直痛苦万分,不是大快人心的心情,是为女儿感到心疼与痛苦。
二十二年的人生,一具尸体就这样轻易了结了吗?
“我说你们娘儿俩,咦,”厨房门口响起小姨的声音,“怎么都哭了,为早上的事?”
小姨过去分开两人:“好了,别哭别哭,是喜事,走了,去客厅和外婆聊天,说不定是外公保佑呢。”
小姨笑得跟唱戏似的:“外公在底下想,气死老子了,老子本来就还没见过外孙女,居然还有人欺负我外孙女,看我不收拾她!”
夏流萤无奈推她:“注意你的嘴,爸哪有你说得那么叼。浓浓,别跟小姨学。”
夏意浓破涕为笑:“好。”
小姨是天生乐观的人,哄着俩人去客厅吃水果,张罗陪外婆玩牌。
夏意浓喜欢和外婆聊书里的事,故意当着母亲的面问外婆哪一处是虚构,夏流萤失笑地揉女儿的脸。
外婆说中文不准确,很缓慢地说粤语:“冇虚构嘅,全部都系真实嘅。”
夏意浓听不懂“虚构”的音,只能听懂“真实”,母亲在旁边为她翻译,小姨失笑着教夏意浓发音。
小姨忽然想到:“对了,你外公和你爸都是后学的粤语,都是为了讨好你外婆,也为了讨好你妈妈,浓浓老公以后也要会啊。”
夏意浓莫名想到了晋聿。
晋聿会。
夏意浓不好意思聊晋聿,只含糊说:“小姨,我会多学学。”
小姨笑:“你不学没关系,应该会有人学。”
夏流萤打量着女儿神色,主动聊起来说:“晋聿在外公外婆身边待过两年,他和你说过吗?”
夏意浓“嗯”了一声,昨晚刚说过。
她状似无意地问:“他可以在那边上学吗?”
夏流萤:“他是在那边出生的。”
母亲小姨和外婆三人断断续续地为她拼凑出晋聿的小时候。
晋家父母老来得子,都喜爱得紧,将小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也密不透风。
把晋聿当作瓷娃娃一样保护着,怕他去幼儿园生病,就为他请来老师陪他玩,家里几乎是无菌环境。
小学也一样,晋聿不得不去上学,然后他刚去没两天生了场重病,父母又开始为他请长假,请老师来家里教他。
他的强势是天生的,也是后天惯出来的。
所有人都围着他转,父母惯着他,大哥宠着他,小一岁的侄子也得听他的,甚至老师也要哄着他,出门前拥后簇都是保镖与保姆,是最矜贵的小少爷。
但被保护得太严密,免疫系统没经过抗原刺激和训练,成了接触细菌就生病的体弱多病的人。
跟江初开始锻炼身体就是从那时候起,江初是晋家信任也是在公安系统锻炼过的人。
晋聿没两年后有了自我意识,想离开家,听江初说他岳父岳母的环境不同于内地,他又是在那边出生,就去过两年,还下命令不许家里人跟着。
换了一种教育方式,他骨子里的强势又多了更多的不被管束的自由,晋家父母诚惶诚恐地又将他接回了内地。
再之后,晋聿还是远离父母去了国外。
老夫人这两年越来越想儿子,也是常常求着哄着希望晋聿能够留在国内。
语罢,外婆问夏意浓:“乖孙囡和阿聿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夏意浓:“……”
别说结婚了,连她生日礼物,他都没送。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小金鱼:冤枉,谁叫你不看信
小金鱼处处不说爱,但处处是爱~~用爱养的浓浓越来越好啦
60
第60章
◎她哭噎着,失控得喊声都乱了。◎
夏时衍让夏意浓下午三点准时到公司,夏意浓提前一小时就已到公司。
之前号称周末不加班的时衍科技已经变了情况,周六加班成了常态。
时衍本意是管理层加班出方案,但管理层的方案策划书是从哪里来的,还是得下面人去做。
夏意浓进到公司里遇到一张张没有情绪的加班脸,只希望公司的危机快点过去。
“秦秘书来了,下午好,”迎面一位同事交给她一个硬盘说,“这是我部门为夏总准备的资料,夏总让我拿给你。”
夏意浓接过说:“谢谢。”
又看了一眼同事问:“张部长新养的小猫是什么品种?”
张部长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养小猫了?是只小布偶。”
夏意浓从部长手臂上拈下了两根猫毛:“那一定很漂亮,小公猫还是小母猫?”
“小母猫,哈哈,”张部长刚领养回来的小猫,稀罕的不得了,拿出手机给夏意浓看,“真的漂亮,还是异瞳!”
夏意浓仔细看:“确实很漂亮,几个月大了?”
与张部长聊了几句话后,夏意浓转弯过去,拿出手机找到张部长,在张部长发的小猫图片下点了赞。
之后夏意浓去人事部,给人事部经理留下自己的名字“夏意浓”三个字,让人事部重新为她做工牌。
关于夏意浓的身份,在她刚进公司时就有她是夏时衍妹妹的谣言,后来不再是谣言,再加上昨晚夏家为夏意浓办的晚宴,公司管理层几乎都已知晓。
“恭喜夏秘书。”经理改口,笑说。
夏意浓点头:“谢谢。”
看到夏经理办公桌较之前规整许多,还多了一盆小多肉,夏意浓浅笑问:“经理最近谈恋爱了?”
夏意浓之前从不在公司闲聊,脸上也没什么笑意。
经理微诧,而后红了耳根点头:“是,哈哈。”
夏意浓浅笑:“恭喜。”
夏时衍还没带客户回公司,夏意浓先去会议室进行准备。
这个PPT是唐画做的全英文介绍,夏意浓不作修改,仔细看了一遍后默默背诵,之后测试投影话筒,安排客户茶水点心。
三点整,夏时衍带客户走进会议室,是一男一女两位客户。
穿一身职业装的夏意浓微笑着抬步走到两人面前,以流利的英文欢迎客户,向客户介绍自己,介绍公司现阶段研究的成果以及即将解决的问题。
时衍坐在会议桌旁看妹妹站在投影前自信大方的身影,听妹妹用英文讲某些高管都无法用中文讲出来的词汇与前景,眉目中流露出欣赏。
他上午真的要听方言听聋了吗。
没有,他只是想给妹妹机会,想看到妹妹自信明媚的模样。
他错过了陪妹妹长大的时光,以后都会补回来。
开会,晚餐,回来继续开会。
晚上晋聿来公司接夏意浓的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
夏意浓挽着时衍,装作抬手摆弄头发的样子,顺势松开了时衍臂弯。
时衍任她弄头发,等她弄完头发却又把她手给捉了回来。
时衍:“我九岁的时候没亲过婴儿期的你,现在不能亲了,挽个胳膊还不行?”
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他大夏意浓九岁,夏卿几个月大的时候已经被他亲过,现在剩下夏意浓这个漏网之鱼,又这辈子都不能亲了,把他遗憾死了。
夏意浓:“哥你有点幼稚。”
“说谁呢。”时衍失笑地弹夏意浓脑门,没控制好力度,特别响亮的一声。
正好电梯门开。
里面夏意浓疼得捂脑袋,门外站着身姿挺拔俊阔的晋聿。
夏时衍:“……”
晋聿伸手将夏意浓拉进怀里,垂眸拨开她手看她脑门,已经红了一块。
“我没事,不疼。”夏意浓小声说。
晋聿搂着她腰,心疼地轻揉她额头,抬眸盯向时衍。
时衍尴尬找补:“意外。”
“理解,”晋聿淡淡点头,向时衍伸手,“夏总,晚上好。”
时衍看见晋聿伸出的手,立即拒绝说:“我手脏。”
晋聿:“没关系。”
他迈前一步与时衍握手:“祝公司一切顺利。”
时衍被握得面目扭曲,疼得太阳穴直跳,优雅咬牙:“谢、谢。”
晋聿又握了几秒,方松开,转身要牵夏意浓的手,夏意浓已经从包里拿出消毒湿巾递给他。
手背被握出指印、正疼得感觉手骨要断了的时衍:“?”
他手不是真脏好吗。
这俩人嫌弃谁呢?
晋聿接过纸巾擦手,对夏意浓说:“跟你哥说再见。”
夏意浓回头对哥挥小手:“哥我走了……?”
时衍绷着脸挥手:“走吧,明晚记得回家吃饭。”
“嗯。”
晋聿听到这句叮嘱,垂眼敛眸,眸中闪过不悦与低沉。
夏意浓今天下午喝了两杯咖啡,洗完澡后人还不困,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翻看资料。
她穿晋聿的白衬衫,里面什么都不穿。
穿了也要被扒下去,湿了还要洗,她反复挣扎后最终选择了方便自己也方便晋聿的方式。
宽大袖子松散挽着,领口也松散,吹干的柔顺长发披肩,既慵懒又柔软。
夜色深浓,橙黄灯光在夏意浓周围打出朦胧光影。
晋聿洗完澡出来,坐在夏意浓身侧,抬手为她按肩颈:“今天和客户谈得怎么样。”
夏意浓看着资料说:“他们希望在北爱尔兰开个分公司,还提了句希望我过去做负责人。”
说着,夏意浓抬头:“他们打破我对外国人的固有印象了。”
晋聿:“什么?”
夏意浓:“很能开会,平坐了四个小时。这家应该是例外吧?”
“哪里都有工作狂,”晋聿手下力度稍重了些,“想过去做负责人吗?”
夏意浓摇头。
还没答辩,还没毕业,现在肯定不行。
而且万一时衍科技被AF收购,她从总裁妹妹变成在北爱尔兰帮AF赚钱的打工人,时衍不生气,她都要默默生闷气。
晋聿将人抱到腿上来,触感让他目光停了两秒。
夏意浓立即说:“不许说。”
“嗯。”
他不说,但他做了。
他面对面抱着她,手指慢条斯理地揉她,边问:“为什么摇头,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夏意浓被揉得俯额抵在他肩上,气息不稳,轻颤着声音说:“相信,但担心公司被AF收购了。”
“不用担心。”
“什么?”
晋聿抱起她去床头柜里取东西,抱着她坐回到沙发上,他把东西给她:“打开,我手湿。”
夏意浓红着脸打开:“你为什么说我不用担心?”
“帮我戴上。”
“……”
夏意浓红着脸帮他戴上,戴完后她手也滑得厉害。
晋聿:“什么水果的味道?”
夏意浓脸已经红得发烫:“好像是桃味。”
“嗯,水蜜桃,”晋聿将人抬起来,缓缓放下,“抱着我,用我浴袍擦手。”
夏意浓颤抖着抓紧他背后,在他耳边发出声音。
晋聿:“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帮时衍找出解决办法。”
说到“办”这个字,晋聿加重。
夏意浓忽的抱紧他:“晋聿!”
晋聿低笑着应了她一声,亲着她头发说:“就是这里,每次都是这个反应。”
夏意浓:“你……闭嘴。”
晋聿:“很可爱。”
“……”
他说着可爱,一边还故意使坏。
恶劣得夏意浓颤着抬头惊讶地看他。
他绷着脸恶劣,过分至极,夏意浓眼泪很快掉出来。
她哭噎着,失控得喊声都乱了。
过了五六分钟,他听到她哭声变急,一阵湿热,他停下来安抚她。
夏意浓紧紧搂着他颈,细细的哭声还没停。
还有嗔意,气得抓他头发。
“你干什么啊……”
他平时都会在抱她半小时左右以后才欺负她。
晋聿还没怎么样,他呼吸深沉。
过了半分钟,他迫她抬头,拂开她长发掖在耳后,轻抚她侧脸,低哑着嗓音问她:“今天还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意浓哭着急喘了好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才明白他的意思:“你知道了?”
晋聿温和看她:“知道,或许不知道,更想听你和我说。”
夏意浓安静片刻,轻声说:“爸妈家的保姆死了,好像和我的事有关,我爸去了现场。”
说到这句话,她眼睛微微发红。
晋聿轻舒了口气,按她脑袋靠回到他肩上,轻拍她背说:“什么感受?”
夏意浓嗓音很轻很轻:“想起了小时候在秦家的那些不开心的经历。”
“还有吗?”
“为自己的那些经历难受,又好像,减轻了一些情绪上的难过。”
她讨厌过命运,但命运好像又不会饶过谁。
晋聿拥着她,缓缓地压向自己:“哭出来会好点吗?”
夏意浓轻轻吸鼻子:“好多了。”
从中午到晚上,她确实一直在绷着情绪。
这个时间发现保姆的尸体,要么畏罪自杀,要么另有隐情被他杀。
父亲没回来,她不知道结果。
所以她的情绪处于漩涡之间,要么坏人已死,要么还有坏人在逍遥法外。
哭出来以后,身体里绷紧的情绪减弱,像泄了压力,舒服了很多。
晋聿好像总是能时刻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
“谢谢你。”夏意浓酸着眼睛轻声说。
可她才说完这三个字,突然失措:“你……”
晋聿:“放心,哄你呢,这次不会再让你哭。”
顿几秒,晋聿嗓音哑了下去:“总是记不住不需要向我说谢谢……别缩。”
【作者有话说】
糖糖来啦[加油]
不会花长篇幅写狗血和当年的事哈,都是小金鱼陪伴着浓浓的戏份~~
小金鱼真的对浓浓好好呜呜呜呜
今天浓浓看信了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