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有很多人都比凌穗岁自己更关注这个女主奖。要是真被她弯道超车，前辈们的脸又该往哪里放？
在得知凌穗岁因为剧组拍戏，并不会出席本次金鹰颁奖典礼时，很多人都狠狠松了口气。
以凌穗岁的年龄和资历，获奖可能性本来就小。她还不来现场，组委会就更不可能把奖颁给她了。毕竟，她的演技还没好到无可替代，不给她会让观众质疑评奖公正性的地步。
对于这一点，岁丝也从工作室那边得到了暗示。
失落肯定是有一点，毕竟只要有提名就会幻想得奖，但凌穗岁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她今年才22岁，还那么年轻！
一次陪跑不算什么，别人想来陪跑还没这个机会呢。
金鹰颁奖典礼结束后，结果也确实如同众人的预料。但暂时放心的只有前辈，凌穗岁的同期小花还是非常焦虑。
她们甚至不敢用“两次金鹰陪跑”这个点来嘲笑凌穗岁——如果连陪跑都会被嘲，那扫射的范围也太广了。
任凭外界风浪滔天，在电影现场拍摄的凌穗岁，此刻也真的在“陪跑”，还是字面意思上的。
她正在拍一段飞身上马的戏，这个动作指的不是静态，而是动态。
具体的动作要求是，格日勒在前面跑，她跟着马一起跑，然后在跑步过程中握住马鞍，飞身跃至马上。
这个动作只有两秒钟的镜头，唐冰要求拍得连贯自然，用真马拍摄，且不能使用威亚。
这当然是很难的，连她特意请来的老朋友都说：“你对年轻人要求太严格了，我们那个年代都未必能做到。”
唐冰回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老人的记录就是留给新人打破的。要是一代不如一代，那说出去才叫丢脸。”
好吧，老朋友无言以对。他还想鼓励一下年轻人，没想到凌穗岁完全没有感觉被难倒的沮丧，反而积极配合现场导演练习走位，甚至有几分摩拳擦掌。
“……不愧是你学生，感觉以后能接你的位置。”
唐冰笑：“要是哪天我被人家称呼为她老师，那才叫真把她带出来了。”
说起来，唐冰没想到凌穗岁还真能通过她设下的1v20挑战。
就像凌穗岁预料得那样，唐冰设置这种关卡时，就没想着让她通关。但凌穗岁硬是凭借强大的毅力，用训练出来的体力耗到了最后。
她这份坚持带来的成果也是很显著的——四个月特训结束后，凌穗岁不仅在打戏上游刃有余，也因为身体素质的全面提升，在拍摄时更具精力优势，轻易不会感到疲惫。
所以，唐冰才这么放心大胆地折腾她。
得知要拍这场戏后，凌穗岁特意提前一天练习。所以在第一遍拍摄时，她就已经做出了相应动作。
片场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下来，然而凌穗岁的核心力量特别稳。
哪怕她和马的身体都在跑动，她也能找到其中的平衡，顺利借着奔跑的力量飞身上马。
在轨道上拍摄的摄像师都想给她鼓掌了，她刚才的动作是一条优雅的弧线，这么丝滑流畅的镜头是实拍，不是剪辑，让他都感到与有荣焉。
他觉得很完美，唐冰却说不行。
“再来一遍。”她和凌穗岁说，“刚才这段有点刻意，你的表情太严肃了。这里这是普通上马，不是给你耍帅用的。”
其他人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个动作就是很帅啊，他们还觉得只给两秒太可惜了。
好吧，大家都知道，导演想让凌穗岁炫技，但是得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地炫，要打造那种“别人恨不得吹一辈子的东西我这里只是轻飘飘带过”的世外高人感。
凌穗岁也能领会其中意图，她点点头，牵着格日勒回到起始位置。
她反复拍了好几遍，拍到最后对这件事都没什么感觉，就像是身体本能一样自然，唐冰才让她通过。
拍完这一场，格日勒今天就可以休息了。凌穗岁将马绳递给吴教练，让他带着马离开片场。
嗯……凌穗岁为了拍摄从来不喊累，但她的马却不行。一旦工作时间过长，格日勒就会闹脾气，要么用马腿踢她，要么不配合前进，站在原地打转。
为此，剧组制片只能调整了拍摄计划，严格保证格日勒的每日工作时长。这般对比之下，几乎每天都是满通告状态，经常加班加点的凌穗岁都显得有点可怜了。
如果以后有人问起，谁是这个剧组最受重视的演员——
一番女主凌穗岁会回答：“谢邀，是我的马。”
第136章
打了太多顺风局，该体验逆风而行的感觉了
因为唐冰导演对每一帧画面的要求都很严格，《昭将》剧组经常有连续几天还在同一个场景拍戏的情况。
这种连着拍的戏，不仅场地布景要还原，演员的妆造也要能接戏。凌穗岁的每日饮食也被严格控制，在电影院的大屏幕里，她那张脸不能有任何变化。
通告单上写着九点开始拍戏，凌穗岁七点就坐在化妆间了。她的化妆重点并不是多精致好看，反而要把她的皮肤画糙一点，脏一点。
这样确实比较符合逻辑，李三娘这时还在逃亡路上，根本没有那个精心打扮的条件。凌穗岁的手也画了特效妆，掌心处是从小舞刀弄枪留下来的老茧。
她看着镜子里灰扑扑的自己，举起左手来了张自拍。
凌穗岁并没有刻意去练手臂肌肉，但单手15公斤的哑铃也不是开玩笑的。至少她这一下，能看出明显的肌肉线条。
等拍完戏，她还得留一段时间来恢复到从前的体型。毕竟内娱女将军的角色有限，别说有没有资本一直让她拍这种，就算有，凌穗岁也不会把自己绑死在单一角色类型上。
凌穗岁画好妆，就先在她的休息室练习打戏套路。
她之前在系统内部空间学的是剑术，这段对她来说特别简单，不过，她在《昭将》里用剑的次数并不多。
李三娘的设定是多种武器精通，然而她更多时候都在骑马战斗，所以最常用的是能够借助速度优势，迅速划开对方身体的弯刀。
凌穗岁前几天也拍过这种戏，她拍得很辛苦，但观众看起来应该很热血刺激。拿弯刀收割敌人性命，和游戏里无双割草的爽感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和敌军拍了很多场你死我活的打戏，今天这场用剑的打戏有点特殊，是来自属下带着点试探意味的较量。
按照剧本，李三娘此时恢复女装，并向众人宣告她的身份——她乃唐国公李渊亲女，跟着她混，将来打江山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这话传出去后，她统领的义军其实略有人心浮动。有人觉得抱到了大腿，也有人不甘心受她一个女人驱使。但后者并没有选择掉头就走。
不管怎么说，混一个“从龙之功”还是很香的。所以，他们想架空李三娘的权力，只需要借用她父亲的名号，让她在军队当一个吉祥物，便能“两全其美”。
李三娘也察觉到了属下的异心，所以才会有这一场切磋。她不仅要以上级的名义给他们一点“指导”，更要用实力捍卫自己的威严。
在电影正片里，前面还有一段何潘仁向她通风报信，并隐晦地向她表达爱慕之心的情节，这也是今天要拍的内容。因为这两个场景她脸上都还带着之前受的伤，制片就放到同一天拍了。
当然，以上这两件事在历史上都没有记载，属于电影剧本的艺术加工。
凌穗岁觉得添加的内容很有趣，乍一看，这个套路好像很古言，何潘仁好像那个不为名利，对女主一片真心的深情男主，但事实并非如此。
何潘仁和那些有异心的属下没什么不同，区别只是在于，他更贪心，贪心到想把李三娘本人的政治资本也一并收下。
封建男人最了解男人，他精准地预判到了李渊肯定会打压李三娘的军功，不会给予她特殊地位，但为了安抚三娘的手下，这份荣耀必然加恩于她的男性亲眷。
——历史上的事实也印证了这一点，李三娘没得到什么太大的好处，她的驸马柴绍军功不算卓越，却被李世民列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在封建男人的思维里，这就是他对姐姐的褒奖。
以上内容是凌穗岁和编剧讨论出来的，关于要不要在电影正片中揭露出何潘仁内心所想这一点，她和唐冰还专门聊过。
最终她们得出的结论是不用，电影的叙事时间短，有些内容不必说得太明白，让观众去品味才更有意思。
但前提是——凌穗岁必须把这种感觉演出来。
如果她和对手戏演员没演好，这段就会变成性缘叙事。倘若观众的落点在“这两人挺好磕”、“何潘仁原来喜欢平阳昭”身上，那他们算是演废了。
按今天的通告单，本来是先拍打戏，再拍何潘仁告密，但因为扮演她打戏对手的特邀演员昨晚临时有事耽误，这场戏只能挪到下午，先拍凌穗岁和何潘仁的对手戏。
凌穗岁暂时不知道要和她演打戏的人是谁，唐冰还对她卖关子，说给她个惊喜。
她只能猜测是熟人，但在她认识的男明星里，谁有这种武打功底呢？凌穗岁暂时想不出来。
扮演何潘仁的演员倒是很早就进组了，他还是这部电影的三番。凌穗岁第一次和这位前辈搭戏时，压力其实非常大。
不得不说，这种心境也蛮符合历史上的李三娘——三娘派出手下招揽何潘仁时，她自己手下只有几百人，对方却有上万匪众跟随，照常理来说，他怎会心甘情愿屈居李三娘之下？
编剧展开了推测，认为何潘仁应该另有图谋，才有了上面的情节。
在她的猜想里，或许他早就知道了李三娘的真实身份，很想把她当成助力自己政治身份飞跃的跳板。毕竟那时候的何潘仁，只是一个得罪了皇帝的西域胡商。
凌穗岁认为编剧的猜测还挺合理，总不能是何潘仁对李三娘一见钟情，一眼万年了吧？
都是政治生物，说这些东西就太降智了。
两位演员在镜头前坐好，因为要拍真实历史背景的故事，他们坐的并不是人们印象中的椅子，而是胡床。
想要有靠背的那种，还得再等一百多年。
凌穗岁早就背熟了台词，在片场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对面的前辈夸她：“年轻人很用功啊。”
“这都是我应该的。”凌穗岁谦虚地回应。
怎么说呢，她肯定喜欢别人夸她，但不应该是这么普通的点。
“敬业”只能算一种态度，只要有心就能做到，它不构成能力上的要求。凌穗岁想听到的夸奖，当然是更高层次的。
但目前为止，她在剧组最常听到的赞美还是“很努力”，这就让她有点郁闷了。
就算努力到她这个程度也算是罕见，可凌穗岁总觉得不太得劲。这事她没和任何人说，就攒着一口气，想让这些把她当小孩看的前辈们刮目相看。
摄像师就位，唐冰上前讲戏。
她主要是给凌穗岁讲，这段戏他们的台词不多，动作细节和眼神交锋很重要。
唐冰叮嘱：“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唐国公的女儿，你才是这支军队的领袖。他在政治资本上有求于你，必须要抱你的大腿，你要拿出那种贵族盛气凌人的姿态，用高傲的态度压制他，断了他的念想。”
她光嘱咐凌穗岁了，对另一边扮演何潘仁，也就是她的师弟没有太多要说的话。
倒是对面问：“要先收着演一遍，给她一个适应的过程吗？”
凌穗岁面上微笑不变，心里都有点炸毛了，前辈您瞧不起谁呢！
是，您进组以来的表现谁看了都说好，但她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用不着这样“悉心呵护”吧！
唐冰看了眼凌穗岁，瞬间看穿她心中所想。
她笑了笑：“你还玩上激将法了？要是在这吹牛，待会没演好翻车了，我笑话你一辈子。”
这话就是让他火力全开的意思了——他和营业假笑的凌穗岁对视，先给对方说明情况。
“小凌，待会可能会让你觉得有点不舒服。我们这是在演戏，瞧你手臂上这肌肉，等下可别抄起东西打我。”
凌穗岁点头：“您放心，戏里戏外我肯定分得清。”
两位演员就位，导演也在监视器前坐好。
前面的情节都没什么问题，被激起斗志的凌穗岁也算是超常发挥，和对手戏演员摩擦出不少火花。此刻不需要解说和注释，围观人群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直到何潘仁隐晦示爱，他的眼神在李三娘身上游离打量，这种目光让凌穗岁本能地感到一阵恶寒。
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她的情绪反应已经被对面控制，在唐冰想要的“眼神交锋”中一败涂地。
凌穗岁有点懵了，从最早让无数人共情的贾珍珍开始，眼神戏一直是她的强项。有很多表演她角色片段的演员，也被网友锐评“学不到凌穗岁的眼神精髓”。
随着唐冰喊停，凌穗岁在脑内迅速复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回忆起对手戏演员的眼神，在她的脑海慢放中，她将它仔细拆解，逐帧分析，终于搞懂了让她恶心，不由自主被对方带着走的根源。
这是一种建立在性别上的凝视，他看着她，带着男人对女人的一切物化和欲望，这种眼神又过于理所当然，蛮横霸道，也能在现实中找到足够的依托。
当凌穗岁的大脑下意识产生愤怒和恶心的情绪时，他就已经实现了对她的精神污染。
具体表现就是，她接不住对方的戏了。
凌穗岁这才明白，唐冰老师开拍前的叮嘱就是标准答案。面对这种凝视，她只能用“权力”的利刃，狠狠将其斩断破解。
他有胆大包天的妄想，她就要将他的尊严按在地上，让他知晓何为君臣。
可惜，她被对方先一步压制，任凭脑内想象得再好，都没有发挥出来的机会。
凌穗岁不由感到挫败，但这样的情绪并没有占据她太多心神。
她深呼吸一口气，和唐冰说：“导演，能给我五分钟时间调整一下吗？我很快就好。”
她这几年确实打了太多顺风局，那就在《昭将》里，多体验几次逆风而行的感觉吧。
作者有话说：
*本章剧本情节均属于作者私设，并非真实历史哈。
第137章
师叔欠下的见面礼
唐冰同意了凌穗岁的请求，让她退到一旁独自调整状态。
扮演何潘仁的演员悄悄和她说：“我没把孩子给吓坏了吧？她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在我们面前哭？”
“……你是太小瞧她，还是高估你自己？”
唐冰一脸无语：“她就是要琢磨一下而已，别想太多。再说现在的年轻人也没那么脆弱，你以为女明星平时没见过这种眼神吗？”
恰恰是因为凌穗岁见得多，身为演员的领悟和想象能力强，才会格外不适。但凡换个反应迟钝的，她这师弟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只会茫然地看着你。
“你不去开导指点一下？”
“不用，该教的内容我都教过了，她自己琢磨出来效果会更好。如果有需要，她会向我求助的。”
唐冰了解她——凌穗岁确实有点爱面子，但不是那种为了面子硬撑的人。
给年轻人一点小挫折，她才能成长得更快嘛。
几分钟后，再次回到片场的凌穗岁已经调整好了。
她蹲在墙角时想了很多，将前辈演员的眼神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强迫自己脱敏。
面对这种凝视，女性的愤怒或软弱都是对方的兴奋剂。想让对方破防，她的态度应该是不屑一顾。
最重要的是，这种“不屑”必须是能让对方清晰感知到，并让他的尊严受到伤害的程度。如果是那种精神胜利法的“不屑搭理”，和冷脸投降也没什么区别。
凌穗岁有想过要抢夺先机，这样她会更好演，不会那么轻易被对方压制。但她又想了想，这么演从逻辑上是说不通的。按照剧本设定，她就是应该后发制人。
所以，她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她不可能因为贪图轻松，就去打乱本无问题的剧本节奏。
拍摄前，对面的演员问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凌穗岁答道，“您的表演特别好，我在复盘时学到了一点皮毛。”
对方笑了笑，也没问是什么。
表演这种东西，不是靠说出来，而是要靠表现出来的。
之前拍的素材还能用，这次拍摄进度从何潘仁隐晦求爱接着拍。
男演员的表现依然很稳，他看到凌穗岁嘴角轻勾——难道她是打算眼神不够，表情来凑？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表情并不是凌穗岁的表演重点。
她的反应也不是纯粹的针对压制，在对视瞬间，他最先感受到的情绪是嘲讽，然后才是警告，最后在她的不屑里，甚至带着一点疑惑。
没有愤怒，没有厌恶，不是“你凭什么这样看我”，而是“你也配这样看我？”。
直白的轻视只会让她看起来像个恶毒反派，这种语言和动作都很体面，却处处传递出蔑视的深层细节，才符合她在封建时代高人一等的政治身份。
在这一点上，凌穗岁的处理就非常聪明。被她这样盯着的前辈，也明白她刚才说学到了什么。
——这哪里只是“皮毛”，这段戏他和她就演了一遍，她就迅速领悟到其中“理所当然”的精髓了！
无论是他的凝视，还是凌穗岁的蔑视，能让人破防的重点都在于：对面的人发自内心这样认为，ta不觉得这是对你的冒犯，而且你也确实无法改变现状。
李三娘不能反凝视，但她没必要陪何潘仁在这个思维逻辑里绕圈。她是骑马打江山的起义军领袖，怎么可能落入对方的pua陷阱。
想物化打压她？笑死，你算哪根葱啊！
或许是她的反击战打得出其不意，对面演员也愣了一下。以唐冰的高要求，这段肯定又要重拍。
导演说：“得了，你俩算是一比一打平。”
“没有没有。”凌穗岁立刻说，“张老师的表演很厉害，对我的震撼是实打实的。虽然我只学到了七、八成，但也超出了张老师的预期。”
扮演何潘仁的男演员姓张，全名张蕴，剧组都喊他张老师。这个称呼在发盒饭的后勤工作人员都是“x老师”的情况下，其实也没那么值钱。
他耳朵不聋，凌穗岁的话乍一听是给他解围，但细品之下，也点出了他小瞧她的事情。
演之前还是“学到皮毛”，演完之后就变成七、八成，偏偏还没人能说她吹牛。
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个估值范围都有点保守了。
张蕴哭笑不得：“我不像你唐老师那样在校任教，大家都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你叫我声师兄就行了。”
凌穗岁看向唐冰，和她交换一个眼神后笑着说：
“那不行，您就比我老师低一级，我叫师兄岂不是乱了辈分？还是叫您一声师叔吧。”
这个叫法就很微妙——师兄师姐是谁都能叫的宽泛称谓，要是叫上师叔，那就是小圈子里的“自己人”。
唐冰之前没有带凌穗岁四处见人，凌穗岁也并不着急。
毕竟，老师有面子和自己有面子是不同的。要是她自己拿不出点让人服气的真本事，脱离唐冰这层光环，都没人正眼看她。
凌穗岁很有骨气，她不打算啃老师一辈子。再说了，哪个混二代圈的人，还没点“将来长辈靠我出名”的野心呢？
能混到这地步，才算是功成名就，倍有面子。
所以，这位前辈都进组很久了，凌穗岁今天才提起这件事。
不出意料，张蕴答应得很干脆：“好啊，那我该给你一点见面礼——唉，今天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下次给你补上。”
唐冰在旁边调侃：“我可是帮穗岁记下了，你要是敢放鸽子，我就找个大锅把你炖了。”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也有些人羡慕凌穗岁的好运。
这就认上师叔了？张蕴不仅演技好，在电影圈还特别混得开，据说他家某个亲戚还掌握着重要院线呢。
有院线，就意味着有排片……所以唐冰大胆启用凌穗岁当一番女主，还有资本愿意陪她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几个亿的大投资呢！票房至少得翻个倍，这样和影院分账后，投资人才能回本！
有人说她命好，但看明白的人就会知道，要是没有这段眼神戏，凌穗岁这声师叔叫得再甜，张蕴也就是乐呵乐呵，不可能提见面礼的事情。
张蕴又不是什么行走的慈善家，如果一段交情不能让双方都从中得利，那也维持不了多久。
现场的欢快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位演员没聊几句闲话，就继续投入到拍摄中。
既然凌穗岁都叫了师叔，那有些话张蕴就直说了。
他问她：“你之前为什么要笑？是故意设计的，还是下意识的动作？”
凌穗岁都不记得自己有笑，她想了想才明白，他指的应该是她勾起嘴角的事情。
“有点条件反射。”凌穗岁诚实答道，“我的注意力集中在眼神上，要传达这种情绪时，嘴角不自觉就动了。”
“这个要改掉。”张蕴严肃地说，“虽然你这个笑也符合李三娘的人设，导演没叫你停，但所有小动作都是行活的征兆。演员一旦开始演那种东西，戏路就会被固定，以后演什么都像是演自己了。”
凌穗岁乖巧点头，虽然张蕴有点想在她这里找回面子的心情……但只要在客观上对她有帮助，对方抱着怎样的主观想法，对她来说也就无所谓了。
她不仅有反馈，还用崇拜的眼光看向张蕴，为他提供了充分的情绪价值，哄得这位师叔疯狂爆经验，全是从艺多年的干货，不掺一滴水分。
嗯，照这个进度，凌穗岁有把握在杀青前将他薅空，将师叔的表演经验取其精华，化为己用，再发扬光大。
下午，凌穗岁才知道演她下属的特邀演员是谁。如果按电影的准确番位描述，他是来客串的。
当她确认这个人是应年时，她有点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
对哦……《昭将》虽然是电影学院的主场，但唐冰也邀请了诸多朋友一起喝汤。既是共同吃红利，也是风险共担。
凌穗岁对这个人选倒没什么意见，在她印象里，应年是有打戏基础的。
而且她不是在电视上看，是在《定风波》的片场看。当时她躺在地上当背景板，应年在那边打得很辛苦。
效果怎样暂且不说，至少他是真打，不是替身+慢动作定点。就这一点，已经胜过了内娱百分之八十的流量生。
再加上他这两年一直在上课训练，在打戏方面应该也有专项提高，说不定可以期待一下。
应年才刚来，就受到了剧组各位主创的热情招待。不过他无暇社交，只想去找凌穗岁。
然而，凌穗岁换了助理，他不认识齐晓晴。这导致他中间绕了好多弯路，千辛万苦才从包围圈中钻出来，总算找到了凌穗岁的化妆间在哪。
在他快要进来时，系统还提醒她，应年现在很激动，满心眼里都是即将见到她的喜悦。
它说这话无非是想谴责她是渣女——对方好感度满值那么久了，她一点要谈恋爱的意思都没有！看把人家委屈的！
凌穗岁懒得理它，无论系统说什么，她的脑子都能自动过滤。
只不过，当凌穗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突然冒出来一个有趣的念头。
不说手臂肌肉变化了，就她现在的妆容，好像和应年对她动心时候的秦娴相差甚远啊……
秦娴和三娘，一个是皎洁白月光，弱柳扶风惹人怜惜，另一个是起义军领袖，身强力壮舞刀弄枪，随时能抡起手臂给他个过肩摔。
她和系统说：【你猜，应年看到我这个样子，他的好感值会不会往下降啊？】
第138章
过肩摔式教育法
系统没吭声，凌穗岁总算找到了让它安静下来的方法，心里还算满意。
有人在外面敲门，她在里面应了声进来。
和推门而入的应年对视时，凌穗岁还打开了系统的好感度列表。
嗯，没降，看来是没机会见证系统破防了。
凌穗岁确实不太在乎这件事——反正她已经把应年的好感度满值奖励拿到手，也就无所谓他掉不掉。很早之前她就问过系统，掉了再涨回去并无法重新获得奖励。
她当时还觉得很可惜，这么一条卡bug的刷积分方式，竟然被系统提前堵死了。
虽然好感度没变化，但应年受到的震惊不算小。他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穗岁？”他试探地叫她。
“是我。你怎么回事？应该还不至于认不出来吧，我也就是脸上化了那种黄土妆。”
凌穗岁笑了笑，“隋唐时期又没有公路国道，打仗天天尘土飞扬的，要是皮肤细腻如白玉可说不过去。”
这些道理应年都懂，但在真正看到她脸上的妆时，他想说的话一下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这也太敬业了。”
“不敢当，全靠同行衬托。”
应年默了瞬，赶紧将“其实没必要这么拼”这句话咽下去。
作为衬托她的一员，他还是闭嘴吧。
他在她旁边坐下，只安静了几秒钟，还是忍不住说：
“我上个月就知道要客串了。这段时间我哪也没去，就待在家里练基本功，把以前学过的武术捡回来。”
作为在艺术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应年小时候还真练过武生——虽然只坚持了半年，但怎么说也算是有点基础。
他刚才的话说得也很实诚，当经纪人得知他为了几分钟的客串镜头苦练一个月，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一个月啊！是没接其他通告和外务，每天训练三小时起步的三十多天呢！就算是为了拍《定风波》，应年都没这么努力过！
哦，原来是和凌穗岁拍电影啊，那没事了。
比起敬业刻苦，显然是恋爱脑大发作更符合他的人设。
凌穗岁微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开屏的孔雀。
“是吗？好辛苦哦。”
——面对这么积极的客串演员，她当然要给点鼓励。万一他下午能超常发挥呢？
多吸引一个观众买票，她就多一份票房实绩。身为一番，她当然盼着电影精彩内容越多越好。
凌穗岁简单六个字，就把应年说爽了。
三十多天的努力，换来她一句辛苦，一个欣赏的眼神，应年就感觉自己飘在云端里，心像泡在蜜罐中。
好在，应年还是克制住了，没有在凌穗岁面前飘得太高。
毕竟她都提前四个月进组训练啦，论努力程度，内娱很少有演员卷得过她。他可以拉踩其他人，但和她对比就属于自寻死路。
应年还看了凌穗岁的手臂肌肉，她目前只是有明显线条，他还以为她会练出那种隆起，然后臂围猛增呢。
“哪有这么容易。”凌穗岁给他解释，“那得天天喝蛋白粉才行。古代将领的蛋白质来源没那么丰富，再说我的戏服严严实实，练肌肉也看不出来啊。”
不过，她的手臂力量还是很强的。应年试着和她掰手腕，连续三局都是惨败。
应年震惊了，说好的男女天生体力差异呢？
凌穗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无论哪种性别，越是接受过专业训练，这种结构差距就会越来越小。
而且这也不是“天生”的啊，女性都吃了几千年植物蛋白了。往前推个几十年，现代人家里有口肉都要优先留给儿子，可想而知古代的情况。
凌穗岁身高一六八，放在内娱女明星里还可以了。还有网友评论她这个身高最合适，再长高一点，就不好找合作男演员了。
毕竟这年头，要是没个十厘米以上的身高差，怎么体现cp性张力？怎么衬托男主苏感？
凌穗岁对此不屑一顾，她是穿过来之后已经上大学，几乎没有长高的空间了，否则她肯定积极锻炼，争取长到一七五。
至于男演员有没有一八五……那是他们该担心的问题。
她问应年：“是不是和秦娴差距很大，会让你幻灭吗？”
应年先是想了想，然后摇头。
“其实不会……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我心里的秦娴完全就是你的样子。我刚才在想，如果秦娴也有练武的机会，她肯定能撑到我去救她。”
凌穗岁：“格局打开一点，如果秦娴能练武，她都不需要你去救她。”
“或者——很可能是她派兵支援你。”
应年笑了笑，似乎没当真，看来他对平阳昭的事迹还不太了解。
历史上，李三娘就带兵解救了被隋朝军队围困的李神通。她的这位堂叔打仗不太行，运气却比她好得多。
李神通几乎没打过胜仗，但因为支持李渊的时间早，唐朝建立后就被封王封爵。后世还有些不肯承认平阳昭功绩的“网上专家”，要把她的功劳划给李神通呢。
也不想想，李世民都说他“叔父于国至亲，诚无所爱，必不可缘私滥与勋臣同赏”，竟然还真有人把他当名将啊。
在正式拍摄两小时前，凌穗岁和应年来到了练习室。
他们之前都各自和武术指导练习过对打套路，这还是第一次合排。虽然动作都记住了，但换了个搭档，还是需要一点磨合时间。
凌穗岁用剑，应年用长枪。整场打戏的思路是他想拉开距离，而她要近身攻击，上演寸长寸强和寸短寸险之间的对决。
所以，应年的打法是边打边退，逐渐力不从心，凌穗岁要越打越嗨，攻势逐渐凌厉，最后一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而合练的效果嘛……两个演员的动作是到位了，就是这气氛怎么看都觉得怪。
凌穗岁确实在勇往直前，应年却没那种步步后退的紧张躁动。在他举起长枪，想要攻击凌穗岁故意露出的破绽时，动作甚至有点温柔。
武指气到骂人：“应年你在干嘛，你之前在视频里不是这么打的！干嘛，看到女演员就没力气啦，你行不行啊！”
是男人就不能再被别人说不行，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应年辩解：“之前陪练的指导经验丰富，我怕不小心伤到凌老师——”
“不用你瞎操心。”武指翻了个白眼，“凌老师的打戏是出了名的好，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可是——”
见他这样，凌穗岁默默走到一边，然后冲他勾勾手。
应年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既然是凌穗岁叫他，他也就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他还以为凌穗岁要和他说点悄悄话，结果他一过去，就被她拉住手臂。
下一秒，她转了个身。应年先是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起飞，旋转360度后摔在了软垫上。
这个过肩摔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应年从地上爬起来，脑袋都还是晕乎乎的。
他只看了一张放大的脸——
凌穗岁凑近问他：“现在还觉得，我需要你怜香惜玉吗？”
应年迷茫地摇头，得到这个结果的凌穗岁很满意。
她温柔地将他拉起来，并告诉他：“起来继续练。你下次再耽误我时间，我就不找软垫了。”
整个过程中，系统都提心吊胆，生怕应年的好感值往下跌。
结果，他不仅好感值很稳，心跳还加快了不少。等回到刚才的位置，应年还说：“你刚才也太帅了。”
系统：……
可惜它不能读取人类的内心想法，这家伙心里想的不会是“她还给我找了软垫，她好体贴”吧。
听起来很荒谬，但如果是应年，又很合理。
虽然合练过程有点小意外，不过在凌穗岁身体力行地教育下，应年知错就改，在正式拍摄中发挥得很好。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应年都快闭关两年了。凌穗岁对他的演技印象还停留在《定风波》版本，到今天更新后，简直是有了质的飞跃。
尤其是他挑战失败后，那个先懊恼可惜，再心不甘情不愿接受事实的表情，这么细微的变化，是以前的应年绝对演不出来的。
“你进步很大嘛。”
拍摄间隙，凌穗岁和他碰了碰杯子里的白开水。
白开水挺好的，加入红枣枸杞后健康又养生。最重要的是，没几个演员敢在拍戏时喝碳酸饮料，除非ta愿意为肥宅水付出跑步一小时的代价。
否则，就等着迎接导演和制片的怒火吧。
应年和她干杯，谈起他这两年都做了什么。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闭关，就不和外界接触了。他只是没有拍大众关注度高的长剧，转向了电影短片的赛道。
因为拍摄周期短，所以他可以尝试很多不同的题材，演各种类型的角色。
“最开始，我每拍一部片子，就有很多人夸我进步了，我当时特别高兴，但后来夏天和我说，人家都是哄我玩的……”
凌穗岁悟了，之前应年每拍一部新戏，都要给她写篇小作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写了。
她还以为是他忙到没时间，或者觉得她提供的情绪价值不够积极，没想到是这样。
应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今天你也夸我了，我特别特别开心。这应该不是假的吧？”
对此，凌穗岁表示：“不是，我从来不说假话。在演技这块，你把你的对家狠狠甩到身后，已经是next level了。”
应年听了就很高兴，他兴高采烈道：“那你愿意再和我拍部戏吗？我知道你手里还有一个想拍的ip，年代文那个是不是？要不要找我当男主角呢？”
“我的片酬可以打折——不对，免费。如果是你出品，那我不收你钱，缺钱还可以找我投资。”
凌穗岁听着都沉默了，这是倒贴钱都要演的意思？没必要吧！
不过这是脑子一根筋的应年，他做出什么事情，凌穗岁都不会觉得奇怪。
既然他这么说的话，那她就……算了，不行不行，应年可以随便口嗨，她要是真白嫖人家当男主，业内怎么看她啊，这事不成。
而且，只要这个消息流出去一点，营销号就敢编出一大堆她和应年的爱情故事，让这些洗脑包永远流传。她看似省了点钱，实则亏大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虽然版权在我手里，但还没启动影视化立项。”
凌穗岁委婉地说：“而且我觉得，一个对作品负责任的演员，应该在了解过剧本和角色之后再做决定。”
应年有点失望，他是真的很想和凌穗岁一起拍戏，他俩还没合作过一部完整的剧呢！
《金榜题名》客串，《游戏已上线》客串，《昭将》客串……
唉，他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她的男主角啊。
第139章
好消息，游戏特效很棒；坏消息，预算严重超支
《昭将》九月初开机，预计拍到次年二月底，差不多有半年。
也就是说，凌穗岁又得在剧组过年，而且还是连续两年春节不回家。如果剧组杀青顺利，她大概能赶回去过个元宵节。
至于她的二十三岁生日，唐冰给她买了蛋糕，特意腾出半小时让大家给她唱了生日歌，拍点花絮，就算是庆祝过了。
凌穗岁只吹了蜡烛，吃了蛋糕上的草莓和黑糖珍珠，剩下的全都分给同事。
她爸妈都理解演员在工作安排上的身不由己，至于两边的亲戚会不会有什么看法，谁要管他们。
凌菲女士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们这部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春节档能播出吗？”
电影不像电视剧网剧，大家在移动端就能看。要让观众腾出几个小时的时间走进电影院，春节档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个道理所有电影剧组都懂，所以春节档的厮杀也会异常激烈。对自己成片质量没信心的，没能力保住排片的，根本想都不要想。
观众愿意付费观看的电影数量有限，残酷的春节档是头部通吃，输家一败涂地。
凌穗岁：“不知道，这个要看发行那边的安排。你会给我包场吗？”
凌菲女士回答：“这得取决于电影的口碑，如果质量好，我给你包一百场。如果不太行，我和你爸买两张票悄悄看，也算是尽了心意。”
凌穗岁：……
都用上“悄悄”这个词了，她的电影难道很拿不出手么？
“逗你玩的。”凌菲笑道，“你的知名度还可以。我说凌穗岁不一定有人知道是谁，但要说孙嘉怡拍电影了，我们公司同事肯定愿意去。”
……好吧，自由之家第三季都快播了，凌穗岁也早就接受了角色比人红的事实。
毕竟这个现象，从她演贾珍珍时就有了。
虽然“孙嘉怡”的各项数据冲不上排行榜高位，但胜在细水长流，就没有偃旗息鼓的时候。
无人在意的角落，《自由之家》都快常驻老剧热度榜了。
年前，凌穗岁和艾天明沟通了《游戏已上线》的情况。
她人在剧组拍摄，不能亲自监督特效，这项重任必然要落在艾天明头上。
艾天明给她保证会好好弄，如果他觉得不过关，就绝对不会通过。
关于这点，凌穗岁还是很放心的。
虽然艾天明在投资领域干啥啥不行，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富n代。以他从小的生活环境熏陶出的审美，眼光必然是一等一的挑剔。
事实也确实如同凌穗岁预料，甲方艾天明成为了特效公司最难搞的客户，他的高标准和高要求让乙方没有一点摸鱼的余地，但这也带来了负面影响。
他看啥都觉得差点意思，就想着技术升级，但升级是要加钱的。
于是，特效制作上的支出越花越多，不仅将原本的预算花得一干二净，还把用作宣传的部分也全都花完了。
光是这样还不够，哪怕把所有预算都填进去，他甚至还欠乙方钱呢。
得知此事的凌穗岁和各位投资人顿时急了，而且现在可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你一部网剧不搞宣传营销，是指望谁去看啊？
就算奥奇会引流，也不可能为了版权剧花多少心思，自制剧才是人家的亲儿子。
你自己有声量，平台才会锦上添花，争取多赚点钱；如果开局不顺，奥奇绝对不会雪中送炭，只会迫不及待开超点抬走，薅完最后一批韭菜就完事。
艾天明也意识到这点，他有试过再去拉投资，但现在谁都知道他需要钱。和去年同样的投资金额，投资人要求的分成占比就敢翻个倍。
他们占得多了，之前投资的就占得少了。哪怕艾天明再蠢，都知道这种事不能答应。除非他不介意自己利益受损，以及同时得罪游戏背后那么多投资方。
没办法，艾天明只能启动终极绝招——和家人求情，求求他们再捞自己一把，并声泪俱下地表示这是最后一次。
艾家人都麻了，但看在这孩子没嫖没赌没涉毒，只是有亿点烧钱的爱好上，还是帮他兜底了，总不能真看着他当老赖吧？
不过，他们也给予了艾天明相当严厉的惩罚。
他的车钥匙全部被收走，所有可动用的账户余额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还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至于这种状态要持续多久，则取决于《游戏已上线》的播出情况。
要是扑了个大的……那他这辈子都别想潇洒了。
艾天明哭唧唧地和凌穗岁说，他这回真的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她身上了。
凌穗岁心想，哪能啊。过不了几个月，艾家人就会心疼他，否则谁给的他花光预算的勇气呢？
艾天明看着是挺蠢的，但他这些年最多也就是创业亏钱。真正触犯法律红线，“来钱快”的生意，他是一点都不沾，难道那些人就不知道他“人傻钱多”吗？
她自动略过无效信息，问他：“游戏的档期定了吗？”
此时已经过了元旦，游戏从明年播，变成了今年播。
“还没呢。”艾天明叹气道，“奥奇高管组织了看片会，他们对我们的剧集质量赞不绝口，从表演、选角、剧本、服装上都挑不出缺点，还重点夸了你的演技和特效，但就是没提什么时候定档，看来暑假档是不可能了。”
暑假是网剧最好的档期，几乎没有空降的可能。要是不提前几个月谈好，那就是没戏。
凌穗岁倒是很淡定：“奥奇今年四部S+自制剧要上呢，暑假档哪里轮得到我们？上半年能播出就很好了。”
版权剧给到奥奇，当然是早播出早安心。要是被压着迟迟不抬，未来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变数。
她和艾天明说：“你先争取6月，完结时说不定能蹭一波暑假流量。如果6月挤不上，5月也可以。”
虽然《游戏已上线》不算偶像剧类别，但能够多一批观众入场，谁会不愿意啊。
身为主演，凌穗岁能做的也就这些。提一提建议还行，实操还是得看艾天明那边。
她继续在《昭将》剧组拍摄，和大家过了除夕。大幕投屏的时候，唐冰嫌春晚内容没意思，还让几个主演即兴发挥，来几个节目。
这个饼是唐冰组的局，前六番全是电影学院毕业的。
对学院派的演员来说，“即兴”从来就不是什么难题。再加上这里的表演内容不用过审，不用考虑是否积极正能量，是否具有教育意义，几个演员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品节目，竟然比春晚上的更好笑。
在杀青前几天，凌穗岁还见到了一位让她感到意外的前辈。
其实以唐冰的人脉，无论能请到谁都不会让她惊讶，但……齐萱老师？
至少凌穗岁和她在上次见面时，齐萱对唐冰的态度仍然很抗拒，她竟然愿意客串《昭将》？
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年初六，都还没过春节假期诶。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齐萱的到来，凌穗岁还是很欢迎的。
她非常期待和每一个实力比她强的演员合作，因为她能在对戏中模仿学习，得到进步。如果总是向下兼容，她的演技迟早会被拉低的。
她敢演，唐冰就敢请，两人都完全没有女主角可能会被抢走风头的顾虑。
演技又没有具体的量化指标，唐冰充分相信凌穗岁遇强则强的能力。
差得太多，才会被碾压。差距不大，是可以奋起直追的。
齐萱演的是战乱中的庶民老妇人，说是“老”，其实也就四十多岁，齐萱都不用化太多特效妆。
但在隋末，活到这个年纪的庶民已经相当稀缺。
她的镜头很少，主要是在李三娘整顿军纪，严禁士兵侵掠庶民百姓时出现。
凌穗岁和她没有对手戏，因为一个庶民没办法凑到李三娘面前。她只能等李三娘策马离开后，跪在地上磕个头。
凌穗岁就很好奇，她问唐冰，就这么一点戏，您是怎么说服齐萱老师参与的？
别说齐老师还和她关系微妙了，就算是交情好的朋友，也未必腾得出时间特意跑一趟啊。
唐冰看着她：“你想知道啊？”
“想。”谁还没个好奇心发作，想吃瓜的时候呢！
唐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得凌穗岁的心情也坐上过山车，在马上就要知道的兴奋，和老师难道不说了的紧张之间反复横跳。
最后，观察到唐冰终于打算开口，凌穗岁赶紧竖起耳朵。
唐冰笑道：“想知道就去问她，我可不告诉你。”
凌穗岁：……
可恶，这波被老师演到了，不愧是她。
第140章
新的古偶饼已经到来
齐萱拍戏的时候，凌穗岁也去看了。
她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导演身边，发现唐冰和齐萱其实很默契。
在现场的调度上，唐冰的话只用说个开头，齐萱就能领会她整句话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她不仅秒懂，还能完美表现出唐冰想要的效果。
这种程度的理解，凌穗岁刚进组时都做不到。
她对两人的关系越发好奇，可惜老师在忙，她也不好意思又问一遍。
凌穗岁没忘记自己的初心——她可不是来八卦，是来观摩学习的。
事实证明，能从女明星的激烈厮杀中站稳脚跟的大花，就不可能是花瓶。
就那么简单的一段戏，齐萱扮演的老妇人瞬间让凌穗岁代入了情景。
当齐萱颤颤巍巍地弯曲膝盖，想要往下蹲时，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鼻头突然一酸。
电影时长有限，剧本并没有交待老妇人的生平，齐萱却能演出来。
她的身体并不强壮，甚至称得上虚弱，所以跪下的动作都格外艰难。她似乎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组织不出多么华丽的语言。
她既没有文化，也没有多余的钱财，只能用她能想到最虔诚的方式，朝马匹离去的方向磕头，并在心中祈祷李三娘的平安。
凌穗岁心想，这个镜头肯定不会被剪掉，来看电影的观众也会记住她。
这就是好演员的本事——能否出彩，与出镜时长无关。
齐萱拍完这场戏后，凌穗岁以拜访前辈的名义来到她身边。
齐萱瞅她一眼：“是你啊，有事吗？”
凌穗岁并不介意齐萱略显冷淡的态度，她先对她致以问候，然后从天气聊到美食，在齐萱快要失去耐心前，总算兜兜转转到她想问的问题。
今天要是不把这个瓜吃明白，她晚上睡觉都觉得心里痒痒。
被问到这个，齐萱明显顿了一下。
她说：“你怎么不去问唐冰？”
“老师那边我也问了。”凌穗岁一脸真诚地说，“但我想同时听听您这边的看法。”
嗯，确实问了，只是唐冰没说。
她只是省略了一点点细节，还是诚实的好孩子。
齐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拆穿凌穗岁的小心思。
她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将从前的故事娓娓道来。
故事内容其实很无聊，无非是一对演艺圈的好朋友在相处过程中闹矛盾。
最开始，只是细枝末节的问题，两人也尝试着求同存异，但在三观、理念的冲突下，友情间的裂缝还是越来越大。
齐萱觉得文艺工作者要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傲骨，唐冰却说她这是不必要的清高。时代在发展，演员也要适应新的市场规则。
齐萱讽刺唐冰眼盲心瞎，看不到某些阴暗面，唐冰则表示，赌气撂挑子不干的行为很幼稚，只有先上牌桌，未来才有能力改变规则。
“我当时不信，这么多年都不信。”
齐萱说：“所以我今天来了。我倒要亲眼看看，她是想兑现承诺，还是一如既往地说大话。”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很难想象外界盛传的“大花之间几百页pdf的恩怨情仇”，竟然如此简单。
凌穗岁本来也不信——经常吃瓜的人都懂，细节越详细的瓜越有可能是假的，除非爆料者就趴在人家床底下。
她想了想，问道：“那当初那个电影角色……”
“那个剧组从来没邀请过我，炒作的一环罢了。”齐萱斜眼看她，“你就没被人溜过饼？”
凌穗岁默然，原来娱乐圈这些营销手段，十几年前就不新鲜了。
她还借此看出来，齐萱老师应该经常上网冲浪，她的用词都很潮流……
凌穗岁接着问她：“那您拍完今天的戏，觉得唐老师做得好吗？”
齐萱转过头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好嘛，齐萱老师还挺傲娇。
凌穗岁笑道：“那您今天和我说了什么，我都装作没听到，绝不会和唐老师说一个字。”
你们大人要想和好，就自己去聊吧，她就不当两边传声筒了。
哼，她也是有点小脾气的。
在凌穗岁将要离开时，齐萱忽然说：“她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凌穗岁知道她在说什么，也没法否认这一点。
偌大的娱乐圈，不是某个人，某个团队或公司就能改变的。她可以掀起很大的水花，但如果不再往里面投入石子，池面依然会回归平静。
不过……
凌穗岁看向远方。
未来会发生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她只能在心中承诺，尽己所能。
**
《昭将》杀青一个星期后，回到羊城的凌穗岁基本都躺在床上，进行大多数人印象中的“休息”。
没人说她懒，更没人督促她起来运动，控制饮食。相反，童晓曼还问她想不想吃火锅烧烤，咱们好好放开吃几顿高热量食物。
原因无他，纯粹是凌穗岁平时太自律了，甚至到了团队都担心她的“需求”被压抑太过，会不会产生什么心理疾病的地步。
对于这类关心，凌穗岁只能表示大家想多了。
人的身体是会有惯性的，比如她在床上躺了几天，最开始是挺舒服惬意，但没多久就觉得浑身不得劲，特别想去健身房运动一下。
凌菲说，她这是天生闲不住的命。
凌穗岁也就刚回到家时被当成宝，一个星期过去，母亲大人就让她别在家里躺着。元宵节都过完了，赶紧出去工作吧。
郝仁也表示，都休息七天了还想怎样？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哟。
在卷王加强版父母面前，凌穗岁惨遭嫌弃。在给他们的同事、朋友、亲戚家小孩签了几十张签名照后，她就被凌菲女士提溜出家门，送上飞机。
凌穗岁：……
算了，早点回帝都也好，她和童晓曼的公司也注册在那边。
不过凌穗岁并没有在帝都租房子，看她去年的行程就知道了，她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剧组拍戏，平时还是住酒店更方便。
她团队的成员也都是线上办公+陪着她跑行程，做这行的都是四海为家。
凌穗岁先听到了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是《游戏已上线》的档期定了，就在五月中旬。
第二个是，池嘉给游戏写的同名主题曲也出来了。童晓曼试听过demo觉得很不错，正式制作的版本也没出岔子。
凌穗岁也听过，很热血也很燃，作为bgm很符合作品调性，这就够了。
至于这首歌能不能很红……这玩意很玄学，谁也说不准，反正凌穗岁也没把剧爆的希望放在主题曲引流上，不然要她做什么。
她这次来帝都，先去了一趟行星影视。
早在她拍摄《昭将》时，行星就派人来问过新项目的事。凌穗岁还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也不打算毁约。
行星的意向项目是古偶，凌穗岁也欣然接受。
演员嘛，确实该尝试不同类型的题材，吸引不同爱好的受众。
现在影视作品的赛道已经被分得越来越细，一部戏不可能覆盖所有观众。但她可以多拍几部，打通各个年龄层，那才叫真正的国民度。
其实从《定风波》播出后，呼唤凌穗岁再拍一部古偶的声音就没停过。她这些年也在考虑，直到和行星谈了条件，对剧本有一定选择权，才下定决心要拍。
凌穗岁和童晓曼在行星影视做客当天，高层把李明煦和他经纪人也叫来了，说是一起聊聊。
凌穗岁对此乐见其成，聊剧本选择的话，另一个主演在场更好。选到双方都满意的，更容易合作愉快。
只是吧，高层有点低估凌穗岁在李明煦心里的影响力。
对李明煦来说，凌穗岁简直是他演艺生涯的明灯。在他拍摄第一部 戏，还处于茫然无措状态时，是她私下指导关怀，给他分享了很多技巧，让他树立了信心。
所以，李明煦的选择都跟着凌穗岁走，她说这个不好，他就说再看看，她说这个还行，他就跟着点头。
——反正这些项目都有公司高层先筛过一遍，男主的人设和故事都差不到哪里去。
凌穗岁看了很多，她相信行星是有诚意的，因为递到她面前的项目都还不错，哪怕是那种恨海情天、虐身虐心文学，看简介也足够抓心挠肝。
虽然这种作品播出后必然会被吐槽，但不可否认的是，它还是有一大批基本盘受众。
然而……火葬场文学的关注点都在“男主什么时候后悔”，凌穗岁是同意和行星拍一部戏，但没打算给李明煦抬轿。
如果她把它当成填档期的玩意，倒也可以敷衍地随便拍一拍，毕竟拍这个只要会哭就够了。
但想也知道，凌穗岁不会这么做，她对每部作品都很认真，不会用任何影视剧去消耗观众的喜爱和信任。
至于其他的……好像也不太行。
无论是经商的，当女官的，甚至宅斗的，都是致力于给女主打造一个非常厉害的人设，然后一遇到问题，立刻六神无主，难以应付，要找男主出来解决。
凌穗岁心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女强男更强”吗？都是仰仗男主，还不如娇妻文学诚实，至少不会把人骗进去杀。
在她指出这点后，行星那边的负责人说：“哎呀，这都是时代局限性，封建时代的女性是这样的啦……”
凌穗岁就问：“原来如此，那剧本里的人文风情，地域特色，服装首饰，官僚制度等等，也是这么还原历史的吗？”
负责人不说话了，这些全都是小说改编的ip，细节哪里有这么讲究啊。
凌穗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这就是部分古言和古偶的特色了，情节一问全是架空的，唯独在压迫女性这点，会集合几千年封建时代之糟粕，甚至连别国的嫡庶神教也拿过来用。
年轻有为的首辅可以是金手指设定，一妻多妾就必须遵循“时代规则”，朱佑樘看了都摇头。
凌穗岁挑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个原创剧本的项目书。
“我觉得这个不错。”她真诚地说，“先婚后爱，欢喜冤家，男女主各有成长线，是一个比较温暖的故事，可以拍成轻喜剧。”
啊……负责人愣了一下，这是他今天整理资料时，随便把它塞进去凑数的。
前几天开会时，几乎没人看好这个项目，因为男女主都是笨蛋。或者说，没那么聪明的普通人。
现在的古偶都在疯狂卷人设，有人说，绝对找不到流量明星愿意演这么傻的主角。
没想到，凌穗岁一眼就相中它了。
负责人陷入沉思，要相信凌穗岁选剧本的眼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