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 “梁见铖,你现在还会有性|……
天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 居然拿这种事作为诱饵!
Maggie嫌弃至极,又无奈屈从。
明知这是明汐故意设下的“钩子”,可偏偏在这件事上, 她还真就会上钩。毫无疑问, 她铁定要主动找明汐喝下午茶了!
没办法,对于自己得不到、睡不上的男人, 倘若有人能得偿所愿, 她也很想听听其中故事,权当是陪着“品尝”一番了。
想当初,她三番五次找章敏,不就是盼着能从章敏嘴里套出些关于梁见铖某方面的边角料吗?
结果章敏含蓄得很,也无用得很。
还是眼前这个明总厉害啊,感觉就像一切都来得毫不费力。
明汐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活脱脱像个漂亮的“女骗子”,其实明汐也差点被 Maggie的反应逗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强行憋住。
结果,Maggie还一脸认真地嘱咐她:“别让我失望。”
明汐轻轻“噢”了一声,表示明白。
她肯定不会让江小姐失望的, 当然, 她也希望江小姐别让她失望。朋友之间, 理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明小姐,你真的好无耻。”即便对明汐有几分赞赏,Maggie还是忍不住奚落。
“哪有呀, 我还觉得好光荣的。”明汐故作谦虚,率真地笑了笑。
Maggie:……
得了,别再秀了,她都要吐血了!当了半辈子的坏女人, 没想到,真正的“坏女人”在这儿呢!
曾经,Maggie因为明汐离开了星海,转而投身海关工作,却也没想到,她现在不仅和明汐重新结识,她这个“香饽饽”还得为明小姐“竭诚服务”。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所有公职人员,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再会。”
“再见。”
今天这个预示行业腾飞的圣诞之夜,最后是以大合影的方式收尾。
就算宴会氛围相对轻松随意,但合影时候的站位却不能随意。
领导和行业大佬必然站在中间,不过出于对女性身高关照,今晚参加的女性都站在第一排。
明汐自觉地站到了第一排的最边上,没资格往中间挤,也不想靠近领导。
她身后,站着梁见铖。
她站对了自己位子,梁见铖却站错了,杜局直接点名了他,让梁见铖往中间去。然后,梁见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杜局好意:“我个子高,就站在明小姐后面吧。”
如果说,之前在不同场合上,梁见铖只是以朋友的姿态维系着他和明小姐的关系。当明汐成了明总,梁见铖每次在公开场合,都毫无保留地表现出一个事迹——
那就是他对明宙代理服务公司明总的欣赏和追求。
这样明摆成众所周知的态度,就算明汐没有在梁见铖那儿获得实质性的助力,无形之中,由于梁见铖如此大方袒露他的欣赏之情,尤其在某些关键场合,导致整个行业人间接或直接认识了一位大名鼎鼎的明小姐,从而给了明汐一种隐形助力。
明宙这家小小的代理公司仿佛也有了星海外贸做背书,各方面行事方便了许多。
这是最初梁见铖自己创业受到母亲顾双洋的照拂方式,他现在把这种照拂给了明汐。母子之间理所应当要给予支持,他对所爱之人明汐也是。
梁见铖向来是个深思熟虑的人,也不喜在公众面前表现露自己情感。但他现在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和考虑。
梁总的这份心意,明汐自然心领神会。
2001年的圣诞庆祝会上的大合影,是明汐入行以来,同海港行业人士的第一张合影。她和梁见铖分别站在最左边的前后两排
这张照片,她笑得满怀希望,梁见铖面上的神情是笃定而充满温度。
几年后,明汐后来的助理歆雨因为整理公司发展文化,翻到了这张照片,忍不住提出疑问:“明总,那会儿星海外贸在行业里数一数二的,梁总怎么站得那么靠边啊?”
“可能是梁总个子高,站中间会挡住别人吧。”明汐解释。
然后,歆雨又从后续几年的大合影里发现了端倪:“可是明总,后来梁总也站在中间了,而且一直都站在您后面呢。”
对此,明汐给出的唯一解释是:“没办法,梁总就喜欢站我后面。在这群人里,我和他的关系本就是最好的啊。”
她这样一解释,歆雨表现出来的反应就像是老鼠吃到灯油似的,偷偷吃到了甜头。
……
后面,像 2001年 12月 25日这种行业欢庆会,一连举办了三年。有时安排在圣诞节,有时定在元旦,直到协会挂名主席杜局退休,才彻底终止。从此,同行竞争对手们再也不用为了订单暗自较劲,在聚会场面上又得虚情假意营造歌舞升平的假象了。
在这三年举办欢庆会的期间,海港外贸行业的确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然而,即便行业兴盛,商场永远不变是谁主沉浮,有人崛起,就有人没落。
这三年,每次欢庆会结束后的大合影,明汐的站位越来越靠近中间。行业欢庆会办了三年,她恰好参加了三年,不过梁见铖只陪了她两年。因为第二年的欢庆会,梁见铖遭遇了一点小意外。
由于非典缘故,当时他人刚好在广州,被管制了三个月。
非典爆发的那半年,国内以最快速度控制住了疫情。原本大家都以为国内经济会因 SARS疫情出现负增长,事实却是,这一年国内 GDP增长率达到了 10%,尤其是外贸领域,2003年中国的进出口增长幅度尤其巨大。
也正是在这一年,中国巩固了贸易大国的地位。
中国加入 WTO后,外贸经营权进一步放开,允许更多民营企业和普通人投身进出口贸易生意。
因此明汐终于有了机会——
她的“明宙外贸代理公司”和星海外贸代理签订的合同只续约了一年。2003年的冬至,明宙外贸代理服务公司正式更名为明宙外贸有限责任公司。明宙成立之后,一年发展稳定且迅速,出口额每月翻倍递增,有着昔日星海外贸的势头。短短三年时间,明宙外贸从一家默默无闻的小代理公司,强势成长为业界瞩目的外贸新星。
虽然规模不大,员工不过十余人,但今年的退税额已接近百万。
明汐也不再是那个单打独斗的 SOHO人士。这三年间,公司员工从一个到两个到三个地增加,现在十个了,也算一家“初具规模”的小公司了。2004年的明宙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在海港完完全全地站稳了脚跟。
明汐买下了一层面积尚可的写字楼,地址位于海港徐嘉开发新区的捷慕大厦。
捷慕大厦是高新区新建的一座全新甲级写字楼,距离周边代工厂很近,驱车不到十几分钟就能到达。这座大厦整整 45层,明汐买下了第24楼,整整一层都收入囊中。不过她不需要这么大面积用于办公,目前是一半自用,一半出租。
为什么买下的是 24层呢?
因为她买下这个办公资产的时候,恰好24岁。小时候,她每次生日时心愿就是能吃上镶着花边的香甜蛋糕。二十四岁生日,她送给自己的礼物,就是捷慕大厦的二十四层,以此为自己庆生。
生日每年只有一次,有钱之后,可以让每次的庆祝方式都别具意义。
今年年末,明宙外贸完成了搬家。搬家仪式简简单单,不想过于铺张,但这一天明汐仍收到了许多合伙人、供应商,甚至亲朋好友送来的花篮。其中,自然也有来自星海外贸的花篮。
明汐喜欢梁见铖亲自为她写的一句话:“明日如昼,熠熠生辉。”
当然,熠熠生辉的也不只是她一人。
星海,才真的令她心生仰慕。
这三年时间,对她而言是一次绝对腾飞,对梁见铖亦是如此。
现在的星海外贸只是梁见铖手上的一家外贸子公司,他如今还拥有一家相当规模的科技公司,专注于显示屏电子高端科技领域,集高端科技代加工和自主研发为一体。即便星海外贸依旧在行业中稳扎稳打,占据翘楚地位,但这些年,梁见铖已不再亲自负责外贸业务。
在外贸行业圈子里,提及梁见铖,大家都认为他是转型最为成功的外贸商人。从外贸起步,又扎根于最热门的科技创新领域,不仅能获得国家大力扶持,还拥有了自主研发专利品牌生产线,以及名为“星海”显示器的自主品牌,从生产开发到技术层面,都不再受制于人。
“每一个做代工起家的企业都有自己的品牌梦。”这句话出自明汐合作的一位同样意气风发的慈城老板之口。
在这个世上,若想在一条路上坚定不移地走到底,同样离不开天时、地利与人和。因为,就算路走到黑,也要有勇气去承担走错路的风险。
梁见铖在这方面胆量过人,有勇往直前的勇气,也有果敢的决心和精准的判断力。回想起在汉城吃自助早餐的那年,梁见铖戏称自己是个“亿万负翁”,经过五年的奋力追逐,他真真切切地从“亿万负翁”摇身一变,成了“亿万富翁”。
当一个人拥有了足够多的财富,钱自然不再被视为最重要的东西,这是一个令人感到相当无奈的事实。对于梁见铖而言,当下最重要的已不再是单纯赚钱;对明汐来说呢,赚钱固然重要,但她自己比赚钱还重要。
钱赚多了,烦恼的往往不是如何去赚钱,而是其他——
以前的明汐考虑生存考虑职业发展,现在的她一样要考虑很多具体的事情。比如,她的明宙外贸要如何稳扎稳打,能不能跻身海港外贸行业前十;她怎样培养、挖掘以及管理员工;如何维系明宙和大客户之间的关系……这些都关乎她的事业发展。
感情方面呢?她今年二十四岁,再过个年,二十五岁了。
她确实还很年轻,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在巨大成功面前,她着实也是年轻了一些。从一个外来打工妹奋斗到即将坐拥千万身家,财富随着年龄一同增长。以她当下的状态,觉得自己即便活到一百岁,依然会意气风发。
别说,她现在才刚二十四岁。
她取得现在的成就,也有不少人认为“德不配位”,但不管被说是小人得志,还是投机取巧,她当下所拥有的财富、公司资产,都实实在在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个人起家太快,总有议论,不可避免。
这些年,尤其是今年明宙搬家这段时间,关于她的议论颇多,议论来议论去,无非是那几句。说她和星海外贸的梁见铖关系亲密啊,明宙能如此迅猛地发展,和梁见铖脱不了干系。
当然,明宙能有这么大的发展,肯定和梁见铖有很大关联。包括她买下捷慕大厦 24楼写字楼,也是参考了梁见铖给出的意见。
但,她用是自己赚的钱买的啊!
甚至因为梁见铖陪她去看了两次场地,对他这样的大忙人来说实属不易,确定购买之后,她还特意给他转了两万辛苦费,而他也没跟她客气啊,直接收下了。人在商场,谁还没有几个相互帮忙、彼此托底的挚友呢。
喔,对了……
她和梁见铖依然只是挚友,既没有成为夫妻,也没有发展成情人。这实在令人感到遗憾,又让人困惑不已。
这个事几乎离奇到匪夷所思的程度,都快成了星海外贸老员工们背地里调侃老板的一个笑话了——
他们老板追了明小姐三年……居然还没追到!
星海每年年会都有人打赌,赌今年他们的梁总能不能追到明宙的明总。去年作为老板助理的 Mark都结婚生子了,结果自己的老板还没追上明小姐。这件事,他们这些外人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原因。最后,全公司钝感力最强老员工林寒给出了一个最敏锐的分析:
“我觉得梁总追明汐可能只是个幌子,事实是我们梁总压根不想结婚,说不定是对女人兴趣都不大。”
咳咳咳,这这这……
也只有老员工脸皮够厚,创业前期的元老们胆子够大,才敢这么说。
真是转眼之间,一年工作时间又要过去了……
今年星海年会规模空前盛大,因为星海旗下两家公司一同庆祝。
他们的梁总已经是一位相当成熟、极具手腕的业内总裁。那种成熟的感觉,不仅体现在平日工作的处事方式上,还体现在每年的年会上。
今年年会上,梁总的形象一如既往出色,人站在发言台上,身姿挺拔如苍松屹立,面容气质都尽显沉稳强大。举手投足间自然笃定,都不需刻意掌控全场,只要人站在那儿,强者的气场就自然而然地向四周扩散。
面对一个真正富有魅力又能带领员工走向成功的老板,都不需要给员工过度洗脑,也自然会让员工心生敬畏。
星海这三年发展迅猛,最初跟着梁见铖创业的那批人,都已成为部门领导,员工里的外地人留下来买车置房,本地人也都以在星海公司工作为荣。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老板,在海港也不算太多。
关键,他们的梁总现在未到三十,在整个行业整个海港又能有几个呢?如果说最初星海成立,不少人说梁总是靠母亲顾双洋给予的资源,那现在还这么说的人,只能说他们对梁见铖简直一无所知。
梁见铖开始做精简发言:
“今年,我首先要向每一位为星海辛勤付出的你们,致以最诚挚感谢!回首过去这一年,市场风云变幻,挑战依旧如荆棘般丛生。但星海人,凭借着顽强斗志披荆斩棘,创造了令人瞩目的佳绩……随着行业竞争日益激烈,今年星海依然加大对产品研发的投入,在外贸业务拓展国际市场方面,与更多优质客户携手共进……”
发表完最后的感谢词,梁见铖走下发言台。
助理 Mark接过梁见铖手中的发言稿,询问是否要立马安排敬酒环节。
“等会儿吧,我上楼一趟。”梁见铖说。
Mark了然于胸,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明总这会儿估计也在发言呢。”
梁见铖瞥了 Mark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话。但仅仅这一个眼神,就让 Mark这个跟随多年的助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如被一股无形力量击中。
企业越做越大,老板的脾气自然不可能越来越好的……
昔日的梁总是个温和有礼、从容宽厚的老板,现在的梁总已然蜕变成为说一不二的霸道总裁了。当然,跟着霸总好啊,霸总工资给得高,霸总人还长得帅!
今年明宙年会和星海公司选在了同一家酒店,同样定在小年夜。南方地区的小年夜都在农历腊月二十四,俗称“民四”这一天。
年会结束,距离春节就不到一周了。
转眼间,继往开来,又要进入2005年春节了。
这一年,对明宙来说意义非凡。明汐之前一点也不热衷于搞公司文化这一套,但是她的“小宇宙”严格意义上有了家,另一方面,虽然公司不过十人,但是毕竟也有十个人了,三人成虎,十人就什么呢?
因为她们公司十人有九人都是女性,用歆雨的话来说“三人成虎,九人倾国,还有一人打杂。”
梁见铖在楼下发言的时候,明汐还没上台发言,她正披着西装外套,手里握着一支圆珠笔,对歆雨给她拟定好的演讲稿稍作修改。其中有个数据,歆雨可能打错了,明汐握着笔将这个数据轻轻划掉。
旁边蹲在她身边的歆雨有些心虚地说:“明总,不好意思呀,打字的时候,小数点弄错了……”
“没事,下次注意就行。”
明汐作为草根起家的女老板,对员工不仅不苛刻,即使偶尔的严肃之色都没有。她公司目前的女员工里,大多年龄比她还大。她很难对她们摆出老板威严架势,但这不意味着员工可以浑水摸鱼不把上班当回事。
对了,她还挖来了CC姐,现在简直是她们小雨中公司“九人倾国”里的妲己角色。
作为老板,明汐对自己要求严格又自律,底下的员工多少能感受到她对工作的高要求,不敢有丝毫懈怠。歆雨平时做事一直是认真负责,很少出现这种失误。只是这段时间她实在太忙,原本昨晚就该审核的发言稿,今天快上台了才亲自审核。
自家场子,无需刻意隆重,明汐今天只穿着一件纯白高领衫,搭配鱼尾裙,简简单单,条顺盘靓。
锦江酒店明轩厅不大,暖气充足,明宙所邀请的供应商、客户加上亲友,满满当当摆了……五桌,其中还有一桌是亲友桌。对明宙来说,这样的场面已经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年会了。明汐本要穿西装上台发言,但实在太热了,她直接脱掉身上的灰色西装,递给助理歆雨,上台之前,她嘱咐说:“等会儿如果梁总过来,你帮忙招待一下,带他去亲友桌吧。”
然后,明汐就上台了。
歆雨今年二十六了,长得胖乎乎的,做事圆滑得体。她本科毕业后就跟着明汐做事,刚来时明宙只有一人,也就是她的明总。
经过三年的发展终于从弱不禁风的小苗长成了青葱笔挺的小树苗。虽然小宇宙还是一家小公司,歆雨已经能预测到,她们的小宇宙一定会不断攀升进步,但最让她觉得美好的是,“小宇宙”有大树庇佑。
当然,作为“小宇宙”最老员工,歆雨心里很清楚,如果有靠山公司就能起来,那商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败家子故事了。她们的明总,这五年来,靠的全是脑子和自我驱动力。谁能想到,她这个英语专业六级本科生,第一次英语口语出现失误,还是明总给她指出来的。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星海梁总的人,肯定是她们明总。
果然,就在明总上台发言的时候,星海的梁总出现在了明宙公司年会所在的明轩小厅。歆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一时紧张,都没来得及把明总的外套放好,就直接拿在手上。
梁总今天也是帅极了,直接朝她伸出手说:“把你老板的衣服给我吧,我来拿。”
歆雨心里暗暗回味着这句话,明总说她和梁总只是好朋友、是挚友知己,但像梁总这样的好朋友,到底要上哪儿去找啊。
台上,明汐的发言稿干净利落,没有过多情感渲染,更多是陈述2004这一年明宙的递增数据。比起夸赞当下成绩,她让歆雨着重阐述明宙后续发展,既要筑牢根基,更要全力争取更大市场份额。
“……总之,我希望在明宙这个小宇宙里,每个人都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你们的成长与进步,就是明宙发展的源动力。最后,感谢大家这一年的辛勤付出,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身体健康。”
年会发言至此,明汐微微抬起目光,一眼就看到亲友桌旁站着的那个身影。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忽视。
此刻,她站在台上,聚集着全场焦点。梁见铖的到来,却仿佛让周围一切都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目光交汇瞬间,又是一次默契的心意链接。
“最后,我想送上一句我最好最重要的一位朋友曾送我的话——‘明日如昼,熠熠生辉’。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明宙里最亮的那颗星。我的发言结束,今天请大家尽情畅快!”
下台之前,明汐向员工们弯腰致谢。
多年前,她对客户弯腰表达感谢;现在,她对员工弯腰。
一样是怀着真挚的感恩,做人的姿态始终未变,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人生不断前行,今年明汐在事业上对明宙的目标,刚刚已在年会发言中阐述清楚;然后,在个人方面,她也有个小计划。
前两天,她抽空跟朋友Maggie吃了顿饭,结果被 Maggie好一番嘲笑。
面对 Maggie尽情地揶揄以及旁边陪着的金发帅哥,时不时故作懵懂地问她们在说什么。
Maggie用英文告诉男友说:“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一个赌约,我在嘲笑有人三年还没有履约。”
这个事……
要怎么说呢。
睡不到梁见铖这件事到现在被 Maggie如此嘲笑,责任不全在她这里。若不是当年圣诞聚会,她为了引诱 Maggie而与之打赌,后来这事不幸被梁见铖发现,得知她在打赌之后难以置信地对她大发雷霆。
事后,她真是费了好大劲才把梁见铖哄好的。
但也正是那件事,导致她和梁见铖至今仍只是好朋友。
不然,早就……
所以,2005年明总的个人小目标,希望和梁老板的关系可以稍稍地……进一步。
……
年会结束,明汐坐在车里接到了彩妮的电话。
一年前,彩妮从海港回了宜城,倒不是混不下去,而是彩妮爸妈的床品纺织厂生意稳定。虽说生意规模不算大,也需要有人继承。彩妮作为独生女,摇身一变成了厂二代,回家继承家业了,实则每天清闲摸鱼。
只是她平日里太忙,彩妮联系她的时间也不多。今天公司开年会,她也邀请彩妮过来玩,彩妮因安排了相亲无法赶来,结束后立马打来电话吐槽,顺便问她今年过年回不回宜城。
“今年不回了……”
因为一年前买的房子终于装修好了,天禧二号。她之所以买在天禧,是因为梁见铖的房子就在天禧一号。
好朋友嘛,住得近一点方便,她手上有了钱之后,恰逢天禧第二期房子挂牌出售,便买了一套。
当然,是按揭的。
没太多时间花在装修房子上,全权委托德子介绍的朋友帮忙负责,前期也就确定装修方案图纸时费了些心思,后期不管是硬装还是软装,她几乎没怎么管。
不过德子介绍的人很尽责,去年花了半年时间给她装好了。
因为忙,明汐也没急着搬家,晾晒了一个夏天,差不多是今年十月搬家,当前房子住进去一段时间了。不过她常常出差,每个月也住不了几日新房。
不过,今年她打算在新房过年。
为什么今年要留新年过年,是有人告诉她,住进新房的第一年留新房里过年会比较吉利,这是南方人的迷信。
明汐发财之后,也是有点迷信了。
……
“明总,直接回天禧二号吗?”开车的歆雨在前排问她。
明汐今天没喝酒,因为大姨妈来了。当小老板的感觉真好,又是自家公司年会,不想喝酒就可以不喝……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夜里十点了。梁见铖那边的年会应该结束了吧。再忙的大老板,年会结束后也该有时间休息几天了。
“去天禧一号吧,我去梁总那儿取点东西。”明汐回复歆雨。
虽说天禧一号和二号是同个开发商打造的同定位同类型豪宅,因开发周期前后相差六年,两期房子虽相邻,中间却隔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市政花园,所以天禧一号和二号相距一公里,之间隔着环湖花园。
夜里十点半,歆雨把明汐放在天禧一号的大门处,再将她的车停回天禧二号的地下车位。明汐虽住在天禧二号,也不能自由出入天禧一号,好在她有梁见铖的房卡。她刷着房卡一路来到梁见铖所住的顶楼,再输入密码锁进入屋内。
她对梁见铖的家,比对自己家还熟悉。
在玄关脱下高跟鞋,换上拖鞋后,又径直来到梁见铖的卧室,发现自己上次出差用的洗漱包真在这儿。
她脱下外套,丢进梁见铖洗浴间里的脏衣篮,光\秃秃进了浴室,然后打开淋浴开关,洗了澡之后,直接用梁见铖放在储物柜上的干净毛巾擦干身体。接着,轻车熟路地走进他的衣帽间,拿了一件他的贴身短袖穿上。
随后,她靠在梁见铖的灰白色软皮大床上,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你这里没有卫生巾,你回来帮我带一包,夜用的。”
梁见铖的年会结束得比明汐晚,大型宴会结束后,他还要去见几个包间里安排的领导和重要嘉宾。彻底应酬完时,已经夜里十二点了。
十二点了,他只能去 24小时便利店给明汐买女性用品,好在小区附近就有一家。
凌晨一点,梁见铖一边解开领带一边推开门。
这时,睡在他床上的“好朋友”呢喃出声,含含糊糊地同他报备解释:“我感觉我那边房子还有甲醛味。”
所以就跑他这儿睡了吗?
“还没睡么……我可以开个灯吗?”梁见铖把买来的女性用品轻轻放在床头柜,声线清沉地询问床上躺着的人。
“自便,你开吧。”
室内顿时亮起柔和的光线,梁见铖特意只打开了靠窗那边的照明灯,以免直射到床上躺着的人。
明汐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她今天像打了鸡血,从广州回来再参加自己公司的年会,又正值姨妈期,确实有些累了。她微微起身,从身后拿了一个柔软的高枕靠着,她托脸侧过身,看向已经完全解开领带的梁见铖。
无端,她想起前几天 Maggie对她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呵笑出声。
在这个凌晨深夜,在他的房子房间里,他的好朋友不仅霸占着他的床,还反复打量他,最后还无端莫名的一笑。梁见铖即便今晚应酬疲惫不堪,渴望尽快入睡休息,也察觉到明汐看他的眼神充满难以言喻的审视。
审视什么?
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她对他了解得还不够彻底吗?
即便再累,梁见铖还得去里面的洗手间洗漱。
他正准备转身,床上那个霸道明总轻飘飘地问出一句话,也让他忍不住轻呵出声。
明汐问的是——
“梁见铖,你现在还会有性|欲吗?”
第82章 082 “临渊不惊,玉山自持”(改)……
“梁见铖, 你现在还会有性|欲吗?”
明汐为什么会这样问出来,是因为前几日那位快成为性|学专家的江小姐跟她讲,男人越有钱性|欲就越淡;除此之外, 还有一个极端情况, 那就是变得愈发变态。
所以那些富豪们,某方面的玩法都特别丰富。
不仅男女通吃, 还花样百出。
她很明白, Maggie说这番话时,除了是在嘲笑她,更多是在奚落昔日老板梁见铖。对梁见铖,Maggie心里的成见堪比两座大山。
一座对梁见铖品性的探究,另一座则对梁见铖某方面能力的怀疑。
当然,梁见铖对Maggie同样没什么好观感。
当初她和 Maggie成为朋友,梁见铖第一次就她的交友问题表达看法,希望她能和 Maggie保持距离,两人为此还引发了一场争吵。最终,只是好朋友的他,因无权干涉她的交友自由, 才得以终止。
在那方面……
如果梁见铖真有问题的话, 原因大概率是前者, 绝不可能是 Maggie说的那种极端情况。
明汐对此深信不疑。
倒不是她对梁见铖的人品盲目深信,而是她非常清楚,梁见铖根本没时间变态, 也没精力玩花样。
这三年,她经营一家小公司都忙得晕头转向,像是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梁见铖要将他那家科技公司发展起来,自然要投入更多心血。即便处在风口浪尖上, 占了时代红利,他的成功也绝非偶然。
梁见铖现在的欲望和野心,已经不在赚钱上,也不在男女之事上,这也是显而易见两件事了。
但,真的就完全没有了吗?
明汐问出的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嗯?
“呵……”整个卧室只开了一盏暗的灯,梁见铖站在光影交错之处,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如果前面他还有欲|想,这会听到明汐躺在他的床上,煞有其事地问出这个问题,旁边床头柜上还放着他特意为她买来的夜用卫生巾,他实在难以将明总这份所谓的“关心”,视作善意之举,只觉得有人过于不怀好意了。
前面年会结束,他坐在车里收到她发来的短信,他就知道她去了他那边。
就算今晚她不找他,他也会找她的。
如果她休息了,就明天吧。
没想到,她先去找他了,不仅现在人在他家里,还发来短信让他帮忙购买一下女性用品。前面他让Make把停在一家便利店,要下车购买,Make忙问他要买什么要帮他买。
“不用了,我自己买。”
进入又出来,手上多了一个透明袋子里,装着两包女性夜用。
Make明明把头低下了,嘴巴却翘到了梁见铖可以看到的弧度了。
……刚才推开家门,看到她踢落在一旁的高跟鞋,虽整齐挨靠着鞋柜,因不太留意,其中有一只堪堪倒地,他弯腰将其扶正,整个过程仿佛设想了他和她结婚过日子的场景;当他走进自己卧室,又直观一眼看到她躺在他的床上,那般理所当然。
他很开心,今天的明汐会主动来找她,但这个方式的主动是好意,还是不怀好意呢。
这些年,无论明总做什么,他都能坦然接受,然后全力支持。包括今晚这样,他任由她占用他的卧室、他的床,就算两人目前还只是“好朋友”的关系。
这都没关系,只是相对过分的是,她对他的“身体状况”表现出来的好奇。
梁见铖在心底深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依然君子如玉般站着,默默将身上外套脱掉,他动作自如,不留尴尬痕迹地将西装悬在衣架上方,准备继续去洗漱。
有人如此居心叵测,他对她却连脾气都发不起来,只是轻呵一声。
“没了……一点都没有了。”梁见铖毫不客气地回应着床上的人,随后自顾自地走进了洗手间。就算他有着强烈性|欲,被她这一问,差不多也气没了。
啊……?
床上明汐歪了下头,眼睛一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咔——”的一声,洗手间的门就被梁见铖决绝地关上了。
仿佛一道屏障,无情隔开了两人微妙氛围。
明汐脑袋一沉,重新靠向柔软的枕头。她把左耳压在枕头上,只觉一阵嗡嗡作响,又将脑袋换了个方向,蜷缩着身子。
诶!果然是甘蔗没有两头甜。
时间花在哪儿成就就在哪儿……梁见铖这些年为了事业也是牺牲很多。明汐舒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从被窝里探出一条小腿。卧室淡薄光线之下,伸出外面的小腿笔直莹白细腻,仿佛镀上了一层窗外柔和月色。
这些年,梁见铖越发沉稳,就算面对她横行霸道地躺在他床上,他不仅能做到从容淡定,还十分大度。刚才回来,他竟不像回自己家,更像是进了她的地盘,连开灯这么件小事,都要提前询问她的意见。简直是临危不惧,美色不慌。
看来这三年时间,梁见铖真的做到教授给他的八字箴言“临渊不惊,玉山自持”。
洗手间里开始传来许久不停的淋浴声,淅淅沥沥,迟迟停止不了,仿佛外面下起了一场春雨,那持续不断的声响落在明汐耳畔,不紧不慢,好似淋浴喷头洒下的水不是落在梁见铖身上,而是拂在她的肌肤上。
水汽在淋浴间弥漫扩散,伴随着最后一声滴答,水声戛然而止。
梁见铖踩着颀长结实的长腿,走出淋浴房。
这澡洗得实在太久了,导致淋浴门一推开,里面的水汽便滚滚往外涌。他走到盥洗台前,从毛巾架上取下毛巾擦拭头发,不经意间,视线又扫到了明汐脱在脏衣篮上的贴身衣物——
一条轻薄的乳白色纯棉蕾丝……
梁见铖默默地扫视了一眼,盯着明汐这两样私密物品,露出无可无奈的笑意。
告白那年,她还防着他,三年后她对他这个男性朋友,已经毫无顾忌,一点也不避讳了……
真是一个天大好事……
梁见铖一样没有避讳,就像前面给明汐扶鞋一样,把明汐的贴身衣服和脱下的衣物都整理一遍,仔细叠在了另外一处。
洗手间的灯光是暖黄色,光晕如融化的蜂蜜,顺着梁见铖肌理分明的脊背缓缓流淌,弥漫的水汽在镜面洇开薄薄的雾,站在盥洗台前,梁见铖看不明自己,然后,他屈指抹开一道清明,瞥见镜中自己潮湿的眉骨正凝着细碎水珠,如寒夜里呵出的星子。
他忽然攥紧毛巾,最后指节抵住盥洗台冰凉大理石,闭了闭眼,他走出了洗手间。
比起现在她只是穿他的衣服,睡他的床,盖他的被子,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在她面前才是真的毫无保留,里里外外被她看了个清楚。
梁见铖熄灭浴室灯出来,卧室里那盏柔和的灯还亮着,不过明汐已经闭上眼,似乎睡着了,至少整个人看起来安安静静,双眼紧闭。他走到衣柜前,又取出一床被子,放在自己床的另一侧。
然后,他关了灯。
黑暗中,人刚躺下,明汐就转过身,直接朝他靠了过来。
“……你真的是因为甲醛问题来我这儿?”知道某人未完全睡着,梁见铖出声问道,语气无奈。
“不是啊……”明汐直接否定了这个理由。
“喔,所以明小姐现在对我这个好朋友如此信任,信任没有男女之分了么?”
“对啊,你不是说没性|欲了吗?一点都没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明汐打了个哈欠,轻轻落落又过分地回应。
“……”
梁见铖今天在年会上气概昂扬,豪情满怀,没想到回到自己家,躺在自己床上,却被关系最好的明总这般调侃。
“这几年明总从星海抢了不少订单,生意越做越大,对好朋友的了解反倒越来越少了。”梁见铖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温热的气息跟着轻轻拂出来。
“好了……我开玩笑的。”明汐又打了个哈欠,不想再跟梁见铖拌嘴。她今天生理期,就算想试探梁见铖某方面的能力,也是有心无力。她前面不过是出于好奇才那么问嘛,梁总就别跟她计较了,好不好?
明汐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了拉梁见铖结实有力的手腕,这个动作已经是一种默契的求饶和讨好。
梁见铖问出今夜最后一个问题:“是不是又跟江美倩见面了?”
明汐身子一转,心境突然绝望,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梁见铖怎么还记仇啊。她微微叹了口气,直接半撑起身子,朝梁见铖倾了倾,开口说:“梁见铖,你说我不了解好朋友,你不也一样吗?我难道会无聊到跟朋友见面只聊男人,只聊你?”
又被反将一军,梁见铖不再出声,闭上了眼。
明汐忽地咧嘴:“……不过上次见面,我和 Maggie确实聊了你。”
梁见铖:“麻烦明总别再提这个话题了,我要休息了。”
明汐哼了一声,也转过身,继续睡自己的觉。
朋友的关系多种多样,即便异性朋友,也有着不同的相处模式。她和梁见铖在做人做事上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但在做朋友这件事上,的确近乎到了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变态”程度。
不然,有谁能像他们这样,毫无避讳同睡一张床,既理所当然,又各怀心思呢。不过,他和她如此独特的朋友关系,已经成了她和梁见铖在圈子里的鲜明标签。无论是外贸圈子,还是梁见铖现在涉足的科技圈子,明总和梁总是那种关系极好的朋友,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明宙的女老板有个关系亲密的男性朋友,叫梁见铖。
同样,星海的梁总也有个爱慕很久追求了多年,依旧只是好朋友的人,叫明汐。两人在海港商圈的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呢?只要是他们一同出席的饭局,无论谁先到,都会为对方留着身边座位。
两人这样的关系,相互成就也相互拖累。
成就在彼此事业上,拖累在个人情感上。
反正这些年,无论是她还是梁见铖,都很难找到其他合适对象。她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外表愈发光鲜亮丽,结果比起从前做业务员销售员的时候,追求者反而寥寥无几了。梁见铖也是如此,就算遇上名媛千金青睐,他也一概以追求她为由婉拒。
“不好意思,我心有所属,还在追求明小姐。”
如果这句话最初从梁见铖口中说出,是一句深情且充满魅力的求爱誓言。当他把这句话用了多年,挡了无数次桃花后,大家对这句话的感觉就变了。
或许……
可能……
反正,这世上的事,什么都有可能的!-
昨晚梁见铖睡得比她晚,却起得更早。
明汐由于昨晚做了个梦,再加上正处于大姨妈第二天,而且梁见铖这里的窗帘遮光效果极佳,她一觉睡到了上午八点。
睁开眼侧过头,她身旁的枕头已然空了。
今天是周六,年后又刚结束,她无需去公司,就是不知道梁见铖今天有没有安排工作行程。要是没有,她今天得去一趟教授那儿,前两天教授打电话过来,就让她过去一趟。
明汐缓缓坐起身,房间隔音很好,仍能听到屋子外面传来的一些声响。原来梁见铖只是起床,还没出门。
仰了仰脖颈,昨晚的梦境直白清晰地浮现于脑海。
其实……也不是梦,
而是三年前真实发生在她和梁见铖之间的一个场景。
按理说,她和梁见铖的关系就算有意避讳,身体上的互动该打交道也打交道了。第一次越轨发生在三年前,同样酒精作祟之下,一切朝着顺其自然发生亲密之事的方向发展。的确,该发生的几乎都要发生了,当时的进展已经到她毫无遗漏地将梁见铖看了个完毕。
那时两人的对话,依稀还在耳边回响。借着酒精醉醺醺的她对梁见铖的身体各个部位进行着赏析,面红耳赤又心潮澎湃。令她没想到,在那种状态下她的语言表达仍十分出色,即便脑子混沌,也丝毫不影响她用流氓之言梁见铖表示赞叹:“我们的梁总……还真是一个身无短处的男人呢!”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夸赞,梁见铖也不例外。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本应该顺其自然体验某事的她,突然被终止了。
原因只能说,万事都存在着“回旋镖”效应,她一年前发出的“子弹”,结果正中了她的眉心。
意外源于 Maggie,恰好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希望你今天不要让我失望!”
……
然后尴尬的是,她什么都看到了,梁见铖最私密的部位都被她仔细赏析了许久,她连最露骨的话都说出来了。然而,就因为那记“回旋镖”,梁见铖居然能做到把她从床上拎起来,不仅自己穿好了所有衣服,还帮她把衣服穿戴整齐,然后亲自送她回了教授的公寓。
“如果我们的感情也能成为明总利用的工具,那么就干脆只做朋友吧。”这是那晚离去前,梁见铖留下的话。
从那晚之后,梁见铖真的生气了。
两人从相识到成为关系最好的朋友,在商圈里相互打拼相互成就,他从未对她发过脾气。她原以为梁见铖天生好脾气,但那次事情之后,她终于明白教授所说的梁见铖性格中骄傲到极致的体现究竟是什么。
同样,他一旦生气了,好难哄的。反正这个事梁总气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把他哄好。然后呢,她自己又在事后后知后觉生气了,然后两人关系别扭了好一阵。加上他和她都真的很忙,如果不是特意联系,可能半年见不到面。
梁见铖生气有缘由,她又气什么呢?那晚她虽然有点酒精上头,但她的眼睛很清明,记忆也很好,在这种“知情”的程度下,重新变成好朋友!
他是不是觉得他和她之间的友情特别刻骨铭心了呢!
当然,她和他的“友情”用刻骨铭心来形容也是毫不为过。
有些事装模作样久了,真要把自己也骗了,然而昨晚她的梦境重现了昔日真实发生那一幕。她对他的身体进行赏析后,像只讨好的小狗趴在他身上对他说:“我们的梁总还真是一个身无短处的性感 daddy!”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在昨晚的梦境里,她又对这位姓梁的好友说了一次。
……原来梁见铖这个好友,不仅能在人脉上给她助力,还能影响她的内分泌呢。
明汐起了床,昨天过来,她从车里拎下一个包,里面刚好有一套换洗衣物。加上梁见铖这里她的洗漱包,走出了梁见铖的卧室之前,她把自己收拾得还算清爽。
客厅环形沙发,梁见铖一言不发地坐在上面,端着电脑浏览邮件。
餐桌上摆放着简单早餐,一份他已经吃完,另一份完整未动的,显然是她的。
明汐自然坐下来,吃着梁见铖做的简易三明治,同时她稍微解释了一下昨晚自己贸然上门的理由:“昨天我是过来拿洗漱包的,时间太晚了,歆雨提前走了,我走回去实在太麻烦……”
梁见铖鼻梁上悬着金丝眼镜回过头,目光隔着镜片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整个人岿然不动,然后什么也没说,微微动了动嘴巴,便又继续盯着电脑看邮件。
他刚刚的眼神直白地传达出一种信息:“我不管你有什么解释,反正这种解释已经没必要说了。”
明汐用力地咬了一口三明治。
“我中午要去教授家吃午饭……”明汐嘴巴里鼓鼓囊囊,喝了一口还温热的牛奶,说出了另一件事。
然后,一直专注于工作对她视而不见的梁总,回了她一句:“很凑巧,我也要去。”
“教授也叫你了吗?”明汐在餐桌边继续问道。
梁见铖又没理她,因为他的电话响了。她和他平时电话都很多,为了工作不得不接各种电话。但如果可以,谁都不希望在美好的早餐时光里,给对方带来被电话骚扰的烦躁感。
这个工作电话,即便在自己家里,梁见铖还是走到外面的长条露台上去接听,只为今天在他家吃早饭的明小姐,有一个相对安静舒适的早餐时光。
然后,明汐的早饭吃了多久,梁见铖的电话就打了多久。这几年,两人都被工作磨炼得不急不缓,两人之间说话也是不紧不慢。
今天是周六,手机里的网球教练问她这周要不要过来训练。明汐想着中午要去教授家,上午不安排工作,确实可以去一趟网球馆。
梁见铖打完电话走进来,明汐自觉把自己用过的餐具收拾好了。
“我走了,Sophia约我今天训练。”明汐起身跟梁见铖告别。Sophia是她的教练,梁见铖也认识的。
“你不是在生理期,还打什么球?”
“没关系啊,运动还能提高代谢呢。”明汐耸肩,然后厚颜无耻朝梁见铖伸出手,“可以把车借我用一下吗?”
梁见铖没有丝毫犹豫:“走吧,我送你去……我也很久没打球了。”
噢。
路上,明汐借着洗漱包对梁见铖明知故问:“我都想不出来,为什么我的洗漱包会在你家……”
“上半年香港会展,你行李箱装不下,回来就放我那边,是我忘了给你。”梁见铖解释。
明汐了然点头:“是呢,我好像因为给彩妮买了包,行李箱放不下了,还是梁总记忆好。”
梁见铖驱车,淡淡作答:“不是我记忆好,主要我没有明总会说话。”
明汐偏过头,随便梁见铖怎么说她。
梁见铖今天专门陪她打球,然而,明汐并不喜欢和梁见铖一起打球——
因为他会给她送球。
她打网球入门比较晚,无论技巧还是力道都比不上经验丰富的老手。不过她学得非常努力,反应速度在新人中也算是比较快的了,但又怎么能比得上曾经差点成为职业运动员的梁见铖。
今天 Sophia约她打球,她却和梁见铖在球场上打了半小时。
全程,梁见铖表现得不是很明显,明汐还是能感觉到,梁见铖时常故意把球送到她跟前。
这样打球可太没意思了!
什么才叫有意思呢,比如刚刚她回击他的一记单手反拍制胜分,她看到了梁见铖投来了一记相当惊讶的眼神。
不好意思,明汐放下球拍,朝梁见铖露出一个得意笑容。
没想到吧,她这段时间虽然忙,但每周还是保持着一次网球训练。他们快三个月没一起打球了,是不是觉得她这三个月进步神速呢。
打球就是这样,不是每次训练结束都会有明显的进步,而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提升。她已经从新手阶段迈入了入门阶段。
惊讶吧,刚刚她的那一下,梁总居然没接住。
结束的时候,明汐用玩笑的方式在梁见铖这位老手面前炫耀了一番。还用英文贴心地提醒他,千万不要放松警惕,不管是在业务上还是在球场上。
毕竟她和他除了是好朋友,在业务上还是存在竞争关系的。
梁见铖动了动嘴唇,回了她一句“Alright”。
两人坐在一起喝水,梁见铖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她朝他伸出手,他却没有把水给她,而是招呼不远处的教练,给她送一杯热水过来。
她这会渴得要命,就不能稍微喝口冰的润润嘴吗?
梁见铖:“虽然我不是女性,但还是谨慎提醒明总,女孩子喝热水确实更好一点,尤其是在经期。”
她之前提醒他不要放松警惕,他也以不同的方式,提醒她要谨慎。
明汐不再强求,她面上嫌弃,心里却吃梁见铖这一套。他对她的关心从来都是不加掩饰,就算偶尔有点强势,所做的事从来是无可挑剔的。
网球馆出来,一起去教授家。
两人乘坐同一辆车,同时到达教授家楼下,却不同时间上楼。
在海港,过了小年就意味着过年了。今天来教授家,明汐自然把在提前买好的新年礼物放在了梁见铖的车里带过来。结果车子还没开到教授家,梁见铖就对她说:“等会儿你先上去。”
他们之间当下的默契就是,梁见铖即便没有把话完全说清楚,明汐也能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她和梁见铖故意错开时间上楼,就是不想让教授发现他们是一起上来的。
明汐利落上了楼,当她两手空空地敲开教授家的门,教授看到她一个人过来,只说了一句话:“快进来吧,外面冷。”
明汐大咧咧走进教授家,换好鞋,脑子突然一愣,这才想起来,她给教授的礼物好像还在梁见铖的车里。
她的天哪……
同样,梁见铖打开车的后备箱,一眼就看到一堆礼品之中,还有一个包装格外精美的盒子……他伸手扶额,微微蹙起了眉头。
好像每次来老梁这儿,他总是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做出些如同此地无银三百两般滑稽的事来。
十几分钟后——
明汐在厨房帮教授剥豌豆,听到门铃响起,她快速起身对教授说:“应该是梁总到了,我去开门!”
梁教授拿着锅铲,重重地“噢”了一声。
玄关处,明汐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去给梁见铖开门,还装腔作势地打起招呼:“……梁总,您来啦!”
梁见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其中还有她的那个礼物盒子,直接朝她送了过去。
明汐冲他眨了眨眼,赶忙接过,然后偷偷地把礼物放在了教授沙发旁边的地上,心里默默祈祷教授的记性不要太好,千万别发现这个礼物是后来梁见铖拿上来的。
很抱歉,梁育知的记性非常好。
当简单饭菜做好端上桌,明汐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外人,却像半个主人一样,忙着给两位姓梁的人分碗筷。
“教授,给您——”
“梁总……这是你的。”
明汐分好碗筷,正准备坐下,一直从厨房出来后都相对沉默的梁教授看向对面的两人,眼睛眯了又眯,原本到了嘴边的一句话,又咽了回去。
“教授,过年好呀。”明汐举起手中的饮料杯,“这半年实在太忙了,都没好好陪您吃顿饭。反正过了小年就是年,今天也当是我在海港过的第一个年啦。”
每次三个人聚在一起吃饭,活跃气氛的话,都是明汐来说,今天过节,自然要说喜庆话了。
“你今年是要留在海港过年吗?”教授开口问她。
“嗯……”明汐不解地点了点头。这事儿不还是教授建议的嘛,说什么搬家第一年要在自己的屋子里过年,怎么教授这么快就忘了呢。
梁教授当然记得这事儿,他这会儿特意把这问题问出来,就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
“你今年留在海港过年,是一个人过吗?”梁教授又问。
明汐抿抿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故意叹口气,又抬起头说:“我现在还是单身嘛,当然是一个人过年啦。不过,我能来找教授您一起过年吗?”
“找我干嘛?我一个老头子,和你一起过什么年。”梁教授说这话的时候,瞥了旁边的梁见铖一眼。
明汐没来得及多看旁边的梁见铖,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轻松过去,正准备伸出筷子夹菜,教授突然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怒其不争地对她说:“明汐,你现在转头看看你旁边这个人吧,他——”
明汐筷子上夹着排骨,听了教授的话,自然转头看向旁边的梁见铖。
看梁见铖干什么?看他长得帅吗?
接着,她听到教授原本收住的失望声音,又以一种极其奚落且强势的口气说了出来:“他——暗恋你三年了!”
明汐:……
筷子上的排骨“哒”地掉了下去。
她好惊讶!好惶恐啊!
惊讶的不是梁见铖暗恋她这件事,而是教授居然知道!不仅知道,还在今天吃饭的桌上毫不留情把这事说了出来,一点都不顾及她和梁见铖两人的面子。
更要命的是——
教授的话让她想起多年前,也是在教授这儿,三人原本好好地下着楼梯,教授突然扭过头,愤怒地对她说:“他、出、轨啦!”
如今,时隔多年,教授又语气责备地告知她——梁见铖暗恋她三年!
仿佛男女之间的遮羞布被教授当场扯开,当初她自认为自己不是梁见铖那个“出轨”对象,但今天一起过节的餐桌氛围里,教授显然是要把当年那个“出轨对象”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了!
“教授……我……”伶牙俐齿的明汐开始结巴了。
旁边,实在看不下去的梁见铖默默地放下了筷子,他面容成熟清峻,又透着荒唐无奈。他现在好歹也是两家公司独当一面的老板,老梁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吗?
当老板多年,锻炼出来的心理素质过于优秀,梁见铖稳稳地拿起筷子,把那块从明汐筷子尖掉下去的排骨,重新夹到了她的碗里。
然后,他出声纠正:“不是三年,是三年半。”
第83章 083 “好巧啊……我也喜欢梁总很久……
喔。
三年半啊, 真了不起呢。
梁见铖话音刚落,梁教授原本严肃的脸挂上了一点笑。看着对面明汐突然傻傻愣愣的模样,意识到是自己这个老头子把气氛弄得太尴尬了, 便和蔼地开口道:“吓到了啊?看来你不喜欢他呢。”
“……”梁见铖打算起身带明汐走人了。
结果, 明汐整个人仿佛定在了餐椅上方。
这会就算梁见铖要带她离开,她也没办法走了, 她一声不吭倒也不是被吓住了, 而是当下她心意沉重,沉重到仿佛连握筷子的力气都没了。她紧了紧手中的筷子,她想头埋下去,又抬了下来,然后她轻声开口:“梁见铖……我喜欢的啊。”
明汐声音不重,回应的语气也很缓,但桌上的两个姓梁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前面教授的话是陈述一个事实,那么明汐此时的话,更像是从内心深处自然流淌出的情感表达。
她回得明明白白,不管神色还是面容,都敞亮无比。
随后, 她又转了下目光, 从教授这里看向了梁见铖, 再次说:“好巧啊……我也喜欢梁总很久了呢。”
梁见铖:……
如果说刚才发怔的是明汐,这会儿换成了梁见铖。他直直地注视着身旁人,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他如此开心,如此愉快,又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明汐的脸上,即使成熟的爱意在心上反复翻涌, 恍然有了岁月叠影的错觉。
明汐不再说话,重新握住筷子,夹起梁见铖放在她碗里的排骨。
简单的两句话,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肚子饿了,她要先吃饱……
“……哦!”
桌上三个人,两个人都听沉默了,原本话最少的梁教授更是一时语塞。今天真是他这个老头子唐突了,是他不懂女孩子心思了。
明汐哪有什么复杂心思,如果不是教授把梁见铖多年暗恋她的事说出来,她对梁见铖的感情还会像以前那样,即便清楚自己很喜欢他,也不想在他面前认输。
但是,刚才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认输了。
她喜欢他这样一个人,不丢人。
但她又觉得,自己丢人得快哭了。
前面教授还试探问她,说她不喜欢梁见铖。
到底是她这几年太装模作样,还是太自私,又或是太过谨慎了?
竟然会让教授有这样的想法,可她觉得自己也有些委屈和无辜。梁见铖在等,她也一直在等啊,等有一天她能像今天这样,大大方方地在教授这里,在梁见铖的母亲那里,在那些好奇她和他两人关系的人面前,轻松无比地说出,她也喜欢他呢。
她一样也喜欢他很久了啊。
但凡,她的家庭能像彩妮那样,她都可以把这句话更早说出来。
梁教授说,梁见铖暗恋她三年半了,真是好长的时光。她算了算时间,他喜欢上她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但梁见铖肯定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从在宜城教授的宿舍里,看到梁见铖追出来给她送东西的那一刻,她就希望能像他那样气宇轩昂地活着。这三年来,她哪一天不是想着要活得更努力、更气宇轩昂、更漂亮一点。
然后,有一天也能像他一样,体面从容地对所有人说,这是她喜欢的梁先生。
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想更气宇轩昂活着,再喜欢他,让自己的喜欢更有底气一点。这样一来,她对他的喜欢,不仅有力量,还能更坚定。
不会轻易退缩,也不会觉得拿不出手。
一直以来,他给她的爱那么明亮,都把她衬托得黯淡了,因此她才一直更努力让自己熠熠生辉啊。
这些话,需要她现在全部说出来吗?
好吧,那就等她先吃饭,她需要更多的力气来讲述这些话。
明汐抿唇,低下头,继续专注地吃着碗里的饭。晶莹剔透的米饭裹着排骨的油香进入口腔,她却尝到了一股酸味。这排骨是醋放多了吗?怎么吃起来是酸溜溜的。明汐艰难地把一口酸得厉害的饭吞咽下去后,从桌上摸到饮料杯,一口气喝了半杯。
眼底突然湿润无比,承载了太多情绪而要呼之欲出。
“明汐,你这些年不是什么话都会跟我说吗?”教授叹了口气,口吻温和又无奈地感慨。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还以为明汐这孩子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所以趁着今天过节,他这个老头子才自作主张撮合了一番。
如果说之前明汐的情绪还比较稳定,当教授问出这句话时,满腔酸涩就快袭击到心脏了。她轻轻地舔了舔唇角,发现自己的嘴角居然也有些咸。
“……因为我怕你们会不喜欢我……会不想要我。”明汐轻轻咬着牙,把这些年心里唯一的担忧说了出来。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一下子端不住了。她如此开诚布公,彻底讲出了多年前她还是一个二十岁女孩子的敏感和骄傲。
明汐竭力克制情绪,仰起脸,抬起手擦去眼眶溢出的泪水。她现在成熟了,也厉害了,就算无心失态,也不能太难看了。但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睫毛微微颤动,眼泪又源源不断冒了出来。
真的没想到,梁教授原本有心撮合,不仅没让明汐得意开心,反而戳到了明汐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她刚才说的“你们”,肯定不包括梁见铖,但一定有梁教授自己。
梁教授一下子自责了。
“我……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会不想要你呢。”梁教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脸上满是震惊和动容,随后冒出不可思议又语重心长的哼声,再替自己解释,“我不喜欢你,我会给你找工作,督促你学业,关心你事业……”
明汐感动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教授是喜欢她的,但她一直觉得教授只是把她当作学生来喜欢。
她最初喜欢上梁见铖,还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宜城电大女孩,她又怎么敢奢望那个帮自己找工作的教授,会没有一点门第观念呢?
她可以不世俗,但她不能不用世俗的想法替梁见铖的父母想一想。
明德诚和杨雨媚至今下落不明,没了音信,她还有个连身份都无从知晓的亲生母亲……这些情况当然也会成为她心里顾虑。她可以毫不在意,不当他们一回事!可她心里对教授满怀感激,又受了教授深重恩情,实在不能没有思量,更不能装傻充愣……
如果说今天吃饭之前,梁育知心里对明汐还有一点怀疑,那么此时此刻,他全明白了。明白为何梁见铖和明汐之间的关系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原来他和顾双洋才是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啊!
梁教授终于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儿子。
梁见铖闭了下眼,然后对他投来一记恳请目光。
意识到自己成了那个“坏人”的梁教授,突然觉得此刻该离开的人是自己。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老赵约了中午吃饭……难得他约我一次,我得去找找他了。”梁教授很快放下碗筷,直接站起身来。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叮嘱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梁见铖,你和明汐慢慢吃,我去老赵那边拿个对联。”
梁见铖抬着头,都懒得说话了,只用一道深邃而无奈的眼神示意:赶紧走吧!
梁教授不再多言,双手背在身后,匆匆下楼。
“咔哒”一声,屋里的门还被贴心关了上。
明汐:“……”
梁见铖继续坐着,收回的目光又静静地落在她身上片刻,风度从容且真挚地开了口:“老梁做的饭菜不太合口味,他自己都不想吃了。”
“好浪费啊……要不梁总多吃点?”明汐回着梁见铖的话,却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我也吃不下,因为有好多话要说。这会饭可以先不吃,想对你说的话,不能不说。”梁见铖声音不重,但说得认真,轻轻抿了抿嘴唇,他耐心等着明汐回过头,期待许久地伸出手:“要是你也吃不下,我们去书房说说话?”
噢……好。
她确实也吃不下了。
明汐起身,和梁见铖走进教授家的书房。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极了。当她踏入这个书房,脑海浮现的是第一次来这儿,梁见铖亲自为她安装软件的情景。
那好像是 2000年的时候吧……
教授的书房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张大大的书桌,上面放着两台电脑,对面是两排书架。
明汐站在书房门口,转过头,就看见跟着她进来的梁见铖,他将书房的门直接关上了。
和外面的防盗门不同,书房的门是那种纯实木的老式门,需要稍微用点力才能完全锁上。
“砰——”
随着门关上,梁见铖直接站到了她的正前方。
明汐抬头,还等着梁见铖说出那些比吃饭还重要、不能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的脚碰到了她的脚,胸膛贴上了她的胸口。她双唇微微动了动,梁见铖的唇便落了下来。
他亲密又强势地吻住了她的唇。
紧紧地缄默地吻着她。
整个屋子静谧无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梁见铖的这个吻,就像他吻下来前看她的眼神一样,情绪翻涌,一会柔软,一会浓烈。
还带着一种相知至深、心疼至极的情感。
明汐的身体原本还有些僵硬,直到她那颗原本坚硬无比的心彻底变得柔软,她把双手放在梁见铖的腰间,自然而然地回应着他的吻。
她今天还处在生理期,这般情到深处的接吻是什么感觉呢。
就像是身体里一股股暖流汹涌奔腾,仿佛要血崩的感觉。
她今天……
真的有些难以自持了……
结束这个吻,明汐的睫毛上还悬着晶莹水珠,梁见铖又轻轻吻了吻上面前人的眼睛和睫毛。
“明汐,从你第一次走进这个书房,我就在等这一天了。”梁见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把话说出来,他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情的梁教授,正因为他对她了解太多理解太多,他才一直等着。
但是他不知道,她也开始等他了。
他要怎么说呢。
这几年,他和她一直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彼此心里都有一个“真相”。她的“真相”,他已经知道了。
他这边的“真相”,她可能还一无所知。
“明汐,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梁见铖又拉住身前人的手,走到他留在父亲书房的电脑前,坐在那张都有点掉皮的大班椅上。电脑开机后,梁见铖打开了一个文件。
然后点击了一个名为“lyz”的扫描文件,将其打开。
“这是什么?”明汐问。
“老梁写给顾总的分手离婚信。”
梁见铖将手亲密贴着明汐身体环过来,一只手环抱住她,另一只手握着鼠标,轻轻放大了这份扫描文件。
明汐:……
她这会儿真的不理解了,梁见铖怎么能带她看教授这么私密的东西呢。
没想到,梁见铖开口说:“这是顾总要给我看的,原件在她手里,舍不得给我,我就扫描了一份。”
这会带明汐看这个,梁见铖不是想向明汐炫耀或者证明什么,他把自己父母之间的感情和盘托出,纯粹是为了把自己的“真相”说出来。这几年他对自己和明汐感情的思考,确实跟这封信有着莫大的关联。这封信,不仅解开他多年来的困惑,也让他深刻理解了当初老梁为何要提出离婚。很不解吧,夫妻携手走过多年,明明是他母亲的事业更有起色,提出离婚的却是梁教授。
年少时的他也误会过老梁是因为自尊心太强,无法忍受妻子比自己优秀。但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即便夫妻二人一起走过了十多年,有过争吵,也有过观念不合,梁教授在他母亲面前从未失去过丈夫的骄傲和尊严,反而是看似地位更高的顾双洋,一直以来都更加忍让。
既然如此,老梁为什么要离婚呢。
这个疑惑,梁见铖成年后能够理解,也不想深究了。是三年之前,他母亲问起他和明汐的关系,他实诚地讲出了父亲找他谈话,希望让他等明汐发展得更好一些,再确定关系。
听他这样说,一向强硬的顾双洋陷入了思考,无奈地摇摇头,说了一句话:“还真是老梁会做出来的事。”
后面,他就从母亲手中看到了当年梁教授亲手写给前妻的离婚信。
在梁见铖谆谆陈述中,明汐也差不多读完了教授写给梁见铖母亲的分手信。如果说之前她对梁教授的认识仅仅是脾气不好、性格骄傲、有些别扭但心地极其善良的话,那么读完这个信,她真的深刻认识了,梁教授是一个多么至情至性又真正为人设身处地考虑的人。
整个分手信深思熟虑,尤其末尾,满满都是梁教授对前妻那份体面而克制的尊重。
“双洋,你本如雄鹰一般。我们的婚姻情感已然转化为亲情,既然如此,这婚姻的身份便不应再成为你的羁绊。你应当如雄鹰无畏翱翔于天,无需顾虑家庭琐事,不必在意俗世眼光,因是我梁某人的妻子、某犬子的母亲这些身份而深陷被人议论境地。你应只做你自己,那些世俗的枷锁皆不应成为你的拖累。我深知这些年你承受的痛苦、面临的为难、内心的犹豫,太多勉为其难的观念和想法多少影响了你那比多数人更为顽强的意志和心气。作为昔日最好的朋友,我只期望你能变得更好,期盼你能更为轻松、淡然、强大……”
明汐满心震撼,看完电脑屏幕里这封字迹苍劲的离婚信,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信中的一字一句击穿了。
然后,梁见铖还要给明汐看另一样东西。
同样是老梁亲手书写的一封信。
一封就业推荐信。
这封信不是老梁给他看的,老梁可能都忘了这个事了,是半年前他到这个书房找一份旧文件,在老梁一个准备作废的牛皮纸文件袋里偶然发现的。梁见铖舍不得扔掉这封已然失去实际作用的推荐信,就收藏在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他今天把这封推荐信给明汐看,只是为了明汐坚定一个事,那就是他家老梁真的很喜欢她……
梁见铖拉开最上方的抽屉,拿出一本笔记本,然后将夹在里面的一张就业推荐信抽出,打开之后,递给明汐看。
明汐拿起这封盖了章的毕业生推荐信,看到自己名字的时,目光紧紧锁在了写在上面的每一句推荐语。
记得那个临近毕业的周末,她之所以忍不住到梁教授家送礼,就是因为交作业时瞧到了梁教授为本科生写的就业推荐书,他可以推荐他们到好单位工作。
正是这样,她才动了心思。
她那还记得梁教授写那些推荐信,只是寥寥数语。
但她手上这封推荐信,写得格外长。
长到明汐都无法一眼看完。她还没看完,又注意到了推荐信的日期,是 1999年 11月 12日,比她去送礼的日子还要早。
足足早了一个月。
梁教授在她的毕业推荐信这样写荐语:
“该学生尽管只是电大生,却是我最认可的好学生,我很遗憾只能教她每周两节课,两年时间,我真切看到了一个极其优秀的好苗,她本可以飞得更高,无奈家庭和学历限制了她,然,这样的孩子只要给她机会,一定不会辜负你们期待,望给予她可以成长的优秀岗位,多多给她机会!她是让我欣慰和骄傲的学生,真切盼望她有一个光辉灿烂的前程。”
明汐逐字念完,才看到教授给她推荐的单位,是宜城一家很不错的国企。
然而,那年她去找梁教授,对教授说,她要去外面的大公司上班,不能留在宜城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眼泪又在眼眶打转了。明汐怕落泪会打湿手中这封推荐信,赶紧把信放回桌上,不经意间低下头,汹涌而下的泪水没有砸向推荐信,砸向了梁见铖的手背上。
一颗又一颗。
……
梁教授下楼闲逛了好久,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个小时后,他迈着思索的步子回到自家门口。
他开了门,发现客厅沙发上,明汐和犬子还隔着一段距离坐着。
“你回来了,我先送明汐回去。”梁见铖站起身。
随后他径直走向门外,也不等明汐,直接迈出了家门。
明汐也站起身来,微微垂着目光从沙发处起身,缓缓走出客厅。
梁教授看得头都大了:……这情形哪像是好好谈过话的样子啊?
都这样两情相悦了……还能谈崩啊?
看来,他家这个梁老板也没有从那位杨继父那儿学到真本事啊。
梁教授此刻心里真有埋汰自己的儿子了。
就在这时,从他身旁经过的明汐没有走向梁见铖,反而一下子扑进了他这个老头子的怀里,几乎是紧紧地抱住了他。
梁教授瞬间一愣:……
额,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第84章 084 同样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就……
这是演的哪一出?
难不成还是什么新招数?
梁教授被抱得口嫌体正直, 许久才无奈开口:“如果是梁老板欺负你了,就跟我说……”
明汐:“不是他欺负我,是我欺负他了。”
那——
梁教授摇头叹气, 嫌弃极了:“那就别说了, 赶紧走吧!”
明汐又在教授的外套蹭了蹭,怎么都舍不得走诶, 就是抱着不撒手。她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长辈的疼爱, 彩妮爸妈偶尔对她的嘘寒问暖都令她很触动,可彩妮爸妈对她的好,和教授对她的好又不一样。彩妮爸妈对她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对彩妮也很好。
而教授对她好,纯粹因为她就是她,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甚至,跟梁见铖也扯不上边。
这样的好,就像人间烟火千万里,也有她的一盏灯了。
明明教授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仿佛有了至亲般的牵连。
呜呜,她心里涌起一股冲动, 都想叫教授一声爸爸了。
不远处, 站在门外梁见铖突然咳嗽了一声, 他理解明汐对自己父亲的感情,但是不是可以考虑他的这个“暗恋者”的心情。
对啊,他这个老头的怀抱哪有梁老板宽阔厚实啊。
梁教授尴尬生硬的目光掠过门口站着面容愉快、正静静等候的梁老板, 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要不然他都要怀疑自己今天好心办坏事了,好端端一起过个节,就算不能和和美美, 也不能把两人关系弄僵了啊。
事实,他也是有私心,打算帮儿子一把。主要还是因为三年前,是他让梁见铖不要着急,等明汐的事业稳定了再说。
今年明汐的“小宇宙”发展得不错,在海港都安了家,年会还邀请他去凑凑热闹。他不爱这种热闹,就没去。不过年会结束后,梁见铖录了一段明汐对员工讲话的视频给他看。
他戴着老花镜,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尤其听到那句“有个很好很重要朋友送她一句话……”,心里豁然开朗,那个朋友不就是他家的梁老板嘛。
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今天在饭桌上说出儿子的隐私。就像当年他对明汐说出儿子行为不轨一样,当年他是有意阻止,今天则是有意撮合。
但他真没想过要欺负明汐这孩子啊……
前面明汐说的那几句话,真的让他这个老头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早知道明汐对他家梁老板也是喜欢,他才不会掺和这事儿。他突然这么插一杠子,感觉就像是他们父子俩逼着她接受这份感情似的。
对啊,他们就是逼她就范。
所以她才哭给他们看……
明汐心底是有一点委屈,但绝没有前面表现出来的那么多。
“教授……我给你买的新年礼物放在茶几上了,你记得拆开看看哟。”明汐松开梁教授,仔细叮嘱一句。
“又买了些什么呀?”
“说出来就没意思,给您的惊喜呢,您拆开就知道了。”明汐说着,又是笑脸一张。
梁教授看着明汐,这个孩子聪明乐观积极,这些最简单的词汇,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然而,即便如此优秀,依旧受困于家境。
不过,这棵好苗子,现在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明总了。
这份欣慰,比起当年梁老板能够独当一面,梁教授感觉更加强烈。
“那就谢谢明总了。”梁教授这会心情好,也学着梁老板的口吻,称呼明汐为明总。
明汐有点羞愧,又满心欢喜说:“不客气,教授对我这么好,我待教授也会像亲爹一样呢。”
咳!
这次咳嗽的不是梁见铖,而是梁教授。别别别,他一时半会去哪儿找个大红包!
“明总,我们走吧。”门外的梁见铖穿着灰色大衣,身姿挺拔,整个人散发着成熟俊雅气质。
然后,他当着自己父亲的面,朝明汐伸出了手。
那只手修长漂亮,干干净净。
明汐抬起手,大方地放在了梁见铖的手上。
梁见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攥在掌心,随即又稍稍收紧了一些。
两人大概有二十五公分的身高差。明汐刚到海港的第一年长了三公分,然后她的身高永远停留在了 163.6厘米。如果她工作接待客户穿上高跟鞋,身高还勉强过得去。但今天她和梁见铖打完球过来,脚上穿的是平底运动鞋,站在梁见铖旁边,两人的身高差就显得格外明显了。
尤其是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教授面前,明汐感觉自己的脑袋刚好抵到梁见铖的下颚。
……有人那么快就迫不及待炫耀上了吗?梁教授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看直了。
是的,这会当着老梁的面,梁见铖真切地涌起一股终于熬出头的自豪感。要不是这三年来克制已经快成了习惯,他都想当着老梁的面,直接把明汐搂进怀里。
……
三年前,是他主动找老梁谈话,主动提出他想和明汐在一起。不仅因为明汐是老梁的学生,也因为在海港,老梁是明汐最在意最敬重的长辈。
和他预想的一样,当时老梁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一句话:“可以啊,想在一起你就去找她求婚呗,看看她愿不愿意跟你结婚。”
怎么可能呢?三年前的明小姐正忙于创业,全身心都扑在事业上。即便两人的关系亲昵程度远超普通好友,她又怎会在那时嫁给他?尤其是经历了贺远求爱那件事,明汐对事业的执着和独立愈发坚定。
然后,他在老梁面前,坦诚说出了两人工作忙碌的困境:“别说明汐不可能跟我结婚,我现在也忙得根本没时间考虑结婚的事。”
“噢……所以你找明汐是为了什么,谈个恋爱解解压吗?”
这是老梁的原话,语气相当重,让他心里一紧。
更让他深思的是老梁下面的话,直击他的灵魂深处。
当时,父子两人也像今天在餐桌上,两两相对。老梁放下筷子,已经明显偏向明汐说:“前段时间,明汐跟我说了那个贺老板的事,因为老板的求爱才决定出来创业,这说明她是一个有自己想法也想靠自己打拼的女孩。你在明汐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向她求欢,跟那个贺老板的行为有什么本质区别吗?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你更帅、更年轻、更有钱!对,这些都是你的本钱,但不是明汐的。你喜欢明汐,我是支持的。但我希望你能等一等,等你心意更加坚定明确,也等明汐有了属于自己的本钱,让她再做出这个选择……”
“昙花一现的爱情很多,梁总当下能选择的人有很多。你现在选择明汐,我觉得没什么稀罕。如果你能等到明汐做出选择,她还能选择你,才厉害。”
以上就是当年梁教授对儿子说的话。
然而不管如何,当时梁教授也只是说出自己想法,梁见铖具体要怎么做,他也无法左右。然而,这三年来,梁见铖的表现还是令梁教授刮目相看的。
看着眼前这对壁人,要是梁见铖在二十五岁那年和章小姐结了婚,结局说不定还比不上他和双洋,毕竟他和双洋也携手走过了十几年了。
不合适的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即使机缘巧合凑在一起也会分道扬镳。适合的人,只要站在一起,都是赏心悦目,无限美好。
不过,在他这个老头面前秀什么恩爱啊。
老梁一点都不想再看下去了,还没等人离开,直接关上了屋门,走了回去。
明汐和梁见铖面面相觑。
梁见铖愉快地看着明汐也正仰头看向自己,忍不住低下头,又在明汐唇上碰了碰。
明汐捂住嘴,目光控诉,直截了当地讲话:“梁见铖,你刚才都快把我亲肿了……”
转身,她先下了楼。
在教授回家之前,她和梁见铖是心虚才分开而坐。因为在此之前嘛——
明汐脚步轻快地往下走,心情莫名其妙又喜不自胜。上楼的时候还是好朋友,这会下楼,她和梁见铖算是什么关系了呢?是可以随意亲嘴互动、有身体交流的“好朋友”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黑色轿车面前,一个帅气挺拔,一个伶俐利落。各自打开车门上车后,明汐歪过头,第一问就是:“梁见铖,今天你和教授是不是串通好的?”
真不是……这点他可以用他人格保证。
今天老梁的举动,梁见铖也很意外,甚至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梁见铖得了便宜还卖乖地为自己解释:“如果可以,我今天根本不想带你到老梁这里来。”
“为什么,难道你现在不高兴吗?”明汐眼睛一剔问。
“高兴,当然高兴!能多和你在一起半天,我都开心。只是——”梁见铖同样歪过头,没有急着开车,而是提前坦白了一件事,“我本来打算今晚,自己再试一试的。”
什么?什么叫想要再试一试?
“再跟你告白一次。”梁见铖目光中带着笑意,话语轻松又认真,“不管怎样,明汐,我真的很高兴,但也很抱歉。决定在一起这件事本应该是开心的,我不想让你哭。”
噢。原来梁见铖还有这样的打算呀,那早点说多好。她昨晚就不用主动去他家了,她还以为他会一直按兵不动呢。
“刚才看你哭,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梁见铖又冒出一句,同时拉上她手。
“没关系,其实……我也是假哭一下。”明汐抽回了手,眨巴眨巴眼睛,随即双手抱胸,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一点无耻心思,“我刚才哭也不全是委屈,更多的是害怕,怕教授怪责我。”
“……原来是这样吗?”梁见铖微微惊讶,挑了下眉,“那明小姐,你的演技可真不错呀!”
“那当然,明总心机多着呢。梁老板要是不喜欢,也劳烦送我回去吧,明总刚好可以省趟车钱。”明汐懒懒散散地说话。
梁见铖笑了笑,发动引擎开车。
冬天晌午的日头最为明朗,透过挡风玻璃折射进来,十分刺眼。明汐打开梁见铖车里的太阳镜收纳盒,取出他的太阳镜,给自己戴上。
刚刚明汐这么一说,梁见铖反而放心许多,也对明总更加心服口服。
他的明总向来聪明果断,一直懂得进退有度。在老梁面前哭诉自己不容易,简直以退为进,实在是很好的美人心计。
“Maggie告诉我,她离职的时候你对她说过一句话,她的漂亮适合当武器。”明汐气定神闲地提起了一件旧事,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带着微笑又有些自得地说,“梁总,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有时候女人的眼泪也可以是武器喔。”
梁见铖点头,表示认同。
“真的是好厉害的武器,简直像暴雨梨花针一样向我袭来。”梁见铖开着车,巧妙地接住了明汐的俏皮话。
明汐这会眼眶还有些红,她拉下梁见铖车里的化妆镜,端详着自己这双哭过的眼睛。车里的镜子只能照出半张脸,明汐目光有点专注地看着镜子里自己。
比起人心,情绪有时候也是会骗人。在适当的情境下,一样可以营造出委屈和矫情的感受。大大方方地接受一切,比起对他人磊落,明汐更优先对自己磊落。
必须承认,屋里对教授诉说的委屈,只有一半是真委屈,另一半完全是怕被挨骂。
这一招很幼稚,小时候都没机会用,没想到现在用上了。因为做错事怕被长辈严厉责备,就把委屈说出来,反将一军。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明明知道梁见铖喜欢她,还假装了三年不知道。当教授说梁见铖暗恋她三年,比起感动,更多的是良心不安。
她真的紧张极了,有一种欺负了人家儿子家长找上门来的害怕。
然后……
她就哭了啊!
明汐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感到庆幸。
然后,梁见铖开着车对她说:“你的教授应该不知道我跟你表白过一次了。”
明汐:……
所以,梁见铖的意思是,教授不知道她已经知晓梁见铖的心意啊。
天哪,明汐撇了撇嘴,轻轻靠倒在梁见铖副驾驶的车座后背,讲出了丢人大实话:“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哭了,也不该那么快就坦白的。”
噢——他明白了!
如果老梁今天没有出面,明小姐还不一定会承认她也喜欢着他,是吗?如果是那样,他可太伤心了。终究还是子凭父贵才获得了明小姐的芳心啊!
梁老板倒也无需怀疑自我魅力,反而是她更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昨晚她都躺在他的床上了,有人还特意拿出一床被子呢?
她拿的是“君子之被”么,故意用被子划出一条男女友谊的分界线?
要是现在明汐把这个疑问抛出来,梁见铖就算把车直接开到黄浦江都难以洗清自己柳下惠身份了。但这不是很好理解么!
昨天她处于经期,如果他克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事,真的就是禽兽不如了。
这三年时间已经够难熬,若还在同一床被子里考验他,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寄居蟹之刑。
前面,明汐告诉过他一个“女性之道”,女人的眼泪也是一种武器,很有道理。她的眼泪对他而言,确实是相当好用的武器。
那么他也要告诉她一个“男人之道”:眼泪是女人的武器,暴力和自私也是男人的武器。
他压抑欲望,除了老梁的用心良苦,更多是他对她有着精神渴望;他若释放欲望,同样来自这份精神渴望。
昨晚如果他没有拿一床被子,梁见铖只能用很多年前看得一本禁书里句子来形容可能发生的事。
【玫瑰正绽荆棘,他若撕开月光织就的藩篱,便该被钉死在褪尽人形的晨雾。他的指尖但凡碰碎半片花瓣,就该被满月狼群叼走做人的脊柱……】
车子缓缓驶入天禧二号的地下停车位,明汐买了两个车位,梁见铖的车停在了她的车旁边,同样也是奔驰车。
梁见铖没发现吗?在成为有钱人这件事上,她一直在效仿他。
下车前,不管之前把话说得多么轻松,明汐还是为梁见铖多年的“暗恋”表示了歉意。
“梁见铖,对不起啊,让你等了那么久。”明汐侧过头说。
两人相处久了,梁见铖已经能轻易分出明汐什么时候说的是玩笑话,什么时候说的是真心话。
被爱的人,何须道歉呢?
如果她道歉,他的爱岂不是成了一种负担。
“明汐……我甘之如饴。”梁见铖认真讲话,目光专注到强势地转向旁边人,“一直在你身边,以朋友身份看着你自立门户,看着你的‘小宇宙’初具规模,如果我说我没任何获得,这也非常扯淡,对你更不公平。
明汐……这几年我一样在精神上获得了很多满足。虽然不能更亲密地拥有你,理所当然地占有你和占用你的时间,这方面确实很辛苦,但明汐,我对你的感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要霸道一点。”
怎么个霸道啊?明汐已经被梁见铖有点霸道住了,很想听听他怎么说。
梁见铖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清贵非凡,后面的话他无法用中文讲出来,又用英文来说。
明汐:“……”
她心里默默翻译了这句话,又在心底消化一番梁见铖这颇具莎士比亚风格的表白,耳后渐渐红到了脸颊,然后她还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第一次听到表白的话,不是感动,是想骂人的!
梁见铖刚刚那句英文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我不仅对你的灵魂充满敬意,我对你的肉\体一样充满想象力。
他这三年靠着想象力得到了她。
“流氓。”
明汐想立马下车,梁见铖急忙拉住她的手。
“明汐,我对你的爱,如果没有一点‘流氓’的想法,你觉得真实吗?昨天你的那个问题,我……之所以那样回答,只是希望年会结束后,我们能有几个小时的睡眠。但昨天你那样问我,你那句话,也是无稽之谈到仗势欺人。你明知道——”
梁见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有说服力些。
明汐的手被梁见铖紧紧拉着,她甩不开,就像此刻她也无法让他停止说这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她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明知道,我——consumed by desires fire.”(被欲|火燃烧了)
天哪……明汐拍了拍额头,用力甩开梁见铖的手,推开车门,逃离下车。趁着梁见铖“欲|火燃烧”之前下车,不然真怕他的“欲|火”把车给点着爆炸了!
来自梁老板的作风,中文很难说出口的话,就会用英文表达。但不管是哪种语言,他说出这些话都让她觉得可怕!
小腹突然一阵隐痛,然后身后那个看着斯文却“败类”的梁老板又追了上来。
“梁老板跟来干嘛。”
“有段时间没来了,上来看看,你的新房是不是还有甲醛味……如果有,要不明总去我那边住?”梁见铖解释,用了昨晚她一样的理由。
然后电梯上行,明汐的房子在十八楼。
海港人比较迷信,当时天禧二号开售的时候,很多有钱人都抢着购买,只有六楼和十八楼没卖出去。明汐买的时候,一个买在十九楼的公子哥对她说:“十八楼是地狱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买的。”
明汐当时就买下了。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个公子哥姓陈,电梯里遇到过几次,看面相就挺让人讨厌的。
趁着今天阳光大好,梁见铖进来之后就帮她开窗通风。
明汐到设计成开放式的厨房倒水。
临近年底,家里堆满了礼物,有供应商送的,也有她还没送出去的礼盒,其中还有一个准备送给梁见铖的礼物,也堆在里面。
她给教授买了一件巴宝莉风衣,给梁见铖的也是,特意选了父子装呢。
这三年,经济宽裕后,明汐给教授买过好几次衣服,很清楚教授的尺码。梁见铖的尺码她更清楚了,还在隆茂百货当销售员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几年他的身材几乎没什么变化。
她公司唯一的男性叫肖天,她和公司的女同事都叫他“小天”。小天刚来明宙还是个清秀大学生,当了两年业务员,胖了两圈,不仅脖子粗了,肚子也大了。
小天对此还振振有词:“主要是姐姐们对我太好了,每次都把吃不下的零食拿来给我。”
不得不说,梁老板对自己真的很自律。
当梁见铖穿上她买的风衣,明汐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歪着头反复看了看。其实巴宝莉风衣的款式都差不多,梁见铖的风衣几乎都是这个牌子,新款和旧款有时候都看不出区别,一样的双排扣和肩章设计,区别就在于长短。
她以前当销售员的时候,就觉得梁见铖穿风衣很帅。凭良心讲,她这个好朋友对他也不错的,她是个俗人,讲不出梁见铖那种莎士比亚风格的情话。
她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对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很简单,不管是对彩妮、梁见铖还是教授,就是给对方花钱买东西。
“谢谢……”梁见铖喜欢明汐送给他的任何东西,自然也喜欢这件新年风衣。
他收到她的第一件礼物,就是在第一年的圣诞之夜,他们单独见面,她送的一条领带和领带夹。原本他最喜欢自己那条深蓝色条纹领带,但这几年,在比较正式的场合,以及需要运气的谈判桌上,他都会戴上圣诞之夜明汐送他的那条暗红深纹领带。
因为戴的次数多了,又是显眼的暗红色,有一次还被母亲顾双洋嘲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搞封建迷信了,
梁见铖回过头:“我的礼物,晚上给你。”
明汐随意地“噢”了一声,比起收礼物,她更喜欢送礼物的感觉。这些年她事业起步那么快,还有个小窍门,就是她从一个大方的业务员变成了一个大方的外贸小老板。
逢年过节给客户送礼、节日问候都不会少,虽然明宙只是一家小公司,但她送出去的礼物从来都不比大公司差。她从海鸥公司出来,清楚贺远在这方面非常抠门,尤其对没有合作过的客户,每个样品费都有严格的要求。当然,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管理体系,财务和经济方面的账确实要算清楚。
明宙还只是一家十人小公司,很多事情还是她说了算。
明汐从洗手间出来,发现梁见铖居然脱了外套,惬意地躺在了她床边的一张沙发摇椅上。这是一张可以像摇椅轻轻摇摆的沙发,看着简约大气,但价格不便宜,是她屋子里唯一一件进口的意大利大牌家具。
这沙发自然不是她自己买的,是梁见铖送的乔迁礼物。
此时,梁见铖正享受着这沙发,双腿交叠,微微歪过头请求她:“宝贝,可以过来一起躺躺吗?就当圆满一下我送礼时的心愿。”
明汐:……
原来有人送礼还想着自己有一天能用上呐!
这方面她比梁总强点,至少她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一点私心呢。
当两人一起倒在这张可以轻轻摇摆的意大利单人沙发上,趁着没有客户电话打扰,阳光正好,更是两人心意相通的时候——明汐忽然抬起满是求知眸光,翻身问身下这位经济学专家:“梁见铖,你觉得明宙能不能进一步扩大规模?”
梁见铖心不在焉地回答:“No!”
亲爱的明总,请不要这么“物尽其用”地利用他的价值,在他还没行使到自己“权利”之前。
但是……
有人的手可不像他的嘴那么“委屈”。
明汐:“梁见铖,请你收敛点,我现在对你的感觉还是好朋友,没办法一下子转变过来。你再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我也一样……明汐。”
同样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就是停不下来……
流氓-
明宙已经拟定了今年农历二十八号放假,意味什么呢,意味着这周仅需上两天班,就能迎来春节小长假了。
所以,当周一明汐拎着包走进公司,一眼便看出员工们都没什么心思工作。人之常情,老板对此十分理解。
明宙正式搬进了写字楼,明汐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面积尚可,但两面都是窗户,站在二十四楼,遥遥可见远处的海港码头。
海港码头轮渡货轮穿梭,集装箱堆积如山。潮汐涨落,起重机的塔吊将一个个集装箱码成钢铁森林,货轮不断鸣笛进港。短短几年,在海港的外贸行业里,明汐知道或不知道的,诞生了一个又一个财富传奇。
自认为已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还有贵人相助,即便如此,她在整个行业里所创造的一点“传奇”,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当然,她的故事远未结束,只是刚刚开篇。
……
今天歆雨不在公司,因为要替她拜访一些客户。
上午,明汐端着水杯走出办公室,发现工位上几位资深业务女同事还聊得热火。
只要工作任务完成,明汐也是希望员工们能在公司轻松一些。她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们如此兴奋。
明汐虽然没有老板的架子,但也不能毫无分寸地参与员工们闲聊。这是她自立门户招工之前,梁见铖特意叮嘱她的经验之谈。适当保持些距离感,有助于树立威信。
明汐端着水杯回到办公室,没想到怀孕的高龄产妇 CC姐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挺着孕肚说:“明汐,有件事你要不要听听,是关于海鸥贺总的。”
明汐抬起头,每次 CC姐叫她名字,她就知道,CC姐要说的事和工作无关。
她和昔日东家贺远如今交集,仅剩下竞争和工作相关话题,至于贺远的其他事,和她已毫无关系。
“贺远结婚了!”吴婧婧一屁股坐在明汐办公桌对面的高脚椅上,把这个行业八卦告诉了明汐。
明汐默默抿了下唇,她想说,她对贺远私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非要关心,就是倘若贺远出什么意外,她可以趁机在海鸥的业务上捞一把。
“难不成我要给大喜的贺总送礼钱?”这是海港行业规矩吗?明汐微微蹙着漂亮眉头,一脸的不解。
“怎么可能,明总——”吴婧婧笑得神神叨叨,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接着说,“我想跟你说的是,贺远的新老婆也姓明……”
明汐正在喝水,差点被呛到。
“虽说我这个姓氏比较少见,但我在海港没有亲戚,和我没关系。”明汐耸了耸肩。
“噢!”CC姐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把贺总再婚对象的名字说了出来,“好像叫明玥,我们刚才就在聊这个,还以为是明总你的亲戚呢。”
要是明宙和海鸥结亲,那可真是行业里最大冷笑话了。
然,明汐也是没想到,这个冷笑话真的发生了,发生在今年岁末。
“咳咳……”
明汐剧烈咳嗽起来,她真该等 CC姐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再喝第二口水的。
明玥?!
有生之年,她居然还能听到这个名字,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听到。
三分钟后,CC姐通过手机自带的蓝牙传输,将手机里一张模糊照片发送给了她。
明汐打开自己的翻盖手机,点开 CC姐传来的图。
真要命……居然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明玥!
第85章 085 “不好意思呀,我还以为梁总会……
原本命运的轨迹在1999年是隆冬就此分岔, 没想到又以这般戏剧的方式关联起来。
明汐握着手机久久才放下,随即抬着平静的一张脸,默默喝了第三口水。
润了润前面被呛到的喉咙。
往往极度震撼之际, 明汐的反应反而最为镇定, 即使她现在还回不过神,心中如五味杂陈, 完全不知作何感想。
因此她强行镇定下来, 让自己陷入思考,而不是被戏剧命运推着走。
已经肯定,照片上和贺远在高尔夫球场上携手同行的女人就是明玥。
虽然她已不太清晰地记得明玥具体模样了,但她对明德诚记忆深刻,明玥长得很像明德诚,作为同父异母的姐妹,明玥和她大概也只是面部轮廓有些相似。
比起她,明玥肖似明德诚,也不是说明玥男相,恰恰相反,明玥浓眉大眼, 长得很是漂亮。加上杨雨媚的精心养育, 记忆里明玥一直活得神采飞扬, 几乎到了飞扬跋扈的程度。
原本明德诚破产了,大小姐明玥的生活理应受到牵连。然而,那年她还是在宜城最好的泊美酒店见到一道身影, 可以看出明玥不受这个牵累——
明德诚和杨雨媚宁愿借钱跑路,也不愿让明大小姐吃苦。
当年圣诞还钱,刘信军告诉她,杨雨媚和明德诚偷渡去了美国。她反复思量后认为, 以那两人的胆量,最大胆的举动也做不出偷渡这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受到了明玥的怂恿和游说。
所以,明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彩妮妈妈曾有一年对她说:“明汐啊,你的心要是能像你那位姐姐那么硬,刘信军那二十万,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还。”
明玥是个极为心硬的人,在任何利益和困难面前,总是能第一时间精明地为自己考虑。
明德诚的两个女儿,如果说她只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那明玥就是一头无情的狼。
她第一次见到明玥,刚被明德诚从乡下接回来。那时的她瘦得像根豆芽菜,明玥穿着公主裙,抬着冷酷双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直接将她推倒在地,同时在她身上重重地踢了两脚,扔下两个字:“贱种!”
第一次打交道就是如此不堪场景,此后两人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从小历经磨炼,胆子不算小,摸清了每个人底线之后,她在那个家里也不太惧怕明德诚和杨雨媚。因为那两人也不大管她,只要她不惹事,他们对她眼不见为净。但明玥不同,明玥无法对她视而不见,一直将她视为那个家的破坏者和竞争者。
换句话说,只要她足够乖巧,明德诚和杨雨媚是不会动手打她的,但明玥会。她小时候被骂的多了,从不怕挨骂,却着实害怕挨打。明玥比她大五岁,她小时候真没少挨明玥的揍。德子上头也有个哥哥,听德子说他小时候也没少被哥哥打。
这两个事怎么一样呢,德子哥打德子,德子爸妈会护着德子;要是明玥动手打她,明德诚和杨雨媚只会让她滚出去。
后来明玥和男友出国,花了明德诚和杨雨媚不少钱。那几年,也是她日子过得最舒坦的时候。
再后来,明德诚破产了,她毕业了。
1999年的隆冬,她心眼很小,本满心期待着明玥回来过苦日子,没想到那三个人居然跑路了!
简直……操蛋!
回忆到这里,明汐有那么一瞬间,气得想笑,又笑着想骂人。
喉咙里涌起半点冷笑,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昔日终止,结果现在明玥居然成了贺远的再婚妻子,而当年她离职的原因却是贺远对她的求爱——
难不成贺远的姻缘线牵到了明家的坟头了?
明汐自嘲动动唇角,冷静分析一波状况,倘若她被这极其荒诞牵扯束缚,越是在意就越显得可笑。
那就……当作不知道这回事吧。
如果可以,她不介意回头给自己改个姓。
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她只能感慨,有些缘分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给予贺老板最大的祝福是她现在最大的做人诚意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还挺般配的。
明汐忽地抬起头,发现 CC姐正仔细地观察着自己。很抱歉,她不打算对员工交代什么。
此刻,CC姐瞧着明汐这般反应,多少也能猜到,那位明玥和明汐之间必定有着某种牵扯。不过CC姐是职场老江湖了,心里门儿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CC姐收回了好些许好奇的目光,迷人一笑,身体往前倾,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半托着下巴,再次不紧不慢地打量着老板说:“明总,今天格外珠光宝气呢。”
明汐轻轻抿唇,伸手撩了下头发,轻轻触碰了下今天耳畔戴着的澳白大珍珠,自然而然地露出一抹浅笑:“梁总送的,还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这两颗看似简简单单的珍珠耳坠,那细腻如丝绢般的光泽和尺寸大小,堪称极品了。
如此硕大珍珠戴在耳畔,即便有乌黑的卷发遮挡,也难以掩盖其华美夺目。
然后,这丝缎般的白色泽光,跟明汐冷白皮肤色也十分相得益彰。
女人大多对珠宝毫无抵抗力,CC姐看得羡慕极了,伤心感慨自己没有富豪朋友,酸溜溜说:“星海的梁总对咱们明总可真大方。”
明汐背靠椅背,手上握着一根笔,神色坦然。
这是她周六晚上收到的礼物,梁见铖亲自给她戴上。她也非常喜欢,恰好今晚她约了今年最后一位女供应商吃饭,顺便送新年礼物,所以今天出门就戴上了这对耳钉。
当年贺远送她大溪地黑珍珠耳钉,一番详细介绍,让她增长了不少“见识”。原来大溪地珍珠,绿色最为昂贵,其次紫色,然后才是黑色。但相较于大溪地珍珠,澳白珍珠才是珍珠中的王者。
梁见铖送她的这份礼物,不管从价值还是意义来看,都非常珍贵。尤其——梁见铖也清楚当年贺远送她的是什么礼物。
她喜欢梁见铖这种大大方方心思,若他能给她最好,绝不会选次等的。
这几年,梁见铖送了她不少礼物,大多是首饰。唯独没有送过戒指,周六梁见铖打开粉色盒子的时候,她差点误以为梁见铖要求婚,眼底难□□露出一点惊慌。
她的惊慌反应,差点成了周六晚上最大的败兴之处。
可,她确实不想被求婚,这是她内心非常真实的想法,梁见铖也感受到了,直接说出冷笑话:“放心,明总,送你同样的珍珠耳钉,但没有求婚的打算,就是我和那位贺总的最大不同。”
所以,她也是满心欢喜讨好了梁老板,送上热吻。吻得意乱情迷之际,无奈收手的梁老板抱着她开始算她的经期日子。
CC姐离开后,明汐微微摇头,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谁能想到,一直体面示人的梁见铖会说出那么直白的求欢暗示。
她问,为什么前三年都能忍住,这三天却难以自控?
梁见铖给她打过比方说:“前三年,我时常看明总如身着盔甲征战沙场的花木兰,我对明总的敬意多于爱意,自然相对容易克制。这三天,明总脱掉铠甲成了娇艳欲滴美娇娘,我这个无耻之徒要是还不懂得把握机会,真辜负明总一番好意了。”
梁老板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英文直白,中文含蓄,在她听来都有些厚脸皮的。
不过……这个厚脸皮的梁见铖,她也是喜欢的。
聊天软件上,“一笑千金”给“笑而不言”发去一条消息。
【你送的礼物被夸了,还夸了梁总是个大方的男人噢。】
明汐和梁见铖发消息,两人心态都极好,发出去就不再纠结对方何时回复,因为她很确定,只要梁见铖看到消息且时间和条件允许,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复她。
这条Q消息,在明汐出门准备见供货商时,梁见铖回复了过来。
【小小薄礼能入明总的眼,梁总也很高兴呢,明总还能直接告诉别人是我送的礼物,这钱没白花,谢谢明总厚爱。】
在客气方面,她确实比不上梁总。
【梁总真谦逊,我身边哪还有比梁总更大方的爱慕者呢。】
【暂时没有而已,梁总现在要去巡视生产线了,还得好好努力赚钱,不能被其他爱慕者赶超。晚见。】
在两人的对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前面说了那么多,关键都在这最后的两字:晚见。
明汐晚饭是和供应商一起吃的,一位来自江城的女老板,常年定居海港发家奋斗,姓张,单名侠。人如其名,侠肝义胆。
张侠不仅侠肝义胆,性格十分豪爽,见面就直言要吃点重口味的东西。
于是,晚饭没去原本预定的高档餐厅,明汐亲自开车带着张侠,到徐江的一个夜市摊吃川菜。明汐从小吃辣不多,但她能吃,面对油汪汪的毛血旺,吃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梁见铖一点辣都不能碰,她和他一起吃饭,更多是迁就他的口味。毕竟不辣的菜,她也一样能吃得津津有味。
然而,这会她和张侠两个都爱吃辣的人聚在一起,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天南地北地聊市场业务,也是十分惬意。
摊上响起今年唱了一年的街头热门歌曲——《老鼠爱大米》
张侠突然发表高见:“明总,你听听现在这流行歌,越是积极快乐,越是说明我们经济往上走。”
明汐在梁见铖那边听了不少经济理论,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但也是几分道理的。
“明总……有没有考虑过买地自己建厂啊?”张侠话锋一转,切入另一个话题。
明汐听后一默,很快摇了摇头。
她知道当下不少外贸公司老板赚了钱,开始涉足买地皮,有的建厂房,有的转型做商业地产,但那都是大佬们玩的游戏。她一个小老板,哪来那么多资金买地皮?这三年她确实赚了不少钱,但她买了车买了房,眼下还要养着十来个员工,即便订单稳定,依然存在发展隐患。
“为什么没兴趣呢?”
“张总,您太看得起我了。”明汐用筷子拨开红辣椒,嘴唇红润,微微上翘,真诚交代,“我目前的现金流仅够维持公司发展,我这人性格谨慎,不想做风险太大的投资。”
张侠也摇了摇头,直接称呼她的名字,把话挑明:“明汐儿,你当老板这些年,还没看透这里面的门道吗?现在做实业的,哪个不是三步走——先用资本杠杆圈地,拿地契做头道质押,再用地上附着物做二次抵押建厂,最后资产包转手就能打通政商通道。账面上永远要有现金流过,门面要光鲜,里子也得实啊。”
明汐微微一笑,谦虚回应:“张总,我真没这个胆子,您说的这三步走,第一步我就迈不出去啦。”
张侠理解点点头,帅气敲了一支烟出来,点上,随即吞咽吐雾地抽了起来。
透过指间升腾的烟雾,张侠目光老辣凝神瞧了眼明汐这个大美妞,无可奈何地垂下手,随即熟练地在空中弹了弹烟灰,呵笑两声。
她比明汐更早来到海港打拼,也是从一穷二白到如今拥有几个工厂。
从最初相识,她和明汐也合作了两年,这两年间,两人合作得非常愉快,张侠每次都优先给明宙交货……对于明汐这个宝贝吧,张侠打心底里喜欢,特别乐意抽出宝贝时间见见这个大美人。
当然明宝贝做事也是厉害的,小公司明宙从不拖欠货款,这一点比那些大外贸公司强多了。之前张侠也和海鸥外贸的那位贺老板合作过,货款被一拖再拖。在这个方面,明宙诚信十足。
但张侠喜欢明汐,不止这个方面。有些事不好直接说,怕吓到宝贝。
推心置腹,张侠凑过来,跟明汐分析了她身上当前存在的问题和市场问题:
明汐业务员出生,她上有着典型业务型老板的优点和弊端。优点是办事稳妥,善于维护客户关系;缺点就是缺乏全局眼光和长远规划。
光靠海外订单,赚那点退税的钱,生意迟早会遇到瓶颈。
现在海港做外贸的越来越多,竞争愈发激烈,工厂都开始搞工贸一体化了,利润空间越来越小,到时候最先被淘汰的,就是这类小型外贸公司。等到现实瓶颈出现了再谋求出路,就来不及了!
胆量、野心和谨慎、安稳,向来都是相悖的。
“懂?”张侠掐灭烟头问。
明汐点头……略懂吧。
吃得差不多了,张侠从塑料圆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感叹说:"这年头谁特么跟钱有仇啊?手里攥着的买卖,多一家是一家!你当那些大佬真在搞慈善?等哪天买卖卡壳了——嚯!兜里揣着三五家实打实的厂子,才是睡觉都能笑醒!"
张侠这个人,每次说话都是爽朗幽默,每次发表高见,明汐都是真假参半就当听个有趣。
但不得不承认,张侠身上有着一种超越性别且野蛮生长的能量。
“我这些年不光买了厂,还买了好多套房。我跟你说,别只盯着海港买,太贵了!有时间我带你到处转转,很多城市的房子都挺不错的。”张侠又兴致勃勃提了一个事。
明汐勉为其难地一笑,心里谨慎思忖着,她其实不太习惯张侠时常嚷嚷要带她发大财的姿态,但是呢,张侠确实是她手上最大供应商老板,还是一个女老板,这点让明汐对张侠没太多防备,如果是一个男老板,她就不会这个时间出来跟对方见面了。
很快,老板过来结账,明汐准备付钱,张侠把筷子一放,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啤酒盖,“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出其不意说:“老板你瞧见没,这个盖儿写着再来一瓶,老子不占你便宜了,就直接把零头抹了吧。”
老板:“……”
明汐看着老板无语的样儿,差点笑出声,歪过脑袋,乐不可支。
就在这时,梁见铖给她发来了短信。
“明总,什么时候来见一见我这个昔日甲方?”梁总在短信里这样问。
明汐嘴角兀自上扬,笑容清浅,低下头回复起梁见铖这条短信。
张侠不仅做生意眼光毒辣,观察力也极好,瞧见明汐低头看短信的小表情,便看出了端倪,直接问:“谈恋爱了啊?”
额,她和梁见铖现在算恋爱关系吗?明汐抬起白皙漂亮的脸蛋,一时什么话也没说,不过脸上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张侠忽然沉下脸,直直地看着她,毫不客气直言:“男人没啥用,你年纪轻轻谈情说爱,就是自断财路。”
明汐:“……”
好一会,她“喔”了一声,没有反驳。
这两年,她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见识了各种不同人的活法。虽说还没修炼到对钱财荣辱不惊的境界,但不管他人跟她说什么,她都能装作见怪不怪,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在某种程度,明汐对张侠也是满怀钦佩。比起她,张侠才是真正赤手空拳打拼出来的草根女强人。
然而,明汐心里也很清楚,她对张侠的这份佩服,毫无羡慕之意。不是她轻视张侠过得像个男人,而是她清楚自己,永远无法成为张侠这样的人。
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今天张侠建议她买地建厂,尽管说得头头是道,明汐心里仍如磐石坚定,不为所动。
明德诚当初是怎么破产的?还不是因为受不了周围老板们都赚得盆满钵满,觉得只要自己胆子够大,就无所不能。人在运势旺盛之时,真会误以为自己能飞起来。
可结果呢?下场如何?
让利于人,进而赚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利益,维持相对充裕现金流,才是明宙得以发展的原因,要是像其他同行老板那样,步子迈太大,极有可能面临两种结局:要么一飞冲天,要么狠狠摔落。
商海沉浮,光鲜亮丽背后,永远暗藏着刀光剑影。
即便走的是同一条路,有人能够顺利通过,有人却会碰壁受阻。
梁见铖成功走通了,因为他是梁见铖。她明汐不敢贸然尝试,也恰恰因为她是明汐。
明汐和张侠吃完饭,就结束了今年最后一次工作上的应酬,她驾车回到天禧二号。
停车入库时,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七点半了。
好像还挺早呢。
明汐停好车,上楼洗了个澡,换上一套舒适运动服,下楼后便朝着绕着环湖公园朝天禧一号方向走去。
途中,她经过一家便利店,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带着决心走了进去。
认认真真站在最里面的一个货架前,明汐研究琳琅满目的各种牌子不同型号商品,陷入一点思考,一点不确定,一点小心机。
没有犹豫,她给梁见铖拨通了电话,既紧张又大胆发问:“梁总,你以前用的那种安全用品是什么牌子?我在你小区楼下的便利店,等会儿找你。”
“……”
接到明汐这个电话,梁见铖正在家中,而他的对面,坐着今年第一次登门的母亲顾双洋。
今天,他和顾双洋一同检查了生产线,在这方面,顾双洋堪称专家。免费的专业资源,他自然要充分利用。检查结束后,他本打算送顾双洋回家,没想到顾双洋提出,要到他这里看看。
作为母亲,顾双洋在梁见铖的成长过程中确实有所失职,但这不意味着她心里完全没有对儿子的关心。原本,她想督促梁见铖成家立业,后来这件事翻篇了,她听从了老梁的劝诫,不再干涉梁见铖的感情生活。
但现在,她都有点怀疑,那位明小姐会不会是个幌子啊?
梁见铖住的这套房子,空荡荡的。几年前,还有一条叫笑笑的母狗陪伴他,后来他频繁出差,便把笑笑托付给了小哥照顾,作为当妈的人顾双洋都有点于心不忍了,只觉得这屋看起来冷清凄凉。
“梁见铖……你正常吗?”
在明汐打来电话之前,梁见铖刚遭到了亲生母亲这番令人哭笑不得的质疑。
然而,他坐在沙发上,接听明汐的电话。
明汐平日温凉散漫的说话语调,电话里听起来憨憨实实的,当明汐说出第一句话,梁见铖一时间没明白明汐意思。
什么安全的东西?是生产安全相关的吗?
直到明汐提到等会儿来找他——
梁见铖嘴角克制上扬,当着顾双洋的面,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的体温瞬间升高了两摄氏度。
察觉到儿子突然的异样,顾双洋坐在单人沙发上,目光如炬,犀利地扫了过去。
梁见铖抬起手,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对着目光灼灼的顾双洋歉意地点了点头,便从客厅走向了露台。
“明汐,你说的那种安全用品……我以前也没用过。”梁见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岁末冷风,带着男性特有的灼热话语,喉咙里滚上来。
“啊……是吗?”手机里传来明汐明显欣喜的声音,“不好意思呀,我还以为梁总会很有经验呢!”
梁见铖站得笔直,下巴自然放松,一样流畅性感不像话,他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扶着长廊玻璃栏杆扶手,愉快的话语如同深山泉水,毫无杂质地流淌出来:“还请明小姐放心,以后我会积累经验。”
明汐满意了,立马从货架上拿了两个价格最贵的,走到收银台结账。
任何事情若要发生,主动出击总好过被动等待。不然,她怎么能试探出一些关键信息呢。
……的确,聪明的明总怎么会问无关紧要问题。梁见铖挂断电话,面如春风又含蓄克制地走回了屋内。
有人没经验,顾双洋可是过来人。沙发上,顾双洋双腿微微交叠,从梁见铖的茶几上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翻了两页,嘴角微微扯动,把话问出来:“喔,看来今晚还有人要来拜访梁总啊。”
梁见铖握着手机,把话说明:“要不顾总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