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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合适。

“那么,申老师是什么时候变成申司的?”他稍微正了正色,喝了口酒,问,“我记得申司跟我们说过,他已经失去了让人想起上辈子的这一项能力。”

“三年前。”

情报员还是没隐瞒:“他生了场重病,昏迷了许多天,我在那时候睁眼,发现我占据了他的身体。”

“……在日本吗?”

“在美国,但是手术确实是在日本动的。”

诸伏景光沉思了起来,他自然是想到了当时被以为是幻觉的灰色卫衣男。只是现在,想到了也没什么用。很快,他便转移了话题,落到了另一件更为关键的事上。

“申司,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快了。”

申贤硕说,他将三文鱼刺身送进嘴里。

其实从天台下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失去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只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像是熟睡者的惊醒。心脏在那个刹那,暂停,漏拍,有一种窒息的错觉缠绕着他。

“意思是,”诸伏景光迟疑了,他这些年的轻小说不是白看的,脑回路也有些清奇,“在解决你的遗憾后,就会把身体还给申司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轻小说、不,一般来说,不都是这样吗?”

听见这话,情报员没有嘲笑诸伏景光这么大了还爱看这种孩子气的东西。他只是解决掉了最后一口生啤,将苏格兰威士忌倒进了老板提供的冰杯中,咽下了三文鱼,这才又道:

“或许是这样。”

“不过,这也有个问题,”那个猫眼青年又说了,他的仁慈在这时候展现出来,对着上辈子的敌人,“这样的剧情里,解决完遗憾的鬼魂会成佛……你也会吗?”

“这种时候,你应该问我的事情是组织有没有被推翻。”

申贤硕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门,下一刻,有一个金色的脑袋从那扇小门后冒出来:

“或者,你的幼驯染过得怎么样。”

第126章连自己的火花都掐,真残忍

波本。

真名似乎叫做降谷零, 不过对于申贤硕来说,更熟悉的还是他的假名安室透。一直以来,他们两个的关系都不太好……准确来说, 有黑衣组织、死去的诸伏景光以及更多的其他原因挡在他们之间, 能好得起来才是奇怪的事。

直到申汉善死后的某天,他穿着邮递员的衣服前来拜访。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他站在门口,表情还是那副讨人厌的笑脸,只是相比于过去, 假得可以。申贤硕记得他把视线落在了自己手中的烟上, 然后移开, 想要探究室内的装潢。

“是挺不错的。”

申贤硕抽了口烟,这才接话,他的室内都是情报资料,不方便把这公安放进去,而且他本人也希望这家伙赶紧走, 因此, 他直白地发问, 希望他识趣:“你到这里来,打算跟我说什么。”

“来告诉你, 关于你生父的事。”

“那就不用说了,”申贤硕抓住了门把手, 打算将门关上,“我和那家伙十多年没见, 不需要知道他生前的那些事。”

波本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不顾屋主的阻拦, 像是灵活的暹罗猫那样钻入屋内,打量着这个略显凌乱的屋子:“他在病床上抢救的时候, 嘴里念叨着你的名字。”

“哦。”

“你的反应真是冷淡。”

申贤硕的回应是抽了口烟,再将烟气全都吐在这家伙脸上。这种挑衅一般的动作瞬间激起了此人的怒火,然而即使如此,这家伙也没有忘记自己到这来的真实目的。

“我、不,应该说我们,”他将外卖放到了桌上,是麦当劳家的披萨与杂七杂八的美食小吃,真实的意思大概是用美国人常吃的外卖来告诉申贤硕,他已经知道FBI与他的交易了,“需要一个协助者。”

“没兴趣。”

申贤硕在一边的烟灰缸中压灭了烟头。

“抓捕乌鸦军团头目的计划,你也没兴趣吗?”波本又问了一遍,他在赌申贤硕会在乌鸦军团和申汉善之间选择后者,“这可是能亲手报仇的机会。”

然而,他赌错了。

“你下错赌注了,”棕色头发的情报员道,他对两者都没兴趣,这个男人既不在意乌丸莲耶干了多少上天害理的事,也不在意申汉善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的,“我对站队这种事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波本问。

那个男人听见了这个问题,他靠在门口的鞋柜上,新的烟夹在中指与无名指间。打火机发出的“啪嗒——”,在这个空间里格外响,这根烟被火点燃,窗户外的红色夕阳将地板的资料染成红色。

他呼出了新的一口烟。

…………

“你怎么能背着我跑到这里呢!”

降谷零抱怨着,他还年轻,此时二十二岁,虽然已经在警察学校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培训,却还是在和友人单独相处时,露出点孩子气来。他注意到了坐在诸伏景光旁边的棕发男人,只是,没看见脸,也因为那身美式酷哥的打扮,没认出来这是申贤硕。

“啊……”诸伏景光歉意地笑了笑,“我以为zero你已经回去了呢,真是抱歉,那你一个人扔了下来。”

“既然感到抱歉,那我这顿饭就要你请了。”

降谷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而诸伏,虽然说着拒绝的话,但最后肯定会为他买单的。申贤硕给自己添了点酒,一边听着这两个人吵闹,一边回想着上辈子的事。

“稍微也学会自己做点饭吧,”诸伏道,“料理其实是一件很有趣、很让人心平气和的事啊。”

“没办法啊,我对料理没有兴趣啊。”

那个金发深肤的家伙像个被宠着的孩子一样,抱怨着:“再者说,不还有hiro你在嘛,你是不会让我饿死的,对吧?”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

对于这对幼驯染上演的兄弟情深,申贤硕没什么兴趣。刺身分量不大,沙拉也消灭了将近一半,他也不像这边的二色对纯饮威士忌有兴趣,能喝、但没兴趣喝多,只打算喝一两杯便离开——毕竟,他们的问题已经谈完了。

“……老、啊,申司是想走了吗?”

本来想要继续喊他老师的诸伏景光,因为想到幼驯染在身边,便换回了最开始的称呼。这只猫似乎是想要保护好降谷零,想让这个年轻的家伙好好地度过这段时间……这真的有用吗?反正过不了几个月,就还是会被送到公安去接受专业noc的培训。

“嗯。”

申贤硕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包与烟盒,他将两张万元大钞用杯子压在柜台上,随后才抽出根香烟,叼着,起身离开座位。

“不多坐一会儿吗?”

降谷零问道:“我听松田和萩原说了,你是刚回国不久吧?如果想要听他们这几年发生的事,我们两个也能讲一下的……他们两个在大学时候经常会说到你,真的不留下来再聊一会吗?”

“不了。”

棕发的男人压低了帽檐,他背着琴包离开了:“我还有点事要做,留在这里不方便。”

詹姆斯给的名单,大体情报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只是缺少汇总和整理。不过距离当时报过去的期限还有半个月时间,就算他选择慢慢干,也用不了多久。他说的有事要做,也是实话,但要做的事并不是汇总情报,而是去接触名单里的某个人。

“……他是讨厌我吗?”

在申贤硕走后,降谷回头问着自己的幼驯染。他会这么觉得也理所应当,毕竟那人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他来之后起身离开。他眼尖,瞥了一眼,酒杯里还剩下不少的酒。

“应该不是吧?”诸伏景光不确定,他倒是觉得,申贤硕只是谈完了、没兴趣待下去,这才离开的,“申司大概是真的有事。”

降谷零皱起了眉。

“那可能是我有点讨厌他,”这个警校生道,“我总感觉他身上有股我讨厌的气味。”

如果他是重开回归的降谷零,必然会意识到,这种气味和某个FBI身上的气味是类似的,毕竟美式的冷淡酷哥也总是相似的;然而,可惜的是,他是单纯的、没有上辈子记忆的普通警校生降谷,还没到把国家当恋人程度。

…………

街边的路灯闪烁了几下,随后发出一声不妙的爆破声。

下一秒,这里为数不多的光源熄灭了一个。

有着黑色长发的女人坐在车站的木椅上。她在看手机,通过发亮的手机屏幕给自己一点安全感,不然她也不敢独自一人在乌漆嘛黑的环境里等待公交车的降临。只是她的手机电量所剩无几,最多也撑不过十分钟,大概很快就会关机。

背着大提琴包的男人朝着车站走了过来。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女孩子,在走夜路、或者大晚上出行这方面总是被教导要格外注意安全。犯罪行为总是发生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凶手、在影视剧中有种被描述为高大、被认为穿着一身黑衣。

因此,当宫野明美看着朝车站走来的高个子、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时,内心必然会生起警惕。

申贤硕没有同她搭话,也没有关注她。他清楚自己身型和装扮,带给别人的威胁感,因此,就只是保持着安全距离,站在车站的牌匾下,和这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一同等着夜班车。

坐公交回去,相比于打车和地铁,要慢上许多。

这样和她同乘一辆车、以此来拉进关系的办法,也比其他计划要慢上许多。

夜风吹拂树叶与杂草,簌簌、莎莎的响动,并不能让人放松下来,申贤硕还叼着当时离开居酒屋的那根烟,他没将它点燃,就这么叼着,以此来缓解烟瘾。

很快,宫野明美的手机因为没电,熄了屏。

车灯从远处亮了起来,夜间行驶的大巴车缓缓停在了车站前。门打开,上面走下来一两个老年乘客。因为警惕,宫野明美在上车之前,打量了一圈车内,还有零零散散的上班族坐着。

这令她安心不少。

她付了车费,挑了个后排的位置坐;申贤硕也走上来了,视线还是没有落到她身上,他坐在前排靠窗的座位,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以此缓解喝完酒坐车时出现的晕车症状。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和艺术作品中的浪漫毫无关联。上辈子也是如此,他们两个在最开始只是萍水相逢、话都没说过的普通路人而已。

后面的两个星期,他们也时不时地在车站遇见了。

申贤硕的衣服换了几轮,除了最开始见面的美式酷哥风,剩下的都是他最习惯的韩式冷淡风。大提琴琴包偶尔出现,偶尔不出现,只是,背着白色的琴包时,他看起来会更显眼些。

宫野明美自然而然注意到了和她同乘一班车的申贤硕。

她有想过搭话,只是话总在刚出口的时候消散,而申贤硕也总是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自然没有发现她想搭话的心思。

两个星期过去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点进展都没有。

申贤硕就只是在相同的时间点坐着这趟公交回去,没有和宫野明美有任何交流。他永远坐在前排靠窗位置,只留给宫野明美一个棕色的后脑勺,没有言语,也没有目光交流。

直到。

宫野明美在今年的选修课的课堂上看见了同一张脸。

那个和她毫无交流的、棕色头发的男人,是东都大学建筑学本学年的特聘讲师,据说是美国哈佛回来的高级人才。

……瞬间失去了搭话的想法呢。

第127章炸药表示自己不知道

申贤硕也没想到, 自己会有站上大学讲台的一天。

他的目光在台下的学生中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坐在前排的宫野明美身上。这还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和这个女生对上眼, 然后, 毫无留恋地移开。

这时候的她和宫野志保长得有几分相似。

如果她的头发也染成茶色,烫成卷发,大概会更像一些。申贤硕知道很失礼,但幸好他只是在心里想想没说出口。棕色头发的男人扯回思绪, 将注意力全放在自己的第一堂课上。

不知道是长相问题, 还是选修课内容过于枯燥, 总而言之,那种下课后、被围着要联络方式的事并没有出现在申贤硕身上。

……不对。

这里是建筑学。

男女比例八比二的建筑学,能出现那种场景就怪了——教室里坐着的女生数量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在这个专业里,根本没有人在意你是氛围感帅哥还是真的帅哥,学生们只会在意你布置的作业需不需要分组、需不需要手绘工图、需不需要彻夜不眠启动CAD建模。

以及, 需不需要写论文。

作为选修课老师, 申贤硕还是有些良心的。他的课本身就不是建筑学的重点, 因此在作业、测试这两方面,就稍稍地放了些水——结果就是, 在第二次批改作业时,看见了一堆水货。

就连宫野明美的作业, 也混了不少水分。

冷酷无情的前领导阶层情报员·现冷酷无情的申教授全部打回去重做。学生们在底下哭天喊地,他上完课、宣布完事, 夹着书晃晃荡荡回办公室, 解决完课件的事, 便回家遛狗。

毕竟他只是个聘期一年的客员教授。

这份工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称得上子凭母贵——东都大学某位退休的老教授与妈妈是忘年交, 因为今年这门课程无人教授,老教授在聚会时向二色女士大倒苦水,说自己在建筑学领域的弟子大多都忙得抽不开身,没时间来当客员教授。

二色女士说巧了,她儿子刚从哈佛读完建筑学回来。

申贤硕在这件事上就只是接了个妈妈的电话,然后过来,和老教授谈论了几个专业上的问题,后面的日子时不时聚餐,在超绝不经意间,给教授拉了两首大提琴小曲。

——就被拍案录用,推荐给了东都大学当一年客员教授。

这么随便的吗?

即使到了现在,一想到自己在饭桌上拿到的offer,申贤硕还是觉得有些荒谬。

…………

【詹姆斯·布莱克:你有兴趣和赤井一样,做个潜入搜查官吗?】

上班上了三个星期,远在美国的FBI上司发来消息,只一眼,就让申贤硕感觉这个世界对他还是有些太残酷。如果所有人的人生都要经历劫难,那他们的劫难就是上班这一劫。

上辈子的波本是怎么做到一边当公安一边当黑衣组织成员还一边去咖啡厅打工的?

【申贤硕:[辞呈。 PDF]】

【申贤硕:没兴趣。】

【詹姆斯·布莱克:好吧,如我所料。我听朱蒂说,你已经成为了东都大学的教授,这是真的吗?】

【申贤硕:是的。】

【詹姆斯·布莱克:赤井这边,我们很难找到一个日裔教官负责他的潜入培训,你的教授工作忙吗?我们希望你能在抽出一到三个月的时间,线上或者线下负责这方面。】

【申贤硕:我是韩裔。】

【詹姆斯·布莱克:你是混血,我们都知道的,而且你在日本生活的时间比赤井长上不少。】

听起来真是好绝望啊。

申贤硕坐在目前无人的办公室,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直皱眉。他往后一靠,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叼着,还没来得及点燃,就听见了敲门声。宫野明美和她的小组成员探出脑袋来,组团来向他寻求帮助。

“二色教授,”其中的一个西瓜头男生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您有兴趣……呃,指导我们的学科竞赛吗?”

“……”

“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了最近有一个建筑学科的建模测量学比赛,小组大家都对它有些兴趣,只是教授们好像都不希望我们参加这种没什么含金量的比赛……”

另一个人也跟着解释了。

“帮帮忙吧,教授,”只见过几面的学生们像是几只眼巴巴的小狗,守在门口不动,“我们交的作业可比其他人有干货得多!真的,我们都是认真做的!”

冷酷无情的申教授将口中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取下,他仔细打量着这几个人的脸,确认他们确实是用心上课的那几个后……

同意了。

…………

松田阵平的警察课程培训结束,干的第一件事是跑到申贤硕这里要狗。

“Dynamite啊!——”

这个卷毛撬开公寓门锁,还没进门就大声呼喊比格犬小狗的名字。猩猩饱含热泪的呼唤没有吓到狗,倒是把当时正在配狗饭的屋主吓了一跳。疲惫的狗猛然从窝里抬头,看见熟悉的卷毛后,立刻狂奔,热情地用口水糊着对方的帅脸。

“好好好、”他话都说不完整,但还是先抱住狗再说,“嘴巴还是那么臭……呃,不对,你嘴巴怎么不臭了?耳朵呢、耳朵臭不臭?耳朵也不臭了?!”

“昨天刚洗完澡。”

申贤硕言简意赅。他瞥了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卷毛,又瞥了眼在门口、没有进来的下垂眼男子,最后才把视线落在自己的门锁上。

“好久不见,”萩原挥了挥手,“二色君!”

“嗯。”

“我们从警察学校毕业了哦!”

萩原还是那么有活力,他在打过招呼后,才进门来,并且主动透露出了两人的目的:“之后就正式地成为警视厅机动搜查队**处理班的队员了——虽然有警察宿舍,不过因为挂念炸药,打算搬出来住呢!”

“哦。”

“我们打算来把炸药接走哦?”

“好。”

如果忽略松田炸药的品种,这种场面就像是霸道条子强抢民狗。申贤硕将装生骨肉的盘子往小桌上一放,刚刚还在和条子亲近的炸药小姐瞬间抛弃前主人,跑到了自己的饭桌前。

松田阵平看着会乖乖等人报完数才动嘴的松田炸药,大惊:

“这还是我的狗吗?”

“真本来就不是你的狗吧,小阵平,”萩原残忍地说破了真相,不过他也稀奇,“但是说真的,炸药真的变得好乖啊?家里看起来也很整洁的样子,二色君怎么做到的?这简直跟奇迹一样。”

“每天遛六个小时,上午三小时,午休两小时,下午三小时。”

“……怎么狗也要上班?”

让他们两个把狗接走这件事,其实早就在手机上交流过了。

东都大学的工作虽然朝九晚五,可他还需要遛狗——这就导致申贤硕要早上五点多起床,遛完狗八点多,再开车上班;中午他吃大学食堂或街边店铺,狗吃狗粮,等到下班立刻赶回家遛狗,不然狗会拆家,等到遛完狗吃完饭,还要开视频去给美国的FBI潜入搜查官进行培训。

在安抚好松田炸药后,他们三个在吧台边上坐下了。

“二色阿姨告诉我们你成为大学教授的时候,可把我们两个吓了一跳呢,”萩原喝了口申贤硕泡的咖啡,因为里头那不易觉察的甜味,诧异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教授的工作、做得顺利吗?”

“还好。”

申贤硕往自己的咖啡里扔了两块方糖,他上班上得有些太累,单靠咖啡因完全转动不起来,糖分在这种时候起到一个强化咖啡因的作用。只是,他自己喝了口咖啡后,皱起眉来。

“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啊?”

松田直白地问,他很显然注意到了申贤硕眼下的青黑。看黑眼圈的浓重程度,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让他很是蹊跷,因为:“大学教授没那么忙吧?”

“在忙学生们竞赛的事。”

申贤硕揉了揉眉心。宫野明美和同学们的小组已经进入了最终决赛,因此,他还需要准备好随时解答他们的疑惑,大学生的作息很不健康,凌晨两三点发消息是常态。

“已经开始带学生们参加竞赛了吗……”

萩原有些唏嘘:“二色君真是太厉害了,明明比我和小阵平还小两岁多呢。”

没什么话可说的他们安静了一会。

而这时,炸药开始围着松田转圈了。

申贤硕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她这是要上厕所,让松田带她去卫生间或者楼下。溺爱孩子的卷毛急急忙忙,抱起狗就走,生怕这孩子像以前他养时候那样,把橙汁浇到他腿上。

“……二色君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直到松田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萩原这才放下杯,问道。

“没什么话同你说,”申贤硕否认了,他的目光落在了萩原研二脸上,主要还是在看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下垂眼,“我只是忘了你长什么样子。”

他说的是真话。

申贤硕与松田阵平的关系都不亲近,自然的,和萩原研二也没什么情谊可言。他只是想看看这个早死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顺带思考一下那个爆炸案的线索。

“听起来好让人伤心呢。”

“这次别死了。”

棕色头发的男人又道。

已经差不多进入秋天了,街边树的叶子也开始变黄。萩原穿了件普通的长袖衬衫和短款牛仔外套过来,而楼下的松田阵平也是差不多的便服打扮。他们两个不是一身黑的时候,活人气比较足。

“会做到的。”萩原笑着道,“我才不会留小阵平一个人呢。”

“留了也没事。”

申贤硕的嘴毒还是一如既往,他面色如常,语气平静:“反正过个三四年,他还是会陪你一起上路,就算去投胎也不是形单影只的,没准还能混成个双胞胎。”

“……这种事情不要啊!”

萩原闻言,愣了一瞬,随后大惊。

第128章你俩半斤对八两

“……别死了。”

松田看了萩原好半晌, 只能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熟悉的日期、熟悉的案件与熟悉的区域分配——所有的一切都和上辈子一模一样。松田阵平在上司刚下决定之时就提出要和萩原互换负责区域的要求,结果上司没同意,他们两个该拆哪块还拆哪块。

“死不了吧。”

萩原倒是看得很开, 因为:“炸的不是你房子吗?”

是的。

被安装炸弹的公寓就是当年二色女士送给松田阵平的房产, 只是松田阵平从没居住过,一直以来也都是拜托中介对外出租。他和租客的聊天不多,聊天界面上也只有冰冷冷的转账记录,直到今天, 那边发来消息, 说公寓在不知情情况下被安装了炸弹。

甚至租客的消息, 比他们接到的出警通知还要早一小时,照片上的炸弹倒计时时间长得让人还有些心安。

当时松田睡眼惺忪一边刷牙一边看消息,萩原在隔间的坐便器上坐着看他的精选厕所读物、也就是街边几百日元一大捆的废纸轻小说。然后,下一秒,松田瞪大眼, 吞了牙膏泡沫。

“我靠。”

他发出了并不文明的声音。

“你牙又掉吗, 小阵平?”萩原见怪不怪, “实在不行去镶颗金的吧,还能当作嘴里吐金子。”

“……不是牙的事。”

松田含了一大口水, 漱完口,这才说话了:“我房子被炸了。”

“你哪来的房子?”

“我妈送的, 等会,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房子要被炸了, ”松田用力揉着自己的卷毛, 他深吸了口气,用稍微严肃的声音跟自己的幼驯染说话, “然后,今天是11月7号。”

萩原研二倒吸一口凉气。

过了十分钟,他从隔间里头出来了,左手抓着厕纸轻小说,右手什么也没拿,身上穿着的老头背心和四角裤衩完全地埋没了这家伙的脸。而他的裤衩、也就是那条派大星四角睡裤,和松田的海绵宝宝四角睡裤凑在一起,像是来搞笑的。

“你的意思是,”他沉思了一下,“你的房子,就是当年我炸死的那个公寓?”

“不是。”

“那你……”严肃什么?

松田从沙发上抓起制服裤子就穿上,然后发现裤腿长了该死的一大截,意味着这条制服裤其实是幼驯染的。他在沙发的一堆衣服里寻找自己的裤子,惊醒了狗窝里的炸药:“那栋楼都是我的。”

“……你啥时候变成的富二代?”

“你见过哪个富二代和你一起吃便利店便当,我只是有套房而已,你不也年纪轻轻有了辆豪车吗。”

……总而言之,在鸡飞狗跳的早晨结束时,他们两个找到了除“提前拆炸弹”“换人拆炸弹”“提前抓炸弹犯”以外的新办法,那就是让炸弹爆一会。

“但是这个办法涉及到一个问题。”

萩原研二飙车上班时,目视前方,头也没回地就跟副驾驶的松田阵平说起了话:“你买房屋意外保险了吗?”

“……好问题。”

时间回到现在来。

在分开之前,萩原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他身上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安全保障远比上辈子死之前多得多,以防这家伙在工作场合吸烟忽略炸弹倒计时,松田阵平甚至收走了他的烟盒与打火机。

“所以你买房屋意外险了吗,小阵平?”

“买了,”松田阵平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帮你买了人生意外险,受益人填的我自己。”

这些玩笑话听起来很轻松。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内心都像压着块巨大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来气。

死亡是一件让自己和周围人感到痛苦的事。

对死者而言,他遭受的是身体上的痛苦,萩原研二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爆炸给他带来的、毁灭性的疼痛,甚至会想,如果自己当时穿了防护服,那些疼痛会不会减轻许多。

而对被留下的人来说,他们遭遇的痛苦更是无法言喻的——那人的死亡,如针如刺,扎在心脏中,既没办法拔出来,也没办法忽视它的存在。没有人能分清,究竟是短暂而剧烈的疼痛更加难受,还是长久又无法缓解的伤痛更加糟糕。

“我才不会给小阵平你暴富的机会。”

萩原笑起来,他把头盔戴上了。

松田耸了耸肩,装出来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他的声音暴露了真实的心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像是猫在虚张声势,旁人只当他是被防护服热到了:“这样最好。”

…………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系统问道,他很不解,毕竟一直以来他都陪伴在申贤硕身边,因此,也清楚地知道申贤硕对萩原和松田二人并不是十分在意,「老师?」

穿着黑色大衣,站在公寓楼不远处的申贤硕喝了手中的咖啡。

因为是早餐咖啡,所以杯子偏小——又因为申贤硕的手本身就比较大,所以杯子显得更小了,像是什么试喝时的小杯。现在是工作日的上午,街上的人相比于周末少了许多,不过大多数人都行色匆匆,像他这样驻足观看的,多半是游客。

——来看看。

他在心里答道。

意思是,他代替这边的二色申司来看看,萩原研二能不能改变自己的结局。

「但是这样真的很像是幕后大反派来现场考察实况,尤其是老师你还穿着一身黑色的情况下,要不是我知道老师真的什么都没做,肯定会以为你是罪魁祸首、或者是一个普通路过的好心假面骑士的。」

申贤硕没有回答这句。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两下,于是拿出来,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是某个总是大半夜发问题求助的夜猫子学生。

【宫野明美:申教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宫野明美:我在街对面的图书咖啡馆里,请问您有空吗?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喝杯咖啡?】

【宫野明美:[图片。 jpg]】

图片里有三杯咖啡,露出的手也基本都是女孩子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她们的女子聚会。

【申贤硕:来看看情况。】

【申贤硕:没空。】

就算是不上课的日子里,申教授也是难以接近的人。他瞥了一眼街对面的咖啡馆,在靠窗边的位置看见了宫野明美与她的朋友,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随后又看向了那间公寓楼。

系统却因为这点小事,产生了奇奇怪怪的误会。

「老师是、」它有些迟疑,弹窗上的字也像卡了一样,停了许久,才冒出来下文,只是话里话外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喜……不,是对宫野小姐、有好感吗?」

——不是。

「那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将视线落到宫野小姐身上?还有之前的刻意接近、以及去当建筑学的教授,还有接受学生们的请求成为竞赛的指导老师……如果不是有好感,那申贤硕没有理由做这么多。

其实根本没有打算去当教授的某人:……

——我对女人没兴趣。

申贤硕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他上辈子唯一能写的感情经历可能是贝尔摩德与他搭档时的塑料情谊,二十六岁即将二十七岁的他还忙着打黑工呢,又不是波本那样要当魔法师的年纪,有什么好急的。

「难道老师你对男人……」

——也没兴趣。

这个回答和当年的二色申司完全一模一样。

「真的吗?」

轻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系统问这样的意义居心何在,申贤硕已经不想去探究了。他把空了的咖啡杯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插回了口袋中,东京的垃圾桶还是少得像地中海中年男人头顶的毛。

那间公寓。

最终还是炸了。

申贤硕等了片刻,在确定有一群灰头土脸、身穿防爆服的警官下来后,这才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系统又问了:

「老师很高兴吗?」

棕发的男人已经走过了两个红绿灯,正在这边的商业道上大步流星地走,这种时候,弹窗突然地跳出来,上面的问题也莫名其妙,只让申贤硕感到无法理解。

——什么?

「看到萩原成功改变了自己的结局、活下来,对这件事,老师感到很高兴吗?」

——我不觉得高兴。

申贤硕回答着。他说的是真话,毕竟对上辈子早早离开家的孩子来说,继兄的朋友就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这个人死了,他不会难过;这个人活了,他自然也不会高兴。

「真的吗?」

系统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话。申贤硕没有被重复的问题问到动摇,他对自己情绪的感知不会出错,毕竟他可没有二色申司那样的情感缺失症。

——真的。

「可是玻璃窗里映出来的脸,好像在笑。」系统道,它陪伴了二色那么长时间,也没有见过多少次二色的笑脸,尤其是这种,「……发自内心的、自然的微笑。」

申贤硕愣了一瞬。

棕发的男人看向了路边的玻璃橱窗,因为环境光与室内灯光的存在,玻璃上的人的倒影淡薄到不可见。即使如此,仔细分辨,还是能稍微看出来。

……确实是微笑。

他抽了抽嘴角,于是微微上扬的弧度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申贤硕能确定,自己所感受的情绪一直都是平静,他的心一直也都是无人打扰的死水潭。

——那不是我的情绪。

于是,申贤硕知道了。那份高兴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

那群人真正认识的二色申司,或许是要回来了。

第129章世界的参差体现在这儿

【赤井秀一:我到日本了。】

【赤井秀一:潜入行动开始。】

这是凌晨收到的消息。已阅的标识出现后, 这两条消息就被彻底删除,像是从没发到他的手机上,FBI的惯用手段罢了。刚睁眼的收件人放下手机, 从沙发旁的茶几上抓起烟, 想抽一根,却发现自己的打火机消失不见,只得作罢。

地板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纸。

那些都是申氏重要的情报文件,流露出去哪怕一张, 都会给人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 幸好的是, 这间公寓无人来往,就算申贤硕死在这里面,尸体发臭,也不会有其他的租客发现。熬夜看了一堆情报的男人披着毯子抓了把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 喝口茶几上掺水的黑麦威士忌润润嗓子。

距离萩原改变自己结局的那天, 已经过去了一年。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宫野明美与她的小组成员们获得了竞赛奖项后,东都大学有意延长他的客员教授任期, 只是被申贤硕自己拒绝了;FBI那边的情报工作也逐渐轻松了起来,给赤井秀一的培训结束, 搜集情报的任务一个月最多两三趟,唯一糟糕的是他需要负责潜伏的赤井秀一的对接工作。

申氏那边, 申汉善不知道发什么颠, 把几个情报据点的管理工作交给了他。

弄得他像是什么双重卧底一样, 一天到晚忙不完的事。

然后,是关于二色申司的事。

……这个很难说。

身体的原主人只是偶尔出现, 他出现的时候,申贤硕又恰巧熟睡、失去了意识。最开始,情报员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梦游症状,结果在某一次醒来,桌上的情报散乱、失去笔帽的水笔在手臂上写下了问题:

『你是谁?』

——我是申贤硕。

那段时间,回答问题的他每次入睡前都要在手臂的同一个位置,写上自己的名字。直到一个月后,再次醒来,手臂上的字变了,一样的字迹、却是不同灵魂留下的。

『那我又是谁?』

——你是二色申司。

身体原主醒来的频率时一个月一次,每个月二十四号的零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二色从最开始只能使用两分钟到上一次的两小时,精神状态也从最开始的搞不清自己是谁恢复到能怼人的程度了。

比如说上个月,申贤硕用他的身体熬了两个通宵后,睡一觉,醒来,发现旁边的kt板上写着警告的话:

『我不想和男人殉情。』

——我也没兴趣。

睡醒的申贤硕在心里回答。刚准备将kt板上的字迹擦去,又发现桌面多了些其他东西,一小时四十分钟的时间,这个精致的少爷去了药妆店,买了去黑眼圈的眼膜和补水保湿修复的面膜。

kt板翻了过来,后面赫然写着:

『也别糟蹋我的脸。』

——你这张脸还需要糟蹋吗?

即使是无敌的情报员也搞不懂,明明这张脸和上辈子的他一模一样,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就是平平无奇。他那会儿也不这样,情报基站里聊八卦的人虽然总会说他表情阴沉,但绝对没有人说他不够帅。

好像做实验时,同一条件下总有结果成功和结果不成功的。申贤硕是成功的那个,二色申司是不成功的那个——谁给后面那个加的buff?

不过,忽略这个不谈。

偶尔来串门的萩原在看见眼霜和面膜后,态度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也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究竟是怎么让他认定二色申司回来过的;松田还是老样子,每周至少有两次把狗从自己公寓楼下遛到这边来。

手机在桌子上振动了两下,屏幕亮起,冷淡ins风的威士忌酒杯作为背景,上面的名字却让申贤硕皱眉。

【宫野明美:申教授今天有空吗?】

【宫野明美:是这样的,非常抱歉打扰教授您,但是我们在藤田教授的课上确实遇见了难题,又由于藤田教授最近正忙于研究,我们不得已找上了您,如果您有空,是否愿意指导一下我们?】

可以说不愿意吗?

不过再仔细想想,这个时间,东大学子基本都进入了可怕的考试周。不管是好的大学还是糟糕的大学,在这方面都出奇的一致,考试和结课作业把平时的好人压榨成背书机器。

【申贤硕:别的教授呢?】

【宫野明美:基本也都是忙碌的状态……】

情报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熬夜熬得太久,头疼的毛病也在这个身体上出现。他将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后收拾起地上的那些情报资料,有用的资料夹进文件夹里,上下各有一沓建筑的资料作为伪装;没用的,就扔进壁炉里,当做柴火,烧个精光。

以防出现能被人看见字的文件残余,他仔仔细细地烧了三遍,确保它们真的只剩下一堆灰烬。

…………

宫野明美消息里说的咖啡厅,还是去年她和女孩子们开女子茶会的图书咖啡馆。这家的甜点不行,咖啡勉强及格,申贤硕卡着约好的点走进来,只要了杯不会出错的冰美式,便在学生们的招手示意下,朝着那个四人桌走了去。

“……二色教授没睡好吗?”

而他落座后,宫野明美忍不住问了。

“最近在忙一些家事,”申贤硕回复道,这话倒是没错,毕竟申汉善的财产迟早都会属于他,那么他运营情报基站就等于他在料理家业,不过,“你们看起来也挺糟糕的。”

诚然如此。

这几个大学生眼底下或多或少都有些青黑,就连很少出现黑眼圈的宫野明美都有了淡淡的痕迹,而且他们的表情都有一种淡淡的死意,任何人在这个时间段惹了他们,就等于点着了漏气已久的煤气罐,“嘭——”一下,从活人微死变成死人微活。

“因为作业真的太困难了,”学生搓了把脸,强行扯回涣散的思绪,“二色教授、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学生二号表情似哭似笑:“藤田教授说如果不按照他上课给出的思维做,就会给我们都挂科……但是隔壁的小山组按照他的思维做完作业了,又被教授批说做得太快,打回去重做……”

也是会有这样的教授呢。

“辛苦了。”

申贤硕点了点头。学生们的电脑屏幕都转向了他,屏幕上显示的建筑建模看起来千篇一律,结合作业要求,给出修改条件也并不是难事,而且,之前他还在东都大学任教时,和藤田教授确实有些交情。

但是。

为什么他现在与宫野明美隔着汽车的车窗说话?

看着除了这辆汽车外空无一人的大街,申贤硕皱着眉思考起来——他本来开着车来,但结束指导、走出咖啡馆不到半刻钟,汽车的右侧轮胎就在行驶过程中,被路上鬼知道怎么出现的尖锐石子割破。

他及时拨打了常去的那家汽修厂的电话。

然而糟糕的是,汽车轮胎的更换至少需要两到三小时,毕竟汽修厂那边这辆车的轮胎没有新货。

“坐我的车吧,”人美心善的宫野道,她是整个小组中今天唯一一个开车的,毕竟其他组员上路,凭他们的状态没准会引发连环车祸,她不一样,她练过的,“二色教授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吧?”

申贤硕并不打算麻烦她,他冷淡地拒绝了,或者说他同意才是古怪的事:

“不用。”

“还是坐上来吧,”她没有放弃,“二色教授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也不能完全不表示不是吗?现在也只是一点点好意而已。”

宫野明美就像在浴室门外锲而不舍挠门的猫一样,想要和申贤硕拉进距离。然而申贤硕的心肠实在是太过冷硬,还是闭门不出,一条门缝都不给她留,实话实话,他这样的反应只会激起逆反心理,猫只会挠门挠得更起劲。

“宫野。”

申贤硕冷淡地喊了她的姓氏,他像是在说笑话一样,说出了一句无人相信的事实:

“我晕车。”

“……啊?”

“而且就算我真的要坐别人的车,也基本是坐副驾驶,”他还是很直白,像是不解风情的木头,“你的副驾驶上放在别人送你的一堆礼物,它们不好搬。除此之外,你的车太小,我坐进来容易撞到头。”

晕车。

这件事是真的。

不过晕车的并不是申贤硕,而是二色申司。情报员的工作时常需要出门,他的司机也偶尔会载着他极速漂移逃脱追杀,这种情况下,他不晕车很正常。

但是这边的小少爷不行。汽车开快了,他会感到胸闷头晕反胃;汽车空气不流通、或者坐在后座,除非闭上眼睡觉不然能难受一路;汽车急走急停,那不用说了,更是酷刑。申贤硕的车内常备晕车药,也是这个原因。

和难伺候的狗一样。

“可教授要怎么回去?”宫野明美问,“车爆胎了的话,除了坐公交,也就只有地铁了——这个点公交车应该不会有靠窗的位置能坐,坐地铁的话,教授也不喜欢和下班的人一起挤吧?”

“……我有司机。”

申贤硕给出了第三种解决办法。

宫野明美哑然,她这才想起来这位二色教授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仪态和气质都不像是普通家庭出身的人。有钱人家请司机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一直以来,教授自己开车,让人忘了这点。

“等下,”她又想到了个奇怪的地方,“那之前,我为什么会在公交车上遇见教授啊?”

“身上硬币太多了。”

申贤硕平静地说。

其实不是。他这么做是因为上辈子的宫野志保偶尔跟他抱怨,说自己大二的姐姐有段时间因为每天回去得太晚差点被变态盯上的事,申贤硕只是顺路帮一把。

第130章不对你幼驯染也不知道吧

他记得, 他确实是拒绝了宫野明美的邀请来着。

坐在诊断室外边椅子上的申贤硕认真地思考着这点。是的,他绝对拒绝了,只是拒绝完的下一刻, 在宫野明美的车恰恰开过下一个路口时, 那个头戴针织帽的长发男子忽然出现。

绿灯只剩几秒时间,司机总会加快速度朝前开去,宫野明美自然不意外;那个长发男似乎也看准了这点,红灯只剩几秒, 现在上路也算不上是闯红灯——然后“嘭——”的一声, 人车相撞, 长发男飞出去半米远。

宫野明美懵了半天,那时在后头的申贤硕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角,还是走上前去了。

于是。

他被扯进来了。

“二色教授……”

坐在他旁边的宫野明美看起来很是自责,她还年轻,比二色小一两岁, 现在也不过刚刚碰到20的边。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这样, 忧虑过重, 把事情往最坏的程度想去:“我不会把那个人撞死了吧?”

“活着呢。”

申贤硕道。就宫野明美汽车那速度,能把人创飞已经实属不易, 至于创死,那算了吧, 连骨折都不一定。

“真的吗?”

她有些没法相信。

棕发的前教授瞥了她一眼,他从一边变魔术般拿出了一罐热拿铁, 轻轻扔到了她怀里。人急起来, 旁边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可靠的社会人士没有浪费口舌,在学生还想倾诉的时候, 直说了:

“安静点。”

黑长直的大学生听话地闭上了嘴。

检查结果很快就下来,那个男人的肋骨有些骨裂,但不影响生活;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行,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对方并不打算追究司机的责任,反倒托护士告诉宫野明美放宽心,这件事是他全责。

“真的没事吗?”

“是的。”

进了病房后,宫野明美又问了。躺在床上的男人点了点头,强撑着、打算坐起来,却被她主动制止了。为了做检查摘掉的针织帽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那家伙的发际线目前看起来并不像个英国人。

“让您担心了,”这家伙这种时候倒是挺有礼貌的,“我真的没事的,这件事也全是我的错,小姐。”

宫野明美轻易地就被这种话勾起了愧疚。申贤硕很难想象这孩子到底是怎样拥有这样单纯的性子,就算是组织外围,也不至于这么干净吧:“不,这件事还是我的错,请务必让我为此负责吧……”

棕发男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的你来我往。

太好了。

他得亏是没同意,不然坐了她的车,现在就是三个人都有错了,然后挤在病房里,左边说我的错,说完中间说,中间说完右边说,跟萝卜蹲似的。

“缴费单给我吧。”

申贤硕转头道,他把门关上了,留下居心不良的FBI和可悲的期末周女大学生。

「原来莱伊是这么认识宫野小姐的。」

系统感叹着,只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件事。漫画里的赤井秀一暴露身份两年后,宫野明美为了脱离组织而死去,如果让他们这么相处下去,那场悲剧或许会重演:「这么让他们相处,真的好吗?」

申贤硕看着被找回的几张纸币与零钱,没对这个问题进行回答。

感情这种事,他确实说不明白,但抛去感情来说,在一众的组织成员里,宫野明美确实是最合适的。她就算知道赤井秀一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向组织揭露,反而为他多作遮掩。这人很聪明,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当年赤井秀一的快速升职也多亏了她在背后牵线。

至于恋爱。

……赤井应该不至于在知道了这个人是自己表妹后,还下得去手。

走出诊所大门时,他的手机收到了消息。

【织田作之助:安吾想和你见一面。】

【织田作之助:警察厅公安部门想要借申氏的情报网,申汉善那边的意思是让身为负责人的你和他们谈。】

【织田作之助:不过你不想来也没关系。】

……以退为进这招最后还是用到了他身上。

情报员看了这条消息许久,最后还是发去了同意谈话的回复。织田作之助这号人物,上辈子的组织里没出现过,虽然在一众资料与平时的对话里,能看出他确实是与二色申司关系密切、深受对方信任的家伙,但申贤硕还是留了点心眼。

【申贤硕:去店里谈吧。】

…………

“我有事要告诉你,”在确认这个空间没有别人后,赤井秀一开门见山,伪装出来的礼貌消失了,“不,或者说,你父母托我给你带封信。”

宫野明美愣了一瞬:

“欸?”

“你和你妹妹的父母没死。”赤井一边说话,一边从烟盒里摸出了被折起来的信件,“你应该知道,毕竟你每年都会受到她们的录音带和祝贺信,每次藏在地板下的回信也会定时失踪——给你,这是信。”

“……等等?”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接住了那封信。刚拆开,只看了两眼,宫野就能确定那是父母的字迹,和每年寄过来的信件字迹一样。

紧接着,这个男人又把一份不知道放在哪儿的证件递到她眼前,没有半点废话地切入了正题:“我是FBI探员赤井秀一,也是你的表兄弟,现在我化名诸星大,正在进行黑衣组织的潜入搜查任务,需要你的帮助。”

“……”

黑长直女大学生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

坂口安吾也没想到,时隔几年,他还会再次与那个孩子见面。

不。

现在的二色申司已经不是孩子了。

相比于当年那个冷淡的、难以交谈的孩子,现在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倒是好谈话了许多。并且这次见面,双方除了最开始的打招呼外,都没什么废话,直接步入正题。

“……我们这边的想法就是这样,”坂口安吾喝了口自带的矿泉水,面色严肃地说出了公安方给出的条件,“如果您这边愿意协助我们打击犯罪的事业,我们会为申氏在些许行业放宽要求,并下放相关的许可文书。”

“除此之外呢?”

申贤硕敲了敲桌子,申氏不缺钱,自然也不在意商业领域的补助。坂口安吾也知道会这样,因此,他补充了一部分,像是谜语人一样,给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在这方面,我们取得的讯息,将会与申氏进行共享。”

“所有事。”

情报员道,他没被糊弄:“你们取得的所有,都要与申氏共享,不管是情报还是研究文件。”

“恕我无法接受,”眼镜男拒绝了,他的理由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就知道其中含义,“申氏与黑衣组织本质上并无差别,如果一切都共享,难免会有成为下一个组织的风险。”

意思是申氏的真身也是个犯罪集团,他们无法完全相信。

“那别谈了。”

申贤硕将杯子一扣,“你慢走不送。”

这下反而让坂口安吾迟疑了。

组织成员中的织田作之助被策反成公安线人的这几年来,杀手的任务完成率开始下滑,前不久,黑衣组织那边的人上报,说有看见与刚死的任务对象极其相似的男人在机场附近出没——这就让上头起了疑心,并且怀疑到执行任务的织田头上。

织田被从行动部门调到了接触不到情报的后勤部门。

这之后,他们插入组织的波本威士忌卧底身份被发现,目前处于失踪状态,无法联络。

一直以来使用的情报链就这样断裂,对他们的卧底培养造成了极大阻碍,总得知道波本威士忌是如何暴露的,才能知道要在什么方面进行重点培养。

在友人好心的提示下,坂口安吾这才想起了申氏。

极道的产业通常情况都是走私、粉货、高利贷以及枪支人口之类的非法生意。申氏的非法交易记录,如果仔细寻找,大概是还是能找到的,坂口的意思也是如此,如果交易达成,他们公安会在海关与其他方面,对申氏的非法行动睁一眼闭一眼。

只是如今看起来,申氏并不在意。

“现在和公安厅的谈话谈完了,”申贤硕忽然道,他看了一眼坂口安吾的衬衫纽扣,“看在织田的面子上,我会再给你一个谈话的机会,坂口。”

“……”

坂口安吾瞥了一眼包厢的门。

很快,他就抬手,将充当作第二颗纽扣的录音元件关闭,这才又问道:

“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件事是织田作之助告诉他的——申汉善心中的优先级是二色申司大于申氏,也就是说,比起给好处满足申氏的胃口,不如直接讨好二色,后者比去前者要简单上许多。

“人。”

申贤硕道。

坂口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要人的性命,还是单纯的就要一个活人的归属权。但无论是哪个意思,这都比申氏要的东西少很多,组织的那么多人,少一个两个,他也容易写报告糊弄过去。

“这个可以。”

坂口安吾同意了,他根本不知道,将来的自己将会为这个轻易的好字付出多少份报告的代价,就像他不知道,申贤硕的这个意思,是既要某人性命,又要带重要研究人员走的意思。

然而。

因为这场交易是以私人名义达成的,申贤硕给了一个限制,他给的权限只有坂口安吾能用,就算是与公安其他人员同行至此,每次同行人数也不得超过两人。

……而隔天,申贤硕恰巧在店里的时候,看见坂口安吾带着个熟人过来。

此时的波本、不,是安室透,他穿着一身常见的大学生装扮,戴着个鸭舌帽用于掩盖自己显眼的金色头发,与坂口安吾一前一后跨入店中,隐晦地打量着店铺的装潢。

“我要一个包厢。”

坂口安吾道,他将那张做了特殊标志的会员卡拿了出来,面色如常地对上了侍者的暗号。

下一刻。

安室透抬头,看向了楼上,他的眼睛主动对上了申贤硕的视线,这家伙没克制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些许诧异来。

他的幼驯染没告诉他,二色申司和申氏有关系吗?

……不对。

好像他幼驯染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