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费尽心思嫁入豪门 凤凰男与偏执狂1
浓烟席卷。
漫天火焰肆意狂舞, 灼热的火舌席卷了一切,茶几,沙发, 窗帘, 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欲坠, “轰”的一声了砸了下来,水晶吊饰化为齑粉。
秦忍浑身无力地躺在滚烫的地板上,视线越发的模糊,火焰中,有道浑身浴火的身影一步步走近, 在他的面前蹲下身。
“你再也跑不掉了。”他说, “我的秦忍。”
两人相拥着被火焰吞噬。
“不!”昏暗的卧室内, 秦忍满头大汗的从柔软宽阔的大床上醒来,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到极致。
秦忍伸手遮盖住双眼, 吐出一口浑浊的气。
“三天了。” 发着淡紫色光芒的金属质地的圆球从暗处现身,周身的光芒耀眼到令秦忍不敢逼视。1748嫌弃的看着躺在床上颓废的宿主,“他妈的你要在这里躲上多久?最后给你一个小时,不起床你就去死。”
秦忍放下手, 看着三天前突然出现的1748,他不理解,坐起身崩溃道:“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是黎慈伤害了我!是我,被他药晕了,硬生生把我烧死, 跟我同归于尽,你要找宿主应该去找他吧?我有什么错?我才是最可怜的!”
1748才不听他的辩解:“你他妈的看上他的钱,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 现在债务都还完了,你要拍拍屁股走人。我说的没错吧?给我滚起来!”
它的手段永不过时,暗紫色的电流噼里啪啦作响,瞬间将秦忍电得剧痛无比,从床上跌到地上去。
秦忍生不如死,家里本来就有个神经病杀人凶手,现在又多了一个,他到底算什么倒霉的怨种?
有了1748的电流威慑,秦忍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从衣帽间随便找了两件衣服换上,重生回来,第一次拉开卧室的窗帘。
强烈的光线霎时间照射进来,透过落地窗的玻璃,可以清晰看到楼下花园里正在忙碌打理花草的佣人,以及花园里宛如月光的白色月季。
每天要耗费无数人力和财力打理的花园,与花园配套的半山腰奢华的别墅,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维持享受水平的佣人,一切的一切,都是秦忍从前难以触及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是这座别墅的第二个主人。
“要不是你费尽心思嫁入豪门,你连应聘佣人都不够资格!”1748毫不客气的刺伤秦忍,揭露真实情况。
“谁嫁入豪门?”这话听一遍就算了,反复说是什么意思,“我和他是平等的!他是我老婆,是他嫁给我!”
“是吗?”1748惊讶,“从结婚到婚后,你家一分钱没出,你全家人还来白拿白要,也算平等啊?现在平等出了新的解释了,我来查查。”
“喂!”秦忍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家人是他的逆鳞,他不允许任何人说,“闭嘴!”
1748听他的才怪,“所以说,平等是怎么算出来的?秦忍,你应该姓白。”
秦忍:“什么?”
“白眼狼的白。”1748说。
“滚!”秦忍大怒,他简直想把1748这个破光球一脚踢到天边去,但是很明显,他是无法摆脱它的,甚至还会被它用高压电流折磨。
他转身阴着脸下楼去。
别墅里有很多佣人,打扫楼梯的佣人见到封闭三天的秦忍出门,向他点头打招呼:“秦先生。”
秦忍的脸臭臭的,“嗯,早上好。”
“早上好。”
走到大厅,负责厨房陈姨连忙走过来,笑眯眯的,“秦先生今天起得很早,今天厨房里有面条和馄饨,秦先生有没有想吃的?还是另外再做?”
秦忍对吃的倒是不挑,“馄饨吧。 ”
“还是蛋黄肉馅的吧?”
秦忍点头:“嗯。”
王姨端上来一杯温水,“秦先生吃东西不怎么换口味,总是吃一样也不腻,真是个专情的人。”
也没有吧,他只是爱吃鸡蛋而已。
小时候家里穷,有住在穷山村,什么吃的也没有,最好的东西就是家里养的母鸡生的鸡蛋。
人穷的地方山水也不富,家里的母鸡哪怕是放养也不怎么肥硕,生出来的鸡蛋很有限,出去要拿出去卖掉换钱的,家里只有他能吃上鸡蛋,就这也是两三天才能吃到一个,所以他对鸡蛋有着格外的喜欢。哪怕上了高中和大学,外面的鸡蛋一块钱就可以买到,能随便吃,他还是对鸡蛋不改热情。
1748就哇哇大叫起来:“有什么依据啊!他妈的他要是专情,也不会遇到我了!我可是渣攻判官!从不出错!”
秦忍:“……”
好讨厌啊!
该死的嘴碎又毒舌的狗系统!
没一会儿,陈姨就端着热腾腾的馄饨到餐厅,对着秦忍喊了一声:“秦先生,可以吃早餐了!”
秦忍站起身去餐厅。
“早上还榨了豆浆。”陈姨放下一杯灰色的豆浆,“加了黑豆,没放多少糖,秦先生也喝点吧。”
“嗯。”秦忍用勺子搅了搅皮薄馅多的馄饨,“谢谢陈姨。”
陈姨摆手:“谢什么,秦先生就是客气。”
“中午在家用餐吗?”王姨问道,别墅里的佣人几乎都是中年女人,在一起也热闹,主人家比较和善,她们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黎先生今天回来吧,半个月没看见黎先生了,不知道在外面吃得惯吗?是不是又瘦了。”
“什么?”
黎慈要回来了!
秦忍呆滞住,手上的勺子掉进了馄饨汤里,汤溅到了身上没发觉,他浑身都惊起密密麻麻的酥麻,魂都掉了一半。
王姨说:“秦先生怎么不知道?黎先生今天回来呢。去西北也去了那么久,项目应该是处理完了。啊,难道黎先生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哎呀,我真是多事了!我多嘴!”
什么惊喜?
惊吓吧!
还是天大的惊吓!
秦忍也顾不上馄饨和黑豆豆浆了,忙不迭地起身,“我不吃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他说着连忙拿起外套往外冲去,脚步匆忙得像是身后有鬼怪在追。
“哎?”陈姨与王姨面面相觑,“秦先生这么激动?”
“太想黎先生了吧。”王姨是过来人,有一双看透一切的明亮眼睛,她指点没结过婚的陈姨,“小别胜新婚就是这个道理,秦先生是一刻都等不了呢,也许是去准备什么礼物了。”
“哦!”陈姨恍然大悟,“还是你懂。”
王姨谦逊:“小意思啦。”
秦忍冲进车库里,慌慌张张地随机打开一辆车的车门,启动车辆离开别墅。
管理车库的张叔看见秦忍,连忙喊道:“秦先生!你怎么自己开车?我来开吧!”
哪有逃命还带司机的?秦忍头也不回地拒绝:“不用了!”
“那你慢点啊!”
“知道了!”
“不至于吧?”1748落在副驾驶上,无语地看着秦忍仓惶的表情。
“他杀了我!”秦忍跟1748阐述一个事实,“我知道他有病,没想到他不仅有病还疯!杀人放火,他什么不敢干?”
他已经有了终生的阴影了!
再也不想见到他。
1748辱骂:“废物!”
秦忍开着车下弯弯绕绕的山路:“随你怎么说。妈的,我还能离婚吗?我这一生不会都要跟他绑定了吧?我可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寸寸烧死!”
1748一点都不心疼他,它怎么可能心疼渣攻,“你活该!你为什么要钓他,让他喜欢你?为什么结了婚又要离婚?不负责任的渣攻,你死得其所!”
秦忍不想跟1748说话。
钓着黎慈确实是他故意的,他看上黎慈的钱,可是要说起喜欢,明明是黎慈先喜欢他的。
跟黎慈结婚他心甘情愿,他设想了一切,可是万万没想到黎慈的控制欲那么可怕。小到不允许他在外过夜,每天都要回来,大到他监视他的一切行动,事无巨细,他手机里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装上的监听和追踪软件……不论是谁,都会感到窒息和绝望吧?
更何况,黎慈根本不尊重他的家人,他在倾盆大雨的夜晚,将他妈妈和他妹妹赶了出去!
一件两件事情堆积在一起,彻底将他压垮。他是人,不是圣人,再忍下去他跟黎慈一起疯,都去住神经病院。
没想到……他从来低估了黎慈的病。黎慈骗他回到别墅签离婚协议,却用乙.醚将他捂晕,然后在客厅洒了足足三大桶汽油,当着他的面将别墅点燃,玉石俱焚。
那种痛苦和绝望秦忍不敢再想第二次,他重生回来后三天都在做噩梦,他难受得都想哭了。
半山别墅归黎慈所有,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路,并且道路极窄,一次只能通过一辆车。秦忍自从嫁入豪门(bushi)后,出行都有司机,没什么机会开车,车技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上磕磕绊绊,几百万的豪车不知道刮掉了多少车漆。
“你到底行不行?”1748被他稀烂的车技震惊到,“下坡还熄火?”
还没等秦忍反唇相讥,拐弯处,避无可避地撞上了一辆黑色豪车。
“砰——”
巨大惯性下,秦忍整个人都往反向盘上撞去,安全气囊弹出来,所幸他的脑袋幸免于难。
1748也被撞了一下,周身的光芒都弱了一点,它怒不可遏:“你他妈的转弯还加速,驾照怎么考的?谁给你通过考试的?你的教练跟你一起去坐牢!”
就在这时,车门被打开,秦忍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一瞬间,他整个人都难以自抑地战栗起来。
黎望怎么在这里?他是黎慈的助理,他在就说明……对面那辆车里坐的是黎慈!
黎慈回来了!
秦忍的脸色实在难看,黎望不禁关心,焦急问道:“秦先生,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秦忍动了动,大腿和膝盖顿时传来钻心的疼,胸口也闷闷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黎望见此,立马动作放轻将秦忍扶了出来。
秦忍靠着车缓和。
“黎总。”
秦忍抬头,就见黎慈从黑色豪车里走出来,黎慈似乎是在休息,墨色的长发懒懒的披散在身后。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和白色马甲,白色西裤包裹着大长腿。
他的脚步有些匆忙,脸上的神情也凝重,几步就来到了秦忍的面前,扶住秦忍的手臂,“你怎么样?”
黎慈长了一张极为漂亮的脸,五官无一挑的出毛病,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连唇形都是柔和的。他留的长发,发质很好,阳光下像是绸缎,浑身都写满了矜贵与优雅。
可是……长相与性格完全不相符这句话是他的真实写照。
秦忍对上他琉璃一般的眼眸,不期然想起火场里他再也不掩饰的阴鸷与癫狂,两眼一翻,软软地晕倒了。
第32章 你老婆真迷人 凤凰男与偏执狂2
秦忍再次醒来的时候, 入目就是熟悉无比的天花板,霎时心如死灰。
逃逃逃,还没下山就被碰到了又带回来, 秦忍后悔无比, 早知道他重生回来就应该尽快离开。
1748嘲笑他:“拒嫁豪门, 病娇总裁的小娇夫99次逃婚。”
“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秦忍无语,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个,“我哪里娇?有188的娇夫吗?”
别的不说,秦忍的外在条件并不比黎慈差,要说比他差, 那就是明月照沟渠了, 让人觉得可惜不配。秦忍的身形高大, 188的身高,肩宽腰窄,有十足的男性的性张力, 他的容貌与身材适配度很高,眉眼凌厉,五官立体浓烈,看上去有种玩世不恭的魅力。
他敢说, 要不是长得惑人,黎慈也不会喜欢上他。
1748感叹:“188,是男人最好嫁妆。”
秦忍丢出一个枕头:“烦不烦?”
没说两句,卧室的门陡然打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黎慈有点洁癖,他们的卧室基本不让外人进来,现在进门的除了他没有别人。
秦忍面无表情地目视着虚空, 眼里没有聚焦。
黎慈还穿着白色马甲,披散的长发松松地束起来,垂在肩头,给他精致的面容上添上了几丝不可言说的温柔。他在床边坐下,声音也轻轻的,很好听:“身体已经做完检查了,膝盖有些损伤,这几天就坐轮椅吧。”
只是受了点伤,哪里用得上坐轮椅,秦忍转头,目光不可抑制的落在黎慈的脸上,“不用,我不坐。”
黎慈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说了不坐!”秦忍恼怒。
黎慈的控制欲实在是吓人,大大小小,无声又强势地操纵他的一切。他不改口,那就是无可商议。
但是看秦忍的态度坚决,黎慈顿了一会儿终于退步,“那好好修养,不要乱跑。”
“嗯。”秦忍闭上眼睛,赶人的意味很明显,“我要睡觉了。”
“你这三天都在干什么?”黎慈没走,白皙修长的手指触碰到秦忍的紧闭的眼皮,“为什么手机关机?信息也不回?”
秦忍有点痒,抓住他的手,没好气道:“睡觉。到处都是监控,你不是看得到吗?”
黎慈说:“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房间里因为不耽误秦忍修养,窗帘悉数拉上了,遮盖住窗外的光线,房间里之亮着两盏温和的小灯,小灯有些暗黄,照在床头无端让两人间的气氛都暧昧了不少。
黎慈的手是柔软的,温热的,秦忍凑近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香。他一瞬间走了神,脑海里的大火和灼痛都在因为保护机制慢慢褪色,其实黎慈不发疯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我整天都在想你。”秦忍说,“你信吗?”
不过是恐惧他,想要逃离他。
黎慈笑了一声,低头与秦忍挨在一起:“你说,我就信。”
秦忍用余光看了眼他的笑容,心道:真看不出来。
“现在几点了?”
“六点半。”
早上起床就吃了半碗馄饨,匆匆忙忙开车下山被撞,晕倒到现在才醒,秦忍早已经饥肠辘辘,推了推黎慈:“我饿了。”
“那就起床吃饭吧。”黎慈起身,摆好地上的拖鞋,“陈姨炖了虫草乌鸡汤,还有醋溜排骨。”
“嗯。”秦忍一听就饿了,穿上鞋刚站直,膝盖就传来了一阵剧痛,疼得他又跌坐在床上,“怎么会这么疼?”
黎慈说:“伤到了骨头,坐轮椅吗?”
确实到了坐轮椅的程度了,秦忍妥协的话到了喉咙又咽了下去,嘴比骨头还要硬:“不坐,没必要。”
说罢撑着床沿站起来,颤颤巍巍站直。
黎慈立刻扶住秦忍,“可以走吗?”
秦忍点头:“可以。”
虽然没有轮椅,但是黎慈也没比轮椅少出力,扶着秦忍进电梯下楼。
1748跟在他们的身后,“结了婚本来就应该像这样,相扶相持,非要走到两败俱伤的地步,何必呢?”
出了电梯,客厅里的佣人们都关切地围了上来,纷纷为秦忍的受伤而心疼。
陈姨道:“怎么就撞车了,说句不好听的,还好是撞到了黎先生的车,山路弯弯险险,万一撞到了护栏侧翻,那才…… ”
张姨打了她一下:“知道不好听还说?秦先生怎么不坐轮椅啊?坐轮椅也方便养伤嘛!”
“不坐。”秦忍说,“陈姨,我饿了。”
“去餐厅吧,已经准备好了。”王姨说,“明天炖猪蹄,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很快就好了!”
1748插嘴:“还是炖点猪脑。”
秦忍:“……”
在餐厅坐下,秦忍被摁着先喝了一碗超补的浓郁乌鸡汤,因为太饿,吃了三碗饭才停下。
他的腿不方便,饭后的消食活动取消了,黎慈也没去后花园看白月季。
陈姨在收拾桌子,对黎慈道:“黎先生,林医生说晚上最好还要换一次药,需要我们帮忙吗?”
黎慈拒绝了:“不需要。”
秦忍听得莫名其妙:“我还要换药?我不是没伤口吗?”
陈姨疑惑:“不是,秦先生不知道吗?是黎先生,黎先生的肩膀伤了,林医生下午来的时候交代了伤口要换药。”
“你受伤了?”秦忍皱眉,看向黎慈被衬衫和马甲遮盖住的肩膀,“什么时候伤的?在车上?”
黎慈半点不在意:“在西北发生了点意外。”
他不想说,秦忍也不想多问,反正黎慈一直是这样,看似和他结婚了亲近无比,其实很多事情根本不告诉他。他也不是很想知道。
回到房间,黎慈去书房处理工作,秦忍身为嫁入豪门的娇夫在房间里养伤,他随意在床头拿了本国外的关于金融的学术著作,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
1748怀疑道:“纯英文,你看得懂吗?”
秦忍:“你绑定我之前没有做背调吗?”
他可是全国top3的名牌大学出来的,看这些东西不是轻而易举?更何况,他的专业就是金融。
“你头上有多少根头发我都知道。”1748鄙夷,“我只不过例行质疑而已,毕竟我对你们就是这种态度。”
“你对你的其他宿主也是这样?”秦忍问道。
“对啊,你并不特别。”1748说,“你只是我万千宿主中的一个罢了。”
“系统都是像你这样?”
1748:“我不知道,反正我就这样。”
“真烦。”
看了两个小时的书,秦忍有些疲惫,扶着墙拖着两条废腿去卫生间洗浴,卫生间的门需要很大的拉力才能开,秦忍走进去后就带上门。
接着脱衣服,秦忍终于看清了身上的伤,没有伤口,大腿到膝盖青青紫紫一片,积了一块淤血。
等他花费了大半个小时洗完出来,黎慈正站在门口。
“怎么不等我?”黎慈道。
“等你干什么?”秦忍看他,“你又不会进浴室。”
秦忍觉得黎慈某些方面挺分裂的,明明对他事事都要掌控,却不过分的亲近他,两人结婚以来,他对他越来越少亲昵,别说一起进浴室了,他甚至要跟他分床睡,不让他碰一根手指头。
想起这个秦忍就有些生气,“你今晚不睡书房?”
黎慈轻笑,“你很想让我睡书房吗?”
“我管你睡不睡书房。”秦忍没有好脸色。
“你伤了腿,行动不自如,我不去书房。”
秦忍扯了扯嘴角:“真是天大的恩赐,我该谢谢你?”
黎慈道:“怎么谢?”
秦忍:“你想怎么谢?”
“替我上药。”黎慈说,他将秦忍扶到床边,去了卫生间洗浴。
医药箱放在床头柜上,秦忍打开看了看,里面处理伤口的东西一应俱全。
黎慈洗澡也不快,秦忍坐在床上几乎快要睡着了,黎慈才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
他洗了头发,已经吹到了半干,发尾潮湿的垂在肩头。
1748说:“你老婆真迷人。”
秦忍不耐将1748挥到一边,“谁让你看的?”
“你有病吧!”1748在墙上撞得七荤八素。
黎慈在床边坐下,解开浴袍露出消瘦细腻的右肩,肩胛骨的位置,有道一指长的伤口。伤口皮肉翻着,有些恐怖。
“怎么伤的?”秦忍多问了一句,问完了又后悔了,他这么自作多情干什么。
黎慈垂下眼,语气淡淡的,“工地上掉下来一块板,划伤了。”
秦忍有些意外。
“伤口没缝针?”
黎慈说:“不想缝。”
从医药箱里取出消毒棉球,金属镊子夹住,摁在伤口上。
黎慈突然颤抖了一下,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秦忍的手僵住,不确定地看了眼黎慈,“太重了吗?”
“没有。”黎慈道,“继续吧。”
消毒还没有完成,秦忍再次夹起干净棉球,还没上手黎慈就开口了,“不用消毒了,直接上药。”
药粉装在小瓶子里,可以喷洒出来,秦忍晃了晃小瓶子,对准了伤口挤压了一下,白色的药粉覆盖到伤口上。下一秒,黎慈陡然瑟缩,连带着右肩都躲避到一旁,“可以了,包扎。”
秦忍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处理伤口一定是有些痛的,但是不处理会发炎,就难以愈合了。”
黎慈已经从医药箱里拿出敷贴,撕开贴在伤口上,“就这样吧,不用处理了。”
秦忍挑眉,想从黎慈的脸上看出点什么,黎慈却已经拉上了浴袍,换上睡衣从床的另一边躺下了。
“睡吧。”
第33章 老婆的玩物 凤凰男与偏执狂3
黎慈与结婚后就没找工作的秦忍不一样, 他继承了他妈妈名下所有的公司与产业,行程繁忙。
废物本废的秦忍起床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黎慈早早地去上班了。
渣攻判官1748从床底下钻出来, 猛地砸在秦忍的脑袋上, “还睡?起床了!”
秦忍惊了一下,怒不可遏:“你是不是有病?”
1748道:“你才有病,你老婆早上八点就去上班了,你这个年纪,你这个情况, 你怎么睡得着的?你有脸睡?”
“我哪个年纪?”
1748:“该工作的年纪!”
秦忍:“……”
“我告诉你。”1748恨恨道, “我最恨的除了渣攻, 就是吃软饭的。你的腿养好了就先去考驾照,再去找工作。”
秦忍:“……我有驾照。”
“有驾照开车把自己撞瘫了?”
“我什么时候瘫了?”
1748静静看他笑话:“没瘫起来走两步。”
秦忍一秒钟都忍受不了1748,沉着脸掀开被子坐起身, 双腿还没用力,整个人都滚到了地上。所幸地上铺了地毯,没给他造成二次损伤,即使如此, 他也疼得动不了。
1748居高临下:“残废。”
秦忍:“……”
昨天还跟黎慈嘴硬,今天秦忍就彻底低下了脑袋,摁了呼叫器。楼下的王姨赶紧上楼,推门走进来。走进来就见秦忍坐在地上,王姨惊呼:“怎么睡地上了?”
谁睡地上?秦忍问王姨:“轮椅有吗?”
“有!”王姨说, “昨天林医生说完,黎先生马上就准备了。现在推上来吗?”
“等会。”秦忍叫住离开的王姨,“先把我扶起来。”
王姨乐不可支:“秦先生受了苦了, 今天比昨天还疼吧?别怕,养几天就好了。”
秦忍无奈:“别笑了。”
“我没笑。”王姨捂着嘴,“我去推轮椅上来。”
1748看在眼里:“你跟她们处得挺好的?”
秦忍说:“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他撑着床沿起身,慢慢挪着去衣帽间换了套衣服。他随意挑了件松松垮垮的休闲衬衫和西装裤。衣帽间里所有的衣服都是黎慈置办的,他对穿的没什么讲究,穿也就穿了。
王姨推来轮椅,秦忍慢慢地坐上去,顿时觉得舒服极了。
早知道昨天就答应了。
嘴硬实在多余。
“今天炖了猪蹄。”王姨一边说一边跟秦忍推荐,“卤香的,炖得很软烂,也不费牙齿,可香了。”
秦忍:“嗯。”
1748问:“没有猪脑吗?”
秦忍:“……”
够了,他不需要补脑子!
坐着轮椅,秦忍彻底没地方跑了,吃过午餐就推着轮椅去后花园吹风,春夏相交的季节,白月季团团锦簇,远远看上去像是一片月光。
再远点,是一片碧蓝的湖泊,湖泊上有两对悠闲游水的天鹅。天上的云倒映在地上的水里,湖岸边还有几只灰扑扑的野鸭子。
一对天鹅游着游着开始交颈,亲密地互动着,看起来情深极了。不过一会儿,野鸭子就叫起来, 声音奇怪,打破了两只天鹅的恩爱画面。
秦忍不禁皱起眉。
管理湖泊和草场的佣人刘叔走过来,“哎呀,这几只野鸭子怎么又跑进来了,赶也赶不走。”
“赶走干什么?”秦忍看了眼黑麻的野鸭子,“随它们待着。”
这座小湖泊是黎慈特意挖来养天鹅的,他对天鹅有种执念,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也要修一块湖泊。
秦忍对这些天鹅没什么感觉,对野鸭子更没有。他出生在农村,天鹅或许是比野鸭子要高贵点的,毕竟农村里也没有,野鸭子却四处可见,但是在他眼里,不管是天鹅还是野鸭子,都是禽鸟,出了外形不同,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也看得惯天鹅和野鸭子生活在同一片湖泊里。
傍晚,黎慈从公司下班回来,黎望跟在他的身后进门,交代出明天的工作。
秦忍赶在黎慈回来之前就让陈姨把轮椅收起来了,换了副悠闲的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吃苹果看电视。
黎慈钟爱白色,身上的西装多半都是白色,白色西装上,束在脑后的黑色长发格外显眼。
没一会儿,黎望就离开了,黎慈脱去西装外套由陈姨拿走,他在秦忍的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新手机递给秦忍。
秦忍:“?”
黎慈说:“你的手机不是摔坏了?这是新的,跟原来的型号一样,卡也插上了。”
秦忍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黎慈。
他的手机确实坏了 ,是在重生那天他醒来,看见手机上全都是黎慈的未接通话以及信息,他烦躁又恼怒,将手机扔出去砸在了墙上,手机顿时四分五裂,宣告死亡。
这几天不看手机,他也觉得很愉快,所以没当回事。没想到,黎慈竟然知道了。
不,不是知道,是又知道了。
他总是将他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一丝一毫精密得吓人。
“不用了。”秦忍挪开视线,接着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是眼下最火的选秀男团,舞跳得尤其好,秦忍已经在家追了三期了,“我不需要手机。”
黎慈的眼珠颜色偏浅,是浅棕色的。这双眼眸专注看向人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温柔,好像什么事情他都能纵容。
其实不,他笑了笑,从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换了个台,换成了恐怖诡异的破案剧,手机也轻轻地放在秦忍的腿上,“不用手机,我怎么联系你?还是,你愿意跟我去公司?嗯?”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秦忍的脸色陡然冷下来,腿上的手机再次被扔出去,正巧砸在电视上,“我都不。”
黎慈的情绪很稳定,看似很稳定,他丝毫不生气,看也没看扔出去的手机一眼,伸手触碰了一下秦忍的脸,“那怎么办呢?你不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受不了了,上班时间听不到你的声音,我要把办公地点改成在家里吗?”
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秦忍已经听出了不容置疑的意思,他不想理会他的步步紧逼:“等我的腿伤好了再说。”
“真的吗?”
秦忍:“什么真的?”
黎慈突然靠近他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你说了就好。陈姨,麻烦你把手机捡过来。”
在暗处听着两人疑似吵架的陈姨松了口气,立马走出来捡起手机,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没坏。”
黎慈接过手机:“谢谢。”
手机再次放到秦忍的腿上,“拿着玩吧。”
秦忍:“嗯。”
“今天坐轮椅了吗?”
秦忍挑眉:“你不知道?”
黎慈笑了一声:“我只是关心你,陈姨,把轮椅再推过来吧。”
“好的,黎先生。”
1748趁机出现:“你看看,豪门有那么好嫁吗?婚后不独立,你只能成为老婆的玩物!掌中之物!你还残了,简直上求生无门!现在告诉我,你找不找工作?”
秦忍被说动了,“知道了。”
1748说:“你真是好命,有我给你当人生导师,其他宿主哪有这福气,你做梦都要笑醒吧。”
秦忍:“……”
这福气他愿意让给任何人,无偿。
晚饭过后,黎慈再次去处理工作了,他回房间看书,想起手机就打开手机,出乎他的意料,屏幕锁都设置好了。秦忍皱眉,下意识输入他上一个手机的密码,竟然密码正确。
秦忍真的忍无可忍了,想要砸手机,1748出声阻止:“无能狂怒是没有用的!”
说话间,手机陡然震动响铃,来电屏幕上赫然是“妈”,秦忍已经无力厌烦黎慈的“事无巨细”了,划到接听。
“妈?”
手机里传来苍老又慈爱的中老年妇女的声音,“小宝!你怎么才接电话,妈都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急死妈了!”
秦母是个传统的农村妇女,行为传统,思想也传统。当初得知他竟然找了个男人结婚,哪怕说现在的社会已经允许了,她也一万个不能接受,对着秦忍破口大骂,言辞激烈到了极点,看见秦忍不为所动,她找出绳子就挂上了房梁,口口声声说要跟着去世的秦父一起走。
秦忍当时头皮都发麻,跟着几个姐姐和姐夫连番劝慰都没有将秦母劝下来,最后还是秦忍拿出了黎慈给的银行卡,卡里有足足一百万,秦母才收起绳子善罢甘休。
回忆起来,除了年少时期,秦忍与秦母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读完小学就去镇上读初中,初中成绩太好,直接被市里最好的公立高中录取,一直到上大学。
在他的印象里,秦母是慈爱的,为了子女无私奉献的,她在家里一直站在秦父的身后,是个十足的贤内助,村里流传的都是她和善的名声。那次她对着秦忍和不在场的黎慈咒骂,言语肮脏得令人发指,秦忍现在想想都觉得不真实。
后来秦母身体不太舒服,带着他妹妹来到海市看病,就住在这座半山别墅里,那时候姐姐和姐夫也来照顾秦母,他去接人,回来的时候正是夜晚,暴雨如注,他刚下车就看见黎慈发疯一般支使着张姨与陈姨将秦母与秦晓月往外赶,秦母跌倒在雨地里,哭天喊地……
那一瞬间,他的气血全都涌上了脑门,与黎慈大吵一架,带着秦母与秦晓月以及他的姐姐和姐夫走了。
酒店里,秦母抹着眼泪,诉说这一生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别墅里那么多佣人,让人看足了笑话,她不想活了。秦忍也觉得黎慈不可理喻,一年多以来的不满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他决定要与黎慈离婚。
不知道他与黎慈双双葬身火场,给秦母带来了多大的打击。秦忍想到这里就心存愧疚,连带着语气都和缓了很多。
“没什么,手机摔坏了。”秦忍解释。
“那就好。”秦母放心了,“家里的树上的樱桃都熟了,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要不我摘点给你送过来?”
老家院子里有棵很大额樱桃树,每年都结果,樱桃小巧却甜。
“樱桃放不住,摘了拿过来也没用了。”秦忍说,“还不如我回去吃。”
“为了樱桃还回来一趟,太麻烦了,别回来了。”秦母嗔怪,“你在大城市上什么都有,想吃的话就买。花钱的总比没花钱的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秦母叹了口气说:“我最近总是头疼,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病,镇上的医院查也查不出来。”
第34章 唯独你不可以 凤凰男与偏执狂4
“头疼?”秦忍想起上一世他妈说是腰骨不舒服, 现在怎么是头疼……难道病症转移了?
“是啊,头疼。”
“你别急,过段时间我给你安排。”秦忍说, 他刚出车祸双腿不良于行, 要是被他妈知道了肯定哭天抢地, 他也不想让她担心。
秦母答应,又慈爱说:“好,妈就指望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妈说。”
“嗯,我知道。”
通话结束, 1748落在秦忍的面前, “你妈有病?”
这话说的奇怪, 秦忍翻看着微信上的信息,“你妈才有病。”
1748:“我没妈,你有妈吗?”
秦忍:“……”
他有没有妈不是很清楚吗?
才四天没看微信, 微信上已经有不少信息了,秦忍选择性往下看,看到一条同校学长发过来的信息。他与这位学长交情不错,后来学长毕业了自己去创业, 联系就少了。
学长发了两段消息,大致意思是他现在遇到一个发展不错但是没什么人看好的项目,询问秦忍有没有兴趣投资。
秦忍回了一句:【什么项目?】
学长回的很快:【新能源。】
秦忍坐直身体:【你刚创业,玩这么大?】
学长谦逊道:【家里帮了点小忙。】
至于是小忙还是大忙,还有待商榷。
秦忍:【……】
果然真的要创业成功的话, 和身后强大的助力还是脱离不开关系。
【那应该不缺投资,为什么找我?】
学长发了个wink的表情,【大学的时候你帮过我, 我铭记于心,现在有蛋糕吃,当然要分你一块。】
秦忍笑了笑:【谢谢,我没多少钱,先投两百万。】
他的钱大多都是黎慈给他的,他现阶段是吃软饭中强大的一员。
学长:【没问题,不少了。】
聊天结束,1748照例跟秦忍做思想工作:“怎么好事都让你摊上了?你帮过他什么啊?给我说说。”
秦忍不想理他:“凭什么告诉你。”
1748周身电流滋啦响起:“再说一遍?”
秦忍:“…… ”
秦忍恨自己的名字,奇怪不说,也没有什么好的含义,看看他现在,忍忍忍,忍气吞声、忍垢偷生,简直是惨不忍言!
“大学的时候,学长因为跟家里有矛盾,被家里停了卡……”秦忍说,“我带他吃了一个月的饭。”
1748怀疑:“你有这么大方?谁的钱?”
秦忍:“……不是我的钱是谁的?你不是背调过我?”
1748不说话。它当然是骗他的了,它是渣攻系统,只管渣攻,意思就是只对渣攻的感情事情感兴趣,其他的它才不管。它看见垃圾就清扫垃圾,垃圾怎么变成垃圾的,跟它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大学的时候挺有钱啊。”1748说,“还有钱请别人吃饭。你勾搭上黎慈就是为了钱,你有那么缺钱吗?”
缺钱?秦忍想了想:“很缺钱,缺了很多很多。”
请学长吃饭是在大一的时候,那时候秦忍手里还算有点闲钱,然而满打满算,他的大学时期也只轻松了两个学期。
大二上学期,秦父生病,病来如山倒,唯一的顶梁柱倒下,家里入不敷出。他除去每个学期的奖学金和竞赛奖金,他还另外出去兼职赚钱,自己留下学费和最低的生活费,其余的都转给秦母,用于秦父治病。
然而,秦父的病太重,钱花得像流水也没能救回他,他还是在病床上咽气了,秦忍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听闻噩耗就连夜买车票回一千多公里外的家里——他身上分文不剩,连一张机票都买不起。
在高铁上的夜晚,手机上催他到家的通话一个接着一个,因为没有孝子跪在灵堂里主持丧事,会让秦父死了也没脸面。
下了高铁回到老家,秦父的遗体放置在他生前居住的卧室里,他面色青白,像一座久经风霜的枯木。可惜枯木生害,再也没有机会逢春。
他跪在床前拉着他的手痛哭,身边是上三代的族老对他的指责:“你当儿子的为什么没有在你爸身边伺候?他连你最后一面都没看到!现在死了还要为你停灵,你真是不孝!”
丧事举行了两天一夜,他跟着拈香磕头,连续三四天没合过眼。他的房间让出来给来帮忙的近亲休息聊天,他找了个空隙在杂物间坐下浅睡,隔着墙,那些近亲在议论。
“秦忍考上名牌大学,家里的日子要好起来了!”
“还没找工作,谁知道日子能不能好?国强可怜啊,儿子的孝顺一点都没享受到,就撒手人寰了。有些人就是那个命,没福气。”
“哎,要是我,我宁愿我儿子不会读书,读个高中大学都行,就在县城里找个工作,挣不挣钱的我不指望了,起码我和他爸生病什么的,他能在身边照顾我们。国强啊,死的时候都没闭眼睛,我看就是没见到儿子,不安心呢。”
一墙之隔,早已经流干眼泪的秦忍再次闷声哭泣。
秦父的丧事结束,其他事却远远没有完。秦母一脸为难地找到他,说他的舅舅为了秦父丧事体面,找了道士过来做的法事是最大规格的,法事费用需要三万块,丧事结束他就得支付。他浑身僵硬,可是看着秦父的黑白遗照,他点头答应。这是村里的规矩,怎么也得办,不办就是不孝,村里人背后要戳脊梁骨。他远在天边听不见闲言碎语,可是秦母还在村里,她不能抬不起头。
除却丧事费用,还有秦父生病时借钱的债务,摆席的结款……一切的一切,像一座大山压在了秦忍的肩头。
秦忍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这座大山他承受不了半分,在所有人失望的目光中,他的三个姐夫站出来分担了所有。三个姐夫说:“你在大城市,怎么会连这些钱都拿不出来,让外人看了我们家的笑话。你读书,可不能读没用的书啊,这个家还需要你撑起来呢。这些钱不急,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们吧。”
钱,钱,钱……秦忍痛不欲生。
返校的火车上,那一夜他睁眼直到天亮,一遍又一遍凌迟自己的心脏,钱这么重要,为什么他没有钱?
为什么?
这个物欲横流的残酷社会,没有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罪!
没有钱,他没有正常的大学生活,他疲劳奔波于赚钱,一边兼职一边完成学业,还要牵挂远在老家的秦父。
没有钱,他只能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
没有钱,秦父得不到有效治疗,一把年纪受尽痛苦,最后溘然长逝。
没有钱,就是罪大恶极!
是他没用,是他没用……他太没用了!
从此,钱这个字被烙在他的心脏上。
所以……所以,他看到黎慈,就像被鲜血吸引的蚂蟥……
“你为了钱跟黎慈在一起,都哄到他跟你求婚了,怎么就不能多忍忍?你不是叫秦忍吗?隐忍啊,忍下去啊!”
秦忍:“……怎么不能是忍无可忍呢?我最受不了他那样对我妈,我妈那样贤良的人,到底什么地方惹到了他?而且,我妈把我养大不容易……”
1748唾弃:“死凤凰男!”
秦忍:“滚。”
黎慈处理完工作回到卧室,就见秦忍用书盖着脸,躺在沙发上。
他走近,伸手拿开书,却见却秦忍没睡,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黎慈一愣,在秦忍的身边坐下,“怎么了?累了?”
秦忍呼出一口气,突然抱住了黎慈的腰。黎慈很瘦,腰身纤细,给人一种不堪一击的脆弱感。
黎慈鲜少见到他如此依赖他的一面,眼眸都柔软了,修长的手指穿过秦忍乌黑的发丝,慢慢地捋着,“怎么了?告诉我好吗?”
“好累。”秦忍鼻翼间都是黎慈身上的淡香,他深深呼吸着,声音却虚了很多,“黎慈,如果我们离婚,你愿意吗?”
黎慈的手骤然僵住,眼眸里的温柔霎时消失,渐渐浮现出冰冷的危险。他不动声色,嗓音依旧温柔:“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离婚呢?”
“我是说如果。”秦忍说。
“怎么会有这样的如果?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如果?”黎慈的手仍旧为他梳理着发丝,甚至与秦忍挨得更近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你愿意吗?”
黎慈缓缓道:“我,不愿意。”
秦忍心道:果然,他绝不可能愿意。
“我一定要离婚,你会怎么办呢?”
会杀了他?还是……
“我会伤心。”黎慈说,“会很伤心。谁都可以抛弃我,你不可以,唯独你不可以。”
秦忍不明所以,抬头看他:“啊?”
为什么?难道是黎家有什么硬性的白头偕老的指标吗?
黎慈的唇角牵起温柔十足的笑容,他垂眼看着秦忍,四目相对,秦忍看见他眼里无限的深情和爱意,黎慈说:“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不要去一些想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不会离婚的,永远都不会。”
“……嗯。”
上一世直到两人双双殒命,摆在桌子上的离婚协议还是崭新的,没有半点字迹。
谁都没有签名。
第35章 你真的了解我吗? 凤凰男与偏执狂5
秦忍的试探并没有让黎慈的决定改变半分, 虽然黎慈看上去什么仍旧笑着,但是秦忍总觉得黎慈已经在准备买汽油了……
生命诚可贵,爱情……算了, 第一句就够了, 重生一世难道还要再次变成一具焦炭吗?
接下来的时间秦忍安安静静在半山别墅里养腿, 将近半个月后,秦忍终于能行走自如了。
见他闲闲看电视,1748就来督促他了,它不能看见秦忍舒服半分,“喂!去练车!”
秦忍躺在沙发上吃橘子:“请问哪里有教练?你有毛病就去修修, 再说一遍, 我有驾照!”
1748:“谁说没有教练?”
一分钟后, 秦忍满脸不高兴来到了车库。车库很大,专门建在别墅的右边,车库前有三条宽阔的大路, 能供三辆车从左中右同时驶出。
张叔看见秦忍瞬间魂飞魄散,“秦先生,你怎么……怎么又来了?”
上次秦忍开车下山不到十分钟就被撞半残了,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出残影了, 就怕工作不保会被开除。万幸的是,黎先生并没有责怪他,而是让他看管理好车钥匙,不允许秦忍再开车。
秦忍的脸臭臭的:“我要开车。”
张叔惊叫:“不可以!”
秦忍道:“我要练车,你教我。”
张叔瞪大眼睛, 质疑道:“这不会是秦先生你想出来的开车骗局吧?”
秦忍:“……”
这叫什么话啊?
为了不被1748用高压电流鞭策,秦忍无语地解释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张叔才将信将疑, 勉强愿意让秦忍开车门。
张叔是个开车老手,以超高的专业水平力压同行,得到司机这份高薪高待遇工作,他很引以为傲。休假在家时他主动提出要教儿子开车,希望他继承这项绝学,没想到儿子根本就看不上这份太保守死板的工作,出去当上班族了,张叔一直没能当成教练,心里不免遗憾,现在看秦忍真的要学,他已经撸起袖子打算大教特教了!
“先开车绕这个转盘练一练吧。”张叔虽然很满足,但是还是顾忌着秦忍的主人身份的,说话要礼貌内敛一些。
秦忍启动车,匀速开着绕三条道路末尾的转盘转一圈,到达转盘时,他放松油门降速,力求不再有碰撞。
“秦先生,这个速度跟走没有区别的,快点。”张叔在一旁指导。
秦忍提高车速,几乎是半秒钟后,就擦到了花坛。
“……倒车,重新开。”
秦忍的心情比在驾校学车的时候还要差。
1748看在眼里:“愚钝啊!我都学会了!难怪当金丝雀跑不掉,给车都没用。”
秦忍从上午开始学,临近午时陈姨叫他吃午餐,他立马就逃离了。陈姨看着他用餐,劝慰他:“秦先生,你别怕,其实黎先生也不会开车,你要是学会了很厉害呢!”
“什么?”秦忍惊讶,“黎慈他不会开车?”
陈姨摇头:“黎先生很忙,没时间学呢。黎先生十八岁就接管了公司,公司人多事务繁忙,黎先生一边上学一边工作已经很累了,都恨不得会分身术,哪里有时间学车?”
“这样?”秦忍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一声,喝了一大碗汤,“那我要比他厉害了!”
陈姨哄他跟哄小孩一样,见奏效了也跟着笑:“秦先生吃完饭就去休息一会儿,下午接着练。不管学什么都是开头难,上手了就容易了,而且张叔经验老到,学会那是易如反掌!”
1748:“易如反掌……”
她是不知道秦忍的车技多一bamn !
半山别墅很祥和,日常没什么新鲜事,佣人们都很无聊,现在秦忍学车,还是在车库那边,离得很近,陈姨、王姨、张姨约着去看,给秦忍送水果。
王姨说:“秦先生很聪明的,名牌大学毕业的,学车根本不在话下。”
“那是当然了!”张姨点头,“现在说不定已经能开下山了。”
已经是落日时刻,山间清爽的风吹拂,沿路花坛里的花都弥漫着清香。
突然,一道暴躁的嗓音打破平静与美好。
“我都说了!转弯不要转那么大!也不要转一点点!目视前方!把你在驾校学的东西给我忘掉!忘掉!好气!方向盘放松一点!”
王姨疑惑:“谁在骂人?”
“老张吧……”
陈姨说:“老张脾气最好,怎么可能骂人?”
穿过花廊,三人就见到一向对人笑呵呵的张叔拍着车门,脚下的柏油路要被他跺出一个坑来,手脚不停,嘴上也不闲着,骂得唾沫横飞。
被骂的俨然是坐在车里的秦忍,秦忍面无表情。
张姨脸色大变:“这个死老头失心疯了!他在骂秦先生哎!”
三人连忙上去一探究竟,王姨放下果篮,一把扯住张叔的衣领:“你喝酒了?在干什么啊!”
张叔回神:“你们怎么来了?”
“你要死啊!”张姨怒视他,回头安抚秦忍,“秦先生别怕,他这什么态度,不学了!下车吃水果吧,有空运过来的樱桃,可甜了!”
相比于她们的义愤填膺,秦忍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在学车这方面其实确实很菜,菜到让张叔破防,张叔骂人比驾校的教练骂人好听多了,他一点也不生气。
眼看着天色已经晚了,张姨已经打开车门邀请他吃水果,秦忍就顺势下车了,“张姨,王姨,别怪张叔了,没什么事。张叔也吃点水果吧,尝尝樱桃。”
张叔被王姨和张姨一个扯住一个指着骂,已经清醒了,心虚不已,“那……明天再学?”
“嗯。”
王姨警告张叔:“明天不许骂秦先生了!”
张姨点头:“不会教下次换老赵教!”
赵叔也是司机,不过是轮休回去休息了。
张叔的危机感立刻就上来了,“我会教!有我的指教,秦先生会成为新一代车神!”
“就你?”
秦忍无视几个人的争吵,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樱桃丢进嘴里,往别墅那边走了。
累了一天,秦忍瘫坐在沙发上,1748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意思吗?明天真去学吗?”
秦忍说:“你管那么多。”
没一会儿,黎慈下班回来,身后仍然跟着黎望。黎望看见秦忍,对他点头:“秦先生。”
秦忍回他:“你好。”
黎慈将换下来西装放在沙发上,注意到秦忍的脸色,“脸怎么那么红?明天让人来将车库外都搭个遮阳棚。”
“不用,没那么娇贵。”秦忍拒绝。
风吹日晒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现在才五月天。
黎望静静地站在一旁,等黎慈与秦忍说完才说:“黎总,明天上午的会议改为九点半,下午的招商会在天航,我已经掌握了各竞争公司的大致情况,另外晚上有个宴会……”
“我知道了。”黎慈说,“黎氏正在接触一个度假村的项目?”
黎望:“对,我知道怎么做了。”
1748落在茶几上,恨铁不成钢地骂秦忍:“你看看啊!”
“看什么?”
1748啧啧称奇:“认真工作的黎慈,多有魅力!”
秦忍心道:那还需要你说?他一清二楚。
黎望是个孤寡的工作狂,有了新的指令马上就回去加班。
“明天晚上的酒会你跟我去吗?”黎慈垂眼看他,“是季氏的季总与他太太找回失踪多年的儿子特意举办的宴会,很热闹,去看看?”
秦忍挑眉,“我记得季总有个儿子。”
黎慈说:“那是当初找儿子的时候无意间救下的孤儿,现在原主归来,他自然要退位让贤。”
“虽然说是养子,毕竟也养了二十多年,说不要就不要了?”秦忍轻笑,“真的舍得?”
黎慈见他有兴趣,也笑了笑,“季氏庞大,总归不会让养子一无所获,就看养子会不会安分守己了。季延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他一直被当做继承人培养,恐怕不会轻易退让。豪门,大多如此。”
“那黎家呢?”秦忍问道。
在认识黎慈之前,他就知道黎慈身后的黎家,只是跟他在一起后,从他身边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黎家的消息。婚礼上黎家人从未出现,黎慈一直以来也对黎家缄口不言,上一世他没有兴趣了解黎家,现在却突然想知道。
“黎家……”黎慈说,“你问黎家,是想了解我吗?”
这是秦忍从来不会关心的问题。
“了解你?”秦忍莫名,“我不够了解你吗?”
怎么说两人也同生共死了。
黎慈浅棕色的眸子里像是划过了一道光:“你真的了解我吗?秦忍。”
什么了解不了解,像是绕口令。秦忍觉得黎慈的态度颇为奇怪,他当然了解黎慈啊,不然怎么会和他结婚,又和他离婚。
黎慈歪了歪脑袋。
他向来矜贵又优雅,做出这样的动作秦忍还是第一次看到,似乎有点崩塌人设的可爱。
没等秦忍回神,黎慈的脸陡然放大,两人的呼吸交融,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却一触即分。
黎慈亲吻了他。
秦忍瞳孔微缩,耳尖骤然发热,他往后退了退:“干什么?”
黎慈撩了撩散开的发丝,与秦忍四目相对,像是感叹一般:“你一点都不了解我,秦忍。你说的爱我,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压抑着的疯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秦忍再一次从黎慈的眼里看见,他不禁怔住,想要撤开身体却被黎慈抓住了手。
“你看,你连吻一下,都会闪躲。”
此话一出,秦忍下意识皱眉,他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你呢?黎慈,你爱我又有几分真假?你真的爱我吗?你把我当你的老公,还是你养的一只鸟,或者是一条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是黎慈,你只是黎慈,还有,你连被我碰一下都不愿意,为什么?结婚才第二个月,你就翻脸去书房睡,你比我更占理吗?”
黎慈的神色慢慢平复,他的唇动了动:“我……”
“不愿意就算了。”秦忍起身,“当条狗就当条狗,我接受了。”说罢转身上楼。
黎慈的脸惊现几分慌张:“秦忍!”
秦忍头也不回。
从车库回来的陈姨和张姨以及王姨又惊又担忧,张姨想上前,被陈姨一把拉住,对她摇了摇头。
卧室的门关上,秦忍气在心头,狠狠踢了一脚沙发,表情阴沉。
人生导师1748立马现身:“你生气了?”
秦忍:“……我在笑。”
1748:“黎慈不愿意让你碰,你怎么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找到原因了。”
“什么原因?”
“我是一条狗。”
1748:“……你到底能不能正常沟通?你是不是有病啊?神经。”
秦忍不想说话。
“说到了解,你真的了解黎慈吗?”
秦忍闭着眼睛:“年龄23岁,身高178,喜欢的颜色是白色,口味清淡,酸甜苦辣都不喜欢,温柔是表象实际是疯子。”
“还有呢?”
“还有什么?”
1748嘲讽:“这就叫了解?你写过论文吗?”
“谁没写过论文?”
“你分析东西的时候,只看它的表面吗?”1748砸了他一下,“最简单的背景,历史,交际关系,你了解多少?黎慈为什么喜欢你?”
秦忍:“你不是知道吗?电梯出故障,我们在密闭了电梯里一起被困了八个小时。黎慈受到了惊吓,我抱了他一夜。”
“就因为这样?”1748道,“那黎慈未免太肤浅了,更不会在你要离婚的时候跟你同归于尽。秦忍,你的人生需要你自己掌控,我能让你重生已经是你最大的幸运了,其他的我不会多帮你。人的身体是身体,灵魂是灵魂,你要直视自己,探究自己,另外,所有人都是复杂的,比如你,比如你妈,比如黎慈……”
“……什么意思?”
“他妈的你是猪啊!说这么多你不能自己想?”1748恼怒,“不要再活得浑浑噩噩了!”
1748都有点怀念陆朔了,陆朔对它很差劲,但是不能掩盖的是陆朔清醒。哎,都怪秦忍死得太突然了,除了葬身火海,一点苦没吃。
进卧室的时间,秦忍没有开灯,此时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让秦忍不期然想到两年前的夜晚,他和黎慈被困在故障电梯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密闭的空间里……
秦忍眯着眼睛仔细回忆,密闭的空间里,黎慈惊慌失措地蹲下身缩在电梯的角落,他站在一旁,寂静极了的空气里,他甚至能听见黎慈牙齿发颤的声音,细细密密的。
他在害怕,他在害怕。
黎慈在大学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他家世高贵,外貌漂亮,一头黑发散开时,甚至会分不清他的性别。他很迷人,不知多少男男女女对他痴迷,而他总是矜贵又疏离,仿佛一团被迷雾笼罩的宝藏。
他光风霁月的模样,与电梯里狼狈颤抖的样子,天差地别。
秦忍站着,他听见了黎慈脆弱的恐惧,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像是小鼓在敲。
他没有犹豫,走过去安抚地拍了拍黎慈的脊背。他的脊背也单薄,蝴蝶骨凸出来,可怜到了极点。一瞬间,他被黎慈狠狠地推开,温柔的黎慈那时冷漠得过分。
秦忍想到口袋里从不离身的手机,没有信号,照明却可以用,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亮照亮了小小的电梯,也照亮了脸色惨白的黎慈。
黎慈的眼眶通红,却不见半点示弱。他冷冷地看着他,手电筒的光在他的瞳孔里,形成了一条奇异的直线。
“给你吧。”秦忍说。
黎慈戒备抿唇。
秦忍摸不清楚他的意思,蹲下身将手机递给他。黎慈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凶兽,露出他摄人的獠牙,他伸手想要再次推开秦忍,却被秦忍握住了手腕,他的手腕也不粗,秦忍一只手可以将他的捏住一大半。
推搡间,黎慈竟然扯掉了秦忍衬衫上的纽扣,纽扣迸出去,手机也丢在了地上。手电筒的光从下而上的照射过来,黎慈却突然僵住,脱了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你不需要就算了。”秦忍捡起手机,也不再关心黎慈。在他看来,黎慈尖锐得很,根本不需要他的好心。
没想到刚刚还强硬的黎慈,痛苦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很怕。”
示弱是有用的,秦忍最终还是没有弃他不顾,将手机给他。黎慈看了一眼手机,询问他:“你可以抱我吗?”
秦忍心道:不可以。
触及到黎慈的脸色,他改口了:“可以。”
两人在电梯里等待救援,没想到一等就是一夜。外面电梯重新打开时,他们正相拥而睡。黎慈乖顺地靠在他的怀里,睡得无比安心。
黎慈为什么喜欢他?
难道不是因为那一夜的陪伴?
可是,黎慈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又向他求助?
了解黎慈,他似乎真的不太了解他。
秦忍捂住脸,他为什么要了解黎慈呢?他对黎慈只是为了他的钱,他有什么资格了解他?另外,黎慈未必真的希望他去了解。
夜色悄悄,秦忍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被打开,走廊的灯光照在卧室的门口,一道人影打开墙上的小灯,走近了秦忍。
薄薄的毯子盖在秦忍的身上,黎慈弯腰脱去秦忍的鞋子,将他双腿放在沙发上。做完一切,他站在秦忍的面前,静默地看着他沉睡的面容。
透过这张俊美的脸,黎慈恍惚看见另外一张脸。只是那张脸要更稚嫩青涩,黝黑的眼眸在暗处也闪着光。
黎慈轻轻地离开房间,卧室门关闭后,熟睡的秦忍睁开了双眼。身上薄毯柔软舒适,秦忍满心复杂,裹着薄毯就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是铺天盖地的大火,火焰胡乱吞噬,他却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弹,只能看着身上的衣服燃起,从衣服到皮肉,他痛不欲生,嘴里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比他更痛苦的是黎慈,黎慈站在火场里流泪。
那是一滴他从未见过的眼泪……
不,黎慈怎么会哭呢?黎慈从来不哭。
他真的哭了吗?
一夜纷扰,秦忍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半。
“嘶——”秦忍动了动脖子,脖子酸疼无比,他落枕了。
做噩梦就算了,还落枕,真是祸不单行。
秦忍深深肯定他的坏运气。
走下楼,佣人们早就开始一天的忙碌了。
陈姨看见秦忍,惊奇道:“秦先生怎么起得这么早?”
秦忍说:“早睡早起。”
“昨天晚餐没吃,饿了吧?”陈姨关切,“你想吃什么?厨房里什么都有。”
秦忍脖颈酸疼,随意道:“面条吧。”
“行,鸡丝蔬菜面条。”陈姨走向厨房,她脚步很慢,念叨着,“昨天黎先生也没吃呢。你们吵架归吵架,怎么都不吃饭呢?”
秦忍跟在她身后,想起什么,问道:“陈姨,你在黎家工作多少年了呀?”
陈姨回头,“十四年啦。”
“十四年?”秦忍没想到时间居然这么久。
陈姨笑眯眯:“我是看着黎先生长大的,第一次见黎先生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小小的,跟现在一样好看,就是更可爱点。”
秦忍脑海中不自觉想象黎慈小时候的模样,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小小的可爱的黎慈是什么样子,只好放弃想象,“陈姨,有……有照片吗?”
“有。”陈姨笑道,“等秦先生吃完早餐我拿给你看。”
“嗯。”
厨房里还做了不少糕点,原料都是春天的花瓣,又香又甜。黎慈是不吃甜的,糕点只能是做给秦忍吃的。
秦忍吃了两块糕点,等来了他的鸡丝蔬菜面。鸡丝鲜美细腻,蔬菜清甜可口,面条是秦忍爱吃的碱面,一碗面他连汤都喝完了。
王姨收拾了餐具,抬眼看了眼楼上,“到时间叫黎先生了,张姐,黎先生的早餐准备好了吗?”
张姨才从厨房过来,“已经准备好了,我去叫黎先生。”
秦忍坐在沙发上剥橘子,一个橘子还没剥完,就听见张姨火急火燎的声音,“快联系林医生!黎先生发烧了!”
发烧?
手上的橘子不经意滚到了地上,秦忍看了眼捡到垃圾桶里,皱眉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第36章 烧退化了 凤凰男与偏执狂6
黎慈的书房在三楼的中央, 占地面积大,本来只用于办公和藏书,从去年开始下半年开始, 黎慈就在书房休息, 渐渐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别墅里四处都是监控, 聘用的佣人也是知根知底的,是以书房并不是禁地,佣人们可以进去打扫,可以去叫黎慈起床,与其他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秦忍来过几次书房, 进了外隔间, 一眼就能看到被打开的休息室的门, 张姨正在门口慌忙张望。
“秦先生,黎先生发烧了。”张姨焦急道,“烧到了39度, 怎么会这样呢?最近也没有转凉,难道是黎先生洗了冷水澡?”
秦忍的眉压了压,“我去看看。”
张姨连忙让开,让秦忍进休息室。
休息室比普通的房间要小很多, 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排衣柜,单独一个床头柜,余下就什么都没有了,简单极了。
大床上,黎慈正陷在被子蜷缩着, 白皙的脸庞此时如同染上了胭脂,闭着眼,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紧紧地攥着枕头, 看样子已经烧迷糊了。
秦忍在床边坐下,触碰了一下他的脸,滚烫无比。
似乎是察觉到秦忍手上的凉意,黎慈下意识地凑近几分,在秦忍的手心蹭了蹭。
明明是个很微小的动作,秦忍的心口却惊现出不一样的感觉,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扫了一下。
陈姨找来降温贴,“先贴在额头上吧,林医生还有一会儿才能到。”
秦忍接过降温贴,撕开包装,用手掌捋起黎慈额前的长发,别在耳后,降温贴避开发丝贴到了额头上。
几番动作下来,黎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的意识不太清明,浅棕色的眼眸底有几丝朦胧的水光,晕乎乎的。
“黎慈?”秦忍叫了一声。
“嗯。”黎慈应了一声,他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干燥的唇吐出一口热气,“热。”
秦忍摁住他想要掀开被子的手,“热就对了,你已经熟了。”
黎慈:“啊?”
“喝水吗?”秦忍询问,从陈姨手上接过水杯,水杯里有一只勺子,正是喂水用的。
黎慈摇头:“不喝。”
“嗯。”秦忍点头,舀起一勺水,转头对陈姨道,“联系黎望,黎慈今天身体不舒服,请一天假。”
陈姨连忙答应:“好的。”
“张嘴喝水。”秦忍将勺子伸到黎慈的唇边,“啊。”
黎慈喝了,一勺子水并没有多少,很快就咽下去了。他拒绝不喝,秦忍每喂一勺子,他就张嘴接了,看起来乖极了。秦忍一边喂一边看着黎慈,莫名觉得黎慈此时竟然有点幼稚的可爱,又乖又听话,他心里又升起奇怪的痒意,竟然想捏一捏黎慈的脸。
“张姨,你去问问林医生到哪里了。”
“好的。”
张姨出去了,秦忍放下水杯,遵从内心想法捏住了黎慈的脸。黎慈的脸每一寸都长得很完美,脸颊上并没有多少肉,但是也捏得起来一块,软软的,手感不错。
黎慈被捏住脸,也不反抗,眼眸里产生些许迷茫。
“还在发烧。”秦忍面不改色,“还喝水吗?”
黎慈摇头。
“那等林医生过来打针。”秦忍说。
黎慈说:“不打针。”
秦忍挑眉:“为什么不打针?”
黎慈下沉到被子里,拉住被子盖住脸,只剩发丝蓬松的头顶在外面,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秦忍:“?”
十分钟后,林医生到了。林医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容貌清俊,穿着白大褂,纽扣一直扣到最上一颗,一丝不苟。他身后跟着助手,助手拎着巨大的医疗箱。
林医生环顾一周:“这里有点拥挤,怎么没在卧室里?”
黎慈当然回答不了,他还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秦忍问道:“现在挪到卧室里可以吗?”
林医生:“嗯。”
怎么挪?黎慈高烧全身无力,走动不了。床是固定的,也不能移动。身后的陈姨、王姨身材瘦弱,秦忍叹气,撸起袖子:“稍等。”
秦忍拉开黎慈的被子,黎慈看他一眼,又把被子拉上去了,守卫自己的意识太过强烈。
秦忍:“??”
房间内挤了六个人,余下的四个人都在看着秦忍的动作,秦忍的压力有点大,一把将被子拉下来,在黎慈还没有反应的时候,直接将被子边沿塞到他的身下,一只手拖着他的后背,一只手抬起他的腿,连人带被子都抱了起来。
秦忍的体力还是可以的,抱起被子和黎慈并不吃力,甚至还为了调整动作颠了颠。
挡在门口的人立马让开,秦忍抱着黎慈走出书房,他没有乘坐电梯,走楼梯下楼,陈姨早就打开了卧室的门,秦忍穿过小客厅,黎慈裹着被子被放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黎慈滚了一下,从被子里露出脑袋。
林医生和助手紧随其后,医疗箱放在桌子上打开,林医生再次量了量体温,仍然是39度。
“先吃退烧药吧,一次一颗,”林医生拿出两盒西药,“还有清热的冲剂,一次冲两包。”
“等等——”秦忍站在一旁,“都39度了,起码要打一针退烧吧?还有点滴。都没有吗?”
林医生:“没有。”
秦忍简直震惊,“你不会打针吗?你是什么庸医?陈姨,让张叔把车开到门口,我带黎慈去医院!”
林医生立马拦住秦忍,他跟别墅里的佣人都是熟识,佣人们生病黎慈也是第一时间联系他。他对在场其他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小常你也出去。”
陈姨和王姨以及助手都离开卧室,并且关上了卧室的门。
林医生扶了扶银丝眼镜,透过镜片看秦忍,表情意味不明,“秦先生,黎先生不需要打针,他也从来都不打针。”
话里有话,秦忍皱眉:“什么意思?”
林医生淡薄一笑,“秦先生,我是外人,有些话不能多说,不如你问问黎先生吧。”
秦忍头疼,一指又藏进被子里的黎慈:“怎么问?”
人都烧退化了。
“先吃药吧,不要去医院。”林医生说,“你是黎先生的爱人,应当多关心关心他。生病伤身体,多多照顾他。今天我都会在这里随时关注他的情况,请放心。”
他不愿意多说,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放心什么放心?秦忍还是觉得他是个庸医。
退烧药放在床头柜上,秦忍拆开看了看。水壶放在手边,水温正合适,秦忍又倒了一杯水,“黎慈,起来吃药。”
黎慈不出声。
秦忍道:“不吃药就打针。”
被子动了动,掀开一条缝,黎慈从里面探出脑袋。
这么抗拒打针?
秦忍不禁怀疑,难道是针尖恐惧症?
大学入学体检的时候排在他前面的女生,在看到医生拿出针管的时候,霎时脸色惨白晕了过去她的室友出来解释,说不是有什么病,而是她惧怕针尖,看见就会头晕恶心,甚至昏过去。后来她室友齐齐出阵,搀扶着昏迷的她抽完一管血。
也许黎慈也是如此,毕竟这并不稀奇。
这种猜测秦忍先按在心里,只待后续再看。
秦忍扶着黎慈坐起来,退烧药喂进他的嘴里,又来喂水。
黎慈抿着唇退让,“勺子。”
秦忍:“?”
黎慈很坚持:“勺子。”
秦忍只好去楼上拿勺子,心理将林医生又骂了一顿。为什么不能打退烧针?这都退化成什么样子了?智商都没了。勺子,勺子,不都是喝水,有什么分别?
只顾着骂庸医,秦忍没注意脚下的楼梯,脚一滑,整个人都向前倒去,膝盖直直磕在了楼梯角上。无法言喻的疼痛感袭来,秦忍差点叫出声。
在半个月内连遭两次重创,秦忍心疼自己。
真疼,太疼了……疼?疼?
黎慈害怕打针,难道是怕疼?
可是打针又能疼到哪里去?轻微刺痛一下就结束了。
半个月前,黎慈的肩上受伤,他也不愿意缝针。伤口那么大,每次涂药他都颤抖闪躲,随便上点药敷衍一下,现在才结痂愈合。
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只是还没等秦忍抓住,就消失了。
“啧。”秦忍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商退化了。
在三楼拿了勺子,回卧室给黎慈喂水。黎慈坐在床上,烧得脑袋两边摆,歪歪扭扭像个不倒翁。
“来,喝水。”秦忍舀了一勺水凑过去。
黎慈晕乎乎看了一眼,确认有勺子后,张嘴含下一勺水。
吃了退烧药,又喝了两包冲剂,黎慈又重新睡下了。
秦忍替他盖好被子,看着他沉睡时的面容,恍然有新鲜的满足感。
要是他真的是这种性格该多好。
不要虚伪的笑,不要假面的温柔,不要说话弯弯绕绕,不要故作高深。
那么疯,还要费心掩盖。
所有人都累。
黎慈很少生病,所以陡然病来如山倒。不能打针,要退热只能靠他身体自行恢复。
林医生建议用温毛巾擦身体来辅助散热。
擦身体的事情要持续一整天,陈姨她们不方便做,所以陈姨找来还在期盼秦忍去学车的张叔,希望张叔来做。
张叔真的来了,他承诺:“交给我吧。”
毫不知情的秦忍:“?”
他老婆的身体给别人擦?疯了吧!
“我来做!”秦忍接过水盆。
张叔迟疑:“秦先生,擦身体也需要技巧,很累的,还是我来吧。”
“出去!出去!”秦忍真的忍无可忍了。
1748看了一上午的戏,对秦忍表示赞许:“你终于有点人样了!”
秦忍:“……他是我的老婆。”
1748:“哇,凤凰男的占有欲。”
秦忍真的受不了1748的阴阳怪气,他时常想要拿个什么东西砸坏它。
擦身体确实是很累的事,秦忍解开黎慈睡衣上的纽扣,黎慈就警惕地醒来了,捂住睡衣,往床内侧缩了缩。
秦忍在某些事情上很有耐心,他双膝跪在床上,拉住黎慈往外拖了一点,转头拧好毛巾,黎慈又缩了回去。
“黎慈,过来。”
黎慈抱着被子根本不听他的。
“你真的退化了。”秦忍说,“我真该拍张照片,贴在别墅里每个监控的摄像头前面。”
对生病的人用强是不对的,但是秦忍没办法。他压住黎慈的手,飞快地用温毛巾擦拭他的颈窝、胸口、腋下以及后背,擦完一次盆里的水都快冷掉了。
黎慈的肤色很白,睡衣敞开后胸口一览无余。秦忍垂下眼,尽量不去看关键部位,认真扣着纽扣。
“嗯……”黎慈的意识短暂回归,看见秦忍后就开始推拒他的手,难受地往一边躲,“不做。”
秦忍:“……”
谁要做啊!
思想肮脏的不知道是谁!
“不做。”黎慈小声道。
一句两句,秦忍心里竟然燃起了一丝火气,他挥开黎慈作乱阻止他的手。
凭什么不能做?发生第一次关系的时候,还是黎慈主动的,那时候两人还没有结婚。
昏黑的夜晚,黎慈流泪到颤抖,可是手依然紧紧抱着秦忍,丝毫不放开。现在结婚了,他不让碰了,真就是结婚了就厌弃他了。
秦忍越想越气,有种自己被骗婚的委屈。
黎慈把自己护得死死的,秦忍看着他,突然欺身而上,将黎慈的双手扣住压到他的头顶,脸埋进他的颈窝,狠狠地咬住一块软肉用牙齿辗磨。
“啊!”黎慈惊慌地挣扎,“不要做!不做!不……疼!疼!”
他的浑身都颤抖起来,竟然哭出声来:“秦忍,不要!疼!不要,我怕!秦忍!”
听到名字,秦忍找回理智一般,霎时松了口。黎慈颈窝上的软肉破开了一点皮,有些泛红。
黎慈呜咽着流泪,眼眶通红:“……疼。”
秦忍碰了一下破皮的红痕,黎慈颤抖了一下。
“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