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归来俗话说过了腊八便是年,腊八……
俗话说过了腊八便是年,腊八节一过,没几天便迎来了除夕,这也是宋云昭嫁入将军府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除夕这天家家户户都要除旧布新,祭祀祖先,往年在家中时这些事都是阿娘和二婶一起操持的,这次轮到宋云昭,虽手生了些,但到底没出差错。
用罢午膳后,宋云昭坐在窗边的大炕上正与流萤几人学着剪窗花,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有小丫鬟撩开厚重的帘子进了屋子。
流萤见她呼吸急促,脸蛋儿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被冻的,泛着两团红晕,连忙道:“什么事这么急,快歇歇再说。”
小丫鬟拍了拍胸。脯平复下来后,喜气洋洋笑着道:“夫人,方才齐护卫递来消息说将军已经进宫复命去了,待会便回府啦!”
“真的?”
宋云昭心中一喜,手中的银剪子一不留神将快要完工的喜鹊登枝窗花给剪了一道口子出来,她却顾不得惋惜了。
对面的流萤见自家夫人坐在那傻乎乎地乐着,怕她被手里的银剪子伤到,连忙探身过去给夺了过来,随后才挥退来报信的小丫鬟。
她看着对面,语气促狭:“自将军走后,夫人连笑都少了,奴婢整日里还担心哪里做的不好惹夫人生气了,如今将军回来了,夫人也肯笑了,我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青黛也在一旁笑着道:“夫人本就在心底想念着将军却偏嘴上不肯承认,如今可是不打自招了。”
将军离去的这段时间,她明显见夫人时不时地就会走神,她与流萤一问,夫人便道是在想事情,至于是在想什么事情想得一脸娇羞,颊生红晕却是不肯说了。
宋云昭从满腔喜悦中平复下来后便听见她俩的调侃,不由得脸颊一红,佯装嗔怒道:“好你个青黛,竟也跟着流萤学坏了,敢编排起我来,罚你立刻去厨房传膳去。”
外面冰天雪地的,他一路行军归来,只怕也难吃上一口热饭,少不得要提前备着。
相处得久了,青黛知道她性子软和,也极少对她们这些下人发脾气,因而心中丝毫不惧,而是笑嘻嘻道:“知道啦,保证将军回府便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说完后,她放下手中的窗花下了炕,快步出了屋子。
流萤见状怕自己留下来被秋后算账,连忙道:“奴婢跟上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然后也一溜烟地跑出了屋子。
宋云昭见她溜得快,不由得感到好笑,随后想到什么,冲着门口喊道:“外面下着雪呢,别忘了撑把伞。”
“知道啦!”流萤在外面应了一句。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她和轻罗二人,宋云昭便吩咐道:“你去叮嘱着婆子备好热水。”
外面风餐露宿的,他又最爱干净不过,只怕回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哎,奴婢这就去。”轻罗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声后,也起身出了屋子,
自当初小姐从寒山寺归来后,便对自己态度冷淡下来,与对着流萤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自己原本还在心中忐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可后来见小姐一直没有挑明出来便渐渐地放心下来,忍不住想着自己到底是陪伴着小姐长大的,说不定哪一日小姐看见了自己的忠心又恢复了先前的态度呢?
可没曾想到,小姐又收了柳青黛在身边,此后待她更是比待自己不知好了多少倍,自己忠心耿耿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比不过一个外来人,自此便彻底寒了心。
……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院子外面便传来了动静,宋云昭闻声后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出了屋子。
外面还在下着细雪,刚被扫干净的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割得脸生疼。
院墙边栽种了几颗红梅树,只见树枝上堆积的白雪里开出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梅花,被寒风一吹,红色的花瓣混着白雪飘落而下,纷纷扬扬间便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踏进了院子。
男人一身玄色盔甲威风凛凛犹如战神天降,漆黑的兜鍪下一张面容俊美无俦,深邃的黑眸宛若月下寒潭,深不可测。
他进了院子后,清冷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主屋,只见廊檐下的台阶上不知何时俏生生地立了一个着海棠色绣花袄裙的女子,在满院子的白雪里极为惹眼。
见他看过去,女子双眸一弯,娇艳的小脸上露出潋滟动人的莹莹笑意,右
边脸颊上漾出一个甜美的梨涡,嗓音更是娇软动听:“夫君。”
宋云昭甜甜的唤了一声,然后拎起裙子迫不及待地下了台阶向男人小跑过去。
傅寒关闻言长眉舒展,黑眸中的清冷散去,流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来,他加快了步子上前,眼角余光却瞥见地上堆积的薄雪,下意识提醒道:“别跑,小心地上滑。”
然而已经迟了,话音刚落便见对面跑过来的小姑娘脚底一滑,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歪向一旁。
傅寒关见状脸色一变,下意识几步上前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带进自己怀里。
男人身上穿的盔甲又冰又硬,相贴在一起很不舒服,宋云昭却感到无比的安心,被方才变故吓得发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她仰起瓷白的小脸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更是甜如蜜糖:“夫君你回来啦,路上可还顺利?肚子饿不饿?受伤了吗?”
对上她笑意盈盈的小脸和一叠声的关心,傅寒关只好将已经到嘴边的斥责给咽了下去,伸出大掌揉了揉她乌黑柔软的发髻,“都还好,也没受伤,只是没想到两月未见,夫人竟如此思念于我,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
若是搁在之前,小妻子面皮那般薄,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不顾形象朝自己扑过来。
古人有言小别胜新婚,诚不欺我。
宋云昭闻言不禁红了双颊,娇嗔了他一眼,澄澈明亮的桃花眼里眼波流转,潋滟生辉,看得男人心头一热。
伸出大掌包裹住她白嫩绵软的小手,傅寒关牵着她进了屋子。
净房里已备好热水,宋云昭帮着他脱下身上沉重的盔甲后,男人独自一人进了净房。
然而没过多久,便听流萤过来道:“夫人,将军让您送一套干净的里衣过去,先前准备的那套不小心沾上水了。”
宋云昭闻言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相处久了她也摸清了男人的性子,表面上对外人清冷严肃,私底下对她却是个不知羞的,这哪是里衣脏了,分明是找借口将自己诓去净房呢。
心底这般想着,她面上却一派平静,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流萤见状便悄声退了下去,将军与夫人多日未见,待会还不知道会怎样亲密呢,她可不想留下来碍眼。
流萤出去后,宋云昭这才去了净房,里面水雾缭绕,热气蒸腾,坐在浴桶里的男人赤着精壮的胸膛,正眸中含笑地看着她。
宋云昭往旁边瞥了一眼,事先准备的那套里衣在衣架上搭得好好的,一点也不像男人口中那样被水沾湿了。
她走过去忍不住啐了男人一口,“骗子。”
傅寒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既然夫人都知道了,为何还要进来?”
“我来是检查你身上有没有新添的伤疤,看你有没有又骗我。”
宋云昭说完便绕着浴桶走了一圈,见他身上的疤痕都是旧日留下的,这才放心下来。
她怕男人受了伤却不想说出来让自己担心,故而隐瞒着。
傅寒关留意到她眸低暗藏的担忧,心中一暖,忍不住伸出挂着水珠的大掌去握住她的柔荑,“新添的伤口倒是有,只是在外面看不见,夫人得进浴桶里来才行。”
宋云昭闻言整个人像是被煮熟了的虾子一般,绯红的颜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细长的颈子,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我才不看,你自己洗去吧。”
说完后转身溜出了净房。
男人眸光火热地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晚他可不会放过她。
快速洗完澡后,傅寒关湿着长发出了净房,因为屋里烧了地龙和银丝碳,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藏青色长衫。
有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线条凌厉的下颌滑下,一路滑过他性感凸起的喉结最后没入衣襟,宋云昭看得一阵脸红心跳,连忙移开了目光,然后拿了一条布巾去为他绞着湿发。
傅寒关坐在大炕上,任由小妻子在背后为他擦着头发,那柔软的小手时不时地蹭过他的头皮,带来一阵酥麻,鼻翼间萦绕着一股熟悉的,独属于她的淡淡幽香。
男人闻着闻着,眸光渐渐暗沉下去,身上传来一股燥热。
宋云昭在后面正擦得入神,冷不防腰间被一只铁臂紧箍住,随后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躺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随后男人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第52章
怀孕外面细雪下个不停,流萤撑着……
外面细雪下个不停,流萤撑着伞,青黛护着怀里的食盒,两人一路从厨房快步回了劲草堂。
在台阶上跺了跺鞋上粘的雪沫子后,两人一起进了屋子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好在圆桌上。
流萤正准备进内室时,怕撞到什么不该看的,因而便站在珠帘边低着头道:“夫人,将军,膳食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从里面传来一道宛若雏莺轻啼的娇软声:“别……”
流萤霎时红了脸颊,连忙躲得远远的,青黛见她那样子便知道内室是个什么光景,也跟着去了旁边的偏房。
内室里,宋云昭原本脑袋里一团迷糊,被流萤的声音惊回神后,她这才察觉到有一只大手正在解自己身侧系的衣带,她连忙伸手过去按住。
“夫君快去用膳,不然待会就凉了。”出口的嗓音又娇又软,宋云昭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好事被打断,傅寒关忍得有些难受,忍不住一口咬在她柔软香甜的唇瓣上,用牙齿磨了磨后,他这才松开她。
怀里的人儿一双澄澈见底的桃花眼里氤氲出一层朦胧的水光,眼波流转间潋滟生辉,微微上挑的眼尾泛着淡淡的桃粉色,平添一股撩人风情,两颊透着潮红,如花朵般娇嫩的唇瓣微微红肿,喘息连连,一副娇不堪怜的模样。
宋云昭缓了片刻后,坐起有些酥软的身子退出男人的怀抱,然后弯着一截绯红的细颈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服。
傅寒关见她害羞得又不敢看自己了,心中不由得又怜又爱,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发髻后,这才起身下了炕出了内室。
宋云昭到梳妆镜前理了理发髻,见没有什么不妥了后,也出了内室。
傅寒关见她出来,便询问道:“你要不要再用一点?”
宋云昭走到桌边坐下,嗅到上面饭菜散发出的诱人香味后,竟也莫名感到一阵嘴馋,明明她午膳时用了不少。
傅寒关见状便亲自夹了她爱吃的菜喂过去,屋里没有丫鬟看着,宋云昭便没有不好意思,张嘴吃了下去。
于是你一口我一口的,桌子上的饭菜很快便被吃了个干净,宋云昭见了不禁有些羞窘,她好像吃得有点多了。
傅寒关也发觉到了,小妻子明显比他走之前能吃了许多,想到刚才抱她时,那腰间多出来的一层软肉,绵软绵软的,手感极佳,心中一时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吃味。
他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她脸颊上的梨涡,“小没良心的,我在青州日夜思念你,你倒好,比我走之前还圆润了些,可见没了我,你反倒胃口好了起来。”
宋云昭本就羞窘,此刻被男人这么一说,更是羞得都快抬不起头来了,但却无法反驳,因为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这一阵子能吃能睡的,腰身确实比之前粗了一圈,她前几天还在跟流萤青黛抱怨呢。
傅寒关见她羞得厉害,便不再逗她,而是揭开盅盖,从里面盛出一碗味道鲜美的鱼汤来。
为着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这鱼汤被熬了许久,熬成了奶白色,再辅以点点佐料,味道很是鲜美。
他舀了一勺吹
了几下,正准备喂过去时,却见宋云昭猛地将脸撇向一旁干呕了起来。
傅寒关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碗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担忧地询问道:“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才还好好的呢。
他说完便扬声唤人,躲在偏房里的流萤青黛二人听见后,连忙进了屋子。
“夫人这是怎么了?”
流萤见宋云昭细眉紧蹙,脸色泛着苍白,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她下意识担心地看向傅寒关。
“去请大夫。”
傅寒关脸色暗沉下来,声音像是凝着寒冰。
流萤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被宋云昭给叫住,“不用了,就是受不了刚才的鱼腥味,缓一缓就好了。”
她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呕出来,胃里倒是好受了些许,只是声音有些虚弱。
傅寒关见状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喂给她,流萤闻言上前去端走了那盅鱼汤。
他们一心都挂在宋云昭身上,因而便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青黛神情有些怪异,她迟疑了片刻后道:“要不让奴婢为夫人把把脉?”
宋云昭喝了几口水压下去了方才的恶心感,紧蹙的眉头渐渐也舒展开来,她笑着道:“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我没事的。”
就是刚才的鱼汤太腥了,她闻了以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才想吐的。
只是傅寒关却不容她拒绝,板起脸道:“你若不让青黛看,我便着人去请大夫了。”
今天除夕,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宋云昭不欲大夫再奔波往这儿跑一趟,因而只好同意了。
青黛见状便上前去蹲到宋云昭面前,握住她的一只手后,右手精准地切上她的脉搏。
房间内一片安静,宋云昭原本还不太在意,只是见青黛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后,她渐渐地也开始紧张起来,不由得问出声:“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青黛却没回话,而是又握住了她另外一只手切脉,傅寒关见状脸色阴沉得都快能滴出水来了,一颗心不由得高高提起。
流萤将鱼汤交给了外面的小丫鬟后又悄声进了屋子,随后默默地看着青黛为夫人把脉没有吭声。
片刻后,青黛放下手中纤细的皓腕,见屋子里的人都神情紧张地看着自己,她这才反应过来许是刚才自己的表情太过严肃,让他们误会了,遂连忙露出笑意来。
“将军,夫人,大喜,夫人脉象圆滑去走珠,确是喜脉无疑。”
宋云昭闻言神情一呆,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心脏却“噗通”“噗通”越跳越快,浑身血液有些发热,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询问:“你确定没有把错?”
青黛语气十分坚定道:“夫人尽管放心,奴婢有十分把握不会出错,若是夫人怀得月份浅,奴婢还不敢如此肯定,只是如今已有两个月了,奴婢十分确定。”
这段时间也是她疏忽了,眼见着夫人吃得多了也嗜睡起来,竟没往这方面联想,也亏得这段时候没出什么事。
流萤在一旁一脸欢喜道:“这可是真是太好了,今天是三喜临门呢。”
今天不仅是除夕,也是将军平乱归来的好日子,没想到夫人又被诊出有了身孕,若是消息传回了宣平侯府,老夫人她们还不知会如何高兴呢!
宋云昭仍旧有些不可置信,她的月事向来不准,最近一直没来也没太在意,倒没曾想竟是怀孕了。
她垂下头愣愣地看向自己的小腹,那里一片平坦,然而里面却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思及至此,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两个月,算算时间,正好是夫君离开之前就有的,她忍不住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男人。
却见那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罕见地跟她一样呆愣,眼神像是看怪物一样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
宋云昭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夫君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是不高兴?”
“当然不是。”傅寒关连忙反驳道,他就是太高兴了,高兴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紧紧攥在一起,却仍旧克制不住不断上扬的唇角,一双深邃的黑眸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浓浓的喜悦。
流萤见状,悄悄地拉了青黛一把,两人一起默默地退了出去。
见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宋云昭唇边抿出一抹柔和的笑,“夫君要不要摸摸我的肚子?”
傅寒关看了看她仍旧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又打量了几眼自己宽大的手掌,心中紧张又期待,下意识询问道:“可,可以么?”
她那么瘦弱,会不会压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宋云昭见他难道有想做却不敢做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加深,她伸出手去抓住他的一只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掌心触及到那抹柔软,傅寒关下意识身子一僵,整个手臂都不敢动了,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缓和下来,小心翼翼地抚着她柔软温暖的小腹,动作里透着说不出的怜爱之情。
宋云昭靠在他的怀里,心中亦是一片柔软,声音轻轻地问:“夫君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傅寒关坐在她身旁,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身子,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道:“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不管男女我都喜欢。”
若是男孩他便教他骑马舞剑,将自己平生所学尽数传授于他。
若是女孩,那容貌必定会随了小妻子,那般的玉雪可爱,会软软地叫他爹爹,他一定会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视若珍宝。
宋云昭闻言忍不住轻哼一声,想到之前男人还说自己长胖了,便故意道:“那依夫君所言,便是我日后生出个猴子来,夫君定也会如珠如宝地待他喽?”
傅寒关听罢后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若是夫人生的,便是只猴子必也是最漂亮可爱的猴子。”
这话奉承的,宋云昭都不好意思再无理取闹下去,倒是傅寒关想起她先前在院子里差点摔了一跤,不免有些心有余悸,不放心地叮嘱道:“日后可不许再跑了,身边也要时刻有丫鬟跟着才行。”
宋云昭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吓得不轻,自然乖乖点头应了下来,“我省得的。”
小妻子向来乖巧,傅寒关见状这才稍稍放心,只是却开始在心中盘算着这劲草堂该多添些下人了,毕竟他不能时时都在一旁看着,只是这要添的下人他也得好好的把关,不然终是不放心。
第53章
新年安康除夕这天本是家人团圆阖……
除夕这天本是家人团圆阖家欢乐的大日子,韩氏不忍女儿一个人在别庄孤零零的,便出了府也去了别庄。
因而晚上的除夕家宴便只有傅寒关夫妻俩并阿梨三人,因着宋云昭刚怀孕还不及三月,腹中胎儿还未坐稳,所以便没有宣扬出去,只有几个亲近的丫鬟知道。
阿梨也是知道的,饭桌上时不时地拿眼神偷瞄着宋云昭的小腹,纯净的眼眸里充满了好奇。
用罢晚膳后,外面的雪也停了,碧澄的琉璃瓦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廊下悬挂着的六角宫灯散发着暖色的光芒,洒在庭院地面的白雪上,宛若铺了一层碎金子,熠熠生辉。
因着阿梨说想要看烟火,流萤几个并着阿梨身边的绿枝松枝便在庭院里拿线香点着烟火,她们几个胆子小,推推搡搡地不敢上前,倒是年纪最小的松枝是个胆子大的,满院的烟火都让她一个人给点了。
刹那间,庭院里火树银花,映着四周洁白晶莹的雪,旁边娇艳欲滴的梅花,一时间美不胜收。
台阶上,傅寒关侧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小妻子,因着外面冷,她出来时披了一件月白色绣花兔毛斗篷,颈边围了一圈雪白的兔毛围脖,愈发显得脸小。
在色彩斑斓的烟火的映衬下,她细眉弯弯,一双桃花眼里光芒璀璨,像是天上的星子跌落其中,一张粉嫩的樱唇微微上扬,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甜美醉人。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微微仰头看过来。
宋云昭侧过脸,对上一双柔情缱绻的深邃黑眸,她眼睫弯弯,娇美的小脸上笑靥如花。
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她悄悄伸过去一只小手,然后握住他几根修长的手指。
肌肤相贴的瞬间,传来温热绵软的触感,几乎是下意识地,傅寒关将她伸过来的整只小手给包裹住。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间默默流动着无限温情。
放完了烟火后,他们便进了屋子开始守岁,桌上事先备好了干果蜜饯并各色点心,流萤几人蹲在炭火盆边烤着栗子,抛开了往日的拘束,
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屋里温暖如春,宋云昭吃了几颗香甜软糯的栗子后,很快便开始昏昏欲睡,傅寒关见状便让她们都散了。
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后,宋云昭钻进温暖绵软的被窝很快便进入梦乡,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外面突然传来震耳的鞭炮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身边的男人比她还要先醒,见她似乎受了惊吓,下意识揽了揽怀里温软馨香的身子,随后用手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
宋云昭很快便安下心来,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眸。
室内几支红烛燃了大半夜,底部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烛泪,不甚明亮的光线穿透进帘帐里,影影绰绰间只见眼前的男人正专注地盯着自己,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泛着柔软的笑意。
子时已至,外面是喜庆热闹的鞭炮声迎接着新的一年,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夫人,新年安康。”
宋云昭眨了眨眼睫,声音软乎乎的:“夫君,新年安康。”
她瓷白的小脸上梨涡浅浅,嗓音又娇又软,还带着困意,傅寒关怜爱地亲了亲她的眼睛,低着声道:“睡吧。”
宋云昭应了一声,很快便再次沉睡过去,唇角下意识地上扬着。
……
京郊的一处别庄内,韩氏盯着面前这一桌已经凉透了的佳肴,一颗心也渐渐地跟着凉了下去。
外面寒风凛冽,呼啸不断,光秃秃的树枝被刮得左右摇晃,在洁白的窗纸上留下婆娑树影,室内被衬得愈发寂静。
直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珊瑚撩了帘子进屋,双颊被冻得发红,对上韩氏投过来的含着希冀的目光后,她顿时心生不忍,本已到了嘴边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韩氏见她身后再没了动静,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她不肯来?”
珊瑚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忍心道:“小姐说她身子有些不舒服,让姨娘您自己用膳。”
韩氏闻言自嘲地笑了笑,她哪是身子不舒服,分明是在跟自己赌气呢,气自己不顾她的意愿擅自与赵家订了亲。
她如今是魔怔了,心心念念着要去给傅寒关做妾,自己若是再不帮她订亲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待这份恩情消磨殆尽,只怕傅寒关也容不下她了。
如今没了将军府的这份倚仗,在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贵族们的眼里便什么都不是,赵家虽不能与这些世家相比,但好歹是个官家,日后她嫁过去有仆从侍候,又掌着中馈,不比与人做妾看主母脸色行事要好得多?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珊瑚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见她神情怔愣地出神,大着胆子道:“姨娘,这些菜都已经凉了,不如奴婢再端下去热一热?”
“不用了。”韩氏摇了摇头,随后起身进了内室。
珊瑚的目光追随她而去,瞥见她有些落寞神伤的背影,顿时心中一酸,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小姐也忒不懂事了,姨娘为她煞费苦心,她不领情便算了,除夕之夜却还赌气不肯与姨娘一起用膳,伤了姨娘的心。
连她这个做下人的都明白的一个道理,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小姐怎么就不明白呢?更何况将军待夫人如珠如宝,眼里根本就看不见别的女子,更别说纳妾了。
韩氏进了内室洗漱一番后便上床了,只是辗转反侧许久也睡不着,直到夜色越来越深,她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她被外面传来的一阵鞭炮声惊醒,感受到口舌有些干燥,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准备唤外面守夜的珊瑚来给自己倒水时,突然发现床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她心中一惊,浑身寒毛直竖,下意识就要叫出声,床边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唇。
“唔…唔…”
韩氏剧烈地挣扎着,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看清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后,整个人霎时如坠冰窟,刺骨的寒意朝着她涌过来。
何敬欣赏着她满脸震惊,惊恐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压低了声音道:“嘘,你如果叫出了声,只怕不过片刻,整个别庄里的人都知道你房中藏了一个男人了。”
见手底下的人脸色苍白如纸,不再挣扎了,何敬这才慢慢地松开了她。
韩氏紧紧捂着胸前的被子,整个身子缩向墙角,眼神紧盯着他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别庄虽不如将军府守卫森严,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混进来的,更何况外面还有珊瑚在守夜,他是如何做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摸到自己的房间里的?
何敬在她床边坐下,有些得意道:“你外面的那个小丫头被我用迷烟放倒,不到明天早上是醒不过来的,至于这个庄子……”
他嗤笑一声:“几天前在招护院的下人,正好给了我机会。”
自从上次韩秋娘给了自己银子还了债后,便再也没出过府了,自己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她,没想到便发现她不知为何带着女儿来了别庄。
这些天自己一直在别庄附近转悠,想办法混进去,然后就看到了管家贴出的招护院的告示。
“你既然躲着我,那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韩氏闻言下意识攥紧了手心,锐利的指甲嵌进柔软的皮肉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而是颤抖着声音道:“你要的银子我已经给你了,你答应过不再纠缠我的。”
对面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低低地笑出声,他看向韩氏的眼神带着嘲弄,“你给的银子只够我还债的,如今我没了银子住客栈,自然得来投奔你。”
将军府家大业大,韩秋娘虽然只是一个姨娘,只怕手里也握了不少的好东西,更何况依她那爱女如命的性子,他不信她没有给女儿攒下嫁妆,便是从女儿的嫁妆里随便挪出来一点,也够他拿去赌的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主意缠着她。
韩氏被他厚颜无耻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当初定是瞎了眼,竟然跟了这么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何敬慢慢逼近墙角堵在她面前,然后用粗糙的手指捏住她白皙的下巴,目光贪婪地打量着眼前这张秀美的脸庞,“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又向来心软,估计也看不得我忍冻挨饿吧?”
死死盯着面前这张面目可憎的脸,韩氏朝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冷着声道:“你做梦,我再也不会给你一分银子。”
她早该想到的,一旦被他这种人缠上,便如附骨之蛆再也别想摆脱,是她太过天真,白白地浪费了几万两银子。
何敬用衣袖擦掉脸上的口水,眼底布满阴霾,他语气阴毒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布料“呲拉”一声,韩氏的寝衣被撕破,露出半边肩膀,泛着凉意。
“禽兽!”
韩氏心头一沉,下意识一巴掌挥过去,然而何敬早有预料,伸出手掌紧紧钳制住她纤细的手腕。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韩氏剧烈地挣扎起来,但到底比不过男人的力气,最终被他得逞。
漫长的痛苦过后,何敬从床上下来,随意地穿上衣服,他走到韩氏的梳妆台前将上面的每个匣子都翻了一遍,随后把几样值钱的首饰收进了
怀里。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转身离开了内室。
床上一片凌乱,韩氏脸色惨白,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麻木着身子一动不动,如同一件雕塑,空洞死寂的双眼里渐渐滑出两行清泪。
第54章
是可以吃的柿子吗?正月初二这天……
正月初二这天,傅寒关陪着宋云昭回了宣平侯府,老夫人和崔氏得知了她怀孕了的消息后,欢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拉着她的手各种叮嘱。
而同样在今日回了娘家的容斓闻言后,眼神则有些复杂地盯着宋云昭尚且平坦的小腹,嘴里忍不住泛起一丝苦涩。
她与宋云昭明明在同一天出嫁,可如今她肚子连个信都没有,每次进宫请安柳贵妃都会对她敲打一番,话里话外暗示她要尽快怀孕。
可怀孕这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做到的,柳贵妃想让她尽快生出嫡子,却偏偏又在年底赏赐了两个狐媚子进王府,勾得王爷都不往她的院子里看一眼,她如何能怀孕?
这次回娘家,王爷更是找借口给推掉了。
怎么宋云昭偏偏就这么好命,嫁了一个男人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就凭她那张狐媚子一般的脸么?
在侯府里用过午膳后,临走之际,崔氏将自己身边的季嬷嬷给了女儿,她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如今身边的人都是没经事的,照顾起来也没个章程,季嬷嬷是有经验的老人了,当初我怀你大哥和你与云韶两个的时候都是她在身旁照看的,把她留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宋云昭有些迟疑,季嬷嬷毕竟是阿娘身边的老人了,她怕阿娘离了季嬷嬷一时不习惯。
倒是站在她身旁的傅寒关一口答应了下来,“小婿原本正担心窈窈身边人没个顶事的,怕她届时应付不过来,如今有了岳母身边的嬷嬷,我也跟着放心不少。”
崔氏闻言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往女儿身边塞人的举措像是不放心将军府似的,心中担忧着女婿会介意,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见他们两个都极力赞同,宋云昭只好点头同意了,笑着看向母亲身后的季嬷嬷,她语气客气道:“嬷嬷年纪大了,本该留在府里安享晚年,如今却要劳累您了。”
季嬷嬷闻言福了福身子,笑意吟吟道:“我这把老骨头,承蒙夫人,将军还有小姐看得起,能跟在小姐身边侍候老奴欢喜还来不及呢。”
如此,季嬷嬷便收拾了东西跟着宋云昭回了将军府。
有了季嬷嬷在身边,流萤她们几个宛若有了主心骨一般,办起事来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畏畏缩缩,深怕哪些没做到位照顾不好宋云昭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时间一眨眼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宫里的帝后夫妻举办了宫宴,邀请京城中各大世家进宫参加晚宴。
将军府早早就收到了帖子,用罢午膳后宋云昭便开始准备起来,因着怀了身孕,脂粉对腹中的胎儿影响不好,她便没有上妆,而是吩咐流萤给她绾了个凌云髻。
如云的发髻中插了并蒂芙蓉步摇,长长的流苏垂在脸颊两侧,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上柳眉弯弯,一双桃花眼澄澈明亮,宛若从山涧里流出的一汪清泉,干净透澈,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不经意流露出撩人风情,秀气挺立的琼鼻下,一张菱唇如花瓣般娇嫩,泛着粉嫩的颜色。
傅寒关早已收拾好,站在身后打量着嵌银瑞兽纹菱花镜里那张不施粉黛便已足够艳压群芳的容颜,然后上前亲自挑出了一对珊瑚耳珰为她戴上。
那对红珊瑚耳珰精致小巧,样式独特,又最衬肤色,戴在那洁白如玉的耳垂上格外惹眼,宛若白雪里绽放出的一朵红梅,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傅寒关为她戴好后,打量了片刻不禁开始在心中后悔,小妻子的容貌太盛了,便是这样随便打扮一下也美得惊人,真想把她藏起来日后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梳妆过后,青黛托着事先熏好的衣裙服侍宋云昭穿上,宫中不比别的地方,穿着自然不能随意了,她今日穿了一身浅色遍地锦五彩妆花通袖袄,搭配一条浅紫色绣百蝶穿花马面裙,裙摆上的绣花精致繁杂,栩栩如生,行走间好似百花盛开。
这一番妆扮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远处的天边黑云翻滚,阴沉沉一片,像是又要下雪。
傅寒关携着她到了二门处,车夫已经驾着马车在候着了,里面坐了阿梨,听见外面的动静后,她撩开窗帘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来,“哥哥,嫂嫂。”
宋云昭被傅寒关扶着进了车厢后,她坐到阿梨身边询问道:“是不是等很久了?怪我收拾的慢了。”
阿梨闻言摇了摇头,“没呢,我也是刚上的马车。”
待傅寒关也进了车厢后,车夫驾着马慢慢出了府赶往皇宫,宋云昭这次进宫不止带了流萤,还有青黛,宫里不比别的地方,小心些还是有必要的,她们两个与阿梨身边的绿枝都坐在了后面的小马车里。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在九华门停下,在这接受了禁军的检查后便要步行进宫了,见他们下了马车,立刻便有禁军上前,“见过傅将军。”
傅寒关神情清冷,微微颌首,检查过后他牵着宋云昭慢慢往女眷们参加晚宴的月华殿走去。
他们一路走得慢,因而被后来的宣平侯府众人追赶上,亲自将小妻子交到岳母手里,傅寒关这才放了心,随后跟着宣平侯宋文晏武安侯宋璩并宋家的三兄弟前往大臣们参加晚宴的昭华殿走去。
宋云昭走在母亲身侧,另一边的武安侯林氏忍不住打趣道:“任谁能想到冰冷严肃的傅大将军却是个这般宠妻如命的,方才若不是半路碰上我们,只怕巴巴地亲自将你送去月华殿还不放心呢!”
要不然亲眼所见,她都不能相信。
宋云昭被林氏调侃得有些脸红,想到方才一路男人紧紧牵着她,深怕她磕着碰着的小心模样,心底不禁涌上一阵甜蜜。
崔氏看着女儿羞红的娇颜,心中满怀欣慰,便是当初她点头同意将女儿嫁给傅寒关的时候,也没想到那人能待女儿如此细致体贴,关怀备至,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见了,都挑不出一丝错来。
“夫妻间的感情都是慢慢相处来的,他待你好,你也要对他用心才是。”
女儿自幼是被娇宠长大的,虽不至于动不动就使小性子,但她仍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遍。
宋云昭轻声道:“阿娘放心,我都省得的。”
傅寒关有多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行人说笑间慢慢到了月华殿,里面已经到了许多夫人小姐们,个个衣着华丽,满头珠翠,有那些与她们相识的夫人小姐们很快便上来攀谈。
没过多久,皇后携着几位高位嫔妃进了月华殿,众人起身跪拜过后,晚宴正式开始。
来参加晚宴的人数众多,又加上天冷,这些饭菜被送过来时大多数都是凉透了的,上面凝浸了一层白色的油脂,宋云昭见了后顿时没了食欲,只简单地用了几块点心。
宴会进行过半,坐在她身边的阿梨悄悄道:“嫂嫂,我想如厕。”
宋云昭闻言吩咐流萤招来随侍在一旁的小宫女,然后又让流萤陪着一同过去,绿枝毕竟是第一次进宫,她有些不放心。
小宫女领命后,引着她们三人出了大殿。
如厕过后,阿梨她们三个跟在小宫女身后往回走,途径某处时,她突然停住脚步,目光被对面的景色吸引住再也挪不来了。
只见对面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梅林,每棵梅树上都被挂上了一盏明亮的灯笼,一盏盏形式各样的灯笼往梅林深处延伸,如同一条火龙飞舞在其间,照亮了整片梅林,映衬着四周的白雪红梅,美不胜收。
小宫女见她感兴趣,便在旁边介绍道:“这些灯笼都是皇后娘
娘让人挂上去的,每个灯笼下面都会有一个灯谜,娘娘说了,今晚来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们若是能猜出谜底,便可赢走对应的灯笼。”
这个猜灯谜的活动宫中每年都有,只是这是阿梨第一次进宫,所以她才格外好奇。
“傅小姐若是喜欢,不如也进去猜上一猜?”
阿梨闻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小宫女见状便领着她进了梅林,这些灯笼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做工精细样式独特,而且越往里走灯笼便越是精美,相对应的灯谜便越难猜。
阿梨四处打量着,最后一眼相中了一盏红色的锦鲤灯笼,那锦鲤身上的红色鳞片是用红宝石做成,在里面烛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每几棵树下便守着一个小内侍,负责树上挂的灯笼,那小内侍见阿梨相中了锦鲤灯笼,便摘下了灯笼上挂着的木牌送上前去。
“小姐若是喜欢,便来猜猜这灯谜吧。”
阿梨接过木牌,借着明亮的光线打量,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边是红,一边是绿,一边喜风,一边喜雨。”
字都是简单易懂的字,阿梨刚开始习字,倒是都认识,只是这谜底却让她泛了难,抓耳挠腮了半天,结果给出的答案都是错的。
这里面除了阿梨,就只有流萤也是识字的,只是她也想不出来谜底,阿梨见状,不由得一脸沮丧,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锦鲤灯笼,她正准备离开时,便听见从侧前方的梅林深处,传来一声嗤笑。
她下意识看过去,便见自深处的黑暗中慢慢走出来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男子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锦袍,长发被玉冠束起,肤色白皙如玉,容貌精致隽雅,一双凤眼里含着几丝漫不经心,眼角处点了一滴泪痣,平添几分妖艳。
大冬天里,男子右手中却拿了一把黑漆描金折扇,扇端轻敲打着自己的左手心,动作间流露出一股子慵懒,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阿梨没想到这里还藏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一时呆愣住,倒是一边的小宫女和内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见过卢世子。”
流萤闻言心底暗叫一声糟,没想到这位竟然是卢国公府世子,传闻他惯爱沾花惹草,风流成性,若是冲撞了小姐该如何是好?
心中虽这般担忧着,她却手疾眼快地暗中扯了一下呆愣住的绿枝,两人一起跟着行礼。
反倒是阿梨,她歪着小脑袋打量着对面长得很好看的人,眨巴了几下明亮纯净的眸子后,语气好奇地询问:“你的名字叫柿子?是可以吃的那个柿子吗?”
在边关的时候,她家里就有一颗柿子树,每到秋天上面就会结满了红彤彤的柿子,揭开那薄薄的皮儿轻轻吸上一口,满嘴都是甘甜。
对面的男子闻言,“咔擦”一声捏断了手里的扇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这是打哪来的小傻子?
第55章
发动寂静的梅林里灯光璀璨,凛冽……
寂静的梅林里灯光璀璨,凛冽的寒风吹过,朵朵绯红的花瓣纷纷扬扬飘洒下来,四周萦绕着清淡沁人的幽香。
一旁的流萤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对面男子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便悄悄扯了一下阿梨的衣袖道:“小姐,世子只是称号,不是名字。”
阿梨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你不叫柿子呀,我说怎么会有人取如此奇怪的名字呢!”
她说完后挠了挠后脑勺,神情有些窘迫,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歉意道:“对,对不起呀,我不是有意的。”
怕他怪罪,小宫女连忙解释道:“卢世子,这位是平西将军府上的傅小姐。”
京城中人人皆知平西大将军的妹妹是个痴傻的,想来卢世子也不会跟一个傻子计较,更何况这位傅小姐生得仙姿玉貌,卢世子最是风流多情的人,只怕怜香惜玉还来不及呢。
听了小宫女的介绍后,卢行舟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小姑娘,她穿了一身荷绿色的绣百花缠枝袄裙,外面披了一件藕荷色的连帽斗篷,堆在雪白的狐狸毛间的小脸瓷白如玉。
在旁边梅树上的锦鲤灯笼暖色光芒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眉眼精致如画,一双圆眼黑白分明,明亮水润,眸低澄澈纯净不掺半点杂质,干净美好得宛若这梅花上的白雪。
他移开了目光,“原来是傅寒关的妹妹,怪不得如此简单的灯谜都猜不出来。”
这谜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但若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大家闺秀见了应当都能猜出来,只是他没想到对面的小姑娘竟然会是傅寒关的妹妹。
这是在拐着弯地说自己笨呢,阿梨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他,双颊鼓鼓地像只小河豚,莫名可爱。
卢行舟见了下意识勾了勾唇角,“小丫头,不如你求我一下,我便告诉你谜底是什么。”
阿梨闻言冲着他“哼”了一声,说不出的娇俏可人,随后转身便往回走。
卢行舟怔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后颇有些哭笑不得,连忙上前去拦住她。
流萤一直在暗中紧盯着他,见他此刻堵在阿梨面前,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仿佛他要是敢动手动脚,她便立刻冲出去一般。
然而卢行舟却分外守礼,挡住了阿梨的去路后便没再往前了,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他语气无奈道:“小丫头倒是挺有骨气,罢了罢了,我便告诉你谜底吧。”
“一边是红,一边是绿,一边喜风,一边喜雨,乃秋字也。”
卢行舟说完后便看向一旁的小内侍,神情笃定。
小内侍闻言脸上笑出一朵花来,拍着马屁道:“世子爷好文采,这谜底正是‘秋’字。”
他说完后走到梅树下小心翼翼地取下那盏锦鲤灯笼,双手奉至卢行舟面前,“世子爷,您的灯笼。”
卢行舟没接,拿扇子隔空点了点阿梨,“小丫头拿着吧。”
阿梨看了那锦鲤灯笼一眼,随后又看向对面的男子,眸光有些迟疑,似乎是不敢相信他就这般轻易地将灯笼给了自己。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送姑娘家东西却被拒绝,卢行舟不由得无奈道:“收下吧,以我跟你哥哥的交情,送你一盏灯笼不值当什么的。”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似乎传来一阵喧闹声,像是有一群人正在往这边的林子走来。
卢行舟收起脸上散漫的神情,正色道:“这灯笼你拿着,待会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是你自己猜出来的,不必提及我。”
他声名狼藉,但凡有哪家闺秀与他扯上关系,都免不得被人说道一番,待会若是被人撞见,只怕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况且小姑娘若是被他连累了名声,傅寒关那厮定不会放过他。
卢行舟说完后便拿严肃的眼神盯着对面的宫女与内侍,他收起漫不经心后,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威严而又森冷,对面的两人被他看得不敢抬起头来,颤着声道:“世子爷放心,我们定当守口如瓶。”
卢行舟闻言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对面的小姑娘后,转身走向梅林深处,很快便没了身影。
“唉?”
阿梨下意识叫了他一声,然而四周一片寂静,早已看不见了他的身形,唯剩下漫天飞舞的花瓣。
小内室拎着灯笼语气恭敬道:“傅小姐既猜出了谜底,还请您拿好灯笼。”
阿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明明这个谜底不是自己猜出来的,但是既然那个世子说把灯笼送给自己,那自己便收下吧。
阿梨从小内侍手中接过灯笼后,一群人已经走了过来,正是先前在月华殿参加宫宴的夫人小姐们,宋云昭便在其中。
“嫂嫂。”
阿梨眼睛一亮,走到宋云昭身边后她迫不及待地展示着手里的
锦鲤灯笼,神情欢喜。
宋云昭先是认真地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见她无事后这才放下心来,随后才看了几眼灯笼,由衷夸赞道:“真好看,我说你怎的一直没回来,原来是在这猜灯谜了。”
阿梨闻言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旁边有夫人笑着道:“本以为我们是最先来的,没想到傅小姐已经得了一盏灯笼了,皇后娘娘聪慧,想出了这样的猜灯谜与民同乐,每年这个时候,便数这个林子最热闹了。”
柳贵妃表面上与皇后娘娘一片和乐,然私底下明争暗斗从没断过,由柳贵妃所出的六公主萧令仪对皇后自然没有好感。
此刻听见这位夫人对着皇后阿谀奉承,心中颇为不屑,但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反驳回去,只得拿了阿梨出气,语气嘲讽道:“一个傻子怕是连字都不认识,还能猜出灯谜,我才不信。”
她声音不大不小,然而附近的几人都听见了,方才出声的夫人神情一阵尴尬,下意识看向了宋云昭。
宋云昭牵住了阿梨的手以示安抚,随后语气淡淡道:“公主才华横溢当听过‘大智若愚’,阿梨日日在府中勤学苦练,这些个字自然是认识的。”
清阳郡主萧元苧在一旁帮腔道:“六姑姑学识过人是皇祖父亲口夸过的,这一成语她自然是听说过。”
这话说得六公主自然不能否认,否则便显得自己名不副实了,可若是承认自己听过,那便是否定了自己先前说的话,自打嘴脸。
不管如何都不行,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对着宋云昭与清阳郡主干瞪眼,气得涨红了一张俏脸,随后直接转身与她们一行人分开了。
清阳郡主见状嗤笑一声,随后上前挽住宋云昭的胳膊,“婶婶,阿梨,咱们猜灯谜去。”省得再有不长眼的过来寻晦气。
宋云昭含笑应了一声,随后三人一起往梅林深处走去。
……
在梅林里逗留了一会后时辰已经不早了,漆黑的天幕下飘起了雪粒子,气温也越来越低,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割着皮肤。
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出宫了,宋云昭见状便与清阳郡主告别,随后带着阿梨与母亲家人们一起往宫外走。
半道上遇见了宣平侯一行人,宋云昭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傅寒关,他似乎是饮了不少的酒,白皙的面颊泛着一层薄红,一双深邃乌黑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醉意,清冷依旧。
捕捉到她的目光,男人唇角微勾,眸低流露出一丝柔软的笑意。
一行人汇合后便往宫门口去,待到了那里时,车夫已经驾了马车在旁边候着了。
与母亲告别后,宋云昭正准备登上马车时,便听见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她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只见是一个下人打扮的小厮径直跑向旁边母亲的马车,随后语气慌乱道:“侯爷,夫人,大少夫人发动了,老夫人命奴才赶紧来给您们送个信。”
听完小厮的话后,宋云祈霎时酒醒了大半,他先前本是骑马跟在马车旁过来的,此刻见长随将马牵了过来,他一把夺过缰绳翻身上马。
马儿嘶鸣了一声,随后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宋云昭模模糊糊听见了小厮的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她连忙上前询问道:“阿娘,可是大嫂要生了?”
前世大嫂便是在上元节的晚上发动的,当时母亲与婶婶们也进宫参加晚宴了,索性府里有祖母坐镇,下人们训练有素丝毫不乱,大嫂最后在黎明之际平安产下一女。
崔氏连忙道:“没错,知道你担心阿潆,只是现在雪天路滑的,你先与临渊回家去吧,待你大嫂生产过后我立刻让下人去给你送信。”
见母亲俨然一颗心都跟着大哥飞去了府里,宋云昭便没再多说什么,只得上了马车先回将军府。
尽管知道大嫂最后会母女平安,但一回想起前世她曾在外面听到的那痛苦的叫喊声,宋云昭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彼时她正在家中备嫁,只等过不了多久便要嫁入瑞王府,在听到大嫂不堪忍受的声音后,她这才知道女子生产有多艰难不易,想到过不了多久她也要经历一番,一时之间心中不由得惴惴。
坐在她身旁的傅寒关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以为是担心所致,便伸出大掌去握住她垂放在膝上的小手,无声安抚。
一旁的阿梨敏感察觉到车厢里的氛围有些凝重,便乖巧地坐着不出声,明亮的双眸盯着放在膝上的那盏锦鲤灯笼。
第56章
小元宵夜色愈发浓郁,洁白的雪花……
夜色愈发浓郁,洁白的雪花越飘越大,屋顶琉璃瓦和地面上很快便见了白,四周一片寂静。
内室烧了地龙,温暖如春,琉璃罩里面的红烛散发着微弱朦胧的光芒,轻掩的纱帐里,宋云昭躺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辗转反侧,支棱着耳朵留神外面的动静。
她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玉色寝衣,翻身间时不时地就会蹭到身侧男人坚硬炽热的身子。
没过多久,傅寒关便忍无可忍地伸腿压制住她翻来翻去的娇躯,然后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再敢乱动,今夜就别想睡了!”
自从知道小妻子怀了身孕后,他顶多就是亲亲抱抱,别的就不敢再做了,晚上睡觉都不敢挨她太近,深怕擦枪走火。
可他再强大的自制力也架不住她总是这样蹭来蹭去的撩拨,更何况他昔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到了她面前基本为零。
经他这么一说,宋云昭这才感受到身侧男人越来越紧绷的身子,顿时不敢再动了。
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后,她这才有恃无恐道:“我怀着宝宝呢,你可不许乱来。”
借着透进来的微弱烛光,傅寒关将她小脸上的洋洋得意看得一清二楚,似乎是笃定自己拿她没办法,不由得磨了磨牙后道:“你就使劲作吧,终有一天会收拾你。”
都说女子十月怀胎,距离她生产还早着呢,宋云昭不仅丝毫不怵男人话里的威胁,甚至还颇为挑衅地又挨过去蹭了蹭,待听到他呼吸似乎变得急促起来后,不由得在心底偷乐。
见她不怕死地捋虎须,男人的深邃的眸光陡然暗沉下来,随后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堵住她的唇瓣。
帘帐里的气息逐渐灼热起来,傅寒关吻得又凶又狠,宋云昭很快便缴械投降,脑海里变成一团浆糊。
良久,在事情变得不可控制之前,傅寒关最后在那甜软的樱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才松开她。
唇瓣吃痛,宋云昭下意识娇娇地叫了一声,她睁着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嗔了男人一眼,随后握着粉拳不满地锤向那坚硬的胸膛。
傅寒关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暗哑醇厚,听在耳朵里说不出的撩人,任她锤了几下后,他这才握住她白嫩绵软的小手送到嘴边亲了几下。
他一边亲一边还用火热深沉的目光紧盯着她,宋云昭很快便脸颊发烫,不自觉地软下了身子。
恰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道脚步声,虽然来人刻意放轻了步子,然而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依然无比清晰。
宋云昭连忙收回手,扬起声询问:“是流萤吗?”
她临睡之前曾吩咐过流萤,若是娘家派人递了关于大嫂的消息,无论多晚也要立刻告知于她。
果然下一刻便传来流萤的声音:“是奴婢,方才宣平侯府里的下人来递了口信,说大少夫人已产下一位孙小姐,母女平安。”
她知道夫人一定记挂在心里没睡好觉,所以一得了消息后便赶紧过来回禀了。
宋云昭闻言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她一直绷着的心弦松弛下来,对着外面道:“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流萤应了一声,随后悄声退了下去。
“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还不快点睡觉。”傅寒关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子。
如今已子时过半了,宋云昭之前是因为心里挂念着所以才睡不着,此刻放下心来,困意很快来袭,她胡乱地点了点头后,没用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倒是苦了傅寒关,身子处在亢奋状态如何也睡不着,更不敢翻来覆去打扰她好眠,只能眼睁睁地熬了半宿,最后才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宋云昭醒过来后身侧早已没了人,想来是去上朝了。
正月十五一过便昭示着这个年节过去了,官员们便恢复了早朝。
宋云昭起身用了早膳,命下人备好了一些上好的补品后,她便带了青黛流萤坐上马车回了娘家。
先去松鹤堂给
祖母请过安后,她便直接去了兄嫂住的院子,室内一片热闹,不止母亲在,二婶和堂嫂谢姝以及钰哥儿都到齐了。
钰哥儿刚得了一个妹妹,稀罕得不得了,正趴在床侧与她说话呢,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兀自说个不停,见到进屋的宋云昭后,他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过来。
“姑姑。”
钰哥儿欢喜地叫了一声,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扑进姑姑怀里时,突然想到母亲曾与他说过,姑姑肚子里也有了宝宝,他不能再这样扑过去,会吓到宝宝的。
想到阿娘的叮嘱,钰哥儿跑到宋云昭面前后及时停住,改为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去牵她,仰着小脑袋嘴甜道:“姑姑,钰哥儿好想你呀。”
钰哥儿过了年便五岁了,身子骨长高了不少,人也愈发的懂事了。
跟在后面的流萤青黛二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若是孙少爷就这样横冲直撞过来,她们少不得要拦着才行。
宋云昭牵住他暖热的小手,随后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他乌黑柔软的发髻,声音温柔道:“姑姑也十分想念钰哥儿呢。”
她牵着钰哥儿走向床边,床上的顾潆只穿了一件浅色的夹袄,长发随意地半绾着,额头上勒了一条抹额,可能因着身子还未恢复过来,脸色泛着苍白,只是精神头却很好。
她身侧的被褥里放了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有一头浓密柔软的黑发,眉毛很淡,几乎看不见,皮肤很白,就好像是羊奶一般,一双大眼睛好似紫葡萄一样,乌黑发亮,睫毛又弯又长,像是两把小扇子。
钰哥儿迫不及待地介绍道:“姑姑,这是妹妹,妹妹乳名叫元宵呢,是不是很可爱?”
宋云昭凝视着小女婴,含笑点了点头,心里抑制不住地生出无限喜爱,“是呢。”
崔氏在一旁解释道:“因着你大嫂在上元节的最后一刻生下的她,所以才取了乳名叫元宵,大名还没定下呢,你爹不知取了多少个,然而到最后却都被他自己又一一否定了,让他折腾去吧。”
丈夫昨晚临睡前还在念叨着名字,一会说这个字不好,一会又是那个字不好,真真是魔怔了一般。
刚出生的小婴儿肌肤最是娇嫩,宋云昭不敢伸手去摸她,只得隔着被子轻拍了拍,听了母亲的话后她笑着道:“咱们宋家的每个孩子都是宝贝,起名字当然马虎不得,让爹爹仔细想便是。”
前世直到小元宵满月那天,父亲与兄长才从众多的名义中选出了一个,定为宋承沅,这世想来也是如此。
武安侯夫人林氏跟着附和道:“窈窈说的对,名字慢慢取就是。”
当初钰哥儿出声后,一向只读兵书的丈夫破天荒地翻起了各类词典,书都翻烂了好几本,最后才定了名字为宋承钰。
她们宋家本就只得了窈窈这么一个姑娘,如今有了小元宵,又是嫡长孙女,名字自然要慎重。
床上的顾潆见婆母等人不仅没有因为她生了个女儿而心有不满,反而爱若珍宝,从怀孕后一直微微绷着的心弦松弛下来,心头涌上一阵感动。
当初她嫁入宋家几年却始终未曾怀孕,若是换作别的人家,只怕婆母早就开始为儿子纳妾了,然而崔氏不仅没有那样做,更是诚心前往寺庙为她求佛,丈夫也从未有过纳妾的念头,这些年来她一直感恩于心,同时又忍不住庆幸自己嫁对了人。
好不容易怀孕后,她以为婆母会更希望她生下的是个男孩,毕竟丈夫到现在还没个嫡长子,但却没想到,婆母一点也不介意。
几人在房里说了一会子话后,很快便到了午膳时间,宋云昭便留下来用了午膳。
陪着家人用完饭后,她便准备动身回府,然而钰哥儿却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仰着小脑袋巴巴地看着她,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舍。
宋云昭见了一颗心顿时软成一团棉花,她忍不住提议道:“要不钰哥儿跟着姑姑一起去将军府里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