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口味都没有什么特殊，她都吃。”
“小姨性格很爽利，你们会聊得来的，何况你做饭这么好吃，我都担心她吃过以后每周都要来家里蹭饭。”
姜池看着小鱼重视的样子，心底又慢慢泛起甜。
这算不算爱屋及乌呢？
第36章 好炽热的表白
“见家长了，好快！你们什么时候订婚，我好请假来随礼。”
“……我真懒得反驳你。”
“就是自己也默认了吧，所以才懒得说，但凡换一个，我想想，你这么贤惠，一定能找一个好婆家……”
“喂喂喂！太恶毒了吧！！！”
梅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云鲤硬生生打断，后者的脸皱的像生嚼柠檬，还呸了好几下，“恶心恶心，你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梅子摊手，“你看，反驳。”
“那也不用说这个呀！”夏云鲤不依不饶地叫，一把撸起袖子，往摄像头的方向怼，“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错了。”梅子举起手投降告饶，“错了错了，请小鱼陛下收下我的奶茶赔礼。”
“不过说真的，你怎么就答应和她家里人见面了？”
“脑子一热就同意了。”夏云鲤剥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下一秒，她的脸又拧巴起来，“噫，好酸。”
把橘子放到一边，她向后倒去，情绪看上去倒是挺稳定的，“就是当时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好可怜，惨惨的，然后她小姨一直都挺关心她的，她一直都住在家里呀，然后突然搬出来，家里不放心应该算正常情况吧？”
说完又有点不确定，眉尾挑起，指尖点着下巴问：“算吗？”
“算是算……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就好像她要干点什么必须得家里人同意一样，她都二十七了哎，这么大个人了，在外边自己租房住，还得全家人审查一遍吗？”
梅子撅了撅嘴，“你懂我意思吗？就好像妈宝女的近义词，姨宝女。”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夏云鲤替不在这里的姜池小声辩驳，“我感觉她还挺独立挺有主见的。”
“反正，你自己多注意一下，还有！”梅子忽地严肃了眉眼，指着屏幕警告，“不要因为她给你掏餐费就超级感动，这是一个三观正常的人应该做的，白吃白喝才是有问题呢，知道了吗？”
“喜欢归喜欢，但不要把自己的脑子丢掉。”
“知道了知道了，梅大管家，快忙你的去吧。”夏云鲤笑得无奈，对着视频里的人摆摆手。
挂断电话，她慢慢收敛笑容，时快时慢地咬着下唇，眉眼流露出些许烦闷的心思。
原本没注意，怎么梅子一说，感觉那么像啊，要命。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要乱猜。”自言自语地劝告了自己一句，夏云鲤拍拍脸，一口吃掉酸橘子，“该做饭了。”
距离上次去动植物园也过了几周，姜池一直没说她小姨具体什么时候来家里吃饭，好像根本没有这件事一样。
她不说，夏云鲤反倒愈发惦记着，心里时不时就想起这件事。
不过很快，它就被另一件事情压过去了。
姜池的租房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
夏云鲤的单线程思维，愁着小姨的事情，就把合同的事给忘了，还是房东找过来问她合租的那个人要不要续约，她才想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直接问了。
姜池捏着汤匙，深润黑眸轻轻凝视着她，“你是怎么想的？”
“哎，我想什么？”夏云鲤迷茫地歪了下头。
“你想我继续住吗？”
“想啊。”夏云鲤不加思索地回答，“你答应给我补的课还没补完呢。”
姜池：“只因为补课？”
夏云鲤忽地笑开，胳膊搭在桌上，微微倾身，“你想听什么呀？”
甜蜜的声音带着细碎的笑意，仿佛蜜桃冰沙，甜得人心醉神迷。
指节默默扣紧勺柄，姜池屏住呼吸，片刻后才如常道：“说我是你的朋友。”
“当然是了。”夏云鲤说，“当我的朋友很难得的好不好，这么多年，我也只有梅子一个朋友。”
“那我很荣幸。”姜池很认真地说，“能认识你，可以做你的朋友，是我的幸运。”
她心里也是这样想。
“姜老师又开始甜言蜜语了。”夏云鲤摇头，托着下巴笑弯了眼睛，打趣道，“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学生看见会不会惊掉下巴？”
“他们看不到。”姜池淡声说。
什么意思，只给她一个人看吗？
夏云鲤眼眸微转，美滋滋地低头喝了一口汤。
“对了，你小姨什么时候来吃饭？”她状似随意地问。
总想着也不是事，她实在不想继续憋下去，这几周已经到她的忍耐度上限了。
这话一出，姜池反而怔了一下。
良好的记忆力让她快速回想起了这件事，呆怔当场。
该怎么完美解释，这是一个她当时觉得不错，后来觉得自己有病的想法呢？
姜女士是应该和小鱼见面，她们也应该认识，但在家里吃，很不应该。
“马上要高考了，她是班主任，所以这段时间有一些忙，等高考结束我们再约一家饭店出去吃。”定了定神，姜池回答。
“不是说在家里吃吗，怎么又要出去吃了？”夏云鲤不解地哎了一声。
“我不想你一个人在家里忙，很辛苦。你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又不是住家保姆，出去吃挺好。”姜池低声解释道。
“我都可以啦，听你的。”
夏云鲤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反正只要能见面就行，见面了，一定可以打破姨宝女的不实猜测！
她都快被折磨疯了。
吃过晚饭，姜池把餐具捡下去，做好厨余垃圾的分类，再把碗放进洗碗机里，又顺便把下班买回来的草莓清洗干净，装进果盘。
一套流程下来已然极为熟练。
果盘被放到茶几上，夏云鲤顺手就拿起一颗草莓吃了。
“有一件事情想问一下你的意见。”姜池说。
“怎么啦？”夏云鲤偏过头，发夹上的蝴蝶结也跟着转，翅膀颤动。
“我和我的同事在做农产品的改良，研究的是土豆，在口感上有的偏脆，有的偏面，还有颜色上的不同，红心紫心粉心，还有红皮紫皮等，是完全可食用的。”
姜池斟酌着词句，缓声说道：“我在想，你需要这些正开发中的农产品吗？”
“对你拍视频有没有帮助？”
夏云鲤的眼睛越听越亮，不知不觉就坐直了，“有啊！非常有，太有了！”
“光是有不同颜色，这一点就很有噱头，做美食视频这个赛道真的太卷了，大家都搞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有的擦边，有的搞笑，有的剪辑转场特别厉害，还有的甚至都要进军音乐区了，我正愁呢。”
夏云鲤激动地来回踱步，差点兴奋的要跳起来，一把按住姜池的肩膀，紧盯着她的双眼，焦急追问。
“你那除了土豆，还没有别的啦？什么都行，长得越奇怪越好，越新鲜越好，能吃就行！”
呼吸相闻的距离，纵然姜池是高度近视，也能清楚瞧见对方卷翘睫毛下，那双急切的棕色眼瞳，瞳孔扩张着，颤动着，几乎要把她吸进去。
一瞬间心跳如鼓。
夏云鲤的眉毛里，好像有一颗痣……
她尚未来得及辨认清楚，对方就退开，尴尬似的哈哈两声，“哎呀，哎呀，我真的太激动了，你们同事还没有研究别的的呀？”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姜池顿了顿才回答：“有西红柿，茄子，也有西瓜，黄瓜，玉米大葱小麦水稻……”
“你忘了我在哪儿工作吗？除了老师以外，学生们也在研究自己的课题，写论文需要。”
夏云鲤正要追问，就听姜池又说：“不过那些都是论文，通常情况下不会拿出来卖，而且学生水平不同，问题也很多，植株不够稳定，有的都不结果。”
夏云鲤看到一大片新菜市场，下一秒就被告知这个菜市场卖不了东西，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张了张嘴，“啊……”
“我的可以。”姜池不紧不慢地说，“我有一个大棚，还可以帮你问别的同事，不会太多，但一顿菜的量还是有的。”
从希望到绝望，从绝望再到希望，夏云鲤的心跟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被姜池牵着走。
“姜姜，你也太棒了吧！”她难掩高兴地跳到沙发上，好似当场患了多动症，怎么也呆不住，扭来扭去，动个不停。
“你真是我的福星！”
唇角小小翘了一下，很快又平复下来，姜池语气如常地道：“不是什么大事，能帮到你就好。”
“帮了大忙了。”夏云鲤双手一拍，啪的一声，“就叫内测版，又是一个新系列！”
“天呐，我好多灵感，得赶紧记下来。”
她说着，下一秒从沙发上弹射起来，龙卷风一样钻回房间，抱起电脑噼里啪啦地按。
姜池正等着听更多好话，超级不经意地侧着耳朵，生怕漏掉一句。
没想到夸奖没听到，只听到了一连串的拖鞋踩地的声音。
身旁的人唰一下就成了背影，再唰一下，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姜池默默静坐，默默拿起草莓，默默发呆。
白贬低学生了。
她既然和夏云鲤说这件事，必然是早有准备。
事实上，姜池很早就有这个想法，前段时间也和同事挨个确认过，争取过她们的意见，已经得到了同意，这才告诉夏云鲤。
第二天，姜池就待着一兜内测蔬菜回来。
有黄色的黄瓜，紫色的茄子和土豆，淡青色心的萝卜，放大版豌豆，看起来像粘玉米的淡白色甜玉米。
她一进门，夏云鲤就扑了过去，大叫着：“啊啊啊我好想你，想你想了一天了……”
好炽热的表白，姜池耳根微红，刚要开口。
“……我的菜菜宝贝们！”
姜池默默把嘴闭上，把菜递出去。
第37章 气成河豚
夏云鲤抱着内测蔬菜们风风火火地回到厨房，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又冲回客厅把茶几上的平板捞走。
姜池还站在玄关处，望着她像丰收季节的松鼠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洗菜，一会儿调整相机，一会儿又在平板上记些什么。
她漂亮的眉毛时而充满思虑地皱起，时而快活地上挑，长睫下的双眸同样跟着沉思或是灿烂。
藕粉色短纱的裙摆便宛若水母的裙带，在属于自己的世界尽情摆动。
这个世界是嘈杂的，喧闹的。刮皮刀工作时的刷刷声，紫色土豆在菜板上被切成丝的沉闷咚咚声，水流的哗啦声，火焰腾一下冒出的骤响，葱花和热油接触的噼啪声。
水母在声音的海洋里自在游动。
姜池却感到一阵难言的静谧。
她鬼使神差地对着熄屏的手机看了一眼自己，傻傻的脸上是傻傻的笑。
没救了。
换好鞋子，姜池又去卧室脱下身上的暗蓝色衬衫，穿好浅灰家居服，拉开卧室门。猝不及防，被门口站着的人小小吓了一跳。
“我还没和你说谢谢。”夏云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过来，白皙的面颊上浅浅浮着一层淡粉，像一颗绒绒的蜜桃，甜甜蜜蜜地凑过来，抱了她一下，很快又跳开了。
“我接着去炒菜啦，谢谢姜姜博士！”
她简直像一道闪电，给去过的每个地方都带来刺目的亮光，和酥麻的触感。
或许夏云鲤是针做的，还是有毒的针，才会碰了她一下，就把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还让她又麻又痒，只想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摸上一遍，看看到底哪出问题了，为什么会心跳快到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为什么血液像熬煮的酒汁一样翻涌，让她醉醺醺的。
“……不客气。”姜池的回答姗姗来迟。
而夏云鲤已经听不到了。
黄色与紫色的土豆丝，橙色的胡萝卜丝，绿色的青椒丝，以及红色的辣椒丝，共同组成了这道醋溜土豆丝，夏云鲤给它取了一个新的艺名——五彩缤纷。
光论卖相就足够惹眼，她拍摄了一堆有用的素材，心中实在高兴，面上笑容不断。
剩下的菜留到明天，她已经做好了一份海胆蒸蛋，和手撕鸡腿作为今晚的菜品。
“明天！给你做大餐！”
姜池：“这个你指的是那些菜吗？”
夏云鲤：“嘿嘿，是的。”
姜池目光无奈，瞥了一眼，就看到一张故意坏笑的脸。
能怎么办，还不是就这样把人原谅。。
新的内测蔬菜系列，夏云鲤用了不同的拍摄方式，不再是之前那种纯菜谱，而是像vlog那样全程配音说话。
又投了推广，不知道为什么，视频一下就爆了，几个平台都上了热门，单平台播放量一周就飙升到了几百万。
天知道，她推广只投了不到一百块。
突如其来的流量，代表着泼天的富贵，这段时间她的工作号微信简直是响个不停，每天都有新商家找过来问她要不要接合作推广，已经合作过的老客户也有来问的。
这方面的筛选是一个大工程，虽然说现在的粉丝观众们对于博主接广告这件事情是很乐见其成的，因为大家都要恰饭嘛，但夏云鲤还是想尽量筛选一下商家的口碑，确定没有什么大雷之后再接。：
这个账号，这个名字，是她的全部心血，容不得一点破坏。
这几天她除了剪视频就是查资料，都好长时间没出门了，就连说好的大餐也因为没时间推辞，甚至晚饭都去外面吃了几顿。
终于敲定了三个合作的商家，夏云鲤推开电脑，打算出门走一走。
也不知道楼下的小猫会不会想她。
小区的流浪猫来了又走，被遗弃的猫太多，夏云鲤已经尽量帮它们找好归宿，但并不是每一只猫都适合被收养。
戴好手套，拿上几个罐头，夏云鲤高高兴兴地走出电梯，脚步轻快地走向熟悉的投喂点。
小假山是个非常适合晒太阳的地方，平时总会有猫在这里小憩，夏云鲤也是熟练工，短时间接触的话，只要皮肤不碰到，飘在空气中的猫毛只会让她打几个喷嚏。
她今天过来，本想一口气狂摸几只猫回血，但熟悉的奶牛猫却没让她摸，反而对着她一直叫唤，边走边回头。
夏云鲤疑惑地跟上去，绕过树丛，在灌木的遮掩下，看到了一只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小猫。
怎么会！
奶牛猫焦急地围着它转圈，时不时冲她叫两声。
夏云鲤顾不上许多，脱下长袖外套就把受伤的小猫抱了起来，打车送去最近的宠物医院。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只猫受了多严重的伤，耳朵已经裂开了，尾巴骨是断的，身上的毛有很多被烧焦的地方，这秃一块，那秃一块，腿也扭曲着，甚至一只眼皮底下是空的，只有周围一圈被血染红的毛发，无声地说明它遭遇了什么。
它的肚皮鼓得显眼又刺眼。
这是一只遭受人为虐待的怀孕的母猫。
说不上是一股什么情绪在她胸腔里激荡，冰冷的愤怒，翻滚不休的厌恶，不需要猜，就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某些性别就只会靠欺负比他弱的事物来找存在感吗？
出租车司机是一位很好的大姐，脚踩油门，连超了一路的车，把她送到宠物医院。
小猫被送进手术室。
夏云鲤坐在走廊蓝色的长椅上，拿出手机，和梅子狠狠吐槽痛骂了半天。
过敏反应如约而至，喷嚏先来，疹子随后就到，夏云鲤眼眶通红，眼泪汪汪，实在待不住，和前台护士说了一声，付完手术费就出了医院大门，找附近的药店买过敏药吃。
去药店的路上，她联系上了列表里的流浪猫救助组织——这有猫，这也是老熟人了，夏云鲤帮忙抓了好些个在逃可爱小猫，每个月都会固定捐赠猫粮过去。
对面有专业的救助加拍摄团队，很快就把这件事曝光了出去，引来广泛讨论，后续也由她们接手过去。
夏云鲤憋了一肚子气，晚上回家的时候，仍旧一副河豚模样。
她惯常明亮璀璨的双眸像是染了一层铅黑的浓雾，从中溢出的不再是温暖可爱又狡黠的亲密笑波，而是如冰潮决堤的冷意。
两碗朴素的西红柿鸡蛋面，就是她们今天的晚餐。
“今天还是很忙吗？”姜池以为她仍旧要审查那些合作的商家，从各个平台搜索它们，再一一分辨哪些黑料属实，哪些是竞争对手的恶意造谣。
倒不是她嫌弃晚餐简朴，而是不想让夏云鲤百忙之中仍要挤出一点时间做饭，太辛苦。
“今天不算忙。”夏云鲤读空气的本领时好时坏，可姜池的关心太明显，她很难看不出来。
揉了揉额角，她恹恹地吐了口气，“应该多做两道菜的，就是遇上了很不高兴的事，有点没心情。”
“发生什么了？”姜池追问。
夏云鲤简短地把母猫的事情说了，最后用很不客观的一句“这种反社会人格都应该被抓起来”结束。
姜池也是大皱眉头，“猫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但以后一条腿都会瘸着，眼睛也瞎了一只，四个小猫只有一个活下来了，很虚弱，还有其它的病，需要一直住院养着。”
夏云鲤紧紧攥着筷子，把它想象成那个渣滓的脖子，恨不得直接捏断。
“好希望我的生日愿望可以现在就实现。”她语气没什么感情地说。
“你许了什么愿望？”
“外星人入侵地球，我穿越到猫狗星球去。”夏云鲤咬断面条。
姜池失笑，还以为她开玩笑的，却也没有泼冷水，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宇宙中一定还有其它生命存在，猫狗星球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夏云鲤点头，“没错，我已经连续许了快二十年的愿，就等着它实现呢。”
这话一出，姜池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去，看到一张无比认真的脸。
所以不是开玩笑。
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社畜的愤怒姜池看过很多，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一样，真心热爱工作，享受这个过程。
庄思雨就经常抱怨，想要火星撞地球，或者世界毁灭人类灭绝，这样就不用工作了。
比如从不交作业的逃课学生期末求及格，实验又失败，种的菜苗全死了，庄思雨就会生无可恋地哀嚎，希望地球爆炸。
当然她只是嘴上说说，很快就会重拾斗志。
“你真想外星人入侵？”姜池不确定地问。
“丧尸病毒爆发也可以。”夏云鲤点头说。
“这样的灾难……”姜池委婉地说，“很难存活下来。”
“人都要死的呀。”夏云鲤随意回答，“早点死还能回馈大自然。”
“就像虐待动物的那些，我支持他们原地暴毙。”
姜池也觉得那些人是纯粹的反社会份子，没有同情心同理心，三观已经歪透了。
虽然小鱼说的话有点偏激，但也能理解。
可她的眉头一直浅浅拧着，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有什么被她忽视掉了。
晚上洗漱上床，她仍旧想着这件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模糊的家具轮廓，窗外有车驶过，在窗帘上投下一片扇形光影。
突然，一些回忆跳上心头。
她们出去公园，去商场，总能遇到发传单的人，夏天到了，好多商家都会印成扇子，能扇风，路人就没有那么抗拒。
姜池习惯性接过所有的传单，她觉得打工人辛苦，顶着大太阳工作很不容易，很愿意做一点这样的小小善事，传单早些发完，她们就能早点休息。
可小鱼从来没接过。
而她今天说话，提到想要那些人死，并不是充满情绪化的发泄。
她随意，冷淡，是发自内心这样想。
姜池突然坐起来，隔着两扇门板，仿佛终于窥探到了一点夏云鲤的内心。
她很善良，但受众好像不包括人类。
第38章 嘴甜的要命
第二天，夏云鲤去医院看可怜的小猫。
它被单独关在观察箱里，隔着玻璃门，正安安静静躺在软垫上。身上的毛被剃了七七八八，纱布一圈一圈包裹着它的身体，好像要包成木乃伊。
它应该是一只长毛猫，从纱布缝隙中钻出的柔软绒毛和狮子一样的头证明了这点。
小猫正在睡觉，腹部规律起伏，前腿吊着针，小小猫在它的隔壁，被柔软的毛毯卷着，身上的绒毛尚不分明，像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粉嘟嘟的宝贝。
夏云鲤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无法控制拍照的欲望，新照片很快就填满了一整页的相册。
可怜的猫，遇到了好心的人，已经有人联系上了这有猫，打算收养它们母女。
是一位曾经在这里领养过流浪猫的天使富姐。
所以只要不放弃，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夏云鲤隔着玻璃虚空摸了摸它，不舍地离开了，已经在医院呆了一下午，她还要买菜做饭呢。
高考结束，举国欢腾，姜雪兰女士也迎来了短暂的假期，几个人约了一家鱼捞店。
既然是见长辈，那么在穿着上就要多加注意一些。
衣柜又面临着新一轮的考验，夏云鲤左翻右翻，终于从角落里拽出了一条浅绿色的小雏菊碎花裙。
宽肩带加V领的设计巧妙地遮住了宽肩，仿鱼骨的收腰又凸现了腰线，外面还有一层半透白纱，让整条裙子都呈现出一种油画般的朦胧清透的美。
但夏云鲤很少穿，这条裙子给人的感觉很温柔很小清新，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是一条长裙。
长到脚踝，为了搭配，当然要高跟凉鞋，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要优雅一点，没有短裤方便。
不过它的确是见长辈的最佳套装，总比那些原宿风的低胸、抹胸吊带强多了，尤其姜女士还是一位老师。
夏云鲤还是想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过腰的长发用同色系丝带编成麻花辫，乖巧垂在胸前，眼影也要淡粉色和裸色，稍稍扫上一点，重点是要把睫毛夹翘，画一个非常清透自然的伪素颜妆，不要口红，改涂唇蜜，同样是浅浅的桃粉色。
至于项链……夏云鲤在首饰盒里一通翻找，找到一条只有一颗粉色珍珠的锁骨链，耳坠就要叶子形状的，手链换成玉串。
最后，再背上一款浅米色的编制托特包，完美。
她提着裙摆，对镜子转了几圈，左右照了照，没发现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这才走出房门。
“怎么样？”她问。
踮着脚转了一圈，三米多的大裙摆花一样骤然盛开又闭合。
更快打理完自己的姜池，从沙发上转过头来，眼里明晃晃里滑过惊艳。
她看过很多不一样形象的小鱼，自然随心的，甜辣酷帅的，坏心狡黠的，今天又看到一种新装扮。
清新得宛若森林中的仙女，嫩绿的花叶和浅黄的花瓣在她的裙边上攀延，淡白色罩纱，是日出时朦胧的晨雾，柔柔地笼罩上裙摆。
“喂！看呆啦？”夏云鲤趴到沙发靠背上，歪着头噙着笑。
“非常漂亮。”姜池说，“非常。”
她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夏云鲤却仿佛得到了答案，轻快地笑了两声，“快走啦，不要让阿姨等急了。”
两人上车，先去接姜雪兰女士。
车子刚一启动，姜池就开口说话了，“你不用紧张，或者担心什么，小姨的性格是属于很外向的那种，风风火火的。”
“她一见到你就会喜欢你。”
“你怎么这么肯定呀？”夏云鲤难得坐了一次后排，前倾着搂着副驾驶的颈枕问。
“你长得很好看，又喜欢笑，珠圆玉润的，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姜池抬眸扫过后视镜，“不像我，干干巴巴。”
“哈哈哈，什么叫干干巴巴的，现在不是以瘦为美吗？你这样的身材有很多人羡慕的好不好？”夏云鲤笑得直不起腰，往椅背上一趴。
“我还不喜欢笑。”姜池说着，故意板起一张脸，“好像木头，还不会说好听的话。”
“你还不会吗？”夏云鲤连着哎哟两声，“你嘴甜的都能直接去开糖果厂了。”
“不过不爱笑，这一点倒是……”她点头赞同，“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一笑的。”
“已经很多了。”姜池打开转向灯，稳稳地减速转弯，车技稳得像老司机，“我以前一年也笑不上一回。”
目光看着后视镜，却百忙之中，又瞄向副驾驶，余光看了夏云鲤一眼。
“那这么说，我还挺荣幸的喽？”夏云鲤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是我很幸运。”姜池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夏云鲤真觉得姜池的嘴巴越来越甜，她都要有点抵挡不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再多说一点姜阿姨的事吧，她是教什么的呀？”
“数学。”姜池很高兴地介绍，“自从我上了高中开始，她就一直在做班主任，带一个班从高一带到高三，教重点班。”
“她很负责，经常会拿教案和作业回家，批改到很晚，我记得有一次教师节，全班同学攒了钱，给她买了一个颈部按摩仪，她特别感动，也很珍惜。”
姜池眼神和缓，似乎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拿回家和姨父显摆，说是要用一用，但是没用几次，又舍不得，把它仔细放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因为使用时间太短，到现在还能用，就在衣柜上面放着。”
“还有一次学生给她送花，在办公室和家里都没插花瓶，一直到花瓣掉光才肯拿走。”
姜池声音悠长，“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所以你也很重感情。”夏云鲤轻声说，眼底一瞬闪过不同于年龄的成熟，静静凝视着对方的侧脸，“她把你教得很好。”
“我很感谢她。”姜池说，“没有她，我想象不出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说起来，如果没有和姜女士争执，她也不会搬出来，更不会遇见小鱼了。
这算缘分，还是因祸得福？
第39章 姜雪兰的震惊
姜雪兰最近遇到个怪事。
也不能说怪，准确来说，是颠覆三观。
办公室内，和她做了好些年邻居的同事，前段时间请假，要去参加女儿的婚礼，另一位老师代了几天课。
同事回来，带了两把喜糖分给大家，说沾沾喜气，因为临近高考，大家都忙，也没时间多聊多问，说了两句祝福话，就把这个话题揭过了。
姜雪兰倒是好奇，她们两个老朋友了，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怎么从未听过对方女儿有对象这件事，一下跳到结婚，太突然。
午休吃饭的时候，她就问了：“你女婿长什么样，在哪儿工作的啊？”
同事的表情却一瞬间复杂，不像是高兴，但也不是不高兴，似乎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害，也不能说是女婿……”
女儿的老公不叫女婿叫什么，姜雪兰正疑惑着，就听对方说，“她对象也是女的。”
惊天霹雳。
姜雪兰直接呆住了。
“前段时间不是已经开放同性婚姻合法了吗，我家那闺女就和她女朋友登记了，婚礼是后办的。”
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关上。
同事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有些愁眉苦脸地说：“小莉这个对象也处了挺久的，对方是个上司公司的老总，厉害着，长得又漂亮，跟电视明星似的，对她更是好得出奇，这些年没少给她花钱，看得我都眼晕。”
“说实话，我真有种自家闺女配不上人家的感觉。可她再好也是女人，最开始我也反对，连断绝关系这样的狠话都说出去了，可她就是死了心要和人家在一起，连过年都没回家，我这心里可不是滋味。”
姜雪兰看着对方长吁短叹的复杂表情，虽然还没转过弯来，但也下意识劝上了，“你对小莉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也不容易，还供她出国学音乐，到哪儿都说不出错来。”
“就是说嘛……我就这一个闺女，心肝宝贝似的养着，期望她能有个好生活，下半辈子幸幸福福的，这个女、女婿……”同事仿佛咬了舌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除了是个女的，简直挑不出毛病。”
“后来我也想开了，女的也好啊，重感情，能心疼人，反正她俩有钱，老了也请得起保姆，不怕没人养老。”话音一转，她又撇着嘴说，“再说，现在的男的哪有几个好的，一个个斤斤计较贪财好色，找不出几个正经人，都是贪图我们小莉漂亮，没个真心过日子的，我可看不上。”
“远的不说，就一年段那个小刘老师，差点一辈子都毁了。”
姜雪兰记得这个小刘，新来半年，刚毕业的硕士，人长得年轻漂亮，课讲得也好，自她来了以后，带的班成绩都比平时拔高一截，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跟着升上去带高三班了，正经不错的一个小姑娘。
“她怎么了？”
她记得对方每天上下班挺高兴的啊。
同事一脸诧异，“这你都不知道？”她又瞄了瞄四周，见没有人，还是用比刚才还小的音量说：“差点被人吃绝户了呗，都传开了，她那个男朋友还来学校闹过。”
“对，我想起来了，你那两天出差去了，我说呢。”
同事恍然，起了兴致，“她大学刚毕业那阵子家里人都没了，留下一笔不小的钱，但她厉害，自己都守住了。那个对象是从小邻居一块长大的，知根知底，一家子对她也挺好，本来研究生毕业就打算结婚，没想到这家人就露出真面目了。”
“说好的彩礼没有，全家人都搬进了她父母留下来的房子不说，还让她陪送几十万的嫁妆，这不就是看她家里没人，觉得拿捏住她了，故意欺负人呢。”
“别看小刘平时挺温柔的小姑娘，直接报警把他们一家赶出去了，跟那男的也分手了。”
说起别的家的爽文，同事比自己赢了还得意，“那男的真不是个东西，连我闺女媳妇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我闺女媳妇可是直接转了一栋别墅到小莉名下了。”
姜雪兰自认为是个挺开明的人，但受了两轮强劲八卦的冲刷，也有点恍惚，既是别人家事，又合法合规，她只好笑着附和几句。
傍晚下班回到小区，她还想着小莉的事，恍然间记起自己应该是见过另一位，就在小区门口，小莉和人家手拉着手走路，她还以为是好朋友。
“姜老师，今天下班这么早？”
耳畔传来问好，姜雪兰循声望过去，原来是楼上住的一对邻居，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和她的朋友“这不是高考也结束了，最近没那么多工作，准点下班。”
“你们是去买菜了？”
“是啊，雯雯最近缠着要吃贝贝南瓜蒸蛋，再不给她做她就要把屋顶掀了。”两个女人分别拉着小姑娘的一只手，空出的另一只手各提着购物袋。
姜雪兰就笑了，“除了贝贝南瓜，我可还看到龙虾了，这么丰盛，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的确是喜事，我们也不瞒您了。”其中一个人回答道，“我俩刚领了结婚证。”
另一个人接上她的话，“打算过两天去拍婚纱照呢。”
她们互相对视，粲然一笑。
却给姜雪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一对好朋友吗，什么时候成一对了！
先前开口的女人又说：“这些年我们也受了一些风言风语，只有姜老师一直拿平等的眼光看待我们，虽然不打算举办婚礼，但还是想请亲朋们吃一顿饭，作为见证，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另一位也说：“这些年也多亏您照顾我们，照顾雯雯了。”
“我，我下周末放假。”姜雪兰仿佛灵魂被抽空，只有身体本能站在这里回答。
“那就下周末，具体地点定下来时我们会再邀请您的。”
电梯门打开，姜雪兰木偶似的打开自家房门，对着厨房正忙活的爱人，发出灵魂询问，“楼上小吴那一家，她俩是一对的事儿，你知道吗？”
她爱人翻动着锅铲，语气慢吞吞的，“知道啊。”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把脑袋伸出来，“你不知道？你不是还和她们说‘过好自己日子，别听别人的言论’，我以为你早清楚。”
我不知道啊！姜雪兰有种淡淡的崩溃，她还以为那些多嘴的人是在议论对方离异的事，心想着这都什么年代了，离异也值得说？真是老古董，老封建。
没想到完全是自己想差了。
不过，就算是一对同性爱人，又有什么值得议论的，真是大惊小怪。
心里腹诽的姜雪兰猛喝了两口菊花茶，面上不动声色，晚上睡觉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一向入睡快，很少有失眠的时候，这一翻身，浅眠的丈夫就遭了秧。
在她第六次翻身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是怎么，还不睡觉？”
“我就是，想小池的事儿……她这么多年也没个对象，也没听说她喜欢谁，小年轻喜欢追个星什么的，她也没有过。”
昏暗的房间内，姜雪兰满是愁绪的念叨浮在空气中，“除了学习，没见她对什么感兴趣。”
“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就开窍了，你急也急不来。小池有自己的想法，你越是着急逼迫她，反而会影响感情。”他不紧不慢地说，“睡吧。”
“你说，小池能不能是……”姜雪兰咬了咬牙，异常小心地挤出几个音节，“喜欢女的？”
“女的，男的，有什么分别，孩子过得高兴不就好了。”
“跟你说话真费劲，睡你的觉去吧！”姜雪兰一听他这股温吞劲儿就来气。
都说没区别，她自己也是不在意，可外界人的目光呢？虽说是同性婚姻合法了，可真要世人全都接受，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虽然是姜池的小姨，但拿她是当自己亲女儿看待的，眼看着小池要走上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能不愁吗？
越是琢磨，她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谱。
第二天，姜池和夏云鲤开车上门接她的时候，姜雪兰的一双眼睛，便如探照灯似的照在了姜池身上，半是了然，半是感慨，复杂得很。
夏云鲤是第一次见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有些拘谨，有点紧张，笑容比平时还灿烂了两分，很是殷勤地把辛苦腌好的酱牛肉和腌菜抱着送过去，“姜阿姨，听姜池说你喜欢吃酱牛肉，我就自己做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姜雪兰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就是一亮。
好一位盘条亮顺的姑娘。
她的审美是上世纪的，喜欢丰满匀称的体格，也偏好宛若银盘的圆脸，这叫富态，有福气。
一见夏云鲤白里透红的好气色，就自带了三分好感，再一听她还特意做了酱牛肉和腌菜，接过来沉得手都被压低，十足的分量，好感度再度涨了起来。
姜雪兰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要不也不会在一众追求者当中，挑了个过分老实的呆子，就因为他做饭好吃。
她眉开眼笑地拉住夏云鲤的手，“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这么多得花多少钱呢，快进屋坐，琦琦还没收拾完呢，得等她一会儿。”
“小懒蛋，还不快点穿衣服，你姐都到了！”
“马上马上！！”屋内传来一声喊。
“吃点水果，今天刚买回来的。”姜雪兰热情地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塞进夏云鲤手里。
“谢谢阿姨。”夏云鲤握着还带叶的砂糖橘，很是板正地坐到沙发上，双腿并合，后背挺直。
大概是意识到了刚刚的笑太灿烂，改换成了不露齿的抿嘴笑，温温柔柔的。
姜雪兰本来想和她唠会儿嗑，可鼻尖总是闻到那股浓郁的酱牛肉香味。
她想吃，也就大大方方地问了：“小夏，你不介意我现在吃两口酱牛肉吧，太香了，我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当然不介意了，就是专门送给您的。”夏云鲤怔了一下，有点受宠若惊地说。
姜雪兰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里动作可没慢，很快就切了小半盘出来，用筷子加了一片。
牛腱肉纹路漂亮，像果冻式的半透明，牛肉是红褐色的，刚一凑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酱香味儿，放入口中，咸淡适中，肉不柴不水，能轻松咬断，却很有嚼头，各色香料的味道恰到好处，不会太过浓郁，喧宾夺主，但正好衬托了牛肉酱香，使得口感香气更复杂了。
姜雪兰越嚼越兴奋，一个劲地竖起大拇指，“小夏，你的手艺真的！”
一个食客是不是真心喜欢食物，厨师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夏云鲤隐隐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您喜欢就好，姜池说您口重，我就多放了一些调料。”
“好吃，太好吃了，要不是一会儿还要吃大餐，我就抱着它不松手了。”姜雪兰又吃了两片牛肉，才把它扣上保鲜袋放回冰箱，颇有点不舍。
姜琦也穿好了衣服，像个年画上的福娃娃，一身红色蓬蓬纱裙，炮弹似的冲进她怀里，“妈妈偷吃什么好吃的？我也要吃。”
姜雪兰笑骂了一句，“小坏蛋，一张嘴就知道吃，这是你小夏姐姐给我的。”
“琦琦这样，也是耳濡目染。”姜池话不多，却足够精辟。
姜雪兰瞪了她一眼，又理了理姜琦的衣服，“回来再吃，肯定少不了你的。”
适合她的口味，小孩子吃就有点咸了，何况姜琦最好贪嘴，管多了又不高兴，等吃完饭回来，没多少胃容量，给她两片尝尝味道正好。
姜琦眼看跟亲妈撒娇不成，就把目光投向了房间内的其她人。
“哇，漂亮姐姐是仙女！”
她是个自来熟，自己把手塞进夏云鲤的手心，“姐姐牵着我好不好？”
小孩子的皮肤又滑又嫩，软得像没骨头，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笑起来还有小酒窝，可爱极了。
夏云鲤的手背被她软乎乎的脸贴上，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道：“好啊，我牵着你。”
姜池的目光落到一大一小交握的手掌上，脑海冷不丁冒出个念头——她用了好几个月才牵上小鱼的手，这家伙见一面就做到了。
可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对着几岁的妹妹乱吃飞醋。
或许是姜池的视线太明显，夏云鲤抬眸，和她对视，很轻柔地笑了一下，“琦琦很可爱。”
“该出发咯。”
第40章 一见了就喜欢
去的饭馆叫刘三姐火锅鱼，当地的老品牌，也开了分店，但总店的味道还是最好的。
姜池提前打电话约了座位，等人到了，就被服务员领着去了楼上的位置。
乌鱼是当场现挑的新鲜鱼，服务员当着她们的面把这条鱼捞出来送到后厨宰杀切片，另有一位上了一壶麦草汁，挨个倒了四杯。
姜琦老实坐在椅子上，挨着自己亲妈姜雪兰女士，捧着杯子小口喝。
而后者，还惦记着她的猜测。
她虽然嘴上说着话，目光却时不时就在姜池身上扫一眼，琢磨着。
“小夏是做自媒体的是不是？这个工作平时累不累啊，我看好多短视频博主都有公司帮忙写剧本什么的，美食博主也有剧本吗？”姜雪兰笑着问。
“我是自己做的账号，没有公司，不过剧本这个，也算是有，就是要编写文案，想拍摄内容。”夏云鲤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两条辫子垂在胸前，一双眼眸光清澈，认真乖巧地回答，“累倒是不累，就是事情很琐碎，要剪辑视频，配音，做后期，不过是时间上很自由，算是有利有弊吧。”
不过要夏云鲤自己选，还是更爱这份“不稳定”的工作，而不是坐办公室早八晚五。
“那你挺能干的啊。”姜雪兰夸得真心实意。
现在自媒体正火，她同事有一个闺女就在做视频剪辑，在MCN公司上班，经常加班，所以她也多少了解一点这里面的工作量。
她夸人，目光就是毫不遮掩的赞赏，太过直白，简直像直面一堆篝火，烤得人面颊泛红。
夏云鲤有些不好意思，谦虚地摆手：“也还好啦，我只会一些基础的东西，做的视频也是普通水平。”
“人可以不用太自谦，你就是很优秀。”
姜池如清泉般的冷淡声音在左侧响起，害的夏云鲤不禁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在长辈面前当然要注意一点，添什么乱。
她穿的皮质凉鞋，脚指头露在外面，说是踢，却也不舍得用力，几乎就是拿脚背撞了一下。
两人对视，夏云鲤疯狂使眼色，姜池看了她半晌，人机似的开口，“为什么踢我？”
这个笨蛋！
夏云鲤倒抽一口气，挤出一抹过分温柔的笑，“我想去卫生间，你让一下呀。”
姜池哦了一声，站起身让开，等人走了又接着坐下。
姜琦也叫着要去，喜滋滋地贴着新认识的漂亮姐姐，夏云鲤就牵着她走了。
姜雪兰正处于敏感状态，看好外甥女怎么都不对劲，连带着两人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也觉着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她试图让目光像x光一样刷进姜池的大脑，可面对这张宛若面瘫的脸，姜雪兰什么都没读出来。
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左右没人，开门见山地就问了：“小池，你说心里话给我，你是不是不喜欢男的，喜欢女人？”
“噗……咳咳咳！！”
姜池正喝着小麦草汁，闻言一下就喷了出去，着急说话，果汁又呛进气管，带出一连串咳嗽来。
不用回答，姜雪兰一看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就不和你介绍男的了啊。”她揉了揉眉心，说不上是愁还是什么，“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些老封建老顽固？听不进去话的死板妇女？”
姜池快速抽了几张纸把桌面擦干净，本来还想着循序渐进，现在已经被发现，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迎着姜女士隐含责怪的目光，她微哑着说：“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何况，距离她认识自己的性向至今，也才几个月而已。
她从前是真打算单身一辈子的。
“我们是一家人，小池。”姜雪兰叹气，同她相似的眉眼显露出无奈和包容，“你不喜欢的事，我难道会为难你，铁了心强迫你吗？”
“是我的不对。”面对她略带疲惫的语气，姜池歉疚地低头道歉，“我担心你会不同意。”
“我就是想看你有个伴啊。”姜雪兰不知道该哭还是笑，“你以为我非要你结婚生子？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怎么这么老古董。”
“是我错了。”姜池再次把锅老实背上，片刻后，她眉毛微扬，有些不解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猜的，别提了。”姜雪兰一脸复杂地讲述了她的三观冲击史，随后就收获了对面桌同样惊讶的表情。
“吴姐她们竟然是一对情侣吗？”
看吧，就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没看出来！
“对了，那之前庄一平说你们两个互相有意思，也是他胡编乱造的了？”姜雪兰一下想起了什么，眉毛当即气得竖了起来。
“是他一直缠着我，我对他从来就没没有任何感觉。”姜池淡淡道，“除了厌恶。”
“感情他一直骗我来着！之前好多回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上咱们家里来，也不空手，说什么你惦记家里，又说你们在学校感情多好，好多同事都好奇什么时候定日子，说得天花乱坠的，我还真以为你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告诉我！”
姜雪兰眉头一拧，视线冷刀子似的嗖嗖飞，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时候才能看出来她高三班主任的威严，和刚刚那位笑容爽朗的女人判若两人。
这幅神态，姜池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骗人骗到我头上来，可以。”她冷笑一声，语气不咸不淡。
姜池就知道，庄一平要倒大霉了。
她乐见其成。
夏云鲤和姜琦回来，后者手里还拿着一个酸奶杯，是路过的服务员给她的。
小姑娘高高兴兴舔着勺子，她们点的鱼也上来了。
一整条乌鱼被处理细分，薄如蝉翼的鱼片，炸至金黄酥脆的鱼排，剁成馅的鱼肉抄手，还有五香酥鱼头，和锅贴玉米馍馍。
骨汤汤底浓白，上面漂浮着红枣枸杞，鱼片在里面滚上两圈就熟了。
夏云鲤全程都乖乖涮肉，闭嘴咀嚼，几乎不怎么开口，文静得不可思议。
当老师没有不喜欢文静款的，姜雪兰一看她就心里喜欢，小脸蛋圆嘟嘟的，气色也好。
她养了两个“闺女”，大的是个硬邦邦的面瘫，小的又像个猴子上蹿下跳，也不知道随了谁。
一看夏云鲤安安静静地待着，就止不住地稀罕，“小夏今年多大了？”
“阿姨，我二十二了。”听到问话，夏云鲤赶紧快速嚼了几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慢点吃，别噎着了。”姜雪兰和蔼极了，“你这么小，刚毕业吧。”
“没有。”细长的竹筷被夏云鲤捏着，她没有隐瞒的打算，平声如实回答，“我高中毕业就没再读，已经工作好几年了。”
她没有看姜池，只专注地分辨姜雪兰的面部表情，心脏跳得如同奔马。
夏云鲤面上仍旧是文静的，可桌下，另一只手却紧紧按住了椅子，尖角硌进掌心，她恍若未觉。
“这么多年打拼，一定很不容易，真是苦了你了。”姜雪兰怔了两秒，笑意迅速转为关切和心疼。
“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以后都会顺顺利利的。”
没有鄙薄，没有不满，没有嫌弃，也没有追问和猜测。
夏云鲤忽然觉得鼻腔一阵微酸，像有小针在扎。她快速垂下眼，又急忙抬起眸，有点磕巴地说：“谢、谢谢阿姨。”
“不过以后有时间了，还是要多读一读书，扩充一下自己的知识面，说不上哪天就用到了。”姜雪兰习惯性嘱咐了几句，又一拍手，“你瞧我，当老师的就是闲不住嘴，又说教上了。”
“没有没有，我知道您也是为我着想。”夏云鲤抿着唇笑，目光透着亲近，“我也打算考成人大学来着，最近姜池一直在教我学习英语。”
“那正好，多使唤她，不要客气，省得她白吃白喝不干活。”姜雪兰说着，又看向自家外甥女，“你好好教人家听到没有。”
“我当然会。”姜池回答。
这还用刻意说？
“也没有白吃白喝啦。”夏云鲤又急着给姜池说好话，“家里买菜都是她掏钱，而且还帮着做家务呢。”
“那是她应该的，不然不是成了占便宜了？”
姜池还跟着点头，望着她的目光闪烁着笑意，仿佛流动的山泉“对，我应该的。”
真是白操心，夏云鲤悄咪咪瞪她一眼，藏在发丝下的耳根却泛起了粉。
吃过饭，姜池开车送姜雪兰两人回家，临到了家门口，她还拉着夏云鲤的手一直夸，硬是在楼上翻出两盒阿胶，让她拿走吃了。
等到了晚上，姜雪兰高高兴兴地吃着酱牛肉当夜宵，嚼着嚼着，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牛肉真好吃，配上腌小黄瓜，一口一个，神仙来了也不换。
她吃得停不下嘴，转头就把刚刚的灵光抛在脑后了。
另一边，回去的路上，夏云鲤舒出一口气，懒懒散散地窝进座位，又把椅背放倒一些，像按摩仪似的斜着。
姜池握着方向盘，调整了一下空调温度，“累的话，去后座躺一会儿？”
“不用啦，这样就挺好的。”夏云鲤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肌肉都酸了。
全程都一直紧绷着仪态，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太好，实在累人。
姜池眼波柔软，低声说：“我说过了，小姨会很喜欢你。”
“那也不耽误我紧张呀！这可是高中班主任。”夏云鲤振振有词，埋怨地瞥了对方一眼。
还是喜欢的人的长辈，怎么可能和平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