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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长安学府(一)子房,装修还……

魏倩端起茶盏,看着碧绿的茶汤在白玉杯中荡漾,饮了一口,这茶香清冽,入口回甘,让人不由得放松下来。

“寒舍简陋,魏相勿要介怀,不知这茶与点心可合了口味?”张良饮了一口茶,他很是喜欢咸阳造出的陶瓷,家中摆放吃食器物,皆换了此物。

魏倩放下茶盏,对上张良含笑的眉目,张良是个看似好相处,但谁也无法更近一步的人,就是陈平,与他也是客气之多。向来粗口脏话不断的刘邦,对上他也客气几分,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是张良的写照。

“茶是好茶,只是子房今日相邀,恐怕不只是为了论茶道吧?”

“魏相果然慧眼如炬,实不相瞒,今日邀魏相前来,是想为魏相引荐一人。”

话音未落,魏相便看向席间跽坐的第三人,那人身着玄色长袍,相貌平庸,若是走在市集,也并不引人注目,但脊背挺得笔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别着的一柄青铜短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纹路。

“这位是南仲,曾经是我的师弟,后入了法家,却并未被李斯提携入朝,而是成了沙场宿将。”张良娓娓道来,短短几句轻描淡写又细说了南仲的半生。

南仲起身向她拱手行礼,“今日得见魏相,仲之幸也。”

“南先生不必多礼,既是子房所荐,必是大才,倩安能受之。”

南仲从容落座,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递与她,西筠忙上前接过,转身递与她。

魏倩有些不明所以,接过竹简,展开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上面写的是她未来得及也不准备动的法,南仲写得很不错,是汉王的约法三章延伸版,每一点都可当得算是她想要的标准答案。

可惜汉初的法至少十年内不能改,人心不能动。

“先生大才。”她由衷赞叹,“不知可愿入朝为官?倩愿为先生荐。”

南仲却摇头,“仲出身微寒,并无入仕之意,昔日为将,还是蒙将军数次征辟提携,实难拒之,才从之。虽秦已亡,但仲仍是秦将,身份尴尬,不欲再入新朝。”

他顿了顿,又道,“但若是魏相需要,仲可投魏相门下,为相府门客。”

魏倩对南仲的直白有些愣了愣,“先生能请动子房相邀,却只愿投于丞相府?”

这就好比有实力保送北大,甚至请动教授亲自来,结果却是请北大教授荐他入普通一本,连211都不是。

这脑回路魏倩有些想不明白,毕竟她府上门客是很多的,墨家弟子不都是?

做丞相属官,怎么可能比得上朝中大臣?

南仲三十有五,这个年岁在秦时并不小,他师从名家,游学四方,也与子房一般亡国于秦,但他家族隐退得以保全,他做过秦吏,又被蒙恬提拔为将军,秦的军队四散,他又变为了白身。

功名利禄过于虚妄,说一句俗言,他确实看破红尘,本欲隐退山林,却被魏相出仕以来的事迹所折服,魏相年少,但魏相的大义与思想,宣于魏女纸上时,他就知道,他终于得遇明主。

新王就算要用法家,也不可能用他这旧时秦将,于其郁郁不得志当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不如在丞相府当幕僚,看这天下百家纷纷扰扰。

“魏相若不嫌仲才薄,仲愿投于丞相府,为魏相门客。”

魏倩再次得到回复,便仔细看向南仲,最后对上他清明的眼睛。她再看向子房,见他置身事外的模样磨了磨牙,这一瞬间,她特别怀念萧何,萧何推荐人才,怎么也不会带人来后就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先生愿来,自是喜不自胜,但倩不明白,先生既决定出仕,为何不入朝却想着来倩府上呢?”

南仲的声音字正腔圆,又清朗如泉。“因为魏相令仲心折,百家皆有所长,治国怎可独用一家?而魏相缺仲,墨农一根筋,仲害怕魏相被带入了沟里。”

魏倩看着他,“过些日子,百家皆有求于我,皆愿投靠于我,先生如何敢断定,倩非先生不可呢?”

南仲依旧不徐不疾,“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百家有求于魏相时,自然俯首,忍一时之气,可魏相能让百家有求于多久呢?更何况等长安学府一盖,建成之后,难道不是魏相更怕百家掀桌不干吗?”

“竖子无状,先生莫要见怪。”魏倩直了身子拱手礼道。“先生既然有此心意,倩自当欣然接纳。丞相府虽不比朝堂显赫,但却是倩推行新政、实现抱负之地。先生愿来相助,倩感激不尽。”

南仲拱手亦还一礼,“魏相过誉了,仲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魏相所托。”

张良在一旁含笑看着两人,魏倩虽年少,但胸怀大志,心系天下,正是南仲所寻找的明主。功成名就隐退是一段佳话,默默无闻隐退那是躺平,辜负一生所学。

魏倩转向张良,不复生疏客套,她笑得情真意切起来,“子房,今日多谢你引荐南先生。倩得此大才,实乃幸事。”

张良是清楚魏倩德性的,他饮尽杯中茶,才慢悠悠道,“魏相客气了。良与南仲本是同门,深知其才华与抱负。今日引荐,不过是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魏倩点头道,“子房之助,倩铭记于心。日后若有需要,倩定当全力相助。”

虽然她也不知她能帮张良什么,但客气话还是得说到位的。

张良拱手与其笑言,“魏相言重了,内子与厅堂摆上了宴,此时想必菜肴已上齐,有不合口味之处,多多包涵。”

他们在宴席上相谈甚欢,张不疑却坐了小孩这桌,与张辟疆大眼瞪小眼,宴席散后,魏倩与南仲一道返回丞相府,张良出门相送时,张不疑准备跟上去,被扯住命运的后领,他走了几步原地踏步,看魏府马车已调头而去,回头对上他爹的眼睛。

“咋了,阿父?”

“你当你回门呢?”

张不疑看他要上家法,蹦起来,“阿父,注意形象啊,打我我是皮糙肉厚,但你仙风道骨的仙人形象就崩了啊。”

……

“嘶——”张不疑疼得嘶一声,看着魏倩拍了拍他背上伤肿处的手,眼睛瞳孔地震,开始不可置信的瞪着兴灾乐祸的魏倩。

魏倩也觉得自己笑得有些不地道,但她忍不住,她收回手咳了咳,企图掩饰过去。“你爹也太不地道了,怎么能打成这样呢?”

“你刚才是不是在笑?”

“胡说,怎么会呢?”魏倩一脸正直,“除非忍不住。”

“哼!”

魏倩揉了揉他的脸,“好了好了,反正都被打了,那就继续在相府帮忙,现在虽然只是长史,但你之前的两个长史,可都当了封疆大吏,前途远着呢。”

魏倩一本正经的画饼,“再说了,你管的是报纸,现在虽然看不太出来前景,但掌管天下喉舌,今后可了不得,信我,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府里人?”

“可是我娘说,他们都笑我当魏相府上的小白脸。”

魏倩听不太明白,“他们是谁?”

张不疑撑着下巴,“还能有谁呀?不就是六国旧贵族的那些人。”

“哦,他们啊,他们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别理他们,你看,我府上收了好些他们的荐书,我都没搭理,他们就是嫉妒,指望恶言重伤你,好让你跟他们一样无所事事,吃喝等死。”

张不疑接过魏倩的荐书看了看,猛的一拍桌子,“合着这就是阴阳怪气我的原因,他们的爹还不行,只能在项羽的手底下苟延残喘,生怕惹项羽不快。”

魏倩嗯了一声,“所以你跟他们计较什么?你要真跟他们计较,这辈子都有受不完的气,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那就是碌碌终身,划不来。”

“那不是他们话听着烦。”

魏倩觉得张不疑那些发小过于狐朋狗友,这应该是张良没有时间管束教他,让他自由成长,但圈子里就是那些人,鹤立鸡群,可不就被盯着了。

“不招人妒是庸才,这证明不疑优秀让他们忌妒,你看你长得漂亮,张良又名满天下,你领着相府报纸主编,弟弟是出了名的天才,家里又没什么乱七八糟事。他们没一样比得了的,可不就只能背后阴阳怪气说坏话,这是你圈子的问题,你把那些说话不好听的丢一边,学你爹,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就没有烦恼了?”

删减圈子从古至今都是学问,人无法改变他人思想能力,强行去劝,还会被背刺仇恨。直接远离就好,远离三观不合,说话还刺人的狐朋狗友,在成长的路上,渐渐将身边人甩开距离,渐行渐远,那就说明,在快速进步,筛选过后,身边的朋友,就大不一样了,至少不会有说酸话的,身边皆良人,人生路也会顺很多。

张不疑显然还是年纪小,容易被这些落后许多的朋友亲戚扯后腿,他但凡优秀一些,后面的酸言酸语就更多,为什么不嘴张良呢?因为张良不搭理他们,他们还敢说坏话,除非是今后笃定求不到张良身上。

“我爹天天读书悟道,跟出家了一样,学他就完了,你就会失去一个能跑能跳的长史,得到一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魏倩笑了一声,“你可真是个孝子,世人都说张子房君子坦荡荡,你张口就道装模作样的伪君子,你爹他知道吗?”

“他都把我打成这样了,他能不知道吗?”在外人面前仙风道骨的,殴打自个儿子下了死手啊。“可魏相与我一般大,为啥没有身边人敢说你呢?”

第52章 长安学府(二)他们如何敢说……

“他们如何敢说我呢?”

魏倩一身浅绿绸衣,洗完头发不久,发丝未束,明日便要宴宾客,事情忙,今日便将琐碎的事情理好,她对于美姿颜上,是很讲究的,世人多颜控,先敬罗裳后敬人。

她缓缓踱了几步,斟酌着用词,“我的发小我都忘了,他们叫什么名字,自乱世以来,我也未曾回头望过,他们有事找父母,他们父母有事会求我父,因为我们原本就交情浅淡。与我日夜相处的,是我的侍女们,她们的父母将她卖入魏府,坐着我的船水涨船高,她们不再是侍女,都有了各自前程,她们与家人的命运在我一念间,无论我再怎么好说话,也是当不了朋友的。”

“背后嫉妒恶语相向的,是同一水平同一起点的人,很明显我不是,纵使是百家,也从不说及我私事,而是咬文嚼字说我哪句说错了,可今天下,除了我,又有谁能让百家学者在背后一句一句找茬拆解话中意呢?”

“我的时间都用来专注自身,所以一路以来我行得这么顺畅,身边的朋友,比如你,比如韩信,盖公,巨子,新来的南仲,或许未来还有更多,你们是因为志同道合聚在我身边,都只会因我更好而高兴。

“比如汉王,与王后,萧何,他们肯托举我,为我有更好的未来,这样大汉亦有更光彩的将来,所以无人敢到我面前激我,说三道四。”

张不疑有些苦恼,“朋友这般岂不是功利吗?”

魏倩笑着看他,“不功利的与人交心,你又得到真情了吗?难道你与我为友,觉得是小人功利之事吗?”

张不疑猛的摇头,“当然不是,我很开心遇到魏相,待在府里与陆亮臣他们做同事也很开心,我自然是一片真心。”

“所以啊,我们这个不叫功利,叫志同道合,在此基础上又能互相得利,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并不是只有麻烦,才叫感情,那种才是无用的东西。”

魏倩感觉自己在欺负秦末小朋友的三观,毕竟她是个受到现代各种思想冲击的人,习惯了走最利于自己的道路。但张不疑不是,他是正统秦时道义思想长大的。

张不疑如醍醐灌顶,觉得魏倩简直神人也,她真的什么都懂,怪不得同龄,但她已经是他爹的

上司了,进出他爹都亲自送,汉王来都没这个待遇。

“魏相,他们都说我爹是完人,那是他们没见过魏相啊!”

魏倩僵了僵,那还得你爹,毕竟张良的清贫乐道她也做不到啊,很多优良的品德,她就没有,世人也知道,所以从来不会夸她德行,世人夸的都是她的能力与仁善。

这孩子的三观不要被她带歪了,子房将来不会气到来揍她吧?于是她咳了咳,“你好生休息,明天府上开宴,来帮忙。”

“诺。”

夜色如墨,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庭院。青石小径上,月光如水般流淌,映出斑驳的竹影。假山石上爬满了藤萝,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婆娑的影子。

廊檐下悬挂的铜铃在夜风中叮咚作响,与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交织在一起。

魏倩在烛火下轻轻摩挲着案几上的竹简,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这些竹简上记载着稷下学宫的详细内容,她这些日子,很是艰难的看懂了。

毕竟她负责建长安学府,能参照的,也只有稷下学宫了。

西筠靠坐过来,为她披上披风,烛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细长,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清晰柔和,“丞相,先休息吧,夜里风寒露重,免得着凉。”

她拉了拉披风,“嗯,这就去了。”

下午时分,咸阳的街巷中,各色车马络绎不绝地向着丞相府方向驶去。

一辆青幔马车缓缓驶过石板路,车帘微掀,露出一张清癯的面容。大儒端坐车中,手中握着一卷竹简,借着天光细细研读。他身着素色深衣,腰间系着玉带,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之气。

“先生,前面就是丞相府了。”驾车的书童轻声提醒。

陆贾收起竹简,整了整衣冠,“听闻魏相博学多才,能言善辩,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如果魏倩在这,就能认出此人,陆贾已投刘邦帐下,只是名声不显,还没到他发挥的时候,她与郦食其过于卷,快把他卷没了。

陆贾是西汉政论家、文学家、辞赋家、外交家、思想家。如今也有辩士之称,先前她拒绝一切辩士,如今宴上,她终有一劫。

一位老者拄着竹杖,与盖公缓步而行,他身着灰色道袍,腰间挂着酒葫芦,正是黄老的领头人物黄石公。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清瘦,却自有一股仙风道骨。

黄石公望着丞相府的方向,与盖公言,“若是几年前,谁与我言,一女子,竟能在乱世朝堂立足,助君王成如此大业,还要重建稷下学宫,我必然让那人去醒醒酒。”

盖公握着剑与他走一块,“如今呢?”

“如今我戒酒三日,生怕胡言耳。”

说罢两人皆是哈哈大笑,黄石公是张良的老师,原本应与刘邦约,黄老治国,如今虽有波折,但也不算差。

街角处,一辆华贵的马车疾驰而过。车内,法家大家正襟危坐,眉头微蹙,他身着玄色锦袍,袖口绣着云纹。

“先生。”随从低声问道,“您觉得这位魏丞相”

“慎言。”他抬手制止,“待见过再说。”

法家如今人人避之不及,又绕不开,因为秦的缘故法家人数最多,治国避不开他们,人人又骂暴秦,各国诸侯与他们交集都勾勾搭搭的,偷感很重。

与此同时,墨家巨子与农家医家当家也一道而来,还有各种小家也是一道而来。

下午申时,丞相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各色人等或乘车、或步行,或独行、或结伴,纷纷向着府门走去。他们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廊檐下悬挂的铜铃在微风中叮咚作响,日影西斜,金色的阳光透过院墙上的花窗,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庭院中的老槐树投下婆娑的树影,枝叶间漏下的光点在地上跳跃,仿佛撒了一地的碎金。

魏府早早准备了各色美酒,醇厚的黄酒、清冽的白酒、甘甜的果酒,还有葡萄酒与青梅酒。其中白酒又分她酿的米酒,与这个时代有的酒,比如秦酒,楚酒。

既然是品酒会,自然得齐全,毕竟请的是何等人物,要是像宴请他人一般吃吃喝喝了事,估计人家当场给她拉黑了。既然要谈事,要风雅,她也是可以风雅的。

“诸位,”高朋满座里,她于厅内举起酒樽,“今日不论学派,只论美酒。这一杯,敬天地造化,敬诸公捧场。”

酒香四溢,众人纷纷举杯。

她一饮而尽,诸公亦同,结果酒入愁肠,发现这酒的味道着实不一般。杯是瓷杯,青铜樽太腥,会失了一些口感。

黄石公好酒,便要问个明白,他放下酒杯,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魏相,这酒?”

魏倩笑了笑,侍女为他再斟满,桌上有各色不同的酒,瓷杯很小,一杯仅一口,喝完身边端酒的侍女再为他们满上,“黄石公可是觉得这酒与寻常不同?”

“确实不同。”黄石公又抿了一口,细细品味,“这酒香醇厚,入口绵柔,却又不失劲道,比之寻常黄酒,多了一分,”他顿了顿,“多了一分甘甜。”

“黄老果然懂酒。”魏倩赞道,汉初看似节奏很紧,但主要是刘邦很忙,转战三千里又转回来,萧何连通上下,像她是忙一阵,闲三阵子,给手下人打个样,事就派发下去,只要事在办,老板就不管是怎么办的,所以魏倩闲的时候,就倒腾吃的喝的,尤其是酒,这些都是她的心血杰作啊。

“这黄酒中加入了蜂蜜,又经过特殊工艺发酵,故而口感独特。”

这时,跽坐在一旁的张良也放下一个小酒杯,若有所思,“这白酒,似乎与秦酒、楚酒都不相同?”

“子房亦知酒。”魏倩笑道,她跽坐已很得体,不复最开始那么艰难,她坐于支蹱之上,坐姿与诸公一般雅。“这是我特制的米酒,以糯米为原料,经过多次蒸馏提纯,故而酒香浓郁,入口绵长。”

先前哪怕有支蹱,她也一样腿麻,掌握了正确姿势就好多了,毕竟为了一个雅字,古人也是很拼。

凳子在士人眼里,是乡土之物,只有无规矩的平民这般坐无坐样,坐在木橔上就可以吃饭,太不符合周礼了。

众人闻言,纷纷举杯细品。一时间,厅内酒香四溢,赞叹声不绝于耳。

“魏相”,陆贾突然开口,“这葡萄酒,可是来自西域?”

魏倩点头,她非常装,毕竟酒嘛,说得越高大上显得她心越诚,这个时代也是很喜欢进口的东西,非常稀有,非常名贵,丝绸之路未开,东西方的商路可算是用命踏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天价。

“正是,此酒产自大宛,经西域诸国运来,途中历经数月,酒香愈发醇厚。我尝酒可知其如何酿造,便自行亲手酿了一些,与诸公一道品尝。”

法家大佬若有所思,“丞相广纳四方之物,倒是与法家‘兼收并蓄’的理念不谋而合。”

魏倩心中一动,正要接话,却听黄石公笑道,“王公此言差矣。魏相此举,倒更像是道家‘无为而治’,顺其自然。”

陆贾饮尽杯中葡萄酒,看着对面的墨家巨子,神色高傲。

“魏相今日邀我等过来,必不只是为了品酒吧,听闻魏相建议汉王重建稷下学宫,不知魏相,打算如何建?”

魏倩摇头,“非也。”

众人面面相觑,皱了眉头,“非也?”

第53章 长安学府(三)萧何陷入头脑……

魏倩吊足了诸公胃口,她不动声色与子房相敬,饮着杯中酒,方搁下酒杯,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诸公,轻笑后方缓缓言道。

“诸公勿急,倩说的非也,并非不建学宫,只是建的并

非稷下学宫,而且长安学府。”

席上凝固的气氛方缓和下来,但众人眼中仍带着疑惑。魏倩轻抚酒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润触感,缓缓开口。

“稷下学宫,乃齐国旧制。如今关中乃是汉地,将来定有一统之时,自当有新的气象。倩欲建长安学府,不仅承袭稷下百家争鸣之风,更要开创前所未有之格局。”

张良眼中不解,“丞相此言何意?”听着很搞事啊。

魏倩站起身,走到厅中悬挂的地图,解开挂绳,地图缓缓展开,“诸公请看,长安地处关中,乃天下之中。若在此建半城学府,不仅可汇聚四方英才,今后更能辐射九州,教化万民。”

黄石公捋须沉吟,“丞相之意,是欲将百家置于一处?”

“是也不是。”魏倩转身面对众人,“长安学府可为诸公划分各家用地,况这不是一世之功,汉王欲为天下请命,结束乱世,定鼎天下。秦为私计,用商鞅愚民贱民那一套,使百家搁置,文无进展,黔首浑浑噩噩不识字,不习教化。”

“学识与思想只要学到了,便会融入骨血里,传于后人。几年前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呐喊出了黔首们的愤怒,王业千百岁,权力只流于血脉。这句词用于百家也甚为合理,诸公子弟也有惊才绝艳者,也有抱负满腔却怀才不遇者。他们有治国之能,却没有公平的机会。”

魏倩的语速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所以倩才说服汉王用了科举,当公平摆上了桌的时候,才是真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然只不过江山改了姓而已,贵族再愚蠢荒唐,他们依旧掌权,掀起战乱。”

“当普通孩子也能有教无类的参与学习,被指点迷津,优秀的升上更高学府深造,然后参与官吏审核,让国家有可用之人,让百家有了世代传承的弟子,书籍,读书人,百家的思想文明传递了下去,纵使今后神器更易,乱世兴亡,也影响不了百家的地位,王朝不能千秋万代,但文明可以。”

陆贾听懂魏倩的言外之意了,“魏相的有教无类,儒家最为赞同,这千百年挣扎救国存亡的,哪个不是寒士?只是听着魏相的意思,我们也要教孩子启蒙?”

魏倩摇头,“孩子都在长安读书,那长安就太挤了,长安学府,必定都是下面地方学堂考上来的精英。但孩子的启蒙书想请诸家一人编一套,从三岁识字到十二岁能考试之时,如今只是富农以上的孩子能摸到书本,但二十年后,如若我还是宰相,汉土之地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孩子能读书,孩子才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天下的孩子皆看百家书籍,等他们长大凭兴趣报考诸位在长安的学府,百家可从中选优秀者。”

朝庭能从百家以科考选更优秀者,这样多方便。

“如此诸位不费心力,便能得到众多可靠的弟子,如圣人一般桃李满天下。”

黄石公点头,他们道家最不怕的,就是弟子之争,“如此朝庭必得费心费力,汉王愿意吗?”

听着得益的完全是百家,他们没参与打天下,倒参与了分天下。今后天下的治理,几乎皆与百家有关,而无王侯事了。

魏倩点头笑了笑,“若汉王不愿意,今日我们又怎会坐与一处呢?但汉王说,农家医家虽是小家,但这是民生根本,人都会为吃食与疾病忧虑,农医却人数极少,这不合理,所以会大力支持医农,医学院留出扩大的地,设博士院士之位,以提升医士待遇,十年后人才多了,可大建医院,救万民于病痛,勿再如这般沉沦。”

刘邦事全权交由魏倩,他才没多哼半句,但魏倩要扯他的虎皮,不然很多小家,会被挤到没地方办校,大家一句,你有弟子吗就堵死了。

医家公乘阳庆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他座位靠后,原本就是来走个过场,讨一点地方容下医家。猛的听到他家,于是大了声音,“魏相所言是真的吗?”

天啊,他们医家也有上桌的一天吗?

魏倩点头,“自然是真,医学是值得大为推广的,百家治心修身博学,但医家治身,没有血肉之躯,何谈其他呢?医学院的教学楼,朝庭出钱,还有实验楼,药田,公乘院士报上数,朝庭会尽量满足。”

陆贾皱了皱眉,“那儒家呢?”

魏倩看向他,“天下士人哪个不知儒家,哪怕儒家还需特地辅助吗?”

“自然,岂有厚此薄彼之理啊?”

魏倩摇头,“道法儒墨是大家,原本就弟子众多,况且学府是需要束脩的,学成而归,可不需要格外帮衬。不过由于人多,地可批大一些。各位学府的楼朝庭都可帮建,但要以今后的束脩里一部分,慢慢还回来,毕竟百家得利的事,总不能全让汉王吃亏,这也不是长久之道。”

他们还帮衬,后面的小家还能混吗?

稷下学宫是百家交流辩论学习的地方,但长安学府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这二者之间差距可大了。稷下学宫可没有上升的仕途,遇见齐王昏庸就抓瞎。

在魏倩的糖衣炮弹之下,百家搞清楚了性质,便开始指着地图抢地了,到最后地盘定下来了,墨家发声了,“魏相,我们墨家的学府我们自己建,不需要朝庭帮建。”

这下炸了马蜂窝,他墨家与众不同的建筑算怎么回事,这多吸引人,于是儒家也站出来,“我们儒家的学府,我们自己来画图,不能与众一样。”

道法纷纷表示得如此,其他小家不敢支声,他们都是走福利局的,没钱还哪敢有要求,有就行了。

魏倩理解,“可以,我便从小家开始建,那地先空出来,诸位图纸确立了,便给我。”

“诺。”

大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便也不为难人辩论挑刺找茬了,品酒会后魏倩上宴席,佳肴一盘盘呈上,舞乐也高雅的奏起,宴上诸公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待诸公散去,魏倩让侍女给她揉揉腿揉揉肩,她做作了一天,身子都快僵住了,难啊。

幸亏有南仲在旁边给她提示谁是谁,不然她是一个名字也喊不出,这种场合,叫错了名字,那人定会拂袖而去的,她也会被吐槽轻视狂妄之辈。

西筠看女郎的样子笑了笑,“方才丞相还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呢,怎么诸公一走就颓然了。”

“好啊,竟敢取笑本相,本相要重重罚之——呦,轻点,轻点,再往上按按,怎么有人做到天天端着的。”

侍女们为她按肩按腿笑作一团,魏倩开始摊平,不理她们。

长安城的清晨,薄雾笼罩着,街边的柳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正是魏倩浩浩荡荡的队伍。

马车停在了秦离宫,毕竟此时的长安,还是一个新城,只有秦时始皇建的宫殿,秦离宫,此时刘邦又改成了长乐宫,在修学府的这段时间,她将住在里面,萧何已经带着人住里头。

她先是去拜访萧何,萧何拿着城池图与工人形容是怎么个建法,他们已经清理出城池的轮廓了,只等上面的人来图纸与他们说明白。

萧何看见她,与身边人说上两句,就朝她走过来,“魏相可算来了,你说划半城做学府,这半边给你留着呢。但学府需要这么大的地吗?”

魏倩看了看他的城池图样,“萧相在这,我可缓缓来矣。当然需要,现在不空出来,以后总不能强拆民宅吧?”

萧何点点头,那也是,“魏相这又干了件大事啊,幸亏咱们人多力量大,

能兜得住,下回提前跟我知会一声,不然,我收到消息,事都开始办了。”

魏倩笑着一礼,“诺,萧相既然提点了,我能不听吗?”

“你不听,光会耍宝了。”

魏给萧何讲了,与诸子百家一样的话,将理论给他掰扯清楚,萧何对这事非常赞同,“魏相大才啊,治国理政需要这些人才,他们将来行走于市集也需要,魏相这几年更新农具,就让农人们日子好过许多,以后能耐人多了,这天下也就有了。”

齐楚都是很重视教育礼乐的,萧何是楚人,他们知道礼乐知识的重要性,萧何当宰相时,恨不得官吏都去教百姓认认字。

“有萧相相助,我们必是能成的,长安新建的房子,可以不必迁人户口进来,我们用来卖,这些以后都是一等学区房。”

魏倩想过了,这里的房子可以空着,然后用报纸宣扬出去,直接用来买卖。她拿出水泥红砖,哪怕不用钢铁,好工匠来建,一栋往上建个几层楼是没有问题的。

“不强制迁来,他们如何肯过来呢?”

魏倩听了萧何的话,给他用上新的观念。“咱们大费周章的建了学府,是为了造福万民,那么长安城的空房子,如果有人住进来,是不是造福得更深了些?”

萧何有点陷入头脑风暴,“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这还是空城啊。”

魏倩拿出报纸,萧何看了看,“这不就是最新的一期,魏府品酒会,前日我都看过了。”

“那萧相可知这两日,我与曹参卢绾一道弄的酒楼生意暴涨,这酒啊,只有酒楼有,且不单卖,这酒楼就水涨船高了。原本是新开的,默默无闻,一天也没有几个客人进来,这一下子就火爆了,抵得上百年老店,酒乡传了出去。”

第54章 薄姫求救(一)汉王,天机不……

萧何看她得意的劲,“魏相对长安早有规划?”

萧何看她那个德行,就知道她想什么。“魏相只管说,若是可行,是大功一件啊。”

魏倩嗯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背过手,迈着四方步踱了几步,“本相自然是有的。”

萧何二指并拢笑着指了指她,“魏相啊——”他见魏倩没说话,想了想,“如若魏相果有妙招,这建学府的大小事,我都帮你弄了,你把要求说与我就行。”

魏倩咳了咳,“这是萧相自己说的,可不是我求的啊。”

萧何摊手,“是了是了,我萧何啊,就爱管这些个事,魏相总能说了吧。”

“咳,倩也会让墨家子弟前来帮忙,不会那只累着萧相。”魏倩说完便领萧相去收拾好的殿水坐下慢谈。

侍女端上来茶水,魏倩也将写好的计划书递与萧何,萧何双手接过细看,大呼妙啊。

萧何最喜欢魏倩的这一点,做什么事都有个计划,写于书面,还写得一目了然,效率非常好。看其他学者写的,还得从一堆之乎者也里面找寻重点,才是头疼。

魏倩看他看得差不多了,便于他细细讲来,“咱们第一步,已经百家聚于长安,与他们一道建了长安学府,天下已经尽知也。第二步,自然是建造,但建造的过程里,我们也得大肆宣传,酒香也怕巷子深,如今报纸已是人人皆看,起码读书人人手一张,我们请百家大家发以文章,讲解长安学府的未来,然后只卖于贵族豪强。”

原本萧何就要强迁一些豪强进来,让他们带动经济,如此一来,从被动变为他们主动,还得求着办事。

“他们知道消息,听着这些大贤的道理,自然会赶来,贵族都是盲从的,他们与百姓一样,只要有其他贵族过来,他们为了自己的脸面,也得过来抢一栋房子。豪强会跟着贵族走,而富商世代没有权利,他们更加向往权利,虽然商藉不能为官吏,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自然会把孩子放在其他人的户口上,那么他们势必也得来抢这房子。那长安的房子不就卖出去了吗?他们在的地方金钱就在,黔首们会过来找活,那么长安就流动起来了。”

魏倩说完笑了笑,“我们将房价定上天,很多贵族,就是觉得,贵的就是好的,符合他们的身份,这样一来,兴许长安的房子还不够卖的呢,羊毛出在羊身上,建学校的钱不就有了?兴许国库还不用掏多少。”

萧何越听越点头,脸上的笑容压抑不住越来越大,“魏相啊——”他笑的拖长了音,“你可真是个宝啊,这么聪明的脑袋,天不生魏相,万古如长夜。”

魏倩听着萧何都笑得夸出了彩虹屁,矜持的点点头,“那建造一事,就托付给萧相了?”

“包在我身上。”

魏倩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展开后是一幅详细的规划图。她指着图上的建筑,一一解释,

“各家学府的区域都在这里,可以从小家开始建,儒法道要亲自设计图纸,可以慢些来,等他们的图纸到了,再建。然后咱们把公共的区域可以建了,比如宿舍区、藏书楼、食堂和运动场。每一处都经过精心设计,既能满足学子们的学习需求,又能提供舒适的生活环境。”

萧何拿过图纸,细细看了看,“这些楼有些高呀?”

“对,用建造结构加上混凝土,这个墨家有办法,他们在后面,让他们与工匠说,然后长安民宅也可以这样来,玻璃窗用上,然后大肆宣扬,长安就成了神仙居所,这样才能卖出高价。”

……

春日的阳光洒在工地上,工匠们忙碌地搬运木材、石材,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萧何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张设计图,时不时与工匠们交流几句。

“这座藏书楼要建得高一些,屋顶用琉璃瓦,阳光照进来时,整个楼内都会明亮通透。”萧何指着图纸上的藏书楼,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工匠头领点了点头,“萧丞相放心,我们一定按照您的吩咐,把学府建得漂漂亮亮的。”

刘邦在咸阳看见魏倩与曹参一道笑着从酒楼下来,他有些疑惑。

“魏相不是去建长安学府了吗?”

这报纸上天天宣传长安学府,甚至把历史影响都给写了,让天下人都神往,怎么建的人还在这里?

那谁在动土?

魏倩负手从刘邦身旁走过,“汉王啊,天机不可泄露,您明年等着验收就是。”

“德性。”刘邦与曹参看着她走远,“定是忽悠萧何去了,还天机。你又在这做什么?”

曹参指了指旁边的酒楼,“我开的,汉王。”

刘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沉默了一会儿,“那走吧,正好我还没吃呢。”

曹参懵了一下,又跟了上去,不是,他刚吃完啊汉王,这么不客气的吗?

初夏时节,咸阳城笼罩在蒙蒙细雨中,魏倩站在全身镜前,她梳着流云髻,画好淡妆,点了绛唇。在选要穿的衣物,侍女们手巧,做的衣物越发好看了。

“我穿哪一件啊,你们这么拿着,感觉每件都不错,但今日下雨,不方便这么穿。”

西筠拿着衣物上前,“丞相就穿西筠手里这件诃子裙吧,今日虽是入宫,但与皇后相熟,不如随意些。”

这裙还是魏倩与她们说的款,她们照做的,魏相还没穿过呢。

“行吧,我换上。”

所幸如今天气渐暖,正是穿这个的时候,真丝的布料非常舒适,红色的底裙用金丝线绣着牡丹,外衫大袍浅绿色,配以暗金色的披帛,很典型的唐风款式。

“真好看,魏相穿什么都好看。”

“不信,就你机灵。”

“丞相,东西都备好了。”侍女捧着漆盒轻声道。

魏倩打开盒盖,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这是她特意调制的桂花酿,以陈年米酒为底,加入干桂花、枸杞、龙眼肉,再配以几味温补的药材,最是养人。

另一盒小瓷瓶里,盛着她这些闲时精心研制的养颜霜,以珍珠粉、蜂蜜、茯苓为主料,又

添了几味西域传来的香料。

这些料很少,是没得卖的,只是自己闲的时候做着自己用的。

“走吧。”她拢了拢衣袖,看了眼镜中人,满意的走了。

咸阳宫宫墙高耸,朱红色的宫门在雨中显得格外肃穆。穿过重重回廊,远远就听见吕后的笑声,她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吕后听着宫人通报,远远看着她来,魏倩欲福身行礼,被她握住了手。

“瞧瞧,魏相这身衣服可真不错。”

魏倩顺势站在她身旁,“皇后若是喜欢,以后府上织娘做新款的时候,为您呈上来。”

吕后摇摇头,拉着她坐于凉庭石凳上,“孤也不是小姑娘了,新款不错是不错,可朝上事忙,无有得闲时,总不能穿红着绿去见朝臣,过于不庄重,看着魏相穿着,孤心里就高兴。”

“那我将款式画与宫里织娘,她们自然知道皇后的服制,改改就好了。”

“魏相有心,”她看见魏倩身后侍女捧着的几个盒子。“怎么又送来东西。”

魏倩打开漆盒,将桂花酿倒入桌上玉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散发出清甜的香气。“这是臣特意为皇后调制的桂花酿,最是养颜安神。”

吕后接过玉杯,轻抿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酒,”她又饮了一口,“入口绵软,回味甘甜,倒比宫中的还要适口。怪不得天下都说,天下好酒都在魏相府上,看来所言不假。”

“都是以讹传讹罢了,怎可听信这些传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臣的府上怎会有天下的好酒。”她取出养颜霜,“是臣新研制的养颜霜,用料稀有,这次恰是巧合从西域商人那买到的料,下回可就难碰见了,皇后不妨试试。”

吕后接过瓷瓶,指尖沾了些许,轻轻涂抹在手背上。她今日穿着绛红色凤纹深衣,乌发高挽,雍容华贵,只是眼角的细纹,泄露了岁月的痕迹。

“这膏体细腻,香气清雅。”吕后满意地点头,“魏相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魏倩笑了笑,“臣不会的可多了。”

吕后也非常关注长安,她看见报纸上日日说着长安学府,但魏倩悠哉悠哉的在咸阳混日子,她有些不解。

“报纸上日日说着长安学府的进度,怎魏相丝毫不见忙碌?”

魏倩笑着将与萧何的规划,细细说与她听,吕后听后直点头。“魏相大才,这般说来,国库为建长安拨出去的款又能回来了?”

魏倩点点头,“汉王不是说军资不够,这下又能捣腾开了。”

吕后笑起来,“天下有什么难事,在魏相手里,总是变得轻而易举。”

“臣不过有些小聪明。”

吕后将瓷瓶轻放入漆盒,“这可不是小聪明,魏相有急智,谋国之言,治世能臣。”

魏倩笑着应了,“多谢皇后美誉,方才皇后何事笑得这般开怀?”

吕后想到昨日戚姫蠢样又笑了起来,“无什大事,听了宫人说的笑话罢了。”她又想起来。“魏相与薄姫相熟?”

魏倩顿了顿,看了眼吕后神色,“在魏地时见过,后面荥阳城破,臣带着她去大梁,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无妨,薄姫是个安分人。”吕后对薄姫印象不错,刘邦宫里少有的安分人,她一入咸阳宫,刘邦也将她忘于脑后。“她儿子也满了周岁,魏相若想见,去看看她吧。”

“好。”

魏倩与吕后说笑一会道别后,去见薄姫,她见魏倩来,原本泪流满面突然有了神彩,她扑了过去。“魏相,魏相,救救恒儿。”

第55章 薄姫求救(二)魏相,救救恒……

细雨敲打着窗棂,她还未来到薄姫的宫殿,就见薄姬站在廊下,发髻微乱,裙摆沾上泥点,向她冒雨赶来。

魏倩正要说话,就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魏相,快救救恒儿!”薄姬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烧了一整日,医士都束手无策,汉王去了军营,皇后只要我问医士。”

魏倩听了也有些慌,刘恒才满周岁,若是高烧不退,后果不堪设想。“夫人莫急,幸而公乘阳庆在咸阳,给我留了地址,我立即找人去寻他,莫慌。”

“谢谢魏相,”薄姬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她听闻魏相来了,便从殿内一路小跑出来,“只要能救恒儿,今后魏相有事,我无所不应。”

“四公子不会有事的,”这可是未来的文帝,也不应该有事啊。

她走进殿内,一眼就看见榻上的刘恒,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她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昨晚就有些发热,起初以为是着凉,谁知医士用了药,就烧得厉害。”薄姬说着,声音哽咽。

魏倩陪薄姫一道等着公乘阳庆来,他冒雨进宫,来的很快,魏倩一见他,“先生莫要多礼,快来看看四公子。”

他忙过去轻轻掰开刘恒的小嘴,舌苔厚腻,又摸了摸他的脉象,眉头越皱越紧。

“如何?”薄姬紧张地问。

“小公子这是外感风寒,内有积食。”他沉吟道,“医士的方子可是清热解表?”

薄姬点头,“正是。可服了药,反倒烧得更厉害了。”

他叹了口气,“小公子脾胃虚弱,清热之药太过寒凉,反倒伤了正气。”说着,他从袖中取一套出银针,消毒后用上,“夫人莫急,老夫先为小公子施针退热。”

薄姬连忙让开。他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轻轻刺入刘恒的合谷穴。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小脸皱成一团,却没有哭出声来。

“恒儿最是坚强。”薄姬轻声道,“平日里磕着碰着,也不怎么哭闹。”

魏倩听了细看了看刘恒,她好想照着龙傲天小说的语气说一句,此子将来不可小觑,但她还是在心里叨叨。

公乘阳庆点点头,又取了几处穴位。施针完毕,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香囊,倒出几粒药丸。“这是老夫自制的退热丸,以柴胡、黄芩为主,佐以陈皮、茯苓,既能清热,又不伤脾胃。”

薄姬接过药丸,亲自喂刘恒服下。不多时,刘恒的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些许。

“退了!退了!”薄姬喜极而泣,紧紧握住魏倩的手,“多谢魏相,多谢魏相。”

“无妨,幸而今日刚好赶上。”

薄姫来到咸阳宫,就成了小透明,皇后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戚夫人更没有,刘恒生病只管找人请医士,但具体情况,皇后是不管的,再说宫里孩子的死活,只要责不在她,吕后才懒得理。

魏倩摸了摸刘恒的婴儿手,福大命大啊小子,将来有造化,可别以她换寡义。

“那夫人好生休息,我带公乘先生这就走了。”

“好,多谢魏相援手。”

魏倩离开咸阳宫后,就与公乘阳庆拱手告别,“今日多谢公乘先生了。”

公乘阳庆摆摆手,“魏相何必客气,魏相要扶助医家,才使老夫铭感五内,老夫在咸阳行医,待学府建好之前都住医馆,魏相有事,来唤老夫便是。”

“多谢,医家乃是万民所需,怎可使之沦为小道,倩份内之事罢了。”

两两分别后,魏倩上了马车,她看着这咸阳宫,这宫里的事太闷,纵使是吕后,也有诸多身不由己。

还是她的魏府好,有魏母在,她舒服得像个孩子,不必管任何家事。前些日子,陈平的触须都异化了她的一个侍女,成了陈平的眼线,被魏母发现了情况,直接打发出去,再肃清了府里众人。

这倒不是说陈平对她府上做了什么,他是平等的每家府上都这样,他的眼线甚至可以让冒顿的阏氏,给冒顿吹枕头风。

陈平是个喜欢玩阴谋的人,他看着像个吞金兽,办什么事都要大量金钱才喊得动他,想办什么事也得花大量金钱收买他,让他莫要生事。

但同时,他又是个散财童子,他所获得的钱财,在汉初,其实没什么花销的地方,毕竟这地方没有什么美食,也没有什么娱乐,贪那么多钱能花在哪里呢?

私存肯定是有,但同时他用大量的金钱,让自己的爪牙,如触须一般,在这片土地,无孔不入,甚至遥远的草原,他也用金钱打通,他的情报网,可以让他知道天底下的所有事情,公开在报纸上他知道,未公开的私事他也知道。

所以陈平的人缘,在朝堂非常不好,朝臣都是敢怒不敢言,一有他的小把柄就喜欢告状,他与韩信是两个极端的没朋友,没人会与他交心,除了与他心眼一样多的刘邦。

陈平没朋友是因为他享受操纵这个世界的感

觉,所有人对他又怕又恨。

宇宙在乎手,万物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

他对道家痴迷,对《黄帝阴符经》琢磨得透彻,用上此术,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看天时地利人和,将注下在刘邦身上。

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

他从道家里得窥人性,从人性里得窥天机。刘邦手下能人,一半是道家人,如果魏倩不是在最开始抢下原始股,她还真改变不了汉初黄老的定调。

但刘邦与陈平又不一样,刘邦并不像他对人心的把握需要重重眼线机密金钱,刘邦对人心的小99他不在乎,只要不摆在明面,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只要得到他想要的,其他君可自取,只要不想分裂他疆土,万事都可笑骂过。

就比如他不理解陈平这爱好,但他尊重,他可用之,陈平爱财他就给钱,张良爱惜羽毛他就用清名捧着,萧何有理想他可以尽托付政务,韩信喜欢名他就高台拜将。他可以让手下人尽得所欲,所以人心尽依附,他又能每次都带兵硬抗项羽主力,让手下人去夺天下,争功爵。

所以他平定天下的速度至今无人能比,这是一个彻彻底底为政治而生的人,当你看向他,觉得他眼里只有利益时,他似乎又有那么豪情与温情还有理想主义,当觉得他有感情时,他又可以痛快的取舍,就比如对待韩信,终是且喜且怜。

魏倩对于这些事,她是个新手,对于朝堂的人际关系,全靠对面给面子,和她的利益输出,就是没有技巧,全靠真心。

但她的这种不够精明的笨拙处事,反而让人对她的观感很好,毕竟人无完人,总是有些缺陷的人,会更容易融合在人际关系里。比如刘邦一言不合就干架,先骂了再说,他对他有理,他错他认错。

魏倩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当场就去陈平府上要说法,她是细作还是怎么,眼线用到她府上了?

陈平有些下不了台,但他又不能与魏倩撕破脸,他玩的是阴谋,魏倩走的是阳谋,只能他认栽,于是他大出血的向魏倩赔礼言和,眼线这事才过去了。

魏无知知道后,又来向陈平缓和关系,这事闹得,他们可是知己好友。

……

随着长安学府的名声日渐响亮,魏倩也被催去了旁边长安城,报纸上连续刊登了百家学者的文章,他们众口铄金详细阐述了长安学府的宏伟蓝图和未来前景。

这些文章不仅描绘了学府的学术氛围,还特别强调了长安将成为天下文化、经济的中心,吸引了无数贵族、豪强的目光。

贵族豪强们向来注重身份和地位,听闻长安将成为天下英才汇聚之地,纷纷心动。若能在长安拥有一处宅邸,不仅能彰显自己的身份,还能与天下名士交往,这难道是需要思考的事吗?贵族们开始争先恐后地派人前往长安,打听学府周边的宅邸情况。

豪强富商们也不甘落后,他们虽然不如旧贵族那般底蕴,但财力雄厚,渴望如报纸所言,通过长安来提升自己的地位。听闻贵族们纷纷前往长安,豪强们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纷纷携重金前往,准备搬迁往长安。

长安城内,一时间车马喧嚣,人来人往。贵族和豪强们的到来,使得长安的房价水涨船高。魏倩早有预料,将房价定得极高,但即便如此,依然供不应求。贵族们认为,高价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而豪强们则希望通过高价房产来跻身上流。

萧何见状,心中大喜,连忙加快了学府和周边宅邸的建设进度,他亲自督工。学府的建筑是他们自己出的图纸,风格自然融合了各派学说的精髓,偌大学府里既有儒家的庄重典雅,又有道家的自然飘逸,还有法家的严谨规整。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令人叹为观止。

长安这里新建的宅邸不仅建筑风格独特,玻璃窗,瓷砖墙,使得这些宅邸成为了此时天下最奢华的居所。贵族和豪强们看到这些宅邸,纷纷感叹,“此乃神仙居所!”于是,争相抢购。

因着贵族和豪强富商们的涌入,长安的经济迅速繁荣起来。富商搬来长安,看到商机,纷纷前来开设店铺,不到一年,长安的街道上商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黔首有活干,有钱拿,便纷纷前来,就这般,一座空城的长安人口迅速增加。

萧何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象,忍不住对魏倩赞叹道,“魏相之谋,真乃神机妙算!如今长安不仅能成为天下学术中心,今后更可以成为经济、文化的枢纽,朝廷的威望也能因此更上一层楼。”

魏倩故作谦逊地说道,“此乃众人之力,非我一人之功。萧相督造有功,百家学者献策有力,贵族豪强们更是功不可没。”

刘邦哈哈一笑,拍了拍魏倩的肩膀,“魏相不必谦虚,此计若非你提出,长安岂能有今日之盛况?你当居首功!”

魏倩志得意满的扬起了眉目,今年是她正好二十,弱冠之年,她该请人给自己取字了,但如今,又该让谁为她取字?

总不能,找子房吧?

第56章 冠礼魏相,立冠啦

冬日暖阳洒在魏氏宗庙的青瓦上,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魏府内外,张灯结彩,宾客云集。今日是魏氏长女的弱冠之礼,魏倩可以说天下无人不识君,天下人猛然惊觉,那人才二十。

按理说女子十五及笄,但十五那年她跑路了,世道也乱了,一拖再拖到现在,又如此能耐,直接去宗庙举行弱冠礼吧。

魏倩身着玄色礼服,跪坐于宗庙中央。她眉目清丽,墨发上束。魏无知立于阶前,手持缁布冠,一本正经目光庄重。

“魏倩,今日你弱冠成年,当勤学修身,恪守礼仪,光耀门楣。”魏无知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宗庙之中。他缓步上前,将缁布冠轻轻戴在魏倩头上,魏倩俯首受礼。

魏氏一脉悠长的荣昌,落到了她头上,魏倩很是坦然,毕竟她已经做到了,将来为魏氏家主,她要做的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无数士人的理想,但对于她来说,已是触手可及。

接着,魏无知取过皮弁,再次走到魏倩面前。“从此你当谨言慎行,以礼待人,不可轻率。”

魏倩抬头,目光对上魏无知的目光,他神情严肃,她郑重地点头。

最后,魏无知执爵弁,缓步上前。爵弁以皮革制成,饰以金线。“愿你志得意满,胸怀天下,不负家族期望。”

魏无知的声音带着期许,他看着这个格外出息的女儿,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魏倩受礼三叩首,“必不负所托。”

冠礼毕,这次来观礼的不止有朝臣与汉王吕后,也有百家大贤,最后是黄石公为她取字,他柱着拐杖站在魏倩面前,目光深邃如渊,“魏相,老夫为你取字安歌,愿尔有安宁平和追求远大的心境,又愿尔志向高远,胸怀天下,行于四方,成于千秋。”

魏倩再拜,郑重受字,自此她便有了表字,魏倩,字安歌。

礼成后,魏倩起身,环视四周。宗庙内烛火摇曳,宾客们纷纷向她拱手致意。

魏倩笑着还礼,又领着众人去前厅入宴席,她这冠礼,可以说是高朋满座,大贤云集,纵使是项羽,也没有这般面子。

不对,她为什么要自甘堕落比项羽的人缘,应该说,纵使是信陵君魏无忌当年,也没有这般面子。

宴席上

刘邦对于魏倩没有请他取字表示不满,“魏相取表字,怎么不叫我?难道我还当不了这长者?”

魏倩只得斟上一杯酒敬他,“汉王是长者,但大王事忙,能来观礼已是给足了臣面子,岂能多求?”

主要是长者赐,不可辞,万一刘邦给她起了个奇奇怪怪的表字,她会感觉这辈子都毁了,实在是不太敢相信老板忽上忽下的文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