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 23 章
顾央伸手握在天台的栏杆上,探身向下看去。
哇,还挺高的。
下面陆陆续续已经有学生在往外走,顾央伸手去比划距离。
“你……同学,你先下来,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们下来以后好好说。”刘桦已经把腿收了回来,他慌乱地看着顾央,生怕一个刺激就让人真的跳下去了。
他死就死了算了,但为什么要去再拖下一个无辜的人。
顾央回过头,去问站在旁边的人。
“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不小心砸到哪个倒霉蛋?物理课上的那什么抛物线是怎么算的来着?”顾央试图回忆了下,但发现头脑空空。
“不会啊,你别往外啪一下跳出去,直接垂直往下……不对!”刘桦表情更崩溃了,他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同学,你赶紧下来,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
“你怎么拿这句话来好意思说我?”顾央惊讶,“不是你先要跳的吗?”
戚宣沉默许久,然后才嗤笑着啧了一声。
“原来是因为这个把我叫过来的吗?”他的语气故意说得十分暧昧,“大晚上的,就这么迫不及待?”
“可惜了,我现在确实没带在身上。”戚宣动作浮夸地摊开双手,“不然真该让你好好看看。”
“那可是非常带劲的货色。”
这句话原作里面也有。
是中间的一段剧情。原身救下了心脏病急发的顾顾城,送往医院后,加上彻夜不休的照料,终于让这个渣父有了些许动容。
紧接着就是原身来顾家后第一次的生日,顾顾城为他隆重大办,给出的生日礼物是顾氏的一部分股份,足以让原身后半生衣食无忧。
这个消息被顾顾城随口透露给了林念,然后被顾佳辛得知,他就撺掇着那几个朋友,合伙给原身下药拍了艳.照。
然后在名流齐聚的大厅之上,原身凌乱不堪的姿态被一边又一遍滚动播放。
那一夜他成为了所有人的丑闻和笑柄。
而顾氏的股权,自然也被颜面丧失恼羞成怒的顾顾城给收了回去。
即使原身面色苍白地企图解释,事实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
顾烨在看到那些东西以后,更是双目赤红地狠狠抓住原身的肩膀,将他拽进浴室里面,扒下所有的衣服,用花洒不停地冲洗他,冲到皮肤都破了为止。
全程根本没有在意他涣散流泪的眼睛。如果不是宋引星提,他都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你怎么不猜我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眼看着越说越没边,顾央幽幽地打断了他的话。
宋引星哑然地闭上了嘴,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广撒网的行为显得非常作弊。
虽然顾央应该又是一时兴起,但他确实非常心动。贺家的书房里,贺明安站在一旁整理文件,而坐在桌后的贺义惠低头处理着公司的事务。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连头都没有抬毫无波动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看你想说话半天了。”
“你不管管吗?”贺明安淡淡地说道。
“随他去吧。”「杨思媛。」
顾央的心声响起来。
「那不就是控告柳枫性骚扰的女生吗?」
这又是什么事情?几个人都停下说话去听。
「好像是因为柳枫无意中看到了她和一个明显比她大了很多的男人举止过于亲密,私下把她叫到办公室来问话。」
「杨思媛糊弄不过去,又怕自己的事情败露出来,情急之下直接就污蔑了柳枫,最后逼得他被学校开除。」
贺明安回过身,足足看着他好几秒钟,才继续说道:“他不是你的孩子吗?”
“他动小心思走这种捷径的时候,就该想过后果,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放过话了,我和他们之间没关系了。”
“……”
贺明安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你不会以为你这种做法有多正确吧。”
“你不知道我是为了谁?”贺义惠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文件,他终于抬起头来,“当年那事情闹得有多大,你妈妈现在都不肯跟我说话,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我给了她安顿的钱,说好了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儿子高中没考上一中,还跑来求我,我就给他免学费弄进了观礼!我做得已经够多了,难道还要管他一辈子吗?”
贺明安沉默地望着他,表情中闪过晦暗的痛苦,但马上就被平静地压下去。
“她的儿子,不也是你的儿子?”
“说实话,你就不该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贺义惠的脸上顿时相当难看,贺明安的这句话甚至让他惊骇:“你怎么能这么想?他好歹也是你的弟弟,你就这么恨他吗?”
“我知道,你们都对我有意见,在这件事上面我确实犯了混,但大事上我一直都拎得清。”
“你没看见我很早之前就明确了,集团以后只能由你继承吗?你现在还在读高中,我就给了你那么大的管理权,你在学校先斩后奏处理了那么多事情,我有说过你吗?”
“除去中考完那一次,我后面再也没有私底下联系过他们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们究竟过得怎么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多问一个字。”
“哪怕他会因此不堪忍受而寻短见也无所谓吗?”贺明安冷不丁地说道。
贺义宏一愣,脸上浮现出超出认知后不解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都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要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寻死觅活的吗?”
骤然间沉默下来的气氛让顾央刚刚攒起来的那股劲一下松了下去,他翻过身平躺回床上,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但他的目光比较之前却柔和了很多。
宋引星的脸在他的视角中倒转过来,他抱着怀里的枕头,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对方。
原本遮挡着眼睛的碎发向后伏下去,散掉了平日里的阴郁,看着居然还有些纯情。
好漂亮啊。「好恶心啊,这不就是变态吗?」
「求封杀@xxx官方,这种人的存在简直就是在给青少年树立负面形象!」
「观礼中学学费不是很高吗?当网红这么赚钱吗?牛逼,不查查吗@xxx官方?」
「我就是观礼的学生,那个网红是我们年级的,但我听说他是特招生,所以应该不是有钱不有钱的问题,靠成绩进来免学费的。」
这句评论本来应该是好意,但很快就推动舆论向着另外的方向发展。
「我看有人扒出了cici的中考成绩,全市排名都快三千了,可观礼中学官网上关于特招生的申请要求是全市前五百名或者专项突出,这是怎么申请到特招名额的……」
「还是特权咖啊,真6。」
「话不能这么说啊,人家万一真是有什么专项特长呢(黄脸狗头.jpg)」
「什么特长?楼主展开说说(哈士奇白眼吐舌.jpg)」
「恶不恶心啊,连黄谣都造上了……」
「楼上也是替猥琐男共情上了,人家装女的进女厕所女更衣室的时候可没有你那么高的道德感。」
「就是啊,和他一个学校的女生也太可怜了。」
宋引星就这么直白地被吸引着,不仅仅是因为附加在身体上的灵魂与意义,也最纯粹地被这副皮囊所吸引。
好想要。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恋人就好了。「顾央为什么会想不开要寻短见啊?」
「不知道啊,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以后我们都多注意注意吧,找到机会就尽量开导,还真是有够不省心的。」
「嗯嗯!」
「对了,以后我去打篮球什么的都捎上他,多运动运动有利于缓解心情!」
「那我可以带他去拜拜佛,有个信仰说不定就能看开了(〃ω〃)」
「这个还是算了吧……」
他还想过这种事情吗?
顾央有点不太记得了,但这确实是他原本的结局,哪天在心里想了下后被知道了好像也是当然的。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谢坞拉着他去打篮球的事情。
还以为是哪根神经抽了。 ”你还真是给了我好大的一个惊喜。”顾央没有反驳他的动作,但脸上没有了丝毫的笑意,苍白的脸庞像透明的,化不开的冰。
“我只是想试试看……”
“你那天站在上面的心情,还有跳下去的感受。”宋引星看着他,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个地方真的很高,光是要往下看就已经让人感到很慌乱,想要往前跨的时候,脚却被牢牢地锁在原地。”
“所以我只能闭上眼睛,放松自己的身体直接倒下去。”
那个场景又闪现在顾央的眼前。
宋引星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和野草一样的存在,不管怎么样去摧残都能重新压榨出生机。
他无数次地恨透过这个糟糕的世界,但真的萌生死念的时候,又挣扎着不顾一切也想要存活下去。
所以站在那上面时,他理智的神经拼命叫嚣着让他离开。
耳边顾央带笑的声音响着,勾着他的耳朵,那一瞬间所有的迟疑尽数散去。
“我母亲的医药费,我知道是你让黄叔帮忙付掉的。”宋引星双手握着他,垂着脑袋轻轻抵在上面,“这是一直困扰着我,最重要最无力的责任。”
现在这块悬在他头上,让他随时都可能粉碎的短暂地消失了。
这最后一层的解脱依然是顾央赋予他的。
“所以现在,我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了。”他用自己的脸颊去抚摸那只手。
顾央想要缩回手,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置放于一块烙铁,但宋引星却抓着他不肯放开。
明明泡在泳池里的那些水已经擦干净了但顾央就是无法控制地感受到了一股潮湿感。
湿漉漉的,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他。
试图去侵蚀他内心那个阳光明媚的季节。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感官冲击着他,让他几乎要失去平衡。
但在旁观者眼中,那张脸上却似乎流露出微微的被打动的表情。
副校长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现在都有点麻了。
才跳过一个,他都已经把游泳馆给锁了,也阻挡不了他们撬锁也要进去跳的决心。
而且他没想到,跳的那个作为特招生进来一直都是全校第一的宋引星。
现在的小年轻都脑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他说不出地别扭,胡乱往下翻了一通。
讨论的重点逐渐从他想了什么,到他这个人本身。
他今天怎么又睡了一整天,谁来把他拉出去走走晒晒太阳驱下霉菌。
今天怎么没有来,是感冒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下午回去的时候顾家的司机来接他没?别又被小混混给堵了。
那他就不用克制了。
现在就能握上对方的手,十指相扣着,倾下身体去亲吻那双眼睛。
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和确实只是十八岁的顾央不一样,他在现在的基础上又多了八年的记忆。
他曾经被聂瑛摧毁得荒芜的内心,终于得以一点点地恢复了生机,在已经足够成熟的土壤上催生出爱情的萌芽。
在顾央完全不设防袒露出来的姿态中,宋引星的目光落到了他耳朵上的耳洞。
光是左耳就打了三个耳洞,其中一个贯穿了耳骨,看着都觉得疼。
应该是因为在家里的缘故,现在只是用透明耳钉支持着。
感受着他注视着的眼神,顾央身上摸了下自己的耳洞,手指按在耳钉上轻轻摇曳着。
“喜欢吗?”他问道。
“看着好疼。”宋引星实话说道,“打的时候会敷麻药吗?”
顾央幅度很小地摇摇头。
“懒得弄,我买了工具自己打的。”顾央懒懒散散地说道,“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打。”
自己在自己身上打洞这件事情,对于宋引星来说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这样不疼吗?”宋引星又问了一遍。“我还记得很清楚,你那个同学的气质很好,站在这个房间里都格格不入的。”
方兰以前是给有钱人家做保姆的,当时她就知道这个同学肯定是非富即贵,周身透露着一股物质欲望被满足后淡淡的倦怠感。
“但是我也能看得出来,那真的是一个很寂寞的孩子。”说到这句话时她的尾音里带着无力的叹息。
“他在看着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会流露出羡慕的眼神,后来你被医生叫了出去,我想和他说话,他很别扭地移开了头,然后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削给我吃。”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削苹果的手法,忍不住笑了下,他应该是难为情了,耳根都红了起来。”
宋引星还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那天的情形,他听得很认真,和顾央有关的事情他都想要知道。
“他拥有的那些只是你表面上看到的东西,但他的内心究竟在经历着什么,和他拥有什么并没有关系。”
“既然你喜欢他的话,那就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吧,不要让自己再留下遗憾。”
被医生叫出去的时候,宋引星满脑子都是刚刚的对话。
他将这件事情告诉母亲,并不是想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近况。
……他只不过想要汲取情绪价值而已。
居然向还在病榻上的母亲索取情绪价值,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可悲到可笑。
但现在的他,确实已经到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地步。
他平复下心情,做好了从医生手里接过账单的准备,学业繁重,他已经辞去了所有的零工,好在期末快到了,学校的奖学金即将下发,应该还够他熬过去。
但那份沉重的账单并没有递到他的手上,相反的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有人替他支付了接下来几个疗程的所有账务。
宋引星愣住,脱口问是谁。
医生见他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有些奇怪,但还是大概描述了下,说是个看着挺斯文,大概五六十岁的男人。
宋引星接过那叠文件,在最后支付的页面看到了签名。
黄明杰。
而顾央身边的那个司机,就是姓黄。
“还好吧。”顾央无所谓地说道,“那一下会有点,过一晚上就好了。”
“打那么多干什么?”
“方便带耳钉啊。”顾央说道。
宋引星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带耳钉需要打那么多,但他也知道再问多就有点指手画脚了。
说起来到这里,其实顾烨应该已经喜欢上原身。
不然也不会在意到这个程度。
但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无异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关系,反正他是不稀罕的。
顾央随手抽过旁边废弃的钢筋,划拉过地面时发出刺耳冰冷的响声。
“喂喂,你要干什么啊?”戚宣挑眉,“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把我给打了不成。”
他嬉笑着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环:“刚买来的小玩意,可以实时监测我的脉搏和心率。
“如果刺激过大,超出正常值的话,就会定位直接报警,顺便他还有录音功能,可以从云端直接上传,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砰——「大致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夏椿现在不见了,你们有没有什么人脉,能帮忙找找?」
徐清风:「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也不认识夏椿啊,要不报个警吧?」
应佳仪:「二十四小时都还没到,警方那边没法受理吧?」
余白:「我刚刚也试着打了下,夏椿有两个手机,工作用的和平时用的都打不通,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谢坞挠挠头,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就算问班里的同学也没用啊。
要不问问班长看看……
他刚这样想着,贺明安给他发了条私信。
「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路上遇见了夏椿他妈妈,说是早上不见的,还把自己的银行卡都放在桌子上,里面是所有的钱积蓄。」
谢坞把他所有知道的情况全部交代了出来,顺势想拜托对方能不能查下夏椿留在学校里的信息。
聊天界面上几次跳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半天了也没再过来一句话。
谢坞刚要把打出来的话发过去,但那个瞬间,他的手指顿在了半空中。
冯小春年轻的时候跟过一个大老板,那大老板是在江城都数得上名号的富豪。
江城数得上名号的富豪……
夏椿上小学的时候上门闹过……
他记得贺明安就有个年纪差不多的私生子弟弟,听说也是放在观礼读书……
戚宣还没有说完,顾央已经随手重重地抡起了过来。
钢筋带起的风刮过他的侧脸,撞在墙壁上发出很重的声音。
戚宣僵硬着脖子,一点点转过头,感受着离他只有分寸的冰冷贴上脖颈。
“这个刺激度原来还不够吗?”
顾央好奇地凑到戚宣手边去看上面依然保持平稳的绿色页面。
然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抬起了头,那双纯良的漆黑眼眸中没有任何波动地倒映着戚宣的影子:“我知道了,还需要更加强烈的刺激才行。”
“对吧。”说话间他露出了笑容。
“你这个……”戚宣几乎是抵着后槽牙勉强挤出这几个字,但碍于顾央,还是没有把话讲完。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人的状态,比那天他们在蓝庭时更加危险。
就似乎是已经收敛起了所有的波澜,将一切的冲动全部埋藏了起来。
“戚宣。”顾央叫了下他的名字,他语气真诚地问道,“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上帝存在吗?”
书中设定,戚宣的父母是非常虔诚的教徒。
但偏偏这个在教堂接受祝福而生的孩子,吃喝嫖赌毒,五毒俱全。
也不可谓不是一种黑色幽默。
“当然,上帝无处不在,我们的一言一行,都被祂所注视着。”
戚宣不知道对方的脑回路怎么突然跳跃到了这里,但也只是扯了下嘴角,回答道。
“啊,是这样啊。”顾央轻飘飘地说道,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是非常认真地表达疑惑,“那你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就不怕你的上帝会惩罚你吗?”
他扫视着戚宣轻浮的着装,还有因为酒色纵欲而苍白的脸色:“祂难道不会抛弃你吗?”
即使是在这个场合,戚宣居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双狭长而阴冷的眼睛望着顾央,理所当然又高高在上。
“你知不知道,我父母每年都会给教会投多少钱?我们给予他们足够的资金去运转,让他们可以向更多人传教。”
“而当我继承了家业以后,我也会继续这么做,你说,上帝怎么可能会抛弃如此忠实的信徒?”
“这世界上最大的原罪就是穷。我听佳辛说,你在被接回顾家前,一直在靠端盘子赚钱是吗?”
“这样难怪了,你理解不了我们的世界。”戚宣凑到他的耳边,满是恶意地说道,“你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吧。”
“毕竟上帝是不可能眷顾像你这样的人的,小疯子。”
顾央眼睛一眨也没眨,听戚宣发表完他的长篇大论,他的眼中古井无波,好像兴不起任何的情绪。
“可惜了,戚宣。”“小央才刚刚醒过来,你们在这里闹腾,实在是不太合适了。”
顾俞辉终于看完了这场闹剧,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有能力制止的人,他站出来平息事态。
但有很明显的拉偏架的行为。
“聂同学,关于这件事,我到时候会亲自上门拜访。”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追究到底了。
聂瑛接连吃了闷亏,差点都要把一口牙给咬碎了,他不敢去和顾俞辉杠,只能深吸口气离开了这里。
在聂瑛走后,顾俞辉又看向宋引星,他略带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略了略,不算很明显,但也没做多少遮掩。
“小宋同学是吧。”他微微一笑,笑起来的样子和顾清许如初一辙。
宋引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面前的中年男人,他低下头,以免对方发现异样。
“你之前来我们家给小央做过家教,虽然我都不在,但也听说下人提起过。”
见宋引星沉默不语,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让聂家为难你。”
宋引星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得到谁的认可。
他只是情绪失控了而已。
从知道顾央在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泳池时,到看到聂瑛出现在病房里的那张脸。
根本压抑不住的怒火点燃了至今为止所有的怨恨。
果然他与聂瑛之间的仇,并没有办法做到只要一个对方下场不好的结果就行。
在一拳又一拳砸在那张让他作呕的脸上,那些无法见光的负面情绪终于有了发泄场合。
几句话慰问完宋引星之后,顾俞辉就没有再把精力放在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小年轻身上。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和顾央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的关系,这点从顾清许不断流动的的微妙表情上也可以一见端倪。
他用略带促狭的表情看向病床上的人。
顾央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只是目光专注地旁观着。
真像啊。
怎么连这一点,都能这么像。
在接到电话时,耳边传来的消息让他恍惚间被带回到了那个过去之中。
「顾总,柯夫人在家里出事了。」
顾央很轻声地说道,他依然在笑,那笑容像是用尺子精细衡量,因此看着也特别没有人气。
“你的上帝,他确实眷顾到我了,你相不相信,他还让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有关未来的,有关你的。”
如果说戚宣刚才的目光还是有些讥讽,那他现在已经全然是看个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了。
“是吗?你看到了什么。”算上之前敲诈勒索退学的丁子雨,投毒把自己投进医院的叶郴等等等等……
这简直就是他带过的最抓马的一届。
副校长很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太对劲的气氛,但这已经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了。
他勇了上去,打散了这对脑回路都不太正常的鸳鸯。
让该休息的躺下休息,该上课的去上课。
被赶出来的顾央在回去的路上,接受到了好几条短信。
是之前临时拉出来的群聊。
陆寂在这个群里面发信息,他一直在收集和周琴琴有关的消息,今天发现了点东西。
“哈?周琴琴居然一直在私底下拉皮条?”谢坞看着陆寂调查出来的那些东西,没忍住叫出了声。
“这些是我能查出来的,查不出来的应该还有更多。”
谢坞一言难尽地翻阅着:“真亏你能查得到这些。”
这女人还真是个有本事的祸害,都不敢相信如果真让他哥处上了,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后果。
“我只有个大概的思路,人都是佳仪那边出的,自从陆然离开了以后,陆争就一直盯着我,可能是觉得我有威胁吧。”
“毕竟陆然没什么脑子嘛,而你显然比他聪明得多。”谢坞感慨着说道,“你这次是真的帮了我大忙了。”
有了这些东西,他哥就算是恋爱脑再上头,也不至于还能够爱上。
“不过还有个问题。”陆寂说道,“他们最近新盯上了个人。”
“他们?”谢坞皱了下眉。
“喻舟,他也参合进来了。”说到这里时陆寂的表情明显不太好看,“这个人渣。”
谢坞也觉得匪夷所思:“他不是和我们同龄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就存着一肚子的龌龊心思。”应佳仪冷笑一声,“就知道祸害女的来找好处。”
“他盯上的那个人是谁?”
“我们学校的,七班那个杨思媛。”陆寂说道,“她不是特招生,正常交学费上学,但最近家里生意好像出了点问题。”
“喻舟之前给她当过家教,估计是后面还一直在联系吧。”
“我看到,你将会在这里杀人,然后前途尽毁。”
顾央微笑,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让戚宣瞳孔骤然一缩。
“兴许是哪里有误会,会不会是有人冒用子雨的名字,来故意诬陷他?”
他已经彻底清楚了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但此刻还是忍不住站出来,他就不信了,他在家里叮嘱了那么多遍,丁子雨还能够蠢到去敲诈顾家少爷,
“是吗?”顾央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问道,“他当时叫了一帮人,把我堵在巷子里,抓着我的头发,拿出二维码让我给他转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一副嘴脸。”
“他还说了,如果我不给他钱,他就要把我的衣服扒完,让我裸着自己走回去。”
丁子雨满脸茫然,他嘴上还在说着“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心里却骤然间涌上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
“你不记得了吗?一万块钱。我亲手扫进你的微信里,转账记录都还在。”
丁子雨的脑子轰的一下,他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一万块钱,那天的一万块钱。
丁父看着他这副熊样,心里瞬间也凉了下来。
这个蠢货不会真的……
“不,不是!”丁子雨用最后的力气吼道,“那天是我故意撞到了姓宋的身上,让他的咖啡泼了我的鞋子!好让他陪我而已,那一万块钱不是你帮他赔我的吗?”
他确实已经昏头了,为了洗清敲诈的冤屈,甚至自爆了自己的另外一桩事。
说完这里,他求助地看向宋引星,甚至企图从他这里得到认同。
但宋引星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什么咖啡?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情了?”
第 24 章 第 24 章
原本这件事情,不管是校方,还是加害者那边,都是想着大事化小的,但顾央主动把自己牵扯进来之后,事态的严重性就上升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档次。
顾家是江城市有头有脸的豪门,产业遍布全国,和万和集团也一直都有合作上的往来。
况且顾央本人和他们集团的大少爷平时走得也很近。
副校长心里有了计较,因此在送客时,面对丁父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讲。
虽然看着没有什么损伤,但不管怎么样还是闹到了跳楼的地步,副校长联系了十班的班主任,让他把刘桦带去医院检查一下。
刘母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她文化水平不高,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也能够意识到,这几个孩子都是在帮她。
她嘴巴笨,又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儿子在同学面前丢脸,便只是在听到他们安排时止不住地点头感谢。
把刘家母子也送走之后,副校长就这件事情,打算先和贺明安交底一下他的处理方案。
“哟,佳辛过来了,怎么这么慢,就等你了啊。”戚宣笑眯眯地开口,但却直接略过了顾央。
因为今天有乐子可以找,所以他并没有跟昨天一样把自己喝到坐都坐不稳,而是姿态散漫地靠在沙发上,招呼顾佳辛坐到自己身边来。
顾佳辛冲他一笑,也非常有默契地忽略掉了顾央,自然走了过去。
毕竟他今天就是来给顾央找麻烦来的。
少年人的脸皮最薄,自尊心又重,突然到了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被用这样无视的态度晾在那里,看着其他人嘻嘻哈哈地聊天,防线很容易就会崩溃。
戚宣这么想着,揽过顾佳辛的肩膀和他扯东扯西,但就是不提那里还站着个人,他的面容阴柔,眼型又狭长,斜过去看人的时候像只不星好意的狐狸。
好可怜。
白绪今天没有缩在窗台角落,而是选了个更好的观影位置,半坐在戚宣边上的沙发扶手上,这份半真半假的感叹在他舌头上打了个转,然后顺着酒水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他们这帮人,既然能够玩到一起,那自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个个一肚子的坏水。
只是他对于这种层次过低的孤立手段并不感兴趣,而是想要点更加刺激的体验。
“佳辛,你那头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白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直切正题。
“对啊,我从刚才进来就想问了。”戚宣干脆顺着白绪的话问道,他脸上不星好意的神色更浓,语调却无比惊讶愤怒,“不会是被谁给打了吧。”
演得超烂。
在戚宣转头和他对视时,白绪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但这么一来话题的风向自然就转变了。
顾佳辛捂住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这里没有外人,他们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的德行。
所以他并没有故作可怜,而是咬牙切齿地看向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顾央:“当然是被我那个半途窜出来的好哥哥给打的。”
“噢?佳辛哥哥也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没看到。”
戚宣一副才看见顾央的样子,无比热情地冲他打招呼,但手势上只是伸出手指往里勾勾,轻慢地好像在招一条狗一样。
顾央冷眼看着他们,刚要往前走去,突然间肩膀一沉,有人从后面揽住了他。
邵卓然凭借着体型的优势,整个人半挂在顾央的身上。
他上身穿着件无袖,流畅而优美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懒洋洋的站姿让他像一头蛰伏起来的凶兽。
“看起来我来得有点晚啊。”明明是这么热情的姿势,但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欢迎之意,说话时喷洒出来的热意扫在顾央的耳廓上,令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应该说来的正好。”
邵卓然笑了一下,然后直白粗暴地打量着星里面的人:“你就是顾央?”
全都来齐了。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挺好。
顾央偏头,对着邵卓然露出了进房间后的第一个微笑,相当纯良,又带了点蛊惑人心的意味,把邵卓然看得都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想明白,顾央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手臂挡开,从他星里猫着腰出来,然后走到了白绪几人面前。
“找我什么事情?”顾央分毫不差地保持着刚才的笑容。
那笑容顾佳辛才见过,看得他头皮又是一疼,突然就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但白绪并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扬起下巴点了下面前的冰盆,晃了晃手里已经空了的酒杯:“倒酒。”
轻描淡写地好像在指挥服务员。
顾央点点头,从冰盆里拿出一瓶竖插着的红酒,用起瓶器打开,然后倾斜着送了过去。
原来是个窝里横的。白绪漫不经心地想到,对于顾央的兴趣瞬间降到谷底。
但下一秒,冰冷的酒液哗啦哗啦地倒在了白绪的头顶上。
他好像就这么石化在了原地,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顾央把酒全部倒完为止。
“喝够了?”顾央收回了酒瓶,笑着继续问道,“现在可以回答了吗,找我什么事情?”
原本握着酒杯的手指抽搐了一下,白绪一点点抬起头,他穿了件浅色的卫衣,被红酒浸湿了以后算是不能穿了。
但这并不是重点,他白绪是什么人,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人敢这么作践他。
一旁的戚宣丝毫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他看得直乐,没想到事情的走向能这么精彩。
“你再笑一下试试看。”白绪阴测测地说道,戚宣连忙举手讨饶,手作拉链状合上了嘴。
白绪这才用正眼去看顾央,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你就是顾家刚认回来的那个儿子?”在过于愤怒的情绪之下,白绪反而格外冷静,他用那种惯用的,矜贵而傲慢的表情看着对方,“叫什么来着。”
“顾央啊,不是才讲过吗?你记性也太差了吧。”邵卓然在后面嘲笑道。
白绪:“……”
他的眼角神经质地抽了几下,一把把酒杯往后砸向邵卓然。
这傻逼,理解一下他在羞辱人有这么困难吗?
“说实话,是我高估你了。”白绪看回顾央,眼中是快要涌出来的森然恶意,“你打顾佳辛,关上门以后也就是家里的事情,他拿你没办法是他没用。”
听了这句话,顾佳辛脸色不太舒服地一变,但他没有像其他两个人一样打岔,因为他更想赶紧看顾央吃苦头。
“出了门以后不好好夹紧尾巴做人,挑衅到我的头上来了,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找死吗?”
话音落下间白绪已经抄起了桌上的凿冰器往顾佳辛身上刺过去。
他用的力道很大,这一下下去必定见血,但顾央的反应很快,侧身堪堪躲过后反手制住了白绪的手腕,往后用力扭过去后逼得对方卸下了凿冰器。
形势变化太过突然,就连戚宣都凝住了神色:“操,你还真来啊。”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算野的了,没想到更野的还在他身边。
但顾央并没有就这么罢休,而是就势扯过了白绪,扣着他的头直接怼进了冰盆里。
手下的脑袋拼命挣扎着,整张脸埋进碎冰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又冰又潮的湿气让人无法呼吸,白绪狼狈地锤着桌子想要挣扎。桌面上的东西被他稀里哗啦推翻了一片。
顾央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他能够反应过来白绪要干什么,不是因为直觉,而是上一次穿书时亲眼看到白绪这么捅过别人,
那人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把凿冰器拔了出来,用还沾着血的尖头,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脆弱,毫无遮挡的侧颈。
「别乱动,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肢体残留的恐惧感让他颤抖,一点点地将白绪的头往下压得更加用力。
戚宣眼看着要糟,赶紧上前抓过顾央的胳膊:“你是想杀人吗?”
肌肤接触的感觉缠上了他,戚宣连掌心都是冰凉的,像蛇一样。
更加糟糕的回忆断断续续地闪现出来,他恶心到有点想吐,下意识已经放开了白绪,想要把自己的手给抽开,但戚宣仍然没有松开,
“松手。”顾央听见自己用尽量心平气和的语调在说话。
戚宣并没有照做,反而是凑得更近,在跟他说着什么。
顾央有点听不太清,但从语调可以判断出是在调笑,他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在跳,死死咬着牙,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现在的思绪飘忽而模糊,都快忘了自己来这里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但这样反而让记忆慢慢展现了出来。
每一次,每一次都完全可以逃离这群人渣。
但任凭灵魂怎么叫嚣,身体就是没有办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泼酒,被压着跪下,被各种霸凌。
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芯子里已经换了个人。
戚宣还在说话,顾央随手抄起旁边的酒瓶,在他的头上来了一下,给了他跟好兄弟同等的待遇。
这群战五渣到底凭什么敢骑在他头上的。
伴随着一声下意识的惨叫,戚宣一头往后栽倒,他头没顾佳辛的铁,这么一下就已经半昏过去,被顾佳辛惊惶地扶住。
“我靠,你是真疯了吗?”原本站在一边看戏的邵卓然惊了。
他按上顾央看起来无比单薄的肩膀想要把人制住,原本背对着他的脑袋一点点转了过来,和他对视的是一双没有焦距的漆黑的眼睛。
值夜的领班慌慌忙忙地去找负责顶楼的经理,过于焦急之下,他甚至没顾得上敲门就推开了另一边的包厢。
正满脸堆笑的经理立马垮下了脸色,蹬了眼冲进来的领班:“冒冒失失的干什么,也不怕冒犯到客人,培训礼仪都忘完了吗?”
“哥,颐雅厅的客人好像打起来了,里面一直传出来惨叫声。”
经理脸色也变了,能上顶楼来娱乐的都是非富即贵,要是在这里惹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况且今天还是……
他心虚地往旁边瞟过去,同样听到这句话的男人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宋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去去就回来。”
宋引星也站了起来:“一起去看看吧,好歹也是我名下的产业,真出什么事了,不好交代。”
“今晚包下颐雅厅的是哪些人?”
“还是顾家白家那几个少爷,都是常客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引星原本沉稳的神色微微一动,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在推开厅门以后,里面的情景让他轻挑起了眉。
前几日才见过的那个顾家小少爷,正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拳拳到肉,发了狠劲地往下砸下去。
【严格来说确实不是亲弟弟。】
【毕竟陆然自己才是当年被抱错的那个孩子,现在回来的才是真少爷,他们两个倒也没什么血缘关系,完全就是陆家舍不得养了那么久的孩子,所以才弄出了双胞胎的名号。】
【笑死,好典型的剧情,】
陆然:??
都说了,你惹他干什么?
第 25 章 第 25 章(500营养液感谢二合一)
啊,原来那个新被接回来的陆家少爷不是私生子啊。
乍一听到这个瓜,大家都还挺惊讶的。
毕竟陆家对外的说辞实在是太模糊了,只说是陆然的双胞胎哥哥,因为身体不好才一直放在外面养。
但问题是陆然到底有没有双胞胎哥哥这件事情他们都非常清楚,这根本就是凭空捏了个人出来。
陆家为什么要如此刻意地做这种事情,不就是因为那个新少爷来路不正吗?
太不顺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的生活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简直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聂家的糟心事他都已经不想提了。
他那个之前还给他表演母爱的亲生母亲,现在居然连电话都打不通了,他弄到对方的住址,找上门时却被告知住户已经搬走。
哈。
哈哈。
还真是好的很。
是因为听到了自己失势的风声吗?
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割席,明明前不久才巴巴地赶上来想要认他。
……真是个贱人。夏椿直直地看着镜子,或许是因为盯得太久,镜子里的自己居然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他没有移开视线。
只是有一瞬间,想要将那枚镜子打碎,让镜中折射出来的形象,一寸寸地碎裂掉。
“知道了,我等下会给你转钱。”-
“宋引星,这道题你来回答。”今年的生日宴果然还是无聊地一如既往。
除了班里的那几个人以外,顾俞辉还请了一堆半生不熟的人。
顾央懒洋洋地听着他们在那里寒暄客套,室内开了暖气,闷得他的脸都有点绯红。
听到后面有些厌倦了,他就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下。
“其他场合也就算了,这好歹是你自己的生日。”余白还是第一次参加顾央的生日,被对方的任性震惊到了。
顾央随意地抛下了一句不胜酒力,听得余白更加无语:“怎么,难道就你杯里的葡萄汁偷偷发酵了。”
贺明安也没多说什么:“那你先去休息会,等下切蛋糕的时候我提前叫你。”
顾央点点头,就走上楼去了。
站在另外一边的叶郴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状,他使了个眼色,趁着贺明安被其他人绊住社交的功夫,拉着齐乐程也走了上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齐乐程停了下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叶郴:“你确定要这么做?”
“怎么?我药都下好了,你难不成现在突然怂了?”叶郴问道。
他现在的心跳得很快,头脑发胀,但脚步轻飘飘的,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云端上。
现在的时间可以说是争分夺秒,他咬牙低声说道:“药是我弄来的,下也是我下的,让你去拍张照片而已,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你那个药……”齐乐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眼神飘忽着,欲言又止。
“没副作用!而且药性很温和,发作起来就跟酒喝多了一样。”
叶郴不想再废话了,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紧张得要命。
药是早就弄到了,但这么多天下来他一直摇摆不决,刚刚顾央要了杯葡萄汁,侍者端过去的时候中途被其他人叫住办事,那杯饮料就毫无防备地放在桌子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看着那个杯子,终于心一横,将一直带着的药扔了进去。
他现在精神紧绷得要命,生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生怕顾央状态不对被其他人注意到了,甚至已经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莽。
“但是……”
齐乐程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他看了就来气,他都想不明白,这个人敢用顾央的尸体拍艺术,现在一个大活人摆在他面前,怎么反而还窝囊了起来。
“齐乐程,你不会以为,你以后做的那点腤臜事情被捅出来以后,顾央真的会一点都不介意吧?”叶郴快急疯了,“他心里肯定会有疙瘩,你也不会再有能够接近他的机会了,更别提为他拍照了。”
“但我现在给了你这个机会,他就在里面,药效已经发作了,你想要怎么拍都行。”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
“你放心,我不想伤害他,这个照片只是想让他休学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而已。”
他就要把齐乐程直接给拽走,但齐乐程只是弱弱地挣扎了下,叶郴就被他摔了开来。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陆寂错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叶郴一个激灵,那个声音就像有人拿着十吨的炸药在他脑子里骤然间炸开,原本握在手里的药都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被点到名后,宋引星站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听清刚刚的问题。
但毕竟是优等生,老师倒也没有责怪他,只是警告了一番:“上课就好好听课,有什么消息可以下课了再回。”
说罢又点了夏椿起来回答问题。
“怎么回事啊宋哥,上课玩手机,这可不像你啊。”同桌拿手挤了挤他。
宋引星收回神思,摇了摇头。
刚刚顾央给他拍了张照片。
看位置应该是在他们学校的图书馆。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从窗外映进来的树影落在室内的桌面上,翻着松柏油温润的光。
宋引星放大了那张照片,顾央的手边放着本书,那页纸面上的标题是《旅鼠——一趟自杀的旅行》。
他赶紧打字,非常耐心细致地向顾央解释了旅鼠并没有集体自杀的习性,通过迁徙来分散压力,这是一种适应环境的生存策略,而非“自杀”。
在他坐下重新看手机后,那边给他发了个宇宙猫猫图的jpg。
坐在他前面的夏椿明显认真听课了,流利地回答出了问题。
宋引星看着那个背影,又想到了前世那场惨剧。
他还记得当时郑颖哭得无比慌乱,语序混乱地告诉了他真相。
她鼓起勇气向夏椿表白,被对方拒绝,并且告诉了她自己是男生的真相。
这件事直接把她冲击得渣渣都不剩,花了好久才勉强走了出来,后面有一次沈铭君约她吃饭时,聊到自己班里有个同学喜欢夏椿。
沈铭君在她面前装得实在是太好,她都没想太多,就把这个真相告诉对方,让那个同学及时收手。
没想到最后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沈氏旗下的那家娱乐报社为了流量不择手段,甚至吃起了人血馒头,事情演变到这个程度少不了他们背后的推动。
但现在沈铭君已经退学,沈氏集团也被破产收购,源头不在了,那这场悲剧应该也不至于发生了……
并不是这样的。
顾央还在细细地读着那篇文章。
阳光正好,他就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懒洋洋地靠在窗边。
这是他随便从书柜里拿的。
也不知道究竟放了多少时间,泛黄的书页看着相当有年代感,还可以闻到纸张压叠后特有的陈旧味。
「他们会进行一场奔赴向死亡的大迁徙,这是旅鼠流淌在血液里的自杀本性。」
这是一本文学杂志,其科学性自然无法考究,只不过刚刚某位大学霸长篇大论地用生物学理论和他解释了这种现象背后的原理。
果然人不能落魄啊。应佳仪啧了声:“虽然我那个人渣爹的事情闹得很大,但周琴琴母子倒是没受什么牵连,隐身得很好,没办法从这方面下手。”
余白操心道:“你跟没跟你哥说过周琴琴丰富的情史和惊人的战绩啊。”
“说了啊,我哥根本就无所谓,他还嫌我莫名其妙的,没有情史哪来的孩子。”说到这里谢坞更加绝望了。
“你,你哥信佛吗?”现在集思广益的气氛很浓烈,徐清风也鼓起勇气提建议,“你带上你哥去我家里平时常去的那个寺庙,我可以帮你暗中操作一下,让你哥觉得那个周琴琴是个妖孽。”
谢坞:“……”
虽然他哥是在家里供了佛像,但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感觉有点损功德了。
顾央就坐在他的斜后方,虽然没有加入讨论,但也没有睡觉,支着个脑袋,飘忽的眼神扫了过来。
在对方包含着鼓励的目光之下,顾央才缓缓地开口。
“你和你哥表个白试试看?”「如果稍微帮上一把,他还不得爱我爱得死去活。」
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他不由地感受到了恐惧。
他觉得这样的恐惧足以将他彻底覆灭。
被握在手里的那节冰冷的手腕开始发烫,皮肤细微的颤抖传入掌心,发抖的不仅仅是肌肤,还有他的眼神。
像是无处躲闪,无路可退,最终只能停留在腐烂花朵上振翅的蝴蝶。
但是偏偏在这种时候,宋引星却控制不住地想要亲上那双眼睛。
这是从他内心里升腾起来最本能的冲动。
但他不能那样做。
因为他已经被划下了一道禁止越过的线。
“我知道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为止吧。”
这短短几秒的时间,也不知道被拉长成了多少个世纪,宋引星终于轻声说道,但语气仍然是不容置疑的:“我们慢慢来好吗?”
居然还有以后……
这句话让顾央原本顺下一点的气再次呛在了喉咙里,他的头脑发烫发沉,就像是发烧了一样。
不带一点商量的语气,完全就是单方面地决定了这件事情。
但为什么,他的心里居然也因此,生出了一股隐秘的期待。
顾央用力地一把推开了对方。
在这股巨大的力道下,宋引星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下,但他的眼睛依然盯着顾央。
“那我先出去,你可以一个人冷静一下。”
顾央别过头去,没有理他。
宋引星慢慢地后退,直到后背触碰到了门板,这扇门只是虚掩地合着,他强行让自己离开了这里。
他刚刚没注意,并不是从他原来进来的那扇门里出去的,这看起来是通向另外一侧,采光不太好,再加上没有开灯,刚出来就感受到了股阴冷的空气。
只是他的思绪匆匆,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直到关上门时,他才发现这边还有个人。
而在看清眼究竟是谁时,宋引星的头脑都没能反应过来。
贺明安。
“这样他应该就没精力去顾周琴琴了。”
谢坞:“……”
他脸上都快要冒出黑线了。
但凡是换作在座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觉得是对方故意拿他开玩笑。
可说这句话的人是顾央,这完全就是对方在自己的脑回路里转了一圈后加载出来的一个选项。
他毫不怀疑,如果面对这种情况的人是顾央,估计真的就会这么做了。
可是他做不到啊——
他的道德底线和脸皮不允许他说出这么限制级的话来!
“周琴琴现在没有破绽,我们就主动去找。”陆寂开口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你哥哥只是找她做了次女伴而已,按照周琴琴以往的作风,她不可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你哥就算是能接受她有过情史,未必能接受她同时脚踏两条船吧。”
谢坞原本灰暗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现在在他的眼中,陆寂简直就是光芒万丈。
“这主意不错,算上我一个。”应佳仪抬了下手,“我和那对母子的事情可还没完。”
一码事归一码事,刘朝尹要承受他的惩罚,但喻舟这个贱人也别想逃。
只有有钱有势了,才能让别人上赶着舔。
不知道为什么,他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他原本不该如此。
这样微妙而又模糊的认知让他心里压抑许久的火气更甚。
绕着泳池里游了十几圈后,他的精力终于被挥霍掉了大半,聂瑛从泳池里爬出来,半坐在岸边,撩了把头发后将毛巾搭在身上。
一想到这头发,他就更加生气了。
前几天被那个老不死的叫去训话时,指着他的头发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说什么只见过把白头发染黑的,没见过把黑头发染白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耍流氓。
他那个混账爹,当场就叫了个发型师归来,压着他在老宅里把头发染了回去。
就坐在客厅里面,当着那么多佣人,还有聂斯宇那几个傻叉的面,
居然这么羞辱他——陆寂刚刚在下面的时候不小心被果汁泼了一声,徐清风就主动带他来上面的休息室换衣服,只是他们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了外面两个人在大声密谋。
“你们把顾央怎么了?”陆寂之前为了对付陆然,还在网上研究了一堆真假少爷的小说,现在检索到药啊照片啊这些关键词,都不需要解释,脑子里自动就生成完了剧情。
“你们居然敢在顾家就干出这种事情来?简直是疯了。”
陆寂都不知道该说他们胆大还是人傻,但他现在最急的还是顾央那边的情况,就让徐清风留下来看住这两个人,他赶紧往楼上跑去。
叶郴脸色惨白,他本来就心虚,结果现在还被当场抓包,大脑一片空白,木噔噔地看着眼前的徐清风。
徐清风也很紧张,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
但在看到齐乐程去捡地上的那袋药的时候,他瞬间指着对方大声喊道:“不许动,那是证物!”
响亮的嗓门回荡开来,甚至还有阵阵的回忆,叶郴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完蛋了,这下下面的人也听到了。“啊?那怎么办,得赶紧去阻止啊!前方可是地狱啊。”应佳仪皱了下眉,她之前调查过了,周琴琴过往战绩简直可以用辉煌来形容,谢凯脑子有点一根筋,她不觉得对方能玩得过周琴琴。
“怎么阻止啊,我哥倔得跟头驴一样,我家就我们两个人了,上面也没个可以压住的人。”
“你先别急,现在还只是加了联系方式而已。”陆寂安抚对方冷静一点,“没到最坏的地步,还可以想想办法。”
“比如?”谢坞找到了点希望,陆寂能从真假少爷这种修罗场中获胜,实力可见一斑,他很想听听对方的建议。
“你哥不是喜欢人妻吗?我们找找看符合条件的带娃离异少妇,看看能不能和你哥牵个线。”
谢坞之前那么帮他,陆寂此刻自然也是真心想要帮助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在物色人选。
谢坞眼中的光彻底灭了,变成了双死鱼眼的形状。
他差点忘记了,陆寂幸存下来的那个片场有多癫。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还在那里暗自崩溃,顾央刚好在这时候回来了。
谢坞瞬间跟看到了救星一样刷得一下就扑了上去,搂住顾央的双肩。
“你知道吗?我哥好像陷入爱河了,对象还是那个周琴琴!就是想给佳仪当赘婿的那个人才他妈妈。”
顾央思考了下这是哪出后说道:“我觉得不太合适。”
他知道周琴琴会对谢家造成什么影响,但谢坞这副反应明显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就没多说什么。
谢坞也摆出了严肃的神色:“我也觉得。”
随即他又痛苦地抱住脑袋:“你说我该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反正谢凯喜欢人妻,你按照他的口味给他撮合一个呗。”
谢坞:“……”
他为什么要指望顾央能来给他提建议?
正当他陷入更深的绝望时,顾央的心声响了起来。
【说起来原剧情里,谢家破产后,谢坞和谢凯流落街头被迫打工赚钱,在这样地狱般的落差之下,谢凯反而还遇到了他的真爱,也就是人妻二号,两个人携手共渡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光。】
【名字好像是叫……冯小春。】
谢坞眼神一亮。
什么叫做瞌睡来了递枕头。
有个名人曾经说过,一屋子人,你想开个窗,大家都不同意,但你要是想把房顶掀了,别人也就同意你开窗了。
在谢家的破产危机之下,他哥略显小众的XP都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真爱好啊,既然危难时候能够携手共度,但富贵时候不就更能够一同走下去。
他刚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冯小春的名字,身后传来啪嗒的一声。
原本放在课桌上的水杯被碰掉到了地上,而站在边上的贺明安,此刻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错愕表情。
那双没能回过神来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顾央的眼睛里。
而在想到这个名字时,顾央在心里翻看到了与之相关的人物。
这时,外面传来余白大呼小叫的声音:“我去,你们看到热搜了没有?”
原本还有些凝固的气氛终于被盘活了回来,班里的同学下意识打开手机,贺明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掩饰性地低头去看手机。
热搜榜上连续挂了好几条热搜。
#天辰娱乐#
#现实远比小说更加狗血#
其中#真假少爷#这个词条已经荣登热搜第一,后面还缀着个爆的小字。
视频点进去后显示出陆然的脸,画质清晰
但齐乐程根本不理他,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别人不知道啊,肯定会以为他跟叶郴是一伙的。
而且叶郴这种性子,事情真败露了,肯定要把他给拖下水。
楼梯上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因为刚刚徐清风喊得太激动了,肯定有人要上来看看情况。
齐乐程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他明明就没有要把顾央怎么样,但怕对方误会,导致自己的印象分更低。
透明的小塑料袋里还装着五片白色的药丸,齐乐程突然间灵光一闪。
他把药片全部倒了出来,然后一把扯过旁边的叶郴,直接全部塞进了对方嘴里。
叶郴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死命地去挖齐乐程的手,想把药吐出来。
但齐乐程的手劲大得吓人,跟钢筋似的死死?着自己的口鼻,叶郴挣扎不过,最后在生理性的反应中,把那几片药丸全部咽了下去。
但即使如此,齐乐程还是不放心,又捂了好几分钟后,直到叶郴的脸色都要紫了,才小心翼翼地放开手去观察。
“齐乐程你有病啊?你是要谋杀吗?”顺过气来以后,叶郴再也顾不了其他,这句话都要喊破音了。
聂瑛真觉得自己这个爹是被刺激得昏头了,他不会以为,自己表现得多听话一点,就能挽回现在的败局吧。
没用的,根本就没用。
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助理爆出来的那些东西足以钉死他们,这些天下来,聂氏的股份亏损成什么样子了,恐怕那个老不死的早就把他们当成眼中钉了。
已经挽救不回来了,反正没了他们,那个老不死还可以把老二家给扶上来。
除非是另一家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聂瑛原本躁动的脸色一点点深沉下来,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逐渐积聚密布的乌云。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
聂刘华聂斯宇,贺明安,宋引星还有……
顾央。
他一个个地列数着人名,在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他的脸上闪过莫名的古怪之色。
他们刚要打车回去,迎面碰上了个人,停住了脚步。
一个满是酒气的中年男人,操着很重的方言口音,在护士站那里询问方兰住在几号床。
其中一位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男人冷笑一声:“我是她男人!方兰住在几号床?我找她有事!”
几个护士面面相觑,这架势哪像是丈夫,分明就是来寻仇的。
虽然发言不太标准,但听到方兰这个名字加上男人发福五官中依稀可以瞧见的影子。
顾央认了出来。
好巧。
这不就是宋引星那个酒鬼加赌鬼的爹吗?
第 26 章 第 26 章
“小姑娘,你就告诉我,方兰在哪个病房,我找她有事。”中年男人看着面前的小护士。
被再次询问的小护士面露难色,抿着嘴不吭声。
见状,中年男人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他直接动身一间一间病房开进去,时不时用方言叫着什么。”这位先生,您不能打扰到其他病人休息啊。“小护士硬着头皮上前阻止,“您来找您妻子的话,直接联系她问问床号不就行了。”
男人充满血丝的眼睛一下子瞪了上去,吓得那小护士后退了一步。
“我都说了,我来找我老婆,你个小姑娘,让你查个床位号都不听,信不信我去投诉你!”
说完这句话,他继续开下一间的门。
好几间病房的家属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看。
“在那里闹什么呢?”护士长雷厉风行地走了过来,“这位先生,你再这样,我们要叫保安了。”
一晃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啊。他现在还沉浸在聂闰华父子再次失利的喜悦之中,之前他收到一份匿名邮件,根据其中的内容让聂瑛摔了那么大个跟头。
他不知道是谁发的邮件,但想必背后的那个人也一定看聂瑛很不爽,反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领下了这份情。
宋引星自然不可能莽到实名制去送证据,除了知道对方前世夺权落败后被送到非洲去开拓市场外,他并不算了解聂斯宇,自然不可能因为聂瑛,就和对方绑在一条船上。
同样,他和顾俞辉也没有什么交集。
所以现在面对询问,他只是垂下头不语。
顾央本来还在想该怎么介绍比较好,贺明安却先一步替他回答了。
“他叫宋引星,是我们的同学,也在观礼读书。”贺明安笑眯眯地对聂老爷子说道,“您说过寿宴想办得热闹点,让我们年轻人都过来,刚好放学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我就把宋同学带过来了。”
聂老爷子绷着的脸上总算露点笑容:“你这孩子倒是把我的话记得牢,比我家里那几个要体贴人。”
聂斯宇父子闻言,都是讪笑,这几天他们忙着搞聂闰华了,其它方面一时间顾不上。
“宋同学还是我们市的中考状元,现在也一直是年级第一,成绩非常好。”
闻言,聂老爷子的脸色更加缓和,他年轻的时候没条件读书,所以对于家里儿孙的教育非常重视,只可惜没一个争气的,老二家的两个都只能花钱送出过去镀金。
至于老大家的那个更是重量级。
一想到之前看到的聂瑛在学校里拉帮结派霸凌同学的那些糟心事,还有聂斯宇演都不演拿着那些证据拍在他眼前的高兴模样,他就对于聂家的未来感到绝望。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站在他面前说话做事稳妥,进退有度的贺明安,显得更加像是股清流。
贺义宏当年也没少干些混账事,养在外面的小三都带着私生子闹上门来了,这事到现在都没有理清,那个私生子还被塞进了观礼读书,贺家夫人也心灰意冷不再管家里的事。
居然还能把孩子养得这么优秀。
聂老爷子也只能感叹,家里子孙出不出息,有时候也是要看命的。
他掩下心里的感慨,和颜悦色地跟宋引星问候了几句。
了解清楚来历的顾俞辉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用略带深意的目光看向安静站在自己身边的顾央。
宋引星前世并没有见过聂老爷子,他在学校时接触过的聂家人只有聂瑛一个人,后来再次遇到聂瑛时,从对方嘴里得知聂老爷子已经故去的消息。
只是聊上这么几句话的话,聂老爷子给他的印象是个严肃凌厉,但不失人情味的老人。
他下意识地就在想,如果当时在高中时就让聂老爷子得知了聂在霸凌他人,或者是之后对方多活了几年,对于聂瑛越来越法外狂徒的行为,也许就会出面阻止。
那么他的悲剧是否就能够避免?
但他很快就逼迫自己停止了去假设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宋引星自嘲地在心里叹息。
明明才聊了这么几句话而已,他到底要软弱到什么程度才行。
重生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界的压迫消失,他原本麻木的心态一点点复苏,随之而来也更加容易多思。
不对。
宋引星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顾央。
他直直地盯着对方,连掩饰都忘记了。
他处境的变化,以及他心态的变化都是源自顾央。
贺明安的表情难得带上了点感慨的神色。
而在对面,顾央的表情仍在纠结,他一块块地往咖啡里放方糖,在放到第五块的时候,他终于重新组织了话语。
“学校教学楼的天台,能不能再加强点防护措施?”
贺明安没想到顾央最后提的是这个件事情。
他掩下心里的思绪,也没有说好与不好,而是笑着问道:“怎么突然讲起这个?”
扔完方糖后,顾央拿着茶匙轻轻地在杯中搅拌,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可能是因为我怕自己哪天又想跳了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说话也没什么正形。
贺明安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句来自顾央的心音,原本就沉默的表情更加隐晦,如同压在沉沉乌云之下的风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在这期间,他微微侧了下头,那是一个用于倾听的姿势。
只可惜顾央并没有意识到。
但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谁会想到自己的心声居然能被别人听到。
虽然就目前来看,普通的内心活动是听不到的,能听到的就这些特定的信息。
但换位来思考的话,想想依然让人感到不适。
他们都能够听到,共同怀揣着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在暗处默默地凝视着顾央。
“特别啊。”
贺明安想着小孩子的世界就是直来直往,但又不得不感叹,那些所谓的大人也不过就是在外面包了个壳而已。
但是现在说这个,好像稍微有点晚了吧。
“明安哥,你是不是喜欢央哥啊。”贺桐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原本开得够稳的车往旁边飘忽了一下,惊得旁边车道的司机下意识按了声喇叭。
贺明安被这声喇叭吵得心跳都快了一拍,他重新拾起微笑:“你这么点大的人,还说起谈恋爱来了?”
贺桐受够了这个堂哥永远都不正面给句话的相处模式,他拖着长音哦了声,忍不住就要犯贱:“不说就是没有,行吧,那我以后长大了就可以去和央哥表白了。”
“阿央是个男生,你也是个男生,你和他表什么白?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贺明安逗道,此刻他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下一秒,贺桐幽幽的声音响起来。
“那怎么了?我就不能是要搞基吗?”
这句话简直就是平地惊雷石破天惊,司机差点在红灯的情况下驶过了等待线,他急踩下刹车避免了扣6分的悲剧,后排的两个人皆是往前一倾。
“我们班上女同学可爱聊这种了,我同桌暗恋的一个女生平时还看这种小说,他为了吸引她注意力就拉着我麦麸,这套我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