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们陆续又点了几款蛋糕品尝。
抬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我在心里警告自己这一定是最后一次贪嘴。
吃饱就该回家了。
对面丸井文太一副磨磨蹭蹭不想离开这里的样子，看着我欲言又止，“对于我刚刚说的……你就这个反应吗？”
我狐疑地瞪着他。
他想要什么反应？
都已经吃撑了, 这不就是对蛋糕最好的夸奖吗？
“……关于我刚刚说的,你是怎么想？”丸井文太没等来回复，在我的凝视逐渐坐立难安。他低下头,手指不自觉拨弄着眼前的刘海,宝石般的眼睛有些闪烁,耳尖上也染上一层粉色。
我摸着肚子的手突然顿住,大脑有些卡顿,低头再抬头，视线在自己和对方身上打转。
一边是咸鱼葛优躺、不修边幅的我，一边是吃完三人份蛋糕依旧毫不受影响的精致美少年丸井文太。
啊难道……他刚刚, 是在跟我告白吗？
不是吧, 这种超人气美少年、网球部冉冉升起的新星？
跟我？
果然班级里的氛围是会影响人。
我默默支起背, 调整坐姿。
也是, 好奇心谁都会有，青春期男生总归会想体验一番校园恋爱。
平时和丸井交流多的女生里有我, 学习小组里也只有我一个女生, 他会优先选择身边聊得来的异性是很合理的事。
那…雅治比吕士他们也开始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不对不对，怎么又扯远了。
我甩甩头, 开始专心面对面前的丸井。
无论怎么说,咱总得有个端正的态度不是？青春期男生的内心敏感又脆弱,还是需要珍重看待的。
我心脏跳动的有点快, 疯狂在大脑里演练如何和对方沟通会比较合适。
正欲开口，就被丸井抢先一步，他将我面前还剩下的一小份新鲜蛋糕用叉子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怎么连这些都没吃完？”丸井有些遮掩的低下头,语速比平时快了许多，甚至带着点有些结巴。
“诶？”我一下被他带跑偏，回应道，“不是故意要浪费啦，确实是吃撑了……就这么一点诶。”
“这样就更不能让你自己去其他店吃了，”他拿着叉子的手尖微微发颤，低头迅速将盘里的蛋糕吃光，语气却逐渐坦然，“我们点了这么多蛋糕，你每款都只吃了几口。”
“其他家店的蛋糕更大。”语速慢慢缓下来，嘴角又扬起我熟悉的弧度，“都得靠本天才光盘。”
心里原有些打鼓的我后背又慢慢松弛下来。
原来他刚刚是这个意思吗？
啊，可恶，害得我各种意义上都紧张了好久。
“走吧？”，坐在对面的丸井文太朝我眨眨眼，用轻松玩笑的口吻说道，“下次去吃甜品之前，还得再锻炼锻炼食量~”
我默默多看了他几眼。
对方的状态看起来挺自然的。
于是我只好假装生气地伸手弹了弹对方脑门，没好气道，“是是是，你当然要在。”
丸井文太机敏地跑在我前面去柜台结账。
出了店铺，他挠着头冲我傻笑，“我们方向不一致，就不送你啦，明天见由歧~”
“好哦，你也是！”
丸井文太在我面前一溜烟跑掉，迎着夕阳将影子甩在身后大步向前跑。
……欸。
我低头看向被自己捏变形的校服裙摆-
戏剧社的大家都还在加油，我绞尽脑汁想让旁白以更加自然和流畅的方式在舞台上展示出来。
我将剧本反复拿在手里标注，念白的时间、节奏、重音，都很重要。
视线往下扫，剧本里有很多经典的、感人的、令人发醒的台词，但那些都是属于主角们演戏时说的话。
而旁白更像是介绍语，少有几句带有深意的句子。
除了这句——
我细细地指着剧本台子，一字一句慢慢念，“ Time waits for no one.”
楼下微微传来些躁动的声响，我撩开卧室的窗帘向下看，正看到锻炼回来仁王雅治。
他正站在我房间的窗户下仰着头同我对视。
我没来得及说话，他便匆匆错开视线，背对着我招招手回家了。
……
无言的躁动在心头乱窜，虽然不想承认，我这不也正处于磨人的青春期吗？-
距离舞台大赛还有两周，而网球部全国大赛开幕只剩下一周，我们都自主拉长了平时在社团活动的时间。
社团活动室内，藤井一如往常的高要求、整个人处于暴躁状态。
作为女主角的麻美自然是接受了最多压力的那个人，直面了藤井许多苛刻的要求。
眼见麻美有些顶不住，我迅速凑到两人中间，双双递上矿泉水，“嗓子都干了吧，来来，先喝水。”
麻美感激的看我一眼，拿着水转身到椅子上休息。藤井也知道自己的尿性，闭着嘴不说话，踩着我的台阶接过矿泉水猛灌。
一旁男主角摸着头嘿嘿一笑，走过来主动找我拿了瓶矿泉水道，“有时候都觉得我这个男主角毫无存在价值。”
“哈哈哈哈哈，”我在旁边打趣他，“那可不行，到时候上台表演的还是你，藤井和我都是幕后人员。”
正说着，我却觉得脚下地面轻轻晃动了一下。起初我还以为是错觉，可紧接着，视线里的男主角也开始摇晃，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推了一把。
“糟了，”身后的藤井大喊，“地震了！”
我的心猛地揪紧。
平时训练不会刻意申请有舞台的宽敞礼堂，此时我们正处于教学楼六楼角落的社团活动教室，只有一扇门和一个小窗，安全程度远远不如礼堂。
但好消息是，现在是放学后的两个小时，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都已离开，向外跑的时候不容易拥挤。
藤井大喊完就拽着身边的人陆续向外跑，一阵剧烈的晃动传来，我踉跄了一下，但麻美却是一下扑倒在我脚边。
她的脸色发白，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我并未有太多思考就蹲下身将她扶起。
社团乱作一团，但幸好藤井依旧稳定，站在人群最后指挥大家，声音虽然颤抖但依旧大声有底气，“别乱别慌张！”
天花板的灰尘落下，麻美指尖发颤，但依旧紧紧握住我的手。
……她的脚崴了。
教室里的人跑的差不多了，藤井在关键时刻义无反顾地回头帮忙搀扶我们俩个，天花板上的灯管摇摇欲坠，令人不安的晃动着。
大门就在前方，一阵晃动传来，门边的杂货店快速朝这边倒过来。
藤井挡在我们前面，这才没让我和麻美两个人受到伤害，但倒下的杂货柜也将教室唯一一个大门堵上。
麻美脚崴了不方便爬窗户，藤井刚刚被砸到了手臂，这些面色也有些发白。
“对不起…”麻美在我耳边小声啜泣道，“都是因为我……”
“别说傻话，”我打断她，先将她扶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坐好，接着又去扶起藤井——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刚刚的冲击只受了点皮外伤，但现在也不方便活动。
我们三个蜷着身体缩在角落里，教室的晃动还在继续，但都没有前几次来的剧烈。
身边的麻美紧紧抱着胳膊缩在我身边，我握住她露在外面的手，心思却到处乱飞。
……网球部的人应该是在操场训练，所处环境会比我们安全。
早知道还是该多跟着雅治他们锻炼下身体，这样在刚刚那个情况就能直接背着麻美往外跑了。
我的思绪天马行空，又想着出去之后多和幸村打打关系，让他利用部长身份徇私枉法，带我去男网部训练。
不对，应该直接征用迹部景吾他们家高级健身房-
晃动慢慢停止，教室地面虽然一片狼藉，地面上主要是掉落的杂物、道具的书柜。
我不由在心中表扬这边教学楼的质量，活动室的小窗户居然没有破、灯管也牢牢扛住了！
要知道地震中来自其他意外伤害才是最危险的。
“我们要现在出去吗？”身边的麻美慢慢抬起头，小心翼翼道。
我摇摇头，“还不确定会不会有余震，咱们现在躲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嗯…”麻美点点头，视线扫过突然惊呼一声，“天呐，道具！”
我和藤井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先挂着主角服饰的衣架早被砸到地上，这会儿都粘上了灰，甚至能隐约看到裙摆被不知名物品勾到线的情况。
其他一些摆件和道具歪七倒八地滚到地上，在一片混乱之中看不清具体情况。
“……怎么办？”麻美有些着急，有些急迫地想站起来，被我赶紧摁了回去。
“还有两周呢，女主角先把脚伤养好才是正事，对吧？”我看像另一边的藤井。
他靠在墙边，表情很寡淡，但也配合着我一起说了些安抚麻美。
没多久，藤井再次出声提醒，“不清楚情况前少说话，尽量节省些体力，”
他滚到身边的矿泉水都收集起来。一共两瓶，他都优先递给了我俩，“先别喝，放着应急。”
我俩老实地接过。
但安静不了一会儿，麻美又主动找了些话题开始聊。我这到这是因为她神经还有些紧绷，很难放松下来，只能通过对话来缓解。
我耐心地回复她的话，旁边的藤井也偶尔加入进来几句。
“那个，社长？”麻美身体微侧，“我能问问社团之前的事吗？我有些好奇。”
地面已经停止晃动了一段时间，我对安全出去这件事逐渐变得自信起来。
“什么？”藤井也好似放松了身体，“你问吧。”
“之前，听说部门内部闹过一些矛盾？”麻美顿了顿，接着问，“听说有几位学长学姐都离开了……”
“嗯，”藤井动了动脖子，“他们都退部了。”
“我太独裁了，”他难得对麻美开了个玩笑，“就像今天对你这样。”
“欸，”麻美快速摆摆手，有些难为情，“虽然有时候觉得你太严格了，但我也知道你是为了舞台负责。”
“是吗，”藤井自嘲地笑笑，似乎是想到什么难堪的画面，抹了把脸接着说，“谁知道呢。”
第52章
我们三个人都凑不出一个有信号的手机。
只好继续猫在墙角闲聊。
藤井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去年在舞台决赛前被两个主演恶意放鸽子的事, 给我和麻美听得目瞪口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麻美捂着嘴不可置信，随即又温声安慰道, “临时换人还能拿到这种不错的成绩也很厉害了。”
“我确实有点讨人嫌, ”藤井笑笑，结束了这个话题, “地板已经不很久没有晃动了,我们就在这等别人来营救吧。”
这个方案被一致通过。麻美和藤井身上都有伤, 尤其是麻美, 脚踝肿得老高, 不知道情况严不严重，是否影响后续比赛。
她握着我的手用力到指节略有泛白，我拍拍她的手背,回握过去。 -
“由歧！你在里面吗？”
“社长！麻美！”
外面传来了老师和其他救援人员的声音。
藤井率先反应过来, 大声回复道, “在！我们在这里！”
门口的杂物被慢慢清理,亮光渗入房间。麻美率先被人用担架抬着出去，我和藤井则跟在救援人员身后慢慢撤离。
手机信号还是不太稳定, 但我还是赶紧给大家发去了平安的消息。
脚踏在教学楼外的土地上,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地震来临的那刻, 我想到了《少女》剧本里的那句台词：“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话, 就早点起床了, 不睡懒觉, 也不迟到，炸虾也炸得更好一些，不被白痴男生撞飞, 今天明明，该是美好的一天的。”
……幸好一切都不算糟糕-
幸村他们此时正站在楼下，头发略有凌乱，但看起来都没有受伤。
他们也远远看到我，隔空大声向我询问情况。
“我没事！”我也用力向他们挥手，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受伤。
丸井夸张地朝我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幸村则是紧张担忧地看向我，像是想确保我没有受伤。
我微微朝他们的方向走了一步，视线环绕一圈，看到雅治正急迫地和身边老师沟通着什么，只有比吕士不见人影。
丸井还在朝我招手，要不是社团指导老师还站在一旁清点人数，拦着不让大家离开，估计他早就跑过来了。
我正想开口问问他们比吕士怎么不在，就被社团老师打断。只好朝网球部的大家招招手，然后跟着社团老师的指示离开。
戏剧社的同学们正聚在操场另一头清点人数。
大家聚在一起，脸上写满了不同的情绪，大部分人都一脸苍白，但眼神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社长！由歧！”黑沼最快看到我们，立即大喊一声，朝我俩跑过来。
其他人也在她的提醒下注意到我俩，纷纷投来关心的视线。
“社长！”
“……呜呜呜由歧，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黑沼第一个跑到我面前，抱住我上下打量，“你还好吧？”
“我没事，”我摇摇头露出身后的藤井，“社长为了我们稍微受了点伤，只是麻美……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事！”黑沼拍拍我的背，“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麻美一定会没事的！”
藤井也被其他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询问情况。
“社长，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也太帅了吧！”
“哟西，真不愧是社长，卡酷一！”
“……”
藤井站在原，巧舌如簧的他难得有些承受不住这些称赞。
社团老师适时跑过来，带着学生会人一起清点人数，他抹了把脸上的汗道，“好啦，咱们社团除了麻美脚踝受伤在医院，其他人都到齐了吧？”
他手里拿着点名册，不等我们回应，又自顾自的点点头朝身边人道，“没错，都在这了。”
我越过老师和他身后的比吕士对视——向来是连头发丝都要打理整齐的完美主义者，此刻却连衬衫领带都是歪的。
同我打量他一样，比吕士看向我的神色也充满担忧，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形象大相径庭。
……看起来没事。
社团老师看到我们完好无损也略微放松了些肩膀，招呼大家道，“早些回家休息吧，今天大家都受惊了。”
本就期盼着回家的同学瞬间四散开。
我目送黑沼离开，看见比吕士将手里笔记递给身边同样带着袖章的同学，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对方点点头，接过笔记，转身和老师一起往下一个社团方向去。
比吕士在原地整理好歪掉的领带、抬手梳理好头发，然后深吸一口气朝我走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在比吕士距离我不到一米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怒吼。
“你是怎么想的！”
香川学姐气愤地从我面前跑过，揪住藤井的领子，边摇边大喊，“这种时刻逞英雄！”
她几乎是等人群刚散开就冲了上去，声音带着点哭腔和责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震级再强一点，埋在里面了该怎么办？”
“我没事的……”藤井面对这样的学姐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平时能说会道的嘴像是打结了一样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吞吞吐吐反复强调，“我没事的，结衣…”
学姐不忿，一张清丽的脸气得涨红，不停用手锤藤井肩膀。
藤井叹了口气，捉住学姐在他身上挥动的手腕，“真的没事，放心吧结衣。”
香川学姐的手卸了力道，没再说什么，将头抵在藤井肩膀，胸口依旧还剧烈的起伏着。
天哪，原来社长和学姐……
我有些不合时宜地磕起cp，掏出手机就想给麻衣黑沼发消息。
“他们看起来需要些空间，”比吕士适时走到身边，默默阻止了我的行为。
他此时已经收拾好自己，又恢复平时衣冠楚楚的样子，“去那边吧。”
我有些遗憾，默默收起吃瓜的心。
“有被别的东西砸到划伤吗”比吕士侧身打量我，喉结随着说话时吞咽动作上下起伏，“不然还是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比较好吧。”
“真的不用，”我摇摇头，朝他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我现在的状态比你看起来还要好。”
“嗯。”比吕士拿下脸上的眼镜，微闭着眼，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后背微微放松。他看上去很累，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眸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在翻腾。
下一秒，熟悉的清香从鼻尖传来，比吕士从正面环抱住我，湿热的呼吸钻进我的耳蜗，“…我担心了很久。”
和比吕士的距离太近了，以至于我能感受到他胸膛里心脏快速且有力的跳动。
“对不起，”我在他怀里干巴巴道歉，“手机没信号，没办法第一时间和你们报平安……”
“…我不是想怪你意思，”他语气里带着不常见的无力感，带着些挫败的意味。
他上半身整个压在我身上，抱住我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我本以为他会再对我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听到淡淡一声叹息。
拥抱的时间有些长，我从比吕士的怀里抬起头，想偷偷观察一下对方的表情。
身后是橘红色的天光，他垂着眼，眼尾泛着红，抱我时的神态姿势看起来十分专心和虔诚。
我一瞬间有些怔愣。
嘴巴开合了无数次，最后还是选择回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我以后不会了…”肩膀处传来比吕士低沉的声音。
我有些疑惑的重复了句，“什么？”
“等等我吧，”他更加用力地搂紧我，甚至脸颊都和我的紧紧贴在一起。
“我会做得更好，”他先是低声说着，然后声音慢慢变得坚定，“会很快结束手里的事情，会每天都去找你。”
“今后都一起回家吧。”-
比吕士还有学生会的相关善后工作要去处理，而他说的话却在我的大脑里疯狂刷屏。
我有些迷惘。
丸井文太此时扯着嗓门，指着手背上细小到很快会消失的伤口给我看，“我有受伤！你仔细看看！”
我朝他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反手将口袋里仅剩的口香糖盖在他额头上。
他慌忙双手接过，抱怨道，“什么嘛……”
真是闹腾。
不过大家看起来都没受伤，真是太好啦。
“好啦文太~自己划到的伤口就不要再宣扬了，”幸村不知从何时开始站在我身边。
他不留痕迹地挡开丸井朝我伸来的双手，略有些担忧道，“由歧被困了好长时间，真的没事吗？”
……又来了，青少年还是很有同伴爱的。
“放心吧，”我夸张地抬起手臂，做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向大家展示，“好得不得了。”
雅治站在最外围，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我刚抬腿想去问问他的情况，又被幸村精市那张美丽的脸挡住，那张脸即使是在狼狈的时候依旧好看，长翘的睫毛每次振动都像是蝴蝶展翅。
“我原本真的很担心，”他淡粉色的唇瓣微抿，但又马上展开一个令人惊艳的微笑，“但由歧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差点看呆，但马上被一旁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我的视线转向一边，看到雅治正侧身靠在一边，语气僵硬，“别忘了给叔叔阿姨发消息。”
“啊！”慌忙打开手机，我先前已经给他们发了消息，但还没有收到他们的回信。一边检查收件箱，我一边不忘询问雅治，“叔叔阿姨雅美子她们还好吗？有消息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雅治在回复我之前先是看了一眼精市，然后再慢悠悠道，“噢，他们都没事，正问我你的情况呢。”
我手机里成功收到了爸爸妈妈的平安消息，而景吾他们在东京，地震影响没有神奈川大，都没事。
“让他们担心了，”我咬着唇有些自责，手里快速编辑着消息发送，“应该也给他们发一份消息的。”
“你才刚刚被救出来，”幸村轻柔的声音传来，他摸摸我背后的长发，用手指梳理整齐，“不用这么着急。”
他的动作具有安抚性，我莫名被安慰到，拿着手机打字的手变得更稳。
“嗯…没错，”丸井声音骤然放大，将我的视线吸引过去，“不用太勉强自己。”
虽然是对我说的话，但他的视线却紧紧黏在精市的身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扭过头，神色略带慌张，“我是说，今天太辛苦了，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时间确实挺晚了，”雅治适时站到我边上，晃晃悠悠地扶住我肩膀，“我们今天就先回家吧。”
第53章
雅治自然地站在我和精市的中间,精市脸上虽然还是挂着微笑，但我却莫名觉得他心情不是太好。
丸井文太也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人觉得很奇怪。
……明明地震都已经结束了。
我只好夹在中间硬着头皮道, “大家都累了,赶紧回家吧。”
话落到地上，几个人还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时间过了一会,我却感觉过了大半个世纪那么久。
最后还是柳接过话,和身边的真田一同告辞道,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注意安全~”我朝俩人挥挥手，回过头却发现剩下的几个人还和门神似的一动不动。
我试探性发问，“还不走吗？”
雅治的手从我肩膀上放下, 迈开步子道, “那我们也走吧。”
“嗯嗯, 早点回家吧。”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 身体的疲惫就会格外明显。我很庆幸刚刚没有正面回答比吕士，所以这也算不上放鸽子, 对吧？
人太累的时候会忽视部分知觉和感受。
精市他们没说什么,我也不太在意，就当大家是默认了。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 恰巧碰上了从学生会出来的比吕士。
他见到我们几人愣了一下, 然后礼貌地打招呼, “是要回家了吗？”
“学生会的事情忙完了吗？”幸村精市朝他点点头, “很辛苦吧？”
“还好，”柳生一边回答，一边整理衬衫袖口,将视线对准我，“一起走吧。”
我们一行人疲惫地向外走。
…主要是我负责疲惫，另外几人看起来还是元气十足，放慢脚步配合我的龟速。
到了分岔路口，比吕士很自然地跟着我和雅治的方向离开。
丸井文太迟钝地眨眨眼，“比吕士，你不应该和我们一个方向吗？”
比吕士：“嗯，准备送由歧回家。”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我便察觉到现场气氛有几分凝固，好几道视线从不同方向朝我看来。
……我深吸一口气。
最近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我不断回想自己是不是染上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毕竟重生这件事本身也不科学。
雅治站在我身侧，身形一下变得紧绷，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散漫，“太麻烦了吧搭档，有我你还不放心吗？”
“没关系，”比吕士望向雅治，气定神闲道，“多走点路罢了，可以吧由歧？”
啊？
先前没有说什么，现在拒绝应该不太好吧？
仁王雅治看了我一眼，抬起头皮笑肉不笑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这人怎么老是酸里酸气的。
我颓颓地低着头，只想等他们赶紧掰头结束。
比吕士推了推眼镜，“不辛苦，应该的。”
“比吕士应该也很累吧，不早点回去休息吗？”幸村精市体贴地劝慰起来，“你明天还要回学校做后续处理吧？”
“嗯，”比吕士点点头，保持着一贯不咸不淡地语气，“要做事情都列好了，不会有影响的。”
我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需要说点什么，不然何时才是个头。
“比吕士前段时间在学生会一直很忙，最近刚好比较有空，想和我们一块。”我牵强解释了一句，看向雅治道，“对吧，雅治？”
我将主语替换成我们，但效果似乎没有太好。
仁王雅治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我有些手痒，非常想打他一顿。
……到底还能不能回家了？
大脑已经累得不能思考了，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你们先聊，”耐心告罄，我朝大家摆摆手，“我先回去休息。”
我加快脚步将他们统统甩在身后，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这漫长的一天赶紧过去吧-
这次地震，学校宣布这周剩下的几天放假。加上周末，一共有四天。
我在心里掰着手指，细数这几天有哪些需要做的事。
首先需要去麻美家探望一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然后再去社团活动室检查和统计损坏和需要维修的道具数量。
但是去活动室之前，需要找学生会登记并领取备用钥匙。
学生会值班时间有限，我拿出手机，给比吕士发消息询问几点去比较合适-
到麻美家的时候，藤井黑沼他们居然都在，大家十分有默契的聚在了一起。
我注意到麻美的眼眶微红，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哭了一场。
大家围在床前和她说话，我悄悄将黑沼拉到一边询问情况，“没事吧？”
黑沼的表情稍微有些凝重，“麻美的脚踝…可能不是很乐观。”
她接着说，“医院说这次崴得很严重，需要静养，保守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这确实是一个很坏的消息。
决赛舞台就在两周后，如果作为女主角的麻美没办法上台，那我们就只能临时再找一位女主角出来。
社团的人不多，高年级的学姐们已经作为配角登台，按照个人尺码制定了服装，不方便改动，否则成本会更高。
再加上地震可能会造成的损失……
现在最简单、成本最低的做法就是临时找一位新的女主角出来。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怪不得房间内的氛围有些浓重。
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尽可能地宽慰着麻美。
香川学姐正坐在床边，握着麻美的手。
藤井站在学姐身后，一字一句朝麻美道，“听着，麻美。”
“你已经为这次比赛尽了最大努力，虽然我老是批评你，但你真的是非常合格的女主角。”他的声音难得温和，“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
“社长，”麻美声音哽咽，眼见又要流泪却硬生生忍住，“但是，现在我们去哪里找女主呢？”
对于社团的问题，麻美也清楚，所以她才更愧疚。
“一定能找到的，”香川学姐接着宽慰她，“这不是你刻意造成的情况。”
麻美的泪还是从眼角落下，香川抬手擦去，“没问题的，我们还有两周时间。”
接下，我和黑沼也加入安慰麻美的行列。
……但，距离决赛，只剩下10天了-
我抱着沉重的心来到学校。
活动室的损失比我想象中的要小。
舞台服装都有专门的防尘布包裹着，我将他们一一扶起来挂好，在表格的服装那栏后画上一个勾号。
略微需要清洁的道具放在一边，需要重点修理的专门拿出来放在桌上摆好。
我对照表格上写的物品一一清点好，将备注填在表格上，最后拍照发到戏剧社的群里，藤井他们会根据清单上的备注去修补和重新订制道具。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我将活动室稍微打扫了一下，拿出一条凳子坐在上面发呆。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关于女主角的问题。
“叩叩。”
活动室的门被敲响，我随口应了一声。
柳生比吕士风尘仆仆地从门口走进来，看起来学生会那边的活也不轻松。
“情况怎么样？”他也整理出一条干净凳子，放在我身边坐下。
“唔，还行，”我反问，“你呢，清点的如何？”
“我还早着呢，”比吕士轻叹一声，“现在只是学生会内部的，之后还需要再统计其他社团的损失。”
“那你还真是辛苦了。”我向他投以一个宽慰的眼神。
“是很辛苦，”他朝我眨眨眼，“所以出来偷懒了。”
比吕士一直是理智的、一丝不苟的，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以我平时的状态，他这样少不了被我打趣一番。
但现在，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只能附和着应了两声。
“怎么了？”他微微侧过身，专注的看过来。
我叹口气，将现下社团面临的问题告知他。
“其实有个最简单解决方式，”比吕士观察着我的表情，慢慢道，“你应该知道最合适的替换人选吧？”
……是啊，我知道。
我一贯是喜欢做最坏打算的人。
所以在昨天麻美脚崴了之后，我就已经在大脑里模拟过最坏的情况会有哪些。
现在的情况，我已经在大脑里模拟过，甚至我昨天觉得烦躁和累的这种情绪背后，就是一种隐隐的逃避。
在现在的社团分工下，对剧本熟悉、对女主角台词熟悉、对整个表演节奏熟悉的人，除了导演藤井，不就是负责旁白的我了吗？
旁白甚至可以用提前录音来替代，不会打破原有的节奏。
只需要按照我的体型调整一下女主角演出服。
这就是目前成本最低、也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知道、藤井知道、麻美知道、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合适的方案。但大家也知道我对舞台有些恐惧，没有一个人给我施加压力。
……怎么办？
我歪头看向身边的比吕士，他并没有任何想要说教我的意思，只是在对上我视线的瞬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又觉得有些累了。
“休息一下吧。”比吕士调整了一下坐姿，伸手揽过我的肩膀，方便我将头靠在他肩上。
“如果，如果我做出了逃避的决定，你会对我失望吗？”
“当然不会，”比吕士的声音很轻，“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由歧。”
“因为了解你，所以不希望你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难过。”
说话间，嗓音带来的振动通过接触传递到我脑海，引起部分颤栗。
“……别说了，”我伸手推了推，立起头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有点肉麻。”
过了半晌，我又忍不住抬头问他，“真有这么了解吗？”
“大概是吧，”他轻轻笑了笑，“毕竟我一直都很在意你，计算关于你的容错率。”
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用词。
“可惜你身边的不可控变量变多了不少，”他轻叹一声，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我已经需要重新计算关于你的容错率了。”
第54章
和藤井主动申请替补女主角的时候, 他神情明显变得激动了不少，再三感谢和保证一定会让我的付出有成果。
藤井：“向比赛首奖进发吧！”
我：“……行。”看着面前激动的人，我想起自己最开始被骗进社团时,他好像也是这样一副嘴脸。
果然。
第n次在舞台上被藤井diss到怀疑人生, 我闭上眼，在心里对麻美她们感到由衷佩服。
搭档的前辈过来帮我挡枪,然后又被藤井拉着一顿咆哮。
“我还没说你呢！”藤井火大地持续输出, “你可是男主角, 不要这样一副没自信的样子！”
“还有你, ”藤井右手拿着台词本挥舞,对视我怒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改掉乱捏衣服的坏毛病啊！”
我凝神屏气，安静地垂下头等对方说完。虽然他的脾气令人不爽, 但说的确实有道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一上台就紧张地开始捏衣角了,尤其是大家将期待的目光投射过来时,我什至会忍不住想逃跑。
救命。
已经回忆不起来迎新晚会那天我是怎么上舞台的了。
“诶，”藤井说累了,便拿起水瓶灌了几口,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对着我摆摆手道, “再好好想想吧,这个样子怎么能行。”
说着,他的音量加大,朝所有人道，“礼堂已经申请好了，从明天起到决赛之前,我们都去那边排练。”
“噢！”大家配合的欢呼。
同在排练的大家也松口气，礼堂比活动室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在那里排练一定比在活动室。
只是……一想到我要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演戏，还要在排练时候面对更多双眼睛。
内心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焦虑。
“那个，由歧…”身为男主角的朝奈同学朝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指了指我的裙角道，“再捏就真的不成样子了。”
“欸…欸？！”
道阻且长-
“啊，所以这次女主角是由歧是吗？”文太在我身边叫唤。
“谁告诉你的，”我伸手挡住他的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小一点……”
话说回来，我加入戏剧社已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家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手上的力道加重，掐着他的脸颊，逐渐靠近他威胁道，“不许，再传播了。”
我的威胁十分奏效，丸井文太在我的威胁下逐渐消音，漂亮的红色眼睛有些心虚的下垂，不敢同我对视。
麻美正坐在我身边，腿上打着石膏，见状朝我露出歉意的表情，“是我和丸井同学说的……”
如今她还要坐着轮椅上下学，倒不是伤势有多么严重，只是正常行走还是有些问题，坐轮椅更加方便。
我朝她摇摇头，“没啦，只是不希望他跟个大喇叭一样到处说。”
“你知道的，”我有些难为情地看向朝麻美，“我上台还是很紧张，不知道怎么克服自己身上的小习惯。”
“啊，确实是，”她感同身受的点点头，“我当初也因为喜欢咬嘴唇被社长骂了好多次呢。”
“来练习吧！”麻美很有干劲朝我伸出手，“由我来帮由歧私下训练！”
“可以吗？”让麻美帮我训练最合适不过，毕竟她可是公选出来的第一女主，只是她的伤让我有些许迟疑，不知道是否会对她造成不便。
“当然没问题！”她迫不及待地就想执行，“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麻美的眼睛里满满是干劲，我也确实需要她的帮助。
我紧紧回握住她的手，“那我们就午休的时候去礼堂吧练习吧。”
“哟西！”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才发现消声了很久丸井文太也莫名被点燃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兴奋道，“一起去吧！”
……
我冷漠的打断他，“你别去。”
“啊，”他的表情瞬间变得让人充满怜爱，“可是我会很安静很配合的看你们排练。”
“不可以。”
“由歧……”丸井熟练使用着自己自己的卖萌技能，可惜我并不吃这套。
正想更冷酷地拒绝他，却别麻美先一步开口。
“要不然，一起去吧？”
她睁着眼睛看向我，“就当是你的私人观众，提前演练一番，毕竟观众数量可比我们两个多多了。”
……还是让这家伙卖萌成功了。
根本就是故意的吧，丸井文太。
我断然是不想拒绝麻美的，更何况她说的其实有道理。
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丸井文太还是有些用处的。
麻美坐着轮椅不太方便上舞台，我一个人有些推不动，最后还是需要靠文太帮忙一起将她抚上去。
表演的时候有麻美的配合会好上许多，我一个人在舞台上还是做不到演独角戏。
……幸好。
看得出麻美也是个很认真的人，除了女主角，她还同样记住了和女主角对话的其他人台词。
我深吸一口，似乎麻美被入了剧本的场景里。
田野边，芦苇丛旁，早熟的少年和还没长大的少女。
少年将声音压沉，“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很久了。”
“什么事？”
“其实，”对方紧张地咽咽口水，“我喜欢你……”
我沉浸在状态里，准备接台词。
“由歧，”少年倏地变成了麻美的脸，她开口将我打断，面露难色道，“你又紧张了。”
我低下头去，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攥住了校服，松开手时衣角还皱巴巴的团在一起。
决赛时间已经很近，越这样我越焦虑，越焦虑我越想捏衣角。
这样可不行。
“吃点甜的放松下吧。”丸井文太的声音从某个角落悠悠传来，他确实做到了自己之前的承诺，一直安安静静地呆着。
我这才发现文太一直坐在观众席里。
他单手撑住舞台边缘，一个抬腿便轻盈地跃了上来。
……还带了我喜欢吃的布丁。
丸井文太单手拎着布丁，将它递到我的面前，“每次比赛前，我都要靠甜食来充电和放松，由歧也试试吧。”
接着他也很有礼貌地递上一份小甜品给麻美，“渡边同学也辛苦啦~”
“哇，居然是lan家的饼干~”麻美双手接过，“那就谢谢丸井同学啦~”
[lan]是最近比较火的零食品牌，之前都是出的果冻类产品，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知道他们家还出了饼干。
我好奇地瞧了两眼包装，被眼尖丸井发现。
“由歧对这个也感兴趣吗？”他看起来有些开心，接着从身上往外掏零食，“我这边还有，你等等。”
……这么小的校服口袋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东西的。
看着对方持续不断往外掏东西，我连忙制止对方。
“不用啦，我也吃不下了。”我学着他的样子坐在舞台边，一边吃着布丁，一边让双腿自然地在空中晃动。
舌尖上熟悉的味道让焦躁的神经变得有些放松，我支起左腿，上半身不自觉向后仰，创造出一个更加舒服的状态。
“怎么样？”丸井文太得意地凑过来，“是不是好了很多？”
“唔，”嘴里的布丁还没吃完，我含糊着应了他一声，眼睛盯着正前方排排空着的座椅。
丸井文太被我的视线吸引，也向前看去。
“观众席上人数的多少好像并不影响由歧的状态，”他歪着头，若有所思道，“该怎么形容呢？”
“好像是一根绷紧的弹簧？”麻美加入这个话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在没有人拉扯的情况下自觉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稍微放松一点，再相信大家一些怎么样？”她柔美的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道，“即便是在舞台上忘词了，前辈他们也一定能接上，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麻美说的很有道理。
无论是和我搭戏的男主演松山还是香川、藤井，他们都已经是三年级有过丰富经验的前辈了。
别说是我忘词、就算我走错场，他们都能帮忙圆回来。
——但是，一想到藤井他们对于比赛的期待和热爱，我就又忍不住绷起神经。
虽然他们并不是将期待直接投射在我身上，但我却担心辜负大家对于比赛的期待。
欸。
我深深叹上一口气，另一只腿也支起来，双手抱膝，将脸埋进去。
“要不要和我试一试！”身边传来丸井文太元气满满地声音，“虽然我是完全的外行，但也可以陪你练习。”
“毕竟本天才无所不能~”
麻美捧着饼干坐在轮椅上小口小口的吃着，挑了剧本里男女主刚刚互动的那一幕。
丸井接过她递来的台本一目十行地往下看，没多久就兴冲冲地宣布道：“我准备好了！”
……真的吗，我内心持怀疑态度，但还是硬着头皮和他一起走到舞台正中间。 -
“那个，”丸井地球鞋尖无意识地碾着舞台的木地板，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酝酿接下来的台词，“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很久了。”
“嗯，”我尽可能地将身体放松，代入剧本的场景，“什么事？”
“真琴……”丸井文太站在对面注视着我，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缓缓开口，念完名字之后的停顿的时间很长。
“其实，”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却异常清晰，空旷的礼堂在这刻静止，“我喜欢你。”
第55章
丸井文太这家伙, 说不定还真有当演员的天赋。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旁边传来麻美小声的提醒，“由歧……”
我低头看了看, 果然, 左手不自觉握起了拳头。
……这都还没来及地讲几句台词呢。
我有些懊恼地垂下头。
果然当主演的难度还是太大了。
对面的丸井文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抬起头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由歧。”
“嗯？”
“由歧, ”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对我说道, “多看着我一些吧。”
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有些迷惑地盯着他。
“把注意力多集中一点到我身上吧, ”丸井文太挠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头将视线投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上。
“不需要在大脑里循环你自己的台词、也不用太纠结舞台的走位。”
“就当做现在告白的是我，”他歪歪头, 表情很真诚, “千昭, 对吧？”
“好好看着我吧,真琴。” -
我们迅速开始第二轮排练。
丸井文太自我发挥，将台词说得更符合了他形象一些。
同样的告白戏又上演了一次, 这次感觉双方都更投入、也更流畅。
我照着人物台词往下演：“千昭,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们现在还小,感情的事情……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更多时间去了解彼此。”
文太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但依旧保持微笑, 看起来十分入戏。
他扯扯嘴角, 强撑出一个笑容，“我明白。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意告诉你，不管结果如何, 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
丸井文太这副被拒绝的状态演得实在太好，我心里竟生出一些诡异的愧疚感。
怪不得他当初被藤井他们堵在医务室里，果然还是有原因的。
……下次就由我来请他吃蛋糕吧。
我照着剧本的发展接着往下演，十分顺利得演完了这个片段。
“好诶！”麻美惊喜地在一边发出赞叹，“这次没有攥衣角，也没有握拳！”
她调整着轮椅方向朝我们滑过来，连文太一起夸奖道，“不错嘛你这家伙，演得很好！”
麻美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面前的文太又恢复平时开朗的样子，朝我臭屁道，“看吧，就说本天才厉害，小菜一碟~”
他嘚瑟的样子看得我手痒。
但最后还是克制住本能，恭维道，“厉害厉害。”
我感觉自己稍微有些抓住了诀窍。
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我殷勤地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丸井道，“请文太大人再陪我来一次吧。”
训练确实奏效，一连几天我下午在社团的排练都异常顺利。
藤井诧异地问了原因。
我但笑不语-
秋季学期的重要活动还包括全校参与的运动会，从理论上来说，每个人至少要参与到一个项目。
前段时间忙于排练，相对轻松的几项比赛项目几乎都报名满了。
我痛苦地将头抵在课桌上。
家政课已经足够让我震撼，没想到运动会更加让人痛苦。
就不能让不爱运动的小孩老实坐在一边给其他人加油吗？
我咬着笔头苦苦纠结。
这件事之前是由麻美来负责，但每次都被我打岔过去，现在她受伤，便交到了班长真田手上。
他正站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生怕我一个不留神跑了。
果然这人一板一眼的不好糊弄。
幸村精市注意到我的纠结，凑过来将报名表还空着的项目一一念出来，“接力赛、两人三脚、短跑、体操……短跑非常依靠爆发力，如果不是经常训练，极有可能会肌肉拉伤。”
他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峰，思考后接着说道，“不然试试借物跑或者两人三脚？这种娱乐性大于竞技的项目，可能会更适合你。”
……我也这么想。
但是两人三脚需要找搭档，过于麻烦。
片刻过后，我在借物跑后的框里画上一个“√”，然后将表格递给旁边等待许久的真田，“谢谢啦，班长。”
幸村精市略带遗憾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好可惜，我还在想你会不会主动邀请我参加两人三足。”
“没想到诶。”我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所幸精市也并未在这上面纠缠，转而提起别的话题，“感觉最近中午没看见过你？”-
离比赛还剩9天，我日常和麻美到礼堂训练。
丸井文太一直对这项活动保持着异常积极的态度，每次都能在我和麻美到达前，在观众席坐好等待。
但今天等了半天还是没在观众席上看见他的影子。
“诶？”麻美发出了和我一样的疑问，“丸井同学今天不过来了吗？”
“谁知道呢，”虽然疑惑，但我还是耸耸肩，装作不在意道，“我们先开始吧。”
正当我想尝试独自帮麻美推上舞台时，礼堂门口传来丸井文太略带喘息的声音。
“我来啦，稍等一下~~”
紧跟着的，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最先见到的人是幸村精市。
他歪歪头，试探性从外往里探出那张漂亮精致面孔，然后再是迈进那双匀称的长腿，极有礼貌得站在礼堂门边。
接着，我看到他身后探头往里张望的雅治他们，甚至还有学生会大忙人柳和柳生比吕士。
丸井文太率先越过他们跑进来，一边帮我将麻美的轮椅往上推，一边心虚地解释道，“我没有和他们透露任何消息，是他们套话……”
接着又嘀嘀咕咕地在我耳边告了他们不少状。
我无奈地抬手撑住太阳xue 。
“由歧～”幸村精市敲了敲礼堂大门，刻意出声打断，“听说你在排练，需要帮忙吗？”
把来[看热闹]说的这么有礼貌，也是你幸村精市的能力。
“……先进来吧。”
幸村精市将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那就打扰了。”
一群人鱼贯而入。
幸村精市这人嘴上虽说着打扰了，但脸上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的嘴角一抽，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柳风度翩翩地经过我身边，鼓励道，“比赛加油。”
“……谢谢。”
“我就说好几天中午都没见到文太这小子，”雅治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长腿一迈，快步站到我身边凑近道，“原来都是和你在一起。”
……这人怎么老是一副酸溜溜的样子。
“他来帮我排练的，”我脑袋微微向后倾，瞥了眼仁王雅治道，“不然也帮你安排个角色？”
“好呀，”雅治欣然接受，“我一定演的比他好。”
刚站上舞台的丸井文太听着这句话立马炸毛，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走过来，“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我赶紧将对方哄上台，“你再记记台词。”
观众席上瞬间多出了好几个人，就连麻美都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脸微微泛红，低声朝我问道，“你可以吗，由歧？”
……我不可以。
这次作为女主角的戏份太多了，和上次打酱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我在心中悲观的想着，刚好让他们看看我是什么水平，这样决赛上台时才不会过于失望。
这就是社畜的预期管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是，如果连现在面对几个熟人都放不开，那真正上舞台的时候该怎么办。
“当然，”我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重新调整好状态朝麻美说，“别管他们。”
丸井文太看到我没怪罪他，又活泼起来，十分自觉地站到舞台上朝我呼唤，“开始吧，由歧！”
“……昂。”
麻美今天也一起念白，帮忙对女主角姑姑的台词。
作为剧本里某种意义上的灵魂人物，她需要在女主滥用穿越能力之后，同女主进行一场点对话。
只是幼稚的女主还不能了解姑姑背后的含义。
我用真琴台词自信回答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用穿越来补救。”
……就好了。
真羡慕女主啊-
秋风从外面吹进来，带走夏日里最后一丝闷热。
观众席几个人很有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安静到我什至以为他们睡着了。
剧本里中间几幕涉及的人物较多，人物之间的互动也很多，我较少出现握拳攥衣服这些低级错误。所以在私下排练的时候，会优先围绕着开头和结尾这种集中在男女主身上的场景排练。
……毕竟咱们演员也不多。
麻美稍微有些累了，我们便决定十分钟之后再继续排练。
最后一幕也是告白戏，只是两人角色对换，变成女主真琴向男主千昭告白。
……只是之前和丸井排练这一幕时总觉得不太流畅。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希望今天顺利一些吧-
丸井文太体贴地给我和麻美一人递了一瓶水。
我道过谢，带着矿泉水到门口透气。
凉风吹的人心里很清爽，我扭开瓶盖，低头抿了口水。
“你演戏的时候还真专心。”仁王雅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
他斜斜靠在墙边，双手抱在胸前，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漫不经心地看向远处，“眼睛只有文太一个人。”
“演戏当然要专心，”我默默吐槽，“你演千昭的话我眼里也会只有你。”
仁王雅治没有回话。
安静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抬头问道，“你最近怎么感觉怪怪的？”
“有吗？”他斜着眼睛瞥我，“还真难为你忙中抽空关注我。”
……行行行，再多问一句我是狗。
第56章
清水由歧是一个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的人, 同理，她的注意力也很容易被人在短时间内吸引。
但就像是隔着幕布，她总是游离在舞台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