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6(2 / 2)

黎糖瞪大双眸:“啊???师尊!这个亲我是非结不可吗?!”

柳胥舟不想再看见她,冷然抬眸:“非结不可。”

第64章 前夕夜明日就是婚期

黎糖情绪激动之下,猛地咳嗽起来。

半天停不下来。

喉头一阵腥味涌起,她瞳孔一缩,下意识躲避柳胥舟的视线,强行将血沫咽了下去。

“你怎么样了?”柳胥舟目光一顿,行动有些迟缓得朝着黎糖走去。

面部线条虽然依旧冷硬,却无形之中多了一抹紧张。

“没、没事儿!”

看到师尊想给她把脉,黎糖躲过去,将双手背到身后。

“拿出来!”柳胥舟有些生气,只是他一向有温柔作为底色,哪怕是生气,也不形于色。

“真的没事儿师尊!就像您之前说的嘛,灵力光波那么大,我是会受一些内伤,咳嗽一下很正常,您不要总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柳胥舟拧眉,刚要说什么,随即却又一想到她马上就要成婚,成了婚,体内再大的伤也会被均摊。

又见她实在抗拒,便缓缓收回了手。

罢了,方才才看过,左右不过几日,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出不了什么问题。

“你这几日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外面为师设了更为精密的法阵,上次让你意外挖墙脚挖出来了,这次再想,你可以试试。”

“你的储物袋为师就先替你保管,等成婚之后自然会还给你,别动歪脑筋了,安安心心等着伤好,为师不会让你有事。”

黎糖沉默地看着柳胥舟走出房门,内心的一股气怎么也松不下来,吊在那里不上不下,徒惹人烦闷。

肺腑中的痒意彻底压制不住,但她怕柳胥舟还没走远,听到动静恐会折返回来,只好用被子将自己整颗脑袋蒙住,在里面闷闷的、小心翼翼的咳。

她知道自己此举大抵是给师尊添了不小的麻烦,方才她见柳胥舟行动颇为迟缓,左腿似乎有伤,只是他一直走的很慢,只有方才那一下才被她发现了端倪。

师尊大抵是为她受罚了。

否则,就像掌门这样性子的人,哪怕有师兄弟情谊在,可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她修养大半月之久,甚至允她在此期间内成亲?

用脚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既然如此,黎糖也不愿师尊再替她忧心。

无论师尊在其他人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在她这里,他永远是她最为敬重之人。

咳嗽声一直持续了小半柱香,这已经相当长了。

黎糖终于停下来,感受着被子里的湿润,她一点一点将其展开。

一大片暗红色明晃晃的印在上面。

喉咙干哑的难受,可她已经没力气下床给自己倒水了。

迟钝的痛感这才席卷而来,黎糖瑟缩在床上,指节微微痉挛。

十年如一日的痛,她早就该习惯的。

——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黎糖试了好多方法去尝试跑出这间,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期间梁雪染带着江律和路祁他们来看过她几次,甚至他们都进不去黎糖的屋子,只能吭吭巴巴站在窗户外面说话。

或许是柳胥舟为了逼迫自己狠下心,居然这些天里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倒是宋凭常来,就连一向略显刻薄的沈岐都破天荒的来了一次。

以至于虽然黎糖很苦闷,但却出奇的并不无聊。

哪怕她软磨硬泡好多次,这两个人都不同意放她出去。

黎糖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路祁他们又来找她解闷儿,几人隔着窗子说了一会儿话,待到太阳落山,黎糖这才将人目送着离开了。

少女转身回了内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听路祁偶尔抱怨吐槽说,因着魔族混入一事,她们清澜宗真是规矩越发严苛了,每人都要发一枚证明自家身份的玉牌,进出也要排查,还真给他们揪出来不少魔门卧底。

这就苦了他们这些外来做客的人,家底全被查了个遍。

也幸亏路祁和苍乐家,都只是暗地里站队,正道无人发觉,否则清澜宗怕是要将他们先斩后奏了。

最近更是发现,以前从不出门同其他宗人结交的掌门,突然开始交往频繁起来。

短短几日,各个宗门居然开始有了联合的趋势。

黎糖拧眉,真的只是因为他们宗门里混入一个魔族人,掌门就要谨慎至此吗?

仙魔两族向来都是你往我这里插

点奸细,我往你这里安排几个卧底,被发现是常有的事,为何这次会如此激烈。

暗暗低垂着眉眼,黎糖贴在床沿的手缓缓握成拳。

大家处于宗门内,对有些事不太敏感,按现下情形来看,修真界暗流涌动,兴许,魔族也变得有些焦躁起来了也说不定?

*

几日转瞬即逝。

明日就是她同大师兄成亲的日子了,朝时办婚礼,师尊他们大抵会在晚间动手。

坐在椅子上,梁雪染正站在她身后,拿起一枚金枝簪花在她头上比比划划。

这是两人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一次没有障碍的站在一起。

黎糖倚在那里,微微出神。

她这几日经常这样,总坐在一个地方,看着一个方向,若是没人打扰,一看就是一整天。

有时梁雪染实在怕她无聊,便抱一把椅子坐在窗户外面的桃树下,要么修炼,要么看书,就这么陪着她,对她的动向再清楚不过。

同她相识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黎糖在想什么?

压下心底的怒气,梁雪染沉声道:“糖糖,明日你就要成婚了,这么久了也没听到那个魔族骗子的消息,他大抵是不会再来了,你要为自己考虑。”

思绪被打断,黎糖正色,格外认真的看着她:“雪染,白白说过他会回来的,让我等他,我相信他,他不会食言的,他来,是迟早的事。”

梁雪染被她看的生气:“蠢!男人的话有几句可以当真?他从一开始就骗了你,你还能指望他再回来?

而且,他在咱们清澜宗吃了这么大的亏,再来就是送死啊!他除非脑子有病,不然怎么会来?

依我看,你大师兄是个好人,对你也好,你又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有他照顾你,你的余生也能活的快乐幸福,你不是一直向往平淡的生活么?”

梁雪染当时不在场,没听到几人的对话,不过就算听到了也不太相信宿白砚真的会是什么魔尊大佬的孩子。

魔族人向来自私自利,以自己的安危为第一要意,越是贵族便越贪生怕死,这是他们多年和魔族人打交道得出来的经验。

魔尊不可能放自己唯一的孩子去深入敌营,而且她爹,也就是掌门在这几天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清澜宗,发现唯一有损伤的地方,只有竹屿峰的那座灵堂。

也仅仅只是丢了一根前几年意外得到的凤凰骨而已,至于什么魔后英魂,他没见过,不知晓此事,对外自然也是不认的。

那根凤凰骨虽然珍贵,有养魂锻体的功效,但终归是意外得来的,不算清澜宗的东西,丢了也无伤大雅。

可怪也就怪在只丢了这一样东西。

早知道,越是血脉尊贵的魔族,他们的摧毁欲、占有欲也就越强,宗门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损伤。

再者,天下谁人不知魔尊只有一位独女,而黎糖那个“小师妹”在最后关头被认出是个俊俏的少年,黎糖也是确认了他性别的。

因此,清澜宗上上下下确实认为,那天逃掉的那个魔族人的身份不太可能太厉害,那番说辞大抵是见势不对,妄想靠和魔尊攀关系而博出一条命罢了。

毕竟先前也不是没人这么干过,屡见不鲜罢了。

更何况,他们清澜宗也算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宗们,就算那魔真有几分本事,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他们做什么。

蜉蝣是无法撼动大树的。

听到她的话,黎糖乌黑的羽睫缓缓垂了下来。

是啊,白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短期内怎么可能来接她呢?

那么,她只能靠自己了。

一抹坚定的色彩于她瞳孔划过。

她笑了笑:“雪染,你说得对,他来不了了,我一个人也能做的很好。”

梁雪染听了这话,心下有些许微弱的怪异,但转瞬即逝,并未深思,见她想通了,心里也跟着叹了口气。

“胡说什么呢,成婚是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能做好什么,好了,明日就是婚期,你最重要的大日子之一,我们先来试试妆。”

宿白砚那人她接触过,样貌过分出彩,性子温和有利,处事有分寸,更是事事以黎糖为先,小姑娘自然会心动。

若不是魔族,大抵是很好的良配。

她这么说也只是不想让黎糖太伤心了,长痛不如短痛,黎糖嫁给宋凭是板上钉钉的事,与其婚后夫妻俩貌合神离,黎糖郁郁寡欢,倒不如让她对宿白砚彻底死心了好。

情这东西最是伤人伤身,她希望黎糖能多活几年。

点了点头,黎糖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

望着镜子里被打扮的格外明艳的自己,她略微怔了怔。

整个竹屿峰到处都是红彤彤一片的景象,除了她这里。

师尊为了防止她再耍小聪明逃跑,只放了雪染一个人进来,不准任何人来给她的屋子布置红绸等喜物。

明日就是婚期。

婚期啊……

黎糖攥紧手指,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65章 去找他鲜血从她手上滴下来,汇聚成滩……

竖日一早,黎糖便被梁雪染叫醒。

昨日两人是一起睡的。

这是柳胥舟在确保黎糖不会有机会做什么小动作。

倒不是说梁雪染是他刻意安插的眼线,总归有人在,黎糖做事会不方便些。

黎糖对这很清楚,于是很自然的没有做什么。

然而,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她一出内间,还没来得及梳妆,就见柳胥舟背对着她,静静坐在矮几上默默饮茶。

师尊居然谨慎至此?

黎糖诧异,对接下来的行动忽多了几分忐忑,袖中的手收紧,她捏着的一包东西表皮有了些许湿意。

“师,师尊。”因着心虚,她的嗓音有些别扭。

柳胥舟低头抿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看着她。

“今日倒是出乎意料的乖,居然没给为师整什么幺蛾子。”他这话意有所指,实在是黎糖前几日太能折腾了。

面前,一袭红嫁衣的黎糖有些紧张,面色也不太自然,明明在心中已经打了千百遍腹稿,但真的在对上师尊那双温和的、精明的到了仿佛能透视一切的眼时,还是避无可避的躲开了视线。

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纯真如黎糖,是连对最亲近的人撒谎都不会的。

许久,黎糖只是道:“放心吧,师尊,我……已经想通了。”

柳胥舟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半晌,他幽幽叹了口气:“既然想通了,也还是不愿意和为师说实话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委实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几日过去,他的伤好了不少,行走已经无碍。

柳胥舟站起身来,朝着黎糖的方向行过去,在黎糖慌忙想暗自转移“证据”时,微冷着神色下了定身术。

随后,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将她的手掰开,拿出了她藏在袖口处的药粉包。

原本温和的眉眼彻底冷了下去。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柳胥舟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毫不起眼的银色手环。

手环在他手中变大,被他合住黎糖的一双手,将其套在了这两只凝白的手腕上。

黎糖的眼泪当即滑了下来。

顿了顿,柳胥舟动作轻柔的替她拭泪,缓缓摇了摇头,叹息:“你呀,为师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性子为师还能不清楚么?认定的事又岂能轻易放弃。

本来不想这么做的,我们都在等你想通,只是现下看来,不采取一些措施,你是想不通了。

怎么就不听话些,知道你不喜欢宋凭,可我们也是为了你好,这样吧,为师答应你,等事情结束,允你同他和离,此后你再想要做什么,为师绝不干涉,好不好?”

黎糖眼中的泪漱漱的掉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柳胥舟。

缓缓闭上眼,柳胥舟不忍再看,背过身。

“冥顽不灵,为师还能害你么?”

“近日修真界不怎么太平,待会儿会有许多人来观礼,你放心,清澜宗只留你一日,过了今夜子时,你便是想留下,为师都不会允了。”

*

那只镯子禁锢着黎糖的双手,同时也控制着她的行动。

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盖头盖上的瞬间,无尽的后悔与愧责涌上心头。

她是个蠢货,她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怎么骗得过师尊呢?若是她一开始不抱什么小心思,是不是就可以趁着婚礼忙碌,趁乱逃跑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身边空无一人,却还是寸步难行。

是的,黎糖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一切变故发生于半个时辰前——

*

这次的婚宴格外的盛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议。

不只是清澜宗的人来参加,其他最近和掌门联系密切的宗门都派了人来。

原本地大物博,还算比较宽松的清澜地界,一瞬间人居然都多到几乎没了下脚的位置。

来的人数,远远超出了宴请的总量,可掌门对此却看起来丝毫不意外。

黎糖被控制住了行动,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和同样一身喜服的宋凭拜堂。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开始行二拜高堂的礼时,盖头外,一道道慌张的声音仿佛随时要支离破碎。

“不好了!魔族打过来了!”

“那边还说……说……”

那名报信弟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说什么?!”掌门急道。

“让……让清澜宗交出新娘子!”

在半个修真界都来观礼的情况下,交出新娘子?

这怕不是在打他们的脸?

况且……

魔族打过来了?

怎么会是现在?

他们收到的消息明明是今夜子时魔族才会动手,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柳胥舟的第一反应是慌张。

没人比他更清楚此刻魔族打过来意味着什么。

好在虽然突兀,众人却也并非毫无准备。

掌门反应迅速。

耳边,他雄厚的声音萦绕在黎糖耳畔:“诸位修士们!这分明就是羞辱我们!他们妄想拆散如今各大宗门的联盟,特意来搅黄我们友好往来的第一步!

如今魔族欺负到头上来,我们岂能容忍?

魔族人要自寻死路,他们恐怕不知道,我们也是有备而来,这场魔族谋划多年的侵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这一战迟早要来的,婚礼暂停,所有人,随着我一起杀出去!”

也是这时候,黎糖才知道,来清澜宗观她的礼,只是正道修士们结盟的掩饰。

所有有头有脸的,能在修真界说的上话的人都在婚宴上,而普通弟子,则是潜伏在清澜地界以及地下,数量远比她听到的看到的要多出数十倍——

这些日子,魔族人风平浪静,是师尊为她制造的假象,宿白砚在回去那天大抵就有所行动了,只是柳胥舟为了逼迫她死心,一直瞒着她,禁锢着她。

今夜子时,恐怕也是一场虚无的梦。

宿白砚没有放弃她,他一直想要来接她。

她就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黎糖心脏跃动的前所未有的快,她很清楚,她的机会来了。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虽然师尊说今夜子时就不会再禁着她,但……据她对师尊的了解来看,如今的局势,届时一定是大师兄带着她逃跑。

那她还有再见白白的可能吗?

很渺茫了。

更何况,之前那么多年来魔族都没有动作,怎么可能就在这七八天之内迅速开战呢?

还有那时,那名弟子的话——

‘那边还说……说……让清澜宗交出新娘子……’

黎糖直觉这件事或许同她有些关系。

不,是一定有关系。

正魔大战,无论最后谁输谁赢都是修真界的一场损失,不知会有多少天才就此陨落,这太可怕了。

无论她究竟是不是导火索,她都得去看一看。

如果太多人因她而陨落,她万死难辞其咎。

黎糖奋力想要挣扎着挣脱手腕上的银法圈,可她与柳胥舟的实力差距是一层巨大的天堑。

白如羊脂玉的双腕被磨出了一圈血红,同骨骼接触较近的地方甚至皮肉有些狰狞的外翻。

柳胥舟作为一峰之主,不得不去,甚至要首当其冲。

他只能在最后关头一把拽住大弟子宋凭:“凭儿!保护好你师妹!”

说完,将黎糖轻轻推给他,自己飞身而去。

混乱中,宋凭顾不得其他,更看不清她带血的双手,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期间,两人没说一句话。

变故来的太快,他将她带到一处绝对安全的位置,来不及对她说什么,便转身投入了正面战场,只留下一句愧疚的——

“别怕,等师兄回来。”

身为清澜宗年轻一辈最有希望飞升的剑修,他没有理由不去作战。

同魔族而战,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亦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

空气变得安静,原本应该热闹一片的婚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短短几刻钟,方圆五里,除了黎糖,再没有了一个活人。

身边无人守着她,盖头也早在混乱之中丢掉了。

手腕的刺痛几乎锥心,黎糖禁不住的溢出一丝丝难耐的痛吟。

她一定要快点弄掉这个破东西,她要快点,再快点……

镯圈随着她的挣扎一点点变形,但随之而来的巨大反噬从内里冲击着黎糖的五脏六腑。

鲜血从她唇瓣溢出来,她低头,呸了一口。

快出来了……就快出来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轻响,黎糖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左手手腕无力的垂下。

她布满血道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脸色煞白。

断了。

……

不能白断!

黎糖卯足了劲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往出一抽!

“啊!!”

两只手,从手腕到甲盖,几乎裸露在边缘的所有位置,一层皮被不那么完整的撕了下来,鲜红的嫩肉没了包裹,在空气中颤抖着。

液体不停溢出,黎糖将其轻轻按在喜服上,企图止血,可是不行,擦了又出来……再,越来越红,血仿佛流不尽一般。

最外面的袍子不知不觉变成了深红色,她恍若未觉。

终于……

挣脱了。

清脆的金属落地音“啪啦啦”响起,黎糖内府再也承受不住这样庞大力量的冲击挤压,灵气反噬,血脉上涌,一口又一口的黑血喷涌而出。

黎糖趴在地上,气息似有若无。

须臾,她反转了身体,躺在地上小口小口的喘着粗气。

一息。

两息。

三息。

……起来,起来啊!

她给自己机械的下指令,缓慢的从地面上爬起来,躬身,用手肘摩擦着墙壁、门框。

鲜血一点一点从她手上流下来,汇聚成滩。

嘀嗒。

嘀嗒……

黎糖浑身冰凉,面色苍白,一点一点朝着门口缓慢拖去。

出去,去外面。

去找他。

阻止他。

不然,他会出事的……

第66章 消失了即将身陨

“你这魔头!当初本座就不应该一时心慈手软,让你逃出清澜宗!”

对立面,宿白砚嗤笑一声。

他此刻完全是以男装示人,魔族前代余孽及其余有不轨之心者皆已尽数落网,凤凰骨也已归位,他没了弱点,更没必要再藏。

“你们该庆幸,当时是阿糖救了你们一命,否则现在哪里还轮得到你站着同本尊说话。”

这话一出口,掌门面色铁青。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做不得反驳。

“休要废话,这些都不过是你魔族狼子野心的借口,开战吧!”

“不自量力。”淡淡的一声响起,庞大的力量瞬间发出!

其余人仿佛得到指令,大战一触即发!

……

不知过了多久,正道修士修炼陷入颓势,被魔族团团围住。

他们只有

几天时间集合人马,神散,心也散,又怎么会是长久以来统一齐心的魔族人的对手?

上首,柳胥舟被三个大魔围攻许久,早已经没有一战之力,却还在苦苦支撑。

宿白砚眸光微眯,恰好在此刻飞身而立,冷然垂眸:“两族提前开战,你们必输无疑,本尊再说一遍,若是现在将她交出来,魔族可以同意立即退兵。”

魔族的这一场大战,是魔尊的意思,他父尊原是要亲自前来的。

本不应该是他领命作为主帅作战,可谁叫宿白砚有私心,甚至提前了时间。

修真界已有百余年没有打过仗了,这一场,无论谁赢,必定都会元气大伤,更别提魔族提前来攻,正道一袭压根没有万全的准备,必定损失惨重。

更别提,如今主力是清澜宗,都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若是有伤亡,黎糖定会伤心。

宿白砚执意作为主帅前来,就是为了能够尽量避免这一场大战的损失,如果清澜宗愿意放人,他可以独身一人回去领罚,再怎么说他都是魔尊唯一的孩子,看在目前尚存一魄的母后份上,魔尊不会对他下死手。

“你这魔头!想都别想,我们正道哪怕死绝了,也绝对不会使用联姻的法子同你们虚与委蛇!”人群中,一道刚正不阿的声音响起。

宿白砚暗自叹了口气,冷眉微挑,带着些许可惜:“地狱无门,你们却非要闯进来,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喽,十大阎罗军长听令,反抗者就地格杀,听话者押为俘虏,唯有清澜者,给本尊抓活的。一个一个,立在这位掌门面前,本尊倒是要看看,正道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言的那般一样,坚不可摧。”

下一瞬,所有魔族倾巢出动!势如破竹!

掌门身边的一位长老闻言大呵一声:“别被这个魔族的虚张声势骗了!他前不久才被我们重伤,现下定有旧伤,擒贼先擒王,我们活捉了他,不怕魔族不退兵!”

他们现在形式不太好看,人数上本来就是敌众我寡,更别提今日来的人心不齐,根本不好掌控,几乎是瞬间,便落了下风。

可在此时此刻,也绝对不能交出新娘,先别说人活一股气,就是单说魔族的奸诈程度,他们不一定会说话算话撤兵,倘若贸然交出,他们食言,那才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日后他们这些人在其余没来的修士宗门名下,可怎么有脸活?

这是清澜宗掌门的想法。

他本以为其他高层大抵也会以大义为重,可他低估了人心。

如今修真界大势已去,许多弟子甚至被抓了起来,只待他一句放不放人便能轻易决定他们的性命归属权

碧水宗座下都是女弟子,长袖善舞,人还没几个,掌门极其护短,生怕这乌泱泱一大片魔族将她们的有生力量消耗殆尽,率先高呵出声。

“清澜宗掌门,如今我们的输赢已经板上钉钉,何苦再做无谓的挣扎,平白浪费无辜弟子的命呢?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人,交出去换取所有人的平安,岂不是新娘子的大善!”

掌门怒不可遏:“简直愚昧!”

另外一宗,青云门大长老接茬:“此言差矣,何为愚昧?碧水掌门乃是利天下之言,将人交出来,又有什么问题。”

“清澜掌门,可不能因为那新娘子是你们清澜宗的人,便心存有私啊。”

有了先人开了这个头,后续便有许多人跟在后面附和。

魔族抓的人里,各个宗门的人都有,其中不乏一些长老的心肝宝贝,他们自是不肯自家人再度折损。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掌门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看向盘腿坐在地上调息的柳胥舟。

柳胥舟似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眼。

“师尊!不可啊!我们好不容易为师妹做到今日的地步,只差临门一脚,万万不可半途而废啊!”宋凭哀求着。

看向身前的宋凭,柳胥舟目眦欲裂:“为师不是让你保护好你师妹的吗?!你怎么在这里!”

宋凭捏了捏拳,垂下头颅不说话了。

半晌只憋出一句:“师妹现在,很安全。”

柳胥舟气的大骂:“蠢货!”

宿白砚自然知道最终的决定权其实在柳胥舟身上,也不着急,身影刹那间离近,扼住了半跪着、持剑撑地的宋凭咽喉。

“师尊……不!”

宋凭力气和灵力耗尽,已再没有一战之力,只能被宿白砚死死掐住。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依旧坚定。

宿白砚笑了,笑的鬼气森然:“好骨气,好一片拳拳护美之心,宋大剑修看起来很不怕死啊,就是不知,你师尊怕不怕你死呢?”

他目光转移向柳胥舟:“柳仙师,本尊敬你是阿糖师尊,暂时放下你我旧时恩怨不提,尊你一声,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既然很难做出选择,连本尊用魔兵手下众多正道弟子的性命威胁都还在犹豫,那本尊便再推你一把,加个砝码好了。

用清澜宗未来的天才同半个修真界的天之骄子们,换取本尊的唯一一位爱人,你,可想好了?”

眸光危险的眯起,宿白砚昳丽的过分的眉眼上,笑意越发加深,掐着宋凭的那只手也越来越用力。

“师尊!师……师尊!啊,不……不可啊!”

“真是聒噪。”

眸子里划过一抹厌恶,宿白砚抬手封了他穴道。

“本尊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你知道的,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我只是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倘若待会儿魔族大军屠城,你们都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本尊去找她。

这群内乱频生的酒囊饭袋,怕是全部一起上,也只是分秒之间的事。”

宿白砚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冷意。

话虽如此,可他不愿这样做,也不能这样做。

一但他实施了这个方案,他同黎糖之间,才是彻底的没有可能了。

只是,不逼一逼柳胥舟,他怕是不会轻易松口。

清澜宗众人是横跨于他和黎糖之间的巨大天堑,偏生他还不能强拆,只能跨越。

浓艳的桃花眸微阖,宿白砚唇角勾了后:“三。”

“二。”

“……放了他。”

如愿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宿白砚手一松,宋凭如破布娃娃一般被他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

“柳仙师识相是最好不过了,人呢?”

想了想,他又眯了眯眼:“你知道的,本尊要看到她毫发无损的样子。”

柳胥舟闭了闭眼,吐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孽障,你救不了她。你如此做法,只会更加害了她。”

宿白砚冷笑:“这就不关你事了,她在本尊身边,总比跟着你这个废物要强的多。”

彻底闭上眼,柳胥舟长叹一声:“梁师兄,别再挣扎了,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别提身后的那么多魔兵,将她带出来吧。”

梁师兄,也就是梁掌门,面色难看至极:“胥舟,你居然真的……”

“他说的是对的,他若将我们所有人都杀了或者废了也只是抬手之间的事,我们无可奈何,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师兄。

况且我相信,他不会害了黎糖。”

他只是出于一己之私,想将黎糖永远留在他身边罢了,嫁给宋凭自然是上上策,既能延长她的寿命,又能让他得偿所愿,可现在……

握紧了拳头,梁掌门哼了一声:“我派人去找!”

由于宋凭是最后一个见过黎糖的人,梁掌门问他人在哪儿,可他却拒不配合。

冷笑一声,宿白砚丝毫不客气,直接上前,对他使用了搜魂之术。

待确

定了黎糖的最后位置,宿白砚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忽的察觉出,留在她体内那一缕魔息突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她体内猛地横冲直撞,直至消失——

一股巨大的慌乱感充斥了他全身,来不及等梁掌门带人进去找,他便先行飞身而起,奈何人走到一半。突然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魔息消失了,怎么会突然消失……

怎么可能??!

在魔族,一个人种在另一个人身体里的魔息忽的彻底消失,只代表一件事情——

那个人,即将身陨。