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心脏都提起来,“怎么了?”
“得先问Elena还有没有位置。”
鹿呦松了口气,想也不想地说:“有。”
月蕴溪睁大眼睛,一副你怎么知道的神情。
“我猜的。”鹿呦弯了眉眼,低头揉揉鼻子佯装要打喷嚏的模样说,“我去问问。”
月蕴溪不疑有他,等着她去问。
票早就留好了,走个形式就行。
“有位置,刚好两个。”
视频里,月韶和章文茵闻声,大概是受多了钟弥影响,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念叨:“买机票,买机票,买机票。”
特别可爱,逗得月蕴溪直笑,没有多想什么。
隔日,她们先去机场接上了章文茵和月韶,之后前往萨尔茨堡入住提前订好的民宿。
入住萨尔茨堡的第一天。
月韶晕机的反应过去了,生龙活虎的,和章文茵两个人兴奋得不行,在披着雪景的湖边拍了一组又一组的照片。
嫌弃鹿呦和月蕴溪的拍照技术不行,趁机约了个萨尔茨堡留学兼职摄影的小姑娘。
又嚷着要出去玩,找了个翻译。
一下就解决了鹿呦愁得不知道该以什么借口请人来的烦忧事。
月蕴溪没有多想,也没有注意到鹿呦对着两位妈妈偷偷竖起大拇指。
第二天,趁着月蕴溪和Elena去莫扎特音乐学院彩排练习,鹿呦去市政厅提交了材料。之后,开始带着两位妈妈逛了这座处处都有莫扎特元素的城市。
在教堂听了管风琴音乐会,打卡了音乐之声的拍摄地米拉贝尔花园,最后爱心锁桥锁了她和月蕴溪百年好合的锁。
回去以后,被两位母亲把挂锁的事提溜到月蕴溪耳边谈。
羞得鹿呦恨不能出门在雪地里刨个洞,把头藏进去。
晚上分屋睡觉时,章文茵还在调侃:“坏了,我生好养的一只鹿,被月光给照成傻狍子了。”
过道里余留鹿呦一声“啊”,门关上,她戳着月蕴溪的肩,控诉:“你怎么都不帮我。”
月蕴溪无辜地眨眼,笑说:“这怎么帮,你教教我?”
鹿呦一瞬就成了小哑巴,骗又气不过,把月蕴溪用不了的一张嘴吻得发麻才消气。
第三天、第四天除了莫扎特的出生地萨尔茨堡,鹿呦带着章文茵和月韶将周边湖区也一并玩了个遍。
只有章文茵和月韶是玩得开心的。
而她在练习怎么忽悠人能克制住自己不听话的手,不要去摸根本不会长长的鼻子。
每天,三个人都会卡着点,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接月蕴溪回民宿。
回到民宿,就叫月蕴溪挨个欣赏她们花钱买的美丽废物。
不仅看,还要给足情绪价值,给每一样东西都做出评价。
月蕴溪的词库都要被掏空了,埋头在鹿呦肩窝里呵气:“救救我……”
又好笑又很痒,逗得鹿呦笑得喘不过气,差点在妈妈面前失态。
鹿呦严重怀疑,这人就是故意的。
回到自己房间,她仗着月蕴溪还在经期,可劲儿地撩拨,把对方感觉钓上来了,她撒手不管了,嘴还欠:“等姨妈走了,保证把公主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气得月蕴溪双眸含泪地瞪她一眼,丢了两个枕头进她怀里。
第五天,月蕴溪和Elena的音乐会在要塞城堡的金色大厅举办。
音乐会的门票包含上山的小火车以及城堡晚餐。
用餐氛围很好,但月韶和章文茵都吃不惯白人饭,好在出发前,鹿呦煮了面给她俩垫了肚子。
吃完饭,从要塞城堡俯瞰整个萨尔茨堡的夜景,等着音乐会入场。
月韶无暇欣赏,总在担心月蕴溪会不会饿肚子。
鹿呦笑说:“我给她准备了能量棒的,放心吧,等她演奏完,回去,阿姨你再给她煮一碗妈妈牌爱心面就更好啦。”
“说到这个,我上回给她煮面,才知道她喜欢面汤里泡煎蛋,不喜欢水煮蛋,桃桃喜欢水煮蛋。”月韶叹了声气,“我觉得我这个妈,做得可不合格了。”
“但是现在知道,也不晚。”鹿呦说,“您要是给她弄煎蛋,她只会开心,不会去想以前。当下和未来比过去重要。”
章文茵附和:“给她煎两个,吃不完,我们呦呦还能享享口福。”
月韶一扫脸上阴霾,笑起来。
笑着笑着,忽而想到那天在机场,月蕴溪对她说的话来。
她再看鹿呦,唇边的弧度渐渐柔软,“幸好……”
“什么?”章文茵问她。
“幸好在最重要的事上,我没有成为她通往幸福路上的绊脚石。”月韶笑说,“哎哟这日子怎么过得怎么慢。”
“俩孩子都不急,你倒是急起来了。”章文茵笑说。
“你不也急,昨天跟钟老师打视频,还一直在念叨,哎呀什么时候到领——”月韶余光瞥见来找她们的月蕴溪,话音骤然一顿。
“领什么?”月蕴溪问。
鹿呦正在喝水,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差点咳到原地升天。
月蕴溪连忙过去给她顺背。
“你妈妈急了,问什么时候领我们去听你演唱会呢。”章文茵看了眼鹿呦,“你也是,急什么,要不要紧?”
鹿呦肩线往下一塌,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等鹿呦好些,月蕴溪笑说:“我带你们进厅。”
厅不是特别大,一共能坐百来个人,但古典音乐被呈现出的效果很好。
给她们安排的位置在前排。
音乐一响十分震撼,台上细腻的表现手法,加上近距离的沉浸式享受,情感完全被代入到乐声中。
拨动心弦的旋律在中世纪古堡的石墙间回荡。
音乐会的最后,安可加曲,Elena邀请了鹿呦上台,演奏的是她陪她们演奏过的曲目。
那一曲结束,Elena牵着她俩上前鞠躬。
灯光亮起的一瞬。
鹿呦和月蕴溪一抬头,就看见前排的两位母亲,眼眶湿润,泪流满面。
而同样的场景,在三天后的米拉贝尔宫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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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音乐会这么重要,非今天听不可么?”
月蕴溪几乎是被鹿呦推着到洗漱台前。
鹿呦挤了牙膏在牙刷上,递给她,再给自己牙刷上挤了牙膏说:“特别特别重要,赶紧的,有我最喜欢最喜欢的演奏家!”
不是钟疏云。
重要到还没到刷牙的时间,都得刷牙洗脸。
月蕴溪盯她看了几秒:“谁?”
“等见到了你就知道了,演奏技法超好,人超好,长得超美,我超爱的。”鹿呦满口泡沫,含糊不清地叮嘱,“你得化一个美美的妆,穿上礼服,要非常非常正式地出席。”
月蕴溪眸光一沉,轻“啧”了声,刷完牙,她直接拐进了淋浴间:“我先洗个澡。”
鹿呦看了眼表,想了想说:“……也行。”
化妆化到一半,月蕴溪才吹完头发从淋浴间出来,身上有沐浴后的清香。
而那股清香,在月蕴溪给自己化了最为精致的妆后,就被温暖壁炉的香水味道给取代了。
前调是微微辛辣的粉红胡椒,混合清新的橙花香。
两人都还剩口红没有涂抹。
鹿呦正犹豫选色号。
月蕴溪拿了一支樱桃红,跨坐到她腿上,细细给她抹上,而后,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吻得温柔又细腻。
却在鹿呦完全沉浸其中的一霎,狠狠吮了一下。
鹿呦情难自制地“唔”了声,眼尾都染上淡淡一层绯红,眼底洇了层湿润。
这副模样,很衬唇上的颜色。
樱桃红在厮磨里揉成烂番茄的色调,一点糜烂的艳丽。
舌根发麻,鹿呦感觉到月蕴溪在不高兴。
但是很奇怪,为什么不高兴。
没睡好?以前也没有起床气啊。
这种时候不高兴可不行,鹿呦忍着疼,哄她:“等去办完这件重要的大事,回来,随你怎么睡,想睡多久睡多久,好不好?”
月蕴溪睨她一眼,不答反问:“你要穿阿姨给你做的那件裙子么?”
“嗯!”鹿呦绕着她胸前的长卷发,“你也穿阿姨给你做的那条裙子。”
月蕴溪垂下脑袋,在她肩头烙下一枚痕迹。
“!”
“不许盖住。”
“……”
鹿呦忽闪了两下眼睫,终于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没有。”月蕴溪站起了身,去衣柜里拿了礼服换上,外面在套上防风的长宽羽绒服,见鹿呦蠢蠢欲动想用遮瑕膏盖住肩头的吻痕,漫不经心地提醒,“还来得及么?”
鹿呦看了眼腕表,急急忙忙去换礼服。
月蕴溪瞥看了眼化妆桌上的遮瑕膏,无声叹一口气,还是将它拿过去,抹一点在指腹上,细细覆在那枚吻痕上。
指尖冰凉,却是熨帖出一抹温暖。
鹿呦无声勾了勾唇。
一路上月蕴溪都冷着一张脸,因为问谁都是一样的回答。
——是呦呦最爱的一个偶像。
——那肯定是超过黄止栩和钟疏云了。
直到穿过银装素裹的花园,脱下外套穿着礼服踏进优雅的巴洛克风格的宫殿,听见《goldenhour》的钢琴演奏。
见到同样精心打扮过的两位母亲,见到市政厅办理婚姻登记的工作人员。
月蕴溪才知道。
那个让鹿呦超爱,让她超介意的人,是谁。
月蕴溪转头去看,一天中光线最温和的落日黄昏,淌进全大理石的米拉贝尔宫殿,鹿呦就站在有柔暖的*一缕里。
认真又严肃的神色。
明明知道此刻在进行着什么,月蕴溪还是感受到了,心脏悬起的滞空感。
“天台那晚,你跟我说你愿意,我就开始计划这场婚礼了,虽然,它和求婚一样……简朴,只有妈妈在场,但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鹿呦摩挲着手里攥着的戒指,“趁着你去练琴,跟妈妈们一起挑的,好可惜,那天不能让你评价一下它们。”
她沁出细汗的掌心里躺两枚戒指。
样式很低调,戒面镶嵌了小小的圆形钻石。
钢琴曲切换成了德彪西的《月光》。
柔缓乐声,仿佛将她拉回到听见她弹奏《月光》的那天。
花园里只剩她一个,一抬头,视线掠过爬着藤蔓的栏杆,越上白色的古典围栏,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与此时此刻,面前的眼睛重叠。
像锈色的天空悬了一轮亮白的月亮。
而她在这双眼里,看见了完整的自己。
牧师念誓词,一句又一句,对未来的假设与期许,问她们是否愿意。
月蕴溪眨了眨眼睛,睫毛潮湿而重,她伸手拿了一枚戒指,弯眼一笑,眼泪便从有泪痣的那只眼里滑落下来。
“我愿意。”
那一瞬,鹿呦说“我愿意”,声音都忍不住发颤。
指节圈上戒指,沉积在心口里的情绪,犹如潮涨。
“你说我是盈于你之上的月光,那么我是——”鹿呦牵住她的手,偏过头去吻她,话音、呼吸、心跳……所有可称之为她的本能,都渡进她的唇里。
“月色难舍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