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2 / 2)

八零香江大美人 刺棠 29794 字 3个月前

环形巨幕玻璃仿佛与天空交接,参展游客朝右是欣赏新派水墨画作,往左则是直面二十二层直达云端的震撼景色,似乎正漫步云端,触手可及艺术的灵魂。

如此新鲜的体验成就不小的噱头,令喜天大厦再次名声大噪,不少艺术展览方都抛来橄榄枝,有意与喜天大厦合作。

陈松贤捧着报纸看着有关喜天大厦的报道,再次心痛不已。

每一次关于林可盈的相关事件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便心痛得难以呼吸。

世上没有后悔药,为什么几个月前他要做出那样的选择!

为什么自己不亲自去见童养媳,为什么要求表哥帮忙?

可是表哥明明说送走了童养媳,林可盈怎么又继续留在了港城?

陈松贤被各种懊恼、疑惑、痛苦的情绪拉扯,甚至生出了一种,若是林可盈知道自己是她当年的未婚夫,会不会悔婚嫁给自己的妄念。

直到陈氏在湾仔区的店里,杨秋慧亲自上门为各大合作商铺赠送喜天赠礼,表达对众商铺大力支持喜天的感谢,陈松贤浑浑噩噩上前,打听着林可盈的婚事。

“杨小姐,你们林总婚礼是什么时候,她要结婚的对象是谁啊?”

杨秋慧其实并未见过林总的丈夫,对此不好多言:“陈先生,林总婚礼的具体细节我并不知情,只知道还有十多天时间就要举行了,而且我没有见过林总丈夫,不了解是什么人。”

陈松贤心中的欲望如野草般疯涨,那个男人根本不敢露面,兴许是因为他不如自己年轻,不如自己英俊。兴许他是威逼利诱的林小姐,两人根本就是孽缘!

会不会林小姐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自己强硬要解除娃娃亲婚约,伤透了她的心,她才随意地在港城选了个男人结婚,如果自己乞求她的原谅,事情是否还有转机?

明明是自己先来的,婚约可是十多年前就定下的,天赐的缘分怎么能这样错过!

他不甘心!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原本是我的,却在不经意间失去!

只是陈松贤没有想到,林可盈连着几日没出现在喜天大厦,害他次次扑空。

也就是在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对林可盈知之甚少,并不知道她住在何处,丈夫是什么身份,除了喜天大厦,自己根本没法找到她。

或许,他是不是该求表哥帮忙找人?

既然表哥当初能帮自己解决童养媳,如今再帮忙找找童养媳,应该也是可以的。

只是现在应当是在南非的自己,该怎么让表哥帮忙呢?!

——

连着几日没有前去喜天大厦的林可盈正同丈夫一起确认婚礼的最终细节。

距离两人婚礼只剩十天,各个环节基本敲定,只剩一些细枝末节的调整。

大忙人程万廷也抽出时间陪同,不过他的意见不是那么重要,一切都以妻子的喜好为主。

至于婚礼宾客,程万廷向来低调,只邀请了最亲近的亲友,而林可盈也准备邀请自己在港城为数不多的朋友。

程万廷特意叮嘱:“别忘记给霍医生送请柬,毕竟他以前多次帮你,这样的日子总不能漏了他。”

林可盈深深怀疑,这男人这么好心了?

杨明辉听着这话眼皮一跳,只在心里默默嘀咕,若不是陈松贤少爷的身份不合适,不然大少爷应当最想给这个表弟送张请柬,请他现场观礼。

确定好婚礼细节,林可盈再回喜天大厦又是两天后,她刚一回办公室,听杨秋慧汇报完工作,便提到了陈氏的凯文陈。

“林总,这几天陈先生每天都来找你,说是有重要的事跟你谈,但是好像不是公事。”杨秋慧没敢贸然将林可盈家中电话外泄,毕竟那位陈先生最近不知为何,沧桑疲惫,双眼无神,问他找林总什么事,又支支吾吾,不像是公事,怪惹人怀疑的。

如果陈先生不是喜天的客户,不是陈氏的人,这种危险分子,她早让保安把人轰出去了。

杨秋慧多了个心眼,担心没好事。

林可盈想起那位总爱做些装逼动作的陈先生,并不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公事就算了,私事的话我没什么兴趣。”

今日是喜天大厦顶层的空中花园餐厅开业前第一天的试营业阶段,别具一格的空中花园用餐体验极富冲击力。

林可盈特意邀请程万廷过来用餐,两人将是第一对客人。

空中花园餐厅有着大面积的高空露天场地,打造精致静雅,有着几乎与天际接轨的梦幻华丽,视野极其开阔。

白日用餐能欣赏似乎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仿佛置身云端,夜里用餐则能尽收维港星星点点亮起的霓虹灯光,俯瞰万家灯火。

再无其他客人的空中花园餐厅内,服务生呈上精致餐食,林可盈单手托腮,略歪了歪脑袋得意:“怎么样?程总应该在全港各个高档餐厅都用过餐,觉得我们喜天的餐厅如何?”

程万廷少口腹之欲,不过对餐厅环境与菜品的基本判断还是不错的。

“很不错。”

言简意赅。

林可盈一时分不清男人这是过于敷衍,还是过于夸赞。

权且当是夸赞吧。

毕竟这一手打造的噱头十足的餐厅是林可盈的得意之作,用餐环境一流,而菜品新鲜高档,绝对对得起这里的高价。

……

陈松贤刚刚惯例一个电话打到喜天大厦,从一楼大堂接待人员处得知林可盈今日终于来了喜天,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直接驾驶着豪车一脚油门踩到底,奔赴喜天大厦。

狂飙的路上,陈松贤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自己和童养媳一再错过的命运。

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念之差,一定可以弥补的!

既然几个月前林可盈是为自己而来,寻亲而来,履行小时候的婚约而来,她必定是爱自己的!

他千错万错,大错特错,趁着林可盈婚礼还没办,一切都有反悔的机会!

只要林可盈愿意再看看自己,重新接纳自己这个未婚夫,就是背负婚礼前夺人未婚妻的骂名,他也心甘情愿。

不知道那个准新郎是谁,但是陈松贤可以补偿他,用钱补偿他。

相信那人得知自己十多年前就和林可盈订亲,也应该知难而退,自觉退出吧。

拥挤的三个人,自己先来,他是后来的!

宾利缓缓停在喜天大厦门口,陈松贤在前台接待人员处打听到林总正在顶楼用餐,这便匆匆坐上电梯直达二十五层。

可惜他来晚一步,二十五层唯一一桌餐具正被撤掉,陈松贤环顾四周,哪里有林可盈的身影。

“服务生,你们林总呢?”

“林总用完餐下楼了。”

“回办公室吗?”

“应该是下停车场了。”服务生当时听闻林总同英俊的男人提起让对方当自己司机。

他话音刚落,陌生的男人便匆匆按着电梯,火速离开。

……

明晚开始便是高空花园餐厅接待其他受邀客人的试营业阶段。林可盈同程万廷用餐后离开,以商业角度谈起这处餐厅的可取之处,程万廷用词简洁却字字珠玑。

知音难寻,林可盈发现这位港城大佬能做到今时今日的位置实在是处处眼光精准。

电梯下到停车场,程万廷已经让自己的司机驱车离开,而自己应邀充当林可盈的司机。

打开副驾驶座,手掌贴在车顶护着林可盈落座后,程万廷这才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座入座,系好安全带。

“程司机,开车开好点,不然我可不会给车费的。”林可盈自动带入司机和乘客的身份,再为男人安了个名头。

从程总到程秘书,如今已经变成司机了。

林可盈乐此不疲,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大佬变换身份。

程万廷牵了牵唇角弧度:“那能提前讨个车费吗?”

“嗯?”林可盈转头看向男人,却被他侧身吻过来。

狭小的车厢内,尚未来得及系上安全带的林可盈被男人揽住肩膀带到身前,一吻当做车费。

滴的一声,电梯从高楼而下,陈松贤步伐匆匆冲进停车场,四处找寻是否有心上人踪迹,却见周遭昏暗的光线中,哪有人影……

就在他遗憾放弃时,目光却猛然顿住,落在右前方一辆宾利尚慕的车厢内。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将熟悉的魂牵梦萦的女人背影收如眼底。

终于找到童养媳的陈松贤此刻却丝毫笑不出来,因为,林可盈的肩膀上搭着一只宽大手掌,那是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的手。

男人紧紧箍着女人的肩膀,俯身靠近正在与她接吻。

从陈松贤的角度看不清男人的样貌,只能窥见隐约露出的男人短促的发丝和一点黑色西服的衣角。

仅仅是这样的点滴细节,陈松贤也能断定,那个男人应当是事业有成,相貌英俊的。

车里两人那样的姿势,那样的动作,他几乎可以想象他们正在甜蜜拥吻的样子。

陈松贤呆愣地立在原地,脑子变成一团浆糊,双眼几乎失神,双腿更是被灌了铅似的难以动弹。

心口一阵难受,陈松贤几乎是失去了知觉,直到耳畔响起引擎发动的轰鸣声,宾利如利箭般窜出,只留给自己淡淡的尾气。

刚刚自己童养媳和别的男人接吻的画面在陈松贤脑海中久久不能消散。

心如刀割,却又似乎无能为力,陈松贤来喜天大厦前的决心和勇气此刻烟消云散。

——

林可盈被男人半哄半骗地付出了绵长的车费,等回到半山别墅时仍旧懊恼。

这男人一天到晚八百个心眼,商场上和生活中都手段了得,真是防不胜防。

等到次日傍晚,林可盈饭后散步一圈,其他人都回到另一栋别墅休息,她独自在室外游泳池放松时,突然起了“报仇”的心思。

身着蓝色泳衣在湛蓝的游泳池中如鱼得水,林可盈在天色彻底黯淡之际听到了男人回家的脚步声。

佣人们自前方去迎接大少爷,林可盈在池水中隐约听见程万廷问起自己的对话。

阿梅报告:“大少爷,太太在游泳呢,没让我们打扰。”

程万廷结束一天的工作,闻言却是一愣,挥退众人不用照顾,径直脱下西服随手放在衣架上,大步流星朝室外游泳池去。

半山别墅深夜静谧,偶有风吹树叶作响的沙沙声,远离市区的喧嚣与热闹。

而此刻,程万廷能清楚分辨泳池中轻微的溅水声,哗啦啦的水声刮过耳畔时,他脑海中已经浮现林可盈出水芙蓉般的样貌。

女人在泳池中看着自己,素白的脸上有丝丝缕缕的水流滑落,像是被露水打湿的花苞。清亮的池水中隐约可见那被蓝色泳衣包裹的玲珑曲线,以及一双笔直纯白的长腿,正在水中肆意弯曲摆动,似世间最灵动的狐狸,长长摆尾。

“老公~”林可盈一手撑在泳池边缘,一手伸向男人,温言软语娇意浓,“帮忙拉我一把。”

脱了西服,上身只着一件白色衬衣的男人深深看女人一样,终于缓缓俯身,手掌握上女人柔软的手。

扑通一声。

林可盈用力将毫无防备的男人拽入水中,听水花四溅,看男人一身湿透,白色衬衫瞬间变得透明一般,若隐若现地露出内里精壮的胸膛,腹肌块块分明。

男□□人,林可盈再次感慨程万廷身材太好,可是她也清楚,男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见男人眸色深沉,正准备朝自己游来,林可盈的恶作剧结束,脸上绽开笑意。

程万廷浑身寒凉,却似浑不在意,只紧盯在夜色中露出狡黠笑眼的小狐狸。灵活的长腿摆动,似是摇着尾巴转瞬游远,快速在另一侧泳池的上下阶梯处上岸离开。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林可盈匆匆瞥一眼仍在泳池中一身湿透的男人,心里欢喜:“你慢慢游泳吧,我先回屋了,晚安~”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锁了房门,咔哒一声的反锁给了她安全感。

明天她也得躲着男人!

不像初到港城时对程万廷的小心翼翼和恐惧,林可盈如今“胆大包天”,尤其爱看男人吃瘪的样子。

浑身湿漉漉的泳衣被脱下,林可盈在浴室中冲洗淋浴,心情大好地哼着歌。

叫他在马场骗自己,今日终于报仇一回!

水声随着淋浴关闭的动作戛然而止,林可盈裹上浴袍,一边系着腰间绑带一边往外走,想到今晚必定能睡个好觉……

从浴室到卧室的距离极短,她在几步后猛然停下脚步,先于感知而来的是敏锐察觉到的一种强大的不容忽视的气场。

林可盈缓缓抬头,震惊地看着出现在自己房间内的男人!

她明明将房门反锁了的!

男人浑身湿漉漉的,白色衬衫紧紧黏在身上,透明又暴露,如同程万廷此刻的眼神一般,赤裸到令人心生怯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可盈紧张地退后一步,立刻认怂:“老公,我刚刚是不小心手滑了,你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看看你湿成这样,快回去洗个澡吧,别着凉了。”

第68章

紧闭的房间内空气稀薄, 林可盈紧张地吞咽两下口水,步步后退。

眼前的男人一步步往前,没有开口言语,只深邃的眼眸微亮, 看得林可盈心惊胆战。

过去一幕幕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闪回脑海, 人菜瘾大的林可盈不禁后悔, 自己招惹他干嘛!

房间反锁又是怎么被打开的!自己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就在林可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以为程万廷要对自己做些什么时,他却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听进去了自己的解释, 不再追究。

“既然如此, 那程太太上楼替我拿换洗衣服,我现在就去洗个澡。”

林可盈心虚地看着男人走进自己房间的浴室, 没敢开口阻止,甚至只能认命般上楼去他房间衣柜取出干净衣服。

能把这尊大佛送走就好,至少他看起来没有要迁怒自己的意思,洗个澡应该就会离开了。

浴室的水声停止得很快, 快到林可盈上下楼一趟,再将干净衣物递进去后甚至来不及换掉身上的浴袍。

不多时, 浴室门一开, 男人穿着宽松的棉质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走了出来。

洗过澡的男人从头到脚都像是消减了些许凌厉,就连以往根根分明的发丝此刻也颇有几分乖顺的意味,带着一丝难得的年轻气息。

不再是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大佬, 而是……

林可盈及时打断自己飘远的思绪, 忙站起身欢送洗完澡的男人离开:“老公,你快回房间休息吧,慢走。”

房间门大敞, 林可盈的送客之意不言而喻,甚至本人亲自站到房间门口等着,一副要亲自送程万廷离开的架势。

男人面目柔和,从房间走到门口,没有任何深究的意思,看得林可盈终于放下心来,总算送走了……

砰的一声,房间门被关上。

林可盈惊愕看向尚在房内,却径直关门的男人,眼神闪烁,红唇微张,直觉一丝危险气息。

“你还不回去睡觉吗?”林可盈一点点往后挪,试图远离危险分子。

程万廷跟随女人的步伐,语气平淡:“刚刚真的是手滑了?”

“当然是!”林可盈往后退着,直到小腿撞在床边,直接跌坐在床上,陷入一片柔软,“我怎么可能把你拽进游泳池。”

“是吗?”男人俯身靠近,双臂撑在床沿,似是将坐在床边的女人隔空环抱。

“真的,我当时腿抽筋了一下,手上用力就把你拽下来了。老公,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林可盈反将一军,一边说话一边往床上退去,远离男人的势力范围,“我们都结婚了,难不成你还觉得我要害你?你不相信就算了,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浴袍下,笔直的双腿正弯曲成不同的姿势,仿佛在游泳池里白花花摇曳的狐狸尾巴,勾得男人眼神微眯。

程万廷一把握在女人脚腕,抬手抚上滑腻的小腿。

林可盈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牢牢箍住。

以为程万廷又要抓着自己的脚踝摩挲抚摸,林可盈紧张地吞咽几下,又有点心理准备,摸就摸吧,大不了自己还可以摸回去……

“啊——”正在做心理建设的林可盈突然小腿一痒,不禁惊呼出声。

柔软的腿肉上传来温热触感,林可盈难以置信地视线下移,只见男人俯身低头,亲在自己的小腿。

湿漉漉的吻缓缓往上,唇与舌仿佛攻城略地般,从小腿流连舔舐,几乎是要蹭到大腿腿根……

“你……你干什么。”剧烈的痒意与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气轰炸,林可盈蹬了蹬腿,摆脱男人的变态行为,双手环抱双腿,坐起身防御。

“不是说腿抽筋了?我给你看看。”程万廷面色如常,一派正经,俯身上到床上,当着林可盈的面,用膝盖撞开她紧贴的双腿,再次俯身靠近,轻轻一吻落在大腿内侧。

“没有没有。”林可盈哪里受得住这样,忙推开男人,“我的腿没事……唔……”

可男人亲吻总是落在不该落下的地方,莹白的大腿内侧柔软,几乎没受过刺眼的阳光照拂,嫩生生的经不住任何碰触。

程万廷轻握一下,白生生的腿侧便泛起一圈红印,更遑论他的唇舌比手更……

男人轻咬一口,酥麻的电流便传遍林可盈全身,激得她全身紧绷,忙用手制止,语气是不曾察觉的暗哑:“你别咬我……”

程万廷缓缓抬起头,凤眼微眯,薄唇带着几分吮吸后的红,靠近女人耳畔低语:“咬上面还是咬下面,自己选。”

耳畔砸下令人呼吸困难的声音,林可盈喉咙酸涩,胸口起伏,紧闭着双腿的同时,用手捂紧浴袍。

什么选择都令人难以启齿,林可盈红唇张了张,口干舌燥之余没发出任何声音。

“那我帮你选。”

随着男人话音落地,林可盈胸口感觉到一丝温热。

低眉间,只见一截结实的麦色手臂消失在自己纯白的浴袍里。

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隐隐可见青色脉络,随着揉弄的动作,缓缓起伏。

热意爬上脸颊,林可盈的呼吸被人一下下捏紧又放开,如此反复,渐渐将声音也带出几分低哑的喘息。

没多久,浴袍系带渐渐松开,微敞的袍口犹抱琵琶半遮面般隐隐现出一团白,白得如同奶油,张口被人含在舌尖。

无力地抵靠在床头,身后是坚硬的梨花木雕花,肆意作乱的唇与舌,咬得重了,女人会吐气如兰般低吟:“轻一点。”

一回生二回熟的男人在微敞的袍口卖力动作,嗓音低哑,不时传出些微声响。

云霞飞上脸颊,林可盈强忍体内的燥热轻咬着红唇,难以启齿,只用力拽了拽男人的发丝:“不要了。”

重重吮吸一下,男人听话地放开林可盈的心跳,眉宇间带着几分笑意靠近,抬手轻轻摩挲那被女人轻咬的唇瓣:“你也喜欢的,是不是?”

偏过脸,努力平复如潮水般涌来的悸动,林可盈紧闭着眼催促:“我才不喜欢,你快回你的房间去。”

回答林可盈的是沉默。

双眼紧闭,一片黑暗,男人安静地没有任何回应。

稍稍平复下来,唯有胸口仍喘息起伏的林可盈刚想睁眼,却突然被一道刺激袭来,全身僵硬,骤然坐直身体,又无力地倒了回去。

笔直的两条长腿猛地绷直,朝腿根夹紧,却只碰触到柔软的发丝。

发丝轻拂在腿侧,随着男人的动作撩拨着丝丝密密的痒,从腿侧一路蔓延……

林可盈难耐地低喘,带着浓重的哭腔,控诉男人:“别……你……你说话不算话。”

男人在林可盈□□抬起头,薄唇沾染着点点水渍,润出些微的红,眼神中欲望浓烈,语气却理直气壮:“我替你选的是,两个都要。”

震惊于男人玩弄的心机,林可盈刚想坐直身体与其辩驳,却在男人再次俯身低头后,猛地倒回床头。

轻咬与吞吃像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酷刑,令人薄汗涔涔,呼吸急促。

林可盈全身僵硬紧绷,却也像溺于海水中的人,难以抵抗那份汹涌而来的浪潮,一手紧紧攥住浴袍一角,一手抠在身后紫荆花木雕的纹路中,留下细微的抓痕。

仿佛溺水的人自救,林可盈躺在床上,一条腿略带弯折地架在男人肩头,一条腿无力地落在一旁,在浪潮汹涌袭来时,仰头看向房间天花板。

似乎天旋地转,璀璨的水晶灯饰不停晃动着金色微光,映在女人迷离失神的双眼。

浪潮缓缓退去,男人宽阔的肩背与倒三角的腰身勾勒出一张弯弓的形状,自下而上靠近,悬空至于平躺着的女人上方,当着她的面一点点抿掉薄唇上滢润的水渍。

“这样呢,喜欢吗?”男人是从来没有过的好商量脾气,俯身询问女人,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温柔。

林可盈瞳孔放大,惊愕之余偏头不敢再看,粉面桃腮,灿比玫瑰,最后只能一口咬在男人肩膀。

将身体的躁动与热意,羞耻和崩溃通通发泄到他身上。

待笑意从男人眼底铺开,又勾着自己亲上来时,林可盈无力挣脱,只能在男人背上和肩颈处留下一道道抓痕。

……

迷迷糊糊醒来的林可盈意识不太清楚,昨夜的自己似乎在泳池游泳,又险些溺水,感受到汹涌的浪潮袭来……

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渐渐闪回,只是此刻的自己穿着规矩的睡裙,身旁空无一人,一时令人恍惚。

难道昨晚都是梦?

直到早起去浴室冲澡,脱下睡裙,林可盈窥见镜中的自己胸前点点泛红,就连大腿根部也留有印记,面颊蹭地一下涨红。

阿梅伺候太太用早餐时,发现今天的太太有些不一样,喝着牛奶似乎在发呆。

“太太,大少爷……”

“阿梅,别跟我提大少爷。”林可盈不想听到这人的名字。

似乎只要听到他的名字,他相关的事情,林可盈便觉得痒,觉得酥麻,昨夜的种种印记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仿佛是打上的烙印,洗过澡也冲刷不掉。

阿梅端着早餐餐盘回厨房,不禁担忧。

坏了,大少爷和太太在婚礼前吵架啦?!

只是太太看着严肃冷淡,太少爷今天早上从太太房间出来时,分明心情不错啊。

阿梅搞不懂,只剩疑惑。

程大少的心情愉悦,环宇集团的股东们也看出来了。

一月一度的股东大会上,向来凌厉严肃的程大少难得眉宇间沾染了几分柔和与惬意,就连有下属汇报工作出现纰漏,他也没多追究。

“回去把数据检查一遍,改好重新交上来。”

原本冷汗直冒,以为要被程总不发一言,仅仅是不怒自威的眼神就吓得腿软的下属受宠若惊:“是,程总,我立刻就去改,绝对不会再犯。”

杨明辉将大少爷的好心情看在眼底,估摸必定是同太太有关。

果然啊,夫妻恩爱就是好啊,连那冷硬脾气都磨散几分。

跟随大少爷回到办公室,杨明辉汇报今日行程,却突然窥见坐到办公椅上的大少爷脖颈间似乎有两条细细的红色痕迹……

咦,大少爷不会是被人打了吧?

不可能,大少爷那个身手,谁能这么动他。

只是,大少爷一个眼神飘来,杨明辉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专心汇报今日行程。

程万廷中午往半山别墅打去电话,不过新婚妻子却不愿意同自己通话。

阿梅老老实实汇报:“大少爷,太太午睡了,说不想和您说话。”

程万廷薄唇一勾:“那等太太醒来转告太太,今晚我回去陪她吃饭。”

挂掉电话,程万廷在办公桌上的台历上提笔,红色的×再次划掉一天。

距离两人的婚礼只剩个位数倒计时。

笔触刚落,办公室门口却传来动静。

“大少爷,不好了!”杨明辉午饭后匆匆闯入总经理办公室,是少有的慌张。

程万廷:“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杨明辉紧张地吞咽,扔出个重磅炸弹:“刚刚收到消息,陈少在港城出现了!”

本应该在南非的陈松贤居然出现在港城,杨明辉哪里能不紧张!

再过八天就是大少爷和太太的婚礼,陈松贤此时出现,可怎么办?!

程万廷眉心微蹙,凤眼中蔓开几分诧异:“你是说松贤回港城了?”

“是!的的确确有人目击他昨天出现在浅水湾陈家老宅。大少爷,我立刻安排人手去调查清楚。”

不到半日,杨明辉拿着调查结果胆战心惊。

陈松贤少爷不是才回港,竟然是比他们还先回港。他们在南非竞拍钻石矿区的时候,陈松贤已经在返港的轮船上了。

眼看大少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对于陈少这种公然挑战权威的做法,杨明辉心知大少爷必定要出手了。

只是现在还有更可怕的事情汇报,他顶着压力,鼓起勇气开口:“大少爷,还有一件事,陈松贤少爷回港后已经和太太见过数次了,他是陈氏服饰入驻喜天大厦的对接人。万幸的是,陈少应当是担心被您发现行踪,没敢对外暴露真实身份,在太太面前用的凯文陈这个名字。”

“凯文,陈。”程万廷冷着脸,剑眉扬起凌厉的弧度,口中冷冷吐出这三个字时,脑海中回想起林可盈曾经两次提到的陈先生。

“他胆子倒是不小,一而再再而三地阴魂不散。”

杨明辉听大少爷冷淡的一句话,就知大事不好。

陈松贤少爷真是何必呢,怎么专跟大少爷作对,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你啊!

临近下班时间,杨明辉没等到大少爷有任何关于陈松贤的指示,只准备先回家陪太太吃饭。

越是平静,越可能风雨欲来。

杨明辉送大少爷上车离开后不禁猜测,这回大少爷准备怎么收拾陈少,又扔回非洲,发配一年半载?还是有什么更可怕的手段。

劳斯莱斯驶入半山别墅,程万廷回到家中,只见餐桌上已经上了一半的菜,阿梅问候大少爷,忙又汇报:“大少爷,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太太在房里。”

程万廷点点头,理着袖口走到林可盈房间前,抬手敲门后却没有半分动静。

径直拧开门把手入内,房门没锁,只是他刚一踏入房内就听背对着自己正在屋里化妆桌前看杂志的女人开口。

“程大少现在进我的房间,有没有锁都差不多。”

程万廷想到昨夜的反锁,嘴角笑意点点:“以前程家还没彻底起家,我什么都学会什么都会。”

林可盈杏眼睨向男人,飞他一记眼刀:“偷鸡摸狗,深夜往女人房间里钻,你也学会了?”

俯身靠近,轻贴在女人耳畔,程万廷淡漠的嗓音中也染上几分笑意:“只钻你的……昨夜咬疼没有?我第一次没经yan……”

“程万廷!”林可盈把人往外赶,耳廓迅速泛红,“你再说……婚礼后你也别靠近我!干脆办完婚礼,我们各过各的吧。”

阿梅在饭厅隐约能听见一楼太太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听不大真切,不过好像大少爷和太太没吵架,大少爷说话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片刻后,两人从房间出来,程万廷让阿梅也去吃饭:“这边不用伺候。”

空旷的饭厅中,仅有两双银筷夹菜的声音,林可盈耳畔回响着刚刚自己在房间里放完狠话后,男人的回应。

“那你就是在逼我,连这八天都不用等了?”

饭后,程万廷难得地没有去楼上书房办公,林可盈疑心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竟然在陪自己看八点档狗血电视剧!

狗血电视剧情节跌宕起伏,爱恨情仇纠葛不休,通常还影响两至三代,林可盈看得津津有味,又深觉这可与身旁的男人气质不符合啊。

“你真要看这个?”林可盈善解人意,“你要是想上楼去工作就去吧,不用特意陪我。”

“工作有什么好的。”程万廷一手搭在沙发靠背,像是将靠在沙发上盘腿看电视剧的女人隔空环抱,不时撩起她几缕发丝,竟然是难得地闲情逸致,“看看也行,从来没看过这些电视剧。”

说是看电视剧,程万廷的目光几乎没停留在屏幕上,林可盈担心男人对自己动手动脚,和他隔开些距离。

脑海中刚有一点报复挑逗男人的念头,又被林可盈瞬间按下去。

昨夜吃过亏,她不愿再上当。

收手吧。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电视剧的热闹的台词声,沉迷看剧的林可盈毫无动静,一旁的程万廷自觉拿起听筒:“喂。”

电话那头,杨明辉紧急汇报:“大少爷,不好了。陈少现在开着车往半山别墅来了!”

今日下午发现陈松贤在港城的踪迹,杨明辉见大少爷没有任何吩咐,却也不敢不留意,直接派了几个人在陈家附近蹲守。

谁料,这个时间点,手下报告情况,一路跟着陈松贤,竟然发现他驱车前往的方向是半山别墅。

杨明辉紧张起来,虽说和自己没关系,可也害怕,婚礼只差几天,真别被陈少搅和了啊。

他怎么能来半山别墅,要是撞到林可盈在此,哪里说得清。

尤其大少爷理亏,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要当事人碰面才好啊。

“大少爷,你放心,我正赶往半山别墅,肯定会联合阿彪他们几个把人拦下来,不会让陈少到半山别墅打扰您和太太。”杨明辉信心满满,干劲十足。

“不用。”电话里传来程万廷冷淡的声音,惊得杨明辉瞳孔放大,“他要来,就让他来。”

挂掉电话,杨明辉眉毛弯成曲线,震惊之余百思不得其解,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千方百计不让陈少见到太太,现在竟然允许陈少去半山别墅?

——“谁啊?”林可盈听电话挂断,冷不丁分心关切,“这么晚了,谁要来?”

“一个不自量力的人。”程万廷起身上楼,“你先看电视剧,我去洗个澡。”

林可盈窝在沙发上继续盯着电视机,也不知道男人怎么突然还要洗个澡。

——

前往半山别墅的盘山公路在夜色中鬼魅,线条流畅的宾利疾驰而过,掌着方向盘的男人猛踩油门,心情烦闷。

想到老天爷和自己开的玩笑,梦中情人竟然就是自己早早定下的童养媳。

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林可盈小姐即将举办婚礼,还和准新郎在停车场甜蜜拥吻。

陈松贤一腔烦闷情绪难以宣泄,就连往日交好的港城公子哥们都看不顺眼,最后决定驱车来半山别墅找表哥诉苦。

从小到大,陈松贤最佩服也最真心服气的人只有表哥一个。到如今被悲伤懊悔惆怅的情绪纠缠,也只能投靠表哥,试图在永远八风不动的表哥身上,寻找到一丝力量和慰藉。

此刻不管表哥会不会对自己偷摸回港的行为生气,他也顾不得其他。

再说自己刚刚失恋,表哥应该不至于那么绝情吧。

今晚,他要和表哥痛饮一夜!

……

黑色豪车停在半山别墅五号宅门口,保安认识来人是陈松贤少爷,打开两扇铁门放行。

匆匆停好车,陈松贤眼前是紧闭的别墅大门,门边的白色按钮被他猛地按下,屋里便传出铃铃铃的响声。

这个时间,表哥应该是在工作,陈松贤并不担心这个工作狂魔会早早睡下。

只是,长久的铃声响彻别墅,竟然是迟迟无人开门。

“表哥,表哥。”陈松贤拍响大门,扬声呼唤,“我回来了,表哥,你不知道我最近多惨,表哥,你开开门,我失恋了!”

陈松贤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室内,正被男人拥在沙发上亲吻的林可盈用力地拍着男人:“有客人来了,你快去看看啊。”

几分钟前,洗完澡,穿着浴袍的程万廷回到客厅陪自己看电视剧,门铃响起时,林可盈催男人去开门,谁知,男人没有动作,竟然是毫无预兆地朝自己亲了下来,动作狠绝,像是要将自己拆吃入腹。

门外的人拍着门扬声说话,传到室内不大真切,只隐约能分辨出焦急语气。

林可盈身上的男人却更加激动似的,只一味勾缠着着自己的唇舌不放。

推拒间,林可盈青葱的指尖不经意划过男人肩颈,一道细微的红色痕迹与昨夜留在男人身上的抓痕交错。

终于得了自由的林可盈嗔他一眼:“你是不是疯了?”

刚刚的程万廷令人陌生,亲得又凶又很,强势到令人恐惧。

似乎门口的门铃声与拍门声,更助长了他的兴奋与狠厉。

程万廷理了理浴袍,在林可盈脸颊贴了贴:“没有,就是听到外面烦人的声音了。”

“你快去开门,真有客人到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林可盈却知必定是有急事,不然不会持续按响门铃,用力拍门。

在寒风中等待的陈松贤纳闷,表哥人呢?不可能这个点就昏睡过去了吧。

就在他迟疑之际,别墅大门终于开了!

伴着客厅璀璨水晶灯的金色光芒划破夜空,陈松贤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表哥程万廷,背光迎着黑暗,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

“表哥,我好苦,好后悔啊,你知不知道我见到了……”陈松贤一声懊悔开口,却在触及到程万廷一身浴袍时顿住,尤其是借着室内光亮瞥见其肩颈处丝丝缕缕的红色抓痕时,更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交过不少女朋友,陈松贤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女人留下的抓痕!

暂时顾不得自己的懊悔,陈松贤脑瓜子嗡嗡的,一个多月不见,表哥玩得这么花了?

这还是自己那个片叶不沾身的表哥程万廷?!

他不敢相信!

就算听说表哥可能是养了个小情人,如何娇宠,陈松贤也没放在心上,表哥就做不出来那些公子哥们会做的事。

直到现在,血淋淋的事实证据摆在眼前,陈松贤不得不信。

什么女人,能把表哥迷成这样了?

“老公,谁啊?”屋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打断了陈松贤的思绪。

隔着门板,那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难不成屋里的女人就是表哥养的小情人?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陈松贤一时好奇。

“表弟来了。”程万廷一手推开大门,露出门后女人娇艳的面容,一手揽在林可盈纤细的腰间,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向陈松贤。

陈松贤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表哥怀里的女人分明是自己的童养媳!

嘴唇翕动,陈松贤刚要开口,却听一句话剜心。

程万廷:“表弟,叫嫂子。”

第69章

叫嫂子?

陈松贤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眼前的男人确实是自己表哥, 而他强势地宣告主权一般揽着的女人,眉目如画,樱唇微弯,不是自己的童养媳是谁?!

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陈松贤瞳孔收缩, 喉咙干涩, 更是在听到表哥让自己对着童养媳叫嫂子的刹那, 头晕目眩,一时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可怕的猜测在内心如野草般疯长,震得他双腿发软后退一步, 险些摔倒。

“陈先生, 你当心些。”林可盈没想到喜天大厦的客户凯文陈竟是自己老公的表弟,只是这位表弟今日又和往日所见不一样。

脱去并不适合他的西服衬衫, 取而代之的是更添潇洒随性的花衬衫,倒是顺眼许多。

不过此刻的陈先生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时打量着自己和程万廷, 口中喃喃自语。

“他怎么了?”林可盈低声询问。

程万廷神色冷淡,出口却带着果决:“发疯了, 你别管, 先进屋休息吧,我劝劝他。”

“好。”人表哥表弟的私事,林可盈自然不好插手, 也没兴趣插手。

林可盈转身离开, 沉浸在悲伤与震惊的陈松贤似乎才突然惊醒,扬声留人:“林……”

“叫你嫂子做什么?”程万廷打断表弟的话,冷冷开口, “跟我过来。”

嫂子两个字尤为刺耳,陈松贤胸口剧烈起伏,震惊、愤怒、懊悔种种情绪爆炸在全身上下,目光坚毅地跟上表哥的步伐,质问:“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嫂子?那是我嫂子?那分明是我的童养媳!”

书房里。

程万廷坐在办公椅上,睥睨天下般往后一靠,宽大的身形犹如猛虎,淡淡一眼扫过前方暴跳如雷的表弟,面对质问,没有丝毫慌张。

“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肯定是看错了吧,刚刚那人不可能是林小姐,不可能是我的童……”陈松贤不敢相信。

“不,你没有看错。”程万廷双手合掌,手指相抵,一派坦然,“刚刚你见到的嫂子就是林可盈,从大陆来港城寻亲的林可盈,你多年前的童养媳林可盈。”

斩钉截铁一句话,三个林可盈,彻底斩断陈松贤最后一丝逃避念头。

胸口似有火烧,不敢相信瞬间化为浓烈的愤怒,陈松贤怒目而视:“我的童养媳,怎么成你老婆了!”

程万廷面目平和,与身前睚眦欲裂的表弟形成鲜明对比。

“童养媳是什么老封建,现在,她是你嫂子,我和她的婚礼还有几天就要举行。”程万廷眼神冷漠,“陈松贤,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说出不符合你这个表弟身份该说的话。”

“程万廷!”陈松贤此刻哪里还能管什么表哥表弟,当即暴怒,“你是人吗?你居然对自己表弟的未婚妻下手?你明明知道林小姐和我有婚约,你还……你还……”

“婚约?”程万廷嘴角牵起嘲讽的弧度,似乎不在意表弟的控诉,“你们的婚约不是你求我帮你解除了吗?童养媳?你的童养媳不也是你求我帮你解决的麻烦?”

一刀刀回旋镖扎进陈松贤胸口,疼痛袭来,却是令人无力反驳。

当初,确实是自己苦苦哀求表哥替自己解决麻烦的,去处理婚约的。

程万廷眉目凛然,继续开口:“也是你自作主张将童养媳送到我的别墅。说起来,你还算是我和可盈的红娘,松贤,多谢。”

又是一刀插在胸口,陈松贤差点吐血。

真的是自己亲手把童养媳送到表哥面前的!

陈松贤颓丧地退后半步,险些站不稳,身子要歪倒下去。

不争的事实令人痛彻心扉,只是全世界别的哪个男人都可以,就是表哥不行!

“就算是,是我求你解除婚约,那你解除了婚约就送林小姐回大陆啊,你凭什么,怎么能和林小姐拍拖,结婚!”陈松贤不能接受,林小姐即将结婚的男人怎么能是自己表哥呢,“是不是你见她第一面就看上她了?我真是送羊入虎口!你连自己表弟的未婚妻都能下手!你不是人!”

情绪激动地控诉,陈松贤越说越回过味来,不仅如此,还有自己莫名其妙被送去南非,还是两次。

他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陈松贤瞠目结舌,仍不敢相信自己那个一心扑在事业上,压根对任何女人没兴趣的表哥会假公济私到如此地步。

“你送我去南非,是不是因为看上林小姐的缘故。”简单一句话,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般吐出。

程万廷闲适地靠在椅背,右手微曲,指尖轻点在扶手:“没错。”

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陈松贤愕然失语,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程万廷,你怎么……怎么能这么……”

“我怎么了?”程万廷直起身,身体微弯,逼近表弟,“我和你嫂子在港城,你留下来不是碍眼?再说了,我也是为你着想,省得你像今天这样伤心、难过。”

“你还是人吗?”陈松贤从前最崇拜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表哥,如今尝到那样雷霆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终于品出苦涩。

程万廷轻笑:“我如果不是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对我大喊大叫?早就去海里喂鱼了。”

“我要去找林小姐!”陈松贤怒不可遏,转身离开就要开门往外去,“之前我们没有见到面,后来见面她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要去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年的陈松贤,你怎么就笃定她真的更爱你?也许她只是因为我从前混账地要解除婚约伤透了心,才和你在一起!”

程万廷冷哼一声,目光冷漠地上下打量着表弟陈松贤:“你去问吧。试试你和我站在一起,你哪里比得过我,可盈又能看上你哪一点。”

平静的一句话,像是比陈松贤怒吼的十句话杀伤力更大。

低眉打量自己,想到自己如今二十五,一事无成,只知道花天酒地,不谈程家那样的家业,就是自家陈氏的家业,他也担不起来。

陈松贤身体猛然卸了力,双腿像灌了铅,难以挪动半步。

自己拿什么和表哥比啊。

“松贤,表哥奉劝你一句。”程万廷缓缓起身,替表弟理了理有些皱褶的衬衫衣肩,轻拍两下,“可盈如今只知道你是凯文陈,你是喜天大厦的客户,还能和颜悦色叫你一声陈先生,同你友好相处。如果有朝一日,她知道陈先生就是当初嫌弃她,死活要和她解除婚约,送她回大陆的儿时未婚夫,你猜猜,她以后还会和颜悦色同你说话,叫你一声陈先生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陈松贤知道答案,不会。

他甚至不敢亲手破坏如今在林可盈心中不错的形象。

无力地后退,再退,终于撞上书房木门,陈松贤节节败退,一败再败,败无可败。

最终只能痛苦地抱头。

书房门外,驱车赶来的秘书杨明辉驻守,虽说当时在电话里,大少爷否定了自己阻止陈少的想法,甚至让陈少想来就来。

可杨明辉哪里能放心,仍旧赶到半山别墅,看着陈少跟随大少爷进入书房对峙,自己则守在书房门口,以防再生变故。

书房内的谈话传进杨明辉耳中,尤其是最后陈松贤一败再败的无力挣扎。

“明辉,将陈少安全送回家。”程万廷淡淡开口。

“是,大少爷。”杨明辉扶着失魂落魄的陈松贤离开,想想一个小时前,气势汹汹和表哥对峙的男人,如今变成这幅模样。

杨明辉不禁感慨,大少爷那是在商场沉浮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本事,拿捏人心,谈判一击致命都是家常便饭。

陈少哎,您还是嫩了些。哪里是大少爷的对手啊!

带着些许同情和不忍,杨明辉开车亲自送陈松贤回家,期间不忘安慰两句:“陈少,看开点吧,别……别太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

陈松贤生无可恋地歪倒在后排,呢喃自语:“杨哥,怎么就偏偏是表哥呢,怎么就偏偏是林小姐呢。”

“哎。”杨明辉把着方向盘,迅速抬眼看一眼后视镜中颓废伤心的男人,不忘鼓励,“陈少,您以前交过多少女朋友,个个分手了不都过得好好的吗?听我一句劝,童养媳的事过了就过了,以你的条件,你的样貌,还愁找不到女朋友?”

陈松贤现在哪里还对找女朋友有什么兴趣,他苦笑一声,窝在后座,思考着自己节节败退,还有什么出路。

唯一的出路,唯一可能帮到自己的人只有……

——

林可盈看完电视,回房间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擦水乳,水润的乳液在掌心化开,均匀涂抹在光滑的脸上。不停揉搓间,林可盈仍有些惊讶。

“想什么呢?”房门前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林可盈回身八卦:“那位凯文陈先生竟然是你表弟啊?真是没想到,你知道吗,我之前和他见过几次面,他是我们喜天大厦的客户。”

程万廷今天下午便得知此事,此时却佯装不知:“那倒是挺有缘分。”

“不过他之前几次来喜天都穿得特别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参加什么庆典。今天一见倒不一样,总算是符合他气质的年轻时髦。”林可盈想到凯文陈身上的花衬衫,不禁打趣程万廷,“看见没有,男人穿花衬衫没什么的,你表弟就穿得挺靓仔的!”

“噢?”程万廷倚靠在房门,双臂环胸,凤眼微眯,“你觉得我表弟很靓仔?”

“我就是随口说说。”林可盈不知这男人怎么这么会抓重点,重点是自己觉得他表弟靓仔吗?分明是说男人穿花衬衫也好看,他也可以多尝试啊。

翌日一早,林可盈难得和男人一道吃了早餐,顺便搭着他的车在中环停留。

这一趟过来,她要亲自给自己在港城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送请柬。

虽说之前已经口头邀请,不过该有的仪式还是不能落下。

何家人算是看着林可盈从寻到未婚夫,到登记注册,直至举行婚礼的。何阿姐热情道喜,问起林可盈的婚礼筹备情况:“你们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小时候订了亲,过去十多年还能再遇见,程先生也是真心待你好。”

婷婷听到母亲这话,忙补充:“可盈姐和程哥哥简直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呀,缘分天注定,多少年都散不了!”

认真算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林可盈从糖水店离开,再前往圣玛丽医院给霍医生送请柬。

作为林可盈在港城为数不多的朋友,霍华琛收到请柬,微笑之余带着几分酸涩:“可盈,今天你给我送请柬,我有些伤心,不过如果你不给我送请柬,我会更伤心。”

林可盈哑然一笑:“既然不送更伤心,那是必须送的。”

“你丈夫不会有意见吧?”霍华琛晃着请柬还能说什么呢,唯有祝福。

“当然不会。”林可盈想到男人之前的特意提醒,“其他人他都没在意,唯独提醒我一定要给你送请柬。”

霍华琛:“……”

杀人诛心。

霍华琛后面还有台手术,两人闲聊几句只能匆匆分别。

林可盈拎着珍珠镶嵌一圈的黑色袖珍小包,从圣玛丽医院住院部后院往外,却迎面遇见了个熟人。

“陈太太。”与林可盈打过几回交道的宋秀娟正从院外赶来。

喜天大厦在林可盈手上起死回生,从过去那个破产倒闭的普通大厦焕然一新变成集商业购物、美食、写字楼、艺术展览、高档餐厅于一体的港城新宠。

宋秀娟愈发欣赏这位年轻的女士。

“林小姐,喜天大厦近来风头正盛,电视和报纸报道不断,我女儿女婿想去看看你们那儿举办的环形回廊画展都预约不到门票。”

“下个礼拜确实有一场画展。”林可盈惯会做人,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吝啬,“陈太太有需要,我送您两张票。”

宋秀娟受用,又提出过阵子会一家人去喜天顶楼的空中花园餐厅捧场,言辞间满是道贺。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宋秀娟这才告辞,往住院部去看望公公。

病房里,杨丽君正听公公说起大陆那边的情况。

只是信件迟迟没收到,杨丽君辗转托人联系上大陆那边,竟然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当年陈家给松贤定的童养媳小盈已于数月前赴港。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也就陈家当年的老管家,只可惜如今已经病逝。另外就是陈家当年的帮佣梅姨。

童养媳早就赴港寻亲,可为什么陈家人从未见到?

杨丽君心生疑窦,却暂时不敢刺激公公病情,只能含糊敷衍,准备自己私下先调查清楚:“爸,大陆那边有消息传来,只是可能路途遥远,始终没收到信件,再等等如果还没收到,我再联系那边。”

在病床上休养的陈国升点点头:“如果小盈在大陆没有结婚,我们陈家不能失信,该接过来。”

“还有当年陈家老宅的帮佣梅姨,念着我们一家子,也想过来见见您。”

陈国升欣慰:“就是可惜你母亲去了,她和阿梅感情深。松贤的婚事得抓紧,他也老大不小了。”

宋秀娟走进病房便听到公公最后一句。她觉得公公真是糊涂了,以陈家如今的家业,一个十多年前的童养媳哪里需要以唯一的孙子的婚事完成承诺,在金钱上给人一定补偿足够了。

等在病房看望一阵,宋秀娟回到陈家,乍见从外面回来的侄子,忙安慰:“松贤,你放心,你爷爷糊涂了,你爸妈也附和,大伯和大伯母是站你这边的,那什么封建糟粕的童养媳,肯定不会让你娶。”

今时不同往日,陈松贤无奈苦笑:“大伯母,我现在想娶,还娶不到了。”

宋秀娟:“……你说什么呢,松贤,是不是病了?”

陈松贤摇了摇头,自己是败了,不过唯一的希望就在那个男人身上了。

++++

环宇集团。

程家老宅打来电话时,杨明辉正在总经理办公室汇报工作。大少爷的婚礼在即,可越是临近日期,波折越是不断,杨明辉天天提心吊胆,就担心出岔子。

这会儿,电话那头程父愤怒的吼声甚至穿透听筒,断断续续飘进了他的耳中。

程冠杰怒不可遏:“程万廷,我真是没想到自己儿子是这种人,你连你表弟的未婚妻都抢,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电话挂断,杨明辉屏气凝神观察着大少爷的神色,却不见半分惊慌。

昨天深夜,陈松贤回到陈家后,独自驱车前往程家老宅时,杨明辉迅速报告给大少爷,任谁都能猜到,陈松贤不死心,还想搬救兵。

杨明辉再欲阻拦,却又被程万廷否定。

当时的程万廷问他:“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彻底绝望死心吗?”

杨明辉迟疑:“是像大少爷今晚同陈少谈话那样?”

“不止。”程万廷坚定的眼神中现出几分狠厉,“是给他希望,再让他亲眼看着任何可以依靠的希望破灭。他想去求他姨父,就让他去,妄想用他姨父和程家来压我一头?到时候他自然会明白,他只有死心认命这一条出路。”

杨明辉深深为陈松贤少爷哀悼,大少爷对付商场上那些敌人都没这么耐心折磨的。

不过,程家当家人发话,程万廷还是赏脸回了一趟程家老宅,一同带去的还有自己的婚礼请柬。

程家人震惊地看着做工精致的请柬,个个面色精彩。

程冠杰将请柬重重摔在茶几上,怒瞪长子一眼:“你跟我来书房!”

窥见程冠杰的态度,众人面面相觑,待那不对付的父子上楼,程志豪捧着大哥的请柬激动:“怎么回事啊?爸不会真想阻止大哥结婚吧?我第一个不答应!”

程敏点点头:“应该不会吧,爸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真碍着大哥结婚。”

二房太太则是拉着三房太太在一旁低语:“倩莲,你听老爷说什么没有?收个请柬怎么收得这么大动肝火。”

傅月红没想到程万廷的动作这么快,前阵子才提到一句婚礼,原本以为只是随口说说,现在竟然就要举行了,还没剩几天。

偏偏程冠杰又是一副愤怒的样子,叫人摸不着头脑。

钟倩莲平日里不爱掺和事,消息更是不灵通:“没有听说什么。不过昨天深夜陈家长孙过来一趟,老爷回房后脸色不太好。”

“陈松贤?”傅月红喃喃自语,难不成是和他有关?

楼下程家众人议论纷纷,楼上书房则爆发着激烈争吵。

或者可以说是程冠杰单方面的输出。

程冠杰万万想不到,从来不沾女人边的儿子,竟然要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他表弟的未婚妻:“程万廷!我们程家没做出过这么丢脸的事,更何况那还是你表弟。”

面对暴怒的父亲,程万廷反倒显得从容镇定,负手而立淡淡道:“所以呢?”

程冠杰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你就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可以最后给儿子一个机会,把一切当成误会,两家人的关系不受影响,婚礼取消,当没发生过。

偏偏,眼前高大的儿子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解释什么?你不是已经听陈松贤说得明明白白,自己也派人调查清楚了?”

怒不可遏拍向桌面,程冠杰暴怒:“你真是一点不知道悔改!赶紧把婚礼取消了,你和松贤的童养媳断了,不然以后怎么面对陈家人?”

程、陈两家本就亲厚,又是十多年的亲密关系,出了表哥抢表弟童养媳这样难堪羞耻的事,程冠杰自觉面上无光。

“取消?”程万廷冷笑一声,“你是觉得我会听你的话取消婚礼,还是顾及陈松贤的心情取消婚礼?”

“可你的女人是松贤的未婚妻,人家十多年前就定好的亲事,松贤可说他和童养媳从小就互相喜欢,你娶喜欢别人的女人图什么?那本来该是你的弟媳啊!你现在这样光彩吗?”程冠杰听到侄子上门哭诉时,哪里不震惊。

程万廷气哼一声,没有丝毫羞耻:“他的未婚妻?不是他亲口求我帮他解决童养媳这个麻烦,还擅自做主把人送到我别墅的?你们需要搞清楚,我和可盈婚礼在即,陈松贤却上蹿下跳,不光彩的……是他。”

程冠杰被儿子理直气壮的一番话震得快差点说不出话来。

俯身将婚礼请柬放在桌案,程万廷西装革履,顺手理了理袖扣:“这份请柬就由您亲自转交给松贤吧,当表哥的不会同表弟太过计较,观礼名额给他留了一个。”

“你……”程冠杰看着那份金灿灿的婚礼请柬,不由得替侄子心痛。

临走时,程万廷手握在门把手上,背对着父亲平静开口:“从我掌权环宇开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想法,您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松贤年纪轻,不懂事,找到您头上,您何必陪他胡闹?”

程冠杰盯着儿子悍然离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

得知表哥回了程家,陈松贤立刻奔赴而来,询问姨父大战情况。

“姨父,您得帮帮我啊。表哥他真不是人,明知道可盈是我的童养媳,还要跟她拍拖,跟她结婚。就算我和可盈没法在一起,也不能是表哥啊,他还让我叫我的童养媳嫂子!姨父,您听听这是人话吗?”

陈松贤不知一腔苦闷该向谁诉说,陈家是受程家照拂起来的,他不敢让自家人站在表哥这个掌权人的对立面。

思来想去,唯一能和表哥抗衡的只有他亲爹。

“松贤。”程冠杰两鬓银丝掺杂,重重地叹口气,“这件事是你表哥对不住你,千不该万不该和你以前的童养媳扯上关系……”

陈松贤听到这话安心一些,就等着姨父大发神威为自己做主,最好取消了表哥的婚礼。

谁料,姨父话锋一转,接着道:“以后你表哥结婚了,你们就少来往吧,免得你看着你嫂子心里难受。”

陈松贤呆愣在原地:“……”

“姨父,怎么能这样啊!您就不能训训表哥,您可是他亲爹啊!”

程冠杰摆摆手:“你表哥翅膀硬了,我如今拿什么管他,我已经替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过了,可你表哥油盐不进。”

再掺和下去,程冠杰担心程家内部先分裂了,只把那份请柬交过去:“你表哥让我转交给你的,说……给你留了个位置。”

低眉怒视请柬上新郎程万廷,新娘林可盈的字样,陈松贤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

环宇集团。

杨明辉向大少爷汇报了明晚由港督政府组织的游轮商会:“届时会有全港各界政商名流参加,大少爷,您得抽空去一趟。”

“嗯,待个一小时再离开差不多了。”程万廷对这些商会并没有多少兴趣,甚至不如回家陪妻子看狗血电视剧。

“大少爷,陈少今天一早就驱车前往老爷家中,应当是知晓您昨晚回过一趟家,以为事情有转机。不过离开的时候捏着请柬失魂落魄的……”杨明辉都有些不忍心。

被大少爷各种手段打压,陈少这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哪里是对手啊。

程万廷满意地点点头:“他自己靠不住,现在终于明白,搬的救兵也靠不住,趁早死心才对。”

汇报完公事私事,程万廷准时下班,回到家中时,林可盈刚购物回来。

十多个购物袋摆在茶几上,收获颇丰。

饭后,林可盈将购置的秋冬装一一挂进衣柜,版型裁剪精致的轻薄大衣不同颜色和款式各买了六件,另有风衣、毛衣、粗呢外套……

房间的衣柜终于被自己一年四季的衣服填满,林可盈满意地巡视一圈,却突然察觉到灼热的眼神袭来。

坏了,今天喜天大厦商铺上新,她在自家商场血拼购物,完全没想起来买男装的事。

“老公,我给你看上了一件特别帅的风衣,不过我不知道你穿着尺寸合适不,你哪天有空亲自去试试。”

“嗯。”程万廷走近女人,倒是没继续这个话题,耳畔回响着父亲和陈松贤口口声声那句,童养媳喜欢的是陈松贤。

婚礼在即,男人心中的坚定与不安起起伏伏。

“你喜欢小时候的未婚夫还是现在的我?”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暗哑。

林可盈睫毛轻颤,不明白男人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似乎还不止一次。

这种问题和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有什么区别?

甚至那还是两个人,程万廷问的是一个人。

甚至她都不知道该回答喜欢小时候的他,还是喜欢现在的他比较好。

兴许有坑!

不解的林可盈唇角一扬:“没发烧吧?怎么还能自己跟自己比?”

“回答我。”男人却不像在开玩笑,眼神幽暗难明。

林可盈被男人的神色惊到,脑子飞速转动,双手环上男人脖颈间,仰头亲在他唇上:“我最喜欢现在的松贤哥。”

松贤哥代表小时候,现在的松贤哥完美避开问题漏洞,全部囊括。

林可盈深觉自己机智。

第70章

耳畔再次传来松贤哥三个字。

程万廷全身僵硬, 眼神倏地泛起寒光。

偏偏靠着衣柜的女人全然没有察觉,仍在表明一片心意:“我去送请柬,你知道何阿姐和婷婷说什么吗?她们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时候定亲,分开了十多年, 如今竟然还能再结前缘, 简直比电视剧里演的还有缘分!”

“小时候的事情哪里能作数?”程万廷冷着脸打断这一话题, “几个月前, 你出现在我面前才是最重要的。”

林可盈掀起眼皮打量男人一眼,惊讶这位醉心事业的大佬竟然还会说情话。

“是,专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林可盈敷衍完丈夫, 忙将人赶出自己房间, 婚礼在即,严禁此等危险人物在自己房间出没。

念着人生大事, 林可盈敷上一张面膜保养,躺在床上看最新一期的八卦杂志,上面讲述着港城不同豪门的精彩八卦,简直混乱又狗血, 堪比八点档电视剧。

不过养成自律习惯的林可盈只看到夜里九点,时间一到, 洗完脸便躺下睡美容觉, 临睡前,想到自己的阅读速度大于每期的八卦杂志,她惦记着明天得让阿梅帮自己多搜罗些杂志。

次日清晨, 阿梅就听太太吩咐去搜罗八卦杂志, 要求很简单,时间往前倒一倒也没关系,能打发时间就行。

“知道了 , 太太,我肯定多找些杂志回来。”

阿梅特意上了一趟港城街头巷尾的二手书摊,用林可盈给的经费抱了一摞小山似的旧杂志回去。

粗略翻一翻,杂志时间跨度两三年,几乎是包罗万象,肯定能让太太度过愉快的闲暇时光。

将每本旧杂志仔细擦拭一遍,又放在别墅院中晒着,阿梅正忙碌的时候,林可盈已经到了喜天大厦。

近来,喜天大厦声名鹊起,开业当天打响头炮,购物方便,艺术展览兼具人文价值,而顶层的高档空中花园餐厅更是成为港城富豪圈子的新宠。

餐厅需要提前一个礼拜预订,每日接待数量有限,如此越是难订,反倒是激起了众人的征服欲。

这是林可盈在前世学到的饥饿营销策略。

“林总,顶层餐厅今日有几位外国人用餐,还问起您,说和您是旧相识,正打听您是否在大厦。”杨秋慧对外国人有些脸盲,总觉得个个长得差不多,全是金发碧眼。

林可盈大抵能猜到是谁,当即回绝:“就说我不在。”

她才没有兴致去周旋。

南非矿区开采加工的第一批钻石送抵港城,正式入驻喜天大厦展柜,虽说是自家的钻石,林可盈亲自命名YING,以正常的流程入驻售卖,而矿区的第一条钻石项链则是为自己留的。

蓝色绒布礼盒内,精致璀璨的蓝色钻石项链闪闪发光,色彩和净度都堪称顶级,搭配礼服最为合适。

是林可盈为结婚当日婚纱配套的项链。

而另外一条粉色小巧的钻石项链则是准备送给自己的伴娘——小姑子程敏的。

在喜天大厦待了半日,林可盈驱车带着钻石项链前往港大,准备提前送出。

只是港大门口今日热闹,不少人围成一个圈,似乎拥着一辆豪车,而豪车前竟然是有人在送花表白。

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娇艳欲滴,正被一个一身利落风衣,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捧在怀中,深情表白。

林可盈将车停在路边,好奇地张望,听着周遭起哄声不断,感慨还是大学生有活力啊。

只是——当她透过人群缝隙瞥见男人侧脸,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是曾经看过的八卦杂志上的富二代公子哥,长相不算英俊,但也不难看,勉强还行。

而他对面的女孩——怎么是阿敏啊!

程敏放学后准备离校,却被豪车鲜花堵在校门口,眼前是曾经在艺术展会上见过几次面的港城电子大亨孙家长孙。

面对孙博宗大张旗鼓的表白,程敏几乎快把头埋到地下去了,先不论喜不喜欢,她实在是不喜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成为八卦焦点的滋味。

“孙先生,你快把花收起来吧。”程敏一心逃离,“我还有事,先走了。”

“阿敏,我们也见过好几面,我很喜欢你。”孙博宗追女人就没有失手的时候,此刻自然更是信心满满,哪有女人不喜欢这一套的?

程敏想绕过他离开,孙博宗便堵了过去,他知道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大学生脸皮是要薄些,可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阿敏……”

“你再跟着我,我要报警了!”程敏面上一红,听着周遭窃窃私语,有些难为情。

她是环宇集团话事人亲妹妹的身份在学校无人知晓,加上她本就低调,自然也没人将她同富家千金联系在一起。

而今天下午,贴身保镖被她提前安排去帮忙取一份重要艺术展品,此刻不在身边。

目光游移间,程敏瞥见前方一道绿色身影,忙举起手扬声道:“阿sir,我要报警!”

港城中西区飞虎队督察梁正轩正带队执行完公务回警署,途径港大瞥见人群聚集,刚提高警惕疑心是否有什么案件发生,却在迅速观察后发现是有公子哥在大学门口表白。

无聊的把戏。

梁正轩继续带队往前,却听人群中一道清亮的声音叫着阿sir。

生平第一次接到报案,是因为有人向其表白。

程敏手足无措地面对着身穿警服的督察,只想赶快逃离:“阿sir,这种事,你能管吗?”

毕竟面对无赖的富二代,自己一时毫无办法。

“喂,管什么?识相点快滚。”孙博宗蹙眉看向几个警员,丝毫不见惊慌。

自家在港城地位不低,孙博宗哪里将普通警员放在眼里。

从未管过表白案件的梁正轩抬手从腰间捞出手铐,手中飞花般转动两圈,直接将孙博宗铐上:“怎么不能管?现在怀疑你涉嫌辱骂督察,跟我回警署一趟。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所讲的一切,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林可盈从人群中挤过,扬声上前:“阿敏,没事吧?”

程敏见到嫂子,一时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嫂子,刚刚有人非要拦着我跟我表白,我本来想找阿sir帮忙,结果阿sir直接把人铐走了。”

程敏懵了,事情是不是太大了。

林可盈倒是安慰她:“没事,万事找你大哥。”

而被铐上带走的孙博宗也在警车上叫嚷要找人:“好啊,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孙家明听过吧?我爸!你们给我等着,到时候我让你们警署的高级警司来给我赔礼道歉!”

还有那个不知好歹的女大学生程敏,自己用豪车玫瑰给她表白是看得起她,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识抬举!

给我等着!

孙家明贵为港城电子大亨,名气响当当,警车上几名飞虎队队员面面相觑,疑心头儿怎么直接把人铐回来了。

警车驶入中西区警署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头儿,不然把人放了吧?人可是……”警员们不无担忧。

梁正轩唇角染笑,不以为意:“那二世祖骂我一通,我被警司骂一顿,换他被铐一晚,我赚了!”

警员们:“……”

++++

夜幕降临,点亮维港的明亮。

高楼大厦一格格窗户中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一颗一颗渐渐连成线,似九天银河繁星璀璨。

海面黑沉沉一片,被霓虹灯照出波光摇曳的光亮,或红或黄或蓝,光亮被驶过的大型游轮切割,散成两半,变得悠长而喧嚣。

游轮上纸醉金迷,悠扬的大提琴声飘扬,为西装革履的政商名流奏响交际之歌。

富豪间也有分明的层级,大抵是按照如今的实力和曾经的地位划分。

资产雄厚的刘志高便是其中佼佼者,正被不少富商巴结、恭维。

“刘总,近来在中环的地皮动作不小,以后能给我们喝口汤就是我们的荣幸。”

“港督政府拍卖地皮,最好的一块就是被刘总拿下的,实力不言而喻,就是环宇也要退让三分啊。”

刘志高摆摆手,面上笑意浅露几分:“运气好罢了。”

当初以高出心理预期的价格抢拍下中环地皮,刘志高也是被咬了一口肉的。

至于咬下自己这口肉的人……

“刘总和程总争肉,哪里是运气好,我们能捡些剩下来的才是运气好。”其中同几大富豪最为巴结的便是新兴的电子大亨孙家明。

“说到程总,怎么今日还没见到?”

港督政府邀请的商界名流以英资商人和港城本土商人为主,其中港城本土商人从目前的综合财力以及发展势头来看,自然是刘志高和程万廷居首。

刘志高这尊大佛已到,程万廷迟迟未现身,确实令人浮想联翩。

富豪圈子里的八卦不少,自然有人有所耳闻:“听说程总破戒有了女人,也不知是真是假,莫不是真流连温柔乡?”

“程万廷这么多年何时有过女人,八卦传闻不可信哪。”

正跟着大伯和大伯母四处认识富商世伯的陈松贤听闻表哥的八卦,嘴角一抽,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八卦之所以是八卦,自然是真真假假都有,众人谈论一番,刘志高听身旁夫人也提起这事。

“我原本还想着有没有机会介绍阿婕给环宇话事人认识。毕竟港城如今的青年才俊中,再找不到如此出挑的男人,可惜啊……程万廷身边已经有女人了。”

刘志高却笑太太没有远见:“程万廷身边如果真有女人了才是好事。没有七情六欲的男人反而太难对付,你以前想让阿婕同他认识,十有八九没有希望,程万廷对男女之事退避得厉害,现在既然他真的有女人了,这才说明有希望。”

刘太太闻言一愣,转瞬便相通了:“倒是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他养的什么小情儿,阿婕到底是我们侄女,左右是比那些个影星,港姐好的。”

“虽说我和他处处争斗。不过如果能结门亲缘,肯定是利大于弊。”刘志高事事谋划利益为先,仔细思量这事,确实不错。

人还没到,却已身处话题中心。

程万廷在七点半登上游轮,甫一现身便吸引众人目光,不少富商上前迎接寒暄,同他交谈如今港城港口码头、地产地皮等业务情况。

孙家明心知地产业犹如冉冉升起的朝阳,可惜时至今日只得粗浅入门,难以同几大置地公司抗衡。

他有心掺和一脚,分一杯羹,不断同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环宇话事人毕恭毕敬:“程总,上次港督政府拍卖地皮,你没有竞拍,不知明年拍卖地皮有何意向?如果可以的话,不妨由我也参上一股,凑个热闹。家明电子必定全力支持环宇。”

程万廷对众人的试探向来防备:“明年的事明年再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太大了不一定是好事。”

“这话有道理。”孙家明心知想搭上程家的船不易,转头就见到轻易搭上程家这艘大船而令人心生嫉妒的陈家人。

陈华高宋秀娟夫妻俩出席商会,劝了大半日才劝着侄子松贤一并出来见见世面。

既然侄子已经从南非回来,又上他表哥面前露过脸,自然不用再躲避,多结交些人脉总是好的。

“万廷,你父亲身体怎么样?”因为些许亲缘关系,陈家同程家的距离有着天然优势。

寒暄几句,刘志高夫妻前来,更是言语交锋一番,刘太太蠢蠢欲动想为自己侄女做个媒,却在见到程万廷通身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后,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诸位慢聊,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在游轮上待了约一个小时,程万廷姗姗来迟,又要匆匆离去。

刘志高朗笑一声:“怎么?程老弟真如外界传言养了小情人,这是沉醉温柔乡舍不得了?”

刘太太随声附和:“依程总的实力,包养几个小情人都是随随便便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小影星有这样的福气。”

程万廷唇角扬起浅浅弧度:“我家中太太等着,不宜过晚回家。倒是刘总,外面好几个绯闻对象,怕才是沉醉温柔乡。”

程万廷向来不是个忍气吞声的,被刘志高夫妻夹枪带棒揶揄一通,当即反击回去。

而他得知的八卦除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对手消息,还有每日林可盈在八卦杂志上看来的富豪绯闻,可堪精彩。

顶着刘志高夫妻僵硬的脸色,程万廷匆匆告辞,径直下船。

只是刚踏上甲板远离热闹喧嚣,身后却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表哥。”

陈松贤刚刚在一旁听到太太二字,心口几乎在滴血。

追上程万廷的步伐不忘谴责:“表哥,你真就这么安心和我小时候的童养媳结婚?”

程万廷停下脚步,转身幽幽扫过表弟一眼:“松贤,你已经找过你姨父了,还不明白如今的形势?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认清形势。”

“你和可盈婚礼还没办呢,就叫上太太了。”陈松贤心中妒火中烧,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你看我和她订婚十多年也没修成正果,你一日没办婚礼,她也没有尘埃落定就是你太太!”

程万廷冷冷一笑,似是在笑表弟的天真:“我和可盈三个月前已经登记注册,她是名正言顺的程太太,表弟,就不牢你操心了。”

陈松贤看着表哥潇洒离去的背影,瞠目结舌,三个月前就领证了???

这男人,动作也太快了吧!

——

程万廷心情不错地自游轮上回到家中,迎面而来的便是满室光亮。

璀璨的水晶灯散下一室微光,仿佛为盘腿屈膝歪倒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女人渡上一层金缕玉衣。

电视机里传出热闹声响,此刻竟然是比游轮上虚与委蛇的交际寒暄更悦耳几分。

“你回来啦!”林可盈今日安抚了阿敏,正等着男人回来告状呢,“大少爷,你知道嘛,阿敏今天被人堵着表白了,一个二世祖简直没脸没皮!”

程万廷闻言蹙眉,待得知人是家明电子的公子,立时心头有数:“放心,我会安排。”

程万廷一句话,被铐了一晚的孙博宗,准备安排律师狠狠羞辱警员,让高级警司亲自为向自己赔礼道歉的梦却碎了。

“什么?”孙博宗气得身体颤抖,“我还不能出去?凭什么,我可是……”

律师带人转告:“孙少,这是您父亲的意思,让您反省反省,不要惹事,轻易得罪不能得罪的人物。”

孙博宗:“……?”

警署门口,本以为要挨警司一顿训的梁正轩逃过一劫,同手下几个警员有说有笑:“看到没有,恶有恶报!”

警员们惊愕不已,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程敏身边的保镖又加了两个,程万廷不放心,准备在林可盈身边也安排两个贴身保镖。

只是习惯了法治社会,根本不喜欢处处被人跟着的林可盈婉拒:“我可不喜欢走哪里都被人跟着,尤其是你还……”

有些变态,四个字没说出口。

自己身边没有名正言顺的保镖都可能被男人调查行踪,真要有了保镖,岂不是一天24小时彻底没有任何隐私了。

程万廷暂时没有强求,只思索着如何给妻子安排上她能接受的保镖。

不过一切都要等到婚礼后了。

十二月下旬,林可盈和程万廷婚礼前一日。

林可盈临时提出搬到半山别墅二期居住,毕竟没有在新房出嫁的道理。

自打来港城第一天便住进程万廷长居的别墅,林可盈还是头一回离开。

婚礼前夜,睡惯了美容觉的林可盈有些失眠,这大概就是婚前焦虑?

细数着自己所嫁的男人,似乎样样都是优点,家世好,资产雄厚,相貌英俊,身材好,对自己也大方……

除了在某些方面有些令人难以招架……

林可盈安慰自己,没什么好焦虑的。

迷迷糊糊睡去,林可盈再醒来已是清晨五点。

跟随而来新别墅的佣人们忙碌着,阿梅帮着婚纱店的工作人员为自己梳妆打扮。

如今的港城婚礼深受西方影响,盘发成花苞,画上精致妆容,一身纯白抹胸露肩缎面婚纱,将女人姣好的身姿勾勒包裹。

漂亮的肩颈上闪耀着熠熠生辉的蓝宝石项链,饱满的花苞与纤细的腰身玲珑有致,下摆蓬松拖地的婚纱裙摆犹如花瓣曳地,整个人光彩夺目。

待迎亲时,身着黑色礼服,系着白色礼结的程万廷出现,散尽平日的冷淡强大气场,竟令人瞧出几分亲近之意。

华嫂同阿忠叔私下嘀咕:“大少爷今日真是不一样。”

程万廷安排的婚礼私密性极强,加长款兰博基尼载着新郎和新娘前往婚礼举办地——圣罗兰庄园。

庄园中铺满青色草坪,绿油油一片,青色蔓延至纯白教堂前,十字架高挂,神圣又庄严。

今日观礼的只有新人的至亲好友,人数不超过三十人。

嘉宾陆续入席,程冠杰带着程家人迎宾,在面对陈家来客时,一时心虚。

自己儿子同陈家的童养媳结婚,还被侄子松贤拉着哭诉,他哪里抬得起头。

万幸根据松贤的控诉,陈家现在还不知道林可盈就是当年的童养媳,不然程冠杰更是老脸没地儿搁。

可是再抬不起头,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抬头:“华高,华山,松贤没过来?”

陈华山提起儿子的倔脾气便头疼:“松贤这孩子不懂事,表哥结婚居然……生病了,实在是病的不是时候,下不了床。”

陈家人面面相觑,生病这个借口拙劣却好用。

实在是陈松贤死活不肯出席程万廷的婚礼,几乎快把陈家人气出好歹。

一家人真是不明白,陈松贤以往最佩服他表哥,按理说这样的大日子必定会出席的,就是不请他来,也会主动来凑热闹。

这一次倒好,如何反复劝说都没用。

无奈,陈家人只能出此下策。

担心被程家人误会不懂礼数,不给面子,陈华高当即解释:“松贤病了来不了,冠杰哥,你不要放在心上。”

程冠杰松了一口气,侄子不来好啊。

他真怕侄子看着童养媳出嫁,在婚礼上闹出事来:“不碍事,松贤在家好好养病就是。”

新娘在后台准备,提前过来的程万廷更是闻言大气:“松贤来不了也不强求,好好养病更重要。”

“那是自然!”陈家立刻借坡下驴,“临走时,松贤特定让我们带来祝福,祝表哥和嫂子恩爱美满,白头到老。”

程万廷唇角一勾:“表弟有心了。”

陈家人松了一口气,程家人大度啊,没放在心上。

双方极富默契地同时庆幸,一同忘记陈松贤这个人,再也不提。

本次婚礼,作为程万廷的亲人,程家人却也什么消息都没提前得到,甚至没法使半分力,就连新娘子也是第一次见到。

等教堂中婚礼进行曲响起,散成漂亮弧形的婚纱裙摆缓缓曳地而行,一袭纯白衬得今日的新娘粉面桃腮,玲珑有致,娇艳动人。

程家与陈家人分坐两侧,窥见程万廷捂得严实的新婚妻子,不由震惊。

陌生的面孔,却生得如此明艳可人。

席间,宋秀娟仍在震撼,那日收到请柬看见新娘林可盈,她只认为应当是重名,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可现在眼前的新娘分明就是喜天大厦的主人,与自己打过交道的林可盈,惊喜与惊吓并存。

不论如何,自己同林小姐交际来往,关系不错,以后同程万廷的关系自然也少不了亲近,是好事。

教堂里由牧师主持完礼,林可盈被男人戴上一枚银光闪闪的十八克拉钻戒。

鸽子蛋一般的钻戒缀在左手无名指,璀璨夺目,颇有分量。

完礼后,林可盈由程万廷带着见了他亲友,只是男人似乎对大家族的关系不甚在意,并没有让自己多加注意的意思。

“认个脸熟就行,不喜欢就不用多往来。”

林可盈震撼于这人的随性,想想一般人哪能随意撇掉亲缘关系。

程家人对自己倒是和气,他们没提,林可盈自然也没有主动提起儿时的婚约,大家默契地装作全然不知。

至于陈家人,程万廷简短介绍后便又带着林可盈去认识几个生意场上有过命交情的挚交,并未多做停留。

反倒是程父同契爷郭昌达夫妇叙旧,畅谈多年前的往事。

忙碌一通,宾客入席,林可盈同自己的朋友们打过招呼,听着何阿姐与婷婷夸赞自己今日装扮,不由弯了弯唇角。

“可盈姐,你今天好漂亮,真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

林可盈摸了摸婷婷脑袋:“难道我以前不漂亮?”

“都漂亮!”婷婷眨眨眼,有些无法移开视线。

霍医生起身敬酒道贺,喉咙发痒:“可盈,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林可盈正欲饮酒,腰间却被男人大掌贴上。

程万廷从隔壁桌过来,面目柔和地举杯:“霍医生,多谢你的祝福。”

霍医生仰头一饮,只觉这酒酸涩。

几桌酒席在庄园草坪上陈列,景色宜人。

只是主桌留有一个空位,迟迟无人落座。

婚礼结束后回到家中,林可盈在梳妆台前拆卸首饰:“今天有谁没来吗?怎么主桌还空了个位置。”

程万廷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妻子,唇角一扬:“嗯,表弟没到,给他留的。”

林可盈恍然大悟:“凯文陈?哇,你这个表哥对表弟可真好啊,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对了,陈先生怎么没来?你们表兄弟感情那么好…”

程万廷听妻子一口一个凯文陈,陈先生,一手揽上妻子的纤细的腰身,凤眼微眯:“程太太,婚礼当天还打听别的男人?当我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