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岁姐只找我要钱，说明她心里有我”

四月底，有营销号放出凌穗岁商务+1的消息。

这个瓜甚至不能算瓜，因为它既不劲爆，也牵动不了谁的神经。

凌穗岁的商务版图可太大了，除非是香奈儿这种级别的奢侈品，否则新增一个又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说不定还是哪个品类的合作到期，友商高价截胡了。

唯一让粉丝觉得有点惊讶的，大概就是这个品牌面子真大，凌穗岁这会还在休息呢，也能让她配合拍物料。

嗯……凌穗岁的行程表里原本确实没这个，但对方给得太多了。

而且给的不是钱，是为《易如反掌》提供拍摄地和相关道具。

作为豪门千金，沈蕙要有豪宅，豪车，衣帽间里要有数不清的高定和高珠，房间里不起眼的摆件都得是百万起步，闲着没事还会带着朋友在私人游轮上开派对。

凌穗岁和唐冰固然能凭着自己的面子去借，但这样哪里有别人一口气帮她解决来得简单方便呢。

而且，对方还是《易如反掌》的投资人之一，和凌穗岁的关系也不错。借用他家的房子，可以省去很多交流沟通的麻烦。

这个人就是艾天明，凌穗岁还会开玩笑般叫他atm，因为他主打一个爆金币，送温暖。

当然，这只是一个调侃性质的说法。虽然艾天明在凌穗岁身上投了很多钱，但他赚得也多呀。

要不是因为和凌穗岁关系好，他还未必有投资的机会呢，好项目大家都抢着要。

用艾天明自己的话来说——“岁姐只找我要钱，不找别人，说明她心里有我！”

有这种觉悟，他跟在凌穗岁后面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凌穗岁在摄影棚里拍零食广告，还真和某些网友随口猜测的那样，是她在该品类的代言到期了，艾家控股的零食品牌迅速派人过来洽谈，一签就是三年的长约。

张玟在那边和品牌高层聊天，凌穗岁刚结束前一段物料的拍摄，这会正在休息。

她用手机刷朋友圈，刷到傅凝云发了一条有点咯噔的文案，她自己还在评论区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地骂人。

明星也是人，也会在朋友圈内涵某某某——只要搞好分组就行。

凌穗岁思索片刻，在下面发了一个耳朵的表情。

大概一分钟后，她的手机疯狂震动。傅凝云那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就没停过，中间还穿插了好多个怒气冲天的表情包。

凌穗岁一目十行地看完，从中提取出关键信息：

傅凝云已经和程景源分手了，是她提的；程景源根本没打算丁克，他之前全是敷衍忽悠她的。

傅凝云很生气，当时她和程景源说好的不要孩子，只养猫狗，程景源还主动提出要去做结扎手术，把她感动得不行。

结果，手术是预约上了，程景源他爸妈忽然跑出来指责她了。

“你都不知道，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哟。”

傅凝云都气到不打字，直接发语音了：“说我这个恶毒的女人，要害他们程家断子绝孙，还问我要是这一脉的香火断了，我以后怎么有脸见程家的老祖宗。”

“见个鬼啊，平头百姓装个x的太子，还用上香火这个词了。是我求着他儿子丁克吗？明明是他自己愿意的！不想丁克就直说啊，我又没对他死缠烂打！”

傅凝云还在抱怨，说有这样的长辈就很让人烦了，偏偏程景源只会和稀泥，问他就说愿意，让他搞定父母就说不行。说真的，他的立场要是能坚定一点，她还不一定会分手呢。

他确实道歉了，也流泪了，但这种挽回又有什么用？

只要想到和程景源相处，绝对少不了和他父母打交道，再加上经过之前的事情，傅凝云对这段感情已经没这么上头，所以她就干脆利落地把他给甩了。

“唉，偏偏他摊上这样的父母……”

听出傅凝云话里还有点可惜的意味，凌穗岁顿了顿，还是提醒她：

“程景源是成年人了，他要去做结扎手术，他父母怎么会提前知道？”

电话那边瞬间没声了。短暂的沉默过后，是一句咬牙切齿的脏话。

傅凝云并不蠢，她之前没反应过来，只是因为“身在此山中”。现在被凌穗岁拨开前方的迷雾，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概分手只是程景源预料中最坏的情况，如果她足够好骗，恐怕这会还在安慰有原生家庭创伤的他呢！

虽说对方也不算骗财骗色，但这种算计真的让傅凝云如鲠在喉。

她抱怨道：“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不愿意丁克，就说明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又不会强迫他认同我的价值观，及时止损才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难道他是觉得我以后会妥协吗？”

凌穗岁没吭声，但沉默也是一种回答。以男性群体普遍的自信，程景源很有可能真是这么想的。

难怪郝萱非常害怕琴琴被认出来——像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接受自己这个“父亲”存在的意义只是提供配子，尽管事实就是这样。

他肯定会展开很多不必要的想象，给郝萱和琴琴带来超多麻烦……

幸运的是，琴琴现在没那么像他了。

琴琴的容貌随着成长有点变化，更重要的是她戴上了眼镜。

这不是为了防止被认出，而是琴琴确实近视了。郝萱给她关灯后，她窝在被子里玩平板，视力下降得很厉害。

郝萱很自责，觉得自己对女儿的关心不够多。但她要赚钱，要做家务，要准备出国的材料，还要给琴琴辅导作业。她已经把自己忙成了不停转的陀螺，很难再抽出多余的时间精力了。

郝萱前阵子还和凌穗岁吐槽，她妈说没结婚的女人就是这么辛苦，可是在郝萱印象里，小时候的妈妈比她现在辛苦多了。

她只需要操心自己和小孩，妈妈还要照顾巨婴一样的爸爸。她以前帮妈妈分担家务，现在琴琴也会帮她，但爸爸做过什么？

——就是因为害怕变成妈妈这样，郝萱才一直不结婚的。

她想说这句话很久了，但又觉得说出来对妈妈伤害太大，所以一直没有说。

很巧，丰收传媒创作的单身妈妈题材剧本里，就提到了代际关系的话题。而且因为要拍成电视剧，为了扩充足够多的情节，不仅妈妈和女儿是主角，姥姥也是。

凌穗岁之前只是叫停了该项目的落地进度，但不影响编剧团队的剧本创作。这版剧本她看过了，虽说她是从郝萱这里得到的灵感，但不了解这件事的编剧们，写出了完全不同的故事。

这样也好，凌穗岁本来就不希望主角有明显的现实原型，她不可能拿自己的堂姐和侄女当血包啊。

目前程景源没有爆红的趋势，琴琴的长相慢慢也没那么像他了。等她们母女出国后，这个秘密应该不会再被人发现和提起。

这是最好的结局，凌穗岁都替郝萱松了口气。

她的心中也放下了一块石头，不过对这个剧本的推进工作，她还需要接着考虑，不急于一时。

至少在当下，她最重要的工作是即将开机的《易如反掌》。

在参加剧本围读之前，凌穗岁还要拍定妆照。

换衣服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别看现代装比古代装好穿脱，但现代装数量多啊。

古装基本是按套算，而现代装是按件算，现场还会折腾很多种不同的搭配。

虽然钱兰衣柜里的衣服少，但她披着沈蕙马甲时，换过的衣服可多了。另一边，别看沈蕙大多数时间都披着钱兰马甲，但她以自己的身份出场时，也没穿过重复的衣服。

这两人的审美风格还大相径庭，沈蕙喜欢简约利落的，钱兰喜欢华丽复杂的。钱兰还特别喜欢戴沈蕙收藏的首饰，而且专挑最亮、最闪、最大、最贵的戴。

凌穗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脖子上、手上的珠宝虽然是仿品，却也快闪瞎她的眼睛了。

三条项链，五根手镯，八个戒指，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化妆师给她看图片：“我们拍特写时用的是这种借到的真项链，每条都价值过亿了。”

至于手镯和戒指，也是价值不菲。

凌穗岁啧了声，沈蕙是真的阔气呀。好吧，她不觉得夸张了，就算钱兰在衣帽间里试一百条，那都是正常的。

她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把这段钱兰的三观都被冲击的戏演好。

凌穗岁在这疯狂换衣服，陈越宁那边就简单多了。

他总共只有三套戏服，其中有一套只更换了一件单品，非常省事。

不过，虽然他衣服少，但质量还是很高的。怎么说他的人设也是顶级豪门公子，量体裁身的西装肯定得安排上。

他穿过沈蕙的好几排高定衣架，走到凌穗岁面前，还转了个圈。

“怎么样。”他看起来很喜欢这套衣服，“我就是穿着这个，让钱兰一见倾心的。”

凌穗岁呵呵：“确实，想到你这身西装的价格，她可太心动了。”

陈越宁：……

陈越宁又说：“那沈蕙呢，沈蕙总不能是图我的钱吧？”

——奇怪，为什么不能？

其实剧本里没有明写，不过凌穗岁觉得吧……

图男人的钱，难道只能图房子车子珠宝这种零花？以沈蕙的性格，挑中这个在家里不太受重视，还有点蠢蠢的小少爷，可能是想扶持他上位，再吞并他家族的资产吧……

不过，这毕竟是她推测的沈蕙内心想法。这种不会出现在电影里的剧情，她就不急着和陈越宁分享了。

她就按这个思路演，等到拍完了，电影上映后，她再告诉他，那才叫有意思呢。

第352章

“凌穗岁铁粉”也是一条新赛道

《易如反掌》开机仪式当天，凌穗岁在房车里又换了一套衣服。

她本来都换好了戏服，准备参加完开机仪式就接着拍戏。没想到因为外面围观的人太多，唐冰就让主演们先换回常服，今天的通告单也改了，拍摄内容从外景变成内景。

行吧，凌穗岁对剧本很熟，随便拍哪一段都可以。

化妆师把沈蕙的妆容卸掉，又给凌穗岁上了点底妆。她这还没开始发挥呢，外面就在催了。

“就这样吧。”凌穗岁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我先出去了。”

化妆师哭笑不得，她没想到凌穗岁都这咖位了，还有人会来催她，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催出去了。

一个不给面子，一个不摆架子，不愧是师生组。

凌穗岁才刚出房车，就感受到了粉丝们的热情。毫不夸张地说，这一条路上对准她的摄像头，比她在欧三电影节走红毯的时候都多。

幸好，粉丝们还知道给她留条道，能让她一路小跑着抵达开机场地。

到了现场，外面围观人群的数量就更恐怖了。

毕竟这是现代戏，没法在深山老林里取景。别说通告单泄露了，凭现在互联网的传播速度，当天发现的路人拍个照片在网上一发，都能吸引无数人过来凑热闹。

这就是演员太红的弊端了——只能说，《易如反掌》剧本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情节都是内景，如今显得很有先见之明了。

等到了吉时，凌穗岁跟在唐冰身后，手里拿着线香，对着香炉鞠几个躬。

这是她拍戏的第十三年。而内娱开机仪式的流程，似乎从来没有变过，还是这么迷信。

参加过剧本围读的主演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凌穗岁先领了导演和制片人的红包，还会帮唐冰环顾四周，看有没有演员被漏下。

开机仪式人多眼杂，尤其大家都穿着常服，混在人群里还真有可能看不到。

剧组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官宣演员阵容，这件事等到上映前再做都不迟。奈何今天到场的代拍和粉丝太多，在密密麻麻的镜头下，站在凌穗岁身边的演员们早就在网上被扒了个底朝天。

除了陈越宁是早就定下来的，其他主演的陌生面孔都让网友们非常好奇。

比较年长的演员自然是圈内的老资历，但年轻演员的履历就显得很单薄了——他们没演过任何互联网上有点声量的作品，全都是小众文艺片、微短片、纪录片出身。

有个叫郁清妙的演员，甚至是纯新人。

不是说她刚开始接触表演，而是她今年还在读大四。她在对学生管理最严格的中戏读书，之前就没接过外戏。

这批名单完全超乎网友们的意料，至于开机之前频繁以“曝xx出演易如反掌”相关话题上热搜的那几个演员……没一个出现在开机现场。

此时在微博上搜索“易如反掌”，除了能看到满屏的凌穗岁，还能夹杂几条对某些明星的嘲讽。

舔饼在娱乐圈不算新鲜事，但舔个配角，声势也搞得那么浩大，而且最后还没舔到，那就太丢脸了。

虽然这些对家粉不敢带电影名的热搜话题，有些微博还是粉见，但以上发言还是被有心人截图汇总，被搬运到了娱乐组和营销号上。

被嘲得最狠的女演员是荆心怡，因为她上过的易如反掌相关热搜最多，而且她也是营销“凌穗岁圈内粉丝”最猛的明星之一。

是的，大概从《大侠无忧》在戛纳获奖后，内娱就逐渐产生一条很独特的“凌穗岁粉丝”赛道，而且这条赛道还相当拥挤。

凌穗岁粉籍没那么好领，不是你说了就算数——如果不能在综艺里对凌穗岁的作品如数家珍，不在接受采访时多次表示对凌穗岁的崇拜，那这个热度还蹭不上呢。

在这方面，荆心怡绝对是其中翘楚。

她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对凌穗岁的喜爱，还被粉丝拍到机场穿凌穗岁代言服装（并与时俱进地从prada换成了chanel），用凌穗岁角色周边手机壳，甚至大号还是凌穗岁钻粉，超话十四级，每天上线都是为了超话签到。

在去年的某场活动里，荆心怡还有一个很出圈的动图。凌穗岁从她前面路过，她的视线全程追随，目光里满是崇拜和爱意。

虽然这个角度被很多人质疑是摆拍，但不妨碍荆心怡从此把凌穗岁迷妹、梦女的头衔在自己头上焊死，并靠着这个标签的关注度在流量小花圈里有了一席之地。

听起来有点离谱，但从凌穗岁身上能吸到的热度就是这么可怕。既然李明煦、许时龄等赘婿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思路要打开，性别也不必卡太死啊！

不过比起他们，荆心怡还差“和凌穗岁合作过”这个重要条件。

所以，她的团队才会这么积极地营销造势。别的演员是想吸一波无论黑红的关注度，荆心怡是真的想加入进来。

虽然《易如反掌》是原创剧本，但业内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故事内容。

荆心怡团队看中的就是“钱橙”这个角色，这是女主角钱兰的妹妹。有了这层人物关系，荆心怡团队前段时间没少舞“天选姐妹”、“国际巨星姐姐x圈内粉丝妹妹”，请了十几个商剪，发了几百条通稿，硬生生把热度炒了起来。

这种手段在圈内很常见，演员想要争取某个角色时，就会制造话题，并向剧组和出品公司展示热度数据。无论是夸的，还是骂的，都是网友对此事非常关注的证明。

很多剧组确实会把这方面的数据列入考虑范围，能夸的自然好，被骂的也一定不是反向加成——比起被吐槽，影视项目更怕的是无人在意。

但是，唐冰绝对不是会被话题数据影响的人……即使荆心怡所在的公司特别有诚意，又是主动降片酬（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又是拿出其它利益置换，就差说求求你让我们家艺人演吧倒贴给你钱都行，但唐冰还是没松口。

在对方公司的钞能力下，她确实和荆心怡见了一面。依唐冰来看，荆心怡对凌穗岁的崇拜大概是真的，但显然她把太多时间精力都花在了“证明自己是凌穗岁铁杆粉丝”上，对自己本职工作的钻研程度还不够。

钱橙是电影里比较重要的角色，唐冰对《易如反掌》的期待值很高，所以她最终还是婉拒了荆心怡，选择了网友眼中的素人郁清妙。

其实客观来说，荆心怡的演技没那么差，在新生代的流量小花里还算是佼佼者，毕竟演技拉跨的也没法营销自己喜欢凌穗岁，路人不买账；但很不巧，她这次的对手是在中戏有“天才”之名的郁清妙。

而天才，只是和凌穗岁合作的门槛。

——最后这句话，是陈越宁在和凌穗岁分享八卦时自己加的。

凌穗岁和他在同一台房车里吃午餐，陈越宁一边刷微博，一边给她介绍热搜话题背后的来龙去脉。

边吃边听的凌穗岁踩他一脚，算是对上面那句咯噔彩虹屁的回复。

她在脑海里搜索“荆心怡”这个名字，觉得自己好像听过，知道她是个演员，其它的就没有了。

陈越宁给她看那张很出圈的动图，凌穗岁都只能靠服装来回忆这是哪一场活动。要说和荆心怡有什么互动，她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凌穗岁心中警铃大作：“我上网的频率也没有很低，这么快就跟不上时代了吗？”

她可以不跟风，但她必须知道现在流行什么。地位越高的演员，越怕自己看不清群众生活。

“不是，现在的圈子越来越小，信息茧房越来越严重了，大数据只会推你感兴趣的内容。”

陈越宁给她解释，又提了好几个当红小生小花的名字，凌穗岁大概对三分之二的名字有点印象，但只有几个能浮现出人脸，没有一个能联想到作品和角色。

凌穗岁刚想说自己在豆上也没少刷到热播剧的剪辑，结果拉出人家的履历一看，剧名很陌生，“高光片段”倒是有点眼熟，只是她看过就忘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陈越宁连续点了好几个，“都营销过是你的铁粉，只是没到荆心怡这种会晒单杂志、代言的程度。”

凌穗岁都听麻了，她很想说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喜欢她就向她学习，她希望和“圈内粉丝”们同框的场合是在金鹰飞天白玉兰的颁奖现场，而不仅仅是在各个平台的热搜上。

“还有这个——”陈越宁顿了顿，“这个人有点特殊。”

“可能是凌穗岁铁粉这条赛道太挤了，他为了追求特立独行，几次隐晦地内涵过你，虽然被骂得挺惨，但你的黑粉很支持他。”

凌穗岁：……

正的不行就来反的是吧？有这心思多花在演技上吧！

外面的世界太颠了，凌穗岁已经无力吐槽。

如果要讨论对某个明星内娱的影响力，已经很难有人越得过她去，不过凌穗岁并没有什么满足感和优越感。因为她知道这些狂热的情绪可以造神，也会冲在毁神的第一线。

现在的她看似是给整个内娱当血包，但如果有天她的地位不再，这些被争抢的荣耀，就会瞬间成为被争相掩埋的“黑历史”。

凌穗岁把这些事情先放下，吃完饭后，她询问助理，郁清妙在哪里。

荆心怡之前闹出的动静太大，现在热搜不仅在嘲她，关注和压力也同时给到了郁清妙。

甚至还有荆心怡粉丝嘴硬，说钱橙这个角色从头到尾传的都是荆心怡，怎么忽然变成了郁清妙？说是素人，其实就是太女的出道戏，连凌穗岁都是给她抬轿的吧。

陈越宁：“你要安慰她吗？”

“嗯。”凌穗岁说，“毕竟这种被造谣抢角色的事，我也经历过。”

因为经历过，所以她知道当事人会有多委屈。

她改变不了整个内娱，但至少能尽己所能，让身边的人好过一点。

第353章

钱橙与钱兰

今天是开机仪式，所以演员到得很齐。哪怕是没排到通告的主演们，也来到了现场。

凌穗岁找到郁清妙时，她刚吃完剧组的午餐准备离开。

虽然她今天没戏，但作为一个清澈的大学生，免费的盒饭当然是能蹭就蹭，而且《易如反掌》的工作餐标还不错！

能码到凌穗岁的影视项目，预算肯定不会太低，而且艾天明又主动出借豪宅，替剧组省了一大笔开销，在唐冰和凌穗岁的共同提议下，这笔多出来的钱就用在剧组工作餐上了。

荤素自选菜能和外面的炒菜馆媲美，米饭的口感也很好，猪肉汤很好喝不是刷锅水，还有水果、饮料和甜品……小蛋糕甚至比自助餐里的还好吃。

郁清妙被叫住时，还以为是这里的巧克力不让多拿，她赶紧把兜里的掏出来又放回去。

凌穗岁被她逗笑了：“没事，这巧克力是我代言的，今天品牌请客，想拿多少都可以。只要你不是整箱带走拿出去卖就行。”

因为在剧本围读时见过面了，郁清妙没有第一次见到凌穗岁时那么激动。她犹豫了一会，似乎是在回答“谢谢”和“不用”之间思考，但她的手倒是很诚实地先抓了一把。

……好吧，郁清妙向凌穗岁和品牌表达了感谢，都怪这个巧克力太好吃了。

看到郁清妙的精神状态，凌穗岁就打消了安慰她的想法。人家还啥事没有，她又何必主动提呢。

“感觉怎么样？”她把谈话风格转为闲聊，“剧组是不是和学校挺不一样的？”

提到这个，郁清妙就有很多话说了。

比如，她之前不知道拍一场戏竟然要做这么久的准备工作，演员在片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还有，在学校里演戏时，她只需要考虑怎么和对手戏同学配合，在剧组里却是整个团队的合作：镜头、灯光、收音、走位……这些调度缺一不可。

因为钱橙这个角色主要是和钱兰搭戏，郁清妙还拿出了她的剧本。

凌穗岁的剧本里全是标准，郁清妙手中的这份看上去格外新。她不习惯用记号笔，也没有在剧本上写感想的习惯，但这绝不意味着她没有对角色下苦功——她只要看到自己圈出的关键词，就能想起来。

凌穗岁问她：“你不怕忘记了吗？”

“忘记了就说明想的不够好。”郁清妙有自己的理由，“灵光一闪的未必是好灵感。如果写下来，就会产生已经记录下来了，不想弃用的沉没成本，然后潜意识里逼着自己接受它，没有重新思考、不断推翻重来的动力。”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平时真的很散漫，意志力也不坚定……只要有一点退路，我都会往后退。高中的时候要不是我妈管得特别严，我文化课成绩肯定上不了中戏。”

嗯……怎么说呢，凌穗岁心想，这孩子还挺坦诚的。

到底是还没进圈的新人，如果换成娱乐圈其他年轻演员，就绝对不会说最后两句。在金大腿前辈面前自曝其短？疯了吧。

郁清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很快就把话题转到她扮演的角色上。

钱橙是钱家的三女儿，她叫钱橙只是因为给她起名时，钱父手里边正好有个橙子。

钱橙的大姐是钱菊，二姐是钱兰。在三姐妹中，钱兰最叛逆，赚了钱也不给家里人花，钱家父母最不喜欢她；

而钱菊虽然性格懦弱，对父母言听计从，但她读书不行，没什么本事，嫁的男人也很一般，只是个自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家庭主妇。就算她愿意被父母压榨，能被榨出来的东西也有限。

所以，钱橙就是钱家父母“最后的希望”。本科毕业的她已经开始工作了，因为父母慷慨地允许她在家吃住，她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上交一大半。

钱橙还是职场上的卷王，不管别人多晚走，她永远是最后一个。别人避之不及的工作，只有她迎难而上。保留着学生时代做题思维的钱橙，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能被上司看见，然后获得升职加薪的机会。

从凌穗岁的视角，如果要问沈蕙来到钱家后最欣赏的是谁，那当然是钱橙了。

为了老板能住豪宅，开豪车而拼命的好员工，哪个资本家会不喜欢啊？像钱菊、钱父这种不工作的，钱光宗这种眼高手低的，对沈蕙来说价值为零。

至于钱母吧……虽然她平时很辛苦，但她创造的经济价值太低了，不值得她关注。沈蕙只会在场面话里表达对劳动人民的尊重和敬佩，真在现实里遇到了，她的眼睛会自动屏蔽对方。

郁清妙也能从剧本中品味出沈蕙对钱橙的欣赏，她们在围读时已经讨论过了，沈蕙对钱橙是一种考察的态度，如果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那么我可以当你的伯乐，给你一个为我赚钱的机会。

当然，在剥削完对方的剩余价值之后，沈蕙还是会给她一点甜头，把她分化为“向往中产阶级的一员”。

郁清妙现在有点纠结的，是钱橙有没有察觉过“钱兰”的异常呢？

虽然按照故事设定，钱兰已经两年多没回家了，顶多是在群聊里和家人偶尔说几句话。所以，即使沈蕙版钱兰性情大变，钱家人也只是嘴上嚷嚷两句，说她在外面的社会不知道接触了什么，没有往深处想。

但钱橙和钱兰是一起长大的，直到钱兰上大学前，两姐妹都只能共睡一张床。对于直接换了个人的“钱兰”，钱橙真的没有一丝怀疑吗？

两人间的姐妹关系吧，只能说不算太差，毕竟相处时间很长，但也说不上多么亲密，毕竟钱兰以前没少嫌弃钱橙又蠢又没用，竟然真的听爸妈的话，把弟弟当少爷来伺候。

钱橙是否认出钱兰，这是剧本里没有正面提到的剧情。但没提到，不代表演员就不用探究了。想表现人物心理状态，不需要台词和动作，一个眼神足矣。

凌穗岁思考片刻，先说：“这种暗线剧情没有标准答案，我只说我的想法，不一定正确，你当做参考就行。”

“我觉得是没有的。这和沈蕙是否善于伪装，钱橙对钱兰的了解程度都没太大关系……只是吧，钱橙作为一个九九六还嫌不够努力的社畜，没有太多时间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

——年轻人啊，你看到的剧本是微妙的姐妹情，想到的是爱恨纠葛，但累了一天的打工人，回到家里只想躺着。

就算是天塌下来，只要砸不到自己，那都不算大事。

郁清妙嘴巴不自觉张大了，这倒是她从未考虑过的角度……

她没打过工，只经历过高三和艺考。那段时间确实很苦，如果周围哪个同学就像变了个人，只要她别影响到自己，别闹出什么特别轰动的大新闻，她可能也懒得分出心思去关注。

郁清妙挠挠头：“我懂了，谢谢岁姐。感觉我对角色的思考还是不够深入，太幼稚了。”

“不是，你只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是可以通过时间去累积的。”

凌穗岁摇头：“剧本根本没提到过掉马的问题，能想到钱橙会不会认出钱兰，就已经证明你不局限于编剧给出的框架，自己深挖过这个角色了。”

被夸奖的郁清妙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很想接着和凌穗岁聊下去，奈何凌穗岁午休时间有限。郁清妙就只能带着遗憾和下次再聊的期许，自己回学校去了。

凌穗岁回到房车时，陈越宁还没走。

他正在给凌穗岁洗油桃，而本来该做这件事的助理，不知道被他打发到哪里去了。

“你回来啦？”他抬头问她，“安慰小朋友的事情还顺利吗？”

房车内的空间并不算大，陈越宁把油桃递到她嘴边。凌穗岁先用手接过，然后才咬下一口。

“小朋友不用我安慰。她可能是还没上网看到，或者不太在意这件事。我觉得是后者。”

“怎么说？”

凌穗岁顿了顿，这还真不太好说。

“就是……她把心细如发的注意力都留给了表演和表演相关的事情，日常生活就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她的性格比较钝感，在表演领域却又能保持专注，难怪老师会说她是天才。”

对角色敏感，对外界钝感——这不就是天生演员圣体吗？

既能塑造出成功的角色，又不会被打击到心态，陷入无休止的内耗和抑郁……连凌穗岁都是自我调节，而郁清妙似乎天生就有这种能力。

陈越宁倒是持有不同意见：“攻守兼备，意味着攻守的天花板都没那么高。或许她现在的表演还没到瓶颈，但每个有事业心的演员，早晚都有那一天。”

额，这个嘛……

凌穗岁对郁清妙还是挺有好感的，她不想去预言一个年轻演员的发展，反正时间自会给出答案。如果她需要帮忙，自己也愿意帮一把。

《易如反掌》拍摄周期不长，在进度过半时，凌穗岁得知一个消息。

助理告诉她，明天荆心怡会来客串，而且她和荆心怡有对手戏。

“那就来呗。”凌穗岁对此还挺无所谓的。电影拍到一半加角色都不算什么，很多导演都会有这种奇思妙想，何况唐冰给她安排的是剧本里本来就有的人物。

几句对话的事，以荆心怡的演技，完全够用了。

助理：“她还想请剧组喝奶茶。”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凌穗岁心想，让她请呗。

“额——岁姐，她是想以粉丝名义给你应援。”

凌穗岁：……

好好拍戏，别整这套！

第354章

他们不是不敢拼，而是根本输不起

荆心怡是一个功利心很强的人，凌穗岁早就知道这点。

当然，在凌穗岁眼中，这个特质绝对不是贬义词。她想红，想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并不是一件错事。

在强大功利心的驱使下，荆心怡还非常抹得开面子——出演重要角色遭拒后，就果断退而求其次争取客串的机会，不是谁都有这种决心的。

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哪怕只有当事人知道，都会给人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何况荆心怡还是个明星，前阵子的热搜还闹得那么大。

只要是流量花，就不可能没有黑粉，而黑粉一定会抓住这个点疯狂嘲讽她。哪怕是这样，荆心怡都还是来了。

她不仅来了，还没把自己当外人。虽然凌穗岁团队这边拒绝了她的应援申请，荆心怡照样请剧组喝奶茶吃零食，见到谁都亲切地打招呼，还主动找郁清妙说话，向她表达了个别粉丝/黑粉行为并非她本意的歉疚。

因为荆心怡的态度很诚恳，加上郁清妙也没太在意这件事，顶多是心里有点小疙瘩，所以两人在片场拍了合照，微博也互关了，算是向外界释放和解与劝架的信号。

郁清妙只是心大，但不是傻，她琢磨过荆心怡的立场，又找中戏的明星同学打听求证过。如果荆心怡团队真的暗示、指挥粉丝造谣她，对荆心怡本人是没什么好处的。

“被资源咖换角”这种事，顶多是向粉丝卖惨，路人刷过就会忘记……月薪好几千的人至于替日入百万的明星操心么？男演员可能还会有梦女心疼，女明星可没这待遇。

荆心怡卖惨不仅拉不到路人好感，反而会得罪《易如反掌》剧组。人家一个流量花，还不至于为了防爆她这个素人冒这么大风险。

凌穗岁也是因为想到了这层，对荆心怡才能保持心平气和的态度。虽然她团队舆论造势争取角色的手段有点激进，她本人的算盘珠子也拨得非常响亮，但只要不是恶意攻击同行，都在她的包容范围内。

但这种包容仅限女明星——男的没这待遇。内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超简单模式了，还想怎样。

陈越宁在聊天时回忆往昔：“你越来越大度了。你还记得我们新生第一次考试时，向言初没发挥好，你气得骂她么？”

凌穗岁哼了一声：“要是我那时候也是大公司力捧的资源咖，那不管向言初在台上演成什么样，我们小组的评分低到什么程度，我都会温柔地安慰她。动动嘴皮说几句话就能卖人情的事，你以为我做不来吗？”

陈越宁：……

他战术性转移目光，低头给凌穗岁削苹果。

凌穗岁说他是资源咖，其实不算冤枉他……因为当初《金榜题名》剧组选年轻演员时，四人组里有三人都是通过各方关系提前内定，只有凌穗岁是真的因为表现好，才被唐冰选中的。

进不进实验班，对陈越宁在电影学院老师们心中的地位毫无影响，但对素人凌穗岁来说，区别可就太大了。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凌穗岁也只是怼他两句，并不是真的要和他生气。

她想了想，又说道：“那时候的容错率太低了，遇到点挫折，就有种人生可能会完蛋，天可能会塌下来的感觉。就算理性告诉我不会，但还是会担心和害怕，会忐忑不安。”

以前凌穗岁想起这件事，会无奈地捂脸，觉得这是自己没控制住情绪的黑历史，但现在她再回过头想想，又产生了新的想法。

如果她为这件事感到丢脸，那就是已经功成名就、成为人生赢家的凌穗岁，背刺了新人阶段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凌穗岁。

凌穗岁又补充：“而且荆心怡的事情不能算我的大度，清妙才是受害者，我不过是事不关己而已。说白了，我只是不计较她蹭我热度的事情，因为这种事太多了，计较不过来。”

而且，她要是和对方计较，反而更顺了别人的意。

这就是人气高位者的无可奈何之处，她早就习惯了。

“沈蕙不也是这样么。”凌穗岁一边翻她的剧本，一边说：“她就是容错率特别高，所以才能养成处变不惊的心态，这种精英素质是需要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亏个几百万，对她来说还不够买一个包的。但如果是月入不过万的普通家庭，绝对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

直到体验了钱兰的人生，沈蕙才知道普通人的抗风险能力低到超乎她想象。她以高高在上的心态俯视众生，认为他们没有拼搏的勇气，进取的决心，所以才一辈子碌碌无为，只配过平庸的人生。

但她之前不明白，他们不是不敢拼，而是根本输不起。

《易如反掌》是一部讽刺现实的影片，但电影名也不全是反话，这才是最讽刺的地方。

凌穗岁今天的通告比较轻松，她上午没戏，下午才开拍。

荆心怡的戏份会在一天内全部拍完，她已经把自己的台词全部背熟了，总共也没几句话。

她拿到的是部分剧本，要扮演的角色是钱光宗的女朋友小丽。

根据她拿到的角色介绍，小丽是个很虚荣的女生，她会和钱光宗在一起，只是因为他舍得给自己买“很有档次”的礼物——单价在几百到两千内浮动，真正的奢侈品是没有的。

她在电影里有两场戏，一场是和钱光宗的校园约会，一场是钱光宗带她回家吃饭。

荆心怡觉得吧，如果电影时长紧凑，校园那场戏不一定能剪进正片，只有在钱家吃饭的戏比较重要，因为凌穗岁在场啊。

因为《易如反掌》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荆心怡只知道凌穗岁一人分饰两角，并不知道是交换人生梗。她对着钱兰出现的段落反复研究，硬是没让她找到一个能和她直接对话的加戏契机。

是的，虽然她俩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但悲催的是，她和凌穗岁压根没有直接交流的对手戏……

硬加肯定是不行的，唐冰和凌穗岁都不会同意，她不仅拉不到好感，还会惹人嫌。

荆心怡深感遗憾，陪她一起来的经纪人还在旁边念叨：“等会演员就位后，你就坐在凌穗岁旁边，和她说说话。你记得做自我介绍，再说一说你的梦想，你是因为看了她的作品后才决定当演员……”

“然后你在旁边拍花絮？别整这套，这是人家的地盘。”

荆心怡干脆地打断了经纪人的话：“凌穗岁都出道多少年，见识过多少人了，我早就说过你们不能把她当傻子看待。她之前不计较，是因为懒得搭理我们，但不代表人家心里没数，愿意被你这样蹬鼻子上脸。”

虽然是实话，但确实太难听了。

经纪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她：“那你说怎么办？”

荆心怡：“你别管了，等会看我发挥吧。”

这种敷衍的说法显然不能让经纪人满意，但他权衡利弊后，还是听了荆心怡的话，放弃原方案。

不管怎么说，这里确实是凌穗岁的地盘。不提她自己的地位，导演唐冰还是人家亲老师，制片人也向着她，真把她惹恼了，小丽这个角色直接换人也不是不可能。

荆心怡的大脑飞快运转，拼演技的话，她在内娱还能说是矮子堆里拔高个，在《易如反掌》的阵容里真不算什么，何况小丽本身就没什么出彩点。

所以，她要怎么做，才能给凌穗岁留下正面的、积极的深刻印象呢？

第355章

这是什么全员魔鬼剧组（荆心怡视角）

虽然荆心怡在经纪人那边拍板，但直到现场已经完成布置，演员们都在摄像机前就位，她还是没想到合适的办法。

她试过从结果逆推：她最终想达成的效果是凌穗岁能找她合作，所以要尽可能让她记住自己。那么，她需要展现出什么样的特质，才能实现这个目标呢？

演技是她最先想到，也是最先pass的，她要是有能够惊艳凌穗岁的水平，也就用不着出现在这里了。

荆心怡又试着从其它方面去分析，比如凌穗岁的个人偏好。自己做些什么，能正好挠到她的痒处……

结论是也没有，荆心怡非常郁闷的发现，自己能在内娱站稳脚跟的本事，没有一件是凌穗岁需要的。

荆心怡一直看着凌穗岁，从她的脸，到她的身体，她的服装发型，只要是她这个角度能看到的，她每个细节都没放过，但还是没有灵感突然从她脑海里冒出来。

死脑子，关键时刻怎么就不顶用啊！

她想得有点入神，下意识就忽略了自己的盯人行为全落在了别人的目光中。

作为被观察的对象，凌穗岁是最早感受到这股灼热视线的，不过习惯被注视的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其他演员不会特别明显的面面相觑，但也在互相用眼神交流。

要说有谁没发现……恐怕就只有举起筷子，还询问导演桌上的饭菜能不能真吃的郁清妙了。

哇，是红烧肉，清蒸鱼，小炒牛肉，四喜丸子，可乐鸡翅，白灼菜心！

她可瞧见啦，这些菜都是从外卖盒里取出来的，还新鲜的嘞。

唐冰：“……能真吃，但我们只点了一桌，你控制下进食速度，千万别在第一遍拍摄时就吃完了。”

虽然对话的镜头主要是拍人，餐桌上的美食大概率会被虚化，或者根本不入镜……但镜头扫过时，留一桌剩菜剩饭也不好看呐！

现在的大学生真是太能吃了，唐冰完全不敢小瞧郁清妙的战斗力。

郁清妙郑重地应了声好。她在这场戏里就两句台词，纯纯凑合家欢的背景板，可以最大限度地专心干饭。

戏里的钱橙没有“上桌发言”的资格，戏外的郁清妙要在餐桌上大吃特吃，要吃饱，还要吃好。

有郁清妙神来一笔，荆心怡狂盯凌穗岁造成的古怪气氛倒是被冲淡不少。其他演员们很快收回视线，毕竟被盯的凌穗岁本人都没什么反应，他们又何必多嘴呢。

拍摄前，唐冰还过来讲戏。她的出现终于让荆心怡收回注意力，当她意识到自己发呆了多久，而且一直保持着盯凌穗岁的姿势后，心脏都狠狠跳了一下。

……她完全不敢抱有“凌穗岁可能没发现”的侥幸，因为在她回过神时，刚才一直不和她对视的凌穗岁对她笑了一下。

荆心怡尴尬到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她感觉自己的微笑都变僵了。

不行，她要活动一下脸部肌肉，不能让凌穗岁误以为她这是整容后遗症——她真没整过啊！

荆心怡的心眼子飞快上线，但她这波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在她调整表情时，凌穗岁压根没看过来，她在专心听唐冰讲戏呢。

荆心怡：……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看向旁边扮演钱光宗的男演员，这家伙也在听唐冰讲戏，不过根据荆心怡丰富的经验，他这个点头和恍然大悟的表情绝对是演出来的。

要说他没听懂吧，肯定不至于，他只是在唐冰和凌穗岁面前表现出更会捧场的一面罢了。

荆心怡在心里哼了声，对这位男演员有点“同类相斥”的微妙反感。大家都是一路货色，凭什么他能当主演，她只能是客串？

她又看向某些粉丝口中“抢了她角色”的郁清妙……她对别人的关注可没有凌穗岁那么敏锐，这会正在伸长脖子瞅离她最远的可乐鸡翅呢……

荆心怡认真思考copy她的可能性，想了一会然后放弃。

不是她觉得这样做不好，而是难度太高了……郁清妙这种又傻又钝的劲儿是天生的，在偶像剧里演傻白甜直接往那一坐就行，属于是老天奶赏傻吃，她学不来的。

导演回到她的座位后，拍摄很快开始。

荆心怡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说实话，她在偶像剧里演主角都没有今天演背景板这么认真。

看到郁清妙的眼神还往可乐鸡翅那边看，荆心怡索性帮她夹了一只。

拍戏虽然有固定的台词和动作，但不是所有人都要执行机械指令。相反，一定程度的自由发挥是导演希望见到的，毕竟在镜头里，她们真的在吃饭。

郁清妙冲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算是感谢。

荆心怡愣了一下，分明还是这张脸，但……但她的气场怎么突然从傻白甜，变成有点羞涩和局促的社恐了？

她又忍不住看向旁边的男演员，对方哪里还有刚才乖巧讨好的模样。就算他没染黄毛，荆心怡在路上见到他，也会嘀嘀咕咕地绕路走。

其他演员她没细看，但就是感觉这个饭桌上的氛围一下变了。开拍前大家都是友好的同行，导演喊了开始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充满了压迫感。

不是——你们剧组这么卷的吗？

刹那间，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没入戏的荆心怡有点慌了。她迅速在脑海内复习台词，还没默背完呢，就听到导演喊停了。

那一刻，荆心怡后背都在冒冷汗。

她很怕是因为自己不在状态，导致这遍戏需要重来……虽然这在剧组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好的演员也不可能每场戏都一遍过，但在这个剧组，想到刚才的他们，荆心怡顿时心虚极了。

……幸好，不是她的问题。

她顿时松了口气，心里又隐隐有点失落。

她确实没有耽误剧组的进度，因为根本没人在意她刚才的状态，镜头又没给到她这里……

这里是片场，荆心怡没时间调节她心里那点别扭，下一次拍摄马上就开始了。

不得不说，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无限的。

在偶像剧片场里得过且过的荆心怡，此时拿出了真正的斗志。她终究是演员，是演员就有演戏时的自尊心，可以不拔尖，但至少不能垫底啊！

小丽的角色形象确实很单薄，毕竟剧本里也没几句话是关于她的。但荆心怡还是找到了一点发挥的突破口，她可以给扮演钱光宗的男演员夹菜啊。

她和这桌人唯一的联系就是钱光宗，想尽办法和钱兰搭话是不合逻辑的，讨好钱光宗才符合她的人设。

她不能擅作主张给自己加台词，给别人夹菜总是可以的，钱光宗就坐在小丽旁边呢。

荆心怡调整好状态，看向男演员的目光都带上几分深情。平常她这么表演时，都是需要配浪漫bgm的特写。

男演员反应很快，还给她也夹了点，不过他的眼神就没有那么含情脉脉了。

荆心怡能感觉得到，这种敷衍并非出于他本人，而是角色的心理状态。

说真的，她很少体验这种真正的临场发挥、即兴配合，这让荆心怡莫名感到兴奋。她继续她的发挥，只是在夹菜时撞上了凌穗岁的视线。

——准确来说，此时注视她的是“钱兰”。

很多人都以为荆心怡只是在营销自己是凌穗岁粉丝，但其实她真的喜欢凌穗岁很多年了。她知道，凌穗岁是不会这样看别人的。

这种目光……很不友好，剧本里没有这个。荆心怡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想到了“轻视”、“鄙夷”之类的词，但又觉得程度又太重了，而且……感觉不够符合她此刻的优雅。

是的，哪怕荆心怡被看得全身发毛，浑身都不舒服，她脑子里仍然会浮现出这样的印象词汇。

这种注视很快消失，这条戏也过了。演员们暂时可以休息会，等待剧组调整机位，在餐桌场景拍下一段戏。

荆心怡看到凌穗岁在和别人闲聊，在等到一个可以插话的机会时，她果断出击：

“凌老师，您在拍戏时有往我这边看吗？这个眼神的临场发挥震撼到我了。”

虽然荆心怡自认为还算是拍马屁高手，但她刚才说的是实话。

被那种眼神看过之后，就好像心里留下了什么印记。它看上去淡淡的不起眼，但就会卡在那，反反复复提醒你，越品越不是滋味。

凌穗岁嗯了一声，并点头。

荆心怡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这种她觉得可以写几百篇通稿去吹，值得被粉丝做成动图上它几个热搜，必须要用特写镜头拍出超清版本的演技高光，竟然只是凌穗岁随便看一眼啊？

别说特写了，她甚至不确定刚才那个角度有没有机位，不会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吧？

虽然比喻不太恰当，但她此刻真的有种满汉全席在这里只是猪食的震惊和心痛……啊不对，她不是猪！

凌穗岁接着说：“其实我是根据你的表演，用角色思维考虑做出的应对。”

“你刚才有什么感觉，能和我分享下吗？”

啊这，荆心怡终于如愿和凌穗岁搭上话了，但这个她回答不上来啊！她刚才还没整理清楚呢！

荆心怡强壮镇定地咽了咽，凌穗岁本来想让她别那么紧张，但她觉得自己点破之后，她可能会更紧张，所以还是别说了吧。

荆心怡：“就是……您看过来那一瞬间，我有点不舒服。那个眼神……”

审判？打量？都不太对味啊。到底是什么，死脑子快想啊！

凌穗岁笑了笑，荆心怡只知道是钱兰，不知道是沈蕙版钱兰，有这层信息差挡在这，她想不到很正常。

她故意问：“是那种，不太习惯在家里见到外人的排斥吗？”

这是一个很合钱兰逻辑的答案，荆心怡差点就要顺着往下说是了。

但她听出了凌穗岁这句语气里的兴味——这是一种不带恶意的耍弄，荆心怡有种直觉，凌穗岁正在逗她，就像大人用糖果哄小孩。

这绝不是一个正确的方向，真实答案可能还和它大相径庭……

荆心怡总是习惯想很多，察言观色比起演技更像是她的强项。

她谨慎地拖着长音，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太可能，但越想又觉得符合的答案。

“会不会，是同情？”她小心翼翼，用飘忽不定的语气试探。

“同情”是一个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带有褒义意味的词汇，但会用到这个词，心态上肯定是上位者。

强者同情弱者，富人同情穷人，沈蕙也有点同情这个连钱光宗都要讨好的女孩。只是对小丽和毫无防备的荆心怡来说，这种高高在上、莫名其妙的怜悯就等同于冒犯。

凌穗岁眼睛亮了，荆心怡对情绪的感知力竟然这么敏锐的么？

不愧是能被大公司选中的流量花，有点东西啊。

第356章

精彩片段只是芝麻，整部电影的质量才是西瓜

有瓜主爆料荆心怡会去客串《易如反掌》时，对家没少为这件事嘲她。但在凌穗岁微博回关她之后，情况似乎就不太一样了。

粉丝松了口气，在#荆心怡追星成功#的热搜下拼命铺安利图。虽然这个话题广场上少不了黑粉的破防和阴阳怪气，但这些都无所谓，他们又没被凌穗岁关注。

很多人灰溜溜地说公司又花钱了，资源咖就是好，还有人气急败坏说凌穗岁自降咖位云云……说别的都行，但拉扯到凌穗岁，岁丝就不乐意了，所以荆心怡的黑粉也不敢太猖狂。

这个热搜没待多久，毕竟说到底也只是微博关注罢了。荆心怡所在的是业内大公司，凌穗岁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又不会损失什么。

路人和岁丝都是这么想的，实际上这种猜测只对了一半。

凌穗岁确实是随手送个人情，但她并不是为了和大公司的利益往来，而是荆心怡本人。

这个女孩，是有点天赋在的。

在娱乐圈处处讲人情关系的背景下，“察言观色”这个词总是中立偏贬义，会变成“高风亮节”的对照组，但这种能力本身是没错的。

“荆心怡是被动接收型演员。”凌穗岁和陈越宁聊天时提到过这一点，“她不擅长主动创造，但在读取他人情绪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优势。其实我觉得她不应该当演员，影视评论自媒体的道路更适合她。”

当然，凌穗岁也就是说说而已。这话她说给素人时期的荆心怡听或许有用，人家都已经成流量花了，就没有现在改行的道理。

荆心怡的天赋没点在塑造角色上，又不意味着她真的完全不适合演戏了。勤能补拙的道理，在哪个领域都通用。

陈越宁正在给她切橙子，他边切边回应：“你不是给她提了点建议么？”

凌穗岁点头，虽然荆心怡的高感知不能直接转化为她的表演能力，就像会吃的人不一定会形容美食，但她随机应变、适应环境的能力也很强。

她夸过她“是一个遇强则强的演员”，相信以荆心怡的智商，她肯定能听懂她在提示什么。

——你的合作对象很重要，别在偶像剧圈子里打转了，多找几个老戏骨带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