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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另有隐情如果他当时在案发现场呢?……

张怀民笑了笑,毫不在意同事的调侃:“我们在现场看到了不属于嫌疑人的纽扣,嫌疑人就有可能只是嫌疑人。人命关天,哪能威逼利诱屈打成招。再说了,他不承认也能递检察院,急什么?又不是找他来协助调查,时间一到就放人!”

老队长点着头发话,让张怀民回去休息。

张怀民微微摇头:“我想去厂里看看。嫌疑人交代一个人名,案发那天上午跟受害人聊天的那位职工,名字是他从旁边过的时候听见的,也就是纽扣的主人。排查的时候全场职工都说不认识受害人,我担心里头另有隐情。”

成队问:“你还担心合伙作案?”

“不至于。全国人民都知道这两年严打,强/奸就有可能判死刑,他把人杀了肯定会枪毙,父亲是市长也救不了他,真有同伙不会这个时候还不说。”

同张怀民一起审讯的刑警道:“除非对方救过他全家。”

老队长撑着办公桌摇头:“不妥。嫌疑人用那位名职工的名义把人约出去,你过去找他,不出三日就会传到受害人父母耳朵里。届时必会节外生枝!”

张怀民不去一趟弄明白心里不踏实:“如果有隐情呢?如果他当时在案发现场呢?”

成队:“队长,我同意张队再去一趟。我们是公安,顾头顾尾的以后还怎么查?还有一点,为什么一个陌生人能把受害人约出去,因为不是第一次。就算案发那天晚上他没出过职工宿舍,那他也不无辜!”

老队长沉默片刻,同意张怀民再去一趟。张怀民点三个人跟他去厂里,根据口供,两人查给那名职工作证的职工,张怀民和另一个同事查纽扣主人。

公安过来不找别人只找他俩,给纽扣主人作证的工人瞬间知道公安发现了他同事和受害人的关系。张怀民的两位同事一开口,工人就撂了。

天黑到局里,张怀民和同事们把口供交上去就开队里的车送他们回家,自己最后回去。等他到家苏笑笑都睡了。

张怀民不想叫她起来,看看院墙,往上跳一步够到墙头,轻松跳上墙。出来拿痰盂准备睡觉的邻居倒吸一口气,目瞪口呆忘了喊人。张怀民感觉有人看他,扭头看过去,轻声说:“是我。”

“张队长?——你怎么门不走翻墙?”邻居松了一口气。

张怀民:“笑笑睡了。您也早点休息。”

邻居大嫂看着他跳下去,不禁张张口,又不知说什么,进屋就问丈夫:“张队长是不是没比你大几岁?”

“小两岁吧?回来了?”

邻居大嫂点头:“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几天不归家,终于回来了还翻墙。说小苏休息了。这么心疼人干嘛还干刑警?当了二十多年兵转业干啥不行?”

“他不当刑警,别人也不当,谁抓犯罪分子?”

邻居大嫂噎住。

苏笑笑关灯了但还没睡着,听到院里有动静就慢慢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剪刀。然而来人不进屋反而去厨房,苏笑笑放下剪刀拉灯,趿拉鞋打开堂屋门,看到张怀民在院里洗脸。

张怀民擦擦脸就问:“怎么还没睡?”

“才九点。”苏笑笑正要睡,他再晚三分钟她就睡着了,“案子破了?”

张怀民点点头,洗洗毛巾扔绳上就问:“有没有吃的?”

“钢筋锅里有馒头。”苏笑笑担心他晚上突然回来没有吃的,这几天晚上无论吃什么,封炉子的时候都没用烧水壶,钢筋锅放炉子上,锅里放几个馒头。

张怀民用凉水洗的脸,没进厨房,只是把灯打开,闻言他又回厨房,看到锅里的东西就对苏笑笑说:“够了。”

苏笑笑给他泡一杯豆奶粉,团团拿着他的饼干出来。张怀民进屋差点撞到儿子:“你怎么还没睡?”

“刚准备睡啊。”十分钟前团团送走四个同学,洗漱后就关灯睡觉,因为一天下来精力耗尽,连看武侠小说的力气都没了。

张怀民接过半包饼干:“是不是就剩这些?明儿爸再给你买。”

团团:“你那么忙,算啦,让妈妈买。”

苏笑笑点头:“我买吧。”

张怀民看看团团穿的背心和大裤衩:“冷不冷?”

“我去睡觉行了吧。”团团关门回屋。

苏笑笑见他一口一小半馒头:“慢点吃!要不要跟我说说案子”

“怎么对这事这么感兴趣?”

苏笑笑:“我记下来,以后你退休了写本小说,或者我写你帮我润色?”

“赚稿费?看来你真不忙啊。”张怀民想想他那个案子明天就递交检察院,说说也行,“我用ABCD代指?”

苏笑笑点头。

张怀民略过细节以及办案经过,只说嫌疑人是临时起意作案。苏笑笑听他说到现场有个钢笔,忍不住问:“笔怎么会掉到草丛里?”

张怀民半真半假地说:“钢笔的主人和受害人在路边打闹,不小心遗失的。”

“那陌生人喊受害人出去,她就出去?大晚上的,她就不怕人家骗她?”

张怀民:“农村人比较淳朴,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她就没怀疑。”

“那你们排查的时候,钢笔的主人怎么说不认识受害者?担心你们怀疑人是他杀的?”

张怀民点头:“只是其一,他在城里还有个未婚妻!”

苏笑笑张口想骂人,突然想到孩子还没睡,又把脏话咽回去:“甭管怎么说人都是因为他死的,你不去核实的话,难道他就当从来不认识受害者?”

张怀民没说话,苏笑笑又气得想骂人,嘴巴动了动,干脆起身去卧室把床头柜抽屉里的本子和笔拿出来,让张怀民把案件经过写下来。

张怀民头疼:“这一周平均每天睡四个小时,你就饶了我吧。”

“那过几天写?”

张怀民就当没听见,闷头吃儿子的饼干。

苏笑笑翻个白眼。

连排查带抓捕再加突审,张怀民忙了整整八天,平均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还是碎片化睡眠,醒来就忙案子,全靠一口气硬撑,所以老队长给他放两天假。

张怀民都没心思洗澡,刷了洗洗了脚就睡觉。苏笑笑闻到他头上身上都有一股味,拿出一床被子跟他分床。

昏昏欲睡的张怀民瞬间清醒:“你嫌弃我?”

“哪有。”苏笑笑把她的杯子给张怀民,“捂热了。”

张怀民眼皮酸涩,实在提不起精神,蒙上头就睡,睡醒了再给她算账。

可他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团团在学校,苏笑笑也在学校,左右邻居上班上学都走了,四周静悄悄,张怀民一时还觉着瘆得慌。

起来洗好澡洗好头,又把这几天换的衣服洗了,也到中午了。张怀民不想做饭,就去他妈家。

老张看到张队毫不意外,打声招呼就给罗翠红打下手。张怀民奇了怪了:“爸知道我过来?”

老张很担心儿子,早上去问苏笑笑日理万机的张队回来了吗。苏笑笑告诉他张怀民还在睡。老张心疼儿子,就跟苏笑笑说回头叫老罗去菜市场买只鸡。

张怀民来之前老张才把鸡收拾好。老张跟他简单说几句,就问他要不要去接团团放学。

“不了。”张怀民担心二流子认出他,二流子闲得蛋疼给他添堵,故意找团团麻烦。

罗翠红问:“早饭没吃吧?”

张怀民:“起晚了没什么胃口,就喝一碗胡辣汤。”

罗翠红下意识想说,又买着吃啊?忽然想到苏笑笑还是学生,有时候早上八点有课,她起来洗漱后就得吃饭,吃了饭就赶公交车。

高中到校时间比初中早,团团夏天七点,冬天七点半就要到校,周一早上有升旗仪式,苏笑笑担心团团

迟到被同学嘲笑,所以六点就把他喊起来,团团洗漱后背一会书,苏笑笑买饭回来,娘俩吃了饭就各奔东西。

自从开学每天早上都是这个点,团团中午不回来,苏笑笑时回来时不回来。罗翠红还没习惯。她停顿片刻调整一下就说:“那咱们中午吃鸡。炖着吃还是炒着吃?”

张怀民:“笑笑回来吗?”

老张:“笑笑不挑,你想咋吃?”

张怀民想想:“炖吧。”

罗翠红就去泡木耳、金针菇和蘑菇。打开柜子发现有闺女买的银耳,又泡几朵银耳。

苏笑笑下午有课,妞妞的学校离家远,张新民和王芳中午也不回来,所以罗翠红做好就盛一半,另一半留晚上吃。

老两口疼孙子孙女,所以两个鸡腿给俩孩子留着。老张给张怀民夹菜,一会儿一块鸡肝,一会儿一块鸡胗,还劝张怀民多吃点,张怀民面上不敢表示不满,心里翻白眼。

晚上从老张家出来,张怀民就问苏笑笑明儿忙不忙。苏笑笑点头:“忙啊。怎么了?”

“明天早上我去买菜,咱们晚上吃清蒸鱼和辣子鸡!”

团团扒着他爸的肩膀问:“您一天吃两顿,还没够啊?这么馋?爸,您这回办的案子不会是在缺吃少喝的深山里吧?”

“瞎打听什么。”张怀民拨开他的手,“一只鸡吃两顿,晚上这顿七八口子,都不够塞牙缝的!”

苏笑笑:“不是有鱼吗?”

“妈做饭不行,鸡肉柴,烧的鱼汤我总感觉有一股土腥气!”

苏笑笑心说,还是不辛苦,“河鱼能没有土腥气?再说了,你嫌鱼汤清淡遮不住腥,还要我做清蒸鱼?”

张怀民噎了一下,又想说话,从路口过来的一老太太小跑过来:“是张队吧?”张怀民下意识挡在妻儿前面:“您是?”

小老太太指着张怀民身后房子:“这儿就是我家。张队,想问您点事,去我家?”

张怀民不由得想起之前那两条烟和两瓶五粮液:“没别人,在这儿说也一样。”

第92章 人心不古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老太太左右前后看看没旁人,她又担心团团年龄小藏不住话,忍不住觑团团。团团多机灵,立刻找苏笑笑要钥匙回家。

其实团团和四个同学也约好了,七点准时到他家学习,九点各回各家。刚才出门时就六点半了,团团也不敢在这里耽搁。

老太太看着团团一溜烟跑远,笑着夸:“团团越来越懂事。”

苏笑笑打趣:“现在放心了?”

老太太不放心,压低声音说出她的顾虑。原来近几年儿女不需要贴补,她手头有点钱,可街上混子多,她担心小偷夜里摸进去偷她的钱就打算存起来。她生于民国,那个时期你方唱罢我登场,谁入主首都谁折腾,导致她不信任一天能换三个行长的银行。

老太太就找熟人,认为有熟人盯着肯定比找不认识的人存钱保险。熟人给她写个单子,说帮她存了。老太太终于踏实了。

前两天周末,她儿媳妇回来看到单子说没用,让她找熟人再开个存款单。

本来就够麻烦人家的,老太太不好意思,忍不住跟儿媳妇多叨叨几句,儿媳妇气得午饭都没吃就走了。

这老太太也气得不轻。这两天气消了,有心思跟老街坊聊这事,老街坊给她出主意,你不好意思找熟人,心里又不踏实,不如找懂法的问问。

张家老大当了二十多年兵,现在又在政法学校上学,找他准没错。

听老太太说完,张怀民跟她回家,到家一看就是个手写收据,上面虽然有签名和日期,可人家要是不认,她只能打官司。

张怀民担心老街坊愁的睡不着,就说他不太懂,明天帮她找更懂的人问问。

回到自家堂屋苏笑笑才问:“那笔钱被老太太的熟人挪用了吧?”

张怀民毫不迟疑地点头:“那人要是赚到钱,等老太太的钱到期,会按银行利息给她。一旦赔了,咱们国家这么大,他随便往哪儿一躲,老太太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人。”

“你打算怎么办?”

张怀民:“这种情况属于诈骗。明早给成队去个电话,年底老队长退休,他需要立功向上面争取由他管经警,他应该不介意跑一趟。明天我得去学校。”

苏笑笑问:“会不会得罪什么人?”

“不会!连老太太的钱都惦记的能是什么大人物?老太太省吃俭用一辈子攒的钱也没有高干子弟的一车货赚得多。人家就是不走后门不走私,正儿八经做生意,一个月赚的也比那种人一年骗的多。”

苏笑笑看向他:“你好像挺了解?”

“我也是听说。”张怀民脱掉外套,“洗漱睡觉还是等团团?”

苏笑笑让他等一下,她到她和张怀民的书房里把俩人的书拿出来,在堂屋看书学习。

放假前张怀民的导师借给他几本书和几本侦查笔记,张怀民看完了。见苏笑笑拿出来,张怀民打算复习复习,防止忙忘了。

四个小子本来觉着学到九点很辛苦,可跟团团从书房出来,一看两个长辈也在看书,顿时觉着他们更辛苦,不光要学习,还要洗衣做饭赚钱。

杨一名回到家,他妈问他累不累,杨一名神色轻松地挥挥手表示小意思,放下书包就去倒水洗脸洗脚刷牙。

翌日清晨,一家三口出门,苏笑笑和团团去学校,张怀民去公用电话亭,往警队打个电话,简单说一下老太太的情况。

如果银行职员挪用银行的钱,轮不到公安出面,个人诈骗经警得管。

成队先带俩人到老太太家向她说明详细情况,问她要不要报案。老太太报案公安才有权查办。毕竟对方留了签名,要没有老太太的证词,谁也不敢给他定罪。最终的结果可能成队里外不是人。

老太太一听她那个存款单是借条,还是没有人证的借条,要是对方不认,跟他打官司,扯一年也扯不清。老太太的天塌了,差点晕过去,她这辈子总共就存这么点钱啊。

成队等老太太缓过来再次问她要不要报案。

老太太觉着他那么熟练,给她写单子的时候都不带犹豫的,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为了自己,也为了她和那个熟人共同认识的人,老太太决定报案。

成队开车载老太太到刑警队,就让人给老太太做笔录,顺便向她询问骗她钱的银行职员的社会关系。

成队带着两个探员明察暗访一番大开眼界。

面对年龄大的熟人,那位职员的说辞是,我帮您老存钱。年轻人不吃这套,他就换成他有内部关系,找他存钱利率高。短短半年,他就弄了近三万元巨款。

幸好这年头去南方弄点什么都能卖掉,衣服鞋子净赚三倍之多,所以事发后他能连本带利还给人家,不然这些人的钱就打水漂了。

可惜他赶上严打,整个首都敢这么干且干这么大的他是头一个,以防其他人效仿,所以退了钱上缴非法所得也会根据他骗取的金额定罪。

此案移交检察院后,张怀民才把案子详细经过告诉苏笑笑。苏笑笑好奇:“这两年严打,判的比以前重,如果他把钱糟蹋了,还没有家产还钱,那他?”

“枪毙!”张怀民毫不客气地说,“骗了几十家,害了一百多口人,死有余辜!”

改革开放才几年就有人这么干,确实需要严惩。苏笑笑点点头:“回头跟爸妈说说,别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凡需要他们出钱买的,一个别信。”

张怀民笑了。

“笑什么?”苏笑笑问。

张怀民收起笑:“爸妈可能早就知道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加上大爷大妈们喜欢在一块聊天,毫不夸张的说,到开庭那天能传遍整个四九城!”

“不会吧?”苏笑笑想想这年头没电脑没手机,就是几家报社也多是关心国家政府大事,只靠口口相传,哪能传这么快。

张怀民点头:“回头问问爸妈?”

苏笑笑决定改天问问公婆知不知道这事。他们知道的话,那过几天刘庄过来,苏笑笑就告诉他,让他告诉刘家长辈。

第二天下午,天空飘起小雨,老张掐着点拿几把伞去学校。在学校门口等四五多分钟,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唯独不见团团。

老张纳闷,老师又拖堂?老张看看表,又等三分钟,团团头顶书包跑出来。老张慌忙举起拿着伞的那只手。团团跑过来,他的四个同学下意识跟过来。团团一看三把伞,愣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高兴地说一声:“谢谢爷爷!”他就分给同学,两两一把,他打一把小折叠伞。

团团看看伞的花纹:“爷爷,这把伞是妞妞

姐的吧?”

老张点头。

杨一名好奇地问:“张爷爷,您怎么知道我们都没带伞?”

“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你们有没有带伞。”老张笑呵呵说,“带了我就拿回来,没带正好给你们用。又不费事!”

几个半大小子被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搞得面面相觑,要搁他们家,甭管带没带伞都会惹来一通唠叨。

随后四人瞥向苏团团,他们不羡慕苏团团聪慧智商高,也不羡慕他是独生子,唯独羡慕他有一对开明又尊重他的父母,有一对疼爱他的祖父母。

团团眼角余光瞥到四人的眼神:“看我干嘛?”

杨一名摇头:“没啥。我们在想晚上还去不去你家?”

“就你们四个的成绩还想休息?”团团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杨一名呼吸一顿:“我我,期中考试我肯定门门及格!”

另外三个同学自认为最近不曾懈怠也敢点头附和。

团团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无语的样子。

老张在一旁看的直乐。

团团被他笑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认真问:“你知道今年高考录取率是多少吗?我妈妈说不足四分之一。咱们班六十人,前十五名有机会上大学。如果去掉考试当天中暑状态不好,到考场上紧张,以及滑档的,咱们班可能只有十个人能上大学!”

杨一名:“咱们学校好。”

“要是全年级前六十名都在咱们班,咱们班都能考上。事实上咱们班跟其他班的成绩差不多。”

杨一名:“你说的这个录取率也包括乡镇中学,乡镇中学考得过咱们?”

“别看不起乡下人。我堂舅以前小学毕业,恢复高考前自学半年就考上了地质大学。乡镇中学老师水平不行,农村人也没钱买学习资料,可这么穷还让他们上高中,说明他们聪明。我们懂得多语文写得好,英语写得好,可要比数学,比得过吗?”

杨一名已经决定要是文理分科,他学文,就是因为数学对他来说太难,刚上高一就有点费劲。其他三个同学也是。听了团团的话,杨一名点头:“你说得对!”

团团:“我爸爸妈妈跟我说过高考的情况,首都最好的几个学校,要是乡镇高中的学生考不上,他们能考普通大学。你的目标是一般本科,正好跟你竞争。”

四个半大小子如梦初醒。

老张问:“没想到啊?”

可不是没想到吗。

杨一名看一下三人,三人微微点头。

苏笑笑回来看院门紧闭就去公婆家找儿子。

罗翠红刚做饭,团团饿了,用饼干泡豆奶粉,在堂屋吃得正欢。苏笑笑见状就拐去厨房告诉公婆,有个老太太的钱被熟人骗了。没等苏笑笑说完,老张撑着雨伞进来说这事他知道,听那位老太太本人说的。

罗翠红一边点头一边擀面条:“我们都知道。你放心吧,笑笑,我们的钱不乱借。改天我叫新民弄两张电视机票买两台电视机,我们一台,你们一台,以后团团就不用跑过来看电视。”

苏笑笑赶忙说:“再等等!”

“怎么了?”罗翠红听出她很着急。

苏笑笑:“前几天我和团团出去,听到有人要去南方弄电视过来卖。私人的不要票。新民现在弄票需要担人情吧?过两年,团团上高三再买,留他看新闻。”

“南方的电视不用票?”

苏笑笑点头:“改革开放后南方多了很多进口电视机。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现在还是进口的电视机好。”

“进口的也贵吧?”

苏笑笑:“别买大品牌啊。”

张新民屋里的电视机是张爱民帮他弄的票,他们两口子花钱买的。买的时候罗翠红没去,也嫌电视节目没意思,很少去儿子屋里,所以她不了解电视这一行,“听你的。晚上别回去了?”

苏笑笑:“回去。拉开炉子做点东西,回头把饭放炉子上,怀民回来吃了正好封炉子。”

张怀民三天两头不回家,跟以前还在南方当兵似的,以至于罗翠红经常忘记大儿子转业了。

苏笑笑撑着伞出来:“团团,走了。”

老张不禁说:“等他吃好!”

“吃好啦。”团团背着书包,把泡豆奶的杯子给爷爷,“爷爷,帮我刷刷。”

老张接过去:“有没有手电筒?”见娘俩停下,他把橱柜上的手电筒递过去,团团撑着手电筒,苏笑笑打伞。母子俩到家,门口有一辆车。俩人互看一下,推开门,厨房亮着灯。团团大喊一声“爸爸”,张怀民从厨房出来。

苏笑笑关上门过去问:“怎么回来这么早?”

张怀民:“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回来休息,明天继续。”

团团好奇:“爸爸,是不是整个首都的刑事案件都交给你们办啊?”

张怀民摇头:“刑事案件不止凶杀案。主要是投机、诈骗、走私。这些案子先报到派出所,派出所移交给我们。”

“派出所干什么啊?”

张怀民:“给李大妈找自行车,给王大爷找找猫找狗,谁家孩子不见了,也需要派出所出面。夫妻互殴,女婿打小舅子,等等,光这些派出所就忙不过来。”

团团没想到派出所这么忙:“难怪老太太被骗钱那事要交给刑警队审查。”

“你以为全是凶杀案?”张怀民揉一下儿子的脑袋,告诉苏笑笑他把炉子拉开了。

苏笑笑:“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吃饭?”

张怀民朝隔壁睨了一眼。苏笑笑想到她回来没看到团团,转身去公婆家时正好碰到隔壁大姐下班回来,跟她聊两句,其中一句就是去公婆家找团团。

苏笑笑:“吃面还是吃米?”

张怀民在外面跑的胃不舒服:“小米粥,随便做个菜?”

苏笑笑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没什么胃口:“团团呢?”

“有土豆吗?给我做个土豆饼。”团团把书包放厨房,“多煮点小米粥,晚上课间休息的时候喝。”

苏笑笑:“那我放几个红枣?一名他们吃红枣吗?”

团团不禁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第93章 穷要面子你懂个锤子!

上个月农村秋收,

刘庄回去一趟,回来给苏笑笑带两个老南瓜和几斤花生。老南瓜和花生都是在院门外种的。以前只种冬瓜和南瓜,冬瓜切片晒干,南瓜摘下来放着,留着冬天吃。

自打可以经常进城卖东西,刘家几个长辈便不在门外种冬瓜,改在地头河边。南瓜继续种,因为嫩南瓜可以炒菜摊煎饼,老南瓜可以煮粥。原先种冬瓜的地改种花生。

苏笑笑开学后早出晚归没时间做,三斤花生还剩两斤多。苏笑笑没理儿子,去厨房剥一碗花生,用花生红枣煮小米粥。

七点五十,团团看着闹钟让四个同学休息。他六点多吃饭,到这个点也饿了,就叫杨一名和他去厨房,把钢筋锅里的一大盆小米粥端去书房。

到书房团团用勺子盛碗中,一人一碗,喝下去热乎乎的,全身暖暖的,困乏的脑袋有了营养,也有精神继续看书。

九点钟,苏笑笑从堂屋出来:“团团,时间不早了。”

“好了。”团团打开门,杨一名和三个同学出来。

张怀民听到动静拿着手电筒出来,送几个小的回家。杨一名几人习惯性说不用送,张怀民不放心,先照着让住他家后面的几个回家,然后到路口打着手电看着杨一名回家。

杨一名推开虚掩的院门,屋里漆黑一片,他心中一时间不是滋味。杨一名锁上门,堂屋的灯亮了,他妈披着衣服出来:“一名回来了?洗洗睡吧。”

见他妈还没睡,一直在等他,杨一名心里头一暖:“您别出来,外面风大。”

阳历十一月,早立冬了,像去年再过一周就下雪了。杨妈裹好身上的衣服:“没事。”到厨房门口看到暖瓶和锅,“饿不饿?”

杨一名摇头:“在苏团团家喝了一碗小米粥。”

嫌冷缩着身子的杨妈站直:“你苏阿姨还给你们做饭?”

“不是。晚上做的多,还剩一盆,我们一人一碗。”

杨妈好笑:“傻小子,谁家做饭能多做一盆?特意给你们留的。”

杨一名猛然转向他妈。他妈点头:“肯定的。这事你别管,我回头买一包小米给你苏阿姨送去。你苏阿姨上学,张队长半工半读,不比以前,他俩的定量只能裹住他们一家三口。”

“那,苏阿姨她,她傻啊,还是太好了啊?”

杨妈:“粮食不够吃买着吃,就是太贵。”

杨一名想起有几次他问苏团团早上吃的什么,苏团团不是说包子焦圈就是说油条:“那我们每人每月给苏阿姨几斤米合适?”

“我想想。”以前杨妈妈不喜欢那三个学渣,担心杨一名跟他们学坏了。这两年那三个小子经常来找杨一名,穿的衣服要么脏兮兮的要么打补丁,但人很有礼貌,虽然给她打招呼的时候畏畏缩缩。也没听附近大爷大妈说那几个偷鸡摸狗溜门撬锁。杨妈妈对他们改观后又听说那几个小子有的父母是普通工人,有的是单职工家庭,家里孩子多,要不是跟着苏笑笑卖对联和冰棒赚了钱,父母不会让他们上高中。

杨妈妈:“别让他仨买。你也别跟他们说这事,就当不知道。”

“咋了?”

杨妈妈:“我买米送过去,他们要是知道了找父母要米,他们的父母不给,以后还好意思跟你和团团一起晚自习吗?”

“那怎么办?”

以前杨妈妈认为人一多就没心思写作业。这两年算看出来,杨一名的性子不适合一个人复习。跟人玩半小时学半小时,都比他一个人窝在屋里三个小时效率高。“我多买点。就当你给团团的补课费。”

杨一名想说,我给过了。忽然想起以前苏团团说他要考上大学,他爷会给他一千块。他说真有那么多就给团团四百。现在看来就是空头支票啊。

杨一名问:“苏阿姨要吗?”

“洗脸洗脚睡觉去。”风太大,杨妈妈受不了,裹紧衣服回屋。

翌日下了班,杨妈妈买十斤小米直接去苏笑笑家。这个时候团团刚回来,杨一名和他的三个同学都在各自家中。

十斤小米很大一包,苏笑笑惊呆了:“……您这是干嘛?”

“给团团的补课费。”杨一名的母亲力气不小,支好车子就拎着小米去厨房。苏笑笑下意识跟过去。杨妈妈怕她伸手夺走,挡住她说:“算我们四家的。”

团团到厨房门外正好听到这句:“什么四家?”

“你的四个同学啊。”杨妈妈又叮嘱一句,“这事你知道就行。要让你的几个同学知道,他们不会说什么,就怕传到他们父母耳朵里觉着我可怜他们。”

有个少年以前跟团团抱怨过,他爷嫌卖对联丢人。要团团说,穷要面子。听了这话,团团怀疑杨妈妈说的就是那个老头。

团团点头:“我谁也不说。”

杨妈妈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很是羡慕:“小苏,你家团团咋教的?聪明又懂事。长得还白净。以后长大了——不用长大,过两年你家的门槛就能被倒追他的小姑娘踏平。”

团团的小脸一下子通红通红。

杨妈妈乐得哈哈大笑。

团团顶着一张大红脸躲去书房。

杨妈妈摇头笑着推车子回家。

苏笑笑送她到门外,回来敲敲儿子的门:“团团,晚上喝粥还是吃馒头?”

“吃面条?”

苏笑笑:“课间休息吃什么?我去奶奶家挖一碗酱菜,热几个馒头,喝点豆奶粉?”

团团拉开门:“不用豆奶粉了吧?”

“担心同学不好意思喝你的好东西?那就拿一袋放抽屉里,一袋冲一缸子,一人半杯?”

团团点头:“我去奶奶家拿酱菜,就说你想吃啊?”

“可以。面条吃挂面?”

团团转过身,脱口道:“不吃!”

苏笑笑无语又想笑:“就这么难吃?”

“反正不如你做的好吃。”

苏笑笑拍拍他的背:“快去吧。”

最近菜便宜,罗翠红闲着没事淹了一缸咸菜,一缸大蒜,还腌了一缸胡萝卜。苏笑笑没腌,她要做也是南方的酸萝卜酸白菜酸芥菜。以前还用这几样做过酸菜鱼。罗翠红、王芳等人都喜欢。这几年忙了懒得做。虽然罗翠红没问过苏笑笑,也猜到她家没咸菜,就给团团夹满满一盆咸菜、大蒜和胡萝卜。

团团端回来,苏笑笑直皱眉:“糖蒜跟胡萝卜丝放一块,你奶也不怕放坏。”

“奶奶说几天就吃完了。爸爸今天回来吗?”

苏笑笑:“谁知道。我们就当他还在外面当兵。”

随后把三样菜分开放橱柜里。吃面的时候苏笑笑拿两头糖蒜,她和团团一人一头。团团吃过就刷牙,嫌嘴里味重。

苏笑笑把钢筋锅放炉子上烧一会,火不旺了就封炉子。

娘俩遛到张家透透气,回来苏笑笑学习,团团去书房看书。看了几分钟,团团的几个同学陆续过来。团团先给他们讲题补课,也就是老师上课讲的他们听不懂的地方。讲累了也到了课间休息,团团把豆奶粉拿出来,往缸子里加半缸子水,让杨一名给同学们分分,他去厨房拿馒头和菜。

苏笑笑热了五个馒头,团团拿三个,给他爸留两个,端一碟浇了芝麻油的胡萝卜丝,不过只拿一双筷子。

团团到书房把馒头一分为二,然后又把半块馒头掰开夹胡萝卜。

馒头虽然是杂面的,但因为苏笑笑放了一半白面,蒸之前发的好,比杨一名他妈做的纯白面馒头还香。杨一名见还剩半个就问团团还吃不吃。

团团的牙晃悠,吃东西不舒服,摇了摇头。另外三个同学吃杨一名的东西习惯了,让他给他们掰一点,最后馒头和胡萝卜丝吃得一干二净。

周末,几个小子来找团团玩,看苏笑笑洗衣服,就帮她接水拧厚重的被单。

苏笑笑担心这几个小子吃习惯了,以后少吃一口都恨团团,所以使唤起来一点也不客气,省得他们变得理所当然。

几个半大小子自尊心强,连着在团团家吃四次,他们很不好意思,一见苏笑笑需要他们很高兴,帮她洗好衣服又问她还洗什么。苏笑笑就让他们把书房收拾一下。

团团带着四个同学擦桌子扫地,把他们晚上看书裹身上的小被子拿出来晾晒。

杨一名擦书架的时候再次看到团团的镇纸精致,砚台好看,跟电视里放的似的,小声问团团在哪儿买的。

团团直接告诉他旧货商店。

杨一名又问贵不贵。他一个同学脱口而出:“便宜!”杨一名好奇:“你怎么知道?”那同学道:“我叔就在废品站。很多东西都论斤称啊。”

团团看向他:“废品站有砚台?”

这个同学犹豫片刻:“应该没有。”一看杨一名翻

白眼,“仔细找肯定能找到。你想要?回头我帮你找找。不过你要这干嘛?多麻烦?墨水多省事。”

“你懂个锤子!”杨一名一直很羡慕团团用砚台镇纸写毛笔字跟古代书生似的。

那个同学可不让他:“你就是个锤子!”

苏笑笑走近:“不许吵架啊。一名,废品收购站可能有。”问那个同学,“你叔工作的废品站离这边远吗?不远你们几个一起去。虽然考大学重要,也不能天天学习。”

杨一名看团团。团团也想出去透透气,就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装几张卫生纸,又把存钱罐里的硬币倒出来塞包里,又拿几毛钱纸币。苏笑笑在院里看到他忙忙碌碌的,又给他五块钱和一副手套。

团团家出了胡同往南拐就是大马路,星期天往市区去的人多,往废品站方向的人少,所以五个少年到车上就找到座位。

团团让杨一名买车票。杨一名寻思着帮他找好东西,应该他买票。

这年头的废品站可没有旧衣服旧鞋,所以全是不能吃不能穿的玩意。这些东西堆在一起也没有糟鱼臭豆腐味。

团团不需要用围巾捂住鼻子,又嫌围巾碍事,让同学拿着围巾,他翻找破铜烂铁。他同学的叔叔知道团团学习好,因为住得近见过团团很多次,彼此熟悉,见状直接问:“不是来买旧书啊?”

有几本武侠小说是在书店买的旧书。团团闻言就说:“过会儿再看。李叔叔,这一堆破铜烂铁里头有石头吗?”

“我哪知道。你自己看?今儿我值班,就我一人,你随便找。”团团的同学李小光的叔叔说完就去值班室给他们拿几双手套。

杨一名戴上就把面前的铁桶移到一旁:“苏团团,我不认识,我们搬,你在一旁看呢?”

李小光看到铁桶里头掉个东西,随手捡起来打量一番,木头把上头包的好像铁皮:“这什么?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第94章 越来越好事实上就是不值钱

几人随意一瞥,瞳孔地震,李小光他叔眼前发黑,李小光疑惑:“怎么了?”他叔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团团回过神稳住心神:“你你别动,就站在这里别动。杨一名,李叔叔,大家都后退,后退!有电话吗?”

李小光他叔下意识朝门外不远处看去。团团同手同脚往那边跑。李小光不由得转向他。杨一名大吼:“别动!”

李小光吓得一动不敢动。

张怀民给过团团他办公室电话,团团心慌拨了三次才拨对。挂上电话,团团跑回来,看到李小光脸色煞白,确定他知道手里拿的什么。

李小光的叔叔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想靠近侄子又不敢,来来回回转悠。杨一名见团团直勾勾盯着李小光,往前几步到他身后:“是不是在算张叔叔什么时候来?不如你先往后退几步。”

李小光习惯性想点头,一看手里的东西又不敢动。

团团以前在岛上听他大娃哥哥说过遇到土手/雷或以前打仗留下的地/雷该怎么做。团团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片刻确定没记错就问李叔叔有沙子吗?

李小光的叔叔摇摇头,忽然想起隔壁一家要修门面房做生意:“有!”

团团让杨一名看着李小光,带两个同学和李小光的叔叔把那家人买的几袋沙子全搬过来,然后挖个坑,把沙子堆坑上,只留脸面那么大洞。

杨一名不禁问:“这有啥用?”

“不知道有没有用。”团团实话实说,转向李小光,“一旦看到你手里的东西冒烟就扔进去。”

李叔叔想不通:“为什么不现在扔?”

团团:“要是原本不会炸,被他一扔扔炸了怎么办?当然等万不得已的时候再扔。”

李小光他叔深以为然忍不住点头。

有了坑做后盾杨一名也敢朝李小光走几步:“现在怎么办?”

团团:“等!”

“等?”

除了李小光,其他几人异口同声。

团团点头:“等我爸爸!”

李小光先前两股战战,又怕被同学嘲笑一直强撑着不抖。现在看到后路,土手/雷炸了他也死不了,不自觉放松下来也敢说话:“张叔叔啥时候来?”

团团看看不远处的马路:“要是平时,我爸爸开车,十分钟。今天是周末。”

杨一名点头:“路上人多自行车多,张叔叔他们刑警队还在市区,要到这边就得穿过长安大街。”一见李小光变脸,怕他紧张把东西扔到沙坑外面,赶忙安慰:“我们陪你,怕啥?”

十五六岁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又因为学习不好懂得不多无知无畏,听了团团的话更加不怕,另外两个少年为了证明这一点上前几步,离李小光只剩三步。

李小光他叔想劝几个小子后退,看到侄子额头上全是汗,此时可是冬天,他心里不忍假装没有看见,也上前几步舍命相陪。

废品收购站有个大院子,院子上面没有遮挡物,看起来很空旷,再加上没人说话只有风声,显得瘆人。过了四五分钟,李小光他叔先撑不住,让他侄子慢慢蹲下。杨一名闻言不禁皱眉,蹲下怎么跑。

李小光看起来很累,团团让他蹲下,回头直接趴地上。杨一名和另外两个同学想起电影里打仗的先烈们遇到爆炸第一反应是卧倒。杨一名也劝李小光蹲下。

李小光蹲下,几人也跟他一起蹲下。李小光心里很是感动,但他也是个讲义气的,不希望连累同学,尤其是前途无量的苏团团,就让几个同学离他远点。

杨一名脑后有反骨,闻言挨着他蹲下。另外两个同学不敢靠近,李小光他叔也一脸不赞同,团团起身挨着杨一名蹲下。他的两个同学认为苏团团懂得多,他不怕说明事不大,就挨着他蹲下。

李小光他叔寻思着我一个二三十岁的人不能被几个孩子比下去吧,就挨着自家侄子蹲下。

张怀民急刹车停下,进门就看到五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他差点岔气。跟他下车的刑警和排爆组不由得停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晒着太阳的五人依次转过头。他们平静的样子把众人搞蒙了,张怀民手下的探员不禁问:“张队,您在电话里没听错吧?”

五人不是平静,而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团团回过神跑过来:“爸爸!”

张怀民搂住儿子:“在哪儿?”

团团指着不远处的沙堆。

张怀民下意识过去,被探员拉住,排爆组戴上头盔跑过去先看到沙坑,见沙坑底下还有个坑,很是意外。但这个时候重点不是问坑是谁设计的,他们先接过手/雷拿检查一遍,确定暂时不会炸依然放箱子里,然后安慰李小光勇敢。

张怀民搂着儿子到跟前也注意到了沙坑:“团团,你弄的?”

团团:“我们大家一起弄的。”

李小光点点头就起来,可起到一半身体踉跄,吓得离他最近的警员慌忙扶着他。他叔着急忙慌:“咋了?”

土手/雷得到妥善处理,杨一名也有心思开玩笑:“腿软了呗。”

“你才腿软了!”李小光瞪他。

团团:“是不是麻了?”

李小光顿时像找到知己,再加上心里还有一点后怕需要安慰,一把抱住团团。团团懵了,这是干嘛啊。

张怀民揉揉儿子的脑袋问谁是收购站负责人。李小光他叔赶忙回答:“这是国营单位,我是这里的工人,临时工,今天是我值班,我算负责人吧?”

张怀民宽慰他:“不是要追责。他们想知道这东西是不是被当成铁收的。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李小光他叔摇头:“不是我收的——”

团团打断:“收的人也不一定知道。爸爸,这东西是从桶里掉出来的。”

几个半大小子一起点头。杨一名还指着那个桶:“就是这个。”

排爆组看向张怀民,张怀民做决定:“先把这个处理了,然后随

我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遍。团团,你们先回家!”

团团摇头。

张怀民皱眉:“听话!”

“我可以帮你们拿东西。再说了,有懂行的叔叔在这里怕什么?”

杨一名点头,李小光刚才都没吓哭,现在还有刑警,自然更不怕,所以也要求留下帮忙。

张怀民叹了一口气:“你们离远点?”

团团给几个同学使个眼色,四人陆续后退几步。李小光他叔也想后退,可一想侄子的同学能看见,不能给侄子丢脸,他就去办公室拿几双手套,跟刑警和几个排爆的公安一起检查垃圾。

收购站院子里有一片空地,他们检查好一部分,就让几个小子把东西搬到空地上。

一开始是大件,需要两三人一起。有快散架的自行车,还有无法修补的铁锅。搬了十多分钟,李小光手里有个痰盂,抬手递给在他后面接力的杨一名,杨一名一脸嫌弃。杨一名后面的一个同学皱眉:“痰盂也能卖?”

站在最后的团团听了点头:“痰盂漏了又没法补,不卖留着干嘛?种菜啊?”

杨一名嫌他恶心瞪他:“中午还吃不吃?”

李小光白一眼几个同学:“戴着手套怕啥?嫌弃不死你们!”说完绕到空地上扔下。

团团笑着想说什么,突然觉着跟他家痰盂掉地上的声音不一样,仔细一看,上面的花纹也不一样。团团过去蹲下,忍不住用手戳一下。李小光走到前面转过身正好看到他一脸好奇:“苏团团,你研究啥呢?”

团团回头想说,这个好像不是痰盂。看到垃圾堆里的众人,团团就想叫他爸过来,不经意间瞥到李小光的鞋快露脚趾头了,如果真不是痰盂,由他爸交上去,上面奖励他爸或刑警队。

刑警的工作辛苦危险,但出了事有国家兜底,国家也不会拖欠他们工资,少十块钱奖金对他们没有多大影响。他的高中学费每学期五块钱,政府要是奖励他们每人十块钱,李小光一年的学费出来了,也能安心读书。

团团把痰盂移到墙边:“没啥。”到几个同学跟前给他们使个眼色。几人没看懂,但信苏团团的没错。

随后又看到苏团团挑几个东西跟痰盂放一起,其中一个白底蓝纹花瓶,看起来是老物件,杨一名意识到什么。

人多干活快,一个多小时就把院子里的废品清理一遍。李小光他叔不放心,又打开仓库,请公安同志们把东西搬出来。

其中一名刑警问:“这些书搬出来遇到下雨还怎么卖?”

李小光他叔:“我们有雨布。”

公安们一听这话就搬出来。张怀民后知后觉:“小李,团团他们几个是不是来买旧书?”

李小光他叔点头:“刚到这边,小光手快,拿起来一看是那东西,团团就赶紧给您打电话。”

跟张怀民搭把手抬箱子的刑警问:“为什么不去新华书店?”

“有些书只能来废品收购站。”张怀民说完低头一看,全套毛选,这书他也有一套,想着团团的年龄可以看这书,随后放下箱子就把这套书拿出来。

他手下的探员问:“您还看这书?”

上面这两年评功过论是非,很多人受社会风气影响,看到“毛”字就皱眉,所以无法理解张怀民怎么还看这类书。

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张怀民也不想因此跟同事产生分歧发生争吵,笑着说:“扔在这里怪可惜。”

随后把柜子也搬出来仓库就干净了。搬到最后也没有发现土手/雷,众人放松下来。张怀民在刑警队呆了几年经常接触到刑事案件,不断提醒自己人命关天无小事,因此变得越来越仔细,最后两箱也没放过。

张怀民打开箱子倒吸一口气,全是炮/弹。张怀民怀疑收购站的同志收的时候没认出来,拉回来看出来又怕因此受到批评,就藏在角落里。

李小光他叔没认出来。公安震惊过后跑去电话亭要卡车,李小光他叔意识到什么,气得破口大骂。

团团几人被吸引过去,还没靠近就被伸出双臂的张怀民拦下,厉声道:“后退!”

杨一名吓得打个哆嗦赶忙后退,怕团团挨揍,拉他一把。

这次车来的快,可能一直在公安大院等着,所以十多分钟就到了。东西拉上车就直奔城郊。张怀民跟车过去,上车前让团团立刻回家。

立刻回家是不可能的,团团看到一排跟他书房书桌一样的家具,又瞅瞅先前放墙角的东西,对李小光他叔说这些东西他全要了。

李小光他叔愣了一会儿,指着张怀民挑的书:“不是来买书的?”

“没有书桌,再买几个摆件。您放心,我妈知道这事。”

杨一名等人齐刷刷转向他,他们怎么不知道苏阿姨知道啊。

李小光他叔被今天的事弄的没心思做生意,找出收购价,原价卖给他们,又用收购车的老破车送他们回去。

胡同里能进车,可车进去了人都过不去,防止被邻居投诉,李小光他叔停了车就让团团他们下去把东西卸下来。车门无法打开,李小光他叔在车里等着。

苏笑笑听到动静,打开院门吓一跳。没等她开口,团团就说:“妈妈,快去拿钱。”

“买的什么?”苏笑笑好奇。

团团拿出青花瓷瓶递给她,冲苏笑笑挑眉。

苏笑笑前世看古董是去博物馆,走马观花看一遍,时间一长就忘了。虽然今生家里有古董,可苏笑笑不感兴趣,因为不知道它们的历史,她也没时间了解,一直塞柜子里,见得少以至于没看出这是青花瓷瓶。

好在苏笑笑了解儿子,把东西接过去放院里就去拿钱。

三个小子在上面搬,苏笑笑和团团以及杨一名在下面接,十来分钟,李小光他叔就开车走了。

杨一名关上大门,李小光不明白:“大白天关什么门?”

另外两个半大小子虽然没看出这堆破烂有什么不同,但他们还是先让李小光闭嘴,然后叫苏团团给他们解释。

苏团团指着青花瓷瓶:“让你们上课不好好听,好东西在跟前都不认识。”

杨一名想了一路子也没想出这些破旧玩意有啥特别:“书上有吗?”

苏笑笑终于看出来:“不是瓶子本身,花纹。”

几人没看出来,但他们有办法,到书房把团团的历史书拿出来,看到青花瓷,接着又看到痰盂其实是青铜器。

杨一名在收购站就猜到团团挑的是古董:“只是古董?我还以为里头藏了金子。”指着青花瓷瓶,“这玩意满大街都是!”

李小光点头:“我叔可能三天两头就能碰到一个。”

团团叹气。

杨一名让他说话,少装深沉。

苏笑笑道:“团团是不是听谁说过,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啊?”

团团连连点头:“去年我们去公园卖对联听几个下棋的老大爷说的。”

杨一名:“他们懂什么?”

苏笑笑道:“有心思下棋的人,家里肯定没有烦心事。没有烦心事,说明有钱。现在什么人最有钱?”

杨一名想想:“摆摊的和退休老干部?可是也有懒得管事的啊。”

苏笑笑摇了摇头:“懒得管事的人早饿死了。现在活着的老人不是家境好会钻营,就是能吃苦。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见多识广。比如今天去酒楼刷盘子,明天去地主家干活,后天去教授家修马桶,接触的古董也比你们几个见过的多。”

杨一名:“事实上就是不值钱。”

苏笑笑点头:“现在不值钱。你们大学毕业二十多岁该找对象的时候这些东西还不值钱?”

“如果越来越好,那过些年肯定就是苏阿姨口中的盛世。”李小光停顿一下,“我真想知道盛世是啥样的。”

第95章 以小博大装一时简单,谁能装一辈子?……

上午半天团团过得又惊又喜,不想聊太沉重的事:“说这些干嘛,早晚能看见。先说这

些东西。”

他的几个同学疑惑不解,他要说什么啊。

苏笑笑了解儿子:“这些东西是你们一起拉来的,团团想问怎么分吧?”

杨一名不想要破烂,他姥爷和爷爷家有更好更精致的,比那个“痰盂”好看的青铜器都随便放条几上:“你买的!我没钱给你!”

话音落下,被身边同学捅一下,看在苏阿姨的面上也不能这么说啊。

团团白了他一眼,拿起痰盂递给李小光。李小光苦着脸说:“我真没钱买这个。再说了,我要这干嘛?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

团团忍不住嫌弃:“你真有出息!”

“对!”别人嫌弃李小光,李小光不高兴。苏团团嫌他学习好会帮他补习,别的方面嫌他寡闻少见也会为他解释,所以李小光一点也不生气。

团团噎住,见杨一名还跟着点头,确定他的几个同学都不想要:“就说这个青铜——痰盂?”团团也不知道叫什么,“卖给收废品的肯定是按铜的价格。要是上交博物馆,最少也能奖你十块钱。如果过两年你爸妈不让你上高三,就把这个给博物馆,用博物馆给的奖金交学费。”

李小光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其他几人尴尬地收起嫌弃的嘴脸,苏笑笑很是欣慰,搂着团团问:“如果博物馆给五块钱呢?”

团团:“那就把小婶的自行车借给他骑,让他走街串巷卖冰棒。”

自从家里买了自行车,王芳借给张怀民的车子就闲置在家。原本苏笑笑要还给妯娌,王芳单位离家远,骑车不方便,坐公交车反而方便,又嫌车子占地方,干脆一直放在苏笑笑家。

李小光想哭又想笑,犹犹豫豫许久,憋出两个字——谢谢!

“多大点事。”团团不在意地摇摇头,“你要还是不要?”

全家没有一个识货的,李小光担心拿回去真被当痰盂用了:“可以放你家吗?”

杨一名嘴快:“那不就是苏团团的?”

李小光呼吸一滞,因此意识到就算他拿回家也是苏团团的,因为是苏笑笑掏钱买的。

苏笑笑道:“就当团团送给你们的生日礼物。”

杨一名摇头:“我就算了。我有钱,改天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要是还能挑几样,我送你们一人一个,也算生日礼物。我和苏团团就不相互送了。”

苏笑笑赶紧提醒:“你们不懂,我也不懂,只能去废品店或旧货商店。以后谁要跟你们说他们家有更好的,更值钱的,你们都别信。”

杨一名:“苏阿姨,我们懂。我小舅也说过,所有的巧合都是处心积虑。就像今天这事不可能有第二次。”

苏笑笑感叹:“长大了。快挑一个吧。”

团团的另外两个同学不再客气,问她哪个好。

苏笑笑微微摇头:“我和团团真不懂。看运气。也许过几年翻十倍,也许十年后还是破烂价。”

杨一名附和:“送给你们是为了防止以后没钱上学,现在想这么多干嘛?”

他的两个同学想想要是不能升值只能当破烂卖,那瓷器肯定没有铜的铁的值钱,于是一人挑个铜壶,一人挑个铜碗,看起来跟那个铜“夜壶”像一家的。

挑好了他们就帮团团把院里的东西搬厨房旁边的杂物房中。他们挑的东西用报纸裹起来放旧家具柜子里。他们刚放好,罗翠红进院:“团团,听说你买了一车东西,买的什么?”

团团指着还没来得及放屋里的书。罗翠红信以为真:“下回叫你爷跟你一块去。”

苏笑笑:“爸也搬不动。您做饭了吗?”

“正准备做。”罗翠红一看没啥事就回家做饭。

杨一名好奇:“苏阿姨,干嘛不告诉罗奶奶?”

苏笑笑:“你们都知道旧东西不值钱,团团的奶奶能不知道?要知道团团拉来半车,不定怎么数落团团。再说了,也没花多少钱,犯不着为此弄一肚子气。”

杨一名懂了,原本想回去告诉父母,瞬间决定不提这事。

四人从团团家出来,杨一名叮嘱三个同学,到家不许说团团买了许多旧物件——老头老太太一个比一个碎嘴,叫他们知道,以后肯定一见着团团就问七问八。

三个半大小子想到街坊四邻有两幅面孔,就算实话告诉他们,那些人也会当他们胡说八道败坏团团的名声。

几个小子到家被兄弟姐妹和祖父母问跑哪儿去了,他们就说跟团团去废品收购站买旧书,结果碰到为了多卖几毛钱往铁桶里加东西的,加的不是石块土坷垃,竟然是土手/雷。

四人的家人都没心思关心团团买的什么,反而问土手/雷有没有炸,后来怎么处理的等等。

李小光跟他叔他祖父母住一块,他叔下午下班回来就被他祖父问土手/雷和后来两箱炮/弹是谁收的。李小光他叔也不清楚,就跟家人一起分析。饭后李小光等他叔落单,就说要是再碰到老物件就收下来,将来可以救急。

这年头老物件不值钱,李小光他叔又因为他工资低勉强够一家三口用,所以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今天公安来了一群,又是戴头盔又是绿卡车,再加上南边打仗顺便练兵,报纸上三天两头登哪个哪个军区参战,以至于市民很自然想到箱子里不是手/雷就是炮/弹。

首都都解放多少年了,竟然还有这玩意。善钻营的人就寻思收购站是不是还有别的老物件,所以第二天就有人去李小光他叔工作的收购站淘宝。

像样的东西都被团团拉回家了,淘宝人自然空手而归,但他们没有因此放弃。周末得空又去收购站卖东西,顺便问问有没有旧书旧画旧花瓶之类的。

这周末也是李小光他叔值班,他是临时工,担心失去这份工作,每周末抢着值班。李小光他叔看“淘宝人”六十来岁,穿着中山装,退休前像个见多识广的领导,再想想他侄子之前的话,就觉着老物件这些年不值钱,兴许两三年后翻一倍。

淘宝人对他的说辞是喜欢老物件。李小光他叔也不傻,喜欢看可以去博物馆,想买回家可以去琉璃厂,要啥样的没有啊,干嘛非得来废品站。绝对是想以小博大!

李小光他叔想利用工作关系自己收了,可他一没钱二不懂,所以一到他轮休就去博物馆,或者去琉璃厂,听人家讲解。在这期间把烟戒了,钱攒起来留以后淘宝。

李小光他婶跟家人抱怨他叔一休息就往外跑,怀疑他叔在外面有个相好的。李小光觉着好笑,十一月底顶着风雪去团团家复习,课间休息,几个半大小子喝骨头汤吃着杂面饼,李小光把这事拿出来让哥几个乐乐。

杨一名最先忍不住调侃:“就你叔那样的还有相好的?”

李小光点头:“对啊。兜比我的脸都干净,人家跟他在一块图啥啊。我婶说这话都不长脑子。”

杨一名噎住。

团团不禁说:“你跟你叔他们不愧是一家的。”

“我怎么了?”

李小光的邻居兼同学脱口道:“说话不长脑子。”

杨一名点头:“你小婶不长脑子也

是你小婶,哪能这么说长辈。”

李小光一个人说不过四个,干脆转移话题:“那你说我叔他忙什么呢?”

杨一名:“那你说他最近喜欢什么?”

“好像喜欢看书。也不对,喜欢看画报?”李小光学习辛苦,没有精力管别的,所以也不清楚。

团团:“是不是爱去琉璃厂?”

“我想想。”李小光仔细想想,他婶说过一个邻居大爷看到他叔上了公交车,而这边没有直达琉璃厂的车,但有往南的车,琉璃厂就在南边,“可能。他去那儿做什么?”

团团:“该问你吧。”

李小光想起前些天跟他叔说的事,就把这事告诉几位同学,“可我当时说的时候,我叔的表情就差没明说我胡扯。”

团团:“当时不信不等于现在不信啊。一开始你不也嫌那个‘痰盂’脏,拿回家还占地方吗?”

李小光点头:“有可能。可我叔初中都没上完,万一被人——”

这话被他邻居兼同学打断:“刚说李叔的兜比你的脸还干净,人家骗他啥?”

李小光仔细想想,不禁点点头。

团团看锅里还有一点汤,问几个同学谁还要。杨一名把碗递过去:“这个骨头汤苏阿姨咋做的?感觉有点甜。”

一直忙着吃喝没说话的同学抬头:“清甜。”

团团:“放了莲藕和海带,莲藕被我之前吃了,海带被我爸吃了。”

杨一名:“苏阿姨啃骨头?”

“我们都吃了。”四个骨头团团吃两个,张怀民和苏笑笑一人一个。

杨一名羡慕。

团团:“骨头上没有多少肉。”

杨一名听他妈说过:“菜市场卖猪肉的特小气,恨不得把骨头上的肉剔得干干净净。要是哪天肉票取消,看他还剔不剔。”

李小光:“买肉不是不用肉票?”

团团:“菜市场的还要肉票。走街串巷卖的不要票,但比菜市场的贵。”

“我要有钱宁愿找走街串巷的买,才不去菜市场受他那鸟气。”李小光不禁说。

团团指着碗筷:“那你快点吃,吃好了把这道题写了。”言外之意把学习提上去,考上大学才能拿到高工资。

李小光一听这话气焰顿消,恨不得时间倒流。可惜不可能,所以五分钟后,哪怕他十分抗拒,也得硬着头皮解题。

要是李小光一个人自习,他连看都不看。李小光也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再加上自制力差,必须有人盯着,所以心里烦躁依然忍耐。否则把团团气得不带他,他以后只能跟他叔一样当临时工。

九点整,苏笑笑从堂屋出来提醒几个小子时间不早了。

张怀民今儿在家,跟以往一样拿着手电筒送他们。

过了两天到周六下午,团团放学早,前脚到家,后脚刘庄进来。苏笑笑见到他很意外:“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刘庄不好意思地笑笑。

苏笑笑见状问:“出什么事了?”

刘庄挠挠头,愈发无措。

团团大胆猜测:“小舅舅谈对象了?”

刘庄猛然转向团团,一脸震惊。

苏笑笑乐了:“好事啊。”递给他一杯热水,“坐下说。是女方家长不同意,还是女方父母想见见你爸妈?”

“也,没有。她父母没意见。也没到见家长的地步。是她让我明天去她家吃饭。”刘庄第一次处对象,扭扭捏捏说出来,整张脸通红。

团团没眼看,这还是那个敢上山下河的刘小壮吗。

苏笑笑问:“答应了吗?”

领导给刘庄介绍的,他不敢不答应。苏笑笑见他点头:“不知道买什么?我明早陪你去供销社看看?”

“供销社的东西行吗?”刘庄试探着问,“要不去百货商店?”

苏笑笑:“吃顿便饭没必要去大商店。哪天两家父母见面,你再去大商店弄几样好的。”

“那什么时候?”

苏笑笑朝外面看看,天快黑了:“今晚别走了。明天我们一块去。再买一身像样的衣服和鞋。钱不够我先垫上,回头还我。”

一听苏笑笑为他做主,刘庄放松下来。苏笑笑要去做饭,他跟去厨房搭把手。苏笑笑提醒他到女方家也要眼里有活儿。问他女方兄弟姐妹几个。刘庄回答五个,两个哥一个姐一个妹。苏笑笑心说,大家庭啊。

苏笑笑思索片刻又说:“家里这么多人,以后你们结了婚,你岳父岳母也不可能留你住下。所以就算叫你做饭,也是逢年过节做一顿。你在老人面前懂事勤快,人家疼你。不说给你们钱,以后你对象欺负你,老人都是向你。明白了吗?”

刘庄明白了。

苏笑笑:“也别把自己放太低。你是大学生,无钱无房也不愁找对象,还能找个像模像样家境好的。至少也是你姐夫家那样的。”

“说我什么呢?”

苏笑笑吓一跳,扭头看到张怀民在厨房外:“怎么回来这么早?”

张怀民见刘庄看过来,把俏皮话咽回去:“这几天不忙。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刘庄笑了,他堂姐跟姐夫不愧是一家的。

苏笑笑怕他不好意思,抢先解释刘庄明儿去对象家不知道买什么,过来问问她。张怀民想起苏笑笑以前说的那番话,忍不住打听刘庄对象家的情况。刘庄以为张怀民关心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怀民一听他岳父是医生,岳母是东城那边的高中老师,心说真让他家苏笑笑说中了。

苏笑笑还没来得及问这些情况,闻言就说:“这样的家庭最喜欢老实人,不喜欢油腔滑调的。只是嘴贫没有坏心眼也不行。以后跟人熟了也要少说话多做事,不能跟在家似的。”

团团蹦蹦跳跳过来:“妈妈,您这不是骗人吗?再说了,装一时简单,谁能装一辈子?”

苏笑笑:“我没有让他装,是让他多听少说。说得对你附和两句,说的不对也别在他们面前显摆,没必要,又不一起生活。大德不逾,小节不拘!”

刘庄谨记。

苏笑笑:“如果你未来大舅子想拿捏你,就找机会说下周来我家给团团补课。他们如果问我们的工作,也别说大学还没毕业。我们过了年就实习了,直接说我在邮电部门,你姐夫在公安局。”

团团补一句:“要是再问,你就说不清楚,涉密!”

刘庄无语又想笑:“人家不傻!”

张怀民:“我校确实保密。我的工作内容确实不能告诉外人。苏笑笑同志毕业后不会再回邮局,到了邮电总局,她的工作内容也不能逢人就说。所以你这样讲不算欺骗!”

第96章 鸡蛋煎饼你毕业后回原单位还是去别的……

刘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苏笑笑:“出去吧。”

张怀民把身上的大衣给团团。刘庄想问他出去干嘛,一看他姐夫进来,立刻滚出去,省得碍眼被张队嫌弃。

团团请刘庄去他书房。刘庄看书架上又多了几十本书不由得走过去。到跟前发现全是旧书,其中一半是各种小说演义,刘庄眉头微皱:“上高中了还看小说?”

团团:“有助于写作文啊。”

刘庄思索片刻,点头说:“确实。那这些毛选呢?”

“考政治需要。”

刘庄转向他:“理科也有政治?”

团团点头:“还加了外语。”

刘庄不禁说:“幸好我考得早!”

“你要看书吗?”团团问。

刘庄不想看,他下意识顺着团团的视线看去,一排武侠小说:“我看看。”

看到苏笑笑做好饭了,他还意犹未尽。饭后他就去洗漱,然后拿本小说去团团卧室。团团在书房等同学,跟往常一样学到九点。

刘庄看着团团进来就问:“你刚上高一就这么忙?”

团团:“我陪同学复习,他们基础弱。”

“遇到你这样的同学,真是他们的福气啊。”

团团爬上床,被窝被盐水瓶捂得暖暖的,他舒服的哼唧一声:“他们也好啊。每天都跟我一起去学校,课间休息还提醒我上厕所,体育课上还跟我打篮球打乒乓球。”

刘庄想说,这跟补课比起来不算什么。可一想团团是独生子,要是同学也不跟他玩,他该多寂寞:“你说得对。现在睡还是过会儿再睡?”

团团的床宽,他睡外面,刘庄睡里面,一人一个被窝也不显拥挤。团团指着刘庄里侧:“那边有本书,我上周末看的,看完我再睡。”

明天周末,团团可以熬夜,刘庄想到这点就把书给他。

翌日上午刘庄都吃过饭了团团还没醒。

苏笑笑陪刘庄去供销社买好东西,刘庄就去单位宿舍,到宿舍换上新衣服雪地靴,拎着东西去他对象家。苏笑笑从供销社回来团团还在睡。苏笑笑到门口喊两声,团团应一声,苏笑笑以为他醒了,就去她卧室把被子拿出来晾晒。被子晒好,团团还没起,苏笑笑推门进去。团团听到动静睁开眼,慌忙裹紧被子大吼:“怎么不敲门?”

“一名来了。”

团团慌忙掀开被子穿棉裤,趿拉着鞋到门外一看院里空无一人,扭头朝屋里吼:“苏笑笑同志——”虚掩的院门被推开,团团转身看去,杨一名先进来,后面跟着三位同学。团团把余下的话咽回去,“星期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苏笑笑把棉鞋拿出来晾晒:“快十一点了。”

团团下意识抬头,时有时无的阳光在东南方:“最多十点!”

“十点还早?”苏笑笑把棉鞋放地上,就去他卧室把被子抱出来。

杨一名问:“这种天晒被子能晒好吗?”

苏笑笑:“被子拿出来透透气,晚上盖着舒服,也没有脚臭味汗臭味。”

杨一名靠近苏团团吸吸鼻子:“难怪苏团团身上香香的。”

团团嫌弃地一把推开他,去厨房刷牙洗脸。杨一名几人下意识跟过去,看到他的动作齐声惊呼:“你才起?!”

苏笑笑笑着说:“要不是才起,哪会嫌你们起得早。”

团团瞪一眼他妈,话多!

苏笑笑毫不在意地笑笑:“饭在炉子里,吃好了刷干净。”

“你干嘛去?”

苏笑笑:“我洗衣服。你的袜子内衣自己洗。暖瓶里有热水,不许懒省事。冬天冷水洗不掉衣服上的油。”

“我衣服上没有油。”

苏笑笑:“贴身穿的没有油?”

团团昨晚忘了换衣服,就问几个同学昨天有没有洗澡。这个年代的人十天半月去一次澡堂,农村人甚至一个月洗一回。他的几个同学跟父母一样每周换一次衣服,两周洗一次澡,因为上周洗过,这周没打算洗澡。听了团团的话,杨一名让他换衣服,下周一起洗澡。团团习惯了冬天一周一次,找他妈要一块钱,请四个同学洗澡。

苏笑笑问:“一块够吗?”

“够了,我们自己搓。”团团不顾同学反对,吃了饭刷好碗筷就让他们回家拿衣服。

杨一名不爱泡澡,他妈一听他要洗澡,高兴地给他一块钱。杨一名也不客气,他妈给他就拿着。见到团团和几个同学,就要请他们吃冰棒。

李小光问:“泡着澡吃冰棒?”

杨一名点头。他另外两个同学嫌他烧包。团团让杨一名买汽水,在澡堂子里泡出汗再喝汽水。杨一名一想要是汽水太凉还可以在池子里泡泡,就去买五袋汽水。

团团不光把他妈买的香皂拿来,还拿一瓶防干燥起皮的凡士林。跟几个同学在池子里泡半小时就打肥皂,相互搓好擦干净就涂凡士林。最后穿上干净的衣服,从头到脚都香香的,李小光抬起胳膊闻了又闻:“苏团团,原来你身上是这个味啊?”

“不然我天天喷香水啊?”团团白了他一眼,坐在床上喝汽水,喝饱就拎着衣服和洗护用品回家。

苏笑笑正准备做饭,见他回来让他洗衣服,洗好了正好吃饭。团团嘀咕:“又不让你洗!干嘛非要我这个时候洗啊。”

“现在洗干净下午不就没事了?”苏笑笑反问。

团团:“洗澡累了,我想睡一觉再洗。”

“赶紧的啊。”苏笑笑补一句,“别让我说第三次,我给你摊煎饼。”

团团眼睛一亮:“小葱鸡蛋煎饼?”

苏笑笑点头:“对了,晚上去奶奶家吃。”

“奶奶杀鸡还是买鱼了?”

苏笑笑:“你爷钓的鱼。本来说中午做。你叔你婶和妞妞中午去亲戚家吃喜酒,所以改晚上。”

“妈妈,平时我好像没见过你走亲戚,咱家除了刘家凹的亲戚,没有别的亲戚了吗?”

当然不止刘家一门亲戚。张怀民有姑有姨有舅,但不需要他去。两位老人身体健康,年年过年过节都是他们去。亲戚家小辈回拜年也是去张家。苏笑笑这边没有姨和舅,苏老爷子那一代有几家亲戚,因为老爷子宁愿招上门女婿也不愿意过继亲戚的儿子,亲戚气得同他断往,苏笑笑也就不用跟他们打交道。

苏笑笑问:“你想走亲戚?那回头我同事嫁女儿请我,咱俩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