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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缴费窗口,排了好一会儿队,终于到了她,她报了姓名和住院号,工作人员告诉她缴费的金额,然后她拿出手机扫码,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一叠票,从窗口退出来,站在大厅一隅,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收据。

“棠韵,你怎么在这?”一身休闲装的白周,跟一身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一起,白周眼睛落在她手边的发票上。

棠韵很惊讶会在这里突然碰上白周,见她没说话,又追问了几句,“谁在这里住院?需不需要帮忙?”

又指了指旁边穿白大褂的医生,自作主张:“这是我换医院之前的同事,也是我大学同学,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说一说。”

那人很有礼貌地微微一笑,棠韵只好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但她也不想跟白周继续多聊。

白周跟同学说了句抱歉,径直追上棠韵的身影,棠韵无奈转身:“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谢谢。”

说完,又朝电梯的方向走去,白周却趁机抽走了她手里的票据之类的,上面详细写着住院人的基本信息,也姓棠,还有年纪,白周几乎一下子猜出,“这是你父亲……”

“拿过来。”棠韵面带愠色 ,实在不喜欢他的毫无界限。

很烦人。

“你果然没结婚也没老公,怎么你父亲住院,这会也是你一个人,我没看到你身边还有其他男人……”白周没给,还是跟着棠韵的脚步,看着手里的东西。

棠韵的忍耐到了极限,懒得听他絮絮叨叨的,抬脚往前走了几步,拉开了些距离。

倏地,她抬眼就看到中间电梯口的位置,一身矜贵高定西装的男人站定,正侧目看向她这边。

不知他看了多久。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

她好似撞进一片黑色暗海,贺凛安眼眸像旋涡似的,吸引着她。男人眉骨锋利,灯光映照下投出几分阴影,西装袖扣泛着蓝色幽光。

只是看起来,气质莫名冷了几分。

不像往日和颜悦色的。

搞得棠韵都有一种出轨被贺凛安抓到现行的错觉,她抬脚想走动几步,脚软得竟没了力气,移动不了半分。

不知谁撞了她肩膀一下,棠韵的鼻尖也撞向贺凛安的坚硬胸口,一时间,鼻尖全是她熟悉的凛冽冷雪松味道。

男人胸膛太硬,撞得她茶色瞳孔里,也带了些水汽,眼尾有些发红,一丝不苟的领口处,喉结微微滑动了下。

棠韵起身,抬眸看向男人,贺凛安个子太高,从他视线看过去,是女孩仰起巴巴的小脸,鼻尖发红,燕尾也是胭色,似欺负得可怜兮兮的样子。

终是不忍心,他抬手,微微虚扶着她的腰,等她站稳,把她纳入他的保护范围。

只是一直没说话。

看两人奇怪的相处状况,跟在贺凛安身后的周挺,也只敢笑笑,没敢出声说话。

他一直就站在贺凛安旁边,清清楚楚看到白周缠着棠韵,包括白周说棠韵身边没个男人的字句,一一都落入了贺凛安的耳边,也落入了他耳朵里。

现在,他微微后退了几步,尽量降低存在感,不想在贺凛安沉默得可怕时,撞上他的枪口。

有点点危险。

只是难免的,他也替贺总可怜了几分,堂堂贺氏集团的当家人,都是旁人想攀都攀不上的关系,怎么落在少夫人那里,贺总竟然成了个没名没分,还拿不手的那一位!

好好笑哦。

他憋得很辛苦。

旁边白周跟了过来,手里还抓着那张发票,没发现棠韵跟贺凛安之间的暗流涌动,依然喋喋不休说着,“我感觉你父亲这个身体,可能调理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

贺凛安听到耳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得,这人都比他更清楚棠韵父亲的身体状况。

他不认识她任何家里,这位倒是了解得蛮清楚。

他嗤笑声,还是忍不住抬手,又把棠韵往他的位置带了带,一下子他们的距离近了几分,她的白色雪纺衣服擦过他挺括的西装面料,多了几分缠绵的羁绊感。

白周还垂眸盯着手里的东西,没发现这一幕。

棠韵没动,任彼此布料贴合,电梯上的数字持续跳动,叮一声响,电梯门打开。

“姐。”棠俊特意坐电梯下楼,他从电梯里走出来,就为找棠韵一起吃饭,棠韵看了他一眼,只应了声,没动。

随后,棠俊的眼睛定在贺凛安身上,几秒钟后,眸子闪着光亮,“贺……贺先生?”

不会错的,就是那天他电动车撞上的黑色迈巴赫,当时坐在车后座的就是贺凛安。

他绝不会认错,男人气质太过独特,他生活圈子里接触得少,棠俊几乎一眼就直接断定。

很明显,贺凛安没想起来,只是听他喊棠韵姐姐,又听他喊自己贺先生,他并不觉得棠韵有把她弟弟,正式介绍给他认识过。

他上下打量了站得过于贴近的棠韵、贺凛安,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又不像陌生人。

真要说他们什么关系,他也看不出来。

唯一能笃定,棠韵肯定认识贺凛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在哪里认识了厉害的贺先生。

身后的周挺自然也认出来了,当时都是他直接跟棠俊交流的,这就是那天撞迈巴赫的小伙子,好家伙,世界真小,如果他听力没有问题,贺总还是这人的姐夫。

“那天我开车,撞上您的车,当时我想赔钱,您说不用……”

一听他说 ,贺凛安也想起来了,微微颔首后,睨向棠韵的脸色缓了缓,才对棠俊说:“想起来了。”

说完,牵着棠韵的手,准备直接上电梯,一直在看手里东西的白周,终于反应过来,抬眼看向棠韵,又看到一气质非凡的男人牵着她的手,走到了电梯里,他大为不解出声:“这位先生是不是牵错人了……”

第56章 心疼 “我要说。”

空气突然凝固了几分。

贺凛安喉结重重滚动几下, 忽然抓起棠韵的手,十指紧扣举到半空,晃了几晃, “这是我老婆。”

棠韵呼吸微滞,听到贺凛安说起老婆二字, 感觉奇妙又微妙,但没有排斥的感觉。

“需要我拿结婚证给你普法吗?”他声音很轻, 力度却很重。

白周看向贺凛安,手里递给棠韵的资料,直接僵在了半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他第一次看清楚这个男人的模样。

对方一身矜贵的高定西装, 里边是一件暗纹真丝衬衫,扣子直到领口顶端的位置, 一身都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样子。

重点是他护着棠韵的语气,让他顿时就泄了气,贺凛安抽走他手里递给棠韵的票据资料, 然后他拉着棠韵的腕骨,转身对周挺吩咐, “你先上去, 我等会过去。”

“好,贺总,我先上去了。”

来医院也是意外的安排,上午贺凛安处理完集团的事情,周挺说有主管在这里住院,前几天上班途中出了点意外,算工伤, 需要过来看看。

其实按照主管的级别,贺凛安安排周挺过来就行了,他那会正好空了就说一起来看看,没料到刚到电梯口,就碰上了棠韵,她身边还跟着一陌生男人。

听棠韵的言语,这人缠着她有段时间了,而且他都知道她父亲住院的事情,而他作为正牌老公,反倒是一无所知。

内心陡然升起的火气,也不合适对棠韵发出来,怕吓到小姑娘,只是心里的不爽到了极点。

棠俊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倒是一下子搞清楚了状况,他极有眼力,朝贺凛安的方向推了推棠韵,才说,“姐,我先去外面给妈打包盒饭,你先跟姐夫去那边聊聊。”

他指了指电梯旁边的安全出口,那边没人,还安静。

努力给两人创造独处的环境。

棠俊突如其来的一声姐夫,贺凛安很是受用,让他原本不爽的心情,莫名好受了几分,压低的火气也立马偃旗息鼓了。

见棠韵没动,棠俊带着笑对贺凛安说道,“姐夫,这段时间我爸住院,我姐医院上班几头跑,确实蛮辛苦的,您多担待点。”

一席话,滴水不漏的,既替棠韵解了围,也交代了几人都会在医院遇见的原因。

短短几句话听到贺凛安耳朵里,他心里生起一些波澜,反倒对棠韵心疼起来了。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孩,白皙小脸上,淡淡黑眼圈很明显,可能是他忽视了,又摸摸她的肩膀,比之前硌了几分。

得,好不容易喂的肉,又瘦回去了。

压根就没有发火的想法,只想回去后让阿姨多给棠韵做点好吃的,让她好好补补。

不过,这次得让她长记性,至少让她知道,她的事情瞒着老公,就是错了。

不能再有下次 。

看着贺凛安带着棠韵离开的背影 ,白周抬手,朝着棠韵的方向,想拉扯住点什么:“喂……”

半天,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抓住。

怎么就没人来理理他。

棠俊已经走到医院大门口,又听到白周的声音,他没好气蹭蹭蹭跑到白周跟前,“这位先生,我姐都结婚了,你就别缠着她了,我有姐夫。”

话说得毫不客气。

白周也听明白了,只是心里还有些不甘心,这次怎么还是他来晚了,凭什么?

结婚就不能离婚?

不过,想起贺凛安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淬冰的寒光,令他心下一惊,算了,这人应该也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等贺凛安牵着棠韵走到安全出口站定,男人抬头看向窗外,窗户开在白色大墙这边,正对着散步的草坪,有一个高大的樟树,时不时的,还有小朋友围绕着大树奔跑玩耍的笑声,满满的活力和生机。

外头暖风吹来,贺凛安又冷静了几分,能理解的,这婚在她看来,许是结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对他才会戒备感满满。

她会这样做的理由有很多,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不爱他。

身体里,倏地,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一时间,他脑子里思绪纷飞,想了很多,直到感觉西装下摆传来轻微摆动幅度,贺凛安才顺着那股力度看过去,女孩几根玉葱似的手指,扯着他的衣服下摆,他循着女孩胳膊往上瞧,是棠韵微微抿唇的动作。

女孩巴掌大的小脸,蹙眉,嗓子有点发干,张了好几下,才说出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的。”

但这事也不是没想过真不告诉他。

也说过要带他回家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恰恰好,都被他看到了。

解释的语言,终究苍白无力。

终归没想过要第一时间就告诉他。

说来说去,都是她没道理。

又看到另外一个男人跟着她缠着她,感觉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说服他了。

贺凛安好脾气看着她,“说说看?你说我就相信。”

棠韵看向他,声音弱了几分,“本来我想着等我家里情况好点再告诉你,我家情况有些特殊,在遇见你之前,我对父母都很失望。”

“作为家里的女孩子,又是姐姐,他们总是很偏心弟弟,哪怕工作后,我和弟弟享受的待遇都不一样。”

“知道我为什么住宿舍吗?”话说一半,女孩眼睛看向男人,神情有些紧张,但内心坦然,无怵。

结婚前这些就要告诉他的,也应该告诉他,婚后,好几次也想张嘴说给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下,倒成了最好的时机。

贺凛安摇头,他确实不太了解,什么样的家庭会愿意让女孩独自住宿舍,而不是家里。

女孩言语里,还带着支离破碎的厌弃感,意识到可能触及到了棠韵心底的不快,男人伸手扶着她的肩膀,“你说的我都相信,不想说就可以不说,你不需要勉强自己。”

他是有气的,但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气自己对她了解太少;气自己在她孤身无依时没帮上忙;也气自己刚刚差点就失了理智。

她不说,必然有不想说的理由,他又何苦逼个小姑娘?

为难她做什么。

还是因为在她身上放了太多感情,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事,都容易令他失控。

“没事,早该告诉你的。”棠韵对着他笑笑,然后慢慢说起家里那些事。

“父母条件不好,又过分宠着弟弟,想让我跟他们介绍人结婚,我不同意,各种原因,我从家里搬了出来,或者说那个家里,早没了我的容身之所。”

听到这里,贺凛安内心震撼不已,他想过很多种理由,又或者说他以为有很多可能性,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一种。

听着女孩絮絮叨叨说起她的过往,讲她成长的经历,被父母偏心的刺痛,以及当初结婚后,也不愿意告诉家里的隐瞒。

事无巨细,她都一一讲了清楚。

“父亲生病,母亲慌了,弟弟也出去工作,他们对我确实有了改变,我想等他们从医院出来,我就带你回去的,主要我怕我妈会缠着你,你不知道有时候她的为人处世,我毫无办法。”

棠韵最怕母亲缠着贺凛安要钱,让他不胜其烦,让她也无能为力。

棠母的倔强,她领教过的,她不是她对手。

又担心棠母的所作所为,会让贺凛安连带着讨厌她。

听到这里,贺凛安总算明白,难怪睡梦里,她总蹙眉,总有放不下的心事,她心底压着重重的石块。

那些年里,她也只是一个渴望被父母认同,被父母宠爱的女孩,却偏偏无人关注。

他自认自己没多高尚,对她不好的人,哪怕是她父母,他也无法给予基本认同。

棠韵却吸吸鼻子,摇摇头,“不,我要说。”

又说起白医生的事情,等棠韵说完,她从男人身边退开,才发现他昂贵的白色衬衣,胸膛那一处,洇湿了一大片。

很明显的痕迹。

都是她的眼泪。

她有些不好意思。

以为难以启齿的事情,真的全部向贺凛安吐露后,她心里反而松快了几分,心里大石头落地,再面对贺凛安,她有种坦坦荡荡的畅快感。

她担心家里的事情告诉贺凛安后,男人对她的态度会发生变化,要么轻慢,要么烦躁,现在看来,都是她多虑了。

有时候坦坦荡荡的真诚,总好过一个人紧绷的闭塞。

她很在意贺凛安对她的看法,也很怕会在他面前丢脸,其实真比起来,她更害怕贺凛安对她的误会。

伸手摸了摸,又低头打开包翻纸巾,贺凛安看出来,抓着她的手,紧紧摁在胸口,她感受到了薄薄衬衣下,男人勃/发的心脏跳动。

“没关系,韵韵,都没关系,也不重要,你才是最重要的。”

“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意思,我想告诉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

关键处,贺凛安顿声停了下来,面带几分不好意思,“韵韵,我必须告诉你……”

“姐,姐,妈找你。”棠俊推开安全出口的门,出声喊人,不知道打断了两人的旖旎氛围。

他买完饭上楼,棠母问他看到棠韵了没有,棠俊说她在下面有事,等会就上去。

棠母等了一会儿,实在有些不耐烦,直催他下来找人,他推脱几下,实在推脱不过,才硬着头皮到这里找棠韵。

主要这从天而降的姐夫,看起来还是很有钱钱的这种,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父母。

想了想还是没说,有什么让棠韵自己说更好些。

门一开,正好抱着的人也早分开了,棠韵几乎下意识的,又连退开好几步,她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跟贺凛安太过亲密。

贺凛安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也没做什么,眼下先顾忌棠韵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棠俊又摸了摸后脑勺,对贺凛安笑着说 ,“姐夫好,我没想到你会是我姐夫。”

第57章 叮嘱 “姐夫。”

贺凛安看向棠俊, 两兄妹侧脸看起来有几分神似,他只是略微颔首,态度既不热情, 也不冷淡。

棠韵:“妈找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没说,我要去上班了, 姐,你记得上去哈。”棠俊说完, 又朝贺凛安挥手,“姐夫,我上班去了。”

贺凛安:“嗯。”

走了几步,棠俊又折身回来,站在棠韵面前, 提醒她,“姐夫的事, 我没跟妈说,你自己看着办。”

“好。开车注意安全。”棠韵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会棠俊全对父母交代了。

等走廊空间里又空下来, 棠韵才回神看向贺凛安,“刚刚想告诉我什么?”

“没什么, 你上去见父母, 需要我陪你?”贺凛安转移到目前最关键的问题上,告白的话找机会再说。

眼下情况一片混乱,他要精心准备,给她很大很大的惊喜,从小她是被父母忽视着长大的,以后他都要给她很多很多的仪式感。

她父母亏欠她的,他都要帮她找补回来。

棠韵不知他心底的想法, 总觉得他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听到男人提起父母,她牵着男人的手,“我带你上去,一起见父母。”

反正,再差也不会比之前混乱的情况更差,真上去会面对什么,她都能承受。

贺凛安拍拍她的手背,安抚 ,“没事,还有我。”

以后,我会让你一世安稳。

“你先去处理你那边的事情,我等会可以的。”棠韵知道贺凛安肯定是有工作上的事情才过来的,她不想耽误他的事情。

“没事,周挺已经过去了,他能代表我。”说完,他拉着棠韵进了电梯,两人先走进来,站在最里边的位置,男人指节分明的手掌带着薄茧,热度透过皮肤渗进她皮肤上,烫得她心跳砰砰的。

外面的人流挤进来,随着人越来越多,贺凛安身上凛冽的冷雪松味道忽然裹上来,男人侧身挡在她面前,单手撑住轿厢壁,西服袖口蹭过她耳尖,利用半臂方寸间的位置,为她劈开了小小安全区。

三楼,电梯门开,又进来一波。

“往这儿来。”贺凛安声音压低,喉结在纽扣上方滑动,他小臂肌肉骤然绷紧。

把棠韵往他怀里带,女孩纤细后背几乎贴上他胸口,能清晰数出他衬衫下起伏的胸口呼吸。

两人离得太近,棠韵白玉般的后颈被他温热鼻息包裹,若有若无燎得她肌肤阵阵发麻。

终于看到数字五,棠韵感觉被解救似的,提醒贺凛安,指指电梯上的数字,“贺凛安,到了。”

出来了一部分人,贺凛安拉着棠韵的手,才走出来,路过护士站时,棠韵小指勾勾贺凛安的手心,停下,“贺凛安,我想先跟你说一说。”

保不准棠母对贺凛安的态度,棠韵觉得还是提前说一下比较好。

“你说,我要注意什么。”毕竟是第一次见岳父母,事出紧急他空手过来的,不过其他礼节他需要要注意。

“不不,你误会了。”棠韵抿了抿唇,不确定把原生家庭直白摊开在贺凛安面前,到底是对还是错。

只是眼下,也顾不上。

棠韵开口:“我母亲就是一家庭主妇,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见识,说话如果有冒犯你或者让你不舒服的地方,请您多担待。”

听到女孩的叮嘱,贺凛安一下子秒懂她的心思,抬手拍拍她的发顶,安抚道,“没关系,韵韵,你低估了我。”

棠韵点点头,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棠韵推开门,松手,走到棠母旁边,“妈,棠俊说您找我。”

贺凛安跟在棠韵身后,隔了些距离,像前后脚上来的人。

棠母眼眸惊叹了一下,又很快收回视线。也没多想,只当是其他病人家属。

棠母坐在棠父病床前:“我就是想问问出院手续这些,我能做好的我就提前做,免得你上下班跑来跑去也够累的。所以想多问问你。”

她双手不停,还在慢慢给棠父按摩偏瘫的那条腿。

“手续这些我来弄,您都不用操心,对了,妈,我跟您说下。”棠韵边说,边拉着一旁的贺凛安站好。

棠母又给棠父按摩了好几下,手累了才抬起脖子,看向面前手牵手的一对璧人,女儿牵着的,不就是刚刚走过来的男人吗?

她面带异色,眼眸在两人扣着的手腕上落了落,声音不确定,“韵韵,这是……”

旁边醒着的棠父,浑浊的眼神看向棠韵和男人,应该猜出了意思,神情也有几分激动。

棠韵:“妈,这是我老公贺凛安,贺凛安,这是我爸妈。”

男人上前一步,面向棠父棠母打招呼,态度不卑不亢,但他气场太过强大,反而弄得棠父棠母有些无所适从。

主要是棠母,棠父除了面部表情多了点,能看出激动的神情,跟其他时候也没差。

棠母起身,双手拿出干净塑料杯,倒了水递给他,贺凛安赶紧上前一步接过,道谢,“谢谢妈。”

一句妈,喊得极其自然,好似认识很久了似的。

听得旁边的棠韵,都呆愣了几下。

棠母舔舔唇,不好意思应了声,“乖孩子。”

还是为母心切,忍不住地打听起贺凛安的情况,她看向男人,“贺……”

“贺凛安。”男人主动接过棠母的话,“我今年三十岁。”

“不错,跟我们家韵韵年纪相当,你家里还有哪些人?”

“我父母在欧洲,家里就一个爷爷,平常跟爷爷在一起的时间多。”

“贺凛安,你工作是什么?买房了吗?我想……”

棠母打听完基本信息,又问他的经济情况,棠韵生怕贺凛安会一五一十回答,连忙接过母亲的话,“贺凛安做点生意,差不多能养家糊口。”

“哦。”棠母听到棠韵的话,视线又往男人身上瞟了瞟,只感觉眼前的男人,气质昂扬,身上衣服的料子,也是不一般的样子。

不过,也能理解,男人做生意,门面装点很重要。

在外面生意场,别人都是先敬罗桑再敬人。

棠父上班那会也是很要面子,在家里,穿啥都没要求,一出去,那就得穿得工工整整。

“能养家糊口就行。”经过棠父生病的事情,棠母笃定夫妻之间钱是一方面,情也是一方面。

真在大事面前,情才能把人留住。

她看透了很多,也知道过去很多苛责在棠韵身上的,都是错的。

但贺凛安气质给棠母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不是家里那种可以随便闲聊的毛小子,真想对他说什么问什么,都要深思熟虑才行。

趁棠韵棠母说话的间隙,贺凛安把病房的环境扫视了一遍,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有三张病床,还有各自的家属,基本每位病人一位家属,病房里显得有些拥挤,但都收拾得很干净。

棠母又追着棠韵问了一些话,大抵是不好当面问贺凛安的,只好偷偷问棠韵了,棠母问有没有见过贺凛安的家人。

棠韵很认真回答,已经见过了贺凛安的妈和爷爷。

一听女儿已经见过贺凛安家人,她语气有几分着急,“他们对你印象怎么样?对你好吗?”

生怕对方因她的家庭,轻怠了她。

棠韵摇摇头,“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贺凛安的妈和爷爷都是很好的人,他爷爷之前总在我们科室住院,所以上班偶尔也见过的。”

但没告诉她,贺凛安爷爷住的是VIP病房。

“行,对你不错就行,既然结婚了,就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要总把离婚挂在这边,也不要任性妄为。”棠母边说边看向贺凛安。

男人很心细,知道母女在聊天,特意避开了一些距离,又怕棠父手腕上的药水吊完,他眼睛一直盯着那边。

在棠母认知里,她的想法很古板,不管女孩有没有工作,她总觉得有了家庭,女孩人生才有了依靠。

棠韵结婚,她乐见其成,对方条件不太好,年轻人努力创造也行。

棠韵听着棠母的话,偶尔点点头,很多观点她都不认同,也没当面反驳。

她结婚是觉得自己想要一个家,刚好贺凛安给她的感觉不错,所以她结婚了。

不过,吸取她母亲的教训,她不会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她独立的精神人格。

有人依靠她靠着,没人给靠,她靠自己,所以婚姻对她,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妈,爸的药水打完了。”倏地,一道低沉的男音,插入棠韵棠母的声音中。

忍不住的,棠韵转眸看向贺凛安,她不得不叹服,比起自己,他还是做得更好。

她对贺凛安的母亲就没改口,一直叫阿姨。

她万万没想到,贺凛安一见自己的父母,就能直接喊上爸妈。

棠母笑着应了声,她心满意足看向女婿,对他越看越满意,伸手按了呼叫铃,等护士过来换药。

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棠韵拿起手机,给棠俊发了微信,提醒他:【关于姐夫车的事情,你不要告诉爸妈,我觉得这事他们暂时不知道为好,你姐夫再有钱,都是他自己的,我们棠家还是得靠自己。】

第58章 直面 “你把自己养得很好”

那边很快有了回应, 棠俊:“我知道的,姐。”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都有分寸。

棠韵放下心来。

贺凛安坐着床边,看着棠母仔细照顾棠父, 又从棠母只言片语里,了解了大概。

从棠父突然生病起, 这些费用什么都是棠韵在出,她是有个弟弟,才上班第二个月,家里弟弟也帮不上什么。

这几天棠父出院,棠韵坚持出院后让棠父做康复训练, 棠母趁棠韵不在医院时找人打听过了,偏瘫的康复理疗都挺贵的, 还不一定有效果。

又担心两孩子的钱花完真打了水漂,棠母原本设想出院后再劝劝棠韵,理疗康复都算了, 不白花那些钱。

反正棠父好不好的,她都能自己照顾, 也就她累点, 不能再给两孩子加任何负担了,必须怎么省钱怎么来才行。

女婿突然就到了棠母跟前,她巴不得多找人劝劝棠韵,好让她放弃这个念头。

“女婿啊,我这样喊你,不介意吧?”棠母问对面坐着的贺凛安,她总觉得这个女婿不是她能随便喊名字的那种, 喊了几次,她都有些放不开。

“可以,妈,您想怎么喊就怎么喊。”贺凛安态度温和,很平易近人。

“是这样,我家老头这里,韵韵说等他出院还要找专业的康复师上门,每天都得来,我打听过了,”怕棠韵听见,棠母朝贺凛安的方向,压低声线。

“上门的康复师很贵,你劝劝她让她别乱花钱,你们才刚结婚,以后生孩子养孩子,花钱的地方还多着,赚得钱都给孩子攒着,行不行?”

“妈,爸的病,该花的钱还是要花,我们还年轻,都能赚钱,韵韵拿钱给您,您拿着用就行。”贺凛安语调平稳,没有半点要阻扰棠韵的意思。

棠母:……

棠母目光在对面贺凛安身上停留片刻,他坐姿端正,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着股子精英的干练,看起来,也不是好说话的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视线转向门口,正低头发信息的棠韵,这是说不通了。

算了算了,先让他们回去,都呆在医院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须臾,贺凛安兜里的手机声响,男人垂眸看向屏幕,是周挺打来的,也没刻意避开,他接了电话,过了会他才出声,随便嗯了一声,就挂了。

棠韵收起手机走过来,她刚刚在问彭雨,请靠谱的康复理疗师她有没有人介绍,彭雨正好推荐了几个,她们同学都在医院上班,这方面接触得比较多。

“要走了吧,我跟你一起。”棠韵压压手心的手机,等会还是要跟贺凛安解释下,关于她这一大家子事。

“女婿,你们去忙吧,年轻人好好工作要紧。”棠母也催他们赶紧去上班,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医院。

“妈,我带韵韵回家了,爸,”男人起身,大手轻拍棠父的手背,棠父眼神跟着贺凛安的身影移动,又落在女婿身上,“我和韵韵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您,您好好养身体。”

“嗯……好……”棠父撑开嗓子,慢慢吐出几个字词,又比之前清晰了很多,贺凛安听懂了,笑笑,然后牵着棠韵出了病房。

回去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周挺在前面开车,棠韵看向身侧的贺凛安,男人眼眸也看了过来,大概是懂了她的欲言又止,直接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安抚。

吃过饭,棠韵洗完澡就躺回床上,贺凛安也洗完了,带着一一身水汽走到女孩身边,棠韵还在跟棠俊聊天,说了一些棠父出院后,他们都要多注意的一些地方。

后背,男人的胸膛贴了上来,大手搂住棠韵的细腰,贺凛安的下巴压在她脖颈处,声音低沉,“聊聊你小时候的事?方便吗?”

他只白天在医院听棠韵说起只言片语,关于她真正的成长经历,他一无所知,那片过往他想要多了解了解。想知道这段艰难的生活,她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

棠韵身体放松,靠着他,讲她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弟弟出生前和出生后,她得到的待遇完全不一样,自然自己就懂了这其中的差别。

无需别人提醒,她冷眼旁观,也期待努力做好,能让父母重新看见她。

她主动帮忙多做家务,努力复习,考出好的成绩,即便她做了一切,甚至都抵不过弟弟一餐吃两碗饭,就能受到棠母的夸赞。

甚至很多时候,她明明做的比弟弟还好,做得太好,也会遭到父母的嫌弃。

说她女孩子太强势了,应该要让弟弟更好,而不是只让自己更好。

真正第一次对父母放弃期待,不再奢求他们的平等和爱,还是初中那会,她亲耳听到棠母跟邻居聊天,说女儿养再好都是别人家的,只有儿子才能把别人家的娶回来。

她手里还拽着几张九十多分的成绩单,期中考试出了成绩,她特意拿着分数,想让棠母多高兴会。

听到棠母的话,终于知道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她看到试卷上的红色分数,刺眼极了。

类似的事情很多,工作后必须每个月拿钱回家,弟弟就可以在家安心养老,每次回家都说要给她介绍优质对象,其实也是想拿她的彩礼钱去换弟弟结婚的钱。

这些年,一件件,一桩桩,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深埋在她心底的事,本来棠韵都以为自己快完光了。

这会跟贺凛安絮絮叨叨讲着,一件一件,历历在目,无比清晰。

她从没忘记过,只是选择不再刻意记着。

贺凛安察觉到她身体有些微微抖动,他薄唇的吻落在女孩唇边,满脸心疼:“不想讲,可以不用说了。”

他心疼她的过往,也怕她自戳伤疤太难受。

“可以讲。”棠韵回吻了他几下,有机会能讲出来,也是释放。

棠韵沉着声音,又聊了三四件事,等差不多讲完,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全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非常松快。

贺凛安,“一直困扰你的,就是这件事,之前不想让我见你父母,也是这个原因?”

棠韵点点头。

那会两人刚结婚,又没感情基础,她没法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彻底暴露在贺凛安面前。

因为她不知道,她会得到什么,她没任何把握,也没任何胜算。

贺凛安默了好长时间,等缓过心里那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感,男人才出声,“韵韵,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真的?”棠韵抬头,认真看着贺凛安发问。

“当然。”贺凛安点点头,言辞凿凿。

一下子,女孩转身,小手搂住贺凛安的劲腰,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先是紧紧咬着牙关,克制的声音,后来声音越哭越大,泪也多到打湿了贺凛安的睡衣。

就好像她多年受的委屈和不理解,在贺凛安这里找到了情绪的出口,有了安身之所。

贺凛安只紧紧抱着她,听她诉说过往的委屈,他心里难受到无法言语,简直完全不能想象,当年小小的她,是怎样让自己拼命长大的。

贺凛安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把女孩翻过来,轻轻捧起她的脸,拇指温柔擦去她眼角的水珠,声音低沉,“韵韵,都过去了,以后你有我,有我们这个家。”

男人的言语,像冬日的暖阳,穿透心中的阴霾和迷茫,这一刻,她终于有了踏实的幸福感。

他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眼神里满是心疼,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恨不能替她经历那些就好。

“所以……”棠韵看向贺凛安问他,“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女儿很自私,明明手里有钱,父亲生病住院还挺重,也不请护工照顾他们,还让自己妈妈照顾。”

棠韵手里的钱,除开她工作攒了一部分,婚前贺凛安给的大手笔彩礼钱,还有房子,都在她手上,她都没让家人知道。

终究还是在意贺凛安对她的看法,所以想到这里,又多问了一句。

贺凛安嘴角勾起笑意,“我不觉得你自私,相反,我觉得你很棒,你把自己养得很好。”

“在父母偏心中,你依然把自己养育的很好,依然让自己读了大学,有你喜欢的工作,没有自暴自弃,所以对你我只有满满的佩服。”

他懂她曾经的煎熬,难怪很长一段时间,棠韵总是心事重重,睡着眉眼都无法抚平,他以为她对这段婚姻有其他想法,现在后知后觉明白,她在烦恼家里的事情,却又不知道怎么告诉他。

“韵韵 ,很抱歉我才知道,我多了解你一点……”

“不,你来的刚刚好,”棠韵凑到贺凛安的下巴,盯着他的桃花眼,他出现得不早不晚,太早,她未必有勇气接受他;太晚,她未必有力气再爱。

而眼下,就是刚刚好的时机。

棠韵呼吸变得急促,脸颊染上淡淡绯红,双手缓缓攀上男人的脖颈,指尖触到他温热皮肤,红唇张合,没有再犹豫,贴了上去。

感受到了棠韵红唇的柔软,贺凛安迎下去吻上她的吻,撬开了她的牙关,舌尖在她口腔纠缠,棠韵眼眸紧闭,全身心投入。

彼此间,似乎有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

第59章 结婚 “没有女朋友。”

京大校庆当天, 棠韵刚好休息,跟彭雨约好了,一起去那边, 彭雨问她会不会开车,还是她去天璟尊邸接她。

电话那头的彭雨笑着问, “就你去,你家贺先生不跟着啊?”

据她所知, 这小夫妻感情是越来越好了,棠韵去哪里,贺凛安也会去哪里,真正的形影不离那种。

棠韵眨眨眼,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这个星期出差都没回来,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有点想了。”

“哎呦,哎呦,在我面前秀恩爱是吧, 考虑过我这个单身人士的感受吗?不说了不说了,等会京大见, 贺太太。”

棠韵:“……”

棠韵收拾好出门, 周挺已经开车在楼下了,见到棠韵下楼,连忙下车拉开车门,随后把人送到京大。

棠韵才下车,彭雨就站在校门口,刚到正好接她,彭雨米色裙子下摆翻飞, 像只灵动的蝴蝶。

彭雨挽着棠韵的手,“我们先去看看老师?”

“好。”

两人沿着梧桐大道边走边聊,看到周围一张张洋溢着青春的脸,彭雨不由得感叹,“看看这些大学生,才感觉我们真的老了。”

棠韵也赞同点点头,周围好多参加校庆的校友,偶尔碰上,棠韵也主动打招呼,她不是热络的性子,但这种场合,也不可能冷着对方。

“哎,以前追你的男生,你还有没有印象?”走到护理系的大楼,彭雨突然问棠韵。

一旁的棠韵后知后觉,“谁追我?大学没人追我啊。”

彭雨只得在心底默默腹诽,确实没人追,因为追你的人,你都不认识了。

想到一人,彭雨才开口,“白周后来跟你联系了?”

棠韵也摇摇头,“没有。”

她正求之不得,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对方,白周的出现已经给她造成严重困扰,不过,自从那天贺凛安在医院出现,告知他们是夫妻后,白周就再也没找过她了。

“对了,你爸出院了吗?”

“出了,就前几天,我找了一个康复师每天在家陪我爸锻炼,做康复,康复师说我爸能自理的希望很大,我也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会的。”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老师办公室,敲门,五十岁的吴老师上前开门,一见是当年的得意门生,喜滋滋喊出了两人的名字,吴老师那会很喜欢棠韵,她毕业那会曾问棠韵要不要保研,棠韵考虑到自己的实际情况拒绝了。

一直以来,吴老师都觉得很可惜,她总觉得棠韵会读书,读完研会有不一样的发展,只是棠韵不愿意,作为老师她也要尊重学生的想法。

吴老师推了推脸上的老花眼镜,笑着问棠韵,“现在工作怎么样?结婚了吗?”

一旁的彭雨捂住嘴,故意说道,“吴老师,您偏心,怎么就只问棠韵,不关心我呢?”

吴老师捏了捏她的手,“老师问完棠韵再问你,可以吗?”

“那还差不多。”

几人又其乐融融聊了一会,吴老师一听棠韵已经结婚了,对方待她不错,尤其高兴,临走前,吴老师喊住了棠韵,“你看有没有想法继续读书?如果你家先生支持的话,现在我们学院有绿色通道,考上本校研究生,系里会优先安排工作,你可以从讲师做起,只是读书这几年暂时没法工作了。”

棠韵听到耳朵,自然明白吴老师字字句句里,都是在为她考虑的,当年她能保送上研究生,她放弃了,知道棠母不会再让她上研究生,家里就等着她赚钱,她那时年轻,又堵着一口气,这会的机会很好,她是得好好想明白再做决定。

最后下楼,吴老师还语重心长叮嘱她,一定要放在心里,早点给她答复。

棠韵答应了,吴老师才放下心来,让她做完决定,早点给她电话。

棠韵再次点头。

两人边说边往礼堂的方向走去,那边还有杰出校友发言的活动,临到门口,棠韵果然看到了白周,白周也看到了棠韵。

棠韵以为他会过来的,白周的视线却只在她脸上停留两秒,随之转移,然后他进了礼堂。

看到白周离开的背影,棠韵才松了口气,没过来最好,免得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拒了对方。

又有好几个校友过来打招呼,其中还有一个土木工程系的,特意走到棠韵面前,喊了她的名字,棠韵压根没认出来,还是旁边的彭雨认出了对方,几人又闲聊了一会。

等人都走完,彭雨问棠韵,“刚刚土木工程系的学长,真的不认识?”

棠韵无辜的、瞪着她漂亮的茶色瞳孔摇摇头,她确实不认识,没其他多的印象。

彭雨无语极了,问道,“是不是别人追你,你也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追过我?”

棠韵只记得有几次兼职晚上回宿舍,她倒是遇见过那人几次,除此之外,她没任何印象了。

“行,你就好好守着你老公过日子吧。”彭雨笑笑,就凭棠韵的后知后觉,她都觉得贺凛安要吃爱情的苦头了。

礼堂穹顶的水晶灯忽然暗下来,彭雨拽着棠韵挤进第五排位置,这是护理系的区域。

前排穿驼色大衣的校友转身惊呼:“棠韵,好久不见呀!”

这次棠韵认出来了,打招呼的是同系的,之前总找她借笔记。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前排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原来是校长还有重要的人物,浓重登场。

棠韵正低声跟旁边的人说话,没注意讲台上的情况,彭雨侧目,拉了拉她的裙摆,棠韵转身,顺着彭雨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清冷的舞台镁光灯下,校长身侧站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颀长身影太过熟悉,彭雨看着问她,“你不说你家在出差,怎么突然回来了?”

棠韵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昨晚两人视频,贺凛安没说什么时间回来,只说快了,她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又看了看讲台上最中央的横幅,杰出校友几个字在她眼前闪了闪,马上心领神会,贺凛安也是京大毕业的?

本来叽叽喳喳的礼堂,因为讲台上太过帅气的贺凛安,安静了不少。

“校长旁边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你们谁认识吗?”

棠韵听到身后好几个女生在讨论,“长得好帅呀,不知道结婚没有。”

“你们没听过他吗?贺凛安啊,据说当年他在学校也是校草级别的。”

彭雨也听到了,笑着拉着棠韵的手,安抚她。

校长讲完,马上就轮到了贺凛安,主持人说:“让我们欢迎最杰出的校友,贺凛安先生。”

主持人话音未落,台下掌声如潮,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袖扣,黑色西装的男人信步上台,头顶的射灯照在男人身上,围成明显光晕,像极了一幅好看的油画。

他忽然侧目。

追到了棠韵的眼眸,男人薄唇勾了勾,棠韵紧了紧手指,男人才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台上的贺凛安侃侃而谈,台下的女孩眼睛都紧紧盯着他,彭雨也感觉到了,贺凛安从他大学生涯说起,又转入到贺氏集团的发展,台下的棠韵才知道贺凛安大学毕业那年,刚好是她进去大学的时候。

大概二十分钟,贺凛安的演讲完毕,后面是提问时间,台下有人争先恐后举手,贺凛安点了棠韵后几排的一个男生,男生举着话筒,声音有点紧张,“贺学长,请问贺氏集团的福利一直很好,对我们毕业生的实习要求会不会也提高了?”

贺氏集团的福利好,在整个京圈都是有名的,福利多,意味着竞争也大,男生想努力为自己争取个实习名额。

台上的贺凛安扫视一圈,男人调整话筒高度,腕表滑出半寸,脸上带着温和笑意,“我鼓励你先努力尝试,年轻人嘛,机会随时都在你手中。”

下一个问题,是前排举着话筒的女生,“贺学长,听说您当年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请问您当年大学时谈女朋友了吗?”

涉及到贺凛安的八卦问题,下面也响起了丝丝讨论声。

彭雨凑到棠韵耳边,“你家贺先生这么帅,大学有女朋友也正常,是不是?”

棠韵笑容紧巴巴的,点点头,只是这会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也是真的,有一种酸酸的、涩涩的感觉,就好像有人抓着她的心,重重在挠似的。

贺凛安骨节分明的手指叩了叩,轻笑了声,扬了扬眉毛,才回答,“没有女朋友。”

他的视线特意落在第五排的棠韵身上,两人视线相撞,他的眸子太过幽深,感觉像深潭一般勾着她。

听完男人的回答,下面很明显都哇了一声,那女生又继续问道,“贺学长,那您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台上人忽然再次轻笑,低沉的声音顺着麦克风爬进棠韵耳蜗,“我现在没女朋友,但,”

男人特意停下,顿了顿,声音分辨不出情绪,目光再次落在棠韵坐下的方向,她也不由得紧了紧手指,指甲陷进掌心,酸涩不堪的情绪,像细细密密的小泡泡浮现。

棠韵呼吸放缓,身体也不自觉僵硬了些,四周都过分安静,她耳朵主动捕捉讲台上男人的声音。

贺凛安上唇勾起笑意,嗓音清沉:“我结婚了,太太也在这个礼堂里。”

第60章 告白 (上)

贺凛安的回答, 无异于激起千层浪,偌大的礼堂里,底下顿时一阵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各种讨论声不绝于耳, 眼神在人群中四处游走,试图找出贺凛安说的那位太太, 到底是谁。

她清晰听到身后有女孩互相询问,对方摇摇头说不知道,然后她们又加入了其他人的讨论队伍。

棠韵趁周围人都在讨论中,特意垂了垂身姿,生怕有人注意到她这里, 她心底冒出点点甜蜜,就像吃了甜点的感觉, 贺凛安大庭广众之下,说他已经有了太太,不得不说, 她听了心里很受用,感觉有被尊重和重视, 这是她以前在棠父棠母面前, 没有体验过的。

彭雨了解棠韵的性子,知道她不喜欢出风头,也不喜欢高调,巴不得别人都看不到她才好,只是当她跟贺凛安领证那一刻,以后真想低调可能都低调不了咯。

毕竟,贺凛安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还是忍不住的, 彭雨紧紧拉着棠韵的手,一脸兴奋又带着调侃:“韵韵,真想不到你贺太太的身份,会以这种方式公开,真被他们知道了,这个礼堂只怕会炸锅了。”

棠韵压低声音,凑到彭雨耳边,“嘘,我们都不说话,随他们讨论。”

彭雨点点头,也闭上了嘴。

许是贺凛安的出言令校长兴趣很大,这会男人正跟校长交谈,也不知贺凛安说了几句什么,逗得一贯严肃、少语的校长,正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台下又有人举手,清脆声音在礼堂回荡:“贺学长,方便问一下您的夫人是哪位吗?我们实在是很好奇。”

下面也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对啊,到底是谁啊,好想知道。”

“既然在礼堂里,就让我们知道嘛。”

“贺学长,说一说嘛,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让我们多相信爱情的美好。”

这时,台上的贺凛安视线直直看向棠韵的方向,冷峻的神色也多了些暖意,女孩心猛地一紧,下意识摇摇头,是拒绝的眼神。

贺凛安看到她的小动作,嘴角上扬,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笑,才对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我家太太很害羞,暂时不想公开身份。”

原本喧闹的礼堂,因贺凛安这句话安静了下来,还是有女生不死心,拿着话筒又说,“我们能理解贺学长太太的心情,那贺学长能不能多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给我们做一些爱情婚姻指导。”

“指导谈不上,我对我家太太一见钟情,很简单就直接领证结婚了。”

“好羡慕啊。”

“贺学长一定要幸福啊,我们又相信爱情了。”

随后,进入了后面的环节,棠韵已经无心听下去了,她的思绪因贺凛安脱口而出的话,胸脯细微起伏,心脏砰砰砰直跳,呼吸也凌乱了好几分。

彭雨发表感慨:“哇哇,好羡慕,你家贺先生对你一见钟情,感觉他是真的好爱你,并不是你说的无缘无故被家里逼婚的那种。”

棠韵没立刻回答,她垂眸,不知道看向哪里,过了好几秒,女孩才神色平静,“他也就这样一说。”

“不见的吧,我感觉不像啊。”

一旁的彭雨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棠韵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脑子里想起两人自领证后的点点滴滴。

毋庸置疑,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贺凛安都是很好的、很合格的丈夫,他刚刚说起一见钟情的样子,棠韵看出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对她一见钟情的,棠韵没一点印象,不知不觉,礼堂活动结束了,陆陆续续有人离场,也有还没离开的学妹学弟,叽叽喳喳闻着贺凛安。

彭雨看向她,没起身:“要等贺凛安一起走?”

棠韵轻抿下唇,下意识看向被众人包围的男人,他眸光冷静,侧脸轮廓立体,身形高大有型,人群中像自带光环,轻易就能被他吸引住视线。

想了想,棠韵也不确定,“等……吧。”

彭雨时不时看看她,又望向被人群簇拥的贺凛安,打趣道:“看来你家这位魅力不小,这些学弟学妹们都喜欢围着他转。”

棠韵抬抬眉,浓密的睫毛闪了闪,“他确实魅力十足。”

“好了好了,顾及顾及我这个单手狗的心情吧。”彭雨一本正经调侃。

终于,礼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贺凛安穿过前排走廊,径直走到棠韵面前,他温柔牵起她的手,抓着她手背揉捏几下,似有似无勾了下唇,棠韵也完全信任跟着他的脚步,两人走到校长面前停下。

贺凛安脸色笑容温和,郑重介绍:“这是我太太。”

棠韵伸出手,落落大方打招呼,“校长好,我是棠韵,也是本校护理系毕业的。”

校长打量两人,而后满意点点头,“你好你好,不错啊,凛安,”校长抬头,拍拍贺凛安的肩膀,“你们果然是一对璧人,男才女貌,不错不错。”

贺凛安笑笑,随后开口,“校长,我带她出去走走,以后再请您吃饭。”

校长笑呵呵摆手,“去吧去吧,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校长,再见。”

一下子,礼堂空了下来,只留了几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棠韵拉着贺凛安走到彭雨面前,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彭雨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手机,“韵韵,我先闪了,约了人。”

“好。”

一溜烟,人就跑出了大礼堂。

剩下的两人相视一笑 ,棠韵看向被贺凛安握住的手,男人回眸,“跟我走?”

棠韵点点头,义无反顾跟上。

校园里,天色渐暗,亮起莹黄的灯光,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沿着贺凛安的脚步,棠韵也没多问,这个男人总能给她无限安全感,就算他要带她去天涯海角,她都会义无反顾跟随。

穿过偌大的操场,前面就是一片大草坪,背面是池塘,塘里种了不少悄然绽放的睡莲,最中间的舞台,几束灯光打下来,一位来自音乐学院的歌手正深情吟唱,歌声情绪饱满,悠扬,又似跳动的精灵,翩落心尖。

歌手对面是巨大的长条形草坡,零零散散坐了些听歌的人,有的站着,有的靠在旁边人身上,有的随歌手节奏晃动身体,脸上都带着青春洋溢的微笑。

棠韵被歌声感染,仰起小脸,“我们也去听歌。”

贺凛安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目光温柔,点点头,两人找了个不挤的位置坐下,当唱到高潮部分,歌手饱满的情绪扑面而来,对面人群爆发出一阵阵热烈掌声。

棠韵也大受感染,毫不掩饰赞叹,“真的唱得很好听。”

说完,转头,就看到贺凛安也正温柔看着她,男人眸子里盛满柔光,棠韵差点就陷进去了,她回神,抿抿唇,“你喜欢吗?”

贺凛安回答,“很喜欢。”

似乎一语双关。

棠韵被他的眼眸灼烫到,几乎慌不择路撇开视线,专心投入前面的歌声里。

男人看着她落荒而逃的小动作,嗤笑几声,也看向对面唱歌的人。

不知不觉,听了差不多三首歌,棠韵有点心烦,不想听了,她起身,“我们去散散步?”

贺凛安也起身,两人顺着弯路往前走,中间隔了点距离,偶遇路上的小花,棠韵也蹲下去闻闻、看看,贺凛安也特意放慢脚步,站在路边 ,等着,耐心十足,也不催她。

等她终于走回来,贺凛安大大方方拉起她的小手,“聊聊你的大学生活?”

顿了顿,棠韵才慢慢说起,其实她大学没什么好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兼职,都想着赚钱挣生活费,当时跟家里关系也不好,棠父棠母一说起来就觉得她读大学是在浪费钱,别人家的女儿初中毕业就外出进厂打工赚钱回来了。

怎么自己家的女儿,读了高中,还要读大学,他们到处打听,还得知护理生去医院实习那一年也没钱,还得自己出生活费,总而言之一句话,家里靠棠韵赚钱,总感觉是遥遥无期。

棠韵听多了,懒得再听这些负能量的东西,临近大学毕业,因为她成绩优异,各方面也特别突出,当时吴老师有意推荐她读研留校,当时她知道家里不可能给她出钱,她自己赚钱压力也很大,只能拒绝了。

一路走来,棠韵也吃了蛮多苦头,家里有限的资源和钱都给了弟弟棠俊,她只能咬牙靠自己去拼、去闯。

现在说起这些,棠韵始终神色平淡,语气也淡然,好像说别人的经历一样,一旁的贺凛安却受不住了,他没想过棠韵曾经吃过这么多苦,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想读大学只能靠自己赚学费,身边连一个帮她的人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贺凛安的心尖就泛起细细密密的痛,远处校园高大的梧桐树随风吹来,吹起她的衣摆,层层叠叠像涟漪似的,微微蹭在贺凛安笔挺的西装外套上。

棠韵看到贺凛安的动作,心里的酸涩被他填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反而心情不错,“贺凛安,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甚至因为你,我的生活比任何时候都幸福。

贺凛安轻轻扯唇,笑着却没出声,好看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女孩,心里无比庆幸,好在那会对她一见钟情,就直接领证了。

京大很安静,四周只有偶尔的风声,快到宿舍关门时间,校园早没什么人了,棠韵站在这里,心情无比轻松。

这是她读大学那几年,从未有过的感受,被家里逼着,被学费生活费压着,时间也被兼职占据,她没心情欣赏校园的一草一木,没时间停下脚步慢慢走路,更没时间享受大学校园的生活。

眼下这一刻,她站在操场,站在贺凛安身边,好像感受到了那种美妙的舒坦感。

贺凛安拉着棠韵,随意坐在草坪上,男人长腿分开,把女孩落在他大腿上坐下,大手紧紧搂着她,彼此四目相对。

“韵韵,我说的对你一见钟情,是真的一见钟情,不是骗你,也不是为了哄学弟学妹,我记得那头从医院开车出来,我被贺老头逼婚逼烦了,坐在车里那会透过车窗,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你站在对面马路,从我车前慢慢走过,我一动不动看着你,生怕你消失了,说起来也好笑,活到快三十岁的男人,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却只能暗恋。”

“回想第一次看到你的感觉,仿佛直击我的灵魂,我眼眸无意扫过,却被你深深吸引,我当时的想法,就觉得这个女孩,应该是我的女朋友,我的老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缘分存在,只是那一刻我很笃定,我对你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我上辈子就遇见过你,所以这辈子我才能在人群里第一眼发现你。”

“后来,你慢慢走远,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可能都无法相信,在商场说一不二的我,那会在车里一筹莫展,想主动上前跟你说话,又怕你觉得我是个疯子,好在命运待我不薄,我们竟然在同一个地方相亲。”

“听到那男人对你大放厥词,我脑海演练过好几个版本,想起身直接牵你手离开,但又怕吓到你,我只能忍着,我想认识你,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们认识的时机不对,所以你大概不懂我有多沮丧。”

“直到我再去医院,发现你就是科室的护士,又在走廊听到你家里打的逼婚电话,我不再犹豫,鼓足勇气走到你面前,想带你逃跑,所以当我在你下班路上堵你领证时,我是发自内心的因为爱你才想和你结婚的。”

“我这人,一辈子都过得非常顺遂,没有经历过不顺,也没有努力争取过什么,韵韵,只有你,是我费尽心思想要的争取,也是我拼尽全力想得到的幸福,你能理解吗?”

说完,男人终于停下,神色紧张看向面前的棠韵,她却一句话都不说,只默默流泪,小脸上都是滑落的泪痕,仿佛她眼泪不值钱似的。

男人抬起指腹,手忙脚乱擦干,却还是于事无补,棠韵的眼尾还是默默滑泪,看到贺凛安眼里,像心脏被人拽紧、揉搓般疼痛。

他紧张拽她手指,想把人拥进怀里,又觉得他说完一长串话,棠韵一个字都没说,他猜不透女孩的心思,憋闷到无法呼吸。

“韵韵,你别哭,你不喜欢我都可以,我喜欢你就行了。”他喉结微滚,声音里透着一种认命的暗哑。

男人离她很近,温热的冷雪松味道烧灼在她鼻尖,棠韵长睫毛雪花似的扑簌簌闪了闪,她克制住继续想哭的念头,茶色瞳孔触到贺凛安紧张神色,心里升起潮湿湿的暖意,声音带着明显哭腔,“贺凛安,你怎么才告诉我?”

害我曾紧张、无助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