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急出了眼泪,拉住方衍之的手不住哆嗦。
她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如今留在身边就孙女这么一个念想了。
方衍之默了一下,拿出警官证和搜查令递到她眼前:“请允许我们对这间屋子进行勘查,我们一定尽可能地帮您找到她。”
屋子不大,且连个多的房间都没有,就这么一目了然的一片,只是在东南角用帘子围了个书桌。
书桌旧得一眼就能看出是捡了别人不要的,还少了一边的桌腿,拿几块砖勉强垫平了。但被清洗得非常干净,上面整整齐齐地码了几摞书和试卷。
方衍之随手抽出一张看了看,道:“数学,满分啊。”
顾连绵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郁夕颜的的确确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桌上都是学习用品,连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平时用的玩的什么小玩意儿都没有,字体工工整整,卷子上成绩也是一张比一张高。
实在是找不到一点异常之处。
方衍之随手翻着一本练习册,翻着翻着,猛然停住了。
「杀」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都该死」
「杀杀杀」
「孙兴华,金思琦,卫,涛」
血红而狂乱的大字在白纸上绽开,带着说不出的狰狞和疯狂,蕴含其中的杀意凝聚成毒蛇般的阴毒,顺着二人的脊骨缠绕而上。
厨房里的小桌上,还有用豁了口的碗盖着一块老人小心翼翼留给她的,已经发了霉的蛋糕。
不知不觉,世界已被一片雨幕笼罩,这雨来得有些急,也有些大,雨点砸在屋顶和地面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十分清晰。
在夜色中的能见度很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方衍之的脸色有点难看。
二人告过别,走出门外,方衍之立马拨通了萧挽的电话:“喂萧挽,全市搜捕郁夕颜,郁金香的郁,夕颜花的夕颜,她也是高二三班的学生,与三个死者有过节,刚我和连绵去她家的时候发现了可疑的东西,一会我拍照给你发过来。还有嘶——”
“知道了”萧挽了然道:“下雨了老伤又犯了吧,现在晚了也没你什么事了,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吧。”
方衍之正要说个“没事”手机就被顾连绵抢了:“他怎么了?”
“他以前腕骨受过很严重的伤,因为当时延误了治疗落下了病根,所以一到阴雨天就疼,连绵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送一下他吧。”
老方啊,革命战友我就帮你到这了,你个木头桩子可长点心吧。
方衍之还没来得及抗议,两位女同志就愉快地达成一致后挂了电话。
“连绵我真没事,你别那么苦大仇深地看着我。”方衍之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挤出个扭曲的笑来。
“没事?”
顾连绵看着他的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有几分冷硬:“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这地球没了你还能转,疼得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这叫没事?”
“我……”
“行了别说话了我送你回去。”顾连绵难得强势地打断了他的话。
一贯能说会道得快成精了的方大队长,此时竟像个被训斥了的孩子般,只能讷讷的吐出个“哦”字来。就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揭了那八面玲珑的面具,只剩下内里最单纯柔软的不知所措来。
顾连绵这时也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了,于是脱下自己的外衣把方衍之戴着护腕的那只手缠成了个粽子,缓和了声音道:“别逞强了,这里车不好打,你先护着点。”
方衍之有些哭笑不得:“一般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男人给女人披外衣的吗,怎么到你这还反过来了?”
“你是病人。”
顾连绵不容拒绝地给他整理好。
所幸他们今天的运气不错,没等多长时间就碰上了一辆空车。
把他扶进家门的时候,方衍之已经浑身微微抽搐起来,也没力气耍嘴皮子了,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随顾连绵折腾。
“你这……怎么这么严重,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顾连绵把他放在沙发上,担忧地望着他。
“别担心,没事。”方衍之摆了摆他那只好着的左手:“我自己的毛病我自己清楚,明天就好了,今天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顾连绵拿起一边的毛毯搭在他身上:“你先忍忍,我去烧点热水,热敷一下应该会好点。对了,你家有红花油没有。”
“没。”方衍之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姑娘,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你别折腾了,过了就好了,没什么要紧的。”
顾连绵没接他的话,拧开火后随便披了件衣架子上的外衣,边往门外走边道:“我一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