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不是我，所以您不该把他扯进这些事情。”祝逢压下眼底的暴戾。
“BOSS。”
第66章 第66章
祝明日和祝逢说去公司上班的话不算是假话，虽然他本想去找邱续打听爆炸案的后续，但得知人在上班，干脆去了公司，打算等下班再去找人。
他刚踏进公司大门，前台远远注意到他的身影在他往电梯的方向离开时拦住他。
“祝总。”
祝明日停下朝电梯方向走去脚步：“有什么事吗？”
“前几天有人来找过您，他说和您认识想见您，但您这几天一直没来公司。”
祝明日一时间也没有猜出前台口中的人是谁，他的社交圈并不广，和他认识的人多半有他的联系方式。
想要找他用手机联系比起到公司找他会更容易。
“他有说身份吗？”
“他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好像和最近出名的那个侦探同名，叫司玉。”
前台回忆着前几日的场景，脑海中浮现出来访者的名字。
和他认识的司玉大概只有身为侦探的司玉。
祝明日虽然不知道司玉能通过手机联系到他却到公司找他，但他隐隐觉得司玉找他的事和祝逢让他留在家里有关。
他打消了老实去上班的念头，询问前台：“他还有说什么吗？”
前台摇摇头，“没有，那位司先生只留了名字，见您不在他就离开了，不过他这几天都来找过您。”
“他今天有来过吗？”
“还没有。”
祝明日收起发消息寻找司玉的想法，对方既然选择每天来公司找他也不发消息，代表对方找他的原因不能通过手机交流。
他给前台留下一句：“他今天要是来了放他进来。”
祝明日进到办公室时，助理看见他出现的身影还有些惊讶，不过凭借良好的职业素养，面上的表情转瞬即逝。
原先应他负责的工作被交接，祝明日待在办公室也没有重要的事情处理，好在司玉没有让他久等。
敲门声响起，助理带着司玉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房间内只剩下祝明日和司玉两人。
祝明日给司玉倒了杯水，示意人随意：“听前台说，你这几天都来找过我，是有什么事吗？”
司玉环顾一圈四周，“这是不是说话的地方。”
祝明日跟着打量他的办公室，明亮宽敞，阳光穿过落地窗洒在地面，照出两人的影子。
“那我们换个地方。”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头却见司玉还站在原地。
“不走吗？”
“现在你不要上班？”
祝明日抬手拧开门把手，“能管我的不在。”
现在陆钧怀大概还和祝逢处理事情，而陆钧怀也明确表示他最好不要来公司，祝明日这话说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助理沉默地看着进入办公室时间不到两小时的祝明日和司玉一起离开。
车窗外的景色变换，逐渐变得陌生引起祝明日不太好的回忆。
祝明日偏头望向驾驶位的司玉：“我们这是去哪？”
但凡驾驶位上人不是司玉，他就应该考虑跳车了。
“我朋友的家里。”司玉也回想起那场绑架案：“不用担心，祝老师，我可不是绑匪。”
祝明日回忆着漫画的剧情，猜测司玉口中的朋友是谁。
但自从他的出现开始，目前的剧情比起原著相差过大，他无法确定司玉口中的朋友有没有在原著中出现过。
祝明日游离的思绪还未回拢，汽车已经在路边缓缓停下。
祝明日下车前，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辨认出目前所处的位置大概位于在临城的城中村。
祝明日认识这个地方，祝逢带他来到临城后的第一个落脚点就在这个城中村，只是比起十多年前，已经看不出当年的影子。
“祝老师？”
司玉站在一个巷子口，回身望着四处打量的祝明日。
祝明日赶紧跟上。
巷子不大，只能容纳两人并肩穿行。
墙边常年不见阳光处滋生出青苔，潮湿的味道混在植物独有的味道弥散在空气。
被时间模糊掉的味道并不令人讨厌。
祝明日落后一步跟在司玉身后，两人拐了几个弯，司玉带着他走进一栋墙皮有些剥落的居民楼。
采光并不好的楼梯间随着两人的进入，感应灯闪烁几下在两人头顶亮起。
两人顺着楼梯一路爬到六楼，司玉停在一扇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
客厅并不宽敞，但能看出被人收拾过，可空荡的房间除了刚进入的司玉和他，没有多余的人影。
“司玉，你的朋友呢？”
“他不在，房子是他借给我的。”
司玉在祝明日身后进入房子，顺手关上入户门。
祝明日的目光落到发出声音的门上，通往外界的出口被关上，狭窄的环境只剩下司玉和他。
祝明日非但没有表露不安的情绪，反而一副好奇的样子。
“要说什么东西弄得那么神秘？”
司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转身进厨房端出两杯水，其中一杯被他放在祝明日面前。
祝明日端起水杯假意抿了口，重新将水杯放回原位。
司玉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窗帘缝隙投进的阳光落在茶几上，在两人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祝老师还记得在墓园发生的事情吗？”
“记得，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次的爆炸案背后也有他们的手笔。”
司玉平地扔下一颗惊雷，端起水杯缓缓喝着，留给祝明日消化的时间。
祝明日的眼底流露出震惊，并非是他的伪装，而是他确实刚得知这件事。
难怪孔岁会赶来得那么及时，难怪祝逢让他待在家里。
但墓园中只有宵游和祝逢在场，宵游是卧底还和司玉通过气，爆炸案不会是他做的。
至于祝逢，对其他人下手祝明日不会意外，但把他和炸弹放一起，他相信祝逢必然不会做这件事。
祝明日抬眼，透过光中的浮尘和司玉对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提醒你他们背后的组织盯上了我们，这次爆炸案的炸弹就是对方提供的。”
“他们背后的组织？”
司玉搭在大腿上的双手交叠，目光移到桌面的花瓶：“很抱歉把你扯进这件事来……”
青年的声音缓缓叙述这些年的遭遇，将他遇见组织的一系列案件隐瞒宵游的部分告知祝明日。
司玉所说的这些事，祝明日通过漫画了解的比他描述还清楚。
自然听出司玉隐去的事，瞬间猜到司玉口中的朋友就是宵游，关于爆炸案的事恐怕也是宵游透露给他。
“之前没有说这些事，是因为不想把你扯进这件事……”司玉嘴角露出个苦笑，“没想到还是把你牵扯进来。”
祝明日手指轻捻，面上虽然维持镇定的表情，但能让人看出他的不安。
他努力表现出普通人第一次得知这种消息时的模样，又不显得过于慌乱。
祝明日细微的动作落入司玉的眼里，他出声安慰：“祝老师，现在我已经掌握了不少他们的信息，总有一天会把他们连根拔起。”
对面的那双绿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让司玉想起商店里摆放的人偶镶嵌的玻璃眼球。
漂亮但空洞。
祝明日身上散发的不安情绪太过明显，以至传染让他生出忐忑的心情。
但随着笑意被注入，那双眼睛染上生机。
“我相信你。”
司玉正打算结束这个话题，祝明日的话锋突然一转。
“你就不担心我为了活命背叛你？”
琉璃般的眼瞳处在阴影里，泄露出一丝疯狂。
“他们应该不会拒绝陆家继承人的投靠。”
司玉捕捉到他眼底的情绪楞了一下随机笑起来：“不，你不会。”
想吓人但失败的祝明日也没料到司玉会这么信任自己，他收敛眼底的情绪恢复成平日的模样。
“你倒是相信我。”
“祝老师不是也相信我吗？”
祝明日目睹司玉认真的态度思绪一瞬飘远。
他能借用漫画的上帝视角知道司玉的为人也没有交付全部的信任，司玉却把自己几乎抖落了干净。
司玉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祝老师还记得那天在墓园追你的人吗？”
见祝逢被提起，祝明日收敛情绪，淡淡地回答：“记得。”
“他的眼睛和你的有点像。”
司玉说这话的时候暗暗观察祝明日，而祝明日的情绪波动还没有听见炸弹案和组织有关大。
他心中无端的怪异感多了个理由被按捺下去。
“是吗？”
祝明日秉承着说多错多的想法，把问题反抛回去。
司玉打量着祝明日的眼睛和记忆中的另一双眼睛做对比，虽然眼尾都上挑，但眼前的这双眼睛明显更加圆润。
一番对比后眼型的差距反而减淡两人的眼睛的相似感。
“可能是你们的瞳色一样，会给人像的错觉。”
司玉自己给出了解释。
这个话题在两人间被揭过，司玉在提出送祝明日回去前突然明白祝明日身上不对劲的来源。
他咽下口中送祝明日回去的话，站起的动作显得突兀。
为了掩盖站起身的动作，司玉不着痕迹地端起面前茶杯来到厨房新接了一杯水。
第67章 第67章
祝明日趁着司玉离开的功夫，环视一圈四周的环境。
在司玉端着温水重新回到客厅后收回视线。
司玉回到原先的位置，隐讳地问出他发觉地不对劲。
“祝老师，冒昧问一个问题。”
司玉握紧手中的杯子：“你除了养父以外还有其他家人吗？
组织的人可能会对他们出手。”
祝明日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源自于对方的身份，身为陆家的继承人，却从小独自生活在临城。
要知道陆家的产业在临城占比并不多。
祝明日面部的肌肉有些僵硬，他的嘴角试图保持但还是耷拉下来。
“我也不太确定。”落寞的情绪笼罩在他周身。
祝明日的话过于模棱两可，但司玉没有出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还有一个哥哥，不过他在我父母过世时失踪了。”
祝明日说得是祝逢明面的身份。
那场意外的报道中只有房主夫妻二人死亡，两个孩子失踪。
几行简短的文字挤在角落，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几声唏嘘后被人遗忘。
陆钧怀告诉他的故事中，他和祝逢的监护权在出事后就被转到他名下，但他却是一年后才被陆钧怀在某处孤儿院找回。
祝明日提起的哥哥又让司玉想起那双眼睛。
“有他以前的照片吗？”
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突兀，他继续补充：“说不定能帮你找到他。”
“没有了，听说当时的火很大，什么都没有留下。”
“听说？”
司玉在祝明日的话中捕捉到两个关键信息，其中一点是祝明日夫妇的离世是火灾造成的。
白色的睫毛半垂又抬起，祝明日陷入回忆一瞬后飞速抽离。
“那段时间的记忆我都很模糊，大部分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当年的事情留下来的痕迹太少，我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祝明日意识到现在就是验证他的梦是真是假的好时机。
他可以借助司玉的主角光环调查那场“意外”。
过于真实的梦让他难以相信派出的人搜集回来的资料。
但真的要将属于他和祝逢充斥着痛苦和血色的过去在漫画和司玉前展露吗？
睫毛投下的阴影模糊眼底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坚定。
他直视着司玉的眼睛：“司玉，我想委托你一件事。”
司玉联系他们之前的交谈，揣测祝明日希望他能找到失踪的哥哥，脑海中再次冒出的眼睛让他严肃起来，坐直了身子。
“我想委托你调查我父母去世的原因。”
和他所想完全不同的话从祝明日口中吐露，司玉微微瞪大眼睛不过他很快从祝明日的话中得到信息：“你父母的离世不是意外？”
祝明日的眉心紧蹙，他揉了揉额角：“虽然报道上是说意外，但我最近好像梦到当年的事了。”
祝明日把梦中的事和司玉复述一遍。
司玉听完祝明日的描述若有所思：“你有找其他人调查过这件事吗？”
“有，我派出去的人查到的消息和报道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点细节。”祝明日面上浮现疲惫，“但我还是怀疑。”
他抬眼望着司玉，露出个勉强的笑：“如果你查到的消息还是没有变化，那可能真的只是个梦吧。”
“委托我接下了，祝老师等我的……”好消息，司玉突然想起不管他调查到怎样的结果，对祝明日都算不上是好消息。
“等我的调查结果。”
离开的路上，两人再次经过阴暗的巷子，司玉装作不经意询问：“祝老师被收养后，为什么会一个人在临城生活，不和陆先生一起？”
“当年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家本来要搬到临城的，我想看看我父母想生活的地方。”
挑不出毛病的回答，司玉最后的一丝不对劲散去。
炸弹案的消息从司玉口中得知后，祝明日也歇下寻找邱续探查消息的想法，径直回了家。
家里和他离开前一样，祝逢和陆钧怀都还没有回来。
祝明日没有看见祝逢的影子，而系统传来漫画更新的提示。
光屏上赫然是爆炸案的后续。
封面的下一页出现宵游的身影验证了祝明日对司玉如何得知爆炸案背后有组织干预的猜测。
宵游将他得到的消息和司玉互通一遍，最后提起祝明日的名字。
司玉注意到的事情宵游自然不会漏掉。
“你的老师和那位有点像。”
司玉迅速从脑海中找到宵游隐晦提起的人。
他细致地对比两人的五官，想起在墓园看见的那双眼睛，承认一个事实：“是有相似的地方。”
司玉抬眼看着侧前方站着的宵游：“你怀疑他？”
“只是一个猜测。”宵游踱步到司玉面前的桌子前，将手中的一个细小装置放置在花瓶中。
花瓶中枝叶繁茂的花束正好掩藏他放进的东西。
司玉坐在沙发上看着宵游的动作麻利地将手里的东西隐藏在花瓶中。
宵游的动作过于迅速，以至于他没有看清宵游放进去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一个屏蔽信息的小东西，要是他们真的有关系，谁知道别蛛那个疯子会不会在祝明日身上装什么东西。”
提到别蛛两个字时，宵游的眉毛不耐地拧紧，显然别蛛对于他是个棘手的麻烦。
司玉瞬间明白宵游话中夹杂的意思：“你要把人带过来？”
宵游偏头看向司玉时表情恢复正常：“不是我，是你，我和他不认识，只会打草惊蛇。”
宵游收回整理花瓶的手，抱臂站在司玉面前：“别说你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关系。”
“他们只有长相相似。”
宵游挑起一边的眉毛：“难得看见你不是死咬着犯人找证据，你很相信祝明日？”
司玉避开宵游看过来的目光，“不是我相信他的问题，而是因为不仅没有证据，连案件都不存在。”
“好，大侦探，那就把这次的调查当成调查是否存在的案件。”
宵游拍拍司玉的肩膀，开出一个司玉无法拒绝的条件。
“趁着这个机会刚好能洗掉他身上的嫌疑。”
两人把计划详细商议一番。
宵游最后补充道：“我会在附近保护你。”
漫画接下来的剧情便是片刻前祝明日和司玉的谈话。
祝明日草草看过这部分，漫画并没有截止在他和司玉谈话的结束。
司玉在送他离开后，重新返回那栋居民楼。
宵游的身影从一扇门后出现，径直走到桌边翻找出花瓶中的物件。
司玉进门后站在玄关的位置没有往里走去，将手中的钥匙放在鞋柜上后便打量起宵游的动作。
宵游回收完干扰信号的装置，回头望向杵在玄关的司玉。
司玉掀起眼皮：“我们间的谈话你应该都清楚了。”
宵游大拇指擦去干扰器上的水渍，他点点头：“祝明日所提到的事和我们调查他的过往大致能对上。”
他的话锋却一转：“不过他提到的哥哥，别蛛外表的年龄还是符合的。”
“你没有打消怀疑？”
“他可能不知情，但未必和别蛛没关系。”宵游收起干扰器：“祝明日小时候的资料太简略，能给出的信息不多，他自己也是用失忆一笔带过，我会亲自去查里面的问题。”
宵游上前几步拿走钥匙，他越过司玉，一手搭在门锁上。
“祝明日说的话我会去查证，关于他提起的火灾，先前调查的时候我没有把重心放在那上面，之后我会从上面着手。
火灾的调查交给我，你不要冲动行事。”
宵游对着司玉叮嘱完，拉开门抽身离去。
司玉并没有因为宵游的话就放弃自己的调查，他在宵游离开不久后也开始着手调查祝明日的委托。
漫画的剧情结束，祝明日得知宵游怀疑他的消息，为自己不久前和司玉的谈话松了口气。
他的话中大部分都是真话，至于祝逢的部分，他相信祝逢为了保护他，会将两人的关系掩盖得很好。
他的目光回到他和司玉描述梦境时的漫画*画面。
司玉和宵游都被卷入调查这件事，让他越发相信梦境的真实性。
尽管确定梦境的真实，他却愈发困惑。
祝逢为什么要骗他？
被祝明日惦记的祝逢正跟着陆钧怀从某座建筑离开。
陆钧怀侧头看了眼调整口罩位置的祝逢：“我今天做的决定，你应该挺满意的。”
离开了建筑内部，祝逢没有和陆钧怀扮演上下属的意思，将口罩调整好就一头钻入车内。
陆钧怀了解祝逢的性子，但不妨碍他对此感到不满。
轿车内的隔板被升起，陆钧怀冷下脸：“祝逢，记住你的身份。”
祝逢的眼皮半掀，陆钧怀的大部分话在他这都没有多少威慑力，他的声音丝毫不慌。
“您呢？又是在以什么身份提醒我。”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算是你的长辈。”
祝逢偏过头没有再反驳陆钧怀的话，车窗上却倒映出他嘴角嘲讽的弧度。
陆钧怀的声音却继续回荡在车内：“组织最近有异心的人不少，这次刚好处理掉。”
他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你的人损失了不少吧。”
祝逢的瞳孔猛地紧缩，被帽檐挡住。
“安分点，我可是答应过你爸妈要照顾好你的。”
第68章 第68章
祝明日推了推脸上的墨镜，咬着吸管吸了口手中冰镇的饮料。
刺目的阳光被太阳伞遮挡在外。
祝明日坐在伞下的阴影中，墨镜的倒影中映出邱续和陈孑的身影。
他微微侧过头，一个充气排球擦着他的头发往后飞去，银白色的发丝被排球掀起的气流吹起向后飘扬。
排球落在沙地上弹起又落下，最终落在一个距离祝明日不远的位置。
邱续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飘来的声音由于距离原因刚好能被祝明日听清。
“明日，帮忙把球扔过来。”
听见呼唤，祝明日抬手将墨镜往上推，刘海被墨镜固定在发顶，只落下几根发丝。
他转头看见身后不远处停止滚动的充气排球，认命地放下手中的饮料，踏出这片阴影，捡起球往邱续的方向扔回去。
“谢了。”
邱续接到球，祝明日活动了一下身体，换一片阴凉地继续坐着。
手中的装着饮料的杯子凝结出水珠滑落在在手指上，祝明日又吸了口饮料，汽水的碳酸气泡在唇齿间炸开。
他盯着重新开始打沙滩排球打两人。
说起来他此刻坐在这里喝汽水还是因为陈孑。
陈孑和邱续在爆炸案彻底结案后迎来了一段时间的休假生活。
陈孑某天去便利店运气碰上抽奖活动，抽到旅游券。
本来是他们姐弟三人一起出行，但是邱绮行程和他们有冲突，三人变成了两人。
陈孑和邱续排除一圈工作日不能够出行的人选，最后邀请了祝明日。
祝明日收到邀请的时候正值祝逢和陆钧怀都在。
而祝逢得知这个消息后，隔天帮他打包好了行李。
祝逢迫不及待让他离开临城的行为总让他觉得组织要有所行动。
但漫画上没有出现重要的剧情，司玉的重心放在他提出的委托上。
祝明日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接过祝逢递来的行李。
“明日，在想什么呢？”
一道声音打断祝明日的思绪，他抬起头和邱续疑惑的眼神对视上，陈孑也拿着排球跟在邱续的身后。
“不继续打排球了吗？”
“已经到吃饭的点了，我们先回酒店吧。”
酒店的餐厅是海鲜自助，祝明日洗手后回到餐厅，远远看见位置上多了两个身影。
凑近后他发现多出的人中有一位正是他前不久想到的人。
座位在面朝过道方向的邱续看见回来祝明日，招呼道：“明日，你回来了，看我们碰到了谁？”
祝明日坐回自己的位置，听着邱续复述他们碰到司玉和许真安的过程。
“许律师最近接到这边的委托，刚好和我们住在同一家酒店。”
听完邱续的话，祝明日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要素过于齐全，加上司玉的出现，祝明日很难不去怀疑是新鲜的漫画剧情在向他招手。
而他的想法在餐后得到了证实。
司玉在他们分别前拉着祝明日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他直抵关键地发问：“祝老师还记得你以前待过的福利院吗？”
“福利院？”祝明日重复了司玉提到的地点，努力回忆了一番：“没有印象，虽然我知道有在福利院待过的经历，但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我自己连那所福利院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像是想到什么，眉心蹙起，绿色的眼眸望向司玉：“难道那所福利院和我父母过世有关系？”
“还不能确定，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那所福利院就在这个城市？”
“对，而且它二十年前已经关闭，最近被人接手准备改造后重新开放，新闻上有提到。”
司玉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祝明日，屏幕中显示他提起的新闻。
祝明日将整篇新闻翻看一遍，视线停留在一张照片上。
许真安的身影出现在照片中。
司玉见祝明日停留在照片的位置，解释道：“小安接受的委托就是负责这所福利院转让的各项事宜。
二十年前它宣布关闭的原因也有些奇怪。”
“除了新闻上提到的由于资金不足原因，福利院关闭的背后还有隐情？还是说资金不足就是为了粉饰它关闭的真正原因。”
祝明日根据司玉的话拆解出两种可能。
“福利院资金不足导致关闭的理由没有问题，它原先由一家企业赞助，但在祝老师你被从福利院接走的三个月后……”
司玉说到这顿了下，回忆起宵游发给他部分调查结果，瞥了祝明日一眼继续道：
“资助福利院那家企业的话事人被人发现暴毙在家中，对于福利院的资助因此停止。
同时有传闻流出，福利院和资助人有非法交易存在，不过只是流言，没有得到证实。
按理说福利院失去资助后，不会那么快就关闭，但没隔几天福利院中又起了一场大火，造成了一定伤亡和建筑损毁，随后便宣布了关闭。”
司玉的话说完，空气有一瞬凝滞。
他收起祝明日还回来的手机，打破沉默：
“所以我才会问你对当年的事情还有没有印象，不过事发时，你也已经离开福利院了。”
虽然交由司玉调查，事件的真相大概很快能水落石出，但自己意识的过去，祝明日不想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
他向司玉提出请求：“福利院还没有被拆毁吧？我想去看看，见到熟悉的环境，说不定能想起以前的事。”
“福利院现在还维持当年火灾后的样子，我和小安明天会去福利院实地查看情况，到时候祝老师就以我助手的身份和我们一起。”
“你竟然不是借许真安的身份被邀请的。”祝明日的话彻底搅散沉重的氛围。
“我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侦探，被邀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司玉突然想起件事：“对了，福利院被烧毁后的几年传出了闹鬼的传闻，明天说不定会遇见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邀请？”祝明日的关注点却有点偏离整题。
“咳咳。”
司玉咳嗽两声，“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他正了正神色，“不过我更倾向于，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掩盖福利院背后藏着的秘密。”
……
祝明日告别邱续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司玉碰面。
几人被司玉的委托人派人送到福利院门口。
福利院的管理人员是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几人到达时正拿着串钥匙在福利院大门口等待。
“你就是宋先生派来的侦探吧。”管理人员上前几步来到几人跟前。
祝明日抬手指向身侧的司玉：“这位才是。”
中年男人摸了摸头顶，声音中带着尴尬：“不好意思，年纪上来后记性就不大好。”
他看了眼祝明日，把手中的钥匙拿出来：“我是管理这座福利院的人，姓李，你们叫我老李就行，这是这座福利院所有的钥匙，每把钥匙上都有标注是哪里的。”
司玉接过钥匙，“你不和我们一起进去吗？”
老李冲着几人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年纪大了就不跟着你们折腾了。”
他说话间又往祝明日的方向扫一眼。
又压低声音，冲着几人神神秘秘道：“你们来这应该是为了闹鬼的事吧？”
司玉本就想从老李这打听消息，见人主动提起当即应下。
老李叹了口气，继续开口：
“你们就不该管这事，就在前两个月，有伙学生从围墙翻进来探险，一共三个人，两个人跑了，还有一个是第二天才被找到抬出来，听说醒来后受了刺激，只会说胡话。
你们之前也有人来查过，不过什么都没发现，那些接手开发的人就是怕再出事才找你们。”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许真安开口询问：“李叔，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老李拍了拍脑袋，不太确定道：“该有二十多年了……”
他看向祝明日，语气肯定了几分：“是二十多年了，刚开始我在这家福利院当义工，后来出了那些事福利院关闭，他们要个人守着，我干脆留在这了。”
司玉低敛下眸，思考老李的话：
“你在这工作了二十多年，那‘闹鬼’的事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知道吗？”
“就是福利院关闭没多久后，后面的几年断断续续有过几次，这几年倒是少了，也就前两个月那起。”
福利院要被人接手的消息大概从年初开始传出，而正巧没过多久‘闹鬼’的事件再次出现。
司玉越发确定那只‘鬼’背后存在一个人。
“‘闹鬼’出现的次数不少，你在这里工作有遇见吗？”
老李见他们听了这么多没有害怕的情绪，放心开口：
“有啊，当然有。”
“你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吗？”
“记得，那会儿刚好是闹鬼的事最热闹的时候，一推人带着设备来探险。”
老李的声音把几人拉入那段回忆。
“那天傍晚，我照例去里面巡逻，福利院虽然关闭了，但每个星期还是要去巡逻一次，特别是那段时间探险的人多。
为了防止有人出事没人发现，我那段时间的巡逻变成了两天一次。
我巡逻到西边的医务室，听到动静就过去看，医务室的窗户下半边都贴了磨砂贴纸，但因为火灾的缘故有破洞的地方，我顺着洞看见屋里有个黑影。
起初我以为是探险的人，就去拧门把手让人不要在这危险的地方待。
但门刚推开就听见玻璃碎掉的声音，我转头看了眼玻璃碎掉的地方，一回头那道黑影就不见了。”
第69章 第69章
祝明日几人听完老李的叙述，心中有了各自的想法。
但将医务室这个地点都记在心里。
许真安回忆起看过的资料：“当年起火的地方好像也是福利院的西边。”
老李的眼神往许真安的方向转了一圈，肯定她的说法：“着火的位置就在医务室附近，当时有几个工作人员和孩子在里面，全都没有逃出来。”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惋惜：
“那几个孩子都是身体不太好的，刚好那天是给他们检查的日子。”
老李说到这，视线由回到祝明日身上，眉骨下浑浊的眼睛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祝明日和那双眼睛对视，一股怪异的情绪浮现，“你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老李的视线在他的头发和眼睛上扫过，陷入回忆：
“福利院以前也有个和你一样白化的孩子，听说是父母都过世才被送来的，来了后经常想家，来福利院后一段时间身体就不太好，不过万幸，他在那场火灾前一段时间就被人领养了。”
他上下扫过祝明日：“跟你的年纪应该差不多。”
祝明日和司玉心知肚明老李口中那个白化的孩子就是祝明日无疑。
但考虑到祝明日失忆的情况，两人都没有出声。
得到有用的信息，三人告别老李。
福利院的大门前挂着把生锈的大锁，老李给的钥匙串并没有这把锁的钥匙。
三人绕到一旁安保室的小门，门上的锁存在常年被人使用的痕迹，司玉翻出对应的钥匙。
铁门被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几人依次步入福利院内。
福利院多年来无人活动，原先宽阔平坦的水泥路有植物从缝隙中钻出，顶破表面的水泥。
一眼望去，青翠的植物覆盖已经枯黄的叶片杂乱无章地在这片土地横生。
杂草丛生的道路被人踏出一条小道，上面凌乱地留下几个脚印，大部分被新长出的植物遮挡。
大概是老李巡逻和探险的人留下的脚印。
祝明日落下最后跟着前面的司玉和许真安穿过这条小道。
杂草擦过裤子发出簌簌的声音。
祝明日打量着周身的环境。
大部分建筑随着时间冲刷，鲜艳的色彩褪去染上陈旧的痕迹。
部分外墙被爬藤植物占据大片面积，只能勉强看出过去的影子。
但他对着眼前的环境全然陌生，似乎这片土地从来没有在他的记忆中留下痕迹。
三人穿过小道，抵达进入福利院后第一座建筑前。
建筑前方摆放着告示牌，上面还贴着的纸张早已褪色到看不出字迹。
右侧放置的地图色彩虽然褪去，但勉强能分辨建筑的位置。
福利院的建筑布局呈回字型，要想进入其他建筑需要先穿过面前的建筑。
三人拾阶而上，面前大门旁挂着钢制的牌子，灰尘下方画着接待和访客的标志。
而大门的位置只留下一地玻璃碎渣和变形的扶手。
几人避开地面散落的大块玻璃进入室内，鞋子踩在玻璃碎末上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放大。
许真安搓了搓双臂泛起的鸡皮疙瘩，嘀咕了一声：“难怪会有闹鬼的传闻出现。”
从室外进入室内，不过一门之隔。
原先明亮的环境骤然变得昏暗，还算燥热的温度也变得阴冷，大门的位置如同一道屏障，温暖的一切被尽数隔绝在墙外。
司玉适时打开问老李借来的手电筒。
白色的光线充斥着飞起的尘土，照出前方的环境。
沿伸到几步之外的光线被黑暗吞没。
祝明日和许真安也各自打开手电筒，三道光线在室内出现。
不大的室内被三人查看了一遍，最后聚到前台接待的位置。
司玉将手电筒搁在前台的桌子上，拉开前台的抽屉和柜子翻找起来。
祝明日绕道司玉后侧的位置，取下其中一本挂在墙上的名册。
名册看起来是福利院搬离后遗留下来的。
他抖落名册上的灰尘，夹住手电筒，翻开名册。
名册记录了福利院的来访者和来访时间。
他的视线划过名册上的名字，停留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陆钧怀。
陆钧怀为了收养他到访福利院不奇怪。
祝明日往后翻的手却顿住。
紧跟在名字后面的到访日期却显得奇怪。
要比司玉查到他被领养的日期早了三年。
祝明日确信那个年纪的他还在父母身边，绝对不会出现在福利院。
他向后翻了几页，没有再看见陆钧怀的名字出现。
身后突然响起了道声音：“祝老师，有什么发现吗？”
祝明日抽走陆钧怀名字出现的那张纸藏在袖口。
合上名册转过身的瞬间，他不着痕迹地将袖子里折叠的纸张放入兜中，才抬头看清举着手电筒过来的司玉，“看到几本名册。”
他晃了晃手中的名册，拿起夹着的手电筒照向墙面挂着的剩下的名册。
“你有找到有用的信息吗？”
司玉摇摇头，手电筒转了个方向：“小安在那边找到上楼的楼梯。”
祝明日顺着司玉手电筒的光钱望去，走廊楼口隐隐有道光线。
两人向光源靠近几步，看清举着手电筒站在走廊中的许真安。
许真安的面前正是司玉提到的楼梯。
微弱的光线从楼梯尽头墙上的窗户洒下，窗户上贴纸的影子被几人踩在脚下。
三人关了手电，借助这抹光线上了楼梯。
祝明日来到窗户跟前，抬手将窗户推开，老旧窗户推开间带有阻力，最后在打开一半时卡住。
外界的阳光沿着打开的窗户倾泻进来，落在这片陈旧的角落。
突然亮起的光线一瞬间晃了祝明日的眼。
“那里有东西！”
许真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司玉也凑到窗前的位置，三人挤在窗前望向许真安指向的地方。
许真安指向的地方位于福利院的西面。
祝明日和司玉两人看过去时，许真安看见的影子已经消失。
司玉卸下西面建筑的钥匙，将剩下的钥匙交到许真安手中。
丢下一句：“我先去看看情况，你们上楼去找线索。”
他转身往楼下跑去。
“司玉。”
许真安冲着司玉的背影喊了一声，却被司玉堵回剩下的话：“有发现手机联系。”
两人看着司玉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被黑暗吞没。
“我们先去楼上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信息再去找他。”
祝明日的声音拉回许真安的思绪。
他们两人来到二楼。
二楼比起进门的大厅更加昏暗，离开楼梯口后，几乎陷入黑暗中。
祝明日重新打开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线伴随他走路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抬起手电筒，白皙的光线扫过走廊顶部碎裂的灯泡。
紧接着划到走廊的门牌上。
会客室、监控室、杂物间、资料室……
祝明日瞥了眼监控室的门牌，和许真安在资料室门口停下脚步。
资料室的门被推开，掀起一片灰尘。
两人站在门口等了会儿才迈步进入。
两人进入房间后，许真安进入房间的内部分开寻找。
两道手电筒的光线在货架间穿梭。
房间内摆放着几个架子，祝明日注意到门口附近的架子上的东西远少于房间内部的架子。
他打开右手边的纸箱，灰尘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他的袖子上。
箱子内部并没有装着和资料相关的东西，反倒是些玩具。
他猜可能是福利院在搬离时和隔壁杂物间的箱子弄混了。
他随手拿起一个趴在所有玩具上面的布偶。
布偶被他拿出箱子时，他感受到一股拉力，似乎是布偶的手被卡住。
祝明日用了点力，箱子中拉住布偶的力量减弱，布偶被他顺利拿出。
同时被布偶带出的另一个玩偶落回箱子。
手电筒的光照向手中的布偶，祝明日将布偶翻了个身，布偶的全貌映入眼帘。
黑色的布料裁剪后被缝制成头发，两颗绿色的纽扣位于眼睛的位置代替眼睛的存在。
衣服上的缝合线暴露在外，整只布偶的做工看起来算不上细致，但布偶没有破损的地方，看起来被主人保存得很好。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被带走。
祝明日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拿起这个布偶。
手中的布偶在这箱玩具中只能说平平无奇，瞧不出有特别的地方。
找不到特别的地方，祝明日松开手准备将布偶放回原位。
布偶左脚上一个的刺绣图案引起他的注意。
“祝明日”三个小小的字被绣在布偶左脚的位置。
白色的绣线在深色的布料中格外显眼。
祝明日自认他的名字不算大众，所以这个布偶是他的。
确定了布偶的归属，尽管它的粗糙做工，祝明日却辨认出布偶的形象来源，也猜出布偶被留在福利院的原因。
祝明日拂过那行绣字，绣字凸起的纹路划过他的指腹有些粗糙。
眼前虽然是三个熟悉到过分的字，但他对手心的布偶却丝毫没有印象，连一丝熟悉感都不存在。
房间内突然响起的惊呼打断祝明日的回忆。
祝明日收起手中的布偶，手电筒转向声音的来源：“许真安，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没事，祝老师，不过你快过来看看这个。”
第70章 第70章
祝明日绕过横亘在附近的架子，抵达室内的另一道光源处。
许真安半蹲在地上，她的身侧摆放着几个被打开的纸箱，透过纸箱打开的缝隙能窥见里面叠满的泛黄纸张。
纸箱内部的纸一部分被拿出堆在纸箱周围，零散的分布这片角落。
而许真安拿在手中的纸和箱子内部装着纸同样在边缘泛着黄。
祝明日避开地方的纸张，来到许真安身旁。
他蹲下身查看放在地面上的纸。
每叠纸的第一张左上角被回形针固定着一张照片。
祝明日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份，照片是张半身照，洁白的背景上是个年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孩子。
祝明日的目光扫过纸上的文字，也只是记录了孩子基本信息。
另一道手电筒的出现促使这个角落亮堂几分。
许真安扭过头：“祝老师，你看这个。”
祝明日的注意从纸上剥离，接过许真安递过来相似的纸张。
左上角如同地面上的其他份资料相同，被回形针固定了一张照片。
没有塑封的照片边缘有些褪色，但站在照片中央的孩子模样依旧清晰。
照片上的孩子祝明日并不陌生。
银白色的短发和绿色的眼睛，不同寻常的特征让他轻而易举认出照片的人就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更遑论照片旁白纸黑字的“祝明日”三个字。
“照片上的人是祝老师吧？”
许真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是我。”祝明日回应了一声，视线却停留在照片上。
陆钧怀的庄园也能找出几张他这个年纪左右的照片。
但和那些照片上的他不同，照片中的小祝明日眼中满是惊惶。
双手用力攥着手中一对玩偶。
祝明日一愣，原来他刚发现的布偶不是只有一只吗？
“好奇怪，祝老师的资料怎么会被混在这个箱子里。”
许真安翻开她手侧的一个纸箱，纸箱内剩下的物品也暴露在空气中。
和地面上堆叠的资料一样，每份资料上都有一张照片。
“有什么问题吗？”
“我刚刚看纸箱里几个其他孩子的资料，这个纸箱里装着都是福利院因为意外离世的孩子资料。”
“意外？”祝明日看着不远处的纸箱，比外面装玩具的纸箱要小上许多，但也有婴儿手臂的长度。
而他手中捏着的资料不过薄薄几张纸。
祝明日手上的力气不由大了几分，纸页被他攥紧发出声响。
他松开手：“福利院从开业到关闭不到十年的时间，发生的意外数量会不会多了点？”
许真安眉心紧蹙，手指划过手机屏幕：“这家福利院因为资金充足，会更多地接收身体有基础疾病的孩子，身体原先就不好的孩子占比要高过其他福利院。”
一个勉强能解释纸箱为什么会被装满的原因。
祝明日和许真安拿出纸箱中的资料，翻动到每份资料的最后一页。
因为生病，因为意外，草草带过这些孩子离世的原因。
祝明日抽出其中一份，摊在两人面前：“你看这里。”
许真安放下手中的那份资料，看向祝明日手指的地方。
“离世原因是旧病复发。”
“有哪里不对吗？”
“我刚刚翻了前面的部分，这个孩子刚来福利院的时候身体是健康的，但他离世的时间是来福利院的七个月后。”
许真安的脸色难看起来，短短七个月的时间就让一条健康的生命消逝。
福利院背后存在非法交易的传闻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敷衍地写下死亡原因，打心底认为根本不会有人去翻看这些无根之萍消失的原因。
只需要随便找一个借口。
两人沉默着将地面散落的纸装回纸箱，祝明日单独将他自己那份资料留在外面。
他的资料要比起被收起那部分资料要少几页。
祝明日目光投向资料中他来到福利院的原因。
梦镜结束时他被人从升起大火的房子中带走，但带走他的人面容被隐藏在黑雾看不真切。
带走他的人和他父母的离世有什么关系？
带走他的人究竟是谁？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过去的一切。
哪怕纸上留下的文字都是虚假。
但等在原地的时间太久，足够焦灼的情绪泛滥，然后淹没他。
所以只要能让他向真相靠近一步，让他向过去靠拢一步就好。
照片正好挡住那一部分文字，他翻起照片，没有在意他的动作会不会给照片留下折痕。
【父母意外离世，被好心人送至福利院】
讽刺的三个字轻飘飘地掩盖住背后的故事。
祝明日将资料丢回纸箱上方。
许真安在整理完散落出的资料便转身查看另一个被她打开的纸箱。
纸箱中并不像她打开的第一个纸箱，里面的资料只堪堪铺满箱底的部分。
看起来像是被人处理过。
她不抱太大希望地拿起其中一张纸。
视线在纸上移动，越往下看，她的表情也变得更凝重。
祝明日放下记录他自己的资料，拿起手电筒照向剩下的纸箱。
纸箱边上许真安的表情落入他的眼中，他伸手拿过箱子中剩下的纸。
发现是福利院采购的清单。
他将纸上的文字看了一遍，却没有看出端倪便放了回去。
许真安却将她手中的那一份递过来。
手电筒白色的光圈圈住纸页上文字，绝大部分都是药物的名称。
哪怕不了解药物的人，看见后面的数量也能察觉到不对。
“这个数量远超福利院需要的标准了。”
许真安点点头，翻开纸箱底部剩余的纸：“这个纸箱里应该只剩下这一张关于这方面的纸没有被他们处理。”
祝明日把手中的纸交还给许真安，许真安则将这张不同寻常的纸收起。
资料室剩下的资料过于繁多，不是两人一时半会儿能翻找完的。
许真安想起孤身离开的司玉：“我们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吧，阿玉那边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她的脸上浮现出浓重的担忧。
“先发个信息给他吧。”
祝明日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司玉。
两人盯着昏暗环境中散发莹莹光线的手机等待了一会儿，但直到手机第三次熄屏，聊天框的最后一条消息依旧停留在祝明日发出的消息中。
“阿玉不会无缘无故不回消息。”许真安的视网膜映出熄屏的手机。
“我们先去找找他。”
没有明确司玉的情况，两人暂时放弃报警的计划。
祝明日收起手机前，还是给其中一个联系人发送了消息。
离开资料室前，许真安回头看了眼纸箱被扔下的白纸，还是带走了上面的照片。
两人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来到福利院西面的建筑，祝明日突然顿住脚步，和许真安对视上的眼眸带上认真的神色：
“我们不能一起进去。”
许真安理解祝明日话中的意思，向前迈去的脚步顿住，她听见祝明日继续道：
“万一我们都出了事，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如果我过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带着司玉出来，你直接报警离开这里。”
在许真安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前，他往前进入这栋建筑。
身后剩下许真安传来的声音：“喂，你们一个两个……”
祝明日进入室内后目标明确，直奔许真安不久前看到人影的位置。
三楼的走廊中，祝明日迈过推到在地面上的凳子，全封闭式的走廊每隔一段距离就安装了一扇窗户。
室外的光线透过窗户，在祝明日面前的路上留下方形的光斑。
祝明日数着地上的光斑，直到第七个光斑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视线落到门上的门牌——医务室。
医务室门锁上的灰尘被人擦落，是前不久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医务室的大门并没有完全闭合，剩下一条缝隙。
一丝外界的光线顺着那条缝隙沿伸到室内。
祝明日伸手搭上门的缝隙处，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跳动。
他开门的动作顿住，手心沁出密密麻麻的汗。
祝明日深吸了口气，握紧门把手推开门。
阳光争先恐后地钻进屋内，照亮屋内的一切。
祝明日站在门口，地面映出他的影子，他没有着急进入屋内，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确认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危险的存在后，他缓慢踏入屋内。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蔓延出来的惶恐情绪催促着他逃离这片空间。
祝明日垂下眼，继续朝着室内迈开脚步。
他对这个房间没有记忆，身体却记住了这里。
纸张凌乱地铺撒在地面，椅子缺了个腿靠在墙面，但房间的灰尘比起其他地方要少。
祝明日环视一圈他的周围，他有预感他能在这里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祝明日绕过树立在角落表面满是划痕的屏风，发现一道垂挂着帘子的门。
他抬手掀起帘子，帘子底部的吊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祝明日站在两个房间的交界处，观察着帘子后的房间，瞳孔却在接触地上躺着人影时猛然紧缩。
失联的司玉此刻正躺在病床旁的地面。
考虑到司玉遇见生命问题，系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发出爆鸣，祝明日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司玉目前大抵只是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