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李伶娟从娘家回……
李伶娟从娘家回来第一天，跟张建国大吵一架。
回来第二天一早，她甜甜蜜蜜在门口送张建国上班去。
蹲在自己家门口啃包子的魏同心对乔朝阳说，“没想到啊，你娟姨回一趟娘家，性格大变了。”
乔朝阳默默啃一口刘淑英做的大菜包。心心后妈什么都好，就是发面发不好，上次做的馒头发酸，乔红霞说什么都咽不下去，只能她们俩梗着脖子吃完。
后面乔朝阳坚决拒绝魏同心自己动手，宁愿多出点食材，让她托隔壁刘奶奶做。哦不对，其实应该改叫太姥姥，或者太奶奶。
算了，太复杂，还是等爸爸回来再问清楚怎么叫吧，现在就各论各的。
乔朝阳为自己的小机智感到高兴，没听到魏同心后面的一句话。
“喂……回神了！”魏同心伸出五指在乔朝阳面前晃了晃，终于抓回她的注意力。
“一个小小的期末考试，你肯定没问题的，别紧张啊。”
乔朝阳回过神，“没有没有。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魏同心看小女孩努力装没事的样子有点好笑，“这段时间每天晚上我们仨都一起看书，你妹妹好像还挺聪明的，几本连环画都知道在讲什么了，九月份要不要让她也去报名啊？”
“你爸不在家，这个事情就我们两个商量着来。我都小学毕业好多年了，实际情况还是你比较清楚。”
啊？问我？
乔朝阳一脸懵，不知道这个问题从哪里开始回答。
“我七岁才上小学呢……”乔朝阳下意识不想让妹妹这么早就吃上学的苦，“我到时候三年级了，管不到她，她这么小，被人欺负怎么办？”
如果七岁入学的话，那乔红霞还得在家里待三年，就天天这么玩？
魏同心虽然自己卷累了躺下休息，但看到小孩子不读书，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坏了，是她自己被卷味腌透了。
“行吧，”魏同心不死心，“你说我在家里教教她，到时候让她跳级跟你一起上学能行吗？”
虽然刚教会乔红霞数一到三十，还有十以内的加减法。
乔朝阳连连摆手，假装上学快要迟到，赶紧跑路。
再问下去红霞就要被拔苗助长了，还是等爸爸回来让他解决这件事吧。
乔朝阳抹掉额头上的几滴汗，快步走向学校。
等她考完一天试，回到家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魏同心出了一整页纸的算术题，丢给乔红霞做。
虽然都是三十以内的加减法，但是，这也太早了吧？
乔红霞竟然做得津津有味？
不是，我的妹啊！你真是没有经历过上学的苦，怎么还自己乖乖迈进陷阱了呢？
而魏同心自己，在旁边拿着铅笔，对照连环画在仿画。听到乔朝阳进门的声音，立刻举起手中的画纸向她展示。
“你看，我画的像不像？”
工作之后就没画过了，谁知道她当年差点走上艺术生的道路呢？
要不是家里没钱去集训，也不至于跟数理化死磕，做题做到半夜都在哭。
乔朝阳定睛一看，这是一副铅笔田间劳作小画，几乎跟连环画上的内容一模一样，只是等比例放大了。
“哇，你竟然画得这么好！”能有连环画看的小孩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还有人能模仿着画，好厉害啊！
乔朝阳几步跑进屋，眼睛亮亮地盯着魏同心。
魏同心得意得不行，“哼哼，我也是第一次画，竟然这么有天分。”她又从桌子上拿起另外一张纸，是乔红霞画的太阳和小房子。
“你看，你妹妹这张画得也很特别，就是年纪太小手不稳，线有点抖。”
乔朝阳接过那张纸，是很简单的太阳和小房子：太阳只由一个圆圈和几根线构成，房子只有一个三角形的屋顶，和四四方方的躯干。
但是房子侧边开了一间大窗户，有一个圆头圆脑的生物在窗口向外看。
乔朝阳指着那个不明生物问，“这个圆圆的，是什么？”
乔红霞在一边就等着姐姐夸自己，却没有等到夸奖，先等来了疑问，立刻回答，“这个是我！”
“噗呲。”乔朝阳没忍住笑了出来。乔红霞本来就有一张肉嘟嘟的脸，这一个月以来家里伙食更精细，她也越吃越多，现在简直跟画里一样，圆头圆脑。
看乔红霞被这一笑惹得要生气，她才赶紧说道，“确实确实，你画得也很像，真好看。”
实际上还是憋着笑意，只有单纯的乔红霞看不出来。
“好啦，我去做饭。”魏同心拍拍手起身，“正好现在天还亮着，你要不要也画一张玩玩？”
乔朝阳在桌前坐下，拿起铅笔，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上课走神的时候她也在课本上画过东西，但都是乱画一些小人小动物，张牙舞爪的，画完就赶紧擦掉了。
现在突然要认真画点什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弄。
要照着连环画来画吗？
面前就摊开了一本，但她不是很想画别人的东西。
转头看见乔红霞又低下头扒拉着手指在做题，看着妹妹头顶的发旋儿，她一下子来了灵感。
就画做题的妹妹吧！
乔朝阳拿起笔，看一眼妹妹，再到纸上画一笔。
先轻轻画一个圆圆的脑袋。
然后是圆圆的脸蛋，黑黑的头发扎个小辫。
身体也是圆乎乎的，桌子刚好把下半身挡住了，不用画，好耶。
她扒拉开的手指怎么这么难画……
乔朝阳擦了好几遍，还是画不好手，气急之下举起纸，透过光直接对着妹妹手的影子描绘。
“哎！你不要动啊！”
乔红霞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吓住，手指立刻没再动弹，乖乖等姐姐画完。
“好了，你继续吧。”乔朝阳一时上头，用完人就把妹妹扔到脑后，自顾自纠结手的画法。
好像……还是怪怪的。算了，不要为难自己。
“吃饭了！”
魏同心亮开嗓子喊，两个小的赶紧跑过去，结果就被一阵嘲笑。
“哎哟你们两个，算个算数画个画，把自己弄成小花猫了！”
乔朝阳满手铅笔灰，脸上还有一点痕迹；乔红霞更惨，一边扒拉指头一边写，手上胳膊上都是，小辫子都快散架了。
这也没法立刻开饭，先赶紧把两只小猫收拾干净才行，铅笔灰可是有毒的。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又沾了点水，把乔红霞的头发梳顺，三个人才到餐桌前坐下。
乔红霞倒没什么反应，她还小，天天都是被照顾的，上周还尿床呢。
但乔朝阳自觉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结果画个画还满脸都是，害羞得不知道怎么面对魏同心，只顾着埋头吃饭，头一点都不抬。
饭后乔朝阳也不声不响，只帮着魏同心收拾桌子碗筷，也没管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画。
魏同心洗完碗过来一看，一时有些惊讶。
“朝阳，你这画的是红霞吧？画得真可爱！”
纸上一个圆脸圆身子的小姑娘乖乖低头坐着，黑色的小辫儿翘起，好像在说她并不只是表面上的乖巧。小姑娘双手扒拉成不同的姿势，好像对面前那张纸上的计算格外头疼，又格外投入。
没有经过专业培训的笔触，生动、可爱、没有一丝匠气。
手上的动作画得不太清晰，又被擦得黑乎乎，但这小小的缺陷，也不能掩盖整张画的出色。
乔朝阳还在害羞中没有缓过劲，别别扭扭应了一声，却被魏同心一把抱起来。
“宝贝儿！你在这方面有天赋，可不能浪费了呀！”
魏同心回忆一下自己小学二年级的画，比这个差多了。
乔红霞因为自己没被抱撅起嘴巴，也被魏同心很快发现。
她先不急着抱人，而是仔细看过乔红霞的计算结果，发现双倍惊喜。
“红霞也很棒！这一张纸知错了5个，其他都对了！哇，你们两个是天才！”
魏同心仗着自己现在力气大，左右手各抱起一个孩子，在屋里高兴得绕着圈走。
不是，她怎么运气这么好，这两个小孩性格又好，还不挑食，还不容易生病，竟然还聪明有天赋？
当然，魏同心当然知道她们俩离天才还很遥远。但在七十年代的小县城，能有这样的聪明程度，足够她们乘着时代的东风，走向更大的世界。
小镇做题家从小心心念念的就是走出自己的家乡。现在到了七十年代，心底的执念有所减轻，但还是没改。
魏同心一边“呜呼呜呼”的叫着，逗得乔朝阳和乔红霞哈哈直笑，一边在心里想象着未来。
现在的学校是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
第一届高考是七七年，那一年乔朝阳正好高二。到时候，她们俩正好一起去考试。
魏同心现在还没找到那套传说中的高考神书——《数理化自学丛书》，身边能找到的，只有她自己的初中课本，还有魏渡江的高中课本。
中学数理化的课本很薄，一本《工业基础知识》，一本《农业基础知识》，都是跟实际生产关联的，跟她想象中的课本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废品收购站翻腾了好几次，也没有人卖这套书，也许是县城毕竟太小太偏僻，根本没有资源。
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定得乔天明帮忙留意这套书，其他大些的城市肯定能有。至于原因，不说别的，只说是为了辅导孩子们的功课就好。毕竟，乔朝阳三年后就要上初中，距离高考还有四年的复习时间，完全来得及。
至于乔朝阳的这份天赋，她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七十年代点亮画画技能，到底要从哪里找到老师和学习资料，又以什么名义来学才合理呢？
第72章 第72章李伶娟回来的第……
李伶娟回来的第二天，张家平静得离谱。
杨大妈等了好半天，就等大儿媳因为老三留城的事情发作，偏偏就是等不到，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张大爷看她那焦躁的样子，忍不住劝，“哎呀，老大媳妇没准就是回娘家之后懂事了，不跟你闹了。”
“我信她个鬼。”杨大妈大白眼使劲翻他。
之前正式工的工作只要四五百，她就因为自己把工作给了老二闹回娘家。
现在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千块啊！把家底都掏空了，还借了一百多的外债，老大媳妇恨不得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归他们小两口，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件事？
八成是刚回来还得演两天，接下来就要跟她唱大戏了。
两人正说着话，张建设一掀帘子进门，把刚刷洗干净的烧水壶放下，闷声闷气道，“爸，妈，水壶洗干净了，还有什么活要干的？”
“没事了，你歇着吧。也别太累。”杨大妈看着干活干了一晚上都没歇口气的三儿子，免不了心疼。
这孩子，就是太闷、太懂事。他才十六岁啊，这白天上班晚上干活的，也太辛苦了。
老三这么贴心，就显得只会嘴上说说的老二不怎么样。
张建华这段时间天天装鹌鹑，都忘了来杨大妈面前讨好，地位大不如前。经过下乡这件事，沉默寡言的老三张建设也彻底在杨大妈心里挂了号。现在杨大妈最看不上的，就是自家老二。
之前哭得是挺惨的，但现在再看他的兄弟和妹妹，只有他张建华一个人，工作全靠父母给，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努力。
尤其是老三和老四，工资全都拿来还买工作的钱了，哪像老二，只有出一点生活费，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杨大妈很是不平。
等老三老老实实出去歇着了，她才小声跟张大爷商量，“你说，咱们是不是太偏心老大和老二了？”
张大爷哼笑一声，“哎哟，难得啊，你还真能自觉发现这个。”
“跟你说正经的呢！”杨大妈烦死他这副没正行的样子，使劲拍了他一下，立刻老实了。
“老三老四都是自己的工资当作买工作的钱，老大老二只会嫌弃我们给他们的还不够多。你说这俩孩子到底怎么想的？咱家家底是院里最薄的，硬掏也掏不出来啊。”
“老大那是他娶媳妇高攀太多了，自己底子就虚，还怕别人看不起他。实际上，人家把咱家摸得透透的。”张大爷砸吧砸吧嘴。家里负担重，好久没抽烟了，上次还是找老郭那老小子蹭了一口，实在馋得慌。
“老二那是把你摸得透透的，一哭你就心软，那能怎么办？”
“要我说，给老二娶媳妇就直接用他存的钱好了，毕竟你工作都给了，够对得起他的。娶个普通一点的，身体好一点的，其他咱们不挑，彩礼最多也就二百，比他弟弟妹妹工作的钱少多了，他自己出得起。”
杨大妈第一反应就是拒绝，“那不行，老二怎么说也是正式工，找个没工作又没家底的像什么话？到时候两口子还得靠我们接济呢。”
“你看你，真说到老二你又着急。他俩都在外边呢，你小点声行不？”张大爷赶紧给她按住，“找个有工作的，你一个人操办全家杂活啊？你大儿媳妇不可能帮你干的，人听你的才怪。”
杨大妈想到自己这两天格外累的腰，开始摇摆。
这，找个条件好的委屈自己，找个条件差的委屈儿子，这可怎么选？
张建华趴在外边竖起耳朵仔细听，半天了还没听到杨大妈的答复。
这可怎么办？
他紧张地咬起手指上的死皮。
张大爷这里说的条件差，可能不仅仅是没有工作，而且是家里爹不疼娘不爱，只等着嫁人跳出火坑的那种。
完了，本来以为有个正式工能很吃香的，结果下乡之前相亲相了两个，根本就没成。妈也顾不上给他相亲，全盘心思都在三弟身上。
真是的，好端端的，下乡干什么！
不下乡的话，没准他现在有正式工作的媳妇都娶上了。
还怪大嫂，这么多年都住过来了，没事闹什么闹，真是闲得慌。
要是真给他找一个条件不好的媳妇，那他当时拒绝魏同心干嘛？还白白被打一顿。
还不如直接娶了魏同心呢。起码人家吃供应粮，是初中学历，娘家还就在隔壁，带孩子也能搭把手。
张建华悔不当初，现在却没有办法，只能撅着屁股继续偷听。
旁边的张建设见二哥为了偷听这么不讲究，表情很复杂。
杨大妈没有正面回应张大爷的建议，话题一转提到老四。
“你说，也不知道四凤在厂里住
得怎么样，室友好不好相处。那边都是内部子弟，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她。”
老三的事情解决了，杨大妈又开始为老四操心。
“你说她才多大的人啊，家里连她的床都没有了，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好好一个闺女，被她大哥大嫂逼成这样，连工作都是她自己解决的。我们做父母的，从小也没亏待她，偏偏等孩子大了让她受苦。”
杨大妈说着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本来只是转移话题，现在却是货真价实的伤心。
每个月给女儿补贴那五块十块的哪够呢？也就够吃个饭罢了，家里都没有她的地方。上次四凤回家就是跟她们两口子挤在一起睡，半夜了梦里还在流眼泪，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
但这孩子就是不说，问她只说过得好，食堂宿舍都好。
要是有条件，杨大妈恨不得把所有孩子都安排到轻松的干部岗上，什么厂办公室、宣传部、供销社，甚至废品回收站那个工作也挺好的，就是脏点，但跟生产车间里的环境相比，还是好多了。
就不提造纸厂那边的粉尘和纸浆，只说机械厂车间的噪音，就够受的。
几个孩子小时候都嫌弃大人说话声音太大，等他们开始上班，不自觉的嗓门也都变大了。
——
张四凤此时也躺在床上想事情。
成了正式工，第一年每个月工资要有十块给到魏同心，充当信息费，这是她们早就说好了的。
每个月爸妈那边又会给补贴至少五块钱，这样每个月手里就有差不多十五块。
平时工友之间拉拉关系、吃点零食，偶尔自己到食堂多吃点肉，最少也能剩下十块。
第一年就能攒一百二，第二年没有了每月十元的支出，那就是二百四，一共三百六十块。
到时候她也满十八岁了，得好好寻摸个条件好的人家，这笔钱就都攒下来当自己暗处的嫁妆，明面上的嫁妆肯定家里出。
不过家里已经没钱了，没准只能出两床被褥，一套新的衣服鞋子。
张四凤有点难受，那还得自己掏小金库来补嫁妆。
工作的第一个月，她终于知道自己手里有足够支配的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就像自由的小鸟，虽然飞得累，但心里痛快。
工作上遇到的小困难，她也都能解决，指除了室友孜孜不倦找她麻烦，其他都好说。
很不幸，她的室友就是那天找她麻烦的女同事，叫秦永丽。
虽然当时被厂办的芳姐阻拦下来了，但后面秦永丽一直看她不顺眼，找到个机会就挤兑两句。
张四凤每次都会阴阳怪气怼回去，偏偏这个人又直肠子又不长记性，要么听不懂，要么被怼回去了，下次还继续。
知青下乡之后这两天更不得了，听她话里话外，是秦永丽有个小姐妹没考上厂里的工作，被迫下乡去，秦永丽觉得就是张四凤给人家挤走的。
真是天理良心，张四凤一个外面来的能挤走这厂里的哪个关系户啊？
真能因为多她一个就被挤走，那都是关系不够硬。
“有些人才几点就躺下了，真是没有勤劳的精神。”秦永丽出门回来，见张四凤早早躺下，心里更加不平。
她小姐妹多好的人啊，结果就差一名没考进造纸厂，被迫跟她那个恶毒的继姐一起下乡，临走的时候还劝她不要为难张四凤，都是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工人。
哼，她呸！也就是小姐妹单纯不知道，这考试具体什么情况，其他人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告示贴出来到考试开始，都没有一个小时！
这个张四凤装得像是自己运气好，实际上肯定不知道从哪里偷听来的，搞走了她们自己人的机会，真是不要脸。
结果就是这么个人，培训班结束竟然还分配到切纸工的好岗位，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今天小姐妹的妈妈还单独找到秦永丽，转交给她一个日记本和一支钢笔，说是小姐妹留给她的，让她自己一个人也不要怕孤单。邮费太贵，有什么事情就写到本子上，等写满了再邮寄过去，一定会收到回信。
那位温柔的阿姨其他什么都没说，但秦永丽单方面决定，她跟她的小姐妹要做一辈子朋友，永远都是！
这会儿秦永丽的眼睛还红红的，看到张四凤，忍不住出声骂她。
张四凤张嘴就要回骂，一听声音不太对，抬起头，就看到一张可怜巴巴的红眼圈脸蛋。
“你别没事找事！……等等，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张四凤倒是听说过最近好像有小偷，生怕真让秦永丽遇到了，像隔壁魏家大伯一样吃大亏、甚至丢掉命。
她一翻身坐起来，“不会是被外面人欺负了吧？这你可别忍气吞声的，平时怼我怼那么凶，怎么遇到外人就不行了？”
“不行！咱们找师傅去，这事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万一那个外人要对厂里财产下手怎么办？”张四凤想到这里，不禁着急起来，伸手抓住秦永丽的手腕就要往外冲，被她一把扯回来。
“哎呀停停停！哪有什么外人，别成天疑神疑鬼的！”秦永丽也真是服了。
这都能往最近厂里的安全通知上面扯，难怪被老师傅看重呢，真是心里全是工作。
她拉回张四凤之后就一把甩开手，“你真是……算了，没意思。”
就这样子，再多骂几句就要拉她去厂办公室了，还是听小姐妹的劝，少为难这个脑子里只有工作的一根筋吧。
秦永丽转过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张四凤嘴角挂上了笑容。
今天这招可真好使，果然，一心为公的思路才是最好用的。别一天天东扯西拉什么关系、考试、个人得失。
只要说什么都往厂里工作扯，没人有那个本事找她不痛快。
谁来，她就送谁几顶大帽子，咱们去厂办好好聊聊！
第73章 第73章又是一个周日，……
又是一个周日，张四凤没有回家，却等来了一个没想到的人。
“二哥？你怎么来了？”张四凤看到来人一惊，“家里出什么事了？”
张建华把人拉到一旁，说道，“四凤啊，二哥我也到年纪了，家里为了老三又背了债，没空帮我寻摸合适的对象。你这在造纸厂里，要是有遇到条件合适的女同志，你帮我留意留意。”
“放心，你年纪小，不能让你出面帮我介绍。你就告诉我谁合适，我再另外找人就行。”
嘿，怎么求人帮忙，说得好像是施舍一样？
这个二哥，真是既要又要还要，过来找她帮忙，连包红糖都不带，抠死他得了。
四凤甩开他的手，“好哇，你这时候知道找我来了，之前跟妈要工作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这个妹妹？”
这个二哥，就一张嘴说话好听，实际干的事，没有一件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就他这个样子可别祸害厂里女同事了，哪怕是跟她有仇的秦永丽，都用不着被她哥祸害一辈子。
当然了，秦永丽人家也看不上他。
“你都占尽便宜了，还要嫌三哥的工作花钱？三哥未来三年的工资可都是上交给爸妈的，哪像你一样，你有完没完啊？”
张四凤大事上不敢跟哥哥们争，这种小事还是不怕谁的。她被张建华这贪得无厌的样子气到，立刻就要回家告状，又被张建华使劲拦住。一时间两人四只手挥舞出了十六只手的
架势，像两只野猫在打架。
恰好秦永丽回家途中路过，看张四凤跟一个男人纠缠，还以为抓到了她的把柄。
“四凤，这男的谁啊？你可别在造纸厂门口跟来路不明的人拉拉扯扯，影响厂里风气。”说完，还眼睛上下一夹，别提多刻薄了。
张建华看一个长得有几分富态的年轻小姑娘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怒了，“你谁啊？我跟我亲妹妹说话，你管得着吗你？”
“亲兄妹？”秦永丽狐疑地来回打量这两人，说实话，张建华这标准小白脸样，跟张四凤这偏清秀的长相还真不太一样，“张四凤，这真是你哥啊？”
话里话外不太信的样子。
张四凤战斗力跟张建华不相上下，撕不开二哥阻拦她的手，又被秦永丽挤兑，两边都是烦人的事，偏偏还挤到一起。
“这我亲二哥。二哥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回家问问妈，看妈对你这个事是什么说法。”
撕不开索性不撕了，不能跟秦永丽掰扯太多。说狠了她又要哭，不说狠点又根本听不懂在骂她，赶紧撤。
张四凤抓紧张建华的胳膊，揪着人就往家走。
张建华一个不防被她拖出去两步，又在陌生女同志面前要脸，不能使出在家里的“坐地神功”，只能回头尬笑一下，假装自己是让着妹妹没使劲，然后半推半就被拉走。
“不是，你们兄妹俩，日子过得真热闹……”秦永丽想到自己好几年没回家的哥哥，微微低下头，感觉有些羡慕。
——
“跟你妹妹说这个干什么？”杨大妈一开始倒没把张建华往坏处想，只以为他就是年轻人的躁动。
“你是对哪个造纸厂的女同志有意思？跟妈说说，妈去帮你打听。”
张建华扫了一眼旁边的众人，尴尬得要死，不敢说自己是想自力更生，信不过爸妈。
深藏功与名的张四凤一脸神秘微笑，不帮张建华解释，也不给杨大妈揭开谜底，就等她自己发现。
院里大妈们混在一起唠嗑，今天天气好，院里晒满了被子，刚好人可以躲在被子的阴影里，也不算热。
这会儿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建华，你这当上学徒工还没一个月呢，工资太少了，人家有工作的不一定能看上。还是转正了再找吧。”
“就是，你说你也太挑了，非得要个有工作的。上周人家就等着结婚了好不用下乡呢，好有好多其实条件都不错的，就差在没有工作而已。”
“你妹才多大，哪会看人，直接跟我们说啊。”
“那造纸厂女工人也不多，纺织厂的倒是多些，不过人家在市里，肯定看不上咱们县里的工人。”
“那可不一定，咱们机械厂可是省里都挂了号的，还供其他省和部队呢，比他们那个都出不来省的纺织厂强多了。”
“那这也是。”
大家说起来话题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魏同心跟两个女儿也在晒太阳，看到张建华闹笑话，她可太开心了。
跟四凤对了一下眼神，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故意在杨大妈面前把事情说开的，更是高兴。
四凤第一个月的十块钱已经给到她手里，现在魏同心的小金库已经有180元存入银行，外加小几十块现金。而乔天明出差之前给的本月家用还绰绰有余。
自从四凤瞒着家里人去造纸厂考试，整个人的思路就逐渐开阔，处事风格也更有锋芒了。
以前她虽说是相对受宠，实际上，还不是跟杨大妈一起，承担了家里绝大多数的家务。只是能上学，还有在吃喝上面不苛待，外加能偶尔给她这个最小的女孩弄件新衣服，不用穿三个哥哥依次传下来的破衣烂衫。
就这个标准，在这个年代确实已经算是宠爱。但作为被“宠爱”的女孩，四凤却没有什么底气，甚至小心翼翼地充当家里的润滑油和开心果。
因为只有这样，父母才会夸奖她。
四凤获得的爱，都是有条件的，需要回报的。
但工作付出的劳动，一样是有回报的，甚至回报丰富得多。
也正因为有了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四凤才会直接拉着二哥来到一众大妈面前，而不是照顾他的面子，回家偷偷跟杨大妈讲这件事。
以前哥哥们丢脸，她也要跟着吃父母的冷言冷语，还得干家务。
现在嘛，嘿，不好意思，她要上班，还住宿舍，跟她没关系啦。
杨大妈说完那两句话，脑子里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张建华是信不过她这个妈，才想要自己找。
正张口想要骂，又想起这是在邻居们面前，硬把骂人的几句话吞下去，从脖子到胸口，这一路都梗得慌。
张建华也看出来杨大妈忍而不发的怒火，讨好地冲她笑笑，那可怜样，终究是让杨大妈没了脾气。
幸好邻居们自己聊着聊着，就跑到别的话题上去，也让杨大妈松了一口气。
自家孩子再怎么不好，也得为他们考虑。还没结婚呢，这乱七八糟的做事方式可别传到外头去。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拉两人进屋，杨大妈使劲拧张建华耳朵，小声骂道，“你吃了耗子药了？信不过我，私下去找你妹给你留意对象？你可真是能耐得很！”
又骂张四凤，“你也是，这么多人呢，你就这么大大咧咧说了？说出去你能长脸吗？这可是你亲哥，都是一家人！”
张四凤委委屈屈解释，其实心里不以为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反应。但这样做就是爽，而且张建华受到的惩罚肯定更重。至于她自己，被骂几句就骂几句咯，反正又不在家住，问题不大。
“妈，二哥他都直接去造纸厂门口堵我了，还被我同事看到，以为有外面的男同志纠缠我呢！我气坏了，回来的时候只想着跟你说这件事，顾不上想别的呀。”
杨大妈被这番话堵回来，只好又狠狠给了张建华几个爆栗子，敲得他脑壳邦邦响，“你真是出息！你妹妹还做不做人了，真是！多大人了，做事都不过脑子。”
“还想找个有正式工作的对象呢！你看有谁看得上你！之前还偷偷摸摸跟人家魏同心眉来眼去，最后还被人家姐妹俩揍一顿。你再看现在，人家日子不知道多滋润，一个人住两间大瓦房，哪个稀罕理你！”
杨大妈说着说着，显然又羡慕上魏同心住的房子，虽然是乔家的，虽然现在是一大两小一起住，不是一个人，等乔天明回来，更是一家四口。但杨大妈不管那些，杨大妈现在就是纯羡慕。
其实真跟魏家老三成了也行，你看现在魏家老二和老四互相搞小动作，把两个人都搞到乡下去了。要是建华真跟魏同心成了，那就能住魏家房子，起码有一个大屋的一半，比张家的小屋可好多了。
唉，现在说什么都完了，哪有那么多早知道。还有这个混小子，什么都不靠谱，还想得挺美。
杨大妈警告自家不省心的老二，“你给我老老实实等转正，到时候我们肯定会帮你操心这些。你要是再自己偷偷摸摸做点什么，我们就不管你了，你爱怎么结婚、爱找什么媳妇都随便。反正你的工资也就给家里交个伙食费，最少的那一档彩礼钱，到时候你自己也出得起。”
张建华傻眼，不是，怎么就说到家里连彩礼钱都不给出啦？靠自己的工资，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带着哭腔连声讨好，无奈这回杨大妈下定了决心，不能放任这小子胡搞八搞，就这不老实的样子如果不狠心掰过来，哪怕结了婚生了孩子，也得让她们做父母的操心。
张立志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围着张建华一边蹦一边喊，“哦！二叔羞羞脸！二叔是个小哭包！”
“二叔的眼泪变盐巴，我家吃到
年初八！”
“二叔的眼睛红彤彤，过年不用挂灯笼！”
杨大妈按住自己想打孩子的手，狠狠劝自己：
打儿不打孙。
这是亲生的。
这是唯一的大孙子。
终于忍不住，一声长啸响彻云霄，“李伶娟！你给我滚出来！怎么教的孩子！”
第74章 第74章魏同心和张四凤……
魏同心和张四凤两个小姐妹难得有机会凑到一起，抓紧时间把最近的八卦交流交流。
“什么？郭大爷就要结婚？”
四凤两周没回家，不知道错过多少消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他，他不是刚跟王大妈离婚吗？这……不会是之前就……”张四凤大惊失色。
院里大家平时再怎么不着调，乱搞男女关系的，还是很少见的，郭大爷平时又一副靠谱且高傲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可不兴乱说话，魏同心赶紧给她解释，“当然不是！就是郭大爷进医院之后才认识的。这个事王大妈和郭小宝也都知道。”
“听说郭大爷结婚申请都打了，但是厂里怕影响不好，把这事按下来了，要往后拖。还不让大家往外说呢。”
从魏同心的角度来看，这最多属于郭大爷自己的私德不好，道德上唾弃，执行上旁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这年头风气严得多，家务事往往会跟工作晋升关联。不管你们私下里闹得有多难看，只要不闹到明面上，能维持住表面的和平，大家也就当你们家里和睦一片。
这也是魏家人都格外好面子的原因。魏成河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维持住表面的名声，自己在心底骂了多少脏话，都没有直接跟刘淑英撕破脸——刘淑英已经退休了无所谓，他可正当壮年，还是四级工，还有升级的机会呢。
郭家这一出接着一出的，也就是郭大爷已经升到顶了，又靠手艺吃饭，别人都不能拿他怎么样。不然的话，哪怕是个干部，也能给你降几级。
因此，郭大爷这刚离婚就要再婚的申请一交上去，就让他的直属上级唐主任痛苦挠头。
唐主任把申请又往上递，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回头就把被骂的原话甩郭大爷头上，让他老老实实熬过三个月再说。
甚至这事还得保密，免得又影响厂里的名声。
魏同心知道这事，还是王大妈亲口转述，别提多刺激了。
“……这还真就是郭大爷能干出来的事儿。”魏同心不仅感叹。
“是呗，他要不是八级工，就冲他家里那些大件，都不知道够别人举报他多少回的。”张四凤想起之前找王大妈帮忙做衣服。
院里就郭家有缝纫机，当时一进屋，那家具布置简直跟资本家差不多。
也难怪郭大爷这么多年高工资，结果最后离婚，能分的现金就六百多块。
“郭大爷在吗？”院门口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后街的二姑婆。
魏同心跟张四凤两个离门口近，问道，“二姑婆，你找郭大爷什么事啊？”
二姑婆个子很矮，年轻的时候又伤了腰，佝偻着背回答，“有点事，小姑娘别问。”
王大妈本来在跟刘淑英聊孩子们的事，一看到二姑婆来找郭大爷，就猜到了是什么事，声都不吭，也不往那边瞧。
二姑婆往里走两步，到郭大爷那间屋门口前门，“郭大爷，在家不？”
郭大爷应声开门，不太耐烦。
这投机倒把的老婆子，也不知道什么事来烦他。这样的人，怎么还不赶紧被抓走。一天天的跟这个说两句跟那个讲两句，跟苍蝇似的嗡嗡叫。偏偏其他人就为了几个鸡蛋碎布头跟这种人打交道，真是不知道这么想的。
郭大爷从来用不着野路子，他光明正大来的东西够他自己随便用，养一家几口都宽裕得很。
“有啥事？怎么你还亲自来找我了？”
二姑婆满脸堆笑，“哎哟郭大爷，喜事啊。我这前几天刚有条件合适的大姐，也是孩子都不用操心的年纪了，就想找个老来伴。人好看，干活也利索。这不，我就想到你了，来跟你介绍介绍。”
“你把门开开让我进去，我私下仔细跟你说说她的条件，你满意就见见。不满意啊，我再给你找！”
郭大爷本来结婚申请没通过就烦，还得多等几个月，烦得没边儿了。
“没兴趣，你走吧”话音未落就要关门，又被二姑婆用手挡住。
“哎呀，你好歹听我说完！郭大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可不得找个年纪轻一点的帮你打理家里？我就说几句，说完我就走！”
二姑婆一张橘子皮脸上满是笑褶，郭大爷没第一时间把她拒之门外，只好让她说。
“我跟你说的这人啊，就是县医院的护士！你们之前还见面的，现在可不能装不知道。她当了好多年寡妇，就想找个知冷知热的，两个人一起过日子。”
郭大爷听到护士那里就不对劲了，这描述，怎么那么像他对象小琴呢？
他俩都说好了，小琴还找媒婆上门干嘛？
二姑婆看郭大爷陷入思索，还以为这事有戏，追问到，“你要是觉得还行，不如今天就见一面？我一会儿就带着人来。”
郭大爷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比想法动得快，直接点头同意了。
二姑婆欢天喜地离开，看来自己的谢媒钱是铁定能拿到手。
魏同心是亲眼见到郭大爷和那位小琴护士有多腻歪的，这会儿见他竟然来者不拒，实在忍不住吐槽，“郭大爷，你这才刚离婚，而且还有对象，咋还能相亲呢？”
郭大爷点完头就后悔，但被小辈一嘲讽，那股逆反劲儿又上来了。
“关你啥事？！你男人刚结婚就不见踪影，你个小姑娘是见不得别人行情好有对象啊？”
张四凤为小姐妹感到不平，委屈极了，“郭大爷，你之前就被郭大勇连累，还是厂里出力才安然无恙。同心这是好心好意劝你，免得你再犯错，你怎么还骂人啊！”
有姐妹助阵，魏同心也不能拖姐妹后退，“就是！郭大爷，你可不能再犯错误了。不然咱们院多丢人啊。四凤在造纸厂都听人家议论咱们。再来一件事，只怕全县都知道我们院里人不着调了。到时候您是一把年纪了没啥事，其他的年轻人可怎么找对象啊？！”
“还有更小的孩子们，那在学校都是要被人家嘲笑的！”
两个伶牙俐齿的小东西！
郭大爷气笑了，“你俩真是行啊。年纪加起来都没我大，还跟我掰扯起来了。”
王大妈忍不住为两个姑娘说话，“行了啊老郭，你消停点吧。就你剩下那点工资，平时那么大手大脚的，养活你自己都够呛，还又是对象又是相亲的呢。你先想想你那点钱怎么挪出来再给另一个人花吧！”
郭大爷一番白眼，“哟！你羡慕啦？我的新对象那都是有工作的，我的钱养活我自己可足够了，还能养活你们几个呢。”他眼睛上下扫了一遍王大妈，嫌弃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但还是顾忌着郭小宝在场，更过分的话憋回去了没说。
自从被郭大勇弄进医院，他就对年轻男孩犯怵，生怕他们不知道轻重再给自己来一下。要是他再年轻二十岁，那是一点事都没有，跟他们对打都
行。但上次住院他是明白了，年纪到了，还是得小心点。
二姑婆很快带着人上门，一样是护士，一样是温温柔柔的亲切外表，却根本不是郭大爷的那位小琴护士。
不过，郭大爷倒真对这位护士的名字眼熟，因为跟他的小琴同姓。
“郭大爷，这是县医院的护士冯香兰，你也见过的。”二姑婆两边一介绍，就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魏同心见王大妈跟郭小宝两个人不忿又发泄不出来，凑到郭小宝耳边说了一句话。
郭小宝眼睛一亮，趁人都往郭大爷家窗户边上挤，赶紧悄悄跑出去。
王大妈在边上听到了关键词，不禁笑骂魏同心，“你还真是有够损的。”
魏同心抿嘴笑纳了这个评价，也没管其他人疑惑的眼神。
嘿嘿，她没说什么，就是作为在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让郭小宝去通知另外一位女主角到场而已。
郭大爷努力忽视自家屋外那一双双亮如灯泡的眼睛，按照正常流程开始相亲。
冯香兰倒是大大方方，时不时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郭大爷家里的布置，心里不住咋舌。
乖乖，这郭大爷家里是真全，市面上大家知道的大件竟然全都有。这回要是成了，她后半辈子肯定能享福。
郭大爷身边没孩子算个啥，她倒是有个儿子，还不是只跟钱亲不跟妈亲。就想着从他爷爷奶奶那里挖东西，根本不知道孝顺亲妈。
还好她盯自家妹妹盯得紧，不然，还真不能发现这个机会。
同样都是寡妇，凭啥冯秀琴运气就那么好，带着个不下蛋的儿媳，都能住家属院分的房。
她也当了那么多年护士，还有个亲生儿子在身边，就是没赶上好时候，只能跟公婆一起住。
只要这回相亲成了，那还愁个啥？亲生儿子再孝顺，也不可能比八级工的待遇好哇。
这么想着，她表现得更加亲切柔和，让本来只是想走个过场的郭大爷聊着聊着就开始思考。
跟小琴的结婚申请被打回来了……这香兰又不像小琴那样还带个不能生的儿媳妇当拖油瓶，好像，也许，可以再接触着试试？
自从跟王大妈离婚，郭大爷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住院的时候跟小琴心心相映，出院了还有香兰主动上门。
咱这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么好的行情，岁数一大把了，竟然还挺受喜爱哈？
而郭小宝此时终于把另一位关键主角带到，同时到场的还有主角她那不能生的儿媳。
冯秀琴急匆匆感到，透过人群看到屋内交谈甚欢的两人，难过地喊道，“老郭！我一直在等你。你，你怎么能跟我亲姐姐相亲呢？！”
第75章 第75章郭大爷一脸被抓……
郭大爷一脸被抓包的尴尬，但比他脸色更难看的是冯香兰。
都找人假装病人去医院拖住她了，怎么还会到这儿来？
这院里还有谁会去通风报信？
冯香兰准确地看向正呲着大牙乐的王大妈，总不会是这个前妻吧？
郭大爷和冯小琴可是在医院里就勾搭上的，那时候这个前妻还在给他守夜呢，这个气都能忍得下？
难道不应该盼着她今天相亲成功，把那俩快速勾搭上的贱人拆散吗？
王大妈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不自觉咧开嘴笑。哎呀，真是太热闹了。本来只想着快点把老郭这个老东西甩出去，赶紧再婚吧，不然下次出事还得她这个前妻去照顾。
没想到这老头还真挺抢手，这戏码比那些年轻人相亲都还要好看。
不过，她们到底知不知道郭大爷的工资只剩四分之一能自己支配了？
一百变二十五，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种打击。
王大妈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小琴，你怎么来了？”郭大爷站起身，下意识往前迎，围观群众也默契地给女主角让路。
冯小琴温柔亲切的一张脸满是失望，“老郭，你就算对我没意思了，不能直接说吗？为什么要跟我亲姐姐相亲？我到底是哪点对不住你，让你这样羞辱我？”
“什么？！”郭大爷无措地回头看一眼冯香兰，这时候才发现她们的五官轮廓果然有些相似。
“你，你们是亲姐妹……我是真的不知道。”郭大爷终于自己都觉得这事情离谱，赶紧解释，“我跟这人是今天第一次见，都是那个二姑婆，自说自话的就带人来了。我本来都要拒绝她的，她硬是没听我说完，人就走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年纪一大把，都快有孙子的人了，要是真的有心，一句话还说不清楚吗？
冯小琴想想这人住院的时候，还知道天天说些好听的，也没见有多老实。怎么到拒绝别人介绍相亲的时候就说不出来了？
但她不能自己戳破这事，不然，就要变成郭大爷嘴里最讨厌的，那种咋咋呼呼的大妈了。
幸好今天还带上了儿媳妇。
她儿媳妇果然受不得气，总算还知道不能直接骂郭大爷，冲冯香兰说，“兰姨！我婆婆谈对象的事情你明明知道，怎么还故意找郭大爷相亲？”
“你真是什么都想抢我婆婆的！以前就天天对我们阴阳怪气，明明都是做寡妇的，还拿这事说我们不吉利。你自己都当寡妇当了多少年，还讲这种封建迷信，要不要点脸啊！”
“我就说今天周日了怎么还有病人非要拉着我婆婆帮忙，好哇！肯定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为了偷摸来相亲，特意找人来拖住我婆婆！”
冯香兰脸色一变，被骂得维持不住脸上温柔的表情，“你个天煞孤星的玩意儿！我跟小琴姐妹两个都当了寡妇，我看都是你克的！尤其你才嫁给小琴儿子几年啊？人这么快被你送走了，你还有脸在这儿说话？！”
“要不是她冯小琴没其他孩子，你看她留不留你！到时候就让你没地方住，到街上去当盲流！”
“你之前相亲多少次了，一个看上你的都没有，你个下不了蛋的母鸡！你就是嫉妒我们岁数大了还能有看中的人！”
“哦，我差点忘了，要是小琴跟郭大爷成了，人家两口子之间，那可就没你什么事了。我这也是在帮你呢！你要是有点脑瓜子，就得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帮哪头。”
刺激啊！刺激啊！
魏同心在心里海豹鼓掌。
这本来是普普通通高龄版两女争一男，咋就变成复杂的伦理大戏了？
要按照这套逻辑来看，这个儿媳妇当然得跟自己婆婆好好捆绑在一起，确实不能让婆婆再婚啊。
尤其是这婆媳两个之间，那个最关键的中间点已经去世了，就两个寡妇，还没有孙辈，联系真的不算紧密。
偏偏有工作的还是婆婆而不是儿媳，那这一再婚，这个儿媳可不知道该去哪儿啊。
不过，这个小琴大妈的儿媳妇，好像有点眼熟。
她穿越过来也没认识多少人，难道，是原主见过的？
郭大爷被冯香兰突然爆发出来的大嗓门吵得头痛，不禁又回忆起耳朵被大嗓门攻击的痛苦记忆，对冯香兰的兴趣一下子消失无踪。
算了，还是小琴好。小琴虽然要带着儿媳妇当拖油瓶，但小琴是他见过最温柔的女人。不像这个冯香兰，温柔也就是装那么一下，稍微有点事就露馅了。
冯小琴这时候轻轻握住自家儿媳妇的手，坚定对冯香兰说，“姐，你是有儿子，但我的儿媳妇不比你儿子差。之前她相亲那么多次不成功，就是因为跟所有人都说以后要给我养老。我不许你这样说她的坏话。”
“以后不管我结婚不结婚，我都要带着我儿媳妇一起。不，以后你不许叫我婆婆，”她转头看向儿媳妇，认真地说道，“你以后就叫我妈！以后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冯小琴的儿
媳妇鼻尖一酸，热泪从眼中滚滚而出，“妈！你比我亲妈对我还要好！”
围观的人中有那隔壁院的小媳妇，看到这一幕，简直像在看神话故事。
“我的个亲娘嘞……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婆媳，真是开了眼了。”
已经当婆婆的几个人不屑一顾。
谁还不知道那点子手段了。又不是儿子第一天才死，真心要认妈认闺女，自己在家认不行吗？
非卡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给谁看的，真是再清楚不过。
郭大爷早就知道冯香兰有个不跟着她的儿子，以为冯香兰跟他是同路人，都做好打算靠自己的工作养老，没想着靠孩子们怎么样。但一听她骂出来的那一堆话，就知道这人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不知道把儿子看得有多重要。
现在再看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情深义重的婆媳两人变成母女，忍不住心生羡慕，甚至当场冲动给出承诺。
“小琴，你放心，你带着你闺女嫁过来，我肯定跟你一样，也把她当亲女儿看待！”郭大爷上前两步，紧紧握住冯小琴的手，感觉自己得有十几年没这样激动过。
围观的王大妈嗤笑一声。切，邻居家的闺女你还知道做做人情分点糖吃。自己的亲闺女，你那是一根指头都没管过，还真好意思说这话。
亲闺女是什么待遇，那就是再怎么聪明懂事，到了年纪也照样不给找工作，就硬看着，把孩子气得自己找出路，主动下乡去了。
要不是闺女自己有本事，能在下乡的公社里弄到工作，她可跟郭大爷没完。
至于另外一个自愿下乡的儿子……王大妈之前就被这个犟种气到过，实在是懒得提，知道他平安就好。
冯小琴感动地回握，只觉得这个再婚对象终于稳了。
“老郭，我知道你今天不是故意的，就像我今天也被别人特意拖住了没有及时赶来。但没有关系，我们自己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不值得的就好。”
冯小琴说到“不值得”的时候，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冯香兰，很明显是在指她。
“我也要跟你道歉，今天刚来的时候实在是被你们相亲的场面吓到，没有足够信任你，反而质问你，希望你不要跟我生气。”
郭大爷看到冯小琴微微皱起眉头，跟毛头小子似的着急解释。
后面的画面简直没眼看，一个哄一个羞，还有一个好大的儿媳妇和一个气冒烟的冯香兰在当背景板。魏同心也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两位大爷大妈在自己面前上演偶像剧。
甚至连台词都差不多！
不是，这可是七十年代啊！
印象里你们不是格外爽朗利索，相个亲看对眼了就直接结婚吗？
怎么除了在医院的时候腻歪，现在到院子里也根本没管其他人的死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