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梅望着随着石磨不断研磨,源源不断的面粉被研磨出,她一般会进行三次过筛,将面粉倒入筛网里轻轻拍动,细细的面粉就落入麻袋里,一点一点将袋子装满,她最喜欢这样的场景,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剩下的部分继续研磨,等到第三次时,就只剩下麦麸,这会被装入另外的麻袋。
赵素梅最后把袋口系紧放到一旁,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蜥车驶来,将装满面粉的麻袋运走,她目送蜥车驶向仓库,望着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路面上喃喃,“今日真是个好天气。”
很快她重新投入忙碌,还有好几车的麦子没有磨,她要加把劲,多赚点钱给她爹娘买两套新衣服。
另一边的大海上,陈海驾驶着大船行驶在碧涛之间,船只四周的海面犹如沸腾的开水滚动,但仔细一看,就看到海面底下的长条阴影,能发现这并不是海水沸腾,而是底下有着大量活鱼游动,才带起的水花。
而在这片‘开水’之外的海水中,偶尔会闪过更加巨大的黑影,它们犹如利箭般快速射过,肉眼难以捕捉到动静,只有偶尔反射出的磷光,才能得知它们的存在。
随着这些巨大的黑影靠近,鱼群愈发用力甩动尾巴,海面之上翻滚的水花变得激烈,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一条修长的鱼跃出水面,这仿佛是某种讯号,越来越多的鱼从水面跃出,啪啪拍击着大海。
陈海见此,取出一枚比手掌还大的鱼鳞,抿住边缘吹响,一种无形的音浪响起,他听不到,可海中那追赶鱼群的巨大黑影听到,它们没再继续逼迫鱼群收拢,而是维持现在的局势,在四周游动,防止鱼群逃跑。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海员从水底钻出,将手中的绳索,绑在船只上伸出的两根钢管上,随着钢管升高,露出底下绳索所连接的渔网。
“起。”
陈海大声喊,随着他的声音,海员开始回拉钢管,绳索跟着被拉起,底下的渔网随之被提起,伴随哗啦一声巨大的破水声,渔网被逐渐拉回船上,网里的鱼剧烈跳动挣扎,那噼里啪啦的动静带来丰收的喜悦。
听到这样的声音,水中的鲛人纷纷钻出,轻盈跃到船上,坐在船沿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陈海对此见怪不怪,随着多日来互利互惠,他们之间的合作已经不单是捕捞帝王蟹,还有抓鱼抓虾,作为活在陆地上的人,天生没水里长尾巴的有优势,现在陈海抓鱼抓虾已经不再是自己寻找,而是跟鲛人合作,由它们进行寻找,之后配合抓捕。
如此做来抓鱼的效率是大幅度提升。
前不久黎大人希望他能抓更多的美味鱼,单从名字上来看就能知道这鱼是以美味而闻名,是这片海域公认最好吃的鱼,可惜不爱聚群,生性又狡猾,即使是陈海有鲛人作为帮手,平日都很难捕捉到。
为把美味鱼聚集成群花了他三日的时间,他跟海员干脆没上岸,都是在渔船中休息,总算在今日有了丰厚的回报。
陈海望着旭日下那片铺满夹板的白鱼,露出轻松的笑容,他成功完成黎大人的任务,自豪的同时夹杂着期待,黎大人说会给他发一笔大奖金,马上就要年关,陈海想要用这笔钱,给自己的孩子买一条小船。
他以前做不到,叫小孩失望,现在终于不会了。
镇子里畜牧场的场主李冬忍近来也很忙。
黎大人告诉她在为年夜饭准备,到时候需要大量的猪蹄和猪肉。
猪蹄她左算由算凑不够,好在黎大人从外面买回来一批,解决掉缺口问题,至于猪肉,那畜牧场是要多少有多少,连日来场里的人都在帮忙杀猪。
一头猪的劲可不小,尤其他们这好吃好喝养的猪,那力气就更大了,不多来些人根本摁不住。
可畜牧场一共就那么多人,突然要杀这么多猪,有点人手不足,这就导致……
“让开,让开,快让开!”
黄大牛走在路上听到这样的喊声下意识回头,然后就看到一头超过五百斤,四蹄着地都没比他矮多少的肥猪,正朝他狂奔而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蜥车迎面撞来,带着惊天的气势。
“我去!”
黄大牛被吓了一跳,急忙朝旁边跳开,那头狂猪擦着他冲过去,黄大牛都能感到呼啸而来的风,他拍着胸口庆幸,还好还好跳开了,否则被这猪撞到,肯定要受重伤被抬进医馆里。
之前黄阿磊因为后门流血被送去医馆的事,到现在还不时有人拿出来打趣,估计这辈子都过不去了,他还年轻,想活到老长命百岁,不太想被人调侃一辈子,等老了后,因此得个诨名,被人叫做猪撞公。
随着猪跑过,后面一群人呼啦啦跟着冲过,看到这黄大牛还有啥不明白的,肯定是杀猪时,猪跑了啊!
他当即迈开脚追上去,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不看到底,让他看看谁那么倒霉被猪撞……咳咳,是谁那么英勇,最后拦下大猪。
思绪转动间,下一个倒霉蛋居然就出现了,肥猪冲锋的道路上,赫然走着两个人,他们步伐不急不躁,显然是没发现身后可怕到这辈子都能提前结束的危险正在接近。
黄大牛用一种很难说的兴奋心态大喊,“前面的快让开——”
“不让开的话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的!”
黎默言听到身后闹哄哄的,还有人在大喊大叫,说些什么‘抬不起头’,朝后一看惊了,只见一堵肉墙往自己快速冲来,同时还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凄厉杀猪声。
黎默言:“……?”
追在肥猪后面的众人也惊了,万万没想到前面那人会是黎大人啊,难怪刚才觉得背影有些眼熟,啊啊啊大人啊!
黎默言本来就觉得走在路上被猪撞这件事,已经非常有意思,等那些镇民看清她后,或扭曲或空白或升天的颜艺,让这件事的好笑程度再次上升,她干脆抱胸停在原地,逗得那些镇民愈发颜艺,忍不住笑出声。
当然她不躲,不是因为喜欢自己吓自己,而是有其他原因。
身侧的官差刷地出现在她面前,一掌按在猪脑袋上,原本冲锋的猪一顿,又因巨大的冲力摔倒在地,后面追上来的人当即飞扑而上,将这只猪死死压住不让它站起,等扁担来了绑住抬走,迅速消失在黎大人面前。
只剩下李冬忍站在原地,偷偷瞄着黎默言。
黎默言见这人大概是真坐立不安,却没有开口安慰,毕竟猪冲出来真不是小事,这么大一头撞在人身上,撞断骨头事小,运气差点真会被送走,实在是很危险。
李冬忍已经冷静下来,她很利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会接受任何惩罚,并且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既然没有人受伤,那这事就不严重,她只扣了对方的奖金,而且提醒说,“如果处理不过来,可以去新兵营借调人手。”
等李冬忍走了,黎默言想到刚才的事,危险是危险,不过确实蛮有趣,等到以后回忆起来,也会叫人笑出来吧。
时间一天天过去,星光镇上的大家都已经察觉到大人在好好准备这个年,尤其是除夕这一天,宋大口更是领着厨房一群人,来到镇子贯穿南北的主干道露天准备年夜饭。
而其他人则帮忙搬出大圆桌,摆在这条宽敞平整的道路上,虽然四周没有遮挡,挡不住寒风,可阳光毫不吝啬地晒下,人一点都不冷,反而叫他们全身热乎着,一路热到心里,每个人都笑出一口白牙。
这一日所有人见面都会说着吉祥话,小孩笑着闹着穿梭在大人之间,他们全换上新衣服,头发被娘亲梳得干干净净,兜里手上都有好吃的小食,吃完了还能去找大人要,爹娘不仅不会骂他们,还要担心他们吃太饱,会错过接下来的大餐。
这一切都叫他们像是掉入蜜罐,就如呼啸的寒风都变得甜蜜,灰哥儿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感觉自己快乐得几乎要飞起来。
灰哥儿望着不远处忙活的婶子,她们打开大铁锅的盖子,一股热气就哗得涌出,裹挟着浓烈香*味,一群小孩深深吸着气,灰哥儿忍不住点起脚尖朝里面张望,就见里头是大块大块的猪蹄,上面肥嫩大块的蹄肉,随着咕噜咕噜冒泡的水滚动。
他感觉自己的口水要兜不住了,赶紧抿了抿唇,期待看向其他大锅。
这么多吃的,这么多,灰哥儿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好吃,而在来到星光镇之前,他这一辈子没有任何好事发生过,也不对,在他很小的时候,还是吃过一次糖的,虽然之后再也没尝到过了。
而现在光是望着那些铁锅,他就像是吃了一百颗糖。
“灰哥儿。”
他转头跑到娘的身边,后者抱着他坐在椅子上,桌上有三个盘子,里面装着虾干米糕,还有烤鸭和烤鸡。
娘给他夹来一块鸭肉,它的表皮很是酥脆,甜滋滋的,像是抹了蜂蜜,吃得他不停舔着手指,娘见此就又给他夹了一块。
真好吃啊。
以前这么好吃的东西,别说是肉,就连骨头他都嘬不到,现在他却能随便吃,而且不光是烤鸭,还有后面一锅锅好东西,红烧肉,黄豆闷猪蹄,米糕、蛋蒸蛤蜊等等,以前听都没听到过的,他现在都能吃啊。
而其中最好吃的是猪蹄,被炖得软烂,一口下去吃得满嘴是胶,哪怕是来星光镇后,他都是第一次吃,抱在手里啃个不停。
桌上的其他人见此,哈哈大笑起来,有叔伯故意打趣他,灰哥儿虽然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可被说得不好意思,就往娘亲怀里缩,然后就瞧见娘高高翘起的嘴角。
真好啊,这样的日子真好啊,灰哥儿软软靠在娘亲的肩头,眼中倒映着一张张各不相同却含笑的脸,灰哥儿望着众人,他想一直这样下去,他要娘亲能永远开心。
……
黎默言想了很久,都没想出好办法,最后决定顺其自然,今天就是完全放松的一天,那自然是镇民想做什么做什么,她不用安排。
所以她没有站起来‘说两句’,就是和大家一起吃饭,和她这桌有赵家兄弟,瞿平青、黄晓蝶胡月儿两个丫头,外加那几个场主班主。
原本她担心在,其他人放不开,可他们倒是很放松,赵家兄弟在斗嘴,黄晓蝶和胡月儿在抢虾,瞿平青边吃边默念着这一年的得失,班主和场主们则在吹牛,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当的一声响。
黎默言顺着看去,发现黄二流跳到凳子上,手里拿着铁锣,情绪十分高涨,“各位哥哥姐姐,妹妹弟弟好啊,我是黄二流——”
他刚一说完,就有人喝彩,这助长黄二流的兴致,明明没喝酒,脸上却出现醉酒的红晕,“你们认识我,因为我是传令使,可你们不知道,我是最初跟着黎大人的十个村民。”
众人面面相觑,这还真不知道。
黄二流面露回忆:“当时正在闹旱灾,我们已经山穷水尽,这个时候黎大人到来,她带来了水,带着我们开垦农田种出土豆,当晚是半年来我们第一次填饱肚子,对了,还有烤田鼠,还是我打来的。”
这场旱灾在场的人全经历过,最清楚其中的艰辛,黄二流一说,眼前就出现画面,仿佛他们就是黄二流在,亲眼见到遇到当时青涩的黎大人,跟着她开垦农田,烤土豆蛋子,听到打田鼠时,还有人发出笑声。
黄大牛不由提高嗓音,“打个田鼠,瞧把你得意的!”
黄二流一手叉腰,“我就得意,后面的狼群还是我发现的,也是我跟着我大人去县城卖土豆,引来官差驻在村里,从而避开危险。”
雷安虎听到这话,不禁想起最初见到黎大人,当时他还呵斥过对方,谁能想到此刻不光自己成为大人的下属,就连师爷和老县令都一同投入黎大人的麾下,为星光镇尽自己那份力。
“之后啊……”
黄二流还没说完,就被盛水烟打断,“之后好景不长,我们遇到了疫病。”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紧,疫病,这两个字光是听到,他们的心都抖了抖,即使这场疫病他们并不算亲身经历,只是配合大人做过防护,可那一日三次洗澡,当真是印象深刻,能够得知对付疫病的艰辛,幸好他们挺过去,否则死绝的奇山县就是他们的下场。
盛水烟眼中闪烁着追忆,“当时我还和大人一起上京,虽然没瞧见天子,却得了一样宝贝。”
胡月儿想起这个就生气,“当时那个小贩真是气人!”
盛水烟不以为然,“咋还想着这些老黄历,咱们上次去柳城,黎大人不是被人追着喊活菩萨?”
胡月儿一想还真是如此,更加夸张的人都有,还有跪下要给大人磕头的,她顿时不气了,是啊,还想那个老黄历做啥。
说着说着盛水烟露出浅笑,“之后村子升到镇子,人也越来越多,大人得到蓝光贝,开设海场养贝,又集来万山土,造出众民庙,乐坊钱庄自来水。”
众人的记忆跟随她的话,想到这一路上大人造出的建造,起初没有感觉,被一样样说出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大人做了这么多。
盛水烟的嗓音忽然低沉下去,“可寒潮来了……”
这件事就是镇上绝大多数经历的,当时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记忆涌出,身体跟着哆嗦两下,老鳏夫毫不避讳,“嗨,当时我还以为熬不过,要被冻死啦。”
孙月牙想到那时冷得,她和钱秋义挤一个被窝,虽然现在不住在一起,可那时的情谊历历在目,不由朝钱秋义的方向看去,发现对方竟然也在看自己,心中不由一暖。
“但大人先是找人烧炭。”
“还催生了玉棉树,找咱们新兵摘玉棉。”
“对对,当时我还弹过棉花呢。”
“我缝过被套,你们很多人的被子,都是我缝的!”
“哈哈,那时我还睡过稻草垛,别说除去扎了点,其实特别暖和。”
“原来一路上,我们靠大人帮了那么多回。”
“是啊,要是没有大人,就没有我们现在的日子。”
大家越说,越是能品味出那时的滋味来,除去寒潮最初挨过冻,等黎大人弄出棉被棉衣就再也没冷过,他们想到这里,下意识朝着黎默言看去,就见大人咬着筷子,似乎同样在回忆往昔,发觉他们的目光后,大人回神开口。
“我还是那句话,做到这一切的,是你们自己。”
“大人!”
有镇民忍不住喊出声,就在这时一堆人抱着酒缸而来,带着喜气高声大喊,“酒来了——”
这酒是之前黎默言花了不少心思做出来的,今天是第一次开坛,顿时浓郁的酒香弥漫开,可惜酒的数量不够多,每人只能分到一小杯,但已经足够了。
不等黎默言举杯,镇民已经齐齐站起身,对着她举起手中的小杯,“大人,让我们敬您一杯。”
这句话饱含感情,黎默言望着那一双双真挚的眼,心中情绪波动,感觉能玩这个游戏真好,能遇到大家真好。
她将酒一饮而尽,之后的气氛更加高涨,从下午开始的年夜饭一直吃到黑夜才散去,黎默言被人扶着回到家,等所有人离开后,她感觉酒气散去不少,揉着太阳穴睁开眼。
没想到游戏里醉酒也这么真实,叫人十分难受,那……不如下线?
正好之前她也决定在除夕这日下线看看,结果却惊出一身冷汗,她没能找到下线按钮。
第127章
黎默言不信邪,又尝试用意念传达退出游戏的意思,可那股意识被传送的感觉始终没有传来。
她手指微抖,但还稳得住,打开系统那寒酸的面板,将边边角角每个缝隙全部检查一遍,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她没在任何地方找到退出键。
黎默言原地坐了两分钟,还能听到外面镇民传来的欢声笑语,隐约听见的对话内容,大多是关于丰盛的年夜饭,表达着满足和赞美,这说明她的意识没有问题,对外界的感官也没出现毛病。
等内心的数字数到一百八十时,她剧烈起伏的心态冷静下来,再次检查面板,并又一次用意念登出游戏,可依旧没能成功。
到这个时候,黎默言糟糕的心情再也压抑不住,她发出急促的鼻息,像是困兽似得在房间里转圈。
原本再熟悉不过的屋子,在这一刻忽然变得陌生,她望着那些桌椅板凳,还有床头墙上贴着的折纸,有鸟有兽,有的还非常细致勾勒出羽毛,和细长的兽眼,虽然并不精致,却有着别样的灵动。
这些都是镇民送给她的,以前入睡之前,望着火光下正面墙的折纸,她心中只有安定,可此时此刻兽眼反射的火光,只叫她感到诡谲,就连那细长的兽面上,都慢慢裂开充满恶意的笑。
黎默言用冰冷的手按在眼睛上,这股冷意唤回理智,她再朝兽面看去,还是原来的样子,根本没有什么恶意的笑容。
她的状态不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黎默言深吸一口气,居然很快镇定下来,这超出她的预计,本来以为需要做更多的心理建设,可转念想想进入游戏以来所经历的事,以常人的标准而言,算得上是波澜壮阔,心性得到增长也正常,想到这里她心中最后一丝慌张散去。
大不了就一直待在游戏世界。
反正自己不是未来的人,未来和游戏对于她的区别不大。
黎默言回到床上躺下,望着被火光照亮的折纸,想到送来这些的镇民,她心中涌出一股勇气,自己不是一个人。
既然下线这个功能消失,也许玩家其他能力同样得到限制,这点也许最初她就该发觉的,那么简洁的面板,极少的游戏人物信息,号称绝对真实的世界,种种蛛丝马迹,可在游戏介绍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她都没有察觉到。
现在想来这个游戏还是最初那个游戏吗?
毕竟萌宠种田主打的是轻松和陪伴,而这里各种灾难频发,显然与轻松不搭边,更何况还进行着残酷的战争。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黎默言只觉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这般清晰过,从进游戏到现在各种违和之处,全被她串联起来。
一个休闲种田游戏,显然不需要这么大的地图,加上游戏不断强调真实,也许这里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她脑海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全是星光镇的镇民,深深庆幸自己不是混邪玩家,因为同理心强,游戏最出格的事就是打打npc的鸡,不然她就真杀人了。
黎默言抿紧唇,虽然不能离开游戏是给她带来压力,可得知镇民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将近一万七多人的生死全系在她身上,就有山岳般的压力沉沉压下。
这份责任太沉重了。
以后她做事需要更加谨慎,她想到什么,在脑内呼唤存档,果然没有任何回应,以前那种大不了就重来的心思也要转变,她更得保护好自己,很大的可能一旦死亡,她会真的死去。
黎默言想到之前她仗着玩家不死各种作死……用力搓搓面颊,这真是在鬼门关上反复横跳,算了不想了,睡觉睡觉,所有的事等睡醒之后再说。
原本她以为有如此颠覆的发现,自己肯定睡不好,没想到一夜睡到天亮,生物钟都没乱,刚一睁开眼就听到六点的钟声。
她都为自己的韧性感到佩服,不过穿越这件事,或许也能一回生两回熟,穿着穿着就习惯了,反正改变不了,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黎默言今早的状态要比昨晚好,无法离开游戏的恐慌彻底散去,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不过发展重心可以转移到兵营上,以前不知道还好,知道后一定要有足够保护自己的手段。
今日是新年第一天,不想糟心的事,她还学着历史中的国家那样,给今年定为星光一年,之后就按照她自己的日历开始走,不喊天河国的年号。
镇民轮休也开始了,说是轮休,其实镇子里的食物储量还有很多,年夜饭还有很多菜剩下来,能再吃两天,所以她干脆将三个农场一起放了,镇子上除去像鸡猪这样必须要有人进行投喂的,剩下的大家就统统放掉休息。
本来她是想放七天的,可时间真有点久,而且突然得知游戏是真实的,确实有带来紧迫感,最终决定放五天,但对于得知这个消息的镇民而言,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她上辈子放假,人们大多会选择旅游,或者出门娱乐。
旅游的话,倒是可以去柳城或者草原看看,出门娱乐倒是没有多少方式,最多只有观花这一个选择,她再安排些卖小食的商贩,就有庙会的感觉了,正好淀粉肠制作出来,得让这些没被炸物支配过的古人,感受淀粉肠的震撼。
……
黄大牛得知有五日的假期,激动得连翻两个跟头,可等高兴完就犯起愁来,平日里他都是上工,现在这个工不用上了,还真不知道该做啥。
“不如去柳城看看?”
从刚才起就盯着手里纸张的黄二牛开口提议,“从老厨房那的地心之葵过去,每人只用十元,就能去城里看看。”
黄大牛凑过去,就发现黄二牛手中拿着的是张宣传单,上面的字他居然都在电视上学过,兴奋开始认字,“啥城啊不认识,便宜……”
黄二牛无语,那么多字就认出个便宜,该说不愧是他亲大哥吗。
黄三牛已经放好钱袋,“走走走,我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城呢。”
黄二牛和黄大牛闻言同样来了兴致,是啊,他们一直生活在奇山县,最多去过县城,更高一级的府城从来没有去过,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高宅大院,必定是富丽堂皇,街上行走的人也该穿着绫罗绸缎。
三兄弟想到这里,不自在扯扯自己的衣裳,黄三牛小声开口,“咱们穿得会不会太寒酸,被人瞧不起啊。”
他到底才十五岁,脸上带着稚气,就连眼中都透着天真的傻气,对有未知陌生的城池有着天生畏惧,那可是一座城啊,光是提起心中都会有敬畏感,感觉世上所有美好的词,都能用在城池上。
黄二牛察觉到三弟的不安,拍拍对方的肩膀,“莫怕,二哥在。”
黄大牛从旁钻出脑袋,“大哥也在。”
黄三牛原本忐忑的心,被大哥一打岔顿时散去,他安慰着自己,“也对,咱穿得整齐,衣服也干净,又不是衣不蔽体,凭啥被瞧不起。”
他们闲聊的时候,不远处的地心之葵打开,轮到他们走上去,黄三牛好奇左右张望,试图找出先前那些人去了哪,就在环顾时莲瓣合拢,等再度张开后,他就来到一座陌生的大山。
黄三牛:“!”
真能传送啊,他一把攥住二哥的手,一个劲指着外面。
黄二牛虽然自己也在震惊,在弟弟面前却很冷静,他拍拍三弟,领着人走上旁边的马车,经过一阵颠簸的路途后,他们终于来到柳城主城区。
虽然刚才害怕的是黄三牛,可率先下车的也是黄三牛,他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四周,想要感受府城的繁华,可看清四周后,期待的表情慢慢僵住。
附近是有很多建筑,可这些还没有星光镇的石楼高,可能是之前下过很长一段时间雨水的缘故,这些木质的屋子很是潮湿,颜色也陈黯,配着瓦檐上的青苔,以及屋前杂乱的物件,有种暮气沉沉的死气。
黄三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快速转动身体,入眼皆是如此,怎、怎会这样?!
黄二牛扶着车厢从马车中下来,他刚才被颠得泛酸水,人十分不适,心想这柳城不是府城吗,怎么道路如此差劲,不说平整了,就是拉车的马就不够机敏,如果是他们星光镇的蜥兽,定然不会往坑里跑,带得整个车厢都上下跳动。
不对,他们星光镇就没如此凹凸不平的道路。
他想到这里,立刻用手捂住嘴,等最难受的劲过去,这才发觉四周太过安静,他缓了几分钟,大哥三弟居然一句话都没说,他赶紧睁开眼,然后就被路过的行人吸引住视线。
这位明显是柳城本地的居民,穿着一身……嗯,打满补丁的衣裳,那花花绿绿的补丁看得他一愣,下意识朝不远处的人看去,发现对方衣上虽没有补丁,却明显穿了多年,已经洗得微微发白。
这……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和一人对上视线,即使只有一瞬间,他却从对方的眼中感受到羡慕。
羡慕?我吗?
黄二牛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衣裳,那柔软平整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那个认知倒是越来越清晰,柳城的人在羡慕他。
起初他感觉怎么可能,但为什么不可能,他的衣服干净完整,而且保暖又舒适,最重要的还是新的,他们为什么不能羡慕自己?
黄二牛意识到这点后,迅速地兴奋起来,来到柳城前他担心会被人瞧不见,来到柳城后,他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可以瞧不起别人的人……
黄家三兄弟对视一眼,真正认识到黎大人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另外一边镇子上,不打算去柳城和草原的苏阿曼,就打算在镇子上走走,她以前在医馆和大山两头跑,现在整日待在药田,其实没咋好好看到星光镇,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转转。
这一转啊,就转出了不得的事。
镇上除去他们这些镇民,居然还有从草原来的外族人,他们大多斜披一块彩布,额发编成多条小辫,十分彪悍很好辨认,她前面就走着两个,一个鹰钩鼻的小老头,拉着不到七岁的娃娃。
苏阿曼盯着小孩看,草原的孩子比他们这的黑了些,五官倒是非常深邃,注意到她的视线,小孩扭头对她一笑,很招人喜欢。
她此刻走着的路是镇子主干道,道路很宽,两旁摆着各种摊子,各种食物的香气飘出,饶是她昨日才吃过丰盛的年夜饭,也是被勾得受不了,更何况是本来就嘴馋的小孩呢。
所以苏阿曼就见那小孩对着路边的摊子不断张望,只是她看一家,那满脸倔强的小老头就贬低一家,“这个薄饼我也会做,还要花钱?”
“那个肉没我们的羊好吃。”
“咋红了吧唧,吃了肯定肚子疼。”
苏阿曼本来是不想管的,可越听越不高兴,不买就不买,贬低他们镇子的小食做什么,还肚子疼,他们这的东西都是经过黎大人首肯,是天下最好吃的小食!
她正想找人理论,就听到那喋喋不休的烦人声音停止,转过头一看,差点笑出声来,那小孩跟钉子似的,直勾勾扎在一个摊子前,眼神也直勾勾的,而那个烦人小老头满脸馋劲,和他孙女一样呢。
苏阿曼乐了。
他们面前是个新小食摊子,她知道这是大人新做出的香肠,摊主在两面划刀口,放在铁板上,顿时发出煎炸声,同时一股浓郁的香气飘起,引得附近的人全部往这看来,只见粉嫩的肠身随着油温色泽加深,冒出微焦的硬皮,随后小贩拿着刷子往艳红的番茄酱一按,将番茄酱刷在肠身,最后又撒上料粉。
咕噜,苏阿曼重重咽着口水,一直忍着没开口的小孩指着烤肠说,“阿爷,我想吃这个。”
苏阿曼本以为小老头还要挑刺,那她就请小孩吃,到时候一起馋死这个家伙。
没想到对方抿着唇,一脸肃穆盯着小摊,把小贩脸上的笑容都给盯没了,这次走过去,很是不情愿地开口,可他说的话却是,“买两根。”
苏阿曼:“噗嗤。”
到最后不还是买了吗。
与此同时孙月牙也准备出去玩。
她爷爷年纪大了,不好使用地心之葵,最后她决定带爷爷去赏梅,难得日头这般好,出去走走晒晒多舒服啊。
原本她以为梅林就在附近,结果是离镇子有段距离的山坳间,好在能坐蜥车去,虽然是土路,比不上石砖路平整,但大人进行过基础处理,蜥车从上面跑过时,也不会有太大的颠簸感。
孙月牙见此放心不少,坐在车上还能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瞧见一棵有着橘红树叶的树,她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
一旁的阿爷见此,忽然笑着开口,“你小时候捡了一片这样的红叶,宝贝得哟,睡觉醒来都要带在身上,还记得不?”
孙月牙摇头,她真不记得有这样的事,阿爷却比她上心,“等会到了地,咱们在附近瞧瞧,如果有这样的树,就摘些叶子回去。”
“嗯!”孙月牙抱着阿爷的手一个劲点头,等到了地方,她暂时把这事给忘记,呆呆望着眼前的一幕。
这块山坳在三座大山之间,面积并不大,却生满梅树,开着一片又一片的白梅,组成一片神仙之地,似乎下秒就有仙子从层层叠叠的梅花中飘然而出,他们来得不算早,已经有不少人穿梭在梅树之中,沿着开辟出的小道散步,她带着阿爷赶紧走入其中,嗅着阵阵梅花香,感受晒在皮肤上的阳光,心里别提多痛快。
孙月牙和阿爷都没有说话,专心享受这等好时光,只是走着走着,就走到梅海深处,她发觉四周的人逐渐减少,正想往回走,就瞧见有彩蝶飞舞,目光被吸引而去,蝶翅与日光交汇闪烁,她突然眼前一花,就来到陌生之地。
虽然依旧在梅海中,面前却多出一座古怪破败的庙。
孙月牙:“!”
……
黎默言得知镇民在梅园散步时,散出一座庙来,内心的感情十分复杂。
因是作为镇民观景放松之地,所以对于安全方便她很重视,还派出瞿平青和黄晓蝶一共去清扫,就附近妖兽全部杀干净,之后也让其中一人守在附近,防止发生意外,结果这么大一座庙哪来的啊?
这座庙肯定有古怪,否则清理梅林时也能发现这座庙。
她来到孙月牙找到庙宇的地方,左右环顾并没发现,就朝孙月牙看去。
孙月牙表现十分激动,“真的有庙宇,就在这个方向,庙宇通体银白,散发着莹莹月华!”
黎默言开口,“不急,我相信你的话。”
她之前经历过阴树,也许这次的庙同样不可见,要满足特殊的条件才能发现它。
孙月牙听黎大人相信自己,表情缓和不少,就在这时瞿平青突然开口,“见到庙宇前,发生了什么?”
“我……”孙月牙本能想到那只漂亮的蝴蝶,“看到一只闪烁着流光的银蝶。”
随后把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蝴蝶啊,黎默言扫视四周,本来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并没抱希望,结果还真瞧见一只飞舞的银蝶,虽然数量不多,梅林中远远近近倒是都有,她盯了好一会,却并未瞧见突然出现的庙宇。
是蝴蝶不对,必须是孙月牙遇见的那只?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闪过被孙月牙提及的,蝶翼与阳光交汇闪烁,难道是那点光的缘故?
瞿平青再次开口,“你瞧见的银蝶在何处?”
孙月牙对此记得很清楚,她跑到那个地方,在腰腹处比划,“就在这里。”
话音刚落下,远处那只蝴蝶突兀朝这边飞来,黎默言察觉到它飞行的姿态不太连贯,应是受到瞿平青强行控制,晃晃悠悠的银蝶飞到孙月牙所说位置,黎默言明显感到它某次扇动翅膀的动作不对,好像慢了半拍,之后双翅闪烁过的光点拉长,将她整个人吞入其中。
黎默言猛地后退,脚就踩到枯枝发出细小的咔嚓声。
她前面的一切已经发生变化,从晴空下的梅林,来到黑夜之中,夜空十分澄澈,可只挂有一弯明月,见不到任何星辰,而在月光之下,静静立着一座残庙,却不像孙月牙所说散发着莹莹月华,只有密不透风的黑寂。
她没有行动,刚才孙月牙被传入此处不到五秒,就又被传回梅林,她现在只有一人不好莽撞,不管是等人传过来,还是自己传回去,都是更好的选择。
五秒时间很快过去,黎默言却没被传回去,她心下发沉,就在这时旁边变动,扭头就见瞿平青凭空跨出,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看到熟人,尤其对方武力超群,真是让她十分安心。
她凑到瞿平青身边,并没有开口,眼眸依旧打量四周,余光发现瞿平青注视着自己的手掌,那个开合的动作让她有些熟悉,之前自己身体素质增强,力量得到增强,对新身体不适应,她也是这样感受的。
黎默言预感不好,果然听到瞿平青说,“这处秘境能够压制武者境界,小心。”
也就是说瞿平青现在无法使用功法,与普通人无异。
那可真是个坏消息。
黎默言头皮发麻,说出口的话却是,“进去看看。”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后,就朝破庙走出,只是踩进庙宇,就一左一右窜出两道黑影,竟是两只豹子,这一刻头顶的月光发生偏斜,仿佛汇聚成一束照在豹子身上,它们那身银白的皮毛顿时闪过月华,眨眼间就出现他们面前。
好快!黎默言瞳孔收缩。
瞿平青抽出武器和那只豹子搏斗,他虽然无法使用功法,可身法眼力都还在,和豹子缠斗在一起。
可现在这样的局面对于他实在太不利,每次月光闪烁时,豹子都会消失再出现,不光能偷袭瞿平青,还可以避开瞿平青的砍击,而瞿平青却因受限无法追击,简直就是作弊,渐渐的瞿平青身上逐渐出现血痕。
黎默言目不转睛盯着这幕,她知道一旦瞿平青倒下,接下来就会是她。
昨晚的发现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如果自己在这里死去,那就是真正死亡,绝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真正的生死危机,就像是一枚尖刺扎入她的大脑,带来如有实质的刺痛感,可黎默言却愈发冷静,她发现每次月光闪烁时,庙宇深处那座神像上,同样会有细小的月华闪烁。
她舔着干涩的唇,悄悄靠近庙宇深处的神像,随着距离缩短,神像变得越来越清晰,相比起这座破损严重的庙宇,神像保存完好栩栩如生,她注意到有一点米粒大小的月光,始终落在神像捧在胸前的双手上,不歪不斜正正好好。
神像手上有什么东西,而就是这样东西引导来的月光。
黎默言这么想的时候,忽感到身后传来的风声,是豹子,她来不及多想,只能扑身向前,一把抓住神像手中东西,指尖传来的硬物感让她露出笑容,答对了,后脑的风声近在咫尺,她都能嗅到野兽口中的腥臭味,很快这股味道就散去。
她感受剧烈跳动的心脏,以及心中流露出的成功喜悦,忽然明白一件事——
对于留在游戏无法下线,她之所以接受如此良好,不光是因为心境上的成熟,还因为这样的刺激,原来她很喜欢啊。
第128章
黎默言清楚感觉到她喜欢这个神秘而充满变数的世界。
它要比一切都被设定好的未来虚拟世界强上太多太多,想想看吧,你的出生成长以及未来都提前被设定好,这甚至不是为你单独设置,而是一套流程很多人跟着走,她所有的轨迹都受高位者安排犹如提线木偶,他们这些普通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高位者提供价值,满足那群人的欲。望,光是这样想一想,她就由衷感到恶心。
哪怕她活得卑微如草芥,最后死在游戏里,什么都无法留下,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远远胜过被人安排活着,成为别人口中的养分。
这些思绪很快闪过,面前的事还在继续,当黎默言抓住神像手中的物品时,天上的皎月发出清脆碎裂声,刺眼的阳光从裂口处撒入,夜空就如镜面碎片般剥落,这个速度极快,眨眼间她和瞿平青就回到梅林。
“黎大人!”
“您没事吧?”
“瞿大人,您的手……”
黎默言朝瞿平青看去,就发现他的小臂处有着非常严重的贯穿伤口,周围的布料都被打湿,如果不是黑色,恐怕会是刺眼的鲜红。
这个模样立刻让她想到刚才神庙里那两头豹子,朝自己扑来时一前一后,她的时候不够,原本以为会被前面的豹子所伤,结果却没能感到痛苦,当时没能细想,只以为是自己预估错误,现在看来是瞿平青用身体替她挡下攻击。
她从口袋中摸出蛤蜊,里面装的大蓟王药粉具有愈合伤口能力,只是这么大的口子,这点药粉恐怕不够用,只是用来止血,再赶去医馆,只是她撩起瞿平青的袖口,发现其中的手臂早已愈合,要不是手臂上残留着血迹,好似并未受过伤。
这样非人的愈合能力,叫她叹为观止,要不是之前那个神奇空间会压制境界,瞿平青根本不会受伤,即便如此,再给瞿平青一些时间,想来他也能解决那两头豹子。
“多谢。”
瞿平青:“分内之事。”
黎默言望了瞿平青一眼,感觉人机果然还是人机,哪怕是这个时候不说话,都比这个分内之事要好,不过……她居然觉得这样有点可爱。
她原本想再牵引银蝶来确定那处秘境状态,却发现梅林中的银蝶全部消失,看来那处地方确实如最后见崩毁,就研究起从神像手部得到的东西。
这是一枚月形物体,形状就如初一的新月弯钩如镰,质地看着犹如璞玉,可摸在手中却有果皮般柔韧的触感,哪怕在烈阳之下,也散发着莹莹月华。
她拇指揉搓着这枚东西,心想着难道是枚果实,就瞧见赵金隅快步赶来,见她后那急匆的步伐放缓,又持起世家贵公子的姿态,就这么双目紧盯着她,走到面前正要开口。
黎默言将手中的月牙朝前一*送,“瞧瞧这是什么?”
无论是夸赞之词,还是关怀之语,她都不想听赵金隅说,这人大抵确实有那么一点唠叨。
赵金隅不是第一次被打断,很熟练朝那枚月牙看去,呀了一声,食指拇指捏起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这是月华树的种子。”
不是果实啊,黎默言却没有失望,既然是种子自然能种出果实来,“会结果不,好吃吗?”
赵金隅笑着点头:“会,好吃。”
他细细介绍其月华树,“月之灼灼,其光如妖,钻入树内便为月华,这种月华树可以吸收月光,结出月华果,人吃之会使皮肉变得灵动,如鸟雀如走兽。”
皮肉变得灵动是什么邪性的形容,不过月华果的作用倒是非常不错,能让食用的人手脚变得轻灵,提供不小的提升,用在新兵培育上也非常不错。
就在黎默言准备找个风水宝地,将这枚月华树种子种下时,忽然听到赵金隅说,“不急。”
他看向瞿平青不用开口,瞿平青就说起秘境内部的景象,尤其着重描述那神像的姿态,听到神像只有双手完好,其余部分就如一团纠缠向上延伸的烂肉时,黎默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看到的景象不是这样的!
黎默言当即将自己的发现说出,以免造成信息缺失,导致错误的推测,赵金隅点头,看表情并不意外,他拿扇子一敲月牙,“那团肉是不是向这枚种子扑去?”
瞿平青纠正:“与其说是扑,不说是献祭。”
确实啊,黎默言想到当时月华种子被神像捧于心口的动作,这样珍视的举止,确实是献祭的说法更为合适。
赵金隅像是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内容,笑着看向黎默言,“大人,这不是普通的月华树种,该是月华树精气汇聚而成,又受到庙宇供奉影响,如果我们能重新建起庙宇,供奉这枚月种,恐怕会有不小的收获。”
黎默言眼前一亮,可随即想到一件事情,领地内已经有座庙宇,众民庙的图纸生成时间,就是看镇民的信仰,虽然最近图纸生成速度,不如庙宇刚建成时,却也十分强效,她还期待下一份图纸生成。
可是这枚月种表现神异,那个秘境居然能压制瞿平青的境界,能力如此霸道,将庙宇建造出来,估计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两座庙宇如何取舍,真是个大问题。
有没有可能两座庙都存在,但不让镇民知道月华庙的村子,这样就不会分走众民庙的信仰了?
赵金隅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不可,既然是庙,那自是要有信徒,没有信仰的死庙结果,您已经看到了。”
黎默言想到自己最初看到的那座破庙,这就是失去信徒的下场吧,只能放弃之前那个叫庙宇建造出来,但不让镇民得知的想法。
算了,不想庙宇的事,能把月华树种出来得到月华果也非常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非得是庙宇吗?”
赵金隅立刻明白大人的想法,她想要用其他建筑代替庙宇特性,从而得到相似的效果,顺着这点深思,“信仰之力十分特殊,来自民众心间,想要获得同位替代的力量很难。”
黎默言面露失望,果然还是不行吗。
这时瞿平青忽然开口,“虽然力量各不相同,但力量就是力量,不同的力量本源只是吸纳后,所变现出的结果与形式不同,可对于力量的吸纳本身是注定的。”
赵金隅抚掌:“你说得对,对于力量上的见解,我不如你。”
这番话有些绕,加上黎默言并没有进行修行,所以对于武道一窍不通,她反复回味这段话,明白瞿平青所表达的意思,就是月华树种吸纳信仰之力,和吸纳其他力量最后表现的结果不同,但能吸纳力量这件事是确定的,那就说明可行,最多是结果上有所差异,有其他力量加入,自然要比直接种植要强。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叫黎默言心中隐约的灵感彻底清晰,“你们说做成祭坛如何?”
祭坛和庙宇不同,只需要祭品,对信徒并无要求。
赵金隅和瞿平青同时沉思,前者持扇敲着手掌,后者略一蹙眉,最后异口同声开口,“好主意。”
赵金隅满脸赞叹,“祭坛作为献祭场所,本身就与信仰有一定关系,还和月华树种残留的气息契合,而这里的力量来源又不是信仰之力,而是通过祭坛献祭的祭品,只要祭品足够,就能一直召唤。”
“这样吧,”赵金隅挽起袖子,“我知道好几种祭坛样式,大人您来挑一个。”
说着,他拾起一根枯枝,就在地上画起来,道道优美的线条随着他的动作出现。
黎默言一边盯着那图案,一边问,“不同的祭坛间有什么区别吗?”
赵金隅:“有是有,但差别不大,毕竟都是祭坛,您挑个自己喜欢的就好。”
于是黎默言不再开口,专心瞧着赵金隅画完,这些祭坛有圆形有方形,还有塔型结构,大多是以圆形为主,她也喜欢圆的,再从里面细挑,最后看中一个套着层层圆圈的。
赵金隅见此面露惊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之后惊色就完全收起。
黎默言敏锐察觉,“怎么了?”
赵金隅用树枝将地上的祭坛擦去,“这个可以增加献祭效果,倒是非常适合月华树种,我没想到大人正巧选中它。”
黎默言闻言也觉得巧,就是直觉这个合适,她才选择的,没想到自己的直觉这么准。
祭坛的规模不大,建造起来两个小时就能完成,就是材料特殊,需要蕴含信仰之力的石块才行,她还在想去哪搞这样的石块,瞿平青再次开口,“众民庙旁的那堆石头。”
她被提醒倒是想起来了,这庙最初建造的时候,当时镇子的条件简陋,用到石料的地方也比较多,加上庙宇远离木屋,她先是铺上石块充当山路,镇民都是踩着山石去拜神,后面再替换成石砖路,想着以后扩建能用到,那些山石她暂时堆在庙旁。
居然沾染上信仰之力,拥有特殊作用,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祭坛的位置她放在西边,靠近官道的地方,现在镇子最大的妖兽肉来源,就是从荒泽送回来的触手肉,本来保存就是个问题,正好可以用在祭坛,不怕肉变质坏掉。
很快祭坛就建造完毕,等水泥干透还要时间,她先在四周走了一圈,很期待建成后的效果。
过年期间老天很给面子放晴三天,之后就继续开始下雨,好在时间已经足够,祭坛已经完全干燥,她走到一圈圈的祭坛中心,将月华树种按入圆心的凹陷出,伴随细微的咔哒声,树种发芽,抽出的枝藤沿着祭坛上的纹路,一圈一圈填满凹陷。
这一刻她明显察觉到祭坛的气息发生变化,一边挥手一边快速撤离祭坛,立刻有镇民抬着大桶的肉,倾斜倒在祭坛上。
明明是由石头建造的祭坛,肉接触时,石面却如液体,肉块毫无阻碍沉入祭坛当中,随后她面前出现一块类似于系统面板的屏幕。
[名称:月华祭坛]
[等级:初级]
[当前拥有祭点数:12]
[可召唤月华产物:2]
[1.月华树种(5/100)]
[2.月华花(8/100)]
成了!
瞿平青的推测果然是正确的,虽然吸纳的不是信仰之力,而是血肉力量,月华树种只是最终展现的形式不同,或者说这样更好,一个树从开花到结果,再繁。衍成果林需要不少时间,而从祭坛购买就能省下这些时间。
最重要的是现在只是初级祭坛,随着等级提升,出产的物品自然会越来越好。
她的目光落在括号里的数字上,不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意思,尝试点击购买,一枚月华树种出现在她手心,模样和之前那枚截然不同,更没有那种莹莹的月华感。
购买这棵月华树种花去她五点祭点数,又随着镇民倒入肉块,祭点数飞速增长,她先大量买入月华树种,等到一百个时,树种的名字忽然暗下去,无法继续购买,后面这个一百大概是每日能够获得数量。
这时她还剩五十七点祭点数,想了想全部拿来买月华花,顿时有七朵月白的花出现在她手中。
这花很大,长度超过她的手掌,花瓣犹如百合,颜色从花瓣底到尖端逐渐淡去,她指尖勾着弯曲内扣的花尖,感觉这种淡雅清新的浅蓝色十分好看,看久后仿佛有清水冲刷过灵魂,冲走上面的尘土,让人由内而外感到非常干净。
想来这样一朵花种在卧室,或者是路旁都非常不错。
黎默言跟着镇民去栽种月华树,这种果树的生长倒是非常快速,种子一沾到泥土就立刻生根发芽,长到人脚踝高,看这个生长速度,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月华果。
至于那七朵月华花,她原本是想种在花盆中,不过星光镇没这东西,就找了个碗先栽着,找相熟的人分了分,还剩下最后一朵,干脆放到杂货铺,由于暂时还不确定具体效果,也不是用来卖,就当做是赠品送给镇民。
……
“呼——噜——”
沙一峰猛地睁开眼,原本隐约的呼噜声随着他理智清醒,变得愈发清晰起来,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同住的人当中有人在打呼。
沙一峰没轮到石屋的购买资格,暂时还住在木屋里,像他这样的单身男人,全和同样的单身汉住一块,大家都是干重活的,累了一天睡得很死,鼾打得都不知道是进了杀猪场,还是回了家。
就在他头开始疼的时候,又一道呼声响起。
而这呼声和之前那种标准鼾声不同,一道犹如锯木头的尖利声扎入他耳朵,扎得他难以忍受缩着舌头,好在这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劫后余生揉着耳朵,还不等庆幸,第三种鼾声响起,这次就不单单是它自己,还有一左一右伴奏,或是浑厚如猪叫,或咕噜咕噜如滚石,交织在一起很有层次袭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来来回回。
沙一峰:“……”
老天,还是杀了他吧,这到底是什么酷刑。
不不,心静自然无,沙一峰在心中不断宽慰自己,好像有些作用,那此起彼伏的鼾声似乎真就小了,他安详闭上眼,睡意刚刚弥漫上来,就听到惊雷般在耳边炸开的鼾声,‘吸!哈!’,‘咕叽咕叽’,他猛地睁开眼。
小个屁咧。
沙一峰仰面静静躺着,一时分不清是没睡着,还是自己已经死了,这场小型歌唱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原本七个人的鼾声中,最后两人也加入进来,鼾声是起起伏伏起起起起……根本没有落下去的时候,这种想睡却睡不着的感觉,快把他逼疯了。
“啪。”
他猛地坐起,反正睡是睡不着,干脆套上棉衣往外走去,饿了,去找食吃,也许回来这群家伙就不打鼾了。
沙一峰出门的时候,打更人正好从面前经过,听铁锣动静现在是晚上九点,他加快脚步,再晚铺子就都关了,赶到最近的杂货铺,铺子老板正要上锁,他们这些人和自己不同,一般楼下是铺子,楼上是住处,上工只需下个楼,坐在铺里也轻松,叫他十分羡慕。
不过相应的,铺子老板上工的时间就比他长,晚上还需多上两个小时的工,而且像现在他们能放假休息,铺子老板却不行,他们的假期更零碎,不可能集中在一起放个几天。
那位老人见到他,停下关门的动作,“后生咋晚还没睡啊?”
沙一峰听到睡这个字,就想到那些烦人的鼾声,感觉自己倒了大霉,忍不住唉声叹气,“睡不着。”
老人赶紧开口:“新年不叹气,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快进来,婶等你买完再关铺子。”
“谢谢婶。”
沙一峰走进铺子,内里很暖和,驱散路上的寒风,他直接去往小食区,大多卖光了,就剩两块米糕,他也不挑回到门口付账。
婆婆见他搓手就说:“后生,我帮你热热。”
沙一峰喜出望外:“那感情好。”
婆婆往炭盆上架了铁网,再把米糕放在上头,抬起头时瞧见什么,拍着自己的脑袋,“呀,咋把这给忘了!”
沙一峰就瞧见老人一探一缩,就掏出一朵花来,还种在碗里,他瞧着古怪,就听老人说,“这是大人给的,说是让我送给主顾,我给忘了,后生你运气好,就给你拿走吧。”
沙一峰迟疑,他没种过花,怕给种死了,婆婆已经将花碗塞他怀里。
行叭,沙一峰单手抱着花,一手拿着米糕吃,有点烫,可被夜风吹着倒是正好,就这么走了一圈,心里再烦都被寒风治好了,哆哆嗦嗦朝家走,准备好好睡觉,可刚一打开门。
“鸣——”
沙一峰整张脸都皱起来,打鼾就打鼾,咋还连鸟叫出来了?
他脸色飞速变化,最后选择认命,脱掉衣钻进被窝里,外面清净是清净,可再被风吹下去,他这辈子都要清净了,花就先放在他铺子边,等明早起来再说吧,想到漫长的夜晚,他就感到绝望,还有八个多小时要怎么熬啊。
沙一峰尝试用手堵住耳朵,但没有用,被子蒙住脑袋,还是没用,尝试无果后他疲倦睁着眼,只觉杀心渐起,果然还是把这帮人都给砍了,啊啊啊好烦。
这时除去耳边的鼾声,有股淡淡幽香飘来,这是啥味,对了,是他带回来的那朵花,之前在外面没嗅到,怪好闻的。
沙一峰扭头朝花看去,就瞧见神奇的一幕,原本射入屋子的月光,突然奇异偏斜而来,精准落在这朵花上,原本的蓝色变得愈发柔和,他一时竟分不清是花在发光,还是月光在发亮。
而在这样的光芒下,花香味飘扬,他心中的烦躁得到安抚,整个人犹如泡在热水中,意识渐渐模糊,就要陷入梦乡时他猛然发现一件事,鼾声呢?
沙一峰用力睁开眼,就发现那让他烦躁不已的鼾声早已停止,其他九人连句梦话都没有,整个屋子仿佛只有他一人。
太好了,鼾声确实没了。
沙一峰却发现他两次惊醒,彻底睡不着了。
……
黎默言次日醒来,先去看了月华树的生长情况,发现比昨日长高二十厘米,等到傍晚估计还能再蹿些,对这样的生长速度十分满意,看来很快就能吃上月华果了,听赵金隅说滋味很不错,水分多还甜,她倒是蛮期待的。
突然她感到有人快速靠近,扭头就瞧见黄二流,猜他是着急去吃饭还是咋地,就见稳稳停在她面前,很是急迫开口,“大人,您是不是有治鼾声的花?”
黎默言懵了下,什么治鼻鼾的花,好在最近她只得到一种花,尝试开口,“月华花,淡蓝色的那种?”
黄二流听到前面还迷惘,而后半句话直接让他提高两个度,“对!”
这,倒是完全出乎预料的发展,黎默言听完整个过程,先是对沙一峰表示同情,随后发觉室友打鼾还真是个大问题,她小时候隔音不好,隔着两个房间都能听见爷奶的鼾声,吵得睡不着,确实非常煎熬,更何况是十个男人住在一起,那个场景光是想想……都感觉能用来审讯敌人。
所以今天祭坛刷新出的购买名额,她先用祭点数购买月华花,将她的镇民从鼾山呼海中拯救出来。
挂着黑眼圈的沙一峰瞧见镇子冒出来的花铺,狠狠松了口气,他总算不用担心自己的花被偷,连如厕都要顶着花碗上啦。
第129章
没想到小小的月华花还挺受欢迎,路上偶遇的镇民不时询问她能不能增加出售数量。
黎默言望着他们急切寻求解脱的表情,还是头次知道领地内,原来有这么多镇民受到室友鼾声影响,虽然并不是大事,可睡不着确实叫人痛不欲生,她以前就有过失眠的经历,那段时间易怒易躁,看全世界都不顺眼,反正白天晚上都难受,十个人一起住确实有点多。
想让镇民全部住上石屋,短时间内是无法实现,至少得想个办法,解决鼾声扰人清梦的问题。
可月华花是从祭坛换的,上限就是一百,想要换到更多,恐怕需要升级祭坛。
她稍稍沉吟,最近镇子没有大量用肉的地方,就把储存起来的肉,大量投入祭坛,看看能不能提升月华花的购买上限。
于是蜥车的车轮吱吱滚动起来。
现在的蜥车经过多次改良,和最初的蜥车完全不同,车底全由钢铁制成,铁妖的工艺十分精湛,它们制作出来的铁零件,不仅大小款式完全符合她的需求,而且质量还能得到进一步的提升,有着更好的承受能力。
车轮车轴等等也都换成钢制结构,再裹上蛇皮打入气体,效果就和现代的车轮差不多,甚至因为妖兽那丝超凡特性,承重能力上还要超过轮胎。
所以现在装重物的大车和公交,就不需要制一长排车轮用来分担压力,像现代车那样,有前后四个车轮就足够,跑起来更加轻盈,抗震性也比木车轮更好。
一车一车的肉被送往祭坛,镇民对于石砖路上经过的大量车队早已见怪不怪,只有草原或者柳城过来的人,才会被此景色吸引驻足观看,对星光镇的新事物发出阵阵惊呼。
蜥车到达后,就有搬运队的镇民从车上跳下,开始搬运起肉块。
黎默言望着这幕,心中想着如果能像现代那些车一样,将车厢升起,自动将里面的货物倒出,那就能省去不少人力和时间,可以让主管交通这一方面的老县令好好研究下。
随着大量的肉块被吸收,祭点数飞速增长,而祭坛上的月华也愈发清晰,能叫她清楚感受能量充盈的过程,在祭点数达到一千时,祭坛那个页面名称旁,出现一个向上箭头标志。
她一点,一千祭点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祭坛中央,放月华树种的地方有藤蔓钻出,明明是白日,却有一道皎洁的月光落下,藤蔓柔软的身体在月光中互相交织,眨眼间就形成一个祭台。
和一般或方或圆的祭台不同,台面居然是新月的形状,除此之外祭坛的变化不大。
[名称:月华祭坛]
[等级:中级]
[当前拥有祭点数:0]
[可召唤月华产物:5]
[1.月华树种(5/200)]
[2.月华花(8/200)]
[3.月华鲤(15/150)]
[4.月华石(40/100)]
[5.月华战士结晶(200/3)]
月华花和月华树的购买上限确实增加,还另外新增三种可购买的商品,无论是月华鲤还是月华石,瞧着都很不错。
月华鲤月华鲤,听名字应该是鲤鱼,现在星光镇的食物里面,家禽家畜海鲜都有了,唯独河鲜这一块空缺着,正好鲤鱼能够弥补这一空缺,至于月华石,光看名字比较难看出作用,她让镇民继续倒肉,兑换出一块。
月华石瞧着像是某种矿石,略比人拳头稍小,表面泛着淡蓝的金属光泽,握在手中还有阵阵寒意,她拿了两秒就放下,实在是冻手,如果加入武器中还能有这样的效果,应该能制作出与冰冻有关的超凡武器。
真是好东西。
五件商品中,还剩下最后的月华战士结晶,相比其他商品它的价格飙升,而且一日能够购买的数量也很有限,只有三个,显得卓尔不凡。
所以等祭点数一够,她立刻购买,就得到一枚类似于水晶的结晶,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类似于盾牌,中间还有像是大剑的霜晶结果。
本来黎默言还在发愁这个东西要怎么使用,结晶一落入手心的瞬间,她当即明白过来,只要把结晶吞下,就能成为月华战士,按照她玩的其他游戏来解释,就是能转职成特殊兵种,不光身体各项数值大幅度提升,还可以获得特殊能力。
她握紧这枚结晶。
它的价值超过另外四样东西的总和,是自己当前最为需要的。
自从发现这里可能是真实世界后,她就迫切想要提高领地实力,免得‘我囤粮,敌囤枪’的事情发生,无论世界怎么变化,但真理永远都在射程之内。
黎默言目光闪烁,思考战士结晶的用法,肯定是要给镇上的士兵,不过怎么给,如何给是个问题,这样的好东西,一日才有三枚,直接给指定的人,可能会让其他人心中不满,如果作为奖励那就没有问题了。
……
周兵兵正在训练场练习劈砍。
他虽然已经从新兵营毕业,正式成为星光军,平时做巡逻的护卫队任务,或清扫镇子附近妖兽的猎杀队任务,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回训练场锻炼基础的劈砍挑抖。
都是做惯了的动作,有什么好练的,上次攻击镇子的五百名土匪,就连能化雾的大当家都被他砍了,周兵兵自认为本领高强,该学习更加精妙的招式,而不是在这继续练这些谁都会的基础招式。
想到这,他手上的动作便慢下来,眼睛朝四周看去,旁边的白信还在一丝不苟地劈砍,他朝人小声说,“喂,喂。”
白信眼珠子转过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周兵兵见目的达成便开口,“一直练这些基础动作很无聊吧,要不咱们一起和王师提议学点别的?”
白信摇头,接着继续练习,无论周兵兵怎么喊,都不搭理他了。
周兵兵没办法,就这么练到傍晚五点的钟声响起,他当即收起刀,感觉自己浪费了一天时间,扭头就想找白信抱怨,就见这人还在劈砍,表情一如他之前所见那样认真,不由惊奇。
“亏你练得下去,这有啥用啊。”
白信没有开口,等最后这组上挑练习完才说,“能变强,我的目标是像黄晓蝶大人那么强。”
周兵兵没和黄晓蝶一起出过任务,但见过瞿平青出手。
瞿大人手指一点,指尖有光点炸开,就如初升的朝阳,那光瞬间刺破云层照亮大地,那种震撼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只要见过瞿平青的手段,就能知道瞿大人的强大,别说是追赶,光是想起都有种无力感,想来黄晓蝶和瞿平青差不多。
所以他听到白信这么说,除去觉得这人勇气可嘉,又觉得对方不知天高地厚,忍不住嘟囔:“瞿黄晓蝶大人?靠这样不断劈砍?猴年……”
下面的话他没继续说,“算了,去食堂吃饭。”
白信点头,收拾好东西一起朝食堂走去,等吃完饭后,他还要回来继续练习基础刀术。
此刻正是吃饭时刻,路上人多,他们就像是两滴水汇入大海,瞬间融入其中,周兵兵见此叹气,“为了等你耽搁,现在到食堂怕是要排上不少时间。”
他的话音刚落,忽感到天空有急促的风声响起,不似正常冷风,他警惕抬起头,就见昏暗的天空上盘旋着五只怪鸟,那鸟体型很大,在他们对视的霎那,就收起双翼俯冲而来,速度极快。
周兵兵猛地拔出刀,身后传来嗖嗖的破空声,一片箭雨射出,是附近负责警戒的弓箭手出手,这四根箭矢击中怪鸟,叫它们直接从空中落下,却有一只漏网之鱼,穿过箭矢快速逼近地面,距离最近的那人不到二十米。
这对于怪鸟而言只是眨眼之间,弓箭手来不及再次射击,而周兵兵就附近,他直接跳起一刀挥下,可挥出的瞬间,他脸色一变,有预感自己这刀速度不够,恐怕会落空。
而他的预感果然没错,刀只砍中怪鸟留下的残影,糟了!
周兵兵猛地低下头,就和那个被怪鸟袭击的女子对上,后者眼中满是恐惧,见到刀落空后变为绝望,周兵兵的心猛地被捏紧,就在这时一个人闪身在女子面前,对着怪鸟劈下。
这一刀又快又准,将怪鸟笼罩在刀光之中,无论它如何躲闪,最终都被对半劈开,哀鸣才响起就戛然而止。
周兵兵落地后,朝那女子走了两步,原本他该询问对方情况,可想到刚才对方那眼神,踌躇着不敢上前,如果没有白信,这女子就该死了。
“多谢两位大人!”
女子从恐惧中回过神,对着周兵兵和白信就要拜,周兵兵赶紧侧过身,不接受这样的感谢,他受之有愧,如果自己那刀没空,对方根本不用受到惊吓。
白信将人扶起,朝怪鸟走去,路过周兵兵时开口,“愣着干嘛,过来处理妖兽。”
除去那位女子,周兵兵也不敢看白信,他发现白天的自己是何其可笑,瞧不上劈砍这样的基础练习,还怂恿白信跟着别学,要是对方真听了自己的,恐怕也砍不出这样救命的一刀。
他差点害了一条性命。
周兵兵想到这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叫你自大叫你飘。
白信就像是没瞧见周兵兵的举动,被箭击中的怪鸟还没毙命,正在扑腾挣扎,被他一刀结果性命,最后扛起两只怪鸟对周兵兵开口,“剩下三只你抗。”
“我来,我来。”
做错事的周兵兵抢着干活,将三只怪鸟背到金桔树附近,黎大人在这设立了屠宰场,牲口的血可以作为养料,滋养金桔树和桑树,就无需另外施肥,像是带回来的妖兽尸体,都是来这里处理,将有用的牙爪皮毛这些材料清洗干净晾干,再送去仓库,至于妖兽肉,大多会抹上盐巴,挂在后山的山洞中慢慢风干。
怪鸟送完,周兵兵本想去洗澡,可白信说吃完饭,还要继续去练劈砍,不如练完再洗,周兵兵觉得有道理,先去食堂吃饭,跟着和人回到训练场继续练习。
这次他学得很投入,不像是白天那样心浮气躁,还满心不情愿,等被晚上九点的打更声惊醒,才发现已经过去那么久,完全不似白天那样时间缓慢难熬。
“竟这么晚了?”
白信露出浅笑,“你这才像点样子,去澡堂。”
周兵兵痛痛快快洗了热水澡,不知道是沉下心的缘故,还是练痛快的原因,就连这澡都洗得比往日舒服,回到家好好睡一觉,次日早早来到练习场,发现王师聚精会神打量着手中的东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周兵兵望了眼,见东西被王师的手挡住,便没再在意,用心训练起来,他想砍出更快的刀。
等人全部来齐后,王师突然开口,“今日我有个好消息,大人给了一样宝贝。”
说着王年华一抛,虽然动作很快,可周兵兵他们都看清那是一枚剔透的结晶,想来就是王年华所说的宝贝。
“吃下就能力量大涨。”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鼻息全重了两分,周兵兵也是目光火热盯住王师的手。
王年华感受着他们的渴望点点头,“白信出列。”
白信当即上前一步,剩下训练的星光兵朝他看去,心中有了猜测,而周兵兵知道更多,黎大人肯定是知道昨晚杀鸟救人的事。
果然,王年华说出昨晚那件突发事件,表扬了白信的所作所为,“黎大人为你的表现感到骄傲,拿去吧,这就是你的徽章。”
原本认为王师偏心的人,心中的不服散去,白信救下镇子的百姓,这枚结晶是该分给他。
白信拿到结晶后毫不犹豫吞下,霎时有一道月华落下,将他笼罩在其中,变为一枚光茧,等光丝散开,就露出里面的白信,他看着没有多大的变化,却又感觉完全不同。
周兵兵感到白信站在那,身上气势就远超之前,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之感,这种感觉他只在官差和那三位大人身上感受过,因为修行高了后,肉。体得到精炼,让每一条肌肉趋于完美,修为越高的人,越是赏心悦目,白信此刻便是这样。
难道对方实力已经接近王师了?
一时之间他只觉脑袋发昏,那枚结晶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有如此强大功效?!
不光是周兵兵发现这点,其他人突然是鼻息粗重,有人忍不住问出声,“王师,刚才那个结晶还有吗?”
王年华就在等这个问题,“有,想要啊?”
面前众人大喊,“想要——”
王年华微微一笑,“想要还不给我赶紧锤炼自身,结晶可不给废物。”
众人高喊:“是!”
……
黎默言因为将结晶分出,所以最近挺关注的训练营的。
负责训练的王年华反应那群新兵训练比平时更为努力,实力增长也快,以往夜晚鲜少有人留下继续训练,现在几乎整个营地的新兵,都放弃休息继续锻炼,这种刻苦程度,比得上她高考那段日子。
效果也很明显,往出清理妖兽的猎杀队速度更快,效率也更高,受伤的人直线下降,甚至最近几天都是无伤回归。
让她感慨战士结晶的诱惑力真是惊人。
其中变化最大的自然是白信,他的力量速度统统得到提高,已达到官差的水准。而且还拥有两个特殊能力,一是用月华凝聚成盾牌用来抵御敌人的攻击,而这枚光盾并不会消失,每日都能使用一次技能,不断进行强化。
第二个技能则是将月华凝聚在刀尖劈砍出去,攻击距离在二十米,算是一种远程攻击手段。
两个技能可攻可守,而且盾牌存在时间越久,格挡能力就越强,远程攻击弥补近战的缺点,使人在战斗中变得更加灵活多变,这大大提高白信的战斗力,都太强力了。
黎默言对这战士结晶十分非常万分满意,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少,仅仅只有三个,她想再升级祭坛,可投入大量的肉,都没能出现升级箭头,就知道下一等级很难升,还是先多存点肉再说。
祭坛的事告一段落*,众民庙那边又出了新的图纸。
她第一时间赶到,发现神像上的面目居然还是她的脸,一边觉得很怪,一边又控制不住多看两眼。
怎么没变化,不会定格在她的面目上不变了吧,这种事还是不要了,感觉有些难以承受。
她心中嘀咕,一边拿下神像手中的图纸,不知这次会是什么,展开的瞬间她就瞧见中间有个被开膛破肚的人。
黎默言:“……”
这是什么啊!
她冷不丁想起以前玩过的黑暗版星露谷,那个叫做守墓人的游戏,就是从尸体上摘取各种器官,仿佛收取农作物一样,这个建筑该不会是和守墓人一样吧?
不不不,这就算了,先不说这里可能是真实世界,光是这全息画风,又不是Q版,这样解剖摘取,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黎默言胆战心惊往下看,还好还好,不是让她解剖尸体,刚才那个只是一个效果示意图,这个建筑其实是医馆,名字取得十分响亮,叫做阎王愁,应该是取自‘阎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意思是医术高超,阎王见了都发愁。
好大的口气。
她率先去看其他效果示意图,发现这个医馆的确与众不同,它居然有一处幻境练习手术室,开启幻境后,能模拟各种病人,锻炼操刀医师的手术能力,还有虚拟老师教学,效果已经不是强悍,而是能用逆天来形容。
有这样一间医馆,何愁培育不出好医生,难怪叫做阎王愁。
她立刻回到开头看所需用料,大多数都是常规的石料、木料和钢料,特殊材料是形成幻境的梦魔,她还是第一次瞧见需要活物作为材料的,更别说这个梦魔根本不知道去哪抓。
可黎默言慌吗,她一点都不慌,因为她有同位可替代材料幻妖啊。
不过里面有一点需要注意,梦魔是被整个砌进地板,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继续活着,幻妖可是镇民的好朋友,狗血电视剧还全靠它,当然是不能砌进地板里的,那只能拜托幻妖多制造点机顶石,等上面的能量用完,就重新弄一块放上去,这样应该也行吧。
好像是感应到她的想法,图纸上的文字蠕动,还真就变成更换‘电池模式’的,致幻力量用光,就更换石头就好,既然核心的问题得到解决,那就开始建造医馆吧。
她原本是想把医馆建造在原来的地方,后来发现面积不匹配,那只能换个位置,原本的医馆位置靠北,那就建在靠南的地方,这样一南一北,镇民无论在哪,前往医馆都方便。
至于这个医馆的医师,黎默言准备让盛水烟的学徒来。
苏阿曼还有个妹妹叫做苏阿妙,医术是三个学徒当中最厉害的,学习时间虽短,离独当一面还有距离,不过治些小问题是手到擒来,而且这样的天赋,正好适合用来练习幻境手术。
黎默言在阎王愁见到人时,这位姑娘表情非常兴奋,还带着大干一场的豪气,听她介绍新医馆的构造,尤其是幻境学习室,和一间真正的手术室,苏阿妙眼中的期待更盛。
这个状态不错,可她不得不泼冷水,“你见过人体内部吗?”
苏阿妙因为黎大人的话一愣,随后老实摇头,“应该和鸡鸭差不多吧。”
不知者果然无畏,黎默言没有多说:“你去看看吧。”
苏阿妙走入练习的房间,地板上的花纹亮起,随后她的双眼失神,显然意识被拉入幻境中。
不到一分钟,苏阿妙就清醒过来,手撑在地上对着盆呕吐,她先前还在奇怪这为何有个盆,原来是为她准备的。
黎默言走过去,顺着苏阿妙的背,等人缓过来问,“还要继续吗。”
苏阿妙抬头看她,原本红润的脸此刻微微发白。
黎默言想了想说,“如果你不想继续也很正常,我可以派遣别人来。”
这次苏阿妙有了反应,她抿着唇,眼中还有呕吐刺激出的眼花,就以这么一副被柔弱的模样,说出最坚定的话,“大人,我要继续。”
黎大人让她知道女子同样能有广阔的天空,而不是被禁锢在方寸之间,她想和大人一样。
黎默言一笑,“那就加油。”
镇子多出一座医馆的事,大家并没太在意,最多是去这医馆购买常药方便许多,称赞一句黎大人细心。
直到,一位左手骨折的镇民被抬入镇子。
第130章
这群人大步冲进镇子,立刻就引起路上行人的注意。
他们身上实在是太过狼狈,身上又是泥又是血,头发也被雨水打湿,成缕紧紧黏在面上,而那个被他们背着往前跑的人,头软软耷着,脸上充斥着痛苦不停哀嚎,有水珠从下巴滚落,不知道是汗还是雨。
这人蜷缩着护着自己的左手,将它藏在胸口处,人们那看到露出的手指上有什么森白东西。
镇民定睛看去,只觉心惊肉跳,这居然是刺穿皮肉的骨渣!
这人的中指断了。
一行四人如风般跑过,他们原本是想去盛水烟所在的医馆,可位置更靠近新建的那座,就背着人跑进去,另外两人则去路边拦蜥车,想要拦下一辆好更快前往盛水烟所在的医馆。
苏阿妙此时正在练习室里,跟随幻境的老师学习手术知识,越是了解这个幻境,越是能明白这样的能力有多么厉害,这里的课程是节节晋升,一项学完就能开启下一项的教学,而教的内容都是她在师父那没听过没看过的,明显是两个流派,却一样精奥,是救人的大学问。
更让苏阿妙心喜的是,在练习室内学习八个小时,出来会发现现实只过去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她一日能当成八日来用,一年的努力,就相当于别人学习八年之久!
每每想到这,她心就重重跳动,忍不住生出虚化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做梦,也许这间医馆根本不存在,又像老鼠掉入米缸,好得太过超标以至于生出惶恐,她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灭顶之灾,可即便如此,最后真要付出代价哪怕是性命,她也不想放弃这间练习室,放弃这个大机缘。
苏阿妙跟着师父学习时,师父就说过,她的天赋虽然比另外两人强,已经算是出色,但在天下芸芸众生当中,不过是沧海中一滴水,对比掀起的海潮高浪,再渺小不过,而且她学得太晚了,那些天才都是从小就钻研医术。
说到这后,师父只叹息一声就不再开口,之后就经常有抹愁色出现在师父眼中。
苏阿妙知道师父是在为星光镇,为他们的家在发愁,盛水烟年纪大了,眼力早不如前,手也开始抖,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却还要守在医馆中,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些弟子无能。
她仰望夜空时,望着那轮压住众星的明月,胸口涌出浓浓的不甘,如果可以谁不想成为这样的明月,绽放出自己的光芒,叫众星仰望,可现实中的她到底是众多星辰里的一颗,脸最大的那颗都不是,只有细小暗淡的光。
苏阿妙知道自己的天赋平平,远远比不上天才,学习的时间还比他们短,所以每次学习都非常刻苦,起初还抱着勤能补拙的念头,可越是学习知道的越多,就越是能发觉自身的渺小,这种无力感让她有段时间意志消沉,不敢看不敢听任何与医术相关的消息,连医馆都没去了。
而自己没去医馆,师父竟也没来寻她,最后还是苏阿曼她的亲姐,将她强行扯到医馆面前,让她做出选择,如果真要放弃学医,那么就由苏阿妙来负责药田,好让姐姐空出时间来磨炼医术,就如之前姐姐负责采药,让她能够专心学习一样。
苏阿妙站在夜幕中的医馆门前,心底翻涌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她清晰感受到对医术的喜爱和不舍,原来她是如此喜欢医术,所以才会赶不上别人而感到痛苦。
“我要学下去。”她说。
重新回到医馆,师父也没问什么,继续教导她,苏阿妙学得比以前更加认真,她告诉自己不要和别人比,她战胜自己就好,等黎大人将她引到阎王愁这间学习室前,苏阿妙发觉那些都是狗屁,什么不要和别人比,那只是没有办法的妥协。
如果可以,可以做到,她要像黎大人一样功成名就,将那些天才都压在脚下,让所有人都以星光镇有她为荣。
所以苏阿妙没日没夜练习,甚至直接住在阎王愁,学累了倒头就睡,睡醒就继续学,经常连饭都忘记吃,要不是姐姐经常给她送吃食,说不好她能饿死在医馆里。
在这样废寝忘食的学习下,她迅速熟悉人体结构,不会再因那些血腥画面呕吐,第一项学习的是骨折手术,她感觉自己早已学会了,可不知为何幻境的老师一直没判定她出师,明明她已能独立完成骨折手术,练习室的下一项手术却迟迟没有开放。
这让她感到焦躁。
今日还不到三更便早早睁开眼,随后饭也不吃,脸也不洗,就泡在练习室,直到精神实在承受不住,这才离开倒地就睡,睡意朦胧间,她听到伤者痛苦的哼唧,立刻从梦中惊醒,跑出来一看,大厅中果然多出两人。
其中一人手指骨折,骨头扎穿皮肉,情况看着不好,骨头应是碎成两块以上,必须要进行手术,又瞧见他的同伴正用在擦断骨处附近的雨水,那只手又是泥又是血,瞧着黑红黑红,她眼前猛然一黑。
这得多少细菌啊!
殊不知那两人瞧见她,同样是眼前发黑,这个头发蓬乱,眼底挂着浓郁黑眼圈,甚至脸都不洗的家伙是这里的医师?这样的医生真能治伤??
别让方良伤上加伤就谢天谢地了!
苏阿妙迅速扎起头发,再快步上前,让那帮倒忙的人撒手,自己检查起伤口,一边烧开热水,火速洗了个脸,一边戴上胶皮手套,将手套浸泡入开水中杀菌。
胶皮有一定隔热的效果,可双手泡在其中,依旧炙热难忍,好在除去热得发痛,倒是没有其他伤害,苏阿妙的表情却没任何变化,泡到足够长的时间,这才将手从开水中拿去,一边指挥其余人去烧水,一边抓着人领进手术室。
这一套动作十分雷厉风行,受伤的方良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抓了进去,而留在外面的人同样没回神,就看着方良被抓走,他下意识追出两步,想到刚才那位医师的表现,处理得十分专业,他又停下脚步。
苏阿妙一进到室内,心立刻冷静下来,就连这里的空气都冷冽两分,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知道是手术室抑菌效果被激发,毕竟是第一次救治真实的病人,伤势还如此严重,她确实有两份紧张,可在熟悉的气息包裹下,思绪变得清晰起来。
苏阿妙没有多说,低头开始清理伤口,按照练习室教的,胶皮手套本还需进行两遍杀菌,只是现在没那个条件,她只能略过这一步,对那病者开口,“你转头,不要盯着手看,还有,其他人都不能进来。”
听到这话在门口想要推开门的三人立刻放下手,在外间忐忑不安地徘徊,时不时看向手术室,可惜被门挡着,什么都瞧不见。
随他们一起进来的蜥车车夫问,“不去盛医师那了?”
三人闻言,面色愈发纠结,在他们看来盛水烟作为老医师,经验和医术都要远胜过这位年轻的新医师,可后者已经开始救治,而且态度干练冷静,行事有章法,丝毫不见生疏,瞧着让人十分信服。
他们怕硬要带走人,反而是错误之举,叫伤者的情况雪上加霜。
车夫看出他们的思虑,反倒是旁观者清,“要我说啊,你们就等在这,既然是黎大人让开的馆子,那就说对方有这个医术。”
“再说以前受这样的伤势,那都要流血流死的,就算这馆子里的医师啥也不会,只要用药把血止住,命先保住,剩下来的都好说。”
另外三人豁然开朗,“对对,你说得对。”
“我们还真急昏了脑袋,不该走,是不该走。”
车夫见他们回过味来,一挥手就走了,他还有活在身,不能在这里久留。
手术室里,苏阿曼清理干净伤口,换了一双干净的手套,重新用开水杀菌,开始小心触摸那枚断指,感受底下的骨头走势,一边小心切开皮肉,透过口子仔细观察,验证自己的结论有没有出错。
没有出错后她抽出一双细长细长的筷子进行杀菌,随后就将筷子伸入皮肉中,开始拨弄断骨,让它们恢复原位。
黏腻的动静响起,伴随着骨头撞击的轻微响动,伤者听着非常紧张,好在他早早吃下麻醉药,感受不到痛处,也没什么力气,否则早就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就跳起来,只是偏开的头,又往旁边努力偏了偏,不敢去看自己的手上发生了什么。
等这股毛骨悚然的动静终于消失,伤者就听到竹子的闭合声,这时那位医师说结束了,就开始收拾各种工具,清理手术台面。
又过了一会方良的力气渐渐回来,下意识朝自己的手指看去,原本以为会看到终生难忘的恐怖伤口,却只看到一个竹管套在自己手指上,将那根手指牢牢固定住,上面还一圈一圈捆着麻绳。
他本能想要动,却被竹管限制根本动不了。
苏阿妙发觉这点立刻喝止,“这手指还想要,就别动。”
方良听出这句话的意思,面上猛地亮起,就连软绵的嗓音都高了两分,“你、你的意思是我这手指能留住?!”
苏阿妙点头,又怕对方太过期待而失望,“愈合后,你这根指头多多少少会受影响,不过基本活动没有问题。”
伤者本来以为自己这根手指肯定要割去,就算好运留下来,抬动握紧那是想都别想,结果居然还能进行活动,哪怕是受到影响,不比之前灵活,对于他而言已是天大的好事。
他一个劲地感谢苏阿妙,外面等着的三人听到声音,忍不住开口门,纷纷围到方良身边,盯着伤者包着竹管的手啧啧称奇,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处理方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得知手指能保住,皆是一脸喜出望外。
骨头渣都刺破皮肤露出来,手指竟还能保住,对于他们而言当真是天方夜谭,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真是神乎其技!”
其他人听闻这句惊叹连连点头,他们的喜悦是如此外露,不光是为方良好转而高兴,还为镇子有这般厉害的医术而喜悦,要是以后这样的意外落在他们头上,同样无需切掉断肢,能好好的,谁想身体残缺?
“方良你以后可要小心,雨天喊我们去游山就算了,走路一定要看清脚下。”
方良想起前不久一脚踏空滚落山坡的事,就是心有余悸,他算是走了大运,手磕在石上,而不是脑袋,否则根本没命被背回星光镇。
他不停摸着竹管:“一定一定,以后下雨我哪都不去,就缩在家里。”
其他人见他这幅吓破胆的模样,便不再说什么,准备朝医馆外走去,“你娘年纪大了,这事要是被老人家知道,怕是要掉不少眼泪。”
方良同样一脸为难,还没等他开口,苏阿妙却先拦住他们,“等等,你还不能走,得留下来观察三天。”
方良心中慌张,“观、观察?我为啥不能走啊,不是已经治好了?”
他的友人跟着开口,被这么多人追问,苏阿妙却一点不慌,“刚才我只是帮你正骨,这只是最初治疗,之后还得检查位置歪没歪,而且你这还没正式开治,得等皮肉消肿,才能进行骨头固定,那时才算是结束一段治疗。”
方良没想到这治疗居然如此麻烦,一边又深深感觉到自己这手指保住不易,庆幸这位苏医师医术高明,否则自己这次只怕危险了。
他和友人告别,让他们通知自己老娘,说他去帮黎大人做事要离开一些日子,他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倒是不用担心老娘没人找上。
这里居然还有床铺,方良找了最外面那张躺下,可没躺多久,苏医师就端来一碗药要他喝了,味道十分苦涩还酸,之后每日都得喝三碗,这真是世上最难熬的事,但等麻醉药效过去,断指处的痛苦袭来,他才知道什么是难熬,翻来覆去没一个舒服的姿势,索性能看电视分散注意力,就趁这个机会,将《回家的诱惑》从头再看一遍。
苏阿曼处理好伤者的一切,捶着肩膀坐下,只是休息没多久,她控制不住去看练习室,最终还是打算去幻境学下,刚才处理方良手指的时候,她涌出新感悟,很想去试试,结果一进去就发现骨折这项竟入门了,解锁更深奥的学习内容,还解开下个学习的手术——割阑尾。
……
黎默言没想到阎王愁才建起来没多久,就有镇民骨折受伤,过来看了一遍,见大致没有问题,病人的状态不错,虽然因为伤口痛有点发蔫,但精神头还算好,至少喊痛喊得中气十足,就是偶尔瞄到苏阿妙用开水杀菌,叫她十分震惊。
“你这不会伤到手?”
苏阿妙笑着摇头:“不会的大人,最多有点烫,还能让我发僵的手变得灵活,反而有好处。”
黎默言却不这么认为,要是真没有影响,苏阿妙泡手的时候,脸上就不会出现忍耐神色,她想说为何不用酒,很快想起镇上的酒是啤酒,度数不高,根本起不到杀菌的作用。
如果有白酒就好了。
她神色变动,等等,其实白酒就是黄酒这种粮食酒蒸馏出的,麦子酿出的啤酒应该也能行吧。
蒸馏的原理就是将啤酒烧开,酒的沸点比水低会先一步汽化,经过导管时受冷凝聚成酒落入木桶中,就是度数高的白酒了。
小时候她爷爷奶奶会自己酿黄酒,再请专业的师傅过来烧白酒,她作为添柴烧火的那个,看过不知多少遍,知道那个烧酒的容器长什么样,而且材质还是陶瓷的。
她感觉其实铁的应该也能行,现在这种天气,铁冷冰冰的,酒汽一接触很快就能受冷液化,变成酒落下来。
不过那些师傅都用陶瓷的,那肯定是有他们的理由,所以她决定也用陶瓷的,大不了自己烧,反正镇上土窑多的是。
黎默言找上之前烧陶碗的李师傅,这位烧陶的手艺最好,除去碗筷,镇上其他一些陶瓷制品,比如一些招财进宝的摆件,以及最近花盆都是对方烧的,而且明显能感到这位李师傅手艺上的进步。
原本的陶碗颜色很接近土,后面掌握技巧,随着镇子有染布坊,颜色越烧越白,越烧越花,现在新的一批陶碗上,还能有简单的花纹,手艺是没得说。
黎默言将烧酒的蒸馏器具告诉李师傅,原本是想一次性将东西烧出来。
李师傅却摇头,“这东西尺寸太大,不好烧。”
黎默言盯着面前的土窑一想,确实是这样,就在她想解决办法时,就听到李师傅开口,“不如将它分成两部分,主体和导管部分,使用时将导管按上主体即可。”
还能这样?
黎默言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能,导管能够拆下来还方便,这样运输起来更好摆放,存着也不占额外的地方。
李师傅详细说出自己的法子,“大人您看,只要加几道螺纹就能拧紧。”
黎默言对这个结构可太熟悉了,喝各种饮料,盖子处就会用到,也不用怕水滴出来,只是想要做到严丝合缝,对于尺寸的精准度要求十分苛刻,大一分套不进去,小一分拧不紧。
李师傅:“大人,信我。”
黎默言见对方神色自信,就相信了李师傅。
等次日李师傅带着成品来找她,黎默言才发现虽然把蒸馏器具分成两部分,可主题上还是留出短短一段导管,这才想起陶瓷光滑,即使拧得再紧,也无法做到塑料那样完全贴合,所以拧紧处做得长些,就不怕酒水滴出。
她上手试了试,导管很轻易就能套入主体部分,拧紧后往外一拉,能感到明显的阻力,而不是直接被她拉出。
成了。
黎默言夸了一句厉害,旁边的李师傅顿时露出笑容。
既然烧酒的工具有了,那接下来自然是烧白酒。
这里面就有个问题,就是一斤黄酒出多少白酒才是好,毕竟黄酒中的酒精有限,如果烧得太久,就要有水混入白酒中,影响白酒的度数,当然一点水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他们那的说法是,三百斤黄酒,烧出一百二十斤白酒,那这白酒就是最好的白酒。
而她这是麦子酿造的啤酒,和黄酒的情况不同,而且这个酒是用来杀菌的,度数自然是越高越好,反正人不喝。
所以黎默言决定先用三百斤啤酒,烧出十斤白酒出来试试看,这样的酒精浓度肯定要比一百二十斤要浓郁很多,希望能达到杀菌的作用。
如果不行的话,她也不打算烧白酒给镇民喝,酒这个东西还挺伤身,偶尔喝个两杯助助兴就行,不需要太高的度数。
她找来木桶,称量后记下重量,三百斤啤酒已经倒入蒸馏器具的主体中,盖上盖子就彻底密封死,等架柴烧开,长长的导管出口还真有一滴透明液体流出,啪地落在木桶中。
黎默言略带激动看着这幕,心想如果最初她有这个蒸馏器具,旱灾的时候就能蒸馏海水,获得饮用水,不过有雨师蝶更加方便而已。
接下来流出的液体越来越多,逐渐汇聚成小股流入木桶,等数量差不多时,一称重量是九斤八两,她干脆撤走柴堆,也不等十斤,将这些酒倒入酒缸中封存好。
至于自己尝,这么烈的酒她可不敢尝,还是拿到苏阿妙那,让她来判别能不能使用。
这日上午,苏阿妙正在检查方良有没有发炎,以及手指消肿情况,状态都很好的话,她就要将三片断骨固定住,之后方良就能离开了。
这人早在医馆待得不耐烦,心里记挂着他的地。
苏阿妙看他越来越焦虑,宽慰道,“莫急莫急,你这个情况,大人定会酌情给你减免田租,先好好修养,等手养好后干重活。”
方良却没能听进去,不干活就没钱,怎么可能不着急。
就在这时有人走入医馆,苏阿妙见来人抱着酒缸,放下时里面还有液体晃动,还真装有酒啊,走过去打开,就嗅到非常浓郁的酒气。
这个味道……
她目光闪烁,用装酒的长柄竹筒打起小杯酒,倒在手心细闻,脸上渐渐出现惊喜。
这个酒浓度高,可以用来杀菌!
这点苏阿曼不会弄错的,自从她来到这个医馆,越是进幻境学习,身上越是能出现变化,能察觉到一些医术相关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天赋。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来人忽然开口,“这是黎大人烧出的白酒,她让我告诉你,别再用开水杀菌,如果这个酒不行,她会想别的办法。”
大人突然烧酒,竟是为了她。
苏阿妙想到上次黎大人来时的那句话,眼中闪过水光,自己是何德何能,她定要做出一番成就,不辜负大人的恩情。
方良看看这酒,又看看苏阿妙,心中的郁结忽然散了,软软躺了回去,反正在镇子饿不死,该养伤养伤,他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