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四月中，凌穗岁给《桃花灼灼》录了视频，配合奥奇世界大会的宣传工作。
这个“世界大会”邀请了众多行业大佬，童晓曼也在其中。平台的战略发展有真业内关注，追星er和营销号最关心的是剧集片单和待播剧物料。
截至四月，《桃花灼灼》已经有了八百万预约量，在古偶赛道遥遥领先。奥奇对这部剧寄予厚望，提前半年就留出了七月的暑假档。
往常几个平台上新剧，都要互相看看——虽然几部剧撞上也能捆绑营销，但要是能像去年的游戏那样吸干大盘，谁不想独吞胜利果实啊？
别家仔细斟酌，奥奇却是腰杆子梆硬。流量粉爱吹的什么“n年n爆”，拿出来和凌穗岁对比啥也不是，它倒要看看天线和玉米有什么底气和它争暑假档！
在世界大会当天发布的预告片中，《桃花灼灼》的反馈也是最好的。凌穗岁x李明煦的搭配无疑是颜值盛宴，预告片呈现的感觉很舒服，被夸最多的词汇就是女主的“灵动”。
从李三娘到徐芳菲的角色跨度非常大，很多人为了踩桃花，都说想象不到李三娘那张脸要怎么天真娇俏。他们打着讨论的名号，实际上想带起“演员不贴角色”的舆论风向，试图影响路人对剧的印象。
这批人对凌穗岁不是没有埋怨的——你都演电影了，怎么还回来古偶和大家抢饭吃！这部分资源就不能让让其他小花吗？
凌穗岁：抱歉，我想演什么就演什么：）
她并不着急，这些说她不贴角色脸的洗脑包都不用风吹，预告片出来就破了。
拜托，她演桃花的时候才二十三岁，皮肤状态好得很，怎么可能没有“少女感”啊！这属于她在这个年龄段的被动天赋，反而是之前气场全开的时蓁和李三娘，才是她的演技发挥。
转一转眼珠，笑一笑，鼓起腮帮子……光是预告片，凌穗岁就被截了好几个绝美动图，她这嫩到几乎要掐出水的脸蛋让无数网友心软软，想给她当妈粉都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至于说要把她摁住狂亲的……咳咳，吸点梦女也很正常。
预告片的播出效果又给了奥奇很大信心，剧还没播呢，他们又扩展了新的桃花ip运营计划，还专门设计了剧粉特供的角色相关周边。
奥奇一副桃花必爆的架势，凌穗岁却让团队成员提醒粉运，让粉丝适度降低预期。
爆剧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就算是找原班人马重拍游戏2，都未必能复刻去年的成功。再说了，桃花是古偶赛道的作品，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凌穗岁再次强调，就算是顶流也只能扛整部剧的下限。虽然观众对作品的期待总会落在演员身上，但一部作品能否成功，演员能决定的部分其实非常少。
要是粉丝被别家养蛊心态飘了，觉得有她在就万事大吉，平台重视的剧肯定会大爆，那剧播后但凡成绩有一点不如预期，就要闹笑话了。
她和团队都很冷静，几个大粉也发了小作文，给电影大爆后几度沸腾的岁圈降降温。
童晓曼很赞同她的谨慎，说实话，有《昭将》的票房打底，《桃花灼灼》只要别扑到地心，对凌穗岁就没什么影响，她本来也不会再拍古偶了。
这些日子接到的古偶女主本，封阳都反问剧组还缺不缺女配，积极推荐丰收传媒的三个新人。
陈越宁前两个月通告单很清闲，四月后戏份集中。他和凌穗岁常驻剧组，两人聊天的内容很宽泛，不免提到他们的共同好友。
“你知道季照莹那边的热闹吗？”陈越宁在房车里和她说，“听说她和李明煦那个剧组，至今还在拍配角的戏份，两个主角都不肯拍戏呢。”
凌穗岁点头，她当然知道。
这两人合作一部偶像剧，先是撕番闹了一个多月，后来又搞出了“阴阳剧本”，都以为自己拍的是“大女/男主”，结果到了片场，就露馅了。
那个剧组的出品方不是第一次搞这种操作了，前几次是形势比人强，已经进组的演员只能让步妥协，但这次踢到铁板啦。
季照莹和李明煦都看对方不顺眼，但这次对剧组的态度都相当一致。不把番位和剧本的问题说清楚，那他们就不拍了，看谁耗得过谁！
这就体现出真正的公关能力区别了，有些明星鸡毛蒜皮的小事要在微博挂好几天的热搜，这种大事在互联网却没什么声音。
不过也正常，毕竟季照莹和李明煦都是公司的心肝宝贝，这波是太女碰太子，谁也不会松口。
凌穗岁无奈道：“我不仅知道，还得给他们和稀泥。”
之前，李明煦还找她诉苦抱怨来着，但很不巧他打电话的时候被季照莹听到了。
季照莹瞬间炸毛，论和凌穗岁的交情，李明煦能比得过她？他这小子也配找凌穗岁恶人先告状？
季照莹讽刺李明煦“想当赘婿还轮不到你”、“不能独立行走就给你买个轮椅”——流量生用待播剧来贷款撕番这事本身不光彩，明明白白说出去肯定会被嘲，他用来招商的资料竟然还在“合作演员凌穗岁”那行加粗，他怎么不直接把这几个字贴脑门上算了！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季照莹最像大花姑姑的地方，就是不搞那些弯弯绕绕，亲自下场骂人。
隔空较劲有什么意思，要不是团队拦着，她恨不得撸起袖子揍他一顿。
李明煦也很生气，他骂对方出道多年，砸了那么多资源还不见水花，天生就没红的命。季照莹看不起他，但能找到的男主还不是只有他？连番位和剧本都没法直接压他一级，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来二去的，两人撕得越来越凶。虽然还有一部戏要拍，但已经到了见面就要吵架，完全无法同处一室的地步。
作为他们的共同好友，凌穗岁被制片人求到了眼前。不奢求他们能亲密无间，至少别耽误工作啊！
凌穗岁槽多无口，要她来说，这两个演员固然太任性了，但你们剧组给他们都承诺一番，还搞阴阳剧本，才是最大的过错方吧！
她是真心不想管这件破事，然而……这个制片人是张蕴的好兄弟，这部剧也有张蕴的投资。
行吧，看在师叔这层面子上，凌穗岁不得不答应他试试看。
想在娱乐圈维持人际关系并不容易，张蕴之前在《昭将》片场对她毫不藏私，分享经验，凌穗岁一直记得这份情。总不能她得了师叔的好处，一点都不回馈人家吧，那样在唐冰老师那边说不过去。
对着提到这件事的陈越宁，凌穗岁向他大倒苦水，发泄情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陈越宁本来是想和她分享业内瓜，没想到这瓜竟然还和凌穗岁有关。
他叹气一声：“那你要怎么办？这事可不好劝啊。”
凌穗岁往后一躺：“昨天我让他们各自冷静，看在我的面子上，莹莹和小李都向我保证不会再和对方吵架，一切沟通都以解决问题为优先。”
这一步很容易，但要真正解决问题，非得其中一人退让不可。
陈越宁试探着问：“你觉得谁能退？”
“这两人背后的公司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不想和他们公司谈，只和演员本人谈，让他们去和团队沟通。”
凌穗岁想了想：“我和你说实话，两边都是我朋友，但我心里肯定是偏向莹莹的。咱们金榜小分队认识这么多年，这交情还用说吗？”
这句“咱们”让陈越宁心头熨帖，他也帮着季照莹说话：“莹姐都出道这么久了，哪能被新人压番？这个李明煦团队做事太不讲究，也不知道他本人是什么意思。”
凌穗岁脑内叮的一声，系统提示她解锁了“当男主变成绿茶”的成就。
凌穗岁：……
她忽略掉对陈越宁的复杂心情，岔开话题聊别的。
凌穗岁自己还在拍戏，没时间在这种问题上多耗。既然不得不管，那她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李明煦让步。
番位肯定是季照莹一番，实在不行就两人并列，加一行“按艺人出道时间排序”的小字，给他挽回一点“平番”的余地。至于剧本嘛，原著就是女频小说，剧组提供给季照莹的版本更贴合原著，那就按那个拍呗。
凌穗岁是真心劝他：“我了解过你剧本里加的那些情节，这些戏份并不适合你啊，很难发挥出你的优势。”
她这话说得很委婉了——凌穗岁的真实想法是，小李的演技也就那样，多演反而多暴露短板。季照莹这些年只是在流量上差了点，在演技上完全可以碾压他。
“在女主视角文里当大男主真的很傻，费力不讨好，浪费了ip的价值。”
凌穗岁后面直言道，“不管你们两个私底下关系怎样，合作就是要先把蛋糕做大，再谈分蛋糕的事。她的剧本逻辑更好，更吸引观众，要是演个扑街剧，你演成独角戏也没人看啊。”
“偶像剧男主的戏份多少不重要，他爱女主才有存在的意义，才能让女观众喜欢。你们本来可以互利共赢，何必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呢？”
要是李明煦聪明点，就该知道凌穗岁虽然支持了季照莹，但这些话确实是把他当朋友，真心为他打算。
但他现在被失落的情绪笼罩，只回了一个嗯，就不肯说话了。
不是吧，都杀青了还要哄小孩？
凌穗岁有点不耐烦了，要不是看在师叔的面子上，谁乐意管你们剧组的破事，季照莹都没好意思为这事找她。
她半开玩笑半警告地说：“你谈资源时蹭我的名气，怎么这种时候不听我的话啊？”
李明煦虽然蠢了点，但还是具备基本的情商。他听出凌穗岁不高兴了，连忙解释说自己没有，这些事情都是团队在谈。
有了这个台阶，后面的谈话就顺利多了。只是在快挂电话时，李明煦很委屈地问她：“如果，我是打个比方……岁姐，我和季照莹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凌穗岁：“……你今年三岁？报个游泳班吧！”
她直接结束通话，懒得和他多说。
有李明煦去和团队沟通让步，那边剧组的事总算得以解决。张蕴特地向她表示感谢，并告诉她自己很惭愧，朋友的事竟然还要麻烦小辈，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她直接给拒了就行。
听他这么说，凌穗岁还算满意，师叔心里有数就好。这种事帮一次就算了，她是想建立人脉圈，但不可能每次都给别人折腾的麻烦收尾啊。
季照莹也请完美剧组喝了好几天的奶茶，并表示她姑姑知道这件事后已经教训过她了。这次她欠凌穗岁一个大人情，有机会一定还上。
凌穗岁让她不必客气，不同于季照莹想象的她付出了什么利益交换让李明煦妥协，只是她作为“狐假虎威”中的老虎，给狐狸提了点要求而已。
李明煦不会记她的仇，小李虽然很幼稚，还会闹脾气，但却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小弟。至于他团队什么看法，那凌穗岁就不管了。
行星就算看她不爽，又能怎样？
对一些糊咖，行星还可以威胁说以后你别想拍奥奇的剧，但对凌穗岁说这样的话——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样的权力，就算有，天线和玉米只会拍手叫好。
凌穗岁和平台的谈判地位已经发生改变，虽然她仍然要借平台的渠道，但凭她能带来的利益，她事业发展上的更多可能性，是谁更需要谁，就得打个问号了。
这一点，从《完美人生》和《桃花灼灼》截然不同的拍摄环境就能看出来。就算是换了个合作平台，但谁敢说天线就肯定比奥奇强呢？
无论在什么地方，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凌穗岁搞定了小插曲，继续投入到《完美人生》的拍摄当中。
她倒是收到了系统的成就解锁提示，是李明煦为她贡献的“追夫火葬场”。
凌穗岁：……
尽管她对成就称号的态度一直是积分到手就行，叫什么名字无所谓，但这几个字确实有点挑战她的认知了。
系统：【李明煦这几天很伤心】
凌穗岁很意外：【不就是没当上一番吗？不至于吧？】
系统：【宿主，李明煦在意的根本不是这部剧，而是你的态度】
凌穗岁沉默了，演员不在意剧，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很光荣吗？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神经，并不打算按照系统说的哄一哄小李。拜托，她哪有这个空闲啊。
时间进入五月，《完美人生》也快要迎来杀青。赶ddl是人类的共通点，所以她的戏份越来越吃紧，还经常在两个年龄的程以沫之间来回切换。
这中间换的不仅是心态，还有妆造。虽然现代的服化道比古装轻松，但换来换去也是很考验体力和耐心的，对凌穗岁简直是身心双重消耗。
她有一场很重要的戏，准确来说是两场。统筹把剧本时间线挨着的两场戏放到了同一天拍，尽管以凌穗岁的实力已经不太需要了，但这样对演员入戏有很大帮助。
上午是校园戏，凌穗岁穿上校服，找到高中生程以沫的感觉坐在教室。
她戴着眼镜听课，视线却时不时往班长的座位那边瞄。
在前面的剧情里，程以沫竞选班长输给了她，不过她本人是心服口服的。在程以沫心里，班长简直是她梦想中最完美的样子。
她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在班上人缘也很好，老师们都喜欢她，各种活动都是她出风头，她还有几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周末总是出去玩，总是有花不完的零用钱……这简直是程以沫做梦都想要的人生模板。
程以沫羡慕的人非常多，在她的视角里，好像身边所有人都比自己过得好。
程以沫总是往那边看，因为班长请假了。她没有生病，只是说自己今天心情不好，总感觉很难受，她妈妈就打电话给班主任，把她接回了家。
天哪！这对程以沫来说简直不敢想象。“只有生病才能请假”这句话已经深深扎根在她的脑海，如果她和爸妈说心情不好不想上课，他们一定会骂她，甚至用衣架打她的。
程以沫太羡慕了，这种感觉她还不能和任何人说，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可以倾诉心声的朋友。有任何情绪，她都习惯了自己消耗。
凌穗岁一边听课，一边隔几分钟就用手触摸额头和耳垂，表情变得很失落。
不烫，就意味着没有发烧，她没有生病。
按照凌穗岁的理解，程以沫并非受虐狂，她只是想回家了而已。
程以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凌穗岁得知道。
其实家庭并不能给予她任何情感支撑，这个固执的、可怜的孩子，只是下意识地模仿班长的行为，营造被爱的假象欺骗自己。
她隔几分钟就要摸头的行为引起了同学的主意，镜头移过来时，文艺问她：“以沫，你不舒服吗？”
凌穗岁表现出迟疑，她愣住片刻，然后说：“我有点头晕。”
她轻微地晃了晃脑袋，既是心理暗示，也是被同桌问到时的即兴表演——是程以沫在演。
以凌穗岁的水平，要表现出中学生的刻意反而有点难了。第一条的时候，导演喊了停，让她浮夸一点，刚才的表演太丝滑太自然了。
虽然刚才是对她的夸奖，但表演时，贴合角色的优先级当然远高于炫技。
凌穗岁立刻调整状态，神态没怎么变，就是语气有点漂浮，眼睛也连续眨了好几下，任谁都看得出她有点紧张心虚。
导演没喊停，虽然这和他要的“浮夸一点”有所差距，但凌穗岁理解的版本显然更好，他肯定是放她过。
这场无声的小博弈以非常和谐的方式结束，旁观者却若有所思。
陈越宁在教室的座位离凌穗岁挺远，这场戏还没轮到他上场，他刚才是坐在导演身边看。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想明白了什么，难怪穗岁会和天际工作室推荐现在这位当导演。
外行人只看导演的代表作有没有爆剧，以此来判断够不够有含金量，班底能不能吹一波，只有内行才懂，导演的个人风格对整个作品的影响有多大。
这位导演确实没有现象级爆剧，但他的作品基本没扑过，最差也能混个平播。仔细研究，就会发现他的几部剧风格迥异，根本不像同一个拍的，要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很顺应市场潮流。
由此得出，这是一位重视实用效果，远胜“个人艺术追求”的导演。他不在意自己要表达什么，只在意观众喜欢什么，这种识时务的特性觉醒了，在对待像凌穗岁这样能让投资方掏出真金白银的演员时，他百分百会做出让步。
这种性格有好有坏，如果遇到心里没数却自我感觉良好的演员，那作品口碑可能堪忧，绝对会被演员粉丝甩锅导演不行……但合作对象是凌穗岁，那就没问题了。
陈越宁不禁想到唐冰，穗岁今年才二十四岁，就已经在尝试接触剧组主导权，这么早就开始为转型幕后做准备了么？
在转场时，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没有当导演的打算。”凌穗岁摇头，“至少未来二十年都没有。可能要到演员事业退休后，哪天想接触、学习新的东西，才会考虑转行吧。”
以她的性格，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毕竟唐冰在决定当导演前，也是先学了几年的理论课程，又全程参与金榜的制片工作，累积到经验后才开始制作《昭将》的。
她和陈越宁说：“现在都说什么演员扛剧，这些话真的很荒谬……演员能管到剧组的每个环节吗？无论是功劳还是责任，都是属于剧组全体的。”
“但现在观众对我期待值很高，被打上好作品代言人标签是我的荣幸，但也让我很惶恐。娱乐圈喜欢造神，更喜欢看神走下神坛，我现在站得高了，走出的每一步反而要更谨慎。”
既然外界都觉得扑爆由凌穗岁扛，她改变不了别人的认知，只能自己多费点心思了，争取不辜负观众的信任了。
陈越宁走在后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一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提前锁定的巨额广告收入，只要是她主演就会被观众预约的剧……哪个演员不想要？但可不是谁都要得起。
第172章
三大奖项提名满贯
《完美人生》的很多情节发生在校园，像这种场地面积不大、场景重复利用率高、转场非常容易的地方，统筹会尽量安排连贯情节，不会要求演员集中拍摄完某一场景的所有戏份。
凌穗岁从教室走到医务室，导演还拍了她下楼和即将敲门时的犹豫。
程以沫也抱着自我欺骗的念头，还是来量一下体温吧，也许她真的发烧了呢？
真生病好演，假生病也好演，这种自我催眠生病，还煞有其事感觉到头晕的状态最难演。
凌穗岁试了好几遍，终于抓住那种感觉。
她说话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脚步和动作也十分虚浮，还耷拉着肩膀和脑袋，看上去就没什么精气神。
在路过教学楼的镜子时，她看到了自己萎靡的模样。根据凌穗岁对角色的理解分析，程以沫对自己的样子还算满意，这是她心中“生病虚弱”的状态。
于是，凌穗岁的嘴角情不自禁扬起，又很快平复，只是脚步变得欢快了些。
文艺和赵纤凝拿着平板，在监视器后面记笔记。
临近拍摄结尾，让她们多看点剧情也没什么了。
赵纤凝小声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说她的天赋别人学不来了，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上去演会有多做作。”
文艺认同地点头，刚才这段既要靠内心去感悟，又要用到十足的技巧去控制，二者缺一不可。
放在成片里，这段下楼的戏份可能不到十秒，性子急的观众也许还会倍速或跳过，那就太可惜了。
凌穗岁的日常戏份表演如春风化雨般浸润人心，没有那么强的瞬时冲击力，但只要看进去了，心灵就会产生共鸣。
——要是没看进去，就会像旁边的田恬一样茫然。
她知道凌穗岁这段演得很好，她的视觉体验是舒服的，但要说好在哪里，她不知道。
在《完美人生》拍摄期间，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田恬不禁感到焦虑，偏偏生理困意又在此时上涌，让她整个人烦躁不安，越是回想，就越感觉脑袋雾蒙蒙的，像是隔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温佳妍这段时间回学校准备毕业材料了，文艺和赵纤凝与她并不熟，因此暂时没人发现她的低沉情绪。
另一边，凌穗岁已经转场到医务室。
她量了体温，校医告诉她是36.5度，非常正常，连低烧都没有。
凌穗岁的表情变得非常失望，她坚持说：“可是我有点头晕。”
校医：“那你喝一包感冒冲剂吧，那边刷卡。”
这种冲剂非常温和，就算没病也能预防，是医务室最常备的药物。
要是严重点的，校医会直接建议学生请假，让家长带去外面的医院看病。
程以沫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奈何她的身体还挺健康。
她在医务室的椅子上坐着，内心想了很多个装病的借口，但就在她准备用座机打电话时，程以沫的眼前浮现出生活系统的半透明面板。
当然，面板是成片里加的特效，凌穗岁眼前什么也没有。
无实物表演，启动。
剧本里写的是，生活系统发布了让她留在学校写数学试卷的任务，只要她今天不离开学校，就能获得五十块钱。
数学试卷本来就是她的作业，倘若以正常行动轨迹来说，这五十块相当于白赚的。
零花钱的诱惑让她再次犹豫，但在“我头晕难受”的心理暗示下，她依然觉得不舒服。
凌穗岁的手放在座机上，她用很小声的音量说：“我今天不舒服。”
在之前的剧情里，她已经意识到“生活系统”是可以沟通的。
剧本内容：生活系统弹出了一行字，【你没有不舒服。不要做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的事情，你和别人的学习差距就是这么被拉开的。】
凌穗岁把握好成片里特效出现的时间，表情变得尴尬难堪。
她低下头，脸慢慢红了起来。生活系统弹出的字一把扯下了她的遮羞布，明明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她却感觉自己被拉到大庭广众之下审判，好像全世界都在指责她的错误。
这一波的情绪比较强烈，田恬终于有比较明显的感受了。
她没有台词，也没有眼泪，就只是站在那。她的肩膀轻轻耸动，手足无措的眼神显得十分窘迫，让人心生不忍。哪怕是隔着监视器和她对视，田恬都下意识回避了她的目光。
这么难的表演，凌穗岁又是丝滑地一条过，田恬对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事吗？
假如凌穗岁能听到她的心声，就会回答还多着呢。
下一幕，凌穗岁匆匆离开医务室，动作称得上落荒而逃。不过光是这个夺门而出，又迎面撞上陈越宁的动作，凌穗岁拍了四遍。
第一遍她都差点摔跤了，而导演随意就给了过。
凌穗岁觉得不行，她不用看录像就知道这遍不太好。在她的要求下，导演接着拍了好几条，总算选出一条顺眼的。
她不追求什么“每次都是一条过”，既然有重来的机会为什么不用？虚名哪有实打实的质量要紧。
这边差一点，那边差一点，最终成片可能就会差很多，要不怎么叫细节决定成败。
所以，陈越宁被她撞了四次，每次都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陈越宁总感觉自己很疼，反正比凌穗岁撞自己疼。
他想了一下原因，觉得可能是李三娘带来的精神攻击加成——他在电影院里看过《昭将》，对她在马上挥刀，敌军来一个砍一个的高光名场面印象深刻。
今日校园拍摄结束，转场到其它地方时，陈越宁还和凌穗岁提起这事。
他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凌穗岁却托腮叹息。
四十亿票房作证，李三娘是一个很成功的角色。这是演员的荣耀，也是枷锁。
不过没关系，上一个让她有类似感慨的角色是孙嘉怡，电影播放预告片时，有部分观众说有点出戏，走进影院后就很少听到这种声音了。
比起摘掉某个标签，果然还是用新的标签去覆盖它更高效快捷。
“希望程以沫能成为我在一段时间内的新标签。”
凌穗岁翻开剧本，“所以我们都要加油，你觉得曾云帆能成为你的人生角色吗？”
曾云帆是《完美人生》的男主名字，陈越宁摊手：“我也想啊，穗岁带带我。”
“对了，顺便恭喜你拿到白玉兰的最佳女主提名，我今天刷微博看到了。”
凌穗岁被提名的角色依然是孙嘉怡，这次是《自由之家3》。
童晓曼当初的“预言”成真，她真的靠自由之家三部曲集齐了三大主流奖提名，还不带重样的。
凌穗岁很淡定：“我已经放平心态，先做好陪跑准备了。根本不敢宣传啊，就怕别人又说我贷款奖项。”
别看这话是自嘲，但娱乐组还是酸疯了。
岁丝就很稳——现在连黑粉都觉得提名满贯有了，获奖是迟早的事，还有比这更能证明凌穗岁实力的事情吗？
唉，建议黑粉打不过就加入，他们根本不知道当实力顶流粉丝，每次只打顺风局的感觉有多爽。
“那不一定哦。”陈越宁给她分析，“今年竞争不激烈，你还是很有希望拿奖的。而且女演员获奖不容易被卡年龄，这是你们的优势。”
凌穗岁挑眉：“是吗？不过我觉得是女演员上了年纪后，能演女主角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年轻演员冒头的机会多。”
“不像男演员，不管什么年龄都不缺男主戏。除非自己有能力造饼的，否则绝大多数女演员就没这待遇。”
陈越宁：……
好吧，凌穗岁说得也是事实，虽然这话没法接。
他摸摸鼻子：“你在自由之家提名满贯了，完美人生肯定也有机会。”
“再说吧，这些都不一定的。”
凌穗岁将剧本翻到接下来要拍的内容，“等会拍大程的戏，你剧本里应该也有这段。”
陈越宁点头：“我给你送东西，发现你发烧了。我留下来照顾你，想让你暂停手头的动作去医院看病，但你不同意，于是我退而求其次，在旁边陪着你工作。等到你烧退了，额……”
凌穗岁原本在看剧本，听到他的停顿后抬起头。
她觉得好笑，忍不住逗他：“接下来呢？还有一点点内容吧。”
陈越宁不自在地回避视线，颇有些坐立不安。
凌穗岁憋着笑说：“不就是有一场我把你扑到床上亲的戏吗？专业演员别不好意思啊。”
这场戏只拍到扑倒的动作就结束，简直不能更清水了，凌穗岁确实觉得，没什么可害羞的。
而且，对于程以沫能占据主动权这件事，她非常满意。
第173章
《完美人生》杀青
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陈越宁童星出道，当了十几年演员，还是第一次演“床戏”。
哦，严格来说，只是被推倒在床上的戏。
他和凌穗岁站在床边，他背面是床，凌穗岁站在他面前。
按照剧本，两人在这里拥抱。曾云帆摸摸程以沫的脑袋，准备等她去床上睡觉就离开，没料到程以沫踮起脚亲他，接吻时把他往床上推。
对了，他还有一个先是惊讶，然后伸手抱住她的特写，到这里就没了。
开拍前，凌穗岁先试着推了他几次。该说不说，这个动作想拍得好看，还有点难度。
她要跟着陈越宁一起倒，等于要把身体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过程还要唯美浪漫，要显得强势，但不能像强迫。
导演担心年轻演员放不开，还亲自上来讲戏。他让陈越宁先抱住凌穗岁，然后用手推凌穗岁的背，让两人多体验几次这种倒在床上的感觉。
他俩排戏的时候，有好几台花絮机架在这，不用说都知道，这段肯定是剧组的撒糖物料了。
陈越宁第n次躺在床上，感觉胸口有点闷。
“辛苦你了。”凌穗岁用手给他扇风，“我知道我有九十多斤，不好受吧？”
结合她的身高，她的体重当然算很轻，但压到人身上也够呛的。
“没事，应该的。”
陈越宁躺着看她：“太绝了，这个角度你的脸还是很漂亮，都没怎么变形。”
凌穗岁笑了笑，不然怎么当女明星呢？
在娱乐圈，你永远不知道相机会从哪个角度拍你，只要有一张不好看的图，就能被黑粉用一辈子。
凌穗岁对自己的要求是，在剧里被按帧截图无可避免，总不能说她害怕被截丑照就不敢做表情了，但在属于女明星的公共场合，她不希望有崩图出现。
既然已经吃到了顶流的红利，就要端正营业态度。“松弛感”这种东西，刻意追求它时就没有，功成名就时，它会自动出现。
现场还在调整打光，两位演员又试了几次。陈越宁转场时还被凌穗岁调侃到脸红，这会已经脱敏了。
他还一本正经地和凌穗岁讨论：“能不能加一个翻面的镜头？”
“不行。”凌穗岁拒绝，“程以沫要在上面，这个镜头信息是她睡了曾云帆。”
好吧……作为被睡的一方，陈越宁请求无效。
他突然想到什么，和她说：“在金榜的剧情里，张紫涵和薛宇辰的故事是开放式结局，你说，完美人生算不算是他们平行时空的he？”
凌穗岁就演过两次高中生，一次是金榜，另一次是现在。以她的事业规划来看，大概率不会有第三次了。
正好，《完美人生》也有“平行时空”的相关设定，二十八岁的程以沫每次引导十六岁的她做出改变，都会引出一条新的时间线。
陈越宁思维发散到这，觉得心满意足。
他还说：“即使是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性格，我都……我扮演的角色都会喜欢你，听起来好有宿命感。是不是很浪漫？”
凌穗岁斜眼看他，她知道他这几年正在转型，但没想到是往文艺青年的路线去了。
“起来，导演要喊开始了。”
“……哦。”
陈越宁默默起身，感觉工作状态的凌穗岁对浪漫过敏。
两人站在导演指定的位置，等摄像机就位后迅速入戏。
这遍拍得很顺利，凌穗岁还即兴发挥扯住他的领带。陈越宁配合地低下头，以他俩的默契，倒是比事先排练好的动作更丝滑。
两位演员都不是第一次拍吻戏，但却是第一次和对方接吻。尽管这种双唇相接的柔软触感并不陌生，陈越宁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并不用刻意让出这个吻的主导权，这一瞬间的大脑短路完全是本色出演。直到被凌穗岁推到床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眩晕和缺氧。
凌穗岁咬了他一下，被提醒的陈越宁回过神来，立刻瞪大双眼，然后再慢慢伸手抱住她的头，轻抚她的长发。
那短暂的停顿并没有让导演察觉到异常，他看着监视器喊了停。
凌穗岁故意把手摁在陈越宁胸膛上，听到对方闷哼一声，才以此为支点从床上起来。
陈越宁双手合拢求饶：“岁姐，对不起，刚才真是没反应过来，绝对不是故意的。我请你吃饭！你下次演电影我包一百场！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行吧，都叫上姐了，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凌穗岁不和他计较。
陈越宁还躺在床上，对她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她帮忙。
凌穗岁嗤了一声，不就亲他一次吗，还撒上娇了，现在的男演员啊，啧啧啧。
她随意握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拽，然后听到一声痛呼。
啊，她刚才手劲太大，把陈越宁拉伤了。
……凌穗岁觉得，这也不能全怪她。
谁能想到对方一米八几的个头，其实是一碰就掉血的脆皮啊！
还好，他们剧组有跟组医生，陈越宁的手臂情况也不严重，这段时间不要用力就好了。
等到杀青那天，陈越宁也差不多恢复了。
凌穗岁还特意过来捏了一把他的手臂，让他以后多锻炼身体。不一定要练出成块的肌肉，至少不能当弱鸡啊！要是以后有公主抱女演员的戏份怎么办？
陈越宁：“……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不是我的问题。”
他又没拍过当将军的戏！又没用过七、八斤的武器！
凌穗岁装作没听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恭喜你，因为和我合作，娱乐组已经封你为宁帝了。”
陈越宁无奈扶额，幸好他已经放弃流量路线了，不然出道十几年，归来仍是待爆……
他自嘲道：“是吗，但我实在没那个当顶流的命。”
“没关系。”凌穗岁安慰他，“你只是选择了不同方向的路，以后会有不同的收获，不用着急。”
他笑了笑，和她拥抱告别。
这三个月他过得很开心，和优秀演员合作是一种享受，陈越宁希望他也能带给凌穗岁这样的体验。从她的心情来看，他至少不算太差劲，反正肯定比之前那个好得多。
这段时间，他们在剧组里说说笑笑，临别前还能互开玩笑，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时候的日子谈不上无忧无虑，但快乐和喜悦的心情都比毕业后纯粹得多。
然而，时间是最客观的东西，无论感情深浅，它都会划开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凌穗岁会不断走上坡路，她也许偶尔会回忆旧事，但她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之前是戏份比重相等的配角，这次是大女主戏的镶边男主。
下一次，他不会连她的男配都演不上吧。
陈越宁叹息。
有生之年，他追得上她吗？
第174章
顶流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无味
杀青后，凌穗岁就坐上了去往机场的商务车。
陪伴在她身边的工作人员换了一批，还有一个她没见过的新面孔。
张玟介绍：“这位是虞梦，新就职的艺人宣传。她主要负责给你们拍照修图，还有视频剪辑。”
以前凌穗岁的活动图都是找摄影师合作，没那么重要的照片就由何蕾负责。现在丰收传媒成立了，公司艺人从一个变成四个，请一个专职摄影师就很有必要。
凌穗岁看了过来，虞梦有点紧张地说：“凌老师好，我是虞姬的那个虞，梦想的梦，今年就大学毕业了，很开心能在丰收传媒工作！”
“那你是我们团队最年轻的员工了。”凌穗岁笑了笑，“不用叫老师，叫我名字就行。”
虞梦连连点头。她和凌穗岁说，除了活动出图、营业写真外，她还想多抓拍一些她工作、休息的瞬间，这样工作室和凌穗岁个人社交平台也会有更多物料可以发。
“可以啊。”凌穗岁同意了，“你记得把素材发给文君，她会审核的。”
被肯定的虞梦很高兴，要不是这会在车上，凌穗岁看起来还有点困，她恨不得立刻举起相机，对着她这张完美的脸蛋咔咔连拍。
虞梦承认，她算是凌穗岁的路好，主要是颜粉。但只要对方看不出，就等于她没有粉籍。
能让她在一众应聘者中脱颖而出的，当然是卓越的人像摄影能力。感谢她的前担，虽然她已经不爱了，但追星时锻炼的技能让她得到了这份好工作！
新人就是有干劲啊……凌穗岁戴上蒸汽眼罩，先闭目养神。
她没睡着，而是在听张玟说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目前比较急的工作是Prada和lv的新广告物料，六月底就要官宣新的全球代言人title，还要铺地广，两个品牌已经催我们很久了。”
“这几年我们和两个品牌合作都很愉快，各方面待遇都还可以。Prada的短板是没有高定，不过这个问题不大，意味着你以后想穿谁家的高定礼服都可以。”
“这两个品牌催得急，因为上次的合同就签到今年七月。YSL和娇兰那边合同还早着，这是香氛和彩妆，护肤线应该不会和馥蕾诗续约，田岚在谈其它品牌。”
“珠宝这个……田岚和童姐说了，童姐在犹豫，目前比较纠结的是宝格丽或蒂芙尼，能给你的待遇都差不多，无考察期直接空降全球代言人，外网同步官宣，铺大地广。”
凌穗岁对珠宝领域还是有点了解，这两加上卡地亚并称为“全球三大珠宝品牌”，而且还都是lvmh集团旗下的。
不过——“宝格丽是天线那边介绍的么？”
“是的，之前池嘉也代言过，天线和宝格丽是深度合作关系。”
如果细数，就会发现天线选秀爆过的爱豆，爆剧出来的演员，几乎都有过宝格丽的合作经历，只是分title高低罢了。
“你们决定吧。”凌穗岁打了个哈欠，“我没有特别的倾向，就不影响你们的专业判断了。”
张玟点头，这是她在凌穗岁工作室待得最舒心的一点。
打工人都知道，如果遇到不懂非要装懂，还喜欢给底下人贯彻个人意志的老板会有多痛苦！
她继续给凌穗岁汇报六月行程，依然是广告物料、线下活动、杂志拍摄、待播剧宣传……
凌穗岁表示：“有种回到去年十一月的感觉，又经历一轮这样的循环。”
“没办法啦，因为你拍戏的时候不接外务，事情堆积起来就是这么多。而且顶流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无味，没有波折就是最好的消息。”
张玟耸肩：“桃花七月就要播了，整个六月你会非常忙。浪潮之下的剧本已经完成一稿，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
“浪潮之下”是凌穗岁几年前买的年代文ip改名后的结果，毕竟原来的网文名字虽然突出了核心梗，但听起来像短剧，不够有质感。
凌穗岁摘下眼罩，先适应了一会，然后接过张玟递来的平板。
这密密麻麻的行程……看来她只能把剧本带到系统自习室，等身体睡着时再看了。
她将这份行程复制一份，拷贝到自己的手机上，又添加了一些标记。
因为有系统空间在，所以她另有一份“行程表”，夜间时间也不会浪费，还可以做几次《完美人生》的表演复盘呢。
凌穗岁用触控笔点了一下：“这个月拍的杂志是嘉人九月刊？”
“是的，有几家品牌给你了广告，应该是三个封面，Prada秋冬系列、Tiffany高级珠宝、Julien Fournié高级定制。”
“童姐还谈了另一条高定，你去白玉兰颁奖典礼就穿Julien Fournié春夏款。”
凌穗岁空闲时也有关注各个高定的秀场，在她印象里，这个品牌今年的春夏系列还不错。
她确认完未来两个月的行程，对“桃花团综”所占的三天两晚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说出推掉的话。
她只强调：“你记得和奥奇说好，我可以配合前期剧宣，但播完后的演唱会就不参与了。”
凌穗岁算了一下，桃花播完之后，她既要跟进浪潮的剧本和项目进度，又要为九月时装周做准备，是真的没空。
唉，事情太多，时间好紧张，她甚至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休息日。
她把平板还给张玟，重新戴上眼罩。
“浪潮的拍摄时间继续往后推。”凌穗岁说，“先定个十一月吧，你们去谈其它演员也更从容，我至少要留一个月的看剧本时间。中间还得看别的本子呢。”
“行，我和封阳说一声。这事目前归她管。”
混到凌穗岁这种咖位的演员，不可能再临时进组了。要是没做充分了解和谈判沟通，谁知道这个项目靠不靠谱啊？她现在不怕没戏拍，就怕拍到烂戏，消耗自己口碑。
她意识进入系统自习室，开始翻看《浪潮之下》的剧本。凌穗岁看过原著，所以最先看的是简介和主要人物介绍，与小说内容做对比。
在其他人看来，凌穗岁就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她把座椅放倒后，几乎沾枕就睡，刚才车子经过好几个减速带，虞梦都跟着颠了再下。
再看凌穗岁，她睡得可熟了，双手交握的姿势都不带变一下的。
“好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虞梦小声说，“玟姐，穗岁平时有吃什么帮助睡眠的东西吗？也给我介绍下呗。”
“没啊，穗岁可能是平时消耗太大，太累了，所以很容易睡着。你刚来不知道，她的努力程度都可以拿出来煲心灵鸡汤了。”
虞梦若有所思地点头，不禁在脑内勾勒出凌穗岁伏案苦读的形象，顿时对她肃然起敬。
她关掉闪光灯，对着凌穗岁的睡颜拍了一张。只要加点后期，分分钟变身睡美人。
但能唤醒凌穗岁的不是王子，而是事业——车子刚在机场贵宾室前停稳，凌穗岁就把眼罩摘下来了。
只休息了半个小时，这位女明星就脱离疲惫状态，容光焕发地下了车，还能和远方扛着长焦镜头的站姐挥手打招呼。
而且，周围人还习以为常，说明这种事经常发生。
别说凌穗岁休息过了，就算她累到说不出话，对着粉丝也是秒变营业状态。真以为“花粉天堂”是随便说的啊？
前追星人·虞梦看凌穗岁这样，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可恶，岁丝竟然吃得这么好，她嫉妒了。
——没关系，打不过就加入。她原地入坑，怎么不算是岁丝呢。
虞梦美滋滋地举起拍立得，先对着凌穗岁来一张，再扭捏地请她签个名，名义是“老板给我送个入职礼物吧”。
看着小脸红红的虞梦，凌穗岁不仅给她签了名，还在上面顺手画了颗小爱心。
虞梦接过时，幸福到快要原地晕倒了。她偷偷摸摸收起来，很怕被张玟发现，因为她担心工作室不招粉丝。
实际上，虞梦的一举一动都在张玟的注视下，她根本懒得管。
工作室确实不招粉丝，只要发现有粉籍就会排除，但很难保证人家入职后不会爱上凌穗岁。
从康乐、何蕾到齐晓晴……几乎都是这样。
唉，还能怎么办？散发魅力只是凌穗岁的被动技能罢了。
**
六月中，凌穗岁和桃花剧组的主演共同录制团综。
她上午刚试完下周白玉兰颁奖礼要用的高定礼服，造型师正在根据她的体型做点调整，让礼服更合身。在路上，凌穗岁还在用平板看《浪潮之下》的剧本，和编剧语音通话。
“我还是没理解你给这个角色加单箭头的意义。”
凌穗岁一边撕下全麦吐司，一边和编剧说：“女主已经有两段感情纠葛了，一个是知青前夫，一个是忠犬现任，为什么还要把投资人改编成暗恋她？原著里没有这段。”
这个月凌穗岁忙到飞起，除了手里的吐司，还有半个鸡蛋，几片青菜，一瓶鲜牛奶，就是她的早午餐了。
味道挺一般，主要是很方便，能在车上搞定，下了车直接戴麦录制。
她吃吐司的时候，编剧在解释，这是顺应市场的改编需求，一女多男是观众爱看的配置。浪潮的事业剧情线很精彩，多搞点修罗场能覆盖到更多的下沉市场观众云云……
“行不通的。”凌穗岁把吐司咽下去之后说：“你不可能在一部剧里讨好所有观众，那样只会得罪所有观众。投资人对女主的欣赏建立在能为他带来利益之上，和商人谈什么感情啊？”
“你忘了么，这两人后期剧情里是要分道扬镳的，我不希望原著精彩的商战被解读成感情纠葛，什么我伤害你只是因为我爱你……浪潮之下不是走这种路线的。我不否认它有市场，有观众爱看，但我要拍的不是这个。”
凌穗岁干脆直说：“唐编，我知道你想写一部破圈层、现象级的代表作，你觉得有我当主演，再找几个名气高的男主角就稳了，但我对浪潮之下的定位不是这样。我实话告诉你，这部剧会走小而美路线，重视口碑高于商业价值。”
“虽然浪潮之下是丰收传媒自制，但我们只负责出品不管发行，卖给电视台和网络平台就行了。这种to B模式只要有人开合适的价钱，我就不会亏，所以你就按照我的需求写，你的甲方是我。”
其实业内大多数影视作品都是这种模式。所以很多制作公司只在乎付钱的平台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买单，至于观众爱不爱看，这种传导是有滞后性，甚至有的时候直接被忽略的。
当然，凌穗岁还是在意观众评价的。毕竟别的大公司和平台是深度合作，连扑几部还会接着买，丰收传媒又没那种地位。
她们公司流动资金有限，没法广撒网多拍剧，肯定是走量少精品路线啊。
话说到这，总算是谈拢了。编剧察觉到了她的不愉快，向她保证肯定按照她的要求改。
凌穗岁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唐编能力是有的，对剧情线的改编她很满意，就是有点太急着出名，才会加一些杂烩元素进去。
不过凌穗岁也能理解她——在放到台面的履历上，唐编是新人，但实际上她参与了很多爆款的剧本编写工作，且做出了突出贡献，却被大编剧欺负，被剥夺了署名权。好不容易能有署名的机会，唐编当然想搞个大的。
但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剧本质量没问题的基础上，这是凌穗岁的底线。
丰收传媒能发现她的才华，说起来还是靠谷思则帮助，是他给介绍的。这个娱乐圈老好人，在圈内又卖了两份人情。
凌穗岁有时都看不透他，说他人品好吧，他对凌穗岁拒绝当电影女主的事耿耿于怀，至今好感度只慢慢恢复到四十多，可见有多小肚鸡肠，但说他人品差吧，偏偏帮忙的时候又能帮到人心坎里。
不管了，随便他心里怎么想，只要他不在实际行动上坑她，凌穗岁就按“论迹不论心”的标准给他算吧。
凌穗岁在车上戴好麦克风，拉开车门就有摄像机。本次团综的录制，从进酒店前就开始了。
只是这阵仗实在有点大——周围全是拿着拍照设备的粉丝和路人，她刚下车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算了，难道还能指望奥奇有什么保密能力，估计团综拍摄地点的信息已经给黄牛带来四位数收益了。
第175章
本章综艺内容，不喜可跳
凌穗岁正在录制的综艺，其实是奥奇专门用来邀请剧组主演团建的。
这个节目还不是每个剧组都能上，必须得是平台自制剧、且对播放成绩寄予厚望的项目，才能得到这份“殊荣”。
几年前，被邀请上综艺的主演及粉丝都很高兴，把这个当成“S+大项目”的象征到处吹嘘，但很遗憾的是，除了最先播出的几部剧成绩不错外，之后再上的项目基本都扑了。
娱乐圈本来就非常迷信，再加上剧扑之后，粉丝会怪天怪地到处找原因，死缠烂打也要帮自担把锅甩出去，所以这节目的定位瞬间就变得尴尬起来。
若非综艺负责人来自行星，恐怕还请不到桃花剧组。李明煦是听公司的安排，至于凌穗岁，她从来不相信什么玄学类说法——剧扑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好看。
凌穗岁在艺统的带领、保镖的簇拥下进入酒店大堂。虽然还没见到其他演员，但这会节目录制已经开始了，导演让她分享此刻的心情，以及对团综的期望。
“具体做什么倒是无所谓。”凌穗岁笑着回答，“想到和朋友重聚就已经很开心了，感谢节目组给我们的机会。”
她进入会议室，发现里面除了摆好的机位和摄像师外，并没有其他人。
凌穗岁谨慎地选了个位置坐下，问：“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小李他们不是昨晚就到酒店了吗？不可能比我晚来吧。”
导演：“现在是分开录制阶段，因为你是最后来的，所以只剩最后一个序号给你。”
凌穗岁从导演手中接过写有数字“6”的序号卡，暂时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参加团综的演员有六人，如果是什么游戏环节，她大概率要排在最后面了。
导演让她等了一会，二十分钟后才递给她一个信封，并让她在镜头前打开。
凌穗岁按照他说得做，拆开后发现里面是本期节目的规则。各位成员要先完成美食打卡任务，才能获得今晚民宿居住地的地址信息，最后一个到达的会有惩罚。另外，今日活动经费就在信封当中。
她将信封里的东西全掏出去，除了这张纸外没有别的，一毛钱都没见到。
凌穗岁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不过她还是向镜头展示空信封：“我的钱呢？”
“信封初始资金有三百块，是你们六个人的共同经费，你是最后一个拿到信封的人，他们都已经拿过了。”
“对了，你的手机和钱包也要交给我们，录节目不能用自己的钱。”
这个结果并未超出凌穗岁的意料，想想前面的数字6，她就知道节目组没安好心。
她拿到节目组发的品牌赞助手机后，先打开通讯录，果然上面有另外五个演员的名字。
事已至此，凌穗岁又拿起规则页，确认上面有四个美食点，全部完成打卡任务才能获得完整信息。
“要吃的东西还挺多，既然是拼速度的环节，那我们快走吧。”
唉，早知道今天要做美食任务，刚才在车上就不吃东西了。
她带着跟拍摄像走进电梯，先给许晗打了个电话。
许晗接得很快，但她身上也没钱。
她在电话里说：“岁姐，我还挺倒霉的，抽到了第五个拿钱。我只能说，轮到我的时候信封已经空了，我问了其他人，我前面的说轮到他就剩两块了。”
“你知道第一个拿的是谁吗？”
“是李明煦。”许晗立刻告状，“他肯定拿了很多！”
凌穗岁嗯了一声，以她对李明煦的了解，他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虽然她知道，这么搞都是为了节目效果，当明星的谁也不会真差那几百块。就是要有人钱很少，甚至没钱，这样才有节目看点。
但是——现在两手空空的人可是她，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凌穗岁在心里磨牙，她今天就要让李明煦明白，什么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电梯门打开，她恰好看到李明煦从另一间电梯里走出来。
巧了，正要找他呢，还送上门来了！
这小子看到她就心虚，还想逃跑来着，凌穗岁反应比他快，几个健步就上前抓住了他的衣服，再从背后锁住他的手臂。
“岁姐，岁姐你先放开，我错了——”
李明煦赶紧求饶，摄像机也跟了上来。凌穗岁往前走堵住他的去路，对他伸出手。
意思很明显，“把钱交出来，不然你今天别想走出酒店。”
脱离桎梏的李明煦想溜，但不敢。他老老实实地手伸进裤子口袋，从里面摸出一百块交给凌穗岁。
“你肯定还有，都交出来。”凌穗岁先将这一百塞自己口袋里。
李明煦嘴巴张开又合上，在见到凌穗岁之前，他还有点赌气来着。
从那件事之后，他都没主动给她打电话发过信息，但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快给我。”
毕竟是剧宣团综，凌穗岁叫了角色名：“周慈烁，你真是翅膀硬了，还敢对我藏私房钱啊！”
凌穗岁的视线在他全身扫过，在她的眼神威慑下，李明煦不敢和她闹脾气，乖乖地从全身各个口袋都掏出了钱。
但别以为这样他就不难过了——他只是配合录节目而已。
凌穗岁听到系统提示音，恭喜她解锁“男主冷脸但超爱”的成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管了，工作要紧。
她把这叠纸币放在一起数了数，总共就三百块的资金，这小子敢拿二百五！难怪到第四个人就只剩两块了！
拿到钱，凌穗岁转身就走，李明煦可怜巴巴地跟在她后面。
“岁姐……你至少给我留点零花钱呀！”
凌穗岁想了想，从里面抽出一块钱递给他，摄像机赶紧过来拍特写。
“别嫌少哈。”凌穗岁说，“毕竟你给我留的可是空气。”
李明煦为自己辩解：“我没拿完，是其他人没给你剩。”
“你少来。”凌穗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就没想过我会排在最后一个？”
“想到了呀！”
李明煦正色道：“岁姐，其实我自己拿多少钱无所谓，这钱主要是为你拿的。你看，我不是见到你之后，马上就交给你了吗？不是我想拿这个钱，我只是帮你暂时保管一会。”
这话说得，就跟刚才他拔腿就跑那一幕不存在似的。
凌穗岁点点头：“行，那今天给你当小弟的机会，跟着我吧。”
李明煦刚才还是“首富”，这会身无分文，只能跟在凌穗岁身后，又是撒娇又是卖乖讨好，就差没抱住她的大腿嘤嘤嘤了。
团综节目组里，有些人跟组过桃花，对这个画面适应良好，早已习惯；有些人是初次见到两位主演的相处模式，差点被惊掉下巴。
不是吧……为什么身高一米九的李明煦，在凌穗岁身边这么……娇啊？
虽然这个“娇”字用的有点怪，但好像没有比它更适合的形容词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李明煦很有眼力见地给凌穗岁开车门，还殷勤地把手放在车门边上。
“岁姐，请。”
凌穗岁很满意，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钱，塞进李明煦的衬衫口袋。
小弟当得好，打赏少不了，身为大姐头，还是要给点正向鼓励的。
李明煦将这一块钱收好，上车后又是各种殷勤，又开音乐又摆抱枕，明确自己在凌穗岁身边的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