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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真的真的,而且我会生气。”

她使劲捶床。

杰松开她,重新覆过来躺下,拇指揉过她的脸。

“吓到你了吗?还是哪里弄痛了?”

不,只是想想之后她们要去做的事,现在就不方便快乐。

“因为我们现在该出门了,排查好了,就两个地点。”

穿衣,洗漱,吃饭,翠子和杰离开房间,客厅里空无一人。昨天她硬是撑着眼皮,等杰睡着,才给真奈美发消息,让真奈美先别回来。

当时,她打开消息就是真奈美的道歉,真奈美说,套间外的帐她破不了,认识的朋友也破不了,实在没办法帮忙。

该道歉的是她才对。

摸摸鼻子,翠子拉着杰离开酒店,先是去废弃公园搜索,没搜太仔细,因为翠子觉得概率比较小。

很快,两人就去到未远川附近,以G线糕点店为中心来回寻找。

未远川是条河流,贯穿整个冬木市,河道两边预留有草坪,宽得能种地,这片地之后才是倾斜的河堤。

这里的草野蛮生长,又高又立,快到翠子的膝盖,风吹过时,像手抚过毛绒玩偶那样,草坪泛起深浅不同的各式绿色。

杰走在翠子身旁,打量四周,没感知到咒力的痕迹。

“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那个人刚才发送给你的地点不是这。”

“因为我猜这里是他老窝?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得去他家里看看,嗯,恋爱博主说的。”

“你看恋爱博主做什么?”

“我什么都看。”

没营养的对话断断续续到傍晚,两人找到一处下水道口,铁栏门隐约有撬过的痕迹,比其他位置颜色浅。

翠子本来想试试撬这把锁,但杰说脏,没给她机会,直接用咒力捏碎。

向隧道里走,耳边是淅沥沥的水声,意外的,没闻到臭味,只有潮气。

不久后,翠子看见一个“帐”,不同于寻常的、黑色的帐,这个帐是很浅很浅的蓝,近乎玻璃质感。

杰说:“是用灵力构建的结界术,属于神道教。”

但一些有灵力的诅咒师也会使用,是个防止窗监视的好技能,也防住他的感知,不然不至于找这么久。

翠子嗯一声,突然,喊他的名字。

“杰。”

止住破除结界的动作,他回头,看向翠子。她的绿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亮起的地方像带荧光的毒。

“怎么了?”他问。

“你知道,人类为了让自己和同类过的更好,会做医学实验吧?”

“实验对象通常是老鼠、猴子之类的,总之要和人类的DNA比较接近,越近越好。”

“对术师来说,反转术式就是医学手段,而反转术式虽然难度高,但理论上,每个术师都能学。”

“为了术师的集体利益,为了同伴的生存率,你不应该培养大家学反转术式吗?”

“应该圈养和术师结构最接近的非术师,死成百上千只,就能造福所有术师。”

杰沉默,她又一次找到他行为上的漏洞。

片刻后,他说:“动物保护主义者只捕杀伤人的动物,甚至也不捕杀。”

“嗷,你是半极端动保是吧?”

说着,翠子比出“请”的姿势,直直指向结界里。透明干净的幕墙中,像是朝下的洞穴,逐渐变得黑暗,似乎塞满不详。

翠子的意思是,那里面有与她所说相关的事。

没有回话,杰破除结界,一瞬间,各色咒力扑来。

深紫到近乎黑色,象征恶意、恐惧与极端的绝望,夹杂血腥与腐臭,还有某位术师的咒力,上次他感知到过,是雨生龙之介。

他身体

绷起,眉头紧锁,两指并拢,布下账拦住怨气以防引来窗的关注。

“你先回去。”

杰说着,鹈鹕咒灵出现,在隧道中,缩着它雪白的大翅膀,一口含住翠子就往外跑。

“嗯,你小心。”

坐在大口中,翠子的回答并未传出去,但反正已经打好预防针,就是提得不是很前,像输液前做皮试一样。

希望杰不会崩溃吧。

他总是喜欢找个固定的踏板踩在上面,找个固定的意义作为痛苦世界中的落脚点,但世界复杂荒谬,固定的东西无法对抗千变万化的荒谬。

现在他新找的踏板也要碎了。

可怜。

幸好她不用跟着进去,在外面就觉得臭,想吐,以她对龙之介的了解,大致能想象出里面的光景,应该会比较残忍?

龙之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据说,凌迟的最高纪录,是割下人四千两百片肉,却仍不让其死去。

对普通人来说,这种程度该是极致了吧?

但对术师不同,术师有术式,说不定就有术式的能力是治愈或者保鲜。

水道从隧道中间过,向外流,杰向里走,腐臭味越来越重。

隧道两侧出现铁笼,铁笼里关着团小小的东西,形状像是人,血肉模糊,杰想起菜菜子和美美子。

但这些东西不是术师,也不能动弹,近乎死去,只留有一丝呼吸。

腥气从鼻腔进入,钻入头骨,头有点痛,但杰继续向里走。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铁笼后,他看见个不好说是什么的东西。

腿骨接在脊柱下方,肋骨张开,雨伞架般撑起薄薄的膜,淡黄的像是皮肤。

血管和心脏还在,暴露在臭气中,奇异地鲜活鼓动,连接着头颅。

头颅完整,位于“伞顶”,他会眨眼,只是很慢很慢,目光呆滞得像是干枯的井。

他垂眼,避开视线,掐住眉心,四周的恶臭结成团堵在他咽部,难以呼吸。

他抬手想做点什么,随后放下,继续向里,他都不确定那孩子,或者说“伞”是否还活着。

再里面,是一个“竖琴”,琴弦是肠子,发声器似乎是头,他又移开视线,没再多看。

再之后,是“桌子”。

“桌子”只做到一半,他的眼睛仍有光彩。

他看见杰后,想向他移动,只是他趴着,四肢变成削成白骨的桌腿,与身体固定成九十度直角,只能小幅颤动。

“救、救。”

孩童本就纤细的声音更加微弱,在发现他动弹不了后,他眼珠子向下,再一次看见他畸形的身体。

“不想让妈妈看见,”他说,“能不能销毁我?”

隧道外,夕阳的红逐渐渐褪去,天空变黑。

雨生龙之介吹着笛子,身后跟着三个小孩,他刚走到下水道口,就发现有人来过。

笑容慢慢在他脸上出现,他放下笛子,舔舔嘴唇,也不管笛音停下后茫然的小孩,径直向里面走去。

只是期待的情绪,在看见他的作品全数咽气后,就全落下来。

“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大喊,重重挥着手,在揍空气。

这可都是他的辛苦杰作!

真是的,小D找的是什么人呐!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不过没关系,他拍拍脸颊安慰自己,生活就是这样,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他再努力就是,要积极向上。

只是,不管怎么做,如小D所说越来越无聊。

脚步声响起,及其轻微的,若不是他天生五感敏锐,绝对察觉不到。

陌生的咒力,带着恶意向他袭来,他勾起嘴角。

死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

“领域展开——”

后面没有听清。

第57章 你撒谎太多照顾。

夜晚,大概是凌晨两点,翠子推开窗户,室外的风微凉,像过于轻柔的水,缓慢流进,平息室内的燥热。

门口传来咔哒声响,开锁声清脆,开门人却沉郁。

杰看起来与平日忧郁时相似,但更深更暗,如果能触摸到他内心,会像深海中的暗流,混乱,在火山喷发后,泥尘扰得海水灰蒙一片,高温炖死绝大部分生命。

“柠檬水。”

等杰走进来,翠子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杯壁凝结些许水珠,冰冷,沿着掌纹流动。

“我自己做的,只放了一点点糖,应该在你的接受范围以内。”

虽然做的时候有参考油管上非术师的教程,杯子也来自酒店,但没关系吧?

杰没说话,接过杯子,坐在客厅沙发上。

似乎,他不那么排斥非术师了。

站在杰身旁,翠子也没说话,只是站在他旁边,等站累了就也去沙发上坐着,和他隔些距离,免得打扰到他思考人生。

龙之介大概是死了,如他所愿?

那些孩子有救吗?

有救的话,杰肯定已经安排好他们。

应该也有死掉的孩子吧?

她本来想再提议,让杰把她杀死,大家就都能有救。

但……

打量杰的神色,她决定先等他缓缓。

靠倒在沙发里,她迷迷糊糊陷入睡眠,不知过去多久,她只觉得挤,快要被压扁,而且身边滚烫,热得像她死后下了地狱。

梦醒,她睁开眼,杰正靠着她身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一动不动,呼出的气体掠过她,暖烘烘的,比平时热。

她摸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一凉一热,杰是烫的那个。

这属于是非感染性发热?自主神经功能紊乱导致?

神奇,她第一次见杰生病。

龙之介的效果有点过于强力,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没照顾过人,翠子回想她生病时裕美和杰是怎么照顾她,再拿出手机搜索,总结——出门买体温计、退烧药、毛巾、维生素C……再让杰多喝点水。

但事情止于第一步。

她要起身离开时,杰抱着她不松手。热气喷洒在锁骨前,他扑在她怀里,或者说,撑开她怀里。

她顺手解开杰的丸子头,让发丝自然散落,免得他第二天头皮痛,又轻拍他的脸颊,不停地念他的名字。

几分钟后,他才清醒,手臂撑在她身侧,起身望着她,上眼皮颤抖着往下坠,很是疲惫。

“怎么了?”他问。

“你都不觉得不舒服吗?你发烧了,我要出去买药,就是这样。”

交代完,翠子就起身出门,回来时杰已经去到卧室里,褪了外衣躺在床上。

确认他还在,翠子去到厨房,拿起酒店提供的瓶装矿泉水,突然想到,病人是不是喝热水比较好?虽然她都是喝冷水,在美国喝惯了。

去饮水机兑一杯温水,盯着杰吃下退烧药,再去拿盆接冷水,打湿毛巾,给他的脑袋降温。毛巾拧起来很累,还磨手,她自己发烧时,图方便都是用棒棒冰降温,就是冰得头痛。

这期间,杰总看着她,欲言又止,就差从嘴里发出惊叹,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她会照顾人很奇怪吗?

这不是有手就行。她只是平时懒,但养过很多实验小鼠、实验小鱼……还有超级难养的章鱼,饲养死亡率可是同组最低。

重重推在杰的肩膀上,以示不满,一个小时后,她拧干换过好几个帕子,杰还睁着眼睛,盯着她也不说话,也不闭眼睡觉。

“你怎么还不睡?”她问。

“你也没睡。”

“那你可以让咒灵来照顾你?我们就都能睡了,皆大欢喜。”

杰移开视线,看着天花板:“有点困难。”

真的吗?翠子表示怀疑,他就是想被照顾吧?

过了会儿,又换条毛巾,她趴在床边打哈欠,就着湿润的手戳杰的脸,同时说话提神,越说越精神。

“你看,不管是术师还是非术师,被划分为底层的大家都很辛苦,绝大部分人只是想活着,只有少部分人会去残害——等等。”

本想说众生皆苦,坏人是少部分,让杰不要极端到判罪所有非术师,但说着说着,翠子就觉得不对,左右

脑互搏。

“不对,也不是只有少部分会残害他人,要看时间。”

“某些时间段,某些国家的大部分国民,比如二战时期的日本、德国,会把残害他国人民当做正当的。”

“因为有人不停地告诉他们那是正当的,到处都是广告、宣传、树立战争英雄,将杀人包装成爱同胞和爱国。”

“这其中的一部分人,虽然不聪明,但本心还善良,在真上战场后,又或者侵略到敌国境内后,亲身接触被定义的敌人,亲眼看见敌人的惨状,发现敌人与他一样受苦,才会意识到——”

“那个人和他一样,也是人,中枪就会流血,踩中炸弹就会四分五裂,刀割的切面血肉模糊、很难平整……”

她继续戳杰的脸:“这样一比照,你也很典型嘛。”

见不得好人受难。

杰也不说话,就盯着她,任她戳。

她们都不喜欢承认错误。翠子会想方设法辩赢对方,又发现她确实有点不对,然后悄咪咪改正;杰会假装听不见,忽视对方的指责,然后换个方式补偿。

翠子知道这一点,也就不在意杰的态度,直接切到下个话题,随便从脑袋里抓取个新消息。

“今年小林多喜二的《蟹工船》突然火起来,再版了十多次。”

“大概因为不签劳动合同的派遣公司越来越多,普通人的劳动待遇越来越差,大家有了共鸣?”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看?”

“话说,你是不是困了?”

“没有,”杰说,“没回答你就当默认,你继续。”

“那还有《死亡诗社》的重映,一起去看?”

这场谈话持续着,翠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天快要亮时,她睡着了。杰把她抱上床,一如既往地当成抱枕。

第二天,翠子醒来,摸摸杰的额头,发现他退烧后,第一时间就摇醒他。

艰难地撑开眼皮,杰推起额发,手扶在头顶,无奈至极。

翠子想干什么?

她想说时间回溯的事。

坐起身,她看着杰迷蒙的眼,从贞子咒灵袭击她开始,讲到她超酷炫地杀了杰一次,像生化危机的艾达王一样炫酷,再讲到她如何碟中谍忽悠羂索,最终来到这一条时间线。

艺术加工后,她就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女人!

杰躺在床上,揉揉太阳穴,本来就发烧不清醒的脑袋更晕,有点复杂,什么你杀我我杀你,还有那个时间回溯,规则怎么那么多?

真的不是翠子编来折磨他的吗?

“所以,”翠子说,“你杀了我,亲眼看着,我们就能一起回到很久之前,然后,运气好的话,可以救下来所有人哦。”

反正杰杀过那么多人,也不差她一个,翠子想,但随即她就意识到,这句话说出来杰会生气,遂闭嘴。

“……你编的吧。”杰说。

“你不信我?”

她都说了这么多,虽然加工美化过某些部分,比如她和兰干的坏事,比如枪打不准,最后还很丢脸地哭了……

她瞪着杰,杰思维近乎停滞。

他拽下她,抱着她,闻她的气味,抚过她的脖子,指腹摩挲轻按,在脖子前侧靠两边的位置,能摸出鼓动的脉搏。

“嗯,不信,你撒谎太多了。”他说。

“那你没救了。”

翠子紧抿嘴唇,扭头,恶声恶气。

“要是到2016年,证实世界线会覆盖,那个你会回来,我会立刻怂恿五条悟干掉你!”

“行啊。”

说着,杰放开她,坐起身,把右臂伸向左边,卡在弯曲的左臂里拉伸,再反方向来一次,活动病后僵硬的身躯。

“想吃什么?”他说,“之后我要出门办事。”

翠子撇着嘴,有些郁闷,但听到杰要出门做她不知道的事,立刻盯着他好奇起来。

“要去做什么?”

“完成几个孩子的遗愿。”

第58章 交男朋友了再一次来电。

电视剧里,人死前总会交代一串长长的遗言,在说到关键点时突然死掉。

但在现实,就算体质强大如杰,有着小强般的生命力,飞出去撞穿好几堵墙都能活蹦乱跳,他在受到致命伤后,也就能说两三个短句。

那普通人小孩,在受到致命伤后怎么交代遗愿?

跟着杰,翠子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她们来到第一个孩子家附近时,她没注意到拐角处的电线杆,直直撞上去。

但好在杰牵着她的手,即将撞上的一刻,杰拉开她。

“在想什么?”他问。

“你怎么知道那些小孩的遗愿?”

“领域效果。”

听见这话,翠子眨眨眼,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

“啊?你开花啦。”

“什么奇怪的比喻,”杰牵着她继续向目的地走,补充说,“还只是半成品。”

所以,他不是很想展示给翠子,总觉得不够好,有些丢脸。

但翠子紧紧抱住他的手臂,问:“叫什么名字?具体什么效果?”

他别开脸:“……等成品再告诉你。”

但她想知道,提前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啊?

翠子掐住杰手臂上一块肌肉,但很快松开。

算了,看在她们是在去“祭奠”的份上,杰心情可能比较低落,她就先不压榨他,反正以后总会知道。

翠子和杰去的第一家是栋一户建,门口的邮箱生了锈,邮箱上贴着寻人启事,上面的小男孩笑得明媚。

这个家里没有人,可能出门上班,也可能出门寻人。

杰带翠子走到院落里的某处,抬头就是二楼的窗户,进去就是主卧,大概是孩子父母的房间。

杰环顾四周,找到钢笔和便签纸,在便签上留下几行字迹。翠子凑过去想看,但他躲开翠子的视线。

“这个孩子死前,就只是想跟他妈妈说些话,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好吧。”

翠子立正。

下一个孩子的遗愿比较特别,她想在她房间种满花,两种花,一种蓝色中带点粉,一种雪白但要亮晶晶的,杰花了大半天才和咒灵一起搞定。

但这两个都还算简单。

下一个想霸占家附近公园的秋千,写上他的名字,并让别人不能玩,用结界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

还有个要和玩具熊结婚的女孩,着实有点为难人……

看着杰一通忙活到傍晚,翠子还是忍不住问起领域。

“完成这些遗愿,也和你的领域有关吗?”

“是吧。”

但其实只是他想这么做,正因为他想,所以构建出来的领域才有这些条件。但这么说显得有些弱,毕竟大部分领域都是无条件。

“这只是一个效果,还有其他的。”

所以没有看上去这么鸡肋。

他补充说明:“咒术界的东西,总是束缚越多就越强。”

但翠子没在意他补充的话,也不在意强弱,只想知道未知的事。

“其他的还有什么?不只一个功能吗?三个?”

“……保密。”

“至少稍微告诉我一些呀,”翠子摇晃他的胳膊,望着他,“比如,是参考我说的那种吗?一个点还是整个世界?”

杰拉开她的手,在路人惊诧的目光中,穿着袈裟,按着翠子的肩膀,俯身,与她鼻尖相碰,亲吻脸颊。

“前者,然后别问了。”

“好吧。”

两人回到酒店,结束一天的日常,躺在床上面对面,手交叠,额头抵着额头,她入目是杰的脸,近到她看不清。

“你多久准备回学校?”

杰问着,捏捏她的手,常人或许会回握以示亲近,但因为不痛,翠子不觉得要还回去,只是仍由杰握着手。

“就,最近?”

她感觉杰正常许多,至少在对非术师的态度方面,应该没问题了吧?

但解决这个后期才出现的问题,却还有杰本身就有的问题。

快十年没见过叛逃前的杰,翠子有些忘记他那时的性格,也忘记她当初为什么被亲一口就跑得飞快。

“翠。”

杰念着她的名字,右手慢慢与她左手相扣,十指相交。他撑起身,握着手连着人,将她仰面按在床上。

随后,他从翠子的衣兜里摸出手机,解锁,翠子在他面前解过锁,他记下了密码。

打开相机,对焦,咔擦,黑暗中灯光闪耀。

照片中,四周昏暗,中心的高亮区域里,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他在上面,她在下面。稍微用力后,雪白的床单以他们的手为中心下压,压出褶痕。照片一角有铺躺的黑发,略微弯曲,也有垂落的黑发,末端翘起。

“你干什么?”

翠子伸手抢手机,但这只手也被按住,两只手抓到一起,按在头顶。

杰进入她的脸书,在个人主页发表照片,在推特也发一张,完成后,转过屏幕给翠子看。

与按住她的举动不同,他笑得很温和,俯身亲她脖子,再往下,绵绵密密的吻,最后亲吻她的嘴唇。

“可以放你出去,但不许在外面亲别人,知道了吗?”

皮肤发红,绷着身体,指甲扣紧他抓她的手,胸前一片凌乱起伏,翠子这才想起——

这家伙本来就是个重男啊!

即,感情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人,总是希望一直、永远、一辈子,认定什么就会撞南墙撞到濒死。

这是杰叛逃前就有的属性。

但现在这个也不是重点了。

她想起来更紧急的事,也是因为十年不用,所以她忘记的事。

“这两个是生活号,我没有屏蔽裕美啊!”

虽然裕美不喜欢玩手机,但为了宣传甜品店,还是会每天登录推特,试图营销。在发现翠子也有推特后,就关注她,也只关注她。所以在她发推后,裕美总是第一个点赞。

她话音刚落,电话声响起,杰看了眼来电,手机屏幕上两个大字:裕美。

而翠子直接通过特殊铃声,听出是谁的来电。

“给我,给我!”

翠子挣扎着喊叫,怎么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想起来了,她们初次接吻时也差不多。

但这次,杰默默放开她,把手机递给她。

接通来电,电话那头传来裕美的声音。

“翠子,你,你交男朋友了吗?还是缺什么?可以跟我说呀。”

裕美觉得很不可思议,仿佛翠子谈到男朋友是件不可能的事……其实也差不多,听上去裕美还怀疑她是缺钱了。

翠子飞快拉起衣领,翻过身趴着不看杰,不然总觉得怪怪的,现在,是她和裕美的场合,杰达咩。

“啊,这个……”

她尝试回答。

还是不承认比较好吧?承认的话,万一裕美问她详细信息怎么办。

“没、嗯——”

正要否定,背后一阵风扑来,随后暖烘烘的,杰压在她身上,咬住她的耳尖,轻磨,用很轻的气声说:“你否认的话,我就承认了。”

“交了!”翠子立刻说。

“是……真的喜欢吗?”裕美仍在怀疑。

脸被咬一口。

翠子说:“喜欢,当然喜欢,喜欢死了!”

“那……好吧,在美国认识的吗?”

裕美接受现实,虽然翠子性格有点糟糕,但万一就有受得了翠子的人呢?什么锅配什么盖,就像她一样,怎么看都觉得翠子聪明、漂亮还可爱。

“看照片像是东亚人,是哪里人呀?中国?韩国?还是日本?”

杰在床单上写日本。

“日本。”翠子满头大汗。

“诶,国籍也还在日本吗?”

这次都不用杰写,翠子自己就说:“还在日本。”

反正杰就是不想她否认,也不想她说出别人,但又允许她藏住他,免得给裕美太大冲击。

女儿曾经的弟弟,在疑似杀死亲生父亲后失踪,目前是邪教教主,被官方认定的最恶诅咒师。

虽然后两条裕美不知道,但……

这还是见不得光的恋人啊!

而裕美对此还一无所觉。

“那马上就要暑假了,你们不是正好可以一起回来吗?”

裕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她试图向翠子传递知识,帮忙避雷避坑。

“注意防护措施,你先别太认真,等到时候,你带他来我们店里坐坐,我在后厨躲着帮你看看,把关一下。”

第59章 早F晚H傻子恋爱脑。

你知道吗?

除了常见的维生素A、B、C、D,还有很多其他的维生素,比如维生素F和维生素H。

为什么翠子突然想到这个知识点?

她想,在日本把那种事代称H,源于“変態”一词的发音“Hentai”。而F,她只是想到F.U.C.K,但她没研究过美国本地通俗用语。

那这和维生素有什么关系?

最近有个概念很火,叫“早C晚A”,裕美转发给她的视频里提到过,即早上用维生素C类产品护肤,晚上用维A醇类产品。

坚持早C晚A的护肤,对她来说十分困难,一次也没做到过。

不过,她刚刚达成了“早F晚H”,说是“早H晚F”也行。

“冷漠吗?什么温度?”

杰按压她的小腹。

“……热的。”她说。

清晨透过白纱闯入室内,点点光斑映在墙上,如蝴蝶颤动,飞舞持续整场宴会。翠子捂着泛粉的脸,杰慢慢退出去,拉开她的手,温存中,双方呼吸逐渐平稳。

事情起源于昨天和裕美的通话。

挂断电话后,翠子试图说服杰,换个人装作男朋友去见裕美。

效果像是玩游戏投骰子投出“大失败”,之后,用少儿适宜的话说,大概是惩罚或者教训吧。

于是今早醒来,她决定退一步,不换其他人,但杰也不去见裕美,装作冷漠、不肯跟女友见家长的坏男友。

还是投出“失败”,体验一次温度。

再退一步试试?

洗漱完毕后一身清爽,但真奈美给她的衣服全都不见,她只好换上杰带来的衣服,他做的那些。

明明已经不介意非术师的东西了。

坐在高脚凳上,翠子抱着双膝,杰在她身后梳理她的长发。发丝到杰手上后,缠结仿佛都消失,听话得与平日完全不同,轻飘飘的。

清清嗓,她再一次说起见裕美的事。

“至少要等我给裕美打预防针吧?”

“我先跟她透露透露,看她愿不愿意见面。”

“你想,万一突然出现在裕美面前,给她吓得脑溢血或者心梗怎么办?故事不就变成悲剧了吗?”

“别说不吉利的话。”

“不是没可能吧?”

“如果她不愿意见你,我就叛逆叛逆,反正——”

杰俯身亲在她脸侧,她顿了顿,还是说出后半截话。

“反正最多叛逆八年。”

翠子又在说时间回溯的事,从后面,杰捏捏她的脸,柔软得像糕点。

“你就这么确定一定会覆盖?”

“我觉得大概率。”

“而且,2016年后你就不能碰我了。”

“连接二线和三线的锚点是五条悟,但连接一线和二线的锚点是你。”

等二线和三线融合,变成二线,杰就变成锚点。

“我不接触灰谷兰就行了吧?”

“不行不行,一二线的覆盖规则是「穿越者兰碰到锚点杰」。”

“但问题来了。因为二三线融合,到时候只会有「穿越者翠子」和「连穿越记忆都没有的兰」。”

“我觉得,我和兰随便谁碰到你,都可能触发覆盖,甚至我的权重更高。”

“那到时候再说。”

真讨厌!

杰像是完全不信她的经历,只是在陪她玩角色扮演,一点都不觉得紧急。

但她还有八年时间说服他。

梳顺头发,杰在她脑后扎个马尾,免得她夏天热。

“离暑假没剩多久,你是要去美国,还是跟我回三相教?”

她脑袋靠在他身上:“我可以去教内吗?我可不想再被关着,虽然我也不怎么会出院门,但我出门的话,身份上不是很难解释吗?”

“身份就是恋人。”

“那教义?”

术师、非术师、神、猴……那一套。

“能改,”杰说,“彻底寄托于某种信仰的人,本来就已经被现实击垮,没有自己的想法,要改变他们很容易。”

崇拜强权和强大的人,遇见更强大、无法反抗的,很快就会改变。

“那回去之前,我要去杜王町那家餐厅,买水果千层蛋糕。”

翠子想吃吗?

听起来这个品类有些耳熟,前段时间,菜菜子和美美子格外沉迷它。

傍晚,两人回到教内,两姐妹早有预感般冲出来。她们这几天都在大门口蹲守,为了水果千层蛋糕。

盯着翠子手上两个蛋糕盒,她们围着翠子团团转。

“太厉害了翠子大人,你真的比夏油大人厉害!”

杰挑眉,歪头看向翠子。

翠子点点头,挺起胸口,递出蛋糕盒:“那是当然。”

“不愧是夏油大人的姐姐!我和美美子都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更厉害。”

“咳咳。”

杰清清嗓,吸引两姐妹的目光,他蹲下,带上哄小孩的微笑。

“她不是姐姐,是我的恋人哦。”

恋人?那是什么?不清楚,大概比姐姐还厉害吧。

菜菜子跑去拉着翠子的手,望着她,眼里闪烁星星。

“太厉害了,恋人!”

饶是翠子都眼角一抽,随后立刻点头。

“嗯,没错!”

一片混乱中,杰额角突突地跳,小孩子不懂恋人是什么意思,翠子还不懂吗?快速平复心情,他抓住两姐妹的肩膀,循循善诱。

“不对,不对,你们不可以叫她恋人哦,只有我可以这么叫。”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菜菜子美美子记下了,夏油大人说的就是对的。

但另一侧传来惊呼:“恋人?!”

随后恍惚道:“非术师……夏油大人的恋人……”

来者是祢木利久,自从被杰从非术师手中救走,就跟着杰践行“绿色生活”,一同没苦找苦吃。

杰深呼吸——

啊,人越来越多了呢。

头好痛。

怎么感觉把翠子放出来后,事情就变麻烦了呢?

他向外走几步,招呼祢木利久过去,准备单独谈谈。

见状,觉得杰没有注意到她,翠子拿出手机发讯息。

【AAA三相教HR翠姐:真奈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没有时间等真奈美回复,她连续发送消息。

【AAA三相教HR翠姐:等见到教主,你能不能别告诉他我喂你吃过药,千万不能。】

杰要是知道了,肯定能猜到她干过坏事,这件事绝不能败露!

和确定关系前不一样。曾经她干坏事,杰最多把她绑起来。但现在就不好说了,就算还是绑起来,那之后要做什么也不好说。

但她这样拜托真奈美不一定能成,真奈美说不定会为她好而帮她解释,“不是亲吻,是喂药”。

得找个理由,让真奈美觉得,不解释才是真的对她好。

【AAA三相教HR翠姐:实话实说吧,我喜欢看他吃醋!】

【AAA三相教HR翠姐:教主吃醋超可爱的!「#占有欲男友」,最近这个类型不是很火吗?】

【AAA三相教HR翠姐:求求你了真奈美,千万别说真相,不然他就不会吃醋了。】

【菅田:?】

【菅田:那之前是怎么回事?】

【菅田: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菅田:还要我当你们play的一环?】

【AAA三相教HR翠姐:真奈美,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菅田:……】

【菅田:算了,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

终于,继败坏杰的名声后,翠子也败坏自己的,在真奈美心中成为彻彻底底的傻子恋爱脑。

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在她切出隐藏系统的最后一刻,杰那边的事解决,他走过来,拿过她的手机。

“你在给谁发消息?灰谷兰?菅田真奈美?还是别的什么中国人、韩国人、国籍不在日本的日本人?”

你看啊,兰,终于有人帮你分担火力,还有好多呢。

心里感叹着,翠子任由杰翻手机,他在科技运用方面就是个真正的普通人,只会手机电脑的常规操作,从没深挖过隐藏功能。

就算哪天她真的劈腿,他也别想通过手机抓到她。

就这样,三相教中的生活,每天鸡飞狗跳,时间很快落在一年中最热的时段。

暑假,她要去见裕美了。

第60章 三身聚诸法抛开咒术要素。

翠子总说要他杀了她。

他只好装作不信她的经历。

如果她所说为真,等到时候,他就拜托悟。毕竟,他不确定自戕会不会变成咒灵,更不确定变成咒灵又会导致什么。

看在这点的份上,他就不去悟面前炫耀他已经学会领域。

“领域展开,三身聚诸法。”

话音落下时,杰身上重叠两道身影,一明一暗,如日光与日影,但定睛一看,又只有杰一人,根本没有两道重影。

寻常的领域会划分一个空间困住敌人,又或者给术式添加必中效果,但他都没有,他选择扩展“咒灵操术”的定义。

既然术师、非术师、咒灵三位一体、相灭相生,那他能操控咒灵,就也能操控术师和非术师。

他吞下咒灵,分担它们的痛苦,就代表接纳它们,理应可以使用它们的身体,使用它们的术式。

至于术师和非术师——

若是死者,完成他们的遗愿,就可以化身为他们,使用他们的能力。若是生者,得到认可,便可以借用于他们。

当时,在未远川的地下,杰在他的新“角色库”里,发现硝子和悟。

竟然还认可他吗?

他使用硝子的反转术式,治好变成“桌子”的男孩,但只治好他一个。

如同咒灵操术,他御使咒灵时,不会消耗自身咒力,而是消耗咒灵本身的。借用术师的术式时,也是消耗对应术师的咒力。

大概是他技艺不精,也可能是男孩伤势过重,他光是治好“桌子”,就把硝子的咒力抽空。

之后,结束其他早已行尸走肉的人形,接受他们的遗愿,他用五条悟的术式结果雨生龙之介。这样的话,窗就只检测得出硝子和悟咒力残秽。

那天对悟和硝子来说很离奇吧?像是一眨眼,手机就突然掉电,硝子的更是直接归零。

这次领域展开,杰借用一位非术师教众的样貌。他的身体并没有变化,但在周围人看来,他就是那位非术师。

他跟在翠子身后,走进裕美的甜品店,在翠子不知道的情况下。

暑假刚开始,店内人流量比往日多,裕美正忙着,走过去,走过来,隔好一会儿,才注意到翠子。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裕美随手拿一瓶果汁,走到翠子面前,放在桌子上。翠子捧住果汁,冰冰凉凉的,摸着就很爽口。

“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把时间故意说晚了。”

古怪。

翠子还会给人惊喜了?通常是惊吓。

裕美打量四周,没发现可能和翠子关系亲近的人。

“人呢?没带来?”

翠子抠抠脸颊,拧开果汁喝一口,是在拖时间组织语言。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我?”翠子问。

裕美挑眉,觉得翠子是不是已经对这段感情产生怀疑,才过来询问什么人适合她,要是不符合就考虑分手。

“温和一点,能包容你的脾气?”

要是这点都做不到,还是

趁早分吧。

“还有呢?”

“能陪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比如玩游戏;能收拾你搞破坏后的烂摊子;能给你打整房间,还能给你做饭……”

还要懂怎么限制翠子别变坏!

这么一想,翠子几乎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对象,对现在的感情产生怀疑也正常。

然而翠子看向窗外,视线落在阳光下摇曳的花朵上,良久后回头。

“妈咪,你说,谁最符合呢?在我们认识的人里面。”

“……”

翠子初中后就没叫过她妈妈了,妈咪更是闻所未闻,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隐约察觉到什么。

但裕美说:“兰?”

翠子震惊拍桌,用不打扰其他顾客的力度。

“兰根本不会陪我玩游戏,还嫌我没品味。知道我睡眠不规律,他会嘲讽我早早变丑。看到我房间乱糟糟的,他肯定会骂我!”

“妈咪,换一个,你再想想?”

裕美看向窗外:“从小到大,我们邻居家有谁是养比格犬的吗?都挺符合的。”

比格是很难养的中型犬,年幼时长相可爱,但性格被称为大魔王,能养好它的人被称为忍人,即善于忍受痛苦、脾气极好的人。

“裕美!”翠子大叫。

裕美肯定知道她在说谁!

“……”

裕美打量周围的顾客,拉起翠子肩膀处的衣物。

“我们进去说。”

她们来到员工更衣室,很小,普通家庭的浴室那么大。

“你们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失踪了吗?还有他爸的事?”

如果真的是夏油杰做的,那她很难支持两人在一起,光一个翠子就是危险分子,两个人还得了?

“就是那么回事,我们可能初高中就互相喜欢了?在你去长野县出差的那段时间,至于失踪和——”

“他确实是通缉犯,和我们不能有明面上的往来。”

这句话几乎确认是夏油杰杀了生父。

裕美摊开双手,上下摇晃,有些崩溃。

“这个恋爱你一定要谈吗?”

“……一定吧。”

但翠子仔细想想,就算裕美不知道,但一线和二线的杰都杀过裕美,她还是要获得裕美的认可,才能谈得比较舒心。

“我想补充一点参考信息。”

翠子弯腰,拖来根小板凳坐下。

“他当时才十六岁,经历了一些,呃、霸凌,先是学校牵头让他们霸凌一个女孩子,虽然不是霸凌至死,但那个女孩子在过程中,被别的小混混捅死了。”

“十七岁的时候,还有个朋友被打死,在学校上层的默认下,事后也没有谁为此承担责任,或者受到惩罚。”

“学校的饭菜也很难吃,我闻一闻都能呕出来的那种。”

这是正规学校吗?野鸡学校都没这么烂吧?

裕美呼吸都停住,捂着胸口,很难想象她听见的是真话,这真的不是专讲校园霸凌的电视剧吗?

但翠子说得很认真,不像虚假。

“这种情况下,杰出点精神问题,也很正常吧?而且叔叔也要打杰的吧?可能应激了?”

“他怎么不跟家里人说?”裕美问。

“他一直都不跟家里人说。”

因为从小的家庭环境和教育。

裕美移开视线,叹气,看了眼翠子,又看了眼翠子,胸口像是被勒住。

虽然只是继母,但她也算是监护人,却不清楚杰在高中的情况如此严峻,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且,他现在精神状态很健康了,”翠子说,“比我健康,要是分开的话,说不定又会……”

裕美抱着手臂,看向一侧,想想她本来就没尽到责任,还要拆散他们,又叹气,好一会儿才说话。

“我又拦不了你们。”

“这是可以的意思吗?”

“……”

不,也不是很可以,但……叹气,总之先确实翠子和杰在一起是否安全。

“你让他来见见我吧,我和他谈谈。”

走出甜品店的时候,翠子还在想,杰说下午两点来接她,但现在才一点,而杰还没买手机,她不知道怎么联系杰。

但刚走到甜品店旁的小巷,她手腕一紧,随后是熟悉的触感和木质香。

“翠。”

杰抱住她,裹得很紧,他捏捏她的腰,轻柔地吻她,一次、两次、三次,最后轻轻咬她的下唇,湿润地划压,一点也不痛。

“你在偷听。”翠子说。

“嗯。”杰承认了。

“那你现在和我进去?”

“你在外面等着。”

“为什么?”

翠子跟上杰,眼睁睁看着杰变样,在进入甜品店员工区后又变回来。正想问问,裕美就也赶她走,说要单独谈谈。

真是的,她怎么就不能听了?

但结局是好的,杰出来时,告诉她裕美已经同意。

事情在向happyending的方向发展,翠子回到美国继续学业,杰时不时来与她见面。杰留在日本做什么?具体她不太清楚,可能是在肃清咒术界高层?

总之,三年后,他敢直接去到杉本家,他的通缉令已经撤销。

但如同杰身上背负的人命一样,哪怕他杀的绝大部分都是恶人,罪大恶极或者小恶之人,但对于文明社会来说,这毕竟杀得不正当,于是就重重压在她们身上,这条线,她们只能得到一个“伪结局”。

2016年10月31日。

杉本翠子、夏油杰和五条悟相约见面。

夜晚,某家和式茶寮中,翠子和杰并排坐在一起,齐齐盯着对面的五条悟看。

五条悟有些不习惯,受宠若惊,东一嘴西一嘴地巴拉巴拉。但无论他怎么贩剑,这两人都平静地关注着他,一点不破防,像是没脾气。?

五条悟:不是,哥们、姐们,有点诡异了嗷。还是小情侣约单身狗出门,围观他耍猴戏,看稀奇?

“你们怎么回事?”

他正说着,时间是晚上九点多,分针从十六跳到十七。

刺痛,来自大脑深处。

五条悟抱住脑袋,大口喘息。他的思维变得空白,过往像走马灯般浮现,拆解成碎片,隐没入另一份记忆中,暂且潜藏。

他瞪大眼睛,白色睫毛束束分明,他看向二人。

“没有缝合线、杰、翠子你不是自……”爆了吗?

“嘶——”

五条悟话未说完就被打断,是杰的声音。翠子疑惑地扭头,看向身旁,杰正扶着额头,神色扭曲,如五条悟一样。

掐住手心,翠子绷起神经,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自爆的时候,杰也在场,虽然是羂索在用他的身体。

但就像杰的身体总是帮她欺负羂索那样,是不是就像羂索说的,大部分人,灵魂、肉。体、术式也是三位一体。

那杰也算是二、三线的锚点?

但因为当时是半死亡状态,所以卡中bug,只承担锚点一半的职能。

她触碰三线杰不会触发覆盖,但覆盖后,他能想起记忆,和五条悟一样,先是以二线的记忆为主,再慢慢想起三线。

“翠?”

暗紫的眼珠子转向她,映出光点,杰抬手向她,像是要确实她是不是真的存在。

“等等。”

翠子向后靠,想避开,她跟三线杰交代过不能碰她,但二线杰还不知道。

但她哪里躲得过呢?

她被实实抱住,与杰肌肤相触。

眼前一黑,画面一闪,回神时,她由坐变站,她站在一处庭院中,像是重新装修过的、她在三相教的院落。

她低头,衣服也变了,摸出兜里熟悉的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是2017年11月30日。

直接跳过一整年,世界线全部融合,她来到第一条线。

“翠。”

她的名字再一次响起,同样是杰的声音,但是压得极低,颤抖着,带着些愉悦的笑意。

这是刚获得壹线记忆的杰,并暂时只有壹线的记忆。

意识到这点,她心脏狂跳,几乎要炸开。她订在原地没有动,透过镜片,浓郁的咒力向她围拢,旋转着将她淹没,深红夹杂深紫。

“领域展开。”

“朝产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