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噩梦(1 / 2)

谢景珩等了一会儿,楼下没什么动静,江浔似乎真的是来睡觉的。

不管是主动护他还是对他撒娇,有时候他感觉,江浔和以前太不一样了,每次江浔展现出这不一样的一面,他就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他要这要那,江浔虽然对他予取予求,但是不会有过多的关心,从来不和他撒娇服软。

他也习惯了,江浔就是这么个冷的性子。

现在江浔老上赶着他,反而让他不自在。

他对江浔,情绪越来越复杂,两个人之间越来越理不清楚。

理不清就先这样吧,谢景珩关了灯闭上眼,他今天有点累了,身体状态不太好,很快就睡过去。

梦里是十岁那年加州海滩,盛夏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在沙滩上赤脚奔跑,弯腰捡了一个彩色贝壳,想给爸爸和哥哥展示,转身看见爸爸和哥哥在遮阳伞的躺椅上,笑着看他。

“热不热,回来喝口椰子汁。”爸爸朝他招手。

“我们一会开车去看日落吧,预计今天有粉色晚霞哦。”谢承钧说。

他看着车窗外城市尽头连着粉紫色的海,金色柔光的夕阳摇晃,很安心,睡着了,

再醒来,谢景珩发现自己坐在被撞击后的驾驶座里,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人,他看不清人脸,心里却知道自己要救他。

雨刮器还在疯狂摆动,雨水却穿过碎掉的挡风玻璃砸在两个人身上,混着血水。

他抹了把脸,奋力扒开车门找人求助,却一下子从车里跌下来,整个下半身都是血,怎么努力都一动不动。

他心里似有直觉,觉得警察就在前方不远,却看不见这边受伤的人,听不见他叫喊。

他想冲过去叫人,于是用双臂向前挪,柏油马路粗粝的石子划得身上生疼。

再一个瞬间,身后的汽车突然爆炸,热气把车体冲击撞上金属栏杆,金属变形的尖啸穿透梦境。

谢景珩猛然睁开眼。

原来是梦。

他胸口不停起伏着,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在失去知觉的腰上悄然断掉。

剧痛却从腰椎一直持续到脚尖,叫嚣一般好像要把他整个下半身绞碎。

谢景珩颤抖着翻身,在床头柜抽屉里摸出止痛药,抖着手抠出药片一把干吞下去。

之后就是静静等待药物起效。

口中尝到血腥味,他意识到下唇被自己咬出血了,后知后觉大概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止痛药却丝毫没有发挥作用。

谢景珩把手指几乎掐进腿里,感知着好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你看,没有感觉的,所以,别痛了……”他轻声对自己说。

明明都没有感觉了,却还是会神经痛,他想起复健医生说,“这不是你的神经在痛,是记忆在痛。”

他知道自己的心病。

以前哥哥保护他却死了,今天江浔也是这样护他。

伤的位置再偏一点,就是脖子和头了。

他后怕。

谢景珩认命得伸手去够轮椅。

双手因为疼痛颤抖不已,腰也用不上劲儿,但他还是能把自己转移到轮椅上。

至少多痛都不会痉挛,有时候他苦中作乐想这样也挺好,反正只要对自己狠得下心,总能爬上去的。

谢景珩停在客房门前,房间里没有声音,门缝里没有光亮。

江浔应该已经睡了。

他颤抖着手推开门,心跳很快,动作却极轻地划到床边。

借着窗外的一点光,他看见江浔安静地朝向没受伤的一侧躺着,呼吸似乎很轻。

谢景珩目不转睛盯着,床上的人没有太多疼痛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却忍不住想确认,江浔还活着。

他咬紧牙关,把上身向前倾了点,伸手去探江浔的鼻息。

江浔突然睁开眼精准地捉住他的手。

他的腰腹本来就一点劲儿都用不上了,现在前倾着,被江浔猛地一拉,毫无防备地向前跌过去。

江浔大概也没想到他会倒,没来得及扶他,只能顺势把他往自己那边一拉,让他没至于跌床下边,而是跌在了江浔身上。

江浔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怎么了,压到了吗?”谢景珩一下子着急了,撑着手臂想起身。

江浔却把他压回怀里,好像在确认什么。

“你在发抖……”

江浔打开台灯,看见怀里的人脸色煞白,嘴唇上还有血痕,他自己咬的,一看就是难受很久了。

江浔不敢动他,只能问他,“谢景珩,哪里难受?”

谢景珩不答,反问他,“你装睡?”

“没有,你看了我这么半天,死人都要被你盯活了…”

“闭嘴!”谢景珩一下子捂住他的嘴,手和声音却都在轻颤。

“你是不是……害怕?”

谢景珩又不说话了,只剩下轻轻地喘息和颤抖。

江浔被他的状态搞得心揪起来。

“疼还是难受,要不叫周叔?”

“不用,吃药了,一会儿就好。”谢景珩小口喘着气调整呼吸,想把自己撑起来,“我回去睡了。”

江浔帮他抬了点身子,却发现他一点都坐不住,腰根本直不起来,全靠手臂硬撑着。

真不知道这人刚才怎么坐的轮椅。

“别,别抱我,伤口用力会崩开。”

谢景珩推了一下他,又碍于他身上有伤没敢用力。

“放心,你这点重量根本不至于。”江浔把他抱起来,没放在轮椅上。

谢景珩突然发现自己这是引狼入室,他又挣扎几下,让江浔放手。

“我胳膊也没那么大劲儿,再动咱俩一块儿摔。”江浔威胁地说。

谢景珩看了眼脚下的楼梯,短暂休战。

谢景珩卧室台灯开着,他突然想起药还没收,抽屉半开着。

空了大半板的止痛药板看得江浔眉心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